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我们去书店里边坐会儿?”
“你倒是会挑地方?”翟沄年抬头看着书店的牌子,觉得很熟熟悉,仔细一想吧……好像就是自己用来联络的地点之一。
景樆淑张了张口,稍显惊讶,但又接受度很高:“……又是你名下的啊?”
翟沄年点点头道:“嗯哼。”随即她抬腿走进书店,一边提醒景樆淑:“走吧,听你的。”
“呃……”店里掌柜的也没想到能见到翟沄年本人来,而且还带了人,迟疑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折中一下道,“您二位是买书还是看书的?看的话楼上有桌椅。”
“哦,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上去。哦对了,麻烦泡两杯栀子花茶,谢谢。”
翟沄年前些天在园子里无事可做,索性泡了壶栀子花茶,她观察了一下,景樆淑并不讨厌这味道,甚至算是相对喜欢了。
——当然,事实上,如今的她们对于吃喝上都并不挑剔,忌口左右不过三种吧。
“好。”
翟沄年和景樆淑挑了处完全靠窗的位置,这里的地段相对空旷,此刻正好可见熔金般的落日。
景樆淑原本始终落了半步跟着翟沄年,直到走到沙发边上,才又考虑到翟沄年并不方便坐里侧,就赶紧加快了步子先坐在里侧了。景樆淑坐下后视线却仍不离翟沄年,等翟沄年把拐杖放在一旁靠着了,突然扬起嘴角,一看便知是在谋划什么小心思了。
“大小姐……”景樆淑似乎很放松,语气听来也只像随口一说。
翟沄年头也不回,仅是习惯性瞥了一眼景樆淑,应道:“嗯。怎么了?”
“我啊……”
翟沄年并未察觉什么,所以也毫无戒心地站在景樆淑旁边,扶着靠背准备稍微走半步就坐下,却丝毫没有防备地就被景樆淑拉起了手。后者用劲把翟沄年往自己身上带去,翟沄年一时重心不稳,却并没有下意识动手——因为她知道,那是景樆淑,所以她不会出手。
翟沄年条件反射般抓住景樆淑,即使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景樆淑依旧很小心,真的做到了没有半分差池——并没有碰到翟沄年的伤。
翟沄年皱了皱眉,虽然嘴上还在嗔怪着“公共场合干嘛呢”,行为上却没有半分要起来的意思,反而靠着景樆淑靠得特别的舒服,像是只被顺了毛的猫儿,乖巧地依偎在景樆淑怀里。
景樆淑一手揽着翟沄年的肩,一手还拿着刚才路上拿的两本书,递了《左传》给翟沄年。她帮翟沄年把头发捋到耳,后歪歪头看着翟沄年,眉眼染着笑意:“那你到是起来啊。”
“我就不呢?”翟沄年翻着《左传》打算找到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一页闻言头也不抬先就接上了话。
景樆淑不再说什么了,她靠上来沙发,伸手把翟沄年的头发顺到一边,随后又将翟沄年摁到自己怀里,最后把头发摆弄回先前的样子。
翟沄年并不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像是下定决心当个提线娃娃一样,由着景樆淑牵线。
有了翟沄年的纵容,景樆淑索性也就肆无忌惮地摆弄起了翟沄年的头发,一会儿觉得放在身后好一些,过了会儿又觉得不太对,来来回回好几次,直到翟沄年真的看不下去了,抬起手来。
微凉的手掌覆在了景樆淑的手上,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一丝凉意还是什么的,景樆淑突然僵了一下,但几乎是在眨眼间又恢复正常。她语调上扬:“怎么?”
翟沄年总算抬起头来,轻轻叹了口气劝说道:“别闹了,安分一会儿好不好?”
“嗯……”景樆淑一副犹犹豫豫又打算要提条件的做派。
翟沄年等了两秒下文,其实她一早就知道景樆淑想干什么了。翟沄年无奈地稍等摇摇头,随即凑上去亲了亲景樆淑的唇角。
景樆淑顺势扣住了翟沄年的后颈,在翟沄年继续低头前扼杀了这个想法。
“这可不算。”
翟沄年也并不躲闪,直到……
直到翟沄年突然听见一阵并不急促,又比较稳健有力的脚步声逐渐顺着木质台阶上来了。
手里的书突然掉落在沙发上,翟沄年抬起手挡在唇边,却也没来得及阻止这个隔着手掌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来了,好好坐着,手先放开。”翟沄年手掌稍稍停了一下才赶紧又放下来。
景樆淑很听话地放开手,虚虚地护着翟沄年以免她一不小心又摔了,直到翟沄年坐下后才算放了心。
“你们的茶。”
翟沄年:“麻烦了。”
那服务员也有眼力见,送完了茶就不再来打扰这位东家和她的……不知道是谁。
景樆淑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颇为满意地点了下头,随后又伸手揽过翟沄年的肩膀。翟沄年早就习惯了景樆淑没事就腻腻歪歪了,她倒也乐得这样,所以很自然地就靠着景樆淑的手臂,重心几乎都放了下来。
景樆淑也并不介意这样,一点也不觉得不方便,更不会嫌累什么的。
这一刻,她们依靠着彼此,在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下,捧一卷书,泡一杯花茶,像是任何一对再为平常不过的情侣一样。
此刻,没有了时不时会面对的生死一线,放松下时刻紧绷的神经,并不存在谨小慎微又精心算计每一步……有的,只是此时的宁静和松懈,以及——身边和心里都只有彼此的她们。
点点余晖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在了一次次翻动的书页见。夜色渐渐漫了上来,道旁本就不算明亮的路灯亮起,透过窗户看去,只剩了一团光晕。
翟沄年本就没有拿书,所以拽了一下景樆淑的衣袖,道:“走吧?”
景樆淑对翟沄年的建议——除了偶尔工作上的提议,一向是完全服从,尽量实现的,现在也不例外。她松开了揽着翟沄年肩的手,把书放在桌上,稍微侧身对翟沄年说:“来,扶您起来?”
翟沄年一哂,笑说:“别贫啊,少来。”
景樆淑也勾起了一抹笑意:“是是是——”
付了钱后,景樆淑注意到翟沄年并不明显地点了下头,带起些许不明显的笑,估计是跟熟人正式打招呼并且道别了。
翟沄年和景樆淑并肩走在街边,披着柔和的光亮,也裹挟着夜色,分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走到街口,一个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推着辆车等在路边,车上摆着各式的花卉,一串串的装饰灯环绕着,到底是为了装饰,顺便方便人看花。
覃市本就是一个有名的古都,不管是建筑还是习俗都一直保留着历史的影子,连街边这样一处卖花的地也不例外了。
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只在于细节上:她用以包装的纸都是木色写着各类诗词的纸,仔细看来并非大家之作,倒像是人为一笔笔写上去的。
景樆淑和翟沄年走到这里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又很默契地看向对方,最后相视一笑。
“走,我这爱花的翟大组长,去选一束吧。”
翟沄年闻言便开始琢磨,景樆淑并不着急,慢慢地跟在翟沄年身侧,眼里也不看花,反而一直很是温柔而溢满了爱意地看着她的翟大组长。
最后翟沄年的目光停在一束木槿和栀子花搭配着的花上,她说:“这束吧。”
那位夫人听了,伸手取过翟沄年指的花,问道:“要选一下纸吗?”
翟沄年和景樆淑都看了一下她摆着的样纸,翟沄年本来要说不选了的,话到嘴边却被景樆淑截胡了:“就那张吧。”
翟沄年顺着景樆淑的手看去,突然就明白了景樆淑的意思,不由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景樆淑刚才来的时候记一眼看上了这张写着《钗头凤》的纸,不为别的,就只为那一句“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路灯似乎更明了几分,翟沄年和景樆淑仍旧并肩而行,景樆淑帮翟沄年拿着花,打算去揽翟沄年,却被翟沄年扫了一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拒绝,她说:“不行,在监狱那差点就绊着了,好好走路,该学会独立了,景副组长。”
“哼……遵命——”景樆淑拖着调子应了,虽然听起来就不太情愿。
走了几步路之后,景樆淑还是觉得不对,就是想拉着翟沄年,所以她很快地考量一二又开始打起了主意:“你看啊翟组长,哦不笺心姐姐……我木槿花都送你了,牵一下嘛,哎呀……”
翟沄年默默别过了头,分明已经软下心来了,却又怕某人因此就得寸进尺继续“施法”,不得已只好压着笑偏开头才稍稍显露出来些许笑意。
“不要。”
“牵嘛……”
“不。”翟沄年装出来的态度依然坚定,不为美色动摇半分。
景樆淑可就太会拿捏翟沄年的命脉了,尤其是她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翟沄年的松动,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快要到手里了的天鹅呢:“沄年——”
“……我,思想考核满分。”
“偶尔错一道题,会怎么样呢?”
“……”
翟沄年沉默片刻,索性也不继续拄着拐杖了,她手提着拐杖,抬手放到景樆淑面前,看景樆淑冷着,翟沄年突然笑出了声,说:“干嘛?脚伤本来就不重,已经可以试着走了,我就是纯粹懒而已啊——来,给你个机会,牵不牵?”
喜悦之色瞬间以上了眉眼间,景樆淑毫不犹豫挽过翟沄年的手臂,同时也接着这个姿势借翟沄年一点力,从而走得不算很累。
翟沄年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走路的人,刚走两步就又要开始逗景樆淑了:“哎,说回刚才的话。”
“哪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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