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 31 章
◎那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食讫, 夜色落了下来。
园子里的花草地灯全都亮起,老太太照如平素前往戏台听戏。
戏台前的檐角悬挂的灯笼光拢起,凉风过, 花篦荡悠。
宅子里人烟寥落,说话声经过池面, 再由风拂上来。
清净的热闹。
商岑想起前几日在网络上刷到的视频:
“伯母,前阵子出了红楼梦的舞台剧,舞台表演氛围好, 受到不少年轻人的追捧。想必很是不错, 到时候我让人给您将班子请过来。”
人天天吃一种食物会腻, 听曲也一样。
老太太爱听这些玩意,大多数时候都是听戏和听曲轮换着来,全凭自己的心情。
大家偶尔听到哪座城市出了有名的戏班子,也会尽最大的努力邀请过来。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她闻言, 轻叹,“人老了, 见不得这些悲剧, 还是听听老调的曲子,你们也不必为我折腾了。”
“祖母, ”商文晟坐在老太太右侧, “不想听就不听罢,老祖宗留下的好戏好曲还多着呢, 等改天我再让人替您寻来。”
“文晟说得是。”商时序附和,“若您有自己中意的, 尽管吩咐我们。”
“好、好。”老太太抬了抬手, “都是在自己家里, 谁也不必拘着。”
面容浮着笑,看着商文晟,随口问了句:“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了?”
商文晟:“都挺好的。”
“我听慧茹说你下月就要去美国了,是这样的吗?”
“嗯。”他点头,“这周回来,原也是要和您与祖父说的。”
“在学校这几年里,有没有遇上心仪的姑娘?”
“祖母。”商文晟垂头笑笑,“我都马上都要去国外留学了,还能喜欢谁,那不是耽搁人家吗。”
“国内国外都好,要是遇见喜欢的,可别藏着掖着。”老太太语重心长,“要是喜欢人家,就好好对待,别让人家姑娘伤心。”
“嗯。”
林春花欠身,续了茶水。
周晚棠见她这番动作,便说:“奶奶,晚上喝茶水容易失眠,这种东西晚上还是不喝为好。”
“小婉啊,”老太太接过杯盏,春花替她说了后话,“这个不是茶水,是专门泡的桑葚,补血益气的。搭配酸枣仁、茯苓有助于睡眠。”
“原来是这样。”
晚棠点点头,表示了然了。
老太太放下茶盏,将肩上的披帛往上扯了扯,和她说:
“你啊,和瑾之一样。前阵子他回来的时候,见春花给我续水,便也以为我夜里在喝茶水,那会儿,他跟你一样一样式儿的说辞。”
晚棠抿了抿,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也没多想。
老太太关切:“你祖母近来身体无恙吧?”
她:“挺好的。”
“她每天晚上最大的乐趣,就和您一样的,喜欢听点曲子,放松心情。”
老太太闭着眼,感受四面八方涌动的风,长舒口气,“你们这群年轻人,是不大爱听这些戏的。太老了,年龄比你们都大。”
她转脸,朝在座的各位看去。
布满皱纹的眼尾,小幅度上扬,“要是觉得无聊,就早点歇息。不必为了陪我这个老婆子,就在这儿苦坐着。””那是您觉着。“商时序语气娴熟地话家常,“我可不赞同这话。”
老太太听他说,末了才慢悠悠地接上话:
“我让春花提前给你们把房间重新收拾了,要是觉得现在时间尚早,也可以去周围转转。”
“这做事啊,就要全凭自己的心意。”
周晚棠真心道:“听戏多好啊,吹吹凉风,净净心。”
“我这老婆子是该静静心了。”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白日里觉得嘈杂难以抑制。夜里,就让我自个儿静静吧。”
“小岑啊,今日天色已晚,你也就留下来宿着吧。明早,咱一大家子一起吃早饭。”
“好。”商岑起身,“那我就先过去,不打扰您听曲了。”
孟素桐也适时起身:“那我也先离开了,明日再过来陪您。”
转而对晚棠他们说,“就让妈自己在这听吧,我们在这,反而是一种打扰。”
老太太白日里喜欢热闹,宅子里多点人烟,是件喜事。
夜里,又喜静。
听着曲,阖着眼,摇椅晃啊晃。
如水清透的月光笼了下来,池子里的一笔残荷,如药草的清新。
黄粱梦,六十一生,多少命数藏在夜风的浮动下。
名伶甩甩水袖,儿时如白驹过隙,弹指忆浮生。
*
两人踩着月光。
山石上的流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如一条银色的绸缎,耳畔缓缓倾泻淙淙流水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相隔的距离并不算太开。
晚棠问:“今天都没怎么看见爷爷,晚上去戏台子听戏的时候,他也没去,是怎么了吗?”
“老爷子身体不大好,加上人年纪上来了,抵抗力下降,晚上吹点凉风,稍没注意就感冒。”
商时序补充,“他们感冒和我们不一样,好得慢,后续还可能会引发身体的其他病症,这对身体也是件折磨事。”
她心下唏嘘。
想起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如此这般想着,心情便有点低落了。
想起上次两人见面时说的话,“你上次说的那尊青铜器,带我过去看看吧。”
将注意力转移,再三强调:
“老生常谈,能力有限。要是不能修旧如旧,你可别嫌我技术差。”
“不会的。”两人闲步于庭院,商时序因这话站定,“如果能修复自是一桩好事,但不能修复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从一开始,你见着它之前,它便是那般模样了。”
朝她侧头垂眼过去:
“既是无缘罢了。”
“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的想着,”晚棠耸了耸肩膀,安慰道,“毕竟,再没见过它的真面貌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他摇头无奈笑笑。
两人在园子闲庭漫步,风从山野中趟过,一阵一阵的林木味,周围清寂,鸟鸣微弱。
呼吸间,带着旷野的自由与恣意。
“藏书阁在山脚那边,”行至分岔口,商时序替她指了指路,“从这边过去,路程稍短。”
“那就走这边。”她选择了反方向,“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做,走走看看也是极好的。大多数时候,我们都适应了快节奏生活,现在正好有时间,不如把脚步放慢点,亲近亲近自然,感受山风环绕的闲适。”
“好。”
商时序继续道:“不过周末的时间太赶了,等你放年假了。到时候想去哪里,我们提前做好攻略,到时候定张机票飞过去就好。”
“我可没有答应你。”
“嗯。”
他眼皮微塌,像是有点落寞,“那你想去哪里玩,我给你做旅行攻略?”
“也不行。”
她背着手,“现在说,都还太早了。未来还那么长,说不定会有其他的事耽搁了,那现在商讨这些,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是。”
他紧接着,“那到时候会考虑带上我吗?”
“你是我的挂件吗?”
“什么?”
“没什么。”她及时住嘴,“我就是随口胡说的。”
“不过你们家里,真的好冷清。”晚棠盯着树叶罅隙中漏出的清月,“感觉老人独自在家,难免会感觉到落寞。”
时代在不断发展,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但他们好像与时代脱了轨,被单独落下了,老人家生活的那个时代,车、马、邮件,都很慢。
而今岁数上来了,唯一的乐趣便是听听曲。
他们看着好像被留在了旧时代,可心里却比谁都门儿清。
“是。”商时序低着头,“家里人烟若真要细算下来,其实并不单薄。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大家就开始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从以前的假期回来,变成节日或重大聚会的日子里,才会或多或少地聚在一起。”
“亲情需要维系,可惜我们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爱和念想。”
“说来,挺惭愧的。”
*
秋天可以是百姓丰收的时节,也可以是万物凋敝的开始。
这些树都是几十年前,园子刚开始建设时栽植的。时间一晃,树木参天,枝干粗壮。
由于这边不住人,夜间一般没什么人。
草木葳蕤、衰败。
枯叶落了一地。
草地里的地灯安装得并不多,整条羊肠小道的路灯只设置了一盏。
灯光没有温度,人走在上面,光线晕开模糊钝化的黑影。
橙黄色的光,落在头顶上时,好像开始升温。
“时序、晚棠,”孙姨正拿着新的被套,恰好碰见两人,“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她继续说:“这边的夜里没什么人过来,这灯坏了足有一个星期,还没来得及修。过去的时候,注意点脚下的路。”
“树多,这虫子也难免会有点。”
“嗯。”
晚棠指了指身侧的商时序:
“我和他打算去藏书阁那边看看,顺便在周围转转。听说爷爷先前收了尊青铜方鼎,不过好像配件坏了,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其实不管受损到什么程度的文物,大部分其实都是能修的,但就是不敢修、也不能修。
文物之所以称为文物,因为那是经过历史的涤洗,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代表当时人民劳动力、智慧、审美,多元合一的结构。
过多的现代修复,就改变了原本的味道。
“那好,我便不耽搁你们了。”孙姨道,“那边过去没有灯。通往藏书阁还有另外一条道,走的人多,有光。”
“没关系的。”
晚棠笑笑,“走都走了,就当消食了。”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商时序冲孙姨颔首。
“去吧。”
“我也得去你二叔那,替他将床褥换上新的被套。”
道别过后,两人来到藏书阁。
商时序从古董柜里取出匣子,将它带到了晚棠的面前。
匣子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柄西周时期的青铜壶,专门用来盛酒或水的器皿,有时配有盖。
眼下的这柄显然是没有的,它两边的壶把也就是耳朵,断裂了一边。
壶底的胎体也很薄,稍微磕碰一下,就能开裂。
和故宫里面修复的那些比起来,损坏程度还算是较好的。
修复起来也比较容易。
总体来说,欣赏艺术价值并不高。
但,文物无价。
*
周晚棠从房间洗漱完,发现商时序早在另一间房间洗完澡出来了。
套着一件白色的圆领长袖,站在檐下的台阶上,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事,伫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一处地。
房间外的灯盏没有打开,只有一座漆了青绿色的灯在工作。
大概是平日里回来得少,灯光光线暗淡也没有人发现,前来检修。
从藏书阁到内室,这一路草木丰茂、品种繁多。
树上了年头,树叶繁茂。
晚棠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才发现这几株都是红枫。
上次自己说过,她和商时序一起回商家祖宅,只是单纯为了这一片红枫与银杏的。
但好像从回来到现在,要不是这会儿见着枫叶,才想起,大概一直到回家,她都记不得这茬事了。
可惜这儿光线太淡了,细白的光漫下来,红枫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一树,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等明早再看了。
“这边的枫树栽植得比较稀疏,只有零星的几棵,不过通往后山那片的开得正酣。”
商时序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
见她有兴趣,便问:“就在藏书楼的西侧,现在要去看看吗?”
晚棠答应得很痛快:“好啊。”
他朝她伸出手,“我带你过去,这儿你路生,夜里走路,指不定哪蹦出一两条蛇。”
她瞬间毛骨悚然。
“有蛇?”用着怀疑的语气:“你确定?”
“嗯。”
“所以我走前面,你跟在身后。就算有蛇,它只会先咬我。”
“万一有毒怎么办?”
最怕这种软体爬行动物了,光是想想就脊背发凉。
要是碰见了,说不定还会摒弃面子,来一段踢踏舞。
商时序想了想,“救治不及时,那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她脑补了一下画面,有点无措。
目光往幽暗的小道深处看去,越看越觉得有,不自觉往商时序那凑近了点.
但避免被看瘪,还是空出了一点距离。
语气也不大自然,但还是为自己搬好了台阶:
“要不今天晚上不去了,反正明天我们也在,那时候光线也好,观赏更佳。”
身高的差距,他敛着眼睫去看她,静静地听她说完。
迈腿折到一旁灯光微弱、忽闪忽闪的路灯前。
屈着指骨,敲了敲灯罩。
“啪——”
像是刺啦卡壳的留声机,电流一瞬间接通,薄弱暗淡的光倏地升起,柔和的暖光跃进瞳孔。
晚棠目光赶紧在地面探寻,这片地虽说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但修建得很好。
草坪的青草被割了一茬,平整极了,一点也不像是会有蛇出没的地方。
转头去看他:
“你骗我了?”
“嗯。”
晚棠推了推他:“商时序。”
她明明没用力道,他却往后踉跄了几步,吓得想也没想,近乎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
风过,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沙沙的骚动声。
他轻咳一声,稳住身体。
声音里却含着笑:“谢谢。”
作者有话说:
他在暗爽!!!
蟹蟹“别来春半”宝子灌溉的5瓶营养液。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出自曹雪芹《葬花吟》。
32 ☪ 第 32 章
◎是我想和你一起。◎
“不用客气。”晚棠极快地抽开手, 不自然地道,“你自己小心点。”
旋即别开眼不去看他。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心里有点郁闷地往前走着。
商时序赶忙追了上去。
走了阵子,光线幽微, 她瞥见山林中间像是嵌着一座亭子。
虽然看不大分明,但亭子的飞檐探出底下的密林。
晚棠停住脚步,灯光往里探。
转头问他:“上面高处像是有一个凉亭, 我们从这过去, 能不能上去?”
商时序随着她的目光一道看去, “这个亭子修建本就是为了观赏的,自然是可以过去的。”
“不过夜里暗,光线落不到下面,即便上去了, 也看不清什么。”
晚棠:“没关系。”
“就想感受一下这高处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去爬山的时候,天色蒙蒙亮, 我和其他同事惊叹于日出时的绚丽。那么现在, 就当作是体验一番别的趣味了。”
商时序的嘴角弧度上扬,扬着下巴看这夜色。
提醒道:“那你跟在我身后。”
“你这次可别又骗我了, ”她凑在他身后, 显然还记得方才那茬事,“我觉得, 这条路应当是没有蛇什么的。”
这话多少有点安慰自己的意思。
通往凉亭的,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 靠近山峦, 湿气较重, 石板缝隙里长出绿色的青苔。
现在已经秋天了,苔藓开始枯黄萎缩,孢子囊散落一地。
越往深处走,两侧的枝桠越杂乱,丝毫没有修剪过的痕迹,任其野蛮生长。
显然这处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嗯。”商时序应了声,见她没再说话,低眉瞧她时。
发现她一脸警惕,主动握住她的手腕,“别担心,有我在。”
“后山里或许会有蛇,但这块地大概率是没有的,这是单独隔出来的一条路。”
晚棠站他身后,推着他的脊背。
他衣衫单薄,风从领口灌入,下摆吹得微鼓。后背那处窜进来的风,被她用手给摁住了。
她没使多大力气,商时序却顺着她的力道,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配合着她的动作:“放心。”
“要真有,我走前头肯定给你赶跑。再不济,呼救外援还是可以的。文晟今日就在,到时候让他过来接应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行。”晚棠想也没想,“我们两个成年人解决不掉,还要请他过来,那不是太丢人了。”
瘪了瘪嘴,仰头去看。
评价道:“当然,我觉得更丢人的应该是你。”
亮着的手电筒光线往前伸,莹白却微弱的光映在他的侧颌,颅顶的几缕发丝,被夜风吹动。
唇红齿白。
她清咳一声,不自然地别过眼。
感叹着:“这处视野不错,应该很适合赏雪。”
商时序听她这样说,便问:“你喜欢下雪?”
“嗯。”
“你难道不觉得这处看雪,雪落山林,入目白茫茫一片。呼吸间都是旷野清新、凛冽的味道,不觉得很有感觉吗?”
他手搭在她的肩膀,“嗯。”
“今年冬天落雪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看。”
晚棠嘀咕:“我可没说要和一起的。”
“嗯。”他顺着她的话,“是我想和你一起。”
“是商时序想和周晚棠一起冬日赏雪。”
她怔愣一瞬,心口无法抑制地跳动着。
他说:“我们往里走,要是不想去了,就和我说。”
半晌,她:“知道了。”
寻常无人夜里探寻此处,所以连地灯都未设置一盏。
黑黢黢的,清月的光辉破碎地落下,隐隐约约能窥见那轮小船。
“你把你手机的手电筒也打开。”
晚棠紧贴商时序身后,拽了拽他的袖子。
提议:“不然这也太黑了,光靠我手电筒微弱的光,根本照不清再前边一点儿的路,光都被树叶给吸走了。”
他依言照做。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两道光柱一起落到这片密匝的小道里。
又往里走了点,旷野的气味更浓烈。
前阵子落过雨,山里头的湿气重,白日里刚醒的时候,还能窥见袅袅白雾。
两人爬着山路,商时序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为什么执着于要来看红枫,我记得周家宅子里,似乎也种植了枫树。”
“按理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品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个中缘由,只有作为当事人心里清楚。
晚棠才刚卸下的心弦,因着这句话又紧绷了起来。
脱口而出:“人生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有时候的决定与选择,就是一拍脑门的事。”
他似乎被这句话折服了。
嗓音里闷着笑,表示赞同:“你说得对。”
观赏亭盖得很大,占据了最佳地理位置。
走进去,往下俯视,高低落差带来视野的偏差与不同。
脚下是成片成片的枫树和银杏,倘若是在白天,砖红色和金黄色成片夹杂在一起,肯定会带来视觉上的震撼。
“这个亭子修建在这里,真的是一件极具工匠的设计。”
晚棠双手撑在栏杆上,夜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拂开,“看万山红遍,层林浸染。这里要是有一盏灯,就更好了,视野更开阔。”
“会不会觉得后悔?”
商时序偏头看她,突然问。
“后悔什么?”
“爬了许久的路,结果和预期有着天壤之别,有一种期待落空的失落感。”
周晚棠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呢,原来就这。”
“白日有白日的风情,夜里也有夜里的氛围,只是关注的主角不同了而已。”
她托腮看他,努了努下巴:“你瞧。”
“这不就可以瞧见叶子落下的模样。”
他看着黑漆漆的山林,瞬间了然:“声音。”
“Binggo!”她托着下巴的手,随意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视线却直白地盯着他看。
很难得,没想过他竟然懂自己的意思。
林顶上视野开阔,月亮的清辉无所保留地洒落,一览无遗。
风骚动树叶声,尤其入耳。
他说:“这样看来,或许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快节奏的生活,能让人驻足用心去观察一片叶子的飘落,本就是一件难得的事。更遑论人静下心,去感受旷野的魅力。”
“但事实上,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即便是夜里瞧不清他的模样。风过耳,静谧中,落叶回归自然的那刻,会留下一道属于它们自己的痕迹。”
“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晚棠静静听他说完。
沉默了会,才笑言:“要我说,最遗憾的事,还是得安装一盏夜灯。”
她望着来时的路,“这么高,要是一个不注意,脚下没踩稳,可就要摔了。”
商时序垂着头,胳膊肘压在木栏杆上,侧脸看过来。
大多数时候,都是晚棠在说话。商时序虽不语,可却是认真听她说。
讲到兴起时,眼睛里的星子堪比明月耀眼。
夜风凉,晚棠穿着针织开衫,到没觉得有多冷。
反观商时序,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下摆粘着细短的枯枝。
风从下摆灌进去,迅速鼓起一个小包,还没等她伸手拂开,便被吹掉了。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他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我在想,现在要不要下去。”
他说:“来都来了,不多看看吗?”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晚上消食经过这,远远就看见平台处亮着一个小圆点,我还当自己眼花了,等再走进,这光亮还没有消失。”
夜里静谧,虽在山林中,可说话声却很清晰地传入耳朵。
晚棠听见声,扯扯商时序的衣袖,嗓音里闷着笑,显然心情还不错。
“我们下去吧。”
商文晟在下面还没离开。
见两人下来,戏谑道:“夜里不休息,跑山里来吹凉风?”
*
两人原路返回,羊肠小道积了不少落叶,踩上去嘎吱脆。
即将走进院子里时,商时序停下脚步:“你先进去吧,我有点事,待会过来。”
晚棠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应了声:“好。”
“不过既然都走到这了,要不要先去房间里加件衣服,外面寒气重,你穿这么点会不会着凉?”
“没关系的。”他弯着腰身看她,“我去去就回。”
语调有种莫名的宠溺,她站在风口,心口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但面上端得一派平静:
“那你早去早回。”
“好。”
两人结了婚,因此林姨只收拾了一间卧房出来。
晚棠踏进房间的那一刻,便明白了这间房是商时序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和自己的房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房间内有着明显的居住痕迹。
只不过和自己的比起来,他的房间陈设简单,客厅内有一处嵌墙,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奖杯及奖状。
这些东西,她自己也都拥有。
可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去细看。
“从前就不大爱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摆在外面,每次都是自己收拾起来锁进储藏柜里。毕竟这些都只是一个象征,没什么实际用处,放在外面,还容易占地方。”
商时序将手中端着的竹木托盘放在一旁的矮柜,“但每次收拾好,隔几天又被摆出来了。久而久之,也就算了。”
晚棠点点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那毕竟是自己经历过的一部分,以后回想起来,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你刚才去做什么了?”她的视线落在他方才放托盘的位置,“闻着有点刺鼻,像是生姜的味道。”
商时序将茶水滗出,“刚才出去转了一圈,难免着了寒气。”转而将茶杯递到晚棠眼前。
“去膳房熬了点生姜红枣茶。”
因着这番动作,袖子往上抻了点,他伸出的那只手修长而有骨感。
周晚棠皱眉看着褐色的汤汁,“辣嘴巴。”
见他盯着自己瞧,勉强灌了一大半,便推开,拒不肯喝。
点点下巴,“你也要喝。”
“我好歹穿的还比较多,你穿得那么单薄。我们两个人,好像你更容易着风寒吧。”
“好。”
商时序只应了这一个字。
便将余下的姜茶倒进方才晚棠喝过的杯子里,一饮而尽。
剩她在原地,不知所措。
晚棠不明白他动作表情,怎么就能那番自然,“你慢慢喝,我先去睡了。”
说完,趿拉着拖鞋,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卧室,一把掀开整齐的被子,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将被子默默拉高,一寸寸盖过嘴巴、鼻子,最后双眼蒙进被子。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心却狂跳,脸颊沁出一层绯红。
窗子外是一树白玉兰,可惜冬天还未到来,春天更是遥远。
透过框景,一树光秃秃的枝干在夜风中摇曳。
隔着棉絮被子,她听见了风的呼啸声,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听见了窸窣的脚步声。
无数种声音传进耳蜗,思绪纷杂,呼吸混杂着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声。
盖过眼睛的被子被人扯了扯。
“傻不傻?”
作者有话说:
谢谢“盈盈呀~”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谢谢“向生活低头”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33 ☪ 第 33 章
◎资本家从不做亏本买卖。◎
她将被子往下扯了点。
蒙在被子里, 黑暗极了,没有光漏进来。
很轻易在拉下的这点缝隙里,窥见他的轮廓, 以及脸上细微的表情。
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
这一刻, 她庆幸于此时并未点着灯盏。
窗外薄而清透的月光洒在窗台,商时序坐在床榻边沿,辨不清晚棠脸上的神情。
“现在天还没那么冷, 盖这么严实。”他将被角拉到她的脖颈处, “闷不闷?”
“好像有点儿。”
她眨了眨眼睛, 后知后觉。
“你要睡觉了吗?”
“嗯。”
“那我往里挪挪?”
商时序:“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他掀开被子一角,躺进被褥里,侧过身体, 眼睛盯着晚棠瞧:“有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只要你问, 我便告诉你答案。”
“要开灯吗?”
“不用。”晚棠缓慢地摇了摇头。
夜色大抵是最好的保护色,能够让人如此坦荡而不觉羞怯地直直盯着一个人瞧。
有什么话想问呢?
好像真的有很多, 甚至于一箩筐。
最想问的, 还是关于结婚的事。
比如:你其实,是不是喜欢我。
在我们结婚之前。
可她只是颤了颤眼睫, 将被子又往上卷了点, 慢慢盖过自己的下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片刻, 小幅度地摇摇头,“没有想问的。”
“只是暂时没有, 等哪天我想问了, 你还会告诉我答案吗?”
“会的。”
“那, 晚安。”
这一刻,她也不懂自己在退怯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问题而已,有什么答案是不能知道,或者害怕知道的。
“晚安。”
*
周晚棠的生物钟迫使她准点醒来,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六点多,天空泛起鱼肚白。
今日的雾重,能见度低。
那树光秃的白玉兰笔直地站在薄雾之中,只能影影绰绰地瞥见几茬褐色的细杆。
身侧的位置已经冷掉了,看样子商时序起来已经有一阵子了。
晚棠掀开被子,走到客厅逛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雾深且重,空气湿度大。
站在大门口,觉得有点儿冷。鼻头忽然传来一股痒意,晚棠赶忙仰头捂嘴打了个喷嚏。
好在昨晚喝了一盏姜茶,不然按照这个情形,今天指不定就要缠绵病榻了。
准备回屋添件衣裳,顺便给商时序发条消息,问问他去做什么了。
没想到耳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早晨比较安静,这个距离算不上近,但也不是很远。
周晚棠往前走了几步,倒是没想过会是在草坪窥见他的身影。
他的身侧站着董里叔,两人之间在交流中些什么。
走近了,才听他道:
“后山的观赏亭,沿路可以修建几盏地灯,亭子中央也可以设置一盏灯。这样就不单只有白天能看见了,夜里闲来无事也可走上去瞧瞧。”
董里戴着一顶蓑帽,弯腰将除草工具放在一旁。
单手叉腰:“那条路不仅该沿路修建几盏灯,途中的那些枝桠也该修剪修剪了。杂乱无章,人走在上面,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刮到脸颊。”
他叹了口气:“只是平日里一直没什么人去那边,所以这事先前提起,记性不好,转眼又给忘记了。”
“久而久之,便一直这样耽搁下来了。”
“今个儿你要是不提这一嘴,我怕也是记不起来。”
“该明儿有空,您请几个工匠过来,把那边收拾一下就好。”商时序道,“不管平日有没有过往,但既然有路,那就得有光。”
“好。”
“最近天气转凉,老太太这个点还在睡觉,你和小婉届时也不必过去问安。”
董里顿了下,继续道:“如果觉得饿了,可以直接吩咐膳房做早点,不必等老太太他们。”
商时序:“嗯。”
“你看你醒得早,小婉也跟着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董里朝晚棠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快回去吧,雾重寒气大。”
“好。”
商时序折过来,见她站在灌木旁的小路,身上连件外套都没有穿,仅穿着一件长袖就出来了。
动作自然地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冲锋衣脱下,快步走过去,套在晚棠的身上。
将底下的拉链拉到最顶上,理了理翻出来的领子,手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怎么出来了?”
“自然醒了。”晚棠说,“见你不在房间里,就出来看看,没成想在这碰见了。”
“先进屋。”
“嗯。”
进了屋,暖和不少。
商时序其实也就出门一会,碰上董里也是赶巧儿。
不过也正好方便了,本是打算自己过去再看看的,这下直接省事了。
出门前,烧了壶热水。
现在回来,这壶水正好烧开,自然跳闸。
他手指圈着壶把,另一只手将反扣在托盘的玻璃杯拿起。
周晚棠将身上的这件冲锋衣脱掉,递给他,“我带了外套过来的。”
“呐,赶紧穿上。”
商时序看她一眼:“你先穿着,换好衣服了再给我。”
“行吧。”
随后走到里间,翻出一件杏色的宽松毛衣,就着里面的这件圆领长衫套了进去。
她的身量在女生里偏高,但骨架小,整个体脂率也偏低。
但身材并不羸弱,不是那种看着就跟细麻秆的骨头架子。
毛衣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臃肿。
商时序将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杯子,又从一旁的玻璃壶里倒了点凉水兑进来。
等摸上去不那么烫手,他才递给晚棠,“方才你出门的那一会的功夫,手指都是冰凉的。”
“捧着捂一捂。”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伸手接过,视线又落到那不断升起的白色水汽,“我们待会去做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
*
早晨吃饭的时候,周晚棠才算见到商家老爷子,老人面上精气神十足。
只是腿脚不便,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过来的。
“爷爷。”
她恭敬地喊了一声。
“这个就是小婉。”老太太看着晚棠,在他耳根前说道,“你之前生病了,一直没见着。”
老爷子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大好使。大多数时候和他交流,需要靠喊,才能让他听见声音。
商老爷子脸上堆着笑:“坐吧,不要站着了。都是一家人,无需拘理。”
老太太叹口气:“都说了让你们这些孩子自己吃早饭,不用等我们的。”
“一家子坐一起,多热闹啊。”商岑坐老爷子身侧,难免也多了点话。
“婚房那边的进度都如何了?”他喝了口茶水,“最近有盯着吗?”
“还没有。”
“不过上面的批文已经下来了,预计年底前应该能竣工。”商时序回道。
这事晚棠是知道的,现在正在建设的这套婚房,从开始动土到竣工,以及家具装修齐全,最早也得等到明年了。
这套房屋依林而造,房屋后片,是一座低矮的山峦。周围的房屋建设较少,有点隐世而居的意思。
但两人的工作重心不在那,所以最多也是年底休假的那段时间过去。
一来二去的,也没急着催进度。
周晚棠坐在商时序左侧,静静听他们道。
目光对上对桌的商文晟,对方眉眼低垂,兴致并不高昂。
她想了想。
吃过早饭后,拿手机给沈书仪发了条消息:[书仪,你要不要单独和他聊聊?]
这个他显而易见。
对面回得很快,显然一直在等着她的消息,[聊什么啊,他都不回我消息,我才懒得主动找他呢。]
[表姐,你都和他说了吗?]
月亮西沉:[说了。]
[他怎么说?]对面内心也在纠结,[他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晚棠看她敲过来的这些字,索性拨了通电话过去。
接通之后,开门见山道:“商文晟要去国外留学了,这事你知道吗?”
电话那端停顿一两秒,才从嘴里磕出一个“知道。”
沈书仪的表情有点慌张,其实她并不知情,商文晟从来没对自己透露过一点消息。
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去国外了呢。
记得他以前明明和自己说,说要留在国内的,以后大家还能常常相见。
“沈书仪,你还好吗?”夏成宇拿笔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眨眨眼睛,“没事。”
“你在和谁说话呢?”周晚棠对她道,“你现在不会是在和你那个男神在一起吧?”
“我在学校的亭子里学习呢。”沈书仪不大想聊了,“今天先这样吧,我下次再跟你仔细聊。”
“行吧。”
电话挂断,沈书仪浑身没劲,软骨头一样地趴在桌上。
这个桌子是一格一格的,中间镂空,她望着地上碎地面上长出的那棵小草愣神。
感觉心里空空的,不安得厉害。
从小学到高中,她和商文晟虽然互相看不上眼,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很铁。
两人平日里考试分数不相上下,还约定着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要填到一块去。
去同一座城市。
后来分数落下来,两人之间差了十几分。一番取舍下,最终她去了北师大,他去了人大。
好在同是北京,约起来也比较方便。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商文晟跑到自己学校里来,约着她一起出门旅行。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去过长白山见过云雾缭绕的天池,爬过巍峨高耸的武当山,去过青海察尔汗盐湖……
高德地图点亮过的地方,很多都是和他一起的。
后来遇见夏成宇之后,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友情,可即便再怎么样,两人也算是十多年的朋友了。
凭什么去国外留学这样的事情,都不愿告诉自己,她在他心中究竟还有没有点地位了。
“怎么了?”夏成宇问她,“今天还要一起学习了吗?”
“你先自己学吧,”沈书仪起身,将书本收进自己的书包里,“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中午吃饭要一起吗?”
“再说吧。”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晚棠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无奈地笑笑,准备将手机塞进口袋。
没成想商文晟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自嘲地笑说:“是沈书仪的电话吧?”
“嗯。”
“不过不是她打过来的,是我拨过去的。”
她双手撑在围栏上,看池子里的鲤鱼跃动,等商时序出来。
商文晟:“也是。”
这一声有点寥落,不知是回应晚棠的话,还是对自己说的。
得到心中了然的答案,也没觉得有多好受,可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我觉得你在她心中的分量并不轻,”晚棠看他,“所以,为什么不选择告诉她?”
“在我看来,她追在夏成宇身上,其实更多的是新鲜感作祟。如果你现在让她不要和他在一块,她最多也是气你一会,而后自己难过一阵子,转眼便会忘记了。”
“你也说了,她会生气会难过。”商文晟仰着头,“有时候也自私地想过。但是一想着,看着她为了别的男的伤心难过,又觉得没有必要。”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只是我不被选择而已。”
“我哥过来了,”他笑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周晚棠:“生命里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万一呢?”
*
商时序手里捧着一簇小花,花朵有白、有粉、有紫的,从园子的拐角走出来。
见晚棠望过来,伸手将花递给她。
“你从哪里弄来的?”
“孙姨正在后院的花圃里修剪花朵,我从爷爷那边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便在那采了一丛。”
“有点意想不到。”她嗅了嗅花香,随口问,“爷爷都和你聊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倒是和二叔聊了点公司上的事。”他说,“下个周得出差一趟。”
“哦。”
“嗯?”晚棠疑惑抬头看他,“哪里?”
“去武汉,项目还有点收尾工作等待处理。章庭一个人在那边分身乏术,忙不过来。”
“好吧。”
“不过我记得,”她状似想了会,“上次家族聚会的时候,你不也是才从武汉回来的吗?那个时候也是就差收尾工作了,留章庭自己在那。”
他笑了声,“今年的工作重心在武汉。”
晚棠:“记得等今年年底,给章庭涨点薪资。”
“考虑考虑。”
她咂摸着:“果然,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
商时序:“你要知道,资本家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嘁。”
回到房间,晚棠将手中的花插进青玉瓶里。
花枝斜靠,犹如开春树枝探出的一点绿,看着春意盎然,赏心悦目的。
商时序问她:“待会回去吗?”
“待会?”晚棠将手腕往上抻,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才九点多,回去会不会太早了?”
“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说:“没有。”
“那我们下午的时候再走吧。”似乎想起了点从前的事情,她继续道,“我以前和我哥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都是周天的傍晚走的,偶尔还是周一的大清早呢。”
“不过现在天色晚了,早晨雾气深厚,这段路程耗费的时间算不上短,为了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傍晚的时候再离开吧。”
商时序低低地应了声好。
这事晚棠想到了,孟素桐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她本意也并不是想让他们留到翌日早晨。
毕竟上班是件辛苦的事情,如果因为陪在家里,而耗费不必要的时间在路程上,是一件不值当的事情。
橙红的落日悬在林间,树顶上抻出一根枝桠,恰好挨着它的边缘,远远看去,像挑着一颗咸蛋黄。
“早点回去吧。”
“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你们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日子还长着,有时间了再回来看看,也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蟹蟹“盈盈呀~”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34 ☪ 第 34 章
◎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一场雨一场寒, 气温每天都在变化,一天低过一天。
周晚棠打着呵欠起来,商时序坐在沙发上, 手边放着pad。
面包机发出“滴——”的一声,空气中能够闻到浓郁的香味。
“早啊。”
“早。”
他将pad随意搁在沙发, 直起身,走到面包机前,将烤好的面包装进餐盘里。
冲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的面前, 偌大的圆桌边, 两个人安静地对坐着。
他说:“今天外面风大, 出去买早餐带回来,容易放凉。”
“晚上回来的时候,提前将豆子泡发好,明早估计就能打豆浆了。”
“说实话, 每天都是你来处理早饭和晚饭,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晚棠抿了口牛奶,有点烫。
双手捧着杯壁暖手:
“你几乎把王阿姨的活全包揽了,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 帮忙照看一下棉花糖,偶尔去四合院那边收拾房子。”
“说到这, 我想起来一件事。每年快到冬天的时候, 我就会搬到四合院去小住一阵。毕竟这里平日里就够清冷了,等到下雪的时候, 只会更甚。”
“四合院那边空地多,若是下了雪, 等雪变得厚实, 还可以平地堆雪人呢。周围住着的也都是一些婆婆, 我每年一个人过去住的时候,她们对我都可热情了。”
“今年冬天,你要和我一起吗?”
商时序安静地听她说,等她一口气说完所有,他才回答了自己的答案:
“妇唱夫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四个字说得无比自然,让自己说,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还好没有发烫。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为了显示自己很勉为其难,特意变换了语气。
“我昨天晚上睡觉失眠了,”晚棠突然往前凑近了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有没有看见黑眼圈?”
“没有。”他摇头,从餐桌抽了一张纸递给她,“嘴角沾到牛奶了。”
她接过,“是这里吗?”拿着纸巾,在自己唇边比试了一下。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捏着纸巾擦了擦,而后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话虽然这样说,”她咬了一口面包,“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下单新的眼霜了。”
“那等你今天空下来时间了,浏览到心仪的了,就加进购物车。”商时序喝了口热茶,“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帮你清理。”
“行。”她弯了弯眼睛,“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将杯中的牛奶饮尽,晚棠起身开始拆昨日到的快递,里面是给薯条买的过冬小衣裳。
它身上的伤,经过几个星期的调养,已经好彻底了,剃掉的毛发也开始长了起来。
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培养出了一定的情感。
薯条已经能不那么害怕地和她相处,以前总是依赖商时序,现在慢慢地也开始依赖她。
每天下班回来,一听见动静,准从自己的窝里爬起,窜到晚棠的脚边。
将快递袋子拆开,感觉鼻子有点痒,连忙偏过头打了好几个喷嚏。
真是要命,感觉鼻炎好像又要犯了。
“抬头。”
“嗯?”
商时序已经拎着医药箱过来,蹲在她的身侧,从箱子里取出喷剂。
她一眼看出来了,问:“我记得喷剂好像用完了,但是一直忘记补货了,你怎么知道的?”
“做你们这一行,常年都要接触各种化学品。一到换季变天,打喷嚏不都是常有的事吗?”
他笑她,“要是连自己太太的工作都不清楚,那我这个丈夫是不是当得有点太不称职了?”
“哦。”
她嘟囔,“还算你观察细致,这次先加一分吧。”
“加什么分?”
“没事,我就随口一说。”晚棠赶忙从他手中抢过喷剂,“我自己来吧。”
等缓过那个劲,她突然想到上次提过的一茬事:“你上次说的出差,是这个周吗?”
“不是。”商时序眼神颇为无奈,“十一月二十三,小雪后一天。”
她问:“那天星期几?”
“怎么了?”
“我看看。”晚棠拿出手机,日历翻到那一天,“那天周六。”
“哇塞,周六还工作啊?”她说,“有点没人性了。”
“员工正常休假,只是管理层既然多拿了薪资,偶尔还是要加一点班的。只不过既然都说了是加班,那加班肯定是有加班费的。”
“人性还没完全泯灭。”晚棠赞同地点点头,随后问,“你订的什么时候的机票?”
“晚上六点多的,落地之后,要开一个简单的线上会议。”
她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订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呢?”
“因为翌日早,要去实地考察,做最后的决策。这样,今年的工作差不多就结束了,明年的工作大方向开始改变。”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去。”
“真要过去?”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上次我去西安出差那次,你不是也过来了么。这次就当我还你的,一比一平,就算两清。”
商时序斜靠在门框:“不是这样算的。”
“那我就当自己去旅游了。”她张嘴就来,“正好去武汉转转,之前在网络上看见黄鹤楼的最佳观赏点,准备过去看看。”
“好。”他低着头,唇角扬起弧度,“那我让人给你订票。”
“嗯。”
“好了,快递都拆开放这里了。现在时间所剩无几,等我下班回来,再给薯条穿上新衣裳。”
晚棠将其中一件递给商时序,“算了,还是先交给你。你先帮它穿一件试试,我去将睡衣换下来,准备出门了。”
最近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寒流入侵,先前衣柜里的那些薄开衫,是彻底穿不了了,气温一下子从秋进入冬。
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驼色短款呢子大衣,下边一条藏蓝色阔腿直筒裤,搭配一双白色的板鞋。
一身通勤休闲风。
只不过人是行走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取走实木衣帽架上搭着的烟灰色围巾,随意系在脖颈上,冲商时序道:“我出门了。”
“拜拜。”
他问:“待会怎么过去?”
“骑车?”
“不行。”商时序想也不想地便否认了,“天冷了,出门就别骑车了,容易冻伤脸,我开车送你过去。”
周晚棠问他:“路上堵车了怎么办?”
“工作日,七点多还不算太堵。而且就算要堵,也是高架那边,这条街倒还好。”
“好吧。”
她望着他,“商总,出门吧。”
*
送走“小雪”,二十四节气“咻”地一下,便过去了二十个。
一年也到了末梢。
商时序订好了酒店,过去的时候直接办理入住,将行李拿到顶楼的房间后,他便去书房那开视频会议了。
晚棠将行李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本打算去黄鹤楼站C出口出去,去观赏黄鹤楼的,但是东西收到一半,兴致缺缺了。
一个人出来逛,还是有点无聊了。
她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主动跟着一起过来。
现在时间还早,只是出门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满电,现在电量只有三十多了,准备回酒店充一会,再出来转转的。
回酒店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个前台正在交接班:
“小李,你待会要不要去那边看看打铁花?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可多人去了。远远看上一眼,像是一场烟花雨,视觉上的震撼远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你今天下班早,没事真可以过去看看。”
被喊小李的那人说:“看不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这有什么的,把你老公孩子带着一起克撒。”
周晚棠本无意偷听,但在两人的对话中了解到,今晚在保利广场那边会有非遗打铁花演出。
其实当初去西安的时候,本也打算去那边看打铁花非遗演出的,只是可惜那边的时间是在明年一二月的样子。
倒也没想到自己现在这趟赶巧儿了。
回酒店背了一个斜挎包,偷偷去书房瞄了一眼,他还在开会。
只是这一眼恰好被商时序抓包,他将电脑屏幕往下压低一点,身子离开画面,眼神示意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将开了一条缝隙的门阖上。
把充电宝和数据线塞了进去,转而打开导航,继续未完成的行程。
临行前,给商时序发了条消息:
[我去保利广场那边看打铁花,不在酒店里了。]
过去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
最前面用围栏圈出了一块地,禁止群众进入,避免出现踩踏发生,也是为了群众的安全着想。
打铁花的铁水,烧得赤红,上千多度的高温,稍有不慎就容易灼伤皮肤。
广场的正中央,搭建起了一个柳枝花棚,属于确山打铁花。
周遭一共站着五个人。其中四个是壮年人,全部赤膊上阵,另一个则是女生。
晚棠去的时候比较晚,人太多了,大家都想往前挤,没想着挤着挤着倒是把自己给挤到稍微靠前的位置去了。
因此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着实诧异了一阵子。
毕竟,一千多年来,从来没有女孩子学打铁花的。
旁边的女生正打开相机模式,对着尚未开始的画面拍了几张照片,看样子是要发送给朋友。
因为她问晚棠:
“请问你知道演出什么时候开始吗?”
“我也是刚来,”晚棠摆摆手,“不太清楚。”
“七点半正式开始。”右边的热心大哥开口,“你们来得有点晚啊,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就要结束了。早点过来的话,可以占一个稍微更靠前的位置,观赏更佳。”
“好的。”晚棠倾回身体,“谢谢。”
商时序还没有回她消息,应该还在开会。
尽管如此,还是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月亮西沉:[确山打铁花,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公司上面的事,要是结束得早的话,你可以过来看看。]
[非遗文化。]
确山打铁花,表演者手持两根柳木棒,上边的棒子盛铁水,下棒击打在上棒的凹槽部位。
使上正确的力气,将盛着的1600°的铁水打上十几米的高空。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驱邪纳吉,祈求福泽。
手机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商时序:[会议很简短,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就结束。]
月亮西沉:[好像从酒店过来也要一阵子,估计是赶不上了。]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看吧。]
晚棠觉得他也许不会来了,毕竟从那边赶过来,没多久就结束了。
索性将手机打开相机,找到录像模式,转着身体将周围的景色全部拍了进去。
点击发送。
人太多了,网络也开始变得差劲,视频转得有点慢,对面的消息率先抵达过来:
[看的人肯定很多,注意安全。]
月亮西沉:[好。]
和他发完消息,转而给邬紫越打了通视频电话,两人在这一块的审美,是出奇的一致。
“你这是在哪呢?”邬紫越凑近屏幕,“怎么这么多人?”
“保利广场打铁花。”
邬紫越惊叫出声:“不是吧,这么幸运!”
“你一个人去武汉,就为了看打铁花?你老公呢,不和你一起?”
周晚棠单手抄进衣兜,目光看了眼前方,“他出差,我跟着一起过来的,碰到演出算是意外收获。”
“啧啧啧。”邬紫越笑她,“你这是春心萌动了?夫唱妇随。”
“这才过了多久?”状似苦想,“好像也就一个多月吧。”
晚棠矢口否认:“没有。”
“好了,不聊这个了。”邬紫越说,“你切后置,让我也瞅瞅。”
“这个是确山打铁花吧?”
镜头里,传来了她的声音。
“嗯。”
“挺难见的。”
确山打铁花,直到杨建军老师遍访道观,考察文物,历经了13年,才终于在2002年秋,复原了出来。
演出者直面烈火的恐惧,只为让观众感受历经千年的文化魅力。
“怎么不见他人?”
“开会。”
“好吧。”
“先不聊了,电影马上开场了。”
“你一个人去看电影?”
“当然不。”邬紫越笑笑,“约了个小鲜肉。”
“行吧,那就不打扰你了。”周晚棠笑言,“祝你约会愉快。”
“Good luck!”
铁水被击打起来的那一刻,犹如一簇盛放的烟火,却比烟火更为细碎,像是万点星辰溅开,在地面砸出小星子。
“马上就要结束了。”旁边女生依依不舍地说,转而看向晚棠,“你朋友还没有来吗?”
“嗯?”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道,“我是一个人过来的。”
“好吧。”女生笑笑,“我见你那个时候问时间,还以为你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的,在这等人的。正想告诉你,还有一会的时间就要结束了。如果他还不来的话,怕是赶不上了。”
周晚棠无奈地抿嘴笑笑:“谢谢。”
还剩下最后十分钟,她没打算继续停留,准备再去周围其他景点看看。
勉强从人流中推出去,将略微挤散掉的森系格子围巾,往脖颈后理了理,下巴缩进柔软的料子里。
人群的惊呼声一声盖过一声。
她心中不无可惜地想着——想着,商时序肯定是见不着了。
不过自己也算是有先见之明,提前给他拍了个视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埋着头,盯着脚下的路。
心却在出神。
这般想着,突然被人钳制住手腕,往前走的步伐被迫停下。
“小婉。”
熟悉的声音,离耳朵很近。
晚棠讷讷地抬头:“嗯?”
商时序松开她的手,“还没有结束,好像来得不算太迟。”
“这里这么多人,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她诧异,“而且,你不是说还有十多分钟才能结束的吗?”
“嗯。”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刚好十分钟,好在路上没有堵车。”
“你忘记了,你不是发过来了一个视频吗?”
“原来是这样。”语气有点惋惜。
“我刚从人流中挤出来,你要是给我发消息的话,我说不定还能给你分出一半的位置。可惜,前面人山人海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不是还没有结束吗?”他问。
眼睑低敛,“一切都来得及的。”
“你想看吗?”
她摇摇头:“我已经见过了。”
还没等她将剩下的话说完,商时序单手抱着晚棠,轻松将她带到自己的肩窝。
“你做什么?”她赶忙撑住他的肩膀,“好多人看着在呢。”
她挣扎着。
直到目光听见前面的人嘈杂的声音:“这是最后一棒,马上就要结束了,真快啊。”
闻声,晚棠挣扎的幅度变小,一手撑在他的肩膀,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目睹最后一捧铁水被装进柳木棒的凹槽里,只等表演者跑到柳枝花棚,下棒用力一击,漫天星辰散落。
她赶忙伸手扯了扯商时序的衣袖,低头看他,“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就生气了。”
没有半点威慑力。
“怎么了?”商时序无奈将她放了下来,“是不是这个位置不太好,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是。”
她被放下后,拽着他的手,来不及多说什么。
扯着他的衣袖,挤在人流中,眼神急切地示意他赶紧看过去。
他顺从地跟了过去。
商时序的身量高,即使是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眼前的一幕也很轻易地便被纳入眼底。
下棒击打上棒,铁水被抛掷十几米的高空,迅速向下坠落。
像春节时,表外甥玩的仙女棒,炸开无数的小星子。
火树银花。
无数的星辰藏在这架柳枝花棚里。
“看见了吗?”
“嗯。”
知道他见着了,心底里原本为他感到遗憾的那点,瞬间消散。
胸腔里全是兴奋与激动,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你真幸运,这可是最后一棒了。”
她忽略了,一个人最后一棒,五个人那便是五棒。
“要是再晚上那么一分钟,就要错过这场打铁花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嗯。”
商时序欠身,眼睛直直盯着晚棠因为高兴,而略微泛红的脸颊。
“怎么了?”
两个人的视线从平行到慢慢重合,她感到自己的脸颊被他轻轻捧住,指腹擦在唇边。
“我可以吻你吗?”很轻的一声询问,灼热的气息拂进耳蜗。
烫得人心发麻。
她僵住,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
温热的掌心落下,光源湮灭。
吻轻柔地落在唇畔。
像一片羽毛轻柔地落下。
铁花水在柳木花枝下绽开,暖黄色的星光飞溅,在空中如烟火绽放。
远处的街灯晕染模糊,像是一个小圆点,和灯光遥相呼应。
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夜里,我们祈祷国泰民安,来年五谷丰登。
唯她。
轻轻颤了颤眼皮。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明天不更。
打铁花的背景取自武汉,但是细节内容参考了短视频博主:江千寻。
九月小姐姐,也是第一个打铁花的女生。
她的视频很多都是关于非遗的,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关注一下。
谢谢“向生活低头”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谢谢“盈盈呀~”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35 ☪ 第 35 章
◎从前孤家寡人一个。◎
非遗演出刚结束, 大家还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
等浪潮渐渐退去,思绪慢慢回落。
人潮汹涌,耳边交谈声嘈杂。
“今天也真是太幸运了, 出门逛街居然就碰见打铁花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我也是。”
同行的女生说道:“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 要是有的话,一定早早过来,占据最佳观赏地点。”
“真的没想到, 居然在武汉也能看见打铁花。”
……
人的感官在某种特定时刻, 似乎会自动钝化, 具有选择性,而又非自我意愿的钝化。
但又在某种时候,敏锐至极。
似乎是在钝化大背景,而又细化放大小场景。
流动的风, 肉眼是看不见的。
可风摆动树梢, 树叶“沙沙”的骚动声,尤为入耳。
吻落在唇边。
在商时序的吻落下来的那刻。
她忘记了推开, 而是僵硬且迟缓地闭着眼睛, 脸颊迅速升温。
很短暂,很轻柔。
如蜻蜓点水, 珍而重之。
很快便退开了。
晚棠眼皮颤了颤, 却不敢睁开眼。
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商时序的拇指指腹擦着她的唇瓣, 慢慢退开,视线却还是牢牢地黏在她的身上。
“睁眼, ”他的嗓音朗润, 犹如清泉击石, “为什么不敢看我?”
“谁不敢看你了。”
行动和言语达不成一致。
晚棠狠狠拂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心跳如鼓点,头也没敢回地笔直往前走。
“错了。”他追上她的步伐,好心道,“回酒店的路,在这边。”
“谁说我要回酒店了?”她回头,瞪了他一眼,“现在天色还早,我去四周转转。”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一直维持的假面平衡,在这一刻撕裂打破,心中的天秤隐约有了倾斜的迹象。
汇聚的人流,如鸟雀轰然退散。
密匝、拥挤。
稍不打眼,便会走散。
晚棠虽然头也不回地阔步向前走,可还是会数着步子,用余光去观察视野之外的景象。
比如,商时序紧跟在她的身后。
会在落下一大段距离时,迈着长腿追上去。
可又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拳头左右的间隙时,又会适当放缓步子。
不紧不慢。
他知道,自己得给她时间去适应。
*
晚上回了酒店,晚棠率先走进房间,一把落上锁,将商时序关在卧室门外。
“外面有淋浴间,你就在外面洗澡,沙发的位置比较大,你要是不愿意睡次卧,就睡沙发。”
他说:“等你洗完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声音很近,隔着一层木板传了过来。
“行。”她抿着唇,“我看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
话落,她将刚落的锁解开。
“在你想好解释之前,先不要和我说话。”
“好。”
晚棠从衣柜里将起先收进去的衣服取出来,进淋浴间洗澡。
等出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起先她还以为商时序走远了,不在卧房里。
从架子上取下干发帽包裹住湿漉漉的头发,她从里面折了出来。
走到淋浴间外,往卧室过去,一眼就看见他拿着电脑坐在卧室前的书桌前。
和家里书房的桌子相比,这张方圆形的桌子,还是太过矮小、逼仄。
他的腿伸展不便,只能微屈抻到原木桌的外面。
“还在处理公司上面的事?”她瓮声瓮气问了句。
闻声,他将眼镜取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嗯。”
“刚才你不是还说,会议已经开完了吗?”
依誮 “嗯。”他点头,“会议是结束了。”
“这边的项目到了收尾阶段,短时间内不会再开拓新的业务,所以早一点处理便早一点结束。”
“今天周六,如果处理得快,明天中午,去公司视察完,我们就可以去周围转转了。”
“上次去西安的时候,不是就没有好好逛逛麽。既然这次来了,就不要留下遗憾了。”
周晚棠敛眉,俨然忘记了方才气恼的事情:“这边有书房,空间比这个桌要大多了,你怎么不过去?”
“嗯。”商时序转过来看她,“因为要哄人。我要是走了,假如她生气,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
“你……”
她憋出这么一句话,知道他就是存着揶揄自己的心思。
“后半辈子,你自己过吧。”
他将电脑阖上,“过来。”眉眼压低,看起来丧丧的。
“你谁啊,凭什么你说过去,我就要过去?”周晚棠和他唱反调。
“既然山不过来,我自去请山。”
商时序说,“腿长在我身上,你不过来,我只好自己去寻你了。”
他站在她面前,将台灯的光压下,喉腔发出低频震动,声音很沉但却温和:
“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晚棠故意道,“我才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就当被狗给啃了一口。”
他:“怎么说话呢?”
晚棠语气愤愤:“商时序,你别得了便宜还装傻。”
“嗯。”他点点头,颇为赞同,“所以我是狗。”
“汪。”很轻的一声,晚棠成功破功。
忍俊不禁:“干嘛自己贬低自己呢?”
商时序没在意,顺着她的话问:“那怎样才能让你消气呢?”眼睛转了转,目光凝在她的身上。
专注,诚恳。
尽管他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生气。
“看我心情吧。”周晚棠先前闷着的气,像是一个大气球,被人拿针扎了下,气不断往外泄,再不似当初。
看他一眼,“你先处理你的事情,我躺床上追会剧。”
“我想,我们都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
“行。”
商时序走过去,将自己那边枕头拿起,给她靠着放在床头,“你就这样靠着看吧,不要躺着看,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
她掀开被子躺下,打开视频软件。
会员无需看广告,直接进入正片,剧情正式铺展开。
电视人物声音从扬声器传到耳边,清晰入耳。
明明眼神也是落在手机屏幕上的,但她的心思却像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一般,注意力全然不在播放的视频上面。
周晚棠抬头觑着他的背影,他的脊背微弓,台灯的光落在他的侧颌,睫毛低垂,神色认真。
算了,不想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亲自己?
兜了一大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最终也还是没问出口。
商时序没有怎么处理公务,也就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将邮件发送之后,便阖上了电脑。
见他起身,晚棠从床上爬起来。
坐在床沿,指了指一旁的衣柜,“我将行李箱里装的衣服都理了出来,收进衣柜里了。我的在右侧,你的在左侧放着。”
“好。”
衣服挂在衣架上,这次出差时间很短,所以两人都没有带很多。
不过考虑到晚上休息的舒服度,晚棠给两人各自带了一套睡衣。
商时序去淋浴间洗完澡出来,晚棠跳下床,脚踩着拖鞋,正弯腰在抽屉里找吹风机。
干发帽包着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半干了,上次去西安就是晚上洗头忘记吹了,发烧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因此这次,她要汲取教训,绝不再犯。
她解下干发帽,半干的长发垂至肩侧,用手指顺了顺缠绕在一起的发丝,插上吹风机的插头。
试了试风的温度,低着头开始吹发。
商时序才洗完澡,身上带着温和的湿意。
他的身材颀瘦,却不失力量感。
稍微欠身,肩胛骨往外顶起,隔着一层棉质的圆领衣袖,似乎能窥见内里的薄肌。
拿着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上裹挟的雾水,撩起眼皮朝晚棠看过去,发现她正在吹头发。
吹风筒呼出的风,轻缓而柔长。
商时序迈腿过去,站在她的眼前,“我来帮你。”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开着中档的温热风,手掌挡在风筒前,感受温度。
而后,才用手指理了理她的头发。
“你洗完了?”晚棠垂着头侧眼看向他,嘀咕着,“我自己可以的。”
“我知道。”商时序先从发根吹起,“你可以是可以,可我想为你做点事。”
“那行吧。”本想拒绝,但话还是咽进肚里,“随你。我倒是图个清闲。”
商时序拨开她湿在一起的头发,像是在和她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等公司里的时候差不多都处理完了,就要开始准备年会的事情了。和往常相比,今年大概也是在12月月底的样子。往年,公司里的员工都会携带自己的亲眷一起参加。”
“年会啊?”
闻言,晚棠状似冥思苦想,
“我们家公司每年也会举行年会,我哥每次也都会邀请我参加。可我觉得那些太无聊了,没意思。只有在心情感觉还不错的时候,才会勉强答应。”
“所以呢?”她的视线笔直地落在他的身上,“你想和我说什么。”
手掌撑在床铺,眨着眼睛望他,“你希望我去吗?”
“私心来说,确是如此。”发根差不多吹干了,他将晚棠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风筒往前推了点位置,好让还在滴水的发梢快速干透,“但若是不愿意的话,虽然会觉得很遗憾,但还是尊重你的选择。未来争取表现得好一点,在明年拥有优先权。”
“为什么?”
他抬起头颅,眉眼间的情绪温和,一种斯文到骨子里的温和。
有时候,总会让人产生错觉。
例如方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梦中的商时序是一个人,眼前的他又是一个人。
他们好似单独的个体。
商时序不知她心中所想,“答应与拒绝,那都是你的权利,我没有权力来要求自己去左右你的权利。”
“是我太唐突了。”
“如果我刚才的请求,让你觉得很为难的话。”他一顿,将吹风机关闭,“那就遵从内心深处的想法。”
“好了,头发不能吹得太干。”他拔下插座,“不然对头皮有伤害的。”
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周晚棠有那么一刻真的要陷进去了,她慢慢坐直身体,“你都说了,既然是请求的话,那总得说点好听的话来打动我吧。”
“这样,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去。”
商时序弯了弯唇角,很轻地笑了声。
知道她这话其实就是变相的答应了:
“以前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所不同。周小姐能否可怜可怜我,赏我一个面子?”
作者有话说:
谢谢“是乌龟吖”宝子灌溉的8瓶营养液,谢谢“盈盈呀~”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36 ☪ 第 36 章
◎好一出兄友妹恭。◎
“真是闻者伤心, 听者落泪。”晚棠说得大度,“既然你都说得那样可怜了,也不是不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我的头发差不多吹好了, 你把自己的头发也吹吹吧。”她果断躺进被子里,侧身对着他, “感觉有点困意,先睡了。”
“嗯。”
商时序关掉风筒,替她掖了掖被角, “睡吧。”
“你也睡吧。”她说, “灯开着太亮了, 我睡不着。”
“啪——”灯光被熄灭,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俩人静静躺在床上,各怀心事,或者说是周晚棠单方面的怀着心事。
好像慢慢地, 再没提过分房睡。一起睡, 好像成为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生活中,似乎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他的侵入。
也不知道是好事, 还是不好呢。
*
深秋过后, 每一场雨都在降温,为冬天的到来打好铺垫。
现在距离年底也没几天了, 自从晚棠和叶知喃聊天的时候, 无意中提了嘴之后,她便执意要让自己到时候穿上她制作的礼服。
叶知喃创设的“知逢”, 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默默无名到业内小有名气的品牌, 不可谓不迅速。
“小婉, ”叶知喃在电话那段, 捏着嗓子喊她,“小婉姐。”
“够了啊。”晚棠说,“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你的量身定做。”叶知喃说,“绝对非常适合你。前几天有艺人公司来找我,看中了这一款。我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你想想,我为了你,可是拒绝了娱乐圈里的一个长久客户。”
“嗯。”
“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她笑说,“其实在帕森斯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本来是打算当作新年礼物送给你的。”
“但既然你答应了商时序,要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那么,我也存着我的私心,因此提前将新年礼物交给你,还拜托你一定要穿上。”
“其实,最主要的是,公司年会到时候肯定会来许多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具备一定的购买消费经济基础,你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肯定吸引全场人的注意力。也算是帮我打了个免费的广告,帮我再涨点知名度。”
周晚棠陈述既有现实:“你已经很厉害了,哪里还需要我。”
“我记得今年的红毯,不是有个比较红的明星穿了你的品牌服饰么?效果还挺不错的,当时我的手机浏览器还给我推送了,某某红毯艳压某某。”
“我还说呢。”叶知喃道,“你都不玩微博,怎么知道这些的,感情又是一些博人眼球的小编起了一些炸裂的标题吸引人。”
周晚棠被她这话逗笑,“今年元旦,要不要一起聚聚。以前你总在国外,大家虽然是一个圈子里的,但也碰不上面。”
“这次正好有机会,一起聚聚?”
“好。”叶知喃道,“那到时候定下来了,你发消息告诉我一下就好,我可不去参加商家的公司年会哈。”
“明白明白。”
晚棠:“那这几天需要我过去试一试吗?看看尺寸尺码适合不适合,毕竟最近自我感觉好像长胖了一丢丢。”
叶知喃:“码子是找文生叔要的。我前阵子回去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嘴,所以要来了。当然,谨慎起见,你这两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抽空过来试一下。”
“对了,我也给书仪做了一件。”她补充道,“偏向于日常化的裙子,记得先前她不是和那个什么男神聊得水深火热吗。”
“到时候穿上我做的裙子,那谁还不得神魂颠倒。”
“八字没一撇的事。”晚棠叹气,“已经主动远离男神了。”
“是吗?”叶知喃明显讶异的语气,“发生什么了,能让她瞬间转变态度?”
“不行,我得去问问。”
周晚棠:“那估计要等到明年春节的时候了。”
“为什么?”
她:“去美国了。”
“?”
“和商文晟一起过去的。”
*
全国降温,吉林已经开始飘起大雪,道路两侧雾凇沆砀。
天气预报预测未来七日内,北京将会进入第一轮降雪。
年会定在十二月,月底的最后一天,转天便是新的一年了。
叶知喃在年会的前一天,亲自带着礼盒过来找晚棠:
“我取礼服的时候,回了趟老宅。刚好碰见了沉术表哥,你猜他问什么了?”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但最终还是没沉住气,自己给说漏嘴了:“他让我问你,今年要不要来参加自家公司的年底会议。”
“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晚棠起身给她接了杯热水,将杯子递过之后,才从一旁的矮柜上捞过手机。
面容解了锁,点开微信,里面什么消息都没有:“喏,你看看微信里一条消息都没有。”
“不去。”
叶知喃:“想来也是知道你估摸着也不会去,毕竟往年你最多也就是走个过场。”
晚棠沉着肩,笃定道:“我觉着他说这话,估计也就是个过场,跟例行询问一个样。”
就像先前和商时序提过的那样,前几年自家公司年会的时候,她总被周沉术拖过去。
美名其曰是撑脸面,实则是他的“左膀右臂”,商场上的水很深,她觉得端得累。
因为每年公司的年会,并不仅有公司里的员工。那些和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其他公司的管理层人员,也会过来。
在这个愉快的一天中,彼此之间聊点未来合作上面的事宜,最好不过了。
因此,她每次最多待到半道就开溜了。
年会一般都是年底的那天,她溜走之后,和圈子里的朋友们一起聚聚,谈天阔地,彼此在彼此的道路上发光发热。
“不过今年的年会,他大概也不会出面。”
“怎么了?”
叶知喃:“表哥不是今年才开始慢慢着手公司上面的事情么,一般这种情况,尤其到了年底前的那几天,会尤其忙碌。”
“哪还有这些心思弄这些,最多交给底下的人来组织。”
“而且,商时序不也是吗?”她努努下巴,“人现在还在公司里忙事情,还没回来吧?”
“嗯。”
晚棠很自然地说:“他说马上年底过去,很多堆积的事情,要在新的一年到来前解决掉。”
“谁都不容易。”
“你回去的时候,碰见我大哥了吗?”她叹了口气,“我自从上次回老宅,直到现在,都没怎么见过他们两个人了。”
“没有。”
“好吧。”晚棠表示理解,“晚上给大哥二哥他们发个消息,关心一下最近的情况,省的周沉术下次见着我,要说我结了婚,心里没他们的位置了。”
“这跟事实一点都不符合。”
“真的吗?”叶知喃放下杯子,一副看透事情本质的模样,“我觉得目前真的有点朝这方面发展的趋势。”
赶在晚棠否认前,她拿过自己的包包跨在肩上,“我也得离开了。”
“今年公司的第一年,可得好好准备准备,热闹热闹。”
“好。”晚棠笑说,“叶总,慢走。”
*
预报的天气时准时不准,温度降下来,可这场雪究竟什么时候落下,谁也说不清。
晚棠半靠在懒人沙发,怀里抱着薯条。经过将近两个月的相处,彼此之间也培养出了默契。
它身上的伤疤已经痊愈了,新的毛发也长出来了。
但怕它觉着冷,特地给它套了一件自己专属的小毛衣。
针织勾勒,胸前特地挑着一多大大的向日葵,看起来颇为可爱。
“薯条,再过几天,我们就要短暂地搬家了。”她顺着它柔软的毛发,“到时候你就可以去雪地里撒欢了,不用天天闷在房间里了。”
她抱起它,盯着它乌黑的眼珠子,“是不是很开心?”
它没出声,只是用脑袋蹭了蹭晚棠的掌心。
“现在时间还早,商时序不再家,那你陪我一起看会电视吧。”
晚棠将它轻轻放在书桌上,手放在鼠标上点了点屏幕。
“喵呜~”
薯条翻了个身,趴在桌边缩进她的怀里,乌溜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尽管,它什么都看不懂。
可惜今年的剧都没什么新意,来来回回都是看烂了的套路文,主演也是那几个老熟人来回搭配,已经开始产生审美疲劳了。
看了眼,实在没看下去。
就静静地放着,听着声音,起身走到茶几前,顿身从里面翻出玩具,将薯条抱在怀里,逗着它玩耍。
过了会,薯条看起来有点困倦了。
蜷缩着身体,在晚棠身边睡着了。
注意到这一幕,她起身将客厅的主灯熄灭,转而锨开睡眠灯。
柔和的光线替代炽灯明亮的光源,轻柔地、随着夜风静静地在房间流淌。
从隔壁的大厦望过去,至少并不是一片漆黑。
晚棠静坐了一会,给裴宥衍发了条消息:[大哥,你现在休息了吗?]
[还没。]
月亮西沉:[还在处理公司上面的事情吗?]
对方显示正在说话中……
不一会,发过来一条十秒的语音。
语音点开,是周沉术的声音,懒散的:“小婉,怎么就只关心大哥呢?”
“要不是现在和大哥在一块,我还不知道你这搞区别对待呢。”
“我可不承认你随便给我扣的帽子。”晚棠弯了弯眼睛,将电脑中还在播放的电视声音调小。
摁住语音键:“这不正准备给你发,谁知道你就用大哥的手机发过来了。”
“是吗?”
“那你重新给我发一条。”
月亮西沉:[二哥,注意身体,不要太幸苦。]
秒回:[谢谢妹妹的关心。]
好一出兄友妹恭。
周沉术:[今年公司的分红,晚一点打你账户上。]
[收到!]
大哥:[晚一点和沉术飞一趟国外,到时候要去一场拍卖会,看看到时候有没有心仪的珠宝,给你拍下来,当作今年的元旦礼物了。]
周晚棠喜欢收藏珠宝,也钟爱这些粉雕玉琢的东西,尤其是翡翠。
手表和包包自然也是喜爱的。
但是工作的原因,平日里也并不大会背它们。
月亮西沉:[谢谢大哥。]
*
商时序输入房间密码,拧开客厅的门把,推门进来的时候,便见着这一盏在夜里散发幽微却光明的灯光。
房间内,没有一丁点儿声响。
他动作轻柔地换了双黑色皮质拖鞋,经过薯条的猫舍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蜷着身体,进入梦乡了。
卧室里没有灯光。
室外的温度已经褪到零下了,飘了点絮雪,身上裹挟着一身凉气。
转身去到次卧的淋浴间洗漱完,等身体的温度渐渐回暖,才推开卧室的房门。
晚棠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脑袋枕着手肘,指尖拎着的手机不知不觉中滑落,眼看着就要掉落砸地面。
他走了过去,掌心摊开置于她的指尖下。
手机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掌心。
商时序将手机搁置在一边,将她打横抱起。
腾出一只手掀开被子,动作放缓,把她轻轻放在床榻。
困意来了的时候,有些真实的画面,就好像是在梦中出现的。
眼皮沉重,一点也睁不开。
晚棠挣了下,很快又安静下去。
他见她并未醒来,才挪步推门出去。
公司里的事情,还有一点末梢没有处理完。
他将门阖上。
给自己熬了一杯咖啡,坐在客厅里,将最后的文件浏览完毕,给章庭又交代了点事宜。
起身蹲在薯条的猫窝,看了看。
很温柔,很幸福的感觉。
最近这几天,大家都比较忙碌,晚棠也是。
修复进度也比较赶,虽然每天还是正常上下班,但工作强度比较大。
商时序处理完最后一点事,转身去了次卧。
尽管房间开了暖气。
从结婚到现在,第一次主动去了次卧。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向生活低头”宝子灌溉的2瓶营养液,谢谢“盈盈呀~”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37 ☪ 第 37 章
◎“我家太太真漂亮。”◎
周晚棠躺在床上, 睡意昏沉。
不断地做梦,像是走马灯一样的,一个连环的梦。醒不来, 沉在梦境中,被迫真情实感地经历了一个场景故事。
梦散了, 人也清晰了。
颤了颤眼睫,明明记得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困意,在桌上趴了一会的。
没想到一趴就趴睡着了, 人还躺到床上去了。
也许, 是商时序回来了。
“商时序?”刚睡醒, 声线还带着点粘稠。
无人回应。
晚棠偏过脸看向自己的身侧,空荡荡的,明显没有睡着人。
她起身,踩着漆黑的暗影, 推开卧室的房门, 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出去。
客厅里原本亮着的那盏睡眠灯被人熄灭,客厅里静悄悄的, 漆黑一片。
书房的灯, 也是关闭的。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地走动着,她旋开室内灯, 时钟已指向1。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奇怪。”有点匪夷所思的纳闷, “是我的错觉吗?”
“难不成是我自己去卧室的时候熄灭了灯,掀开被子躺下的?”
“商时序。”
似乎已经喊习惯了他的名字, 这三个字说得无比顺口。
“商时序?”
“好吧,没有人。”
睡醒之后, 很难再入睡下去。
周晚棠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 窝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发呆, 等待水壶跳闸。
等待的间隙,突发奇想地起身走到次卧。摁住门把,动作轻缓地推开一条缝。
等看见床榻微微隆起的弧度时,诧异地开口:“你怎么睡这儿了?”
“怎么醒了?”
商时序睡下没多久,门锁卡动的声音,推开的那刻便清晰了。
睡眼惺忪地半支起身体,将搭在腰际的被子拉开,踩到拖鞋,走到她的面前。
将她搂在怀里,手掌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声线有点沉:“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晚棠摇摇头。
“你才睡下吗?”她问,“为什么你的手好冰?”
商时序:“外面下雪了。”
“真的假的?”她的音量明显拔高,眼神期盼地望着他。
他松开手,握住她的肩膀:“如假包换。”
玻璃窗外,絮雪飘飘。
客厅水壶里的水烧开了,“滴——”的一声。
商时序走过去,替她倒了杯热水,在杯子三分之二的位置。
“可惜外面天太黑了,”晚棠盯着窗外,努力辨清,“明天出门上班的时候,应该就能够看清了。就是不知道下得厚不厚实,适不适合堆雪人。”
“商时序。”
“嗯?”
“这个星期,我们就搬去四合院住吧。”
“好。”
“困了。”晚棠突然说,“睡觉。”
“一觉醒来,世界白茫茫一片。”
说完,推着商时序走进次卧,而后动作自然地钻进被窝,“晚安。”
他摸了摸鼻子,“茶杯里的水不喝了?”
“嗯,现在不渴了。”
“好。”
玻璃杯被放置在一旁,他道:“水壶开了保温状态,明天早上用保温杯装一瓶带去单位。”
“天冷了,总喝凉的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她缩着身体往下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晚安晚安。”
“晚安。”他将她提溜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道。
*
翌日早,晚棠从商时序的怀里醒过来,面色不大自然。
分明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跑到他的怀里去了。
难不成是自己睡相不大好?
想着想着,便有点心虚了,意图用不吵醒他的幅度退开。可才挪开一点位置,他便清醒过来。
刚拉开的距离,一下子回到原点。
“睡醒了。”她的脸颊压在他的肩膀,“该起床上班了,不然待会就该着急了。”
“嗯。”
俩人的距离格外的近,胸腔的震动触感清晰,“你再躺一会,待会我过来叫你。”
他说:“我先去处理早饭。”
拉开被子的一个角,他换上拖鞋,起身的片刻功夫,便将方才拉开的被角重新掖了回去。
晚棠哼唧一声。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商时序才走开一会,她便起了床。
在房间里洗漱完,又从衣柜里取出衣服,换好之后才推门走出去。
结果出去的时候,发现商时序正抱着薯条坐在沙发里,正逗着它玩。
空气中隐约能够听到“咕噜”冒泡的声音。
晚棠走了过去,“昨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转钟的时候。”
“是你抱我到床上的?”她问。
他应了声。
晚棠继续问:“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在卧室睡,要去次卧呢?”
“昨晚降温,有点冷。我在外面待了阵子,身上都是寒意。”商时序道。
“所以?”
他很坦率:“怕打扰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语气都变得悠哉游哉了,“这可是你说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那以后。”
商时序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低着头看着薯条,很懒散地笑了声,“小婉,没得商量。”
她轻啧一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嗯。”商时序语气淡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放下薯条,“今天早上熬了点红薯粥。”
晚棠:“你是不是夜里起来的?”粥已经煮开,开始沸腾冒泡。
从商时序起来,到她起床,期间间隔的时间也不过短短的一刻钟。
锅里的粥却已经在保温状态。
*
年会在31日晚上。
公司里有专门的化妆间,化妆师也是国内一流的,专门给明星红毯制作造型的,而今被商时序请了过来。
商时序知道叶知喃给晚棠制作了一套礼服,因此便没有开口提礼服的事情。
可年底的最后几天,还是派人送了许多高奢冬季新款到四合院。
公司年会,人员众多。
刚到公司,商时序便被章庭拉过去,也没说清是什么事,但想来是比较急迫的,周晚棠只得一人先进到化妆间。
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提前到达了。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用手机给人发消息。
听见推门的动静,她将手机息屏塞进衣兜,倒是晚棠面上不大镇定了。
“秋悦悦!”晚棠看向来人,“怎么是你啊?”
“怎么就不能是我。”被叫秋悦悦的女生道,“你是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活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可拉倒,你还缺钱呢。”晚棠调侃,“你不是大忙人吗?朋友圈每天看你和各种艺人打交道,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今日就舍得过来了?”
“那还不是某人请求我过来的。”
她语气讶异:“真的假的?”
“开玩笑的,是我主动的。”
“我看你朋友圈,怎么最近想着住四合院了?”秋悦悦道,“我记得周家和商家,应该都没破产吧?”
“说什么呢。”晚棠戳戳她的额头,“见着屋外的雪了吗?这就是原因。”
“明白。”
“不过你都在北京待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对雪这么执迷?”
“不知道。”晚棠摊手,“也许天性使然。”
“好吧。”
秋悦悦将化妆包提了起来,打开放在桌上,“那你们的婚房呢?我听我哥说,已经到收尾阶段了,就差装修什么的。”
“你们打算装修成什么风格?”
“北欧吧。”晚棠道,“其他风格的房型都已经拥有了。”
“那确实。”
秋悦悦:“快让我看看你的礼服是什么样的,你换上之后,我好根据风格来确定今晚的装造。”
“不愧是专业的。”周晚棠冲她竖起拇指,眼神肯定,“礼服是知喃给我设计的,纯色调。”
叶知喃给晚棠设计的这款裙子很简约,但是却暗藏着许多小巧思。
明媚张扬的礼服穿过不少,倒是还从未尝试这种看起来稍显内敛含蓄风格的裙摆。
裙子是纯白色的缎面肩带裙,很简约的款式。
只是胸前的衣料由从前平整的抹胸式,改成略带褶皱,视觉上看过去,层次变得丰富。
裙子是收腰的,左腿膝盖上一寸开叉。
秋悦悦由衷赞叹:“我觉得你就算不化妆,纯素颜出镜。单穿这一条裙子,就算是在红毯上,也能杀疯了。”
周晚棠是典型的鹅蛋脸,颧骨内收,眉骨和鼻骨都很高,眉眼精致。
不笑的时候,面容清冷。
笑起来的时候,距离一下子拉近,像是邻家妹妹。
此刻头发披散着,做成了小波浪,额前的头发全部往后收,露出饱满的额头。
浑身上下,散发着两个字:精致。
像是从漫画世界里走出来的一样。
打破了纯白色的固有乖顺形象,将典雅的款式打开新的风格。
温婉的同时,具备张扬与清冷感。
“真的吗?”晚棠低头看了看裙摆,“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讲真,还有点不太适应。”
谈话间,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
“笃——笃——笃——”
“可以进来麽?”熟悉的声音线条。
周晚棠理了理裙摆,“进来吧。”
“谁啊?”秋悦悦眼神询问她,“商时序?”
被cue到的当事人推开门,颀长的手骨间捏着一个暗红色丝绒质地的长条盒子。
走进来时,眼睛里流淌出惊艳的神色,但很快被压了下去,进来时顺势将门给带上了。
“表哥,还真是你啊。”秋悦悦见状,给俩人让出一点位置,“许久未见,依旧风流倜傥。”
商时序无奈地瞥去一眼,“你也依然是那么地让人无话可说。”
“表哥?”晚棠疑惑出声。
“对啊。”秋悦悦点点头,“他没和你说吗?”
“打算说的,被你抢先了。”商时序道。
周晚棠问:“可为什么上次家族聚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回去?”
“我跟着艺人飞法国,参加巴黎时装秀去了。”秋悦悦叹气。
“好吧。”
“主要是我父母都在国外定居了,平日里很少回来,而我从事的行业又比较忙,也就没什么时间回去。因此,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秋悦悦解释道。
商时序叮嘱:“今年早点回来。”
“一家人一起聚聚。”
“知道了。”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都好了吗?”
秋悦悦:“晚棠底子好,我给她再补个唇妆,差不多就可以了。”
他低低应了声。
目光挪向晚棠:“这是知喃给你的那身礼服?”
“嗯。”
周晚棠弯了弯唇,“怎么样?”
“好看。”
秋悦悦看不下去了:“你俩够了啊,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一个单身狗在呢。”
“友好交流。”
周晚棠对他道:
“我这还需要一点时间,要不你还是先下去招待他们吧。不然,我觉得我待会下去,他们肯定少不得打趣,非要看得人面红耳赤才算愉悦。”
他转着长条盒子,“没关系。”
“我让章庭在下面应付着。”
晚棠:“今年不给章庭涨点年薪,就说不过去了。”
随后又问秋悦悦:“那你待会是直接下去参加年会,还是到时候大家伙一起聚聚?”
“我又不是他们公司的,参加什么年会。”秋悦悦一副头疼的模样,“我可最怕这种场合了,溜都溜不掉。”
“待会帮你补完妆,我就直接过去,届时在那边等你。”
“好。”晚棠扭头问商时序,“待会结束,你要过去吗?”
商时序低头看了眼腕间的表,“可以。”
其实公司历年年会来的人物,从来都不止是公司里的管理层员工之类的,也可以说是一场难得的发小朋友聚会。
从前,周家年会的时候,晚棠从来都只是过去走个过场,撑个场面。
等发言完毕,立马率领一众发小嗨皮。
大家嗨彻夜,转天就是元旦,要多开心就有多高兴。
秋悦悦催促:“商时序,晚棠都说了,让你下去应付那些长辈了,你就别杵在这里了。”
“没大没小。”他掀开眼皮看过去,扔下这么一句,“在职场也是这么和别人打交道的吗?”
“嫂嫂。”秋悦悦使出杀手锏,“听听我哥这说的话,像话麽?”
“严重谴责。”
周晚棠极度配合:“好。”
商时序看着俩人打配合,温和笑言:“那我先下去,待会你好了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条红宝石项链。
头顶的射灯光线落下,透明的钻石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前阵子见着的,总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元旦礼物。”
秋悦悦赞叹,“我觉得你戴上肯定很好看,和这一身很搭。”转而扭头望向商时序,可怜巴巴,“表哥,我的元旦礼物呢。”
“晚点给你发红包。”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弯了弯眼睛。
周晚棠抬头,笑着问:“那我有吗?”
“有。”
商时序笑了声,问她:“我替你戴上?”
“可以。”
得到答复,他将宝石项链取出,手指撩开晚棠的发梢。
链条穿过修长的脖颈,最终落于两道锁骨中间,将肩骨修饰得流畅有形。
整个室内开了暖气,并不会觉着太冷。
“好了。”
他收回手,目光落于化妆镜。
笑言:“我家太太真漂亮。”
于是,晚棠悄悄红了脸颊。
*
唇妆用的是唇泥,抹开之后,气色瞬间提亮了几个度。
周晚棠直起身,捞过化妆桌上的手机,给商时序发了条消息:
[我这边弄完了。]
公司年会,历年来都是热闹非凡。
主持人在舞台上拿着串讲词,慷慨激昂地滔滔不绝。
话筒的音质很好,推开化妆室的门,声音可以从底下一层传递到三层的环形连廊最里间的房间。
对于年会,每年最热闹,属于万众瞩目的节目,还是抽奖环节。
今年抽奖一等奖设置的是:20w人民币以及一辆奔驰汽车。
商时序接到周晚棠的手机消息时,正在后厅和公司的项目合伙人交谈,“抱歉,先离开一会。”
“好的。”
晚棠出了化妆间的门,越往外走,迎面走来的人越多。
望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好奇与打量,眼神里憋不住事,最终却是友好地点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商家总公司的年会,也是第一次到商时序的公司这边,因此面生,是很正常的情况。
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后,她慢慢走到旋步楼梯口,恰好迎面碰上商时序。
周晚棠适时弯着他的胳膊肘,两人一同走下楼梯,侍者观察到,迎面端着两杯香槟迎了上去。
商时序接过,递给她,侧耳在她身侧低语:“若是不想喝,待会应付应付就行。”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他唇角挂上笑。
她说:“虽然我平日里不怎么喝酒,但那也仅限于平日。我的酒量还算可以,不用担心。”
“嗯。”
“商总,马上就到了揭奖环节。”章庭走了过来,面对身侧的晚棠,恭敬道,“太太好。”
“知道了。”他问身侧的晚棠,“一起过去?”
“当然。”
俩人相携走到一旁,章庭给主持人打好了招呼。
在台下等待的时候,周晚棠对他道:“章庭,商时序说没说给你涨薪资?”
商时序没辙的语气:“想好了再说。”
“你如实说就行了,我给你兜底。”晚棠打断,“可不能被资本家剥削,要站起来。”
“回太太,今年商总给我涨了二十万的年终奖。”章庭笑言,“我当时还以为是商总良心发现,现在想来,多亏了太太。”
商时序拍了他肩膀一下,“有种薪资错付的感觉。”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没血缘关系,可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与其以上下级关系来定性,倒不如是兄弟更为合适。
周晚棠抿唇,憋住心头涌上的笑意。
“尊敬的各位来宾,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到来。有请商总携同其夫人,一同来给我们揭晓今晚的大奖,看看究竟花落谁家!”
最后四个字音调上扬,灯光一瞬暗下来。
前厅瞬间热闹非凡,起哄声有,也有一些纳闷以及不可置信的声音。
“商总结婚了?”女人惊呼纳闷,“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边的女生小声说,“前一次开会的时候,我去送资料,经过商总身侧的时候,发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佩服,观察得真仔细。”
“你啊,就是没关注消息而已。”她补充,“其实这是也算得上是公司里人尽皆知的事了,只不过大家一直没见过太太的庐山真面目。”
见她似乎还没有点印象,“前阵子不是还上过热搜吗,外部的人不知道内幕情况,我们这些运营部的还能不了解吗?”
“你说到这,我就想起来了。”
女生便说便鼓掌,“他们走到舞台上了。”
“当真是门当户对啊,看着就养眼。”
晚棠今天穿的高跟鞋,鞋跟有点高。以前也不是没有穿过高跟鞋,但是工作上班之后,习惯了平底鞋,比较方便。
方才下楼梯的时候,挽着商时序的胳膊倒是没感觉。
果然。
太久没穿,有点不太适应。
商时序看出来了,走在前面一节阶梯停住,朝她伸出手,“抓紧我。”
她仰头看向他,将手递到他的掌心。
没有停留太久,很快站上舞台。
俩人站在舞台中央,台前的灯光随着一并移动过来。
原本特地暗下的光,彼时照亮舞台中央。
周围的灯光还是暗淡的,站在舞台上,看不清台下的表情。
礼仪端着一个盒子上来,按照原本的设计,里面装着事先大家选好的号码。
最后的特等奖,便是由商时序抽取,最终宣布奖项花落谁家。
“你来吧。”他退开半步,“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就交予你了。”
礼仪闻言,带着箱子往右侧挪了一步,将箱子放置于晚棠的眼前。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抿抿唇,眼睛里笑容璀璨。
手掌探进箱子,从里面取出卡片。拿出来之后,打开对折的页面,看了眼里面的号码。
阖上后,看着舞台下高朋满座。
说实话,这还是结婚这么长时间来,她第一次去了解他的公司,第一次站在陌生公司的众目睽睽之下。
也是那么多年会以来,第一次公布奖项。
一种新鲜且奇妙的感觉。
此刻捏着话筒,“特等奖来自284号。”
这句话落,场下瞬间沸腾,纷纷看向自己的卡片号。
“何雨犇。”
揭晓奖项后,晚棠将话筒交还给主持人,由他来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俩人则是从一旁的台阶走下去。
这次,商时序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心,“走吧。”
走下舞台之后,两人一同步入后院。
在此,年会差不多告一段落,其他的事宜,不再需要两人的出面,于是都交给章庭管理了。
晚棠手端着香槟,跟在商时序身侧。
“欸,我刚好像看见我二哥了。”她拉住他,琢磨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没有看错。”商时序目光落于前方,和周沉术打了个招呼。
走过去后。
“二哥,你怎么过来了?”晚棠诧异,左右瞧了瞧,“你都过来了,大哥来了吗?”
周沉术手捏着长笛杯,和商时序碰了碰杯子,“这么警惕地看着我做什么?”
抿了口酒,打趣她:“怎么,怕我窃取他们家商业机密?”
“瞎说什么。”晚棠瞪他一眼。
“大哥没来,不用看了。”
“哦。”
“那你怎么过来了?”
周沉术:“帮忙。”
“什么忙?”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轻啧一声,“自家年会,倒没见你多积极。”
“果然,家花不如野花香。”
商时序凉凉地瞥一眼,“注意措辞。”
“嗯。”周沉术很淡定,“注意言辞,要记得你是在和谁说话。”
“哥。”
闻言,周沉术很满意地笑了笑,气得晚棠直呼大名,“周沉术。”
“好久不见。”一道男声传了过来,“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又是你们兄妹互怼的场景。”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蒋唐凛,好久不见啊。”周晚棠将香槟往前送了送,和他轻轻碰杯。
目光落在他身侧的那位女伴身上,眼神讶异,“这位是?”
“学妹。”
蒋唐凛语气很淡,将酒杯随意搁在一旁的餐桌上,“云迟。”
“我看不是学妹,是妹妹才对吧。”周沉术调侃,语气并不轻浮,“情妹妹。”
“人家有名字。”晚棠在背后掐了下他,“云迟。”
“很好听的名字。”她望向云迟,却是对蒋唐凛说的,“不过我们这才多久没见,身边就多了一个女伴了。也不和我们说声,真不太够意思。”
“你结婚了,我不也是才知道。”蒋唐凛笑,“咱俩半斤八两。”
“你俩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他评价,“可以去保密局工作了。”
商时序面色镇定,“彼此彼此。”
周晚棠见女生面容略微紧促,想来是不太习惯,毕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
走上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主动问她:“这处大多都是男士,尤其是我哥,乌烟瘴气的。感觉我们在这,好像也不大自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周边转转,找个清闲地,偷偷休息一下。”
“小婉,你这话我听了可不乐意了。”周沉术挑眉,“胳膊肘往外拐?哪有这样说自己亲哥的。”
语气倒是习惯了的架势。
周晚棠没理他,而是道:“商时序。”
她单说了个名字,他便了解,“待会我过去找你,别走太远了。”
云迟知道蒋唐凛带自己来参加聚会,但没想过是这样的。
从两人的对话语气中可以得知,他们大抵是关系友好的朋友。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晚棠偷偷告诉她,“其实,我每年也都只是走个过场。”
“你懂吧?”
“对了,还没有问你,你是做什么的?”
云迟抿唇道:“古法酿酒。”
晚棠赞叹:“非遗手艺。”
作者有话说:
云迟和蒋唐凛的故事为基友“日出朝露”的《醉酿》,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去收藏一下呀。
顺便推推她的《唯你》
文案: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这一段关于“我们”,准确的说,是关于我对你的一场单相思,大概从研二那年见到你的第一眼,心里便悸动了一下,那时听闻你有女友,只得不动声色地藏起心思。关于我们的故事,也从未开始。辗转经年,似乎是忘却了,但你出现在梦里的那天,我恍然间又回到了初见的一瞬,我想,我是忘不掉的。
Tips:
姐弟恋,2岁年龄差;
SC,非双初恋;
东北城市为背景,可能含地方文化;
HE,微虐
谢谢“盈盈呀~”宝子灌溉的2瓶营养液。
38 ☪ 第 38 章
◎“你的眼光可真有够差劲。”◎
“虽然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有点唐突, 但讲真话,我可太好奇你和蒋唐凛是怎么认识的?”
俩人站在没什么人来往的小角落里,周晚棠盯着云迟瞧, “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从前也没见着他的身边站着哪位女生。”
“每年的跨年夜也是, 他都是单独赴约,十足的单身狗。”
“他只是我的学长。”云迟摆摆手,怕晚棠多想, “如果非要算关系的话, 充其量就是雇佣关系。我是他雇佣而来的酿酒师, 仅此而已。”
“没关系。”
晚棠摸着下巴,一副预言家的架势:“早晚会有关系的。”
“周小姐。”云迟有点急了,脸颊红红的。
“好了,我不说了。”晚棠纠正, “叫我周晚棠就好。”
“哥, 你怎么过来了。”她见周沉术朝这边走过来,“都交流完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战术性停顿, “都是话痨?”
“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话要讲。”
周晚棠:“你少拿长辈话术来压我。”
“商时序和蒋唐凛呢, 怎么没见他们过来?”
周沉术:“他们有单独的话要聊, 我杵那也挺没意思的。”
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今年和往年会有所不同,没想到才一会的时间便破功了。”
“看见没, 我哥总这样。”晚棠侧身向云迟吐槽,“嘴巴毒得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的目光缓缓落到云迟的身上, “云小姐, 方才抱歉了。”
“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云迟落落大方地看向他。
“人家可是古法酿酒师呢, 态度好点。”晚棠笑言,“说不定还可以从云迟那讨两杯美酒。”
“没大没小。”周沉术对她颔首,“我妹妹性格就这样。”
“方才还未自我介绍,我叫周沉术。晚棠的哥哥,蒋唐凛的发小。”
“你好。”
他唇角抿着笑,“万年铁树开花,也是难得。”
“人家都说了是学妹关系。”晚棠强调。
“嗯,知道了。”周沉术敷衍地点点头,拿她没辙的模样,“你们先聊,我先失陪了。”
这话是对云迟说的。
“好的。”
晚棠冲他挥挥手,“再见。”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俩人看起来都有点无聊,对于场合的无聊感,周晚棠和云迟道:“我还以为商家的年会和我们家的会有什么区别,原来都大差不差。”
“还是晚会结束,等待零点的跨年更有意思。”
她邀请道:“云迟,今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跨年?”
云迟面色犹豫,“我吗?”
这个阶级的世界,和她所处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若不是这次蒋唐凛带着自己一起过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触到的。
对于这一点,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今晚过后,相交的线开始渐渐分离,直至平行。
而她和蒋唐凛之间,也只是他口中的一句学妹,一点微乎其微的关系。
再往里谈一点,便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暗恋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云迟颤了颤眼睫,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还是不了吧。”
“没关系的。”晚棠柔声道,“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蒋唐凛每年元旦跨年的时候,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安排,通常都会和我们一起跨年的。”
“晚棠。”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不需要因他人而选择左右自己的想法。”
“你们在说什么?”蒋唐凛捏着香槟杯走了过来,“窃窃私语的,是不是没说什么好话?”
“云迟。”他挑了挑眉,问云迟,“是吗?”
“没有。”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觉得别人在说他的坏话。”周晚棠语气淡定。
“那请问周小姐,现在可以把我的私人酿酒师归还给我了吗?”蒋唐凛道。
“嘁。”周晚棠肚子没酝酿好事,“云迟,我告诉你啊,蒋唐凛就是欠收拾。你待会适当地给他几下,他就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蒋唐凛没说话,走近将云迟握在手中的酒杯抽走,随便搁在一旁。
转而揽着她的胳膊,不客气地对晚棠道,“现下有事,告辞。”
云迟被他带走,还有点懵:“什么事?”
“嘘。”他伸出长指摁住她的唇瓣,“待会告诉你。”
*
周晚棠盯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独自靠在墙壁。大家注意力都在前厅,她一个人在角落,几乎没有人注意过来。
商时序寻了过来,“怎么一个人在这?不是和蒋唐凛带过来的女伴在一起的么?”
“嗯。”晚棠走近他,“不过刚才他过来了,然后说是有事,把云迟带走了,现在就留我一个人。”
“刚才你不是和我哥还有蒋唐凛在一起的吗,他们刚才都过来了,你在做什么呢?”
“方才恰好碰见公司的几位元老,一起聊了会。”商时序眼神询问,“你想过去吗?”
“去吧。”她道,“毕竟来都来了,不去总觉得不大好。”
“好。”商时序伸出手,将晚棠的手握在掌心,俩人一同走了过去。
虽说公司里近来没什么大事,属于比较清闲的状态。
但上层对于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新的投资,多少还是会一起商讨着。
今日年会,大家一同碰上了,索性也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等商时序带晚棠过去的时候,这个话题也适时打住,新的话题中心产生。
“瑾之,这位就是小婉了吧?”
“嗯。”
股东中也有并不认识的,因此商时序向他介绍着,“这是周晚棠,故宫文物修复师。”
语气虽然平缓,眉眼柔和。
像落日碎于湖面,温和。
“我妻子。”他补充。
周晚棠低头,有点不好意思。但社交场合上的事,她虽不常经历,但多少也了解。
在他说完后,探出手掌,“您好。”和对面那人有礼的握了握手。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老股东乐呵道,“般配极了。”
“我算是瑾之半个长辈了,私底下你和他一样,喊我一声二伯就好了。都是自家人,不必生分。”
晚棠点点头,“好。”
“瑾之呐,你方才过去的时候。程家公子过来了,说是想借此机会,和我们公司商谈明年上半年的合作事宜。”
“好,我过去看看。”
晚棠看向众人:“那我们先离开了。”
“瑾之和周家那孩子,瞧着倒是登对。”老股东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还在念叨着。
“怎么,想起你家孩子了?”另一个道,“这俩人已经凑成一对了,你就算对别人再满意,都没有用了。联姻这事,还是讲究先下手为强。”
“这话我可没说。”
“走吧走吧,到里边坐一会。”
……
商时序拉着晚棠的手往前走着,“要一起过去,还是待会我过来找你。”
“我就在这等你。”晚棠看他。
“好。”
低垂头颅,他的神情有点歉疚,“抱歉。”
“去去就回,不会太久。”
晚棠笑着问他:“商时序,哄小孩的语气。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了?”
“你觉得是就是。”他语气含糊,唇角抿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我先走了。”
“嗯。”
商时序刚走没一会,晚棠便在一旁的拐角处,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
像极了虞听晚。
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尽管上次回老宅的时候,周沉术否认自己和虞听晚的关系。
可这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总觉得有自我欺骗的感觉。
从前,只要她提起虞姐姐,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纵容的笑。
不承认也不否认,笑吟吟地听自己讲着。
那刻,她便隐隐约约觉着,他分明是动了心的。
可是大哥又隐晦地告诉自己,说虞听晚背叛了二哥。
但这其中的个中缘由,从没有人告诉自己。
直到在今天撞见眼前这一幕前,她还只当是二哥和虞听晚闹了矛盾,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双方都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那么,也不是没有挽留、修复的可能。
“虞姐姐!”
晚棠叫住了她。
被叫住的人,面容微僵。
停在原地,还是身边的男人提醒,她才缓慢地转身看向晚棠,“小婉?”
这一声类似于呢喃细语,身旁的男人注意力并不在此,因此什么都没听清。
男人冲晚棠友好地点点头,而后对虞听晚道,“你认识周小姐?”
室内玻璃外,开始飘起絮雪。
“不认识。”
晚棠欲说的话僵在面颊。
“周小姐您好。”她的脸上挂着笑,“不知道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抓着虞听晚的手渐渐松开,像是失语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男人还站在原地等着。
好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好意思,我见你的背影和我熟识的一个人很像,原是我认错了。”
“没关系。”男人笑说,“能有三分类似,已然是她的福气了。”
“周小姐也是来参加商家晚会的吗?”
晚棠:“嗯。”
“方才,我好像看见你哥哥也来了。”他道。
闻言,虞听晚瞬间僵直了脊背,眼神飘忽。
晚棠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慢慢才缓过神,“嗯,刚才我们见过面的。”
男人摸摸鼻子,有点儿尴尬,“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便先离开了。”
*
周晚棠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的。
不明白自己心目中向来温婉的虞姐姐,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方才搂着她的那个男人,姿态亲昵,想来俩人关系匪浅。
她的出现,也让自己不得不去细究,二哥来这,究竟是不是为了她。
要是让他看见这一幕。
又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小婉。”周沉术走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怎么我再过来的时候,就剩你一个人在这了,商时序呢?”
语气不大赞同,“还没有过来找你?居然敢把我家妹妹一个人扔在这里。”
“哥,你也太夸张了吧。”晚棠心事重重,有点笑不出来,“况且我都多大人了,又不是婴儿,身边离了人就活不下来了。”
“你怎么了?”他眉梢微拧,“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没事。”
“给你说个开心的事。”
“什么?”
周沉术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喏。”
“这是什么?”她问。
“上次大哥和我一起飞去国外的拍卖会了,当时不是说过若是遇见心仪的珠宝,就拍下来当作今年的元旦礼物的么?”
“前几天忙公司的事情,也没来得及。”他状似叹了口气,“你也是没良心,这么多天都不带联系我们的。”
“真的?”晚棠眼睛亮亮的。
“这套是大哥拍给你的翡翠镯。”他将左手边的盒子递给她,“这个是我给你拍的翡翠耳环。”
她弯了弯眼睛,“我这是掉进翡翠窝了?”
“喜欢吗?”
晚棠点点头。
又有点不解,“方才你就是去取这个了吗?”
“嗯。”周沉术将盒子递给晚棠,“待会有点事,就不参加今晚的跨年夜了,你到时候替我和蒋唐凛他们说一声。”
“好。”
晚棠抬头看他,“那你待会是有事吗?”
“你究竟怎么了?”他笑着问,“说话吞吞吐吐,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说吧,是不是又有事有求于我,还是看中了什么喜欢的?”
“没有。”
“哥,”她叫住他,“你待会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
晚棠问:“那你今天过来究竟是什么事?”
“你究竟怎么了?”周沉术好整以暇,“不是才问了一遍麽。”
单手抄进裤兜,“问你,你也不说。但是面部表情吞吞吐吐的,还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忘记了,每年元旦跨年的时候,都是大家一起聚着的么。”
“今年我不过是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揶揄着,“你呢?今年结婚了,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过了,准备和商时序过自己的二人世界?”
晚棠否认:“我可没有。”
“还是那句话,自家年会,倒没见你多积极响应号召。”周沉术轻啧一声,“说实话,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好在商时序不在这。
晚棠立刻化身炸毛的狮子,没说是,也没否认。
“要你管!”
“那就是有了。”自顾自地给出答案。
心里也知道,要是再多说上一点,她估计就要气炸了,十天半个月都不带理人的。
见好就收:“我这次过来,还是蒋唐凛说他这次要来,让我过来大家伙一起聚聚。不然,你以为我真的闲得没事干?”
“自己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就跑来商家的公司参加年会?”
*
周晚棠想尽力拦阻周沉术和虞听晚的碰面,但是没想到无论她如何阻拦,有时候上天安排一个人的相遇,你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这不是小周总吗?”程一鸣诧异,主动走上前,“还真是巧啊。”
“程总,您好。”
周沉术伸出手,和程一鸣友好地握了握手,目光淡淡地在他身侧的虞听晚面上略去一眼。
“最近,可是听家父念叨你们兄弟二人。”程一鸣笑言,“让我也来和你取取经,学习一下如何管理公司上面的事情。”
“今天这可不是赶巧了麽。”
“听晚啊,这个就是宇创科技的创始人。周沉术,周先生。”他冲她道,“方才你碰见的那位,便是其妹。”
说到这,周沉术眉眼微动,稍微偏头往后看去,眼神示意晚棠。
“哥!”
晚棠见她望过来,心底发怵。
几乎小跑着过去的,至于为什么要攥住周沉术的手。
是怕他情绪过激,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但眼前的这一幕,好像平静和谐得出人意料。
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怎么了?”周沉术盯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后面又没有野兽追赶你,急什么?”
她松开手:“哦。”
刚才被cue到的当事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己,“刚才家妹过来找你了?”周沉术问。
“不过就是一场小误会。”程一鸣摆摆手,“没什么大事。”
“今天是商家的年会,改天儿,我们再好好聊聊。”程一鸣盛情邀请,“不知小周总,意下如何?”
“自然。”
“怎么了?”商时序和股东聊完,走过来便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没事。”晚棠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摆摆手。
程一鸣见两人关系熟稔,便提了一嘴:“不知道商总和周小姐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太太。”
“瞧我这记性。”程一鸣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这杯酒我先自罚了。”说完,一口灌了下去。
“知道你们结了婚,但这脑子就是慢半拍,没反应过来。”
周沉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言:“便宜你了。”
“小婉,”商时序道,“夏椿他们来了,说就等我们过去了。”
“夏椿也来了?”说完,晚棠抬起头看向商时序,“你也认识她?”
“都在一个圈子里,怎么会不认识呢。”
“好吧。”
程一鸣也是识趣之人,和周沉术道,“那行,我先过去了。等下次有机会,一起聊聊生财之道?”
周沉术颔首:“当然。”
“那我先过去了。”他的目光往里眺了眼。
程一鸣:“好。”
周晚棠就这么看着俩人全程没有一点交流,或许以前真的是自己产生错觉了吧。
*
程一鸣在这里碰见度创的谢嘉逢,面带笑容地迎了过去,临走前,对虞听晚道:“你就在原地等我。”
虞听晚垂眉:“好。”
等人走远,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周沉术攥着虞听晚的手,把她拉到了消防通道,一把将门带上。
彻底隔绝了室内的热闹气氛,他将她逼到角落,斜靠在墙壁。
冷眼看她,问:“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是。”
他盯着她的眼睛,手攥着她的手腕,“再说一遍。”
“是。”虞听晚敛眉,“再来多少遍,结局都是一样的。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既然选择了,便要一条路走到底。”
“说得很好。”周沉术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呢,原也不过如此。”眉眼间尽是失望。
手掌探进西服口袋,从里面摸出烟盒。准备磕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收进口袋里。
低头,不语。
虞听晚别开眼,尽力让自己不去看他,手指狠狠擦了擦面颊,让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倒回去。
“周先生,资助的费用我已经尽数还清。从此,我们两清,谁也不亏欠谁。”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谁管?”
话落,周沉术扯了扯唇,掀开眼皮看她。
语气平静,面无表情:“你是指他吗?”
“虞听晚,你的眼光可真有够差劲。”
作者有话说:
二哥和虞听晚的故事,正文就到这,番外会写到,感兴趣的宝子们到时候可以看看。
事先说明,是be。
大哥也是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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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 第 39 章
◎以前没交集。◎
[晚棠, 你出发了吗?]
叶知喃发了消息过来。
周晚棠虽然心中多少还有点想着虞听晚的事情,但先前和朋友们约好的跨年,可是一点都没有忘记。
[马上就结束了, 你把位置发过来,我先过来找你。]
叶知喃:[你又开不了车, 还是我开车过去找你吧,你把商时序公司年会的地点发过来。]
月亮西沉:【位置共享】
以前不参加年会的时候,她都会和沈书仪一起飞往上海或其他城市国家, 和一众发小一起嗨皮。
跨年夜, 谁先睡着, 谁是小狗。
打牌、真心话大冒险、闲聊,一轮接着一轮地来。
今年公司有年会,大家索性也就在北京聚聚了,约着来年再飞往冰岛, 一起去赏慢节奏的生活雪景。
再者知喃从美国回来。
晚棠说什么都要拉着她和大家一起聚聚, 毕竟以后也是经常一起玩的,正好联络联络感情。
叶知喃按照发送过来的位置, 接到晚棠之后, 俩人一同前往事先约定好的地点。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妹。”周晚棠伸出手, 指尖朝向叶知喃, “叶知喃。”
“以前都是在国外,今年才回来。”
“噢~”夏椿记起来了, “以前跨年的时候,你和书仪经常会提起她。”
“大家都别站着说话, 坐啊。”冯至溪喊了声, “这里吃食种类丰富。你们晚上忙着年会的事情, 估计没怎么吃吧?”
晚棠肯定的眼神递过去:“还真被你猜对了。”
“走吧。”她拉着叶知喃坐到沙发上。
“真的?”叶知喃问周晚棠,“还得是我的小婉姐,我还以为去国外这么些年,大家除了过年的时候聚聚,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交集呢。”
“瞧你这话说的。”金祺热络道,“我们大家都是朋友。”
“对了,”冯至溪望着晚棠身后,问了一嘴,“今年怎么没见着书仪?”
“她去国外了。”晚棠挖了一匙蛋糕,夜里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现下觉得有点饿了,“大概也就年前的时候,可以约着聚聚了。”
“和谁?”夏椿,“商家那小屁孩吧。”
“以前读书的时候,这两人就天天黏在一块。当时就断定这两人肯定有点事情,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是一语成谶。”
沈书仪大学追求夏成宇的事情,圈子里几乎没有人知道。毕竟,夏成宇的社交圈子,和他们并不是一起的。
以至于现在大家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和商文晟那点心照不宣,看破不戳破的互动里。
毕竟,他们曾亲眼目睹。沈书仪18岁那年的跨年夜,和他们一行人喝得醉醺醺的,发酒疯。找不着天南地北,走路都打拐。
最终是一晚上沉默寡言的商文晟背她回去的。
“文晟,你是不是喜欢书仪?”
沈书仪:“别瞎说,我们可是好哥们。”
往事历历在目,这么多年过去,还像是昨日发生一样。
夏椿眨了眨眼睛,颇为感叹:“也不知道能不能修成正缘。”
“这就要看他们自己了。”蒋唐凛和冯至溪碰了碰杯,“旁人急是急不来的。”
转而将云迟面前的酒换成果汁。
“欸欸欸~”
“蒋唐凛,你这怎么回事?”坐在蒋唐凛身边的金祺调侃,“方才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这姑娘是酿酒师的么。怎么,酿酒师一口酒都喝不得?”
“还是,你心疼了?”
蒋唐凛瞥他一眼,“你啊,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噢,对了。”
“晚棠,你哥呢?”夏椿问,“方才给他发消息,问他过不过来。他说正往这边走,怎么现在不见他人,你刚才碰见他了吗?”
“我们不用等他,他不会来了。”晚棠解释,“方才在年会的时候,给我说了的。临时有点事情,只能下次再聚了。”
金祺道:“你再问问。”
“好吧。”晚棠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号码,拨了过去,对众人道:
“我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到哪里了。”
“喂,哥。”电话很快接通,“我给他们说了,你不过来,但是金祺让我打电话再问问你。”
“你改注意了吗?”
那边静了半晌,久到晚棠觉得会不会是自己不小心误触了电话,将通话切断了。
“嗯。”
“对啊,沉术哥。”夏椿凑到旁边,“什么时候过来啊?晚棠刚说你不来了,真的假的?”
“真的。”
周沉术应了声,声音带点疲惫,“不过现在改主意了,正在过来的路上,大概几分钟。”
“不是不过来了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晚棠问他。
“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巧合。”他笑了下,“怎么,有意见了?”
“当然不会。”晚棠,“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们大家都等着呢,就先不耽搁你了。”
“挂了啊。”
“行。”
电话挂断,晚棠看着手机微信弹出的那句:[小婉,你把具体的位置发过来。]
感情忙活半天,还不知道是在哪里。
夏椿问她:“你哥刚才说什么?”
“他估计还得好一阵子,叫我们先别等他了。”
叶知喃在她耳边低语:“商时序呢?他怎么还没过来?”
“我这算是提前离场了。”晚棠道,“他肯定不能提前离场,不过也快结束了。”
“快给你老公打电话,”蒋唐凛挑了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问问他到哪里了,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就等他一个了。”
“是在说我吗?”
房间门被人输入密码推开,商时序将拉开一侧的门带上,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房间里开了暖气,暖意融融。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肘间,手腕间的衣袖往上腕骨上折了半圈,目光落于晚棠的身前。
“应该不算太晚?”
这话是对晚棠说的。
他走上前,目光瞥见身体前侧放置着的一块被挖了一口的慕斯蛋糕,“是我忽略了。”有点歉疚。
“忽略什么?”周晚棠往旁边挪了一寸,给商时序腾出一点位置。而后捏起身前的红酒杯,准备抿一口的。
“这哪能算不迟呢?”金祺起哄,“罚一杯。”
叶知喃本是离晚棠最近的,在商时序进到房间的那刻,主动腾出位置。
此刻,也是一脸笑吟吟的吃瓜相。
“行。”他将晚棠手中的酒杯抽了出来,一口干了,“这下可以了吗?”
“一杯,不算多。”夏椿点头附和,“况且他也是咱今日主要话题人物的另一位当事人。”
“既然酒已经喝了,我们就正式开始。”
蒋唐凛唇角憋着蔫坏的笑,“自求多福吧。”而后看向身侧的云迟。
见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怎么了?”
“没事。”云迟摇摇头。
周晚棠一头雾水,“开始什么?”
“到底开始什么啊?”她的目光从在座的每一位人身上掠过,也没人告诉她,最终停留在商时序的身上,“你知道吗?”
“不知道。”
“当然不是。”金祺道,“老早就想问你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一个圈子里的,我们居然以前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去年跨年的时候,愣是没发现你俩谈恋爱了。”他咂舌,“这瞒得也忒好了吧。”
商时序先答了:“今年秋天才在一起的。”
“那以前呢?”
“以前没交集。”这话是晚棠说的。
“你们别光问我们啊,”她也有一肚子话想说,“我还想说呢,看你们这一脸八卦相,就知道是熟人局。来之前想过我们圈子可能会有重合度,但是没想过重合度居然这么高。”
“你们居然都认识商时序。”晚棠有种诡异的荒诞,“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从小到大组了多少次局了,怎么就没打上照面。”
“你要明白,世界就是一个圈。”
“你俩不还是一个高中的么。”夏椿淡定地望向晚棠,“以前没见着呢,也只能是他去国外留学了,所以就很难见。后来,他回来有时间了,你又开始每天重复的打卡上下班的社畜生活。”
“这些都不是理由。”晚棠不承认。
夏椿:“那什么才算是呢?”
“不管是不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商时序宽慰,“所以不必去纠结。”
冯至溪:“算了,换个话题吧。”
“我就说,这个话题问久了,依照晚棠的那个性格,肯定会和这次提出这个话题的人没完的。”
“从天而降,好大的一口锅。”周晚棠将身后的抱枕砸过去,“说吧,是不是你的主意?”
“你都已经一板子拍死了,让人想辩解,也没有机会。”
她站起身,“冯至溪,我和你势不两立。”
“人给你固定住了。”商时序替晚棠摁住冯至溪的肩。
“不是吧不是吧,我这么惨的。”冯至溪作势苦着一张脸,“一句话说错,夫妻二人对我进行混打。”
“快来个人解救解救一下我。”
“你这个嘴巴,”蒋唐凛看戏的表情,“活该。”
“云迟,你觉得呢?”
坐在蒋唐凛身侧的云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圈子不同,接人待物自是不同,她尽力让自己融入进去。
可身份与地位,就是一道无形的鸿沟。
她只能静静地坐着,将自己慢慢地融入黑暗中。
“对啊,云迟你觉得呢?”夏椿望向她,神情友好,“是不是很有道理。”
“自古以来,嘴欠人士必受鞭挞。”
云迟见大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抿抿唇,“好像是这样的。”
“听见了吗?”周晚棠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周沉术推开房间的门,阔步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周晚棠凑到冯至溪身旁。
“欧呦,我们小周总来了。可喜可贺啊。”
周沉术面色平静接茬,“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阴阳怪气了啊。”
“就属你来得最晚。”金祺从一旁的酒杯柜中,抽了一套新的出来,“方才商时序过来的时候,可是自罚了两杯。”
周沉术无奈:“行。”
“哥,他骗你的。”晚棠打小报告,“商时序就喝了一杯,也是屈于淫威。”
“那就一杯。”
“今天年会上喝得够多了,”他叹了口气,“这胃怕要不是自己的了。”
“行。”夏椿道,“意思到了就行了。”
周沉术倒了三分之一红酒杯的92年的啸鹰赤霞珠红葡萄酒,晃了晃杯壁,一饮而尽。
“干了,大家随意。”
叶知喃开口问:“今年跨年打算怎么过?”
“以前跨年前一晚都是没有年会的,大家都早早出来嗨皮,等见完零点那刻盛放的烟火,瞬间倒头就睡。”
“今天时间较晚,差不多还有一小时就要到新的一年了。晚棠、沉术、时序,他们今天都在忙活公司年会的事情,估计累得够呛。”
“活动就简单一点吧。”
“等见完烟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沉术:“今年转性了?”
“真就看完烟花就回家?”晚棠也是不相信的模样。
“往年还真不这样。”冯至溪朝蒋唐凛瞅了眼,“我怕我们玩得太open了,把人姑娘吓着了。”
云迟正欲说:“其实你们不用管我的。”
“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游戏吓人,还是你吓人。”蒋唐凛觑了眼。
“看见没看见没。”冯至溪嚷嚷道。
金祺:“有没有谁有耳塞,我想我的耳朵需要短暂地休息一下,实在是太聒噪了。”
叶知喃拿着手机,滑动屏幕,试图在网络上找点游戏。
“嗡嗡~”
有消息进入,周晚棠的手机震动。
捞过手机打开一看,没忍住惊呼出声,“单位里在发小红包。”
“发红包也值得这么高兴?”金祺有点不能理解。
“你不懂。”周晚棠点了开红包,听着清脆的响声,补充道,“那种满足感,是无可比拟的。”
叶知喃凑近了看:“你抢了多少?”
“15.8。”
“你丫,真是绝了。”
夏椿问:“想好玩什么了吗?”
“没。”
“所以今年玩什么?”
“干脆我们几个组个群算了,现场往群里发红包,运气王参加大冒险?”金祺就地取材。
“你这主意也太嗖了吧。”
“商时序,你觉得呢?”
商时序点点头:“确实不大好。”
最终一行人,除了女生没喝什么酒,其余人多少都有点微醺。
尤其是酒量稍差一点的冯至溪,醉了酒,嘴巴就像大漏勺。
大家口无遮拦地谈天阔地,从诗词歌赋聊到今年的股市行情。
唯独周晚棠和商时序俩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天冷了,前阵子落过的雪还未化。
灯河在静静流淌。
“咚——”
是短信消息进入的声音。
晚棠抬起手,摁亮屏幕。
来自建设银行发来的账户收入消息,收入金额+888888.00。
与此同时,微信新消息。
[您有一个红包等待领取。]
她放下手机,抬头的空档,刚好撞见他收起手机。
作者有话说:
愿大家都能暴富,存款收入+888888.00。
明天课有点多,加上学校的论文任务书和开题报告的修改要上交,时间比较赶,可能就不能更新了。后天要出去参加研学活动,也没有时间码字了。
所以明天和后天不更新,宝子们不用等了。
我算了下,距离正文完结没多少字了,大概20w出头的样子吧。
谢谢“薄荷岛上的猫猫”宝子灌溉的4瓶营养液。
40 ☪ 第 40 章
◎重要的是身边是谁。◎
“你刚才在做什么?”周晚棠走近, 问。
商时序立在落地窗前,侧边的窗户开了一条细缝,颅顶的一缕头发被吹开, 姿态随意,“看了一会手机。”
“银行的转账是你转过来的吧?”
“嗯。”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转账了?”
“我觉得我自己应该自省。”他低头笑, “你的是你的,我的还是你的。所以也不算是给你转账,应该说这些钱本就是属于你的。”
“真的假的?”晚棠揶揄, “小心我把你公司的账户掏空。”
“破产了, 我的后半辈子就赖着你了。”话刚出口, 他纠正,“不对,不管破不破产,我的后半辈子都是和你在一起的。”
“这都是什么歪理?”她笑着看他说, “刚才的那番话都是你自己说的, 我可没答应。”
商时序倒也没纠结这些,“好事多磨, 慢慢来。”
“你给悦悦的红包发了吗?”
“发了。”
“那就好。”晚棠重新抬起手, 摁亮屏幕,“我也给她发一个, 免得她说我不仗义。”
支付宝转账, 也不管接不接受,发过去就是到账了。
等账户上的钱转过去, 指尖拎着手机,和商时序俩人紧紧挨在一起, 肩膀碰着肩膀。
目光虚虚落向窗外, 究竟在等待什么, 此刻大抵是说不清的。
身后是三言两语的交谈声,喝多酒后,说话的语调有着很明显的平仄起伏。
一种被友情的情谊包围、填充的踏实感。
而后慢慢松下神经,任由神思跟随冬日的风,从北到南。
“嘭~嘭~嘭——”
0:00:00
一簇簇烟火升起,在空中绽放五彩的光芒,明亮的焰火照亮了暗沉如幕布般的天空,一场五彩而又盛大的“雨水”从遥远天空滑落。
商时序拥着周晚棠的肩,斜着偏下头颅,“元旦快乐。”
夜风从发梢穿过。
“新的一年里,顺风顺水,万事顺意。”
晚棠盯着他的眼睛,静静地听他说完,而后弯了弯唇角,“你也是。”
“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谢谢。”他道。
“嗳!”听见窗外传来的响声,冯至溪迈着摇晃的步伐走了过来。
闭了闭眼睛,试图辨别这是现实中出现的场景,还是自己喝断片后臆想出来的。
睁开眼,烟火倒映在落地窗。
“金祺,我都说了别喝多。这下喝大了,直接一酒干到新的一年了。”
“什么?!”金祺的酒量还算不错,但注意力没再窗外,因此也有点懵,“居然都到新的一年了。”
“零点过两分了。”云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推了推靠在自己肩侧醒酒的蒋唐凛,“别睡了,待会回去再睡。”
几人里面,喝得最多的还是周沉术。
一口酒闷一口酒的,若不是脸上的表情无异,周晚棠都要怀疑他心中是否还在介怀。
“周沉术,你喝多了吗?”金祺指了指一旁的榻榻米,“要不要去一旁休息?”
“不必了。”他摆了摆手,站起身的时候,脚步不稳,险些跌回沙发。
“真不用?”
周沉术笑一声:“真不用,都是小事情。”
“也行。待会回周宅的时候,你再好好休息。”
“今晚不回宅子。”
“知喃、夏椿,别睡了。”周晚棠走进房间里面,拍了拍趴在沙发扶手眯过去的俩人,“新的一年到来了,快出来看烟火。”
“什么?”夏椿下意识地惊醒,“新年了?”
“嗯。”
得到肯定的回复,瞌睡全跑完了。肉眼可见地变得兴奋,手摸到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从里面取出相机。
“今年我特地将相机带过来了,”招了招手,“一起来拍一张合照吧。”
新岁序开,同赴新程。
*
落过雪之后,温度降得格外的快。
只是这雪,总是下下停停,算不上厚实。但远远看去,就是一片斑驳的白。
大雾四起,苍茫一片。
这几日,周晚棠每日上班都是商时序送过去的。
绕到故宫外,等她下车离开,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驱车到公司。
年尾的事情忙完了,下午每天下班到家的时间,和晚棠差不多是一前一后。
今日他回来得有点晚了,晚棠先他一步到家里,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湿纸巾擦拭指腹。
“怎么了?”
“没事。”她没抬头,“今天理了一批青铜,所以手里多少沾点铜锈。”
“擦干净了吗?”
才从公司回来,眼镜还未来得及摘下,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
晚棠看着他摇摇头,老实说:“不太好弄干净。”
“待会我去淋浴间再仔细反复冲洗一下,差不多就能好了。”她的唇角翘起细微的弧度,“你别担心了,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嗯。”
天冷,窗户覆上一层白白的雾,窗外的景色朦胧在这片雾气中。
商时序折到淋浴间取了毛巾出来,见着的便是她趴在窗户前,哈了一口气,而后用手指擦了擦水雾雾的玻璃。
“你来了。”听见动静,她扭头回望,收回了手上的动作。
“嗯。”
他走到她的面前。
将她抱起坐在桌上,俩人的视线并齐。
“我给你擦。”
商时序抬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左手掌心,毛巾柔软的料子擦过指缝。
毛巾被温水打湿,拧得半干,触在皮肤上,温温热,还有点痒意。
红木窗棂外,簌簌落雪声。
“商时序,你要不要去故宫里转转?”晚棠侧回头,语气认真,“上次你来找我的时候,下着雨,宫里头没什么游客。”
“这次落过雪,屋檐瓦片上积着厚厚的雪。”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步步惊心里的紫禁城了。”
商时序和晚棠的生活其实并不大相同,对于电视剧的了解,聊胜于无。
“好。”他点头应是,眉眼温和地给她处理着手上沾染着的锈,“这周六过去,如何?”
“正好你也休息了。”
晚棠喃喃:“可我每天都在那上班,已经不需要特地过去看了。”
商时序:“那我也觉得自己需要考虑考虑了。”
晚棠推了推他,商时序撩开眼看她,手中的湿毛巾搁在一旁,将她整个人反压在怀里。
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窝,将她整个人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嗓音闷闷的:“不想再一个人了。”
“那你周五的时候过去,周五的时候博物馆有个展览,届时你可以去转转。”晚棠有点无措,“等我下班了,我再过去找你。”
“好。”
“周五我过来接你。”
“重点不是周五来接我。”晚棠强调,“话题好像逐渐偏移。”
“都一样。”
“不一样。”
“嗯,不一样。”
晚棠捏了捏他的脸,“敷衍。”
房间内铺了地暖,室内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十度,室内二十多度。
他脱掉外面的大衣,里面是一件低饱和度的红色衬衣。衬衣是棉质的,落地灯的光打下来,将人衬得越发温柔。
她看了眼悬空的脚尖,“抱我下去。”
“好。”
周晚棠起身,将下班前带回来的快递盒子拆开,取出里面的香薰。
“买的香薰?”
“嗯。”她点头,“前几天在直播间看到的,当时觉得造型挺吸引我的。”
“柿子?”
“嗯。”晚棠拿起,眨着眼睛望着他,“是不是很可爱?”
“嗯。”商时序坐在她的身侧,“不觉得还有点像沙糖桔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
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笑,“那这也算是一物两用了,又可以当作橘子,又可以当作柿子的。”
“这个香味好像是日落橘海,橘柚调。”她打开盖子,扇闻了一下,“味道还行。”
“你闻闻。”她将这个陶瓷罐子往他那移了一寸,“是不是有点像?”
“嗯。”商时序看她,“但是不刺鼻,气味温和,有点秋冬的前调在里面。”
“是吧,”晚棠附和,“我也觉得。”
“不过既然都是蜡烛了,没有火,可怎么燃烧?”她有点苦恼,“当作小摆件,摆在书桌的显眼位置,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你等一会。”
“怎么了?”
不一会,商时序取出一支银质的打火机,卡着机盖,滑动砂轮。
火苗窜出。
捏起陶瓷壁,蜡烛灯芯被点燃。
一处幽微的火光亮起,他道:“未经允许,擅作主张。”
“没关系,我不介意。”晚棠弯了弯唇角,明眸皓齿。
坐在复古的沙发里,她偏头望向窗外,方才清晰的画面,一阵一阵的冷风吹过,玻璃又开始变得模糊。
厢房外的屋檐亮着一盏老旧的灯泡,灯泡发出暖色的光,照着窗外皑皑一片的雪花。
看不清,但柔和。
她转回目光,落在这盏柿子蜡烛上。
望着无形中腾起的香气,单手支着下巴,问:“住在这里,是不是有烟火气多了?”
“住在哪里都一样,”商时序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
中式古灯,光线柔和。
晚棠的目光顺着他眼睑下的那粒小圆痣,缓缓下落,最终落在那张削薄的唇瓣。
他说:“重要的是身边是谁。”
“你说呢?”他将问题回抛,“小婉。”
问题抛出去,能不能得到答案,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换另一只手。”
手机却在此时响起嗡嗡的震动声,晚棠探身往前看了眼,奈何距离有点过于遥远,伸手捞不过来。
“商时序,”无奈只得叫他帮忙,“帮我拿一下。”
商时序捞过手机,帮她摁下接通键,贴在她的耳朵边,用眼神示意她仔细听。
听筒那段:“表姐,迟到的元旦快乐。”
“难为你还能想到。”晚棠存着调侃的心思,“在外面如何了?知喃说自己的胃还没有适应白人饭,那你呢?过去两个两个多星期,有没有适应?”
“早知道,我就装几瓶老干妈过来了,每天就着白饭吃。”沈书仪顺着说,但声音却有点飘渺。
晚棠逗她:“可别,要是让奶奶他们知道了,不得心疼啊。”
沈书仪笑了声。
像是悬在空中,落不到实处,“我这下雪了,北京呢?”
“在下呢。”
“一个人去美国,还适应吗?”
“表姐。”电话那段传来沈书仪哽咽的声音,“我好像失去他了。”
“怎么了?”晚棠安慰她,“慢慢说。”
“姐夫在你身边吗?”她问。
晚棠抬眼看着他,将手机递了过去,“在呢。我让他和你说。”
“怎么了?”商时序问她。
“姐夫,你可不可以联系商文晟,让他过来接我。”
沈书仪咬着自己的手背,仰着头不断扇着眼睛,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不听使唤地往下流淌。
“他换了新的卡号,把我的微信也给拉黑了。”她顿了下,“我、我找不到他。”
沈书仪并不是和商文晟一同来到美国的,自从知道她决定前往美国,周家和沈家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到位了。
以至于这么多天了,大家明明在一个学校,却连照面都没有打过。
纠结了许久,终于放下面子主动联系他,接过发现已经换了新的卡号,连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书仪,”商时序声音低低的,“别担心,我帮你联系他。”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狼狈了,沈书仪胡乱地摸了把眼泪,尽量平静情绪,“麻烦你了。”
“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商时序和她说,“异国他乡,要照顾好自己。”
“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了,就和我跟你姐姐说。”他继续道,“要是觉得距离过于遥远,不太便利的话,我让文晟照顾你。”
“不用了。”沈书仪摇摇头,意识到现在是在通话,“我在这边过得还可以,爸妈都给我安排好了。”
“书仪,”晚棠叹了口气,“这都不像你了。”
沈书仪喃喃:“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概是失心疯了。”
从决定来美国的那刻,她便是疯了。
“恨死商文晟了。”
她蹲坐在公寓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连绵不断的、如飞絮般的雪花片片飘落。
摊开掌心,接住了一片雪花。
很快,消融于掌心之中。
电话挂断,晚棠瞪一眼商时序,“你和商文晟说。”
“好。”
*
屋檐外白茫茫一片,积雪已经落到门槛了。推开红漆木门,顺势带走一铲子雪花。
相比春、夏、秋,冬天的夜色落得格外地快。
要是没人说现在才七点钟,瞧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色,说是十来点也不为过。
雪止了,但风有点大。
晚棠手指扣紧了门缝,缠在门中央的风铃被碰响,发出一串清脆的声音。
她就扒在门边看外面,额头前的发丝被吹得乱舞,语气赞叹:“哇,商时序今天下的雪好厚。”
毕竟,周家和商家祖上世代为官,扎根北京不同。周家祖籍在江南一带,那里春日绿草如因,流水潺潺。
等到冬日叶木凋敝,没也没能等到一场期待已久的大雪。
对于落雪天的盼望,这大概是南方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她迈出腿,一脚踩进雪堆里,“商时序!”惊喜地扭头看他。
“怎么了?”
他蹲身在鞋柜里抽出一双鞋子,这双鞋子明显是女款的,而她鞋柜里似乎没有买过这双鞋。
外面风雪交加,雪花铺在面上。
商时序走过来,将她拉了进去,重新将门阖上。
晚棠撇撇嘴:“我都还没看够呢。”
“待会。”
“什么?”
他没再说话。
伸手摁住晚棠的肩膀,迫使她坐在沙发上。
半蹲屈膝,将她脚上的那双棉质拖鞋取下来,而后将那双未见过的鞋子替她穿上。
“在家为什么还要换鞋子?”
商时序撩起眼皮,眼睛看着她:“不是想出去看雪的吗?”
“下了雪,天气冷。路面结冰,雪都被踩结实了,出门不防护好容易摔倒。”
“不想摔得狗啃屎吧?”
周晚棠:“你这是诅咒我。”
“你才摔狗啃屎,你全家都是。”
“小婉,”他笑了声,好心提醒,“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全家里,也包括你。”
“还有薯条。”
晚棠一时被噎住。
靴子里的毛很柔软,踩上去很舒服,也很暖和。不一会的功夫,就觉得脚底像是要发热。
鞋子的齿很多,抓地效果好。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下了雪的那天。”
商时序将围巾给她围上,伸手把压在围脖里的头发,给她拨出来。
而后自己套了件黑色的袄子,“走吧。”
“等会。”晚棠扭头,手扒在门框上,朝缩在窝里的薯条叫了声,“薯条,要不要一起出来玩耍?”
“喵呜~”
小家伙谨慎得很,稍微的动静就醒了过来。
听见晚棠在叫它,迈着小短腿,几步几步地迅速窜到她的脚边坐下。
“先给它穿上衣服。”商时序将薯条抱了起来,“又长胖了两斤。”
薯条在他怀里挣扎两下,以示反抗。
“你懂什么,这不叫长胖,这叫日渐圆润。”晚棠欣慰的语气,“这是好事。所谓的幸福肥。”
“而且,我们薯条可不胖呢。”她轻轻挠了挠它的毛发,“你说对吗?”
“嗯。”商时序笑着附和,“等今年过年的时候,让薯条和棉花糖一决高下。”
她问:“是看谁是喵喵教里的老大吗?”
“也不是不可以。”他摸摸她的头发,“走吧。”
晚棠在雪地里抓了一把雪花,捧在掌心,脸上挂着笑,跑到商时序的眼前。
手掌打开的那个瞬间。
如雾散开。
薯条在雪地里撒欢,留下一串串桃花瓣脚印。一阵风拂过,覆起的雪将印子掩盖。
不一会,又落下一串新的脚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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