124 ? 宇宙岛
◎他们步入人生新旅程◎
天不亡我的是有情人。
任何一个拯救赵渡和陈岁安性命的条件都缺一不可, 多年以后再看回溯或者现在用上帝视角就能看到,宁婕等人不费吹飞之力就找到了壁影街区12号,这得幸于陈岁安染血的手掌, 为了强行清醒他划破手掌在推门时留下了大片血迹, 这一行为让宁婕等人不用再两百栋联排别墅排查,直接锁定12号。
命运就是如此环环相扣。
如果赵渡没有让宁婕等人看护陈岁安,如果他没有授意医务团队在必要时给陈岁安打安定,如果陈岁安没有跳窗逃跑,如果彭钰童在24年不细心不记得壁影街区, 任何一个细节的纰漏都会导致两人救治不及时。
当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大西洋便刮起狂风。
临时世界的会议厅已经完全夷为平地,石块、混泥土都被熠耀烧成灰烬,赵渡和陈岁安就这样躺在白灰中紧紧相拥昏迷不醒。
在这场绞杀机制的战争中缺少任何一方都可能做到。
赵渡若想杀死机制只能将机制控制在自己身体内自亡,但他会死。
要想他不死还要杀死机制,那就只能在临时世界内将以意识存在的机制用陨灭般的熠耀烧死!24年前陈岁安之所以失败就是缺少了一个先决条件——临时世界。
宁婕将临时世界压缩成透明壳子紧紧笼罩住两人, 只要灵魂还未碎裂那就一切有得救。
赵渡和陈岁安被紧急送往医院。
看起来赵渡似乎伤势更重,毕竟他没了心脏没了手臂, 其实不然,陈岁安才是伤的最重的, 他自爆似的熠耀几乎燃尽了他所有生命。
他在抢救室足足待了21天。
他浑身插满管子,新鲜的血液、营养液、促使身体复原各种激素源源不断往体内输送, 他脑死亡好几次, 好几次灵魂溃散。
全宇宙岛最顶尖的医生齐聚在裁决团名下医院, 分团队、分批次制定各种抢救办法,走廊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还在讨论的医生。
赵渡已经醒了, 培育的新心脏和手臂已经让他身体恢复正常, 也仅仅是恢复正常, 他穿着病服等在抢救室外,整日整夜的等。
陈斐先来劝,说我哥不会死的,他是小强。
陈邈紧随其后,说姐夫你不要担心,我哥他幸运。
郁段说大侄儿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看着,赵渡淡淡瞥他一眼很无厘头的喊了声舅舅,郁段便什么都劝不出口了。
后来郁弥清以长辈威压出马赵渡也只是淡淡应声,实际并不离开。
宁婕忙得昏天黑地,裁决团有一大堆事要弄,宇宙岛势力重新洗牌不可能把大事小事都丢给程逸和其他三位源老,她出现时间并不确定,往往是凌晨四五点刚忙完过来,抑或是午饭时间过来,她看也不看赵渡苍白无血色的脸,只问医生什么进展。
打扫完战场的霍伊尔看不下去,便凑到宁婕和医生谈话的办公室有意无意在外面路过,大喊说赵渡已经多少天没有睡觉啦。
宁婕假装没听到,离开时恶狠狠瞪了霍伊尔一眼,警告:“少管闲事。”
霍伊尔也不生气,撺掇赵渡去逃生通道抽烟。
昏暗寂静楼梯间上下亮着幽绿的指示灯,说话都带着微微的回声。
两人互现给对方点了烟。
霍伊尔一张沧桑俊美的脸在袅袅烟雾中混沌不清,咂摸着过滤嘴眯起眼睛,一副无所事事的欠打模样,“这是我见过你最可怜的样子。”
赵渡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别这样,所有事情都已解决你应该高兴起来才对。”霍伊尔没活硬整,没话硬劝,“这么顶尖的医生团队你还不放心,别是等他醒了搏可怜吧?”
赵渡仍然不搭理他。
“嗨呀人还没死呢就——”
他被震慑禁言了。
赵渡抽完烟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足足7、8个小时后霍伊尔才得以解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对机制的清算完毕后对残余的走狗开始清算。
白色制服和参与到其中的陈家人全部获罪,发配到各个监狱星球赎自己的罪,宁婕暂代裁决官一职,她雷厉风行的手段肃清了所有后事,这批人几乎被处以极刑。
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若是赵渡来,那么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没有参与的陈家以陈斐陈邈牵头,恢复了那些失去亲人家属记忆,萧劲已经呆傻了所以并没有判刑,他没有恢复成为正常人的机会所以直接被送回了家中,他父母抱着他痛哭流涕,感谢陈部长留他的命。
被关押的还剩两人,那就是裴瑎和路哀。
裴瑎说死可以,不过他要见陈岁安才肯交出炸弹引爆器。
路哀倒是说给个痛快,别磨磨唧唧。
于是这件事便搁置下来等陈岁安处置。
宇宙岛在时光飞速流逝中恢复宁静,那座会议厅被永久保留下来警醒世人。
民众们彻底搞清楚来龙去脉,他们忏悔自己曾经对陈岁安的误会,听闻陈岁安杀死机制后沉睡不醒,纷纷通过彭钰童和荀回之手送什么秘方良药,被婉拒后他们想给陈岁安立雕像,赵渡听闻后嗤之以鼻,警告他们别无事生非,原话是敢做就准备死。
他不喜欢陈岁安抛头露面,这件事在往后很多年的岁月里都有体现。
医务团队整整抢救了十几天未果,最后徐坛发了封邮件,里面洋洋洒洒说了如何用改良版的ERV拯救陈岁安,赵渡看后当即允许他做。
世事无常,陈岁安为之缠斗一生、最痛恨的东西救了他。
他在大战后第21天的傍晚醒来。
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片更古不变的夕阳。
病房满满登登都是人。
郁弥清、宁婕、郁段、陈斐、陈邈、霍伊尔、彭钰童、荀回。
赵渡守在陈岁安旁边,寸步不离的紧紧握着他手。
陈岁安长睫颤抖一瞬,在众人屏息中缓缓睁开眼睛。
他视线聚焦,但瞳底一片麻木空洞。
他抽出自己的手,闭上眼睛背对众人蜷缩起来。
他很抗拒。
赵渡浑身血液都凉了,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冷。
陈岁安一句话都不说也谁都不看,将自己埋在雪白的被子底下,像个失去了灵魂的苍白娃娃,没了人气。
众人面面相觑退了出去,只留赵渡在里面。
可谁知仅几分钟后赵渡便失魂落魄出来,他仿佛被抽掉了全身力气撑着墙面步履轻浮的出来,神志恍然的跌坐在走廊长椅上。
“叫心理医生来……”他颤抖的嗓音几不可闻。
胆子最大的陈邈蹲下摸着他膝头,小心翼翼试探问,“什么……姐夫,你说什么。”
“叫心理医生来。”赵渡痛苦地捂住脑袋,高傲不可一世的头颅埋在双膝之间,崩溃大喊道,“叫心理医生来!!!”
“快去,叫心理医生来。”
半小时后,三五名心理医生从病房出来,神色凝重,不停摇头。
众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赵渡仍在长椅上,在包围圈的最外围,他一五一十听得很清楚。
“PTSD的发生与很多因素相关联,例如应激.性.生活事件、个性特征、防御方式、童年期创伤、家庭暴力、战争等,临床表现主要分为三种,经过我们讨论初步判定陈部长属于回避和麻木类症状。”
“通过检测我们发现陈部长极有可能经历、目睹或者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者他人的实际死亡,或者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这种经历会导致象征创伤性事件的某些方面或者与创伤性事件某些方面相似的内在或者内在的提示时让他产生抗拒的生理反应。”
“并发引起抑郁症、厌食症。”
郁弥清问:“抑郁症可以理解,厌食症是怎么回事?”
“对,他从回到宇宙岛后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他不吃荤食也不吃油腥,这是怎么回事?”陈斐想起来。
“这个就不确定了。”带头的医生悄悄看了眼宁婕,欲言又止道,“或许可以配合震慑了解真实过往从而对症下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一阵沉吟后医生又说,“根据目前的循证医学,心理治疗是根治PTSD最为有效的方法,不过很难保证能够痊愈……配合药物治疗的话只能段时间起疗效,根本作用不大,所以——”
“心理治疗该怎么治疗?”一直沉默的赵渡打断医生话音,众人纷纷让开条道,只见赵渡站起来,脸庞冷如坚冰,带着决绝和不容置喙的神态,“如果让他PTSD的人是我的话,是不是只要我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会反复回忆起当初那段经历,是否存在治愈可能。”
“什么??什么意思姐夫??”
“怎么会是你啊,我哥他爱你都还来不及。”
“小赵你先冷静,看看医生怎么说。”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宁婕紧锁眉头,“发生什么?”
“机制给他制造过幻想,让他亲眼看着‘我’被烧死。”赵渡死死咬着后槽牙,额角猛跳,青筋暴起,“他因为我……被这样折磨过无数次。”
众人无不惊骇!
霍伊尔一脚踹墙,“他妈的能不能鞭尸!老子他妈的!!!!”
陈斐雄鹰一般的女人偷偷流下泪水,陈邈握紧拳头,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子,动不动就哭。
郁弥清脸色难看到极致,差点没站稳幸亏郁段及时扶住,他哑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十八层地狱。”
宁婕颤抖着,“他……受苦了……”
一句轻飘飘的烧死这句话蕴含了多少痛苦,世间根本没有任何形容词能够形容。
赵渡上前一步,坚定无比,“所以告诉我,如何在我不离开他又能治好他的同时,我应该怎么做?”
心理医生们长吁短叹,背着手良久后才道:“爱吧,给他很多很多的爱,无条件全身投入的爱,帮他找回自己,在这过程中对你脱敏,用一次次的爱挽救他于水火之间。”
至此,赵渡当天便带着陈岁安出院了。
他们乘坐同一辆昆机先送陈斐陈邈两人回北半球的小楼,然后赵渡再带着陈岁安回南半球专属于他俩曾经的家。
舱内,陈邈红着眼眶坐在沙发里嗑瓜子,逗陈岁安做出点反应,什么反应都好。
赵渡并不在这里,他在驾驶舱的副驾驶。
昆机翱翔于漆黑夜空,脚下是繁华热闹的都市,万家灯火汇集成连绵不绝的明亮光带,迷幻又绚烂,和谐又美好。
陈斐抱臂看着转瞬即逝的座座城市,清嗓问,“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昏暗的驾驶舱里,赵渡像是凝固了,沉默的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治好他。”
陈斐又问,“假如治不好怎么办。”
竭尽全力去做事,抱最坏的打算。
赵渡说:“他活多久我活多久。”
下机前陈斐和陈邈欲言又止好半晌,望着陈岁安低低询问。
“你想跟姐夫回去吗?”
陈岁安乌黑的眼珠子动也不动,于是赵渡就这样把他带回了家。
事隔多年两人再次回到了南半球的家,在夜色掩盖下这片街区空旷的吓人,陈岁安自己走,赵渡停好昆机后提着住院期间陈岁安的换洗衣物跟在后面。
没了尔虞我诈,没了勾心斗角也没了生离死别。
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
陈岁安在大门前乖乖等着,等赵渡开门。
家里冷冷清清打扫的很干净,就是没什么暖意。
开门后陈岁安径直往楼上走,赵渡便跟着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
就在陈岁安关房门的间隙,赵渡说,“能不能让我进去给你洗澡。”
——咔哒,房门关上了。
赵渡在隔壁客房住下,听墙壁那头的水流声呼吸声,凌晨两三点他下楼到厨房跟面点师傅打全息电话,手把手学那些麦香四溢的甜品,包括但不限于芋泥奶酪球、小蛋糕、泡芙、华夫饼、巧克力奶油卷、樱桃酱。
天蒙蒙亮,经历了37次失败后成品出来了。
有人曾说小时候睡不着听到楼下厨房传来面点师叮叮当当的声音会让他感到安心,所以在此过程中赵渡没怎么收敛动作,不过也不高。
天光大亮他端着托盘上楼,托盘里是一小碟一小碟的甜品,还有一杯牛奶一杯豆浆。
他温声叩门,耐心询问自己能不能进来。
赵渡等会儿便主动推门进去轻手轻脚将托盘放在倚墙柜上,看着床上那团很薄很薄的人形轮廓不敢靠近更不敢惊扰。
他知道陈岁安是醒着的,陈岁安也知道他在。
“宝宝。”赵渡按捺不住主动开口,“现在要起床吗。”
卧房内拉着窗帘,些许光亮从下摆射进映亮了一隅地板。
陈岁安慢慢撑着床坐起,呆滞地盯着赵渡。
“不想吃。”
他其实身体恢复了一点,因为住院二十多天在医院营养液作用下长了点肉,脸颊凹陷程度没那么深。
赵渡丝毫不提自己做了一个通宵,站在原地柔声问,“想吃什么。”
陈岁安只是摇头,不说话。
“我可以靠近你吗?”
“不要。”
“那你自己想起床吗,还是再睡一会儿。”
“你出去。”
赵渡又端着托盘出去,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很长,他们与世隔绝在没人叨扰的情况下赵渡做起了全职保姆和护工,所有事情亲历亲为。
饭他做,卫生他打扫,就连仿生人都没再使用过。
白日里陈岁安会在客厅看书,从赵渡那整面书墙里随便抽一本下来一看就是一整天,赵渡有时候在厨房里忙,有时候会陪他一起看,两人从不近距离接触,始终保持两米间隔。
夜晚时陈岁安自己去睡觉,赵渡就会在他隔壁客房住下,陈岁安素食也还是吃的很少,每顿饭几乎都要赵渡哄很久,家里厨房灶火全换了电磁板,任何能弄出火苗的东西都没有。
久而久之,陈岁安又开始削瘦,赵渡也跟着瘦下来。
很多次在陈岁安发呆的时候赵渡就会看着他,说自己没有被他伤害,说很爱他,陈岁安没有回应赵渡便会不厌其烦的继续说,也做在行动中。
比如每天晚饭后他都会带陈岁安出门走走,在庄园里走走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他给陈岁安准备毛茸茸的长围巾,又给他戴帕帕克帽,在大雪纷飞的傍晚看冰天雪地的世界,在室外待不了多久他又带着陈岁安回家,蹲下给陈岁安拖鞋的间隙问他要不要去勒威克过新年,陈岁安不回答赵渡也就没有提。
勒威克港太冷了,他怕陈岁安生病。
于是新年只有他们两人。
头一天彭钰童便送来了定制成衣,赵渡给陈岁安挑了件最喜庆的大红色的骆绒圆领毛衣,白色家居裤,他又白又瘦,穿这个简直漂亮得没法。
早上时分陈岁安静静坐在落地窗边看书,手指翻开一页又一页,真得很乖。
赵渡看着这一幕看到眼眶发热,默默走过去拿出礼物,半跪在地上自下而上望着陈岁安,“新年快乐,宝宝。”
陈岁安阖上书侧脸看过来,第一次主动接了礼物,拆开。
崭新闪着微光的对戒。
赵渡还是无法触碰他,所以让他自己戴上。
陈岁安将书放在自己腿上,垂着眸将戒指慢慢套进无名指,戒指盖住指根那一抹小红点,长达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开口,他说把灵魂契约解掉。
赵渡哑着声音说好,在陈岁安午休时神不知鬼不觉解除。
陈岁安下午三点多醒来后便在书房里没出来,赵渡进去送水的时候看见他在摆弄什么东西。
等到晚饭时陈岁安从兜里慢慢掏出个东西,放桌上推过去,然后一言不发埋头喝汤。
小餐厅温暖肆意,礼炮和烟花模模糊糊从外面传来。
一个纸叠的戒指静静摆在桌上,赵渡愣了几秒便欣喜若狂,戒圈是最契合的大小,叠得工工整整,内圈还用钢笔描摹了个Z字母。
“是送我的吗?”赵渡欣喜若狂的反复问,“你下午在书房是在弄这个吗?”
陈岁安放下勺子,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若不是碍着不能触碰这条禁忌赵渡简直就要抱着陈岁安把他在新年餐桌上就地正法。
事情终于在新年这天迎来了转机。
从这天晚上起主卧里添了张大床,两张大床中见隔着一个床头柜距离。
是的,时隔大半年赵渡被默许进主卧休息了。
说出去谁敢信啊?
新年伊始万物复苏,凌晨12点的时候天空炸开火树银花,赵渡拉开窗帘小声说让陈岁安转过来看窗外,陈岁安便转过身,看着璀璨的烟花在赵渡肩膀和身后炸开,那一夜两人隔着床头柜的距离侧卧相对而眠。
一起睡后赵渡才发现陈岁安经常做噩梦,几乎天天半夜惊醒。
赵渡给陈岁安拿热毛巾让他自己擦汗,然后跟陈岁安说话,什么都说,问他明天想干什么想吃什么,想不想到哪里去玩,想不想出门。
说到陈岁安沉沉睡去。
期间宁婕和郁弥清等人都来过,看看陈岁安状态就走,陈岁安始终恹恹的不讲话,不过他没那么害怕赵渡触碰了。
时间转眼到了夏天,像多年以前南半球那个热烈而又盛大的夏天。
赵渡几乎是把陈岁安当孩子在养,厨艺越来越精湛,能做各式各样的粥,在粥里加鱼片喂给陈岁安,第一次吃陈岁安又吐了,赵渡求他说一定要补充蛋白质,不吃会死掉。
陈岁安无动于衷,赵渡又说你死了我也会死,陈岁安立刻痛苦起来,躲到床上将自己蜷缩着,赵渡心疼又心酸也没再勉强,不过每天都会做鱼片粥。
再一次的新转机是在某个午后,那天赵渡洗碗时发现鱼片粥少了点,他强压着欣喜问陈岁安是不是悄悄吃过,彼时陈岁安摇头,赵渡失望落空。
但半夜时陈岁安骤然惊醒,爬起来狂吐不止,赵渡拿着垃圾桶半跪在床边等陈岁安吐完给他擦脸擦手漱口,再花半小时哄睡。
做完这一切换垃圾袋时赵渡不经意发现呕吐物里有未被消化的糜烂鱼片,他躲在卫生间里,再也忍不住捂脸哽咽。
原来他在努力,原来他听进去了。
又忍不住恨自己,为什么要用自己逼他。
那天过后陈岁安不要他喂饭开始主动吃东西,赵渡红着眼说不要这样,以后不想吃就不吃。
自那天后赵渡还能给陈岁安洗澡了,氤氲蒸腾的浴室里,陈岁安一.丝.不.挂坐在小板凳上,任水流划过他身体,迸溅的温热水花打湿了赵渡家居服,湿湿地粘在身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宽肩窄腰一览无余,陈岁安默默移开眼睛不看。
赵渡以为他因为洗澡害羞,笑他说害羞就把眼睛闭起来。
洗完澡后赵渡给陈岁安擦干换上夏款家居服,在盥洗台边给他修剪长发,剪完后到回到床上赵渡给他剪手指甲,剪完手指甲之后让他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剪脚趾甲。
陈岁安起先不愿意慢吞吞说自己要休息了,赵渡洋装强势握住他脚踝说必须剪,微红白净的脚底微红被握在大掌中触手生热,又软又细腻。
慢慢的陈岁安脚背也红了,脚趾蜷缩起来。
似有若无的触感和热度通过薄薄的肌肤传递,剪完陈岁安窝在被子里一句话都不说。
当时赵渡只觉得好笑还没察觉到什么,但接下来好几天陈岁安又不让他碰了,他想不明白询问医生,医生也不客气直接问你是不是逼得太紧又让人想起曾经不好的经历了。
赵渡沉默一会儿说知道了。
夏末来临,天气不冷不热所以主卧阳台小门敞着,凉凉的夜风吹进皎洁的月光,半夜万籁俱静时分赵渡突然听到一阵低泣,他以为陈岁安又做噩梦了,蹑手蹑脚爬起来准备哄人,却没想到看到如此一幕,简直动都不敢动。
浅淡月光洒在昏暗大床上,只见陈岁安背对着侧卧在床,鼻息翁动,额头覆了层薄薄的汗——纤细修长的两条腿正夹着被子……轻轻蹭着。
他嘴里时不时哼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什么梦这样难受?
赵渡喉结重重一滑,血脉贲张,死死盯着陈岁安。
“你愿意让我帮你吗……”不清醒的理智在强烈驱使,他慢慢靠近床边,喑哑问:“宝宝我能不能碰你。”他说着便更靠近,伸出手。
陈岁安半梦半醒,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赵渡在干什么。
那一夜他几乎尽兴到昏迷。
当然触碰只存在于某个特定面积。
自那以后赵渡便会有意无意碰他,要么不轻不重按一下指尖,要么不咸不淡碰一下小腿,总而言之陈岁安被吊得很足,每天晚上赵渡也在浴室待很久。
两个人什么都知道,也没什么都不做。
后来到了秋天陈岁安好了很多,每天能说上十句话,赵渡就更过分,当恼怒的神情出现在陈岁安脸上时赵渡暗暗自喜,他认为自己成功了一半。
又是冬天了,今年赵渡再没有询问陈岁安的意见直接带他去了勒威克港。
他们步入人生新旅程。
开始漫漫恢复过程,永生做基点,上演无休无止名为爱的纠缠。
他们在不幸中万幸,永远形影不离。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不出意外的话番外应该会写到这个月底。
在此我有几句话想说:
陈岁安和赵渡的故事从我还未签约晋江的时候就存在于我脑海,我真的很喜欢他们的故事,从去年12月17号开始存稿历经大半年之后正式更文,再次期间我还在准备考gwy的考试,哈哈哈,虽然没考上但会继续努力。
首先谢谢谢谢各位陪伴。
其次在此隆重点名(排名不分先后):千余、解忧、死亡即出狱小说舔狗(哈哈哈,这个ID我真的很羞耻,谢谢你宝宝)、臀内倒位、海绵宝宝、临风退、悠悠、江南诗雨中、小王八、易碎、我真的不是笨蛋等等等等,还有几个ID是一串数字的宝贝,比如:4768076、54369012,还有几位亲友。谢谢你们不离不弃始终陪伴我,在我无数个坚持不下去和成绩惨淡的日子里支持我给我动力,每次看到你们评论和私信鼓励,我才觉得我写的不是垃圾,这让陈岁安和赵渡的故事活了,真的很谢谢你们,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ID,我会记住你们每个人!鞠躬,真的很谢谢。
往后我还会再写,希望我们再相聚。
最后祝你们一帆风顺,有人爱有人疼,幸幸福福过一生。
新来的读者也是,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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