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塘有段时间没见江冉了。
江冉的团队最近在忙华宇集团的竞标, 这次的招标内容是华宇城国内全平台的推广，预算费用上亿。
力美作为全国知名广告公司，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威泰。
江冉带着几位同事熬夜加班了一个月, 方案改了无数次。
她的上司, 也殪崋就是力美的老板, 也直接参与到案子中，非常重视。
江冉毕业后就进了力美, 一路从普通职员做到总监。
公司有个副总位置空缺, 江冉在备选名单内，如果能拿下华宇集团的订单, 她的晋升就有了实绩加持。
对于副总, 江冉倒没有太强执念。
晋升不仅仅看能力, 公司也有各种关系要考量。
她只希望自己的方案被认可，团队的付出不白费。
俞星塘跟江冉约在一个酒馆见面。
她到的时候, 桌子上一堆空瓶子，老板才刚刚开始上菜，江冉跟池可已经喝了一打了。
江冉看到俞星塘, 伸出手, 两人拥抱。
俞星塘发现江冉身体软软的，再看她眼睛通红, 凑近闻了闻，问池可，“她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池可也喝了不少, 但是比江冉清醒点，叹了口气, “竞标失败了。”
“啊？”俞星塘瞪大眼睛。
她知道江冉这段时间都在忙华宇城的方案。
前几天她跟江冉打电话，还问过她, 要不要去向陈则初打听打听。
江冉说不用，据她了解，这次竞标相对公平，她对自己做的方案有信心。
池可手撑着下巴，“冉姐上去讲创意时，明明在场的人都非常满意，华宇那边的人还站起来鼓掌，我们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打分时有两个华宇的领导打了低分。”
“你是说，故意打低分吗？”
池可点点头，“威泰中标了。可是他们的创意明显比不上力美，报价也不低。”
俞星塘愣了下，她想起了林夏。
桌子上，江冉已经喝得趴下了，听见两人的对话，抬起头，扯了池可一把，“你跟她说这些干嘛？”
俞星塘见她清醒了点，给她夹菜，“吃点东西。”
江冉摇头，“不想吃。”
说完她胃里一阵恶心，顺着沙发蹲下去。
俞星塘跟池可把江冉扶进卫生间，听见她在里面吐，还把门锁着。
池可跟俞星塘敲门，“江冉，需要我们进来吗？””不用。“江冉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用卫生间里的矿泉水漱了口，“我没事了。”
晚上，俞星塘叫了车，先送江冉。
到她家楼下，俞星塘和池可把江冉扶上去，放在床上，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回去路上，俞星塘跟池可坐在后座，回头去看江冉家的窗户，“以前也没见她因为竞标失败难过成这样。”
池可叹了口气，“本来总部想把冉姐调到林海分公司的，冉姐没同意，她想在北安做出成绩，谁知道，这次关键的竞标失败。”
俞星塘想起来，江冉老家是林海的，当年大学毕业，父母给她找好工作，她就是不回，要在北安闯出一片天地。
池可继续说，“我们都认为这次拿下华宇的单子没问题，偏偏碰上威泰的林夏。”
俞星塘心一惊，看向池可。
池可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压低声音，“我听我同事说，威泰能中标，是林夏跟华宇陈总的关系。提前疏通好了，我们就是陪标的。”
俞星塘顿住，看向她，“你确定？”
池可点头，“她说有次去华宇办事，在停车场，看见林夏跟陈总站在车边。”
她叹口气，“不然怎么会有人刻意给我们打低分呢。冉姐这么难过，就是因为没有被公平对待。”
俞星塘心里突然扯了一下，很难受，呆呆望向窗外。
这些事，江冉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车子快要开到池可家门口时，她突然跟俞星塘说，“这事你别问冉姐啊，她还让我别告诉你，说是没证据，不能瞎传。”
池可不知道俞星塘跟陈则初的关系，“你说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呀，她跟你倾诉倾诉，心里也舒服些。”
俞星塘勉强牵起嘴角，“好，我不问她。”
*
池可走后，俞星塘一个人坐上回家的车，她想起江冉今晚的样子，心就揪在一起。
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睛发红，在厕所吐的时候，俞星塘明明听见江冉哭了，可江冉不想让她们看见，她们就装作不知道。
俞星塘回忆起，自己好几次问江冉，要不要帮你问问陈则初竞标的事，江冉自信满满，“不用。”
她不是那种想借着闺蜜关系走捷径的人，她怕俞星塘为难。
可陈则初，他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会给林夏走后门吗？
*
俞星塘想着这些时，车已经到了小区。
她没让司机往里开，在门口下了车，她情绪不好，想让自己吹吹风平静下来。
俞星塘绕小区走了一圈，到家时，陈则初已经回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转过身，看见俞星塘在脱外套，脸被吹的通红。
走过去，还看见了她发红的眼睛。
“吹风了？”他问。
俞星塘没说话，径直去厨房倒热水。
陈则初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安静氛围，他想问问她怎么了，还没开口，就听见俞星塘问他，“你们公司的广告招标，威泰中了，跟你有关吗？”
陈则初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江冉跟你说的？”
“她没说。我只是想知道。”俞星塘转过身，靠在餐桌上，看向他。
陈则初往前走了两步，明白她今晚的异常是来自于哪里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威泰中标。招标的事有专人负责，我相信他们的选择。”
俞星塘冷笑一声，“你信任的人，故意打了两个低分。”
陈则初眸光微缩，显然刚刚知道这件事，负责招标的是公司市场部的经理吕向磊，办事靠谱，口碑不错。
“竞标中打低分是常有的事，是不是故意，我会去调查。”
他语气严肃，神情是一贯清冷。
俞星塘看见他这副表情，胸口就涌起一股气，“还需要调查吗？有人看见林夏单独见你了。”
她声音高了几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的下属会让林夏中标吗？”
俞星塘想起陈则初当年是如何处理父亲的事的，杀伐果断，还瞒了她两年。
当时她拦住陈则初询问他调查情况，陈则初也是这副冷漠表情。
俞星塘声音变得颤抖，“你不是很有原则吗，到林夏这就没原则了？”
如果他足够公正，难道不会跟下属强调，要公平对待这次竞争。
陈则初见她情绪激动，过去拉她，“你先冷静冷静。林夏确实来找过我，说竞标的事，我让她联系负责人。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告诉过你，你不相信我吗？”
俞星塘自嘲般笑了下，“对，你说到关键了，我跟你之间，就是没有信任。”
她原以为陈则初对所有人都一样，后来发现陈则初也可以对别人特殊，只是不是自己罢了。
而她总会时不时去怀疑，他特殊对待的人，在他心里到底占有什么样的位置。
想到这些，俞星塘觉得疲惫。
陈则初很少说这么多话，俞星塘生气，他也烦闷，神情并不好看。
他站在原地没动，冷冷看着俞星塘，“所以呢？”
俞星塘心紧了一下，很久没说话。
窗外刮起了风，窗户响了几声，俞星塘站起来，脸上眼泪干了。
就在陈则初以为她冷静下来了的时候，她抬起头，对陈则初说，“我要结束跟你的关系。”
“什么意思？”
俞星塘看向他，强忍着要决堤的泪水，“字面意思，我们离婚吧。”
听见离婚两个字，陈则初站在原地，心像被针扎了下，一阵疼痛。
他知道他们之间存在许多问题，可只要他们是夫妻，他就有时间慢慢去解决，去了解她。
他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所以你要因为你的闺蜜没能中标，而林夏中了，跟我离婚？俞星塘，你自己听听离谱吗？”
陈则初觉得他被刺痛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抵不上她跟她朋友。
俞星塘低头去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冉的事，只是个导火索。
自从那天跟父母见过面，俞星塘就没办法再坦诚对待陈则初，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她知道陈则初无法理解她的情绪，也不打算再多说。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彼此而走进婚姻的，没必要勉强过下去。”
“你不是，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陈则初声音有点嘶哑，他想帮她擦眼泪，手被挡了回来。
“不情愿跟我结婚，你亲口说的。”
俞星塘提起两人结婚前，她听见陈则初跟父母争吵，说不想结婚，被她偶然听到。
陈则初看着她，回忆起从前种种，哑声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俞星塘没说话。
“是因为我看出来你不愿意被安排。”陈则初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那时候你父亲被带走，母亲又住院，没人能跟你商量人生中重要的事。”他顿了顿，“我不想在那种情形下跟你走进婚姻，那不是我的初衷。”
陈则初还记得，那天在包间里，他见到小时候在他书房待了一天的姑娘。
她穿着羊绒大衣，脸红扑扑的，笑起来像个洋娃娃。
陈则初以为自己对每个介绍来的女孩都一样无感，可看见俞星塘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那么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对一个女孩的好感，只是本能的认为，不能强迫她。
陈则初淡声道，“谁知道，你突然就答应了。”
俞星塘不想再去纠结从前种种，“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当时就是赌气，我发现我错了。”
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觉得轻松多了。
她以为结婚了也可以洒脱，得过且过，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陈则初心像被凿了一下，跟她确认，“只是因为赌气？”
“对。”
俞星塘肯定回答。
说完这句话，她上楼收拾行李。
陈则初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他此刻很难受，胸口的空气像被抽干，需要大口呼吸来平复心情。
俞星塘从楼上走下来时，见陈则初站在玄关处，定定看着她。
她从陈则初身边走过，没抬头，“你有专业律师，离婚协议你拟好发给我就行。”
说完就这么提着箱子出了门。
陈则初伸手拦她，她停住，电话响起来，听筒里，师傅说已经到门口了。
俞星塘掰开陈则初的手，声音平缓，“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说完，她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家。
第四十二章
深冬的夜, 寒风刺骨。
俞星塘没戴围巾，拉着行李箱，走在小区里。
眼睛被风一吹, 泛着潮意。
她叫了网约车, 司机等在门口, 帮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问她, “姑娘, 是去合汇大厦吗？”俞星塘点点头。
她刚刚叫车时随便填了个商场的地址，上车后, 才开始思考, 自己要去哪。
她不能去母亲家里, 母亲离婚没多久，现在再听说女儿的婚姻走不下去, 又会为她担心。
俞星塘也不能去找江冉，万一说漏嘴，提到自己跟陈则初要离婚, 江冉一定认为是自己造成的, 会自责。
她拿出手机，搜了一家酒店, 告诉了司机地址。
之后便靠在车窗旁发呆。
俞星塘结婚时，俞斌送了她两间北安市中心的商铺，分别二百多平, 她租出去，每个月有十几万的租金。
她现在只后悔, 当时依譁应该买套公寓的，谁能想到自己现在无处可去。
*
俞星塘走后, 陈则初在客厅站了半晌。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俞星塘会跟他提离婚。
只要回想起俞星塘说跟他结婚是赌气，他的手就忍不住颤抖。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阵苦涩。
院子里，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陈则初回过神，拿起车钥匙，去了车库。
他开上车，追到小区门口时，见俞星塘上了那辆网约车。
陈则初放慢速度，一路跟着，看见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他忍着上前将俞星塘带回的冲动，逐渐冷静下来。
人可以被禁锢在家中，但心呢？
如果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解决，以俞星塘的性格，依旧会找到机会离开他。
陈则初在车里坐了许久，脑子里全是和俞星塘有关的画面。
他想起她去参加活动迟到，拉着他要他送，在他车上化妆；她照顾奶奶生病发烧，还有在陈家的书房，看出他的为难，将他叫走。
前不久，两人还在卧室里一起赏雪。
明明他们离彼此都近了些，怎么就走到要离婚的这一步了。
陈则初自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俞星塘的事。
俞斌的事，他迫不得已，对于林夏，更没有特殊对待。
他承认，自己在感情中不太会表达，有时察觉不到俞星塘情绪的变化，但他没想到，会走到分开的地步。
车窗开着，风一阵阵灌进来。
陈则初下车，罕见地拿出一支烟点燃，他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此刻却急切需要一个出口。
烟雾在冷空气中蔓延，将他的脸笼罩。
片刻后，陈则初拿出手机，给高俊打去电话，“华宇城的招标资料，全部整理出来，明天拿给我。”
“好的陈总。”
陈则初顿了顿，“帮我查查吕向磊跟威泰那边的关系。”
“明白。”
*
晚上，俞星塘洗完澡，躺在酒店床上，只觉得回国后的这几个月，过得像梦一样。
经过晚上这一遭，她现在身心疲惫。
明明结束了一场错误的关系，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她跟陈则初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可这会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来许多关于他的画面。
她记得跟林秋儿追尾时，陈则初突然出现，将她揽入怀中。
自己心情不好时，陈则初陪她在小区夜跑。
那次发烧，陈则初在身旁照顾她，被她使唤的跑上跑下。
她不否认，自己对他心动过。
在他将自己的手紧紧攥住时，在他低头吻过来的刹那，她差点就要沦陷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俞星塘收到陈则初的一条信息：你先冷静冷静，明天我们见一面，好好谈谈。
看着手机，她猛然清醒。
还谈什么呢。
在陈则初之前，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好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
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跟陈则初这样。
第二天早上，俞星塘很早就醒了。
她去酒店餐厅吃了自助早餐，打车去公司。
到办公室后，小桃进来问她年底团建的事。
公司有几个同事想要早点回家过年，问俞星塘能不能调整团建的时间。
俞星塘看了看，距离放假还有半个多月时间，为了不占用大家的假期，她临时决定，提前去海岛度假。
工作群里，大家看见这个消息，欢呼一片，立刻开始准备行李。
俞星塘低沉的心情也难得放晴。
处理完工作，拿出手机，下单了几套泳装。
*
办公室里，陈则初坐在椅子上，低头签文件 。
秘书离开后，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骨。
一早上，陈则初看了几眼手机，俞星塘都没回复。
昨天他在俞星塘住的酒店待到后半夜才离开。
今天一早，又让高俊安排了两个人守在附近，以免她需要什么帮助，自己不能立刻赶到。
办公室有人敲门，陈则初低声道，“进。”
高俊进来，把一沓竞标资料放在陈则初桌子上。
“陈总，竞标结束后，只有中标公司的方案可以看，资料都在这里了。”
陈则初拿起来，快速翻开，威泰的创意中规中矩，挑不出大毛病，但也不吸引人。
“竞标的时候，你在现场吗？”陈则初问高俊。
高俊：“我后半程去了。”
“力美的创意，你有没有印象。”
高俊点头，“有。他们的创意很好，当时在场的人也非常认可，只是”
高俊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能竞争过威泰。”
陈则初低头，没说话。
昨晚陈则初让高俊查吕向磊跟威泰那边的关系时，他已经猜到了陈则初的意思。
今天一早，就找到几个吕向磊的下属，暗自了解了情况。
高俊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威泰的林夏，确实和吕向磊私下接触频繁。另外，打低分的两个人，查到是谁了。”
高俊说出了两个负责人的名字，陈则初眼皮撩起，神情多了丝寒意。
见高俊欲言又止，陈则初淡声道，“有话直说。”
“这次威泰中标，我怀疑是私下和公司高层有利益往来。”
华宇城项目招标开始后，林夏联系过陈则初，想约他吃饭，他拒绝了。
前不久，林夏直接来华宇集团，去陈则初车旁边等他。
林夏提到自己转行回来，通过朋友推荐，空降到威泰做市场部总监，迫切想要做出成绩，在威泰立住脚跟。
陈则初一向反感歪门邪道，告诉林夏走正规流程，不清楚的联系负责人，冷着脸上了车。
林夏原本以为陈则初会念及两人从小认识又是校友的关系，给她透露点内部信息。
谁知道在陈则初这吃了闭门羹，转头就去接触吕向磊。
陈则初往后一靠，眉宇冷了许多，“尽快查清楚。跟威泰的合作先暂停。“
“好的，我这就去办。”
走到办公室门口，高俊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知道江冉是俞星塘的闺蜜，昨天竞标结束，俞星塘就搬进了酒店，猜测两人因此闹了矛盾。
他问陈则初，“陈总，我需要先告诉太太一下事情的进展吗？”
陈则初抬起头，沉默几秒，“等事情结束后，有个定论再说。”
高俊酝酿片刻，鼓起勇气多说了两句，“陈总，我在感情上也没什么丰富的经验，不过，以太太直爽的性格，我还是认为，您有什么能直接跟她表达比较好。”
高俊跟在陈则初几年，太了解自己的老板了，他不善于表达，喜欢直接行动。
在工作上，他心思严谨，效率高。
但在感情上，有时候会让人误解，以为他不在意，冷淡。
陈则初听完，颇为意外地看了高俊一眼，声音平淡，“嗯，去忙吧。”
*
俞星塘公司的海岛游在两天后出发。
周五这天，她特意早早让大家下班，留给员工周末两天的时间整理行李。
从云玺公馆搬出来好几天了，这期间，陈则初给她发过几次信息，也打过电话，她没回应。
在俞星塘看来，做了决定，就没必要再纠缠。
她除了换了个居住的地方，日子并未有太大变化。
俞星塘去公司，一待就是一整天，无比充实。
晚上，俞星塘去了趟商场，采购完旅行用品后，回到了酒店。
司机将她送到酒店门口，她提着两袋东西，进了大厅。
酒店门口的停车位上，陈则初坐在车里，拨通了俞星塘的电话。
他见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又放回口袋。
接着，他给俞星塘发去信息：我想跟你聊聊江冉的事，在酒店大厅等你。
俞星塘依旧没有回复。
一个小时后，俞星塘洗完澡，看见手机上的消息，在床边愣怔片刻，穿上拖鞋，出了门。
晚上十点，酒店大厅里的人寥寥无几。
俞星塘从电梯下来，绕到休息区域，一眼就看见了陈则初。
他西装革履，笔挺坐着，手撑着下颌，正在低头看手机信息。
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俞星塘。
俞星塘头发半干，穿着件棉外套，一张脸白皙素净，往他对面一坐，口气平淡，“说吧。”
陈则初跟她提到江冉时，猜测过她可能会来见自己。
现在看见她，还是有些意外。
陈则初注视着她，好几天没这么面对面了，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开了口，“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俞星塘没心情寒暄，直接问，“你不是要说江冉的事。”
“嗯。”陈则初嗓音低沉，“威泰有私下违规操作的嫌疑，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属实，会停止合作，重新招标。”
他说完后，俞星塘原本暗淡的眼神亮了亮，“真的？”
“对。”陈则初身体向前，手放在膝盖上，“之前我确实疏忽了，这件事，会给江冉一个交待。”
俞星塘听到这，放下心来，没有情绪的说了句，“好。”
安静几秒钟后，两人都没再开口。
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俞星塘起身，准备回房间，路过陈则初身边，突然，白皙的手指被他握住。
熟悉的粗砺感覆了上来，带着丝温热。
第四十三章
陈则初站起来, 走到俞星塘身边。
大厅的光将他笼罩，衬得他眉眼愈发清冷，金色眼镜的边缘泛起一丝光泽。
陈则初声音低哑, “星塘, 等这件事结束, 你先搬回家住，好吗？”
他这几天没休息好, 眼底泛着淡青色, 嗓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倦意。
不远处还有人坐着，俞星塘冷静地将手抽出来, 看向陈则初, “我打算买房了。”
陈则初眸光闪了闪, “你”
“另外，我之前说要结束关系, 不是随口说说闹脾气，我是认真的。”说完，她转过身, “不早了, 你请回吧。”
俞星塘从休息区离开，上了电梯。
陈则初站在原地, 怔怔看着电梯门关闭，退回到原来的沙发上。
他一个人在大厅里坐了许久，直到休息区空无一人, 才起身离开。
俞星塘搬出去后，陈则初就不太喜欢待在家里。
晚上忙完后, 他总会开车到酒店门口待一会儿。
在车里，他不时会想起和俞星塘的种种。
从小时候的第一次碰面, 到长大后重逢，再到两人同床共枕。
他逐渐发现，自己对俞星塘的在乎，比想象中多很多。
*
周末，俞星塘约了几个楼盘的销售看房子。
她买房没有太多要求，必须是精装修的现房，可以近期入住的。
看了两天，俞星塘选了一座距离公司不远的楼盘，是奢侈品品牌开发的高端公寓，面积二百多平，轻奢装修，家电全配。
顶楼由于价位高，目前还未售出。
俞星塘算了算自己的积蓄，付全款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当下就签了合同。
周一早上，俞星塘跟团队的人在机场汇合，出发去了海岛。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到了之后，当地的司机来接他们。
国内是冬天，海岛四季都是夏天。
一月初的海岛温度适宜，阳光炽热，但不让人难受。
俞星塘躺在银色的沙滩上，看着湛蓝的海，心情舒畅许多。
她给团队的员工定了几千一晚的海景房，房间里也有泳池，晚上睡不着，俞星塘就一个人在房间里游泳。
公司的博主们一看见美景就想拍照营业，各自录了vlog，还要拉俞星塘一起拍。
一群女孩子站在海边，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目光。
俞星塘穿了一套酒红色比基尼，上下分开的款式，露出好看的腰线和白皙的皮肤。
背后是蓝天和大海，完全不需要滤镜。
公司的摄影师自告奋勇，帮她们拍了一组海边大片。
俞星塘在国外待过，节假日时，沙滩上全是帅哥美女，穿着几乎可以用没有来形容。
她也不觉得穿泳装有什么不好意思，健康的身材，就是用来展示的。
躺在酒店椅子上，俞星塘选了几张风景照，搭配上自己穿比基尼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恰到好处的曲线，健康的皮肤，还有若隐若现的马甲线，再搭配上灿烂的笑容。
这条朋友圈刚发出去，俞星塘的评论区就沸腾了。
一连串夸奖和点赞弹出来，俞星塘发现自己的小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开心地咧开嘴。
宋元瑞看见这组照片时，正在陈则初办公室，他来办事，顺路找陈则初吃饭。
陈则初正在签高俊拿过来的文件。
听见宋元瑞拍了声大腿，“我靠，陈总，嫂子身材居然这么辣。”
陈则初睨他一眼，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感叹来自哪。
宋元瑞把手机递了过去，看见那张比基尼照片后，眉头拢了起来。
宋元瑞不知道这两人在闹离婚。
又凑过来跟他开玩笑，“陈总，你好福气啊。”
陈则初抬起头，脸冷的像冰山。
宋元瑞看他眸光微冷，笑容淡下来，“不会开个玩笑就生气了吧？”
他平时也不会开女性的玩笑，跟陈则初认识多年，才这么口无遮拦。
宋元瑞说完后，屋子里安静几秒，他抬头，见高俊给他使了个眼色。
高俊出去后，宋元瑞坐在陈则初对面，笑着问他，“闹矛盾啦？跟我讲讲，毕竟我婚姻幸福，没准儿能给你点建议呢。”
陈则初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要在平时，陈则初肯定不会跟宋元瑞聊感情的。
他人往后一靠，三言两语就把两人吵架，俞星塘要跟他离婚的事说完了。
宋元瑞听完，闲闲靠在沙发上，手指戳了戳脑袋，似乎在认真思索，问陈则初，“我能抽根烟不？家里有小朋友，好几天没抽了。”
陈则初睇他一眼，“去窗边。”
宋元瑞靠在窗边，声音懒懒的，“要我说啊。你们的问题很明显。你俩是家里人安排结婚的，俞星塘肯定在你这没有安全感，不确定你对她什么感情。你这人呢，性格又冷，估计都没跟你老婆表达过爱意吧？”
陈则初垂眸，不置可否。
“再加上林夏又整那么个幺蛾子，你老婆肯定觉得你不爱她，不在乎她。”
陈则初没闲工夫跟他讨论这些，直接问，“那我该怎么办？”
宋元瑞跟妻子虽然也是家里人介绍，但好歹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才结婚的。
他是直来直往的性格，跟妻子有什么都直说，如今感情也不错。
“行动，表达，送她礼物。”宋元瑞拿出自己的成功经验。
陈则初思考片刻依譁，“该送的都送过了，她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还能送什么？”
宋元瑞：“她现在缺什么？”
陈则初想了想，“说要买房子，要不送套房？”
他低着头，也打开了那条朋友圈。
宋元瑞气的把烟灭了，“你离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陈则初看完照片也气了，把手机往办公桌一扔，“你自己吃饭去。”
*
傍晚，俞星塘躺在海岛上看夕阳。
不远处，同事们点了烧烤，有人叫俞星塘过来干杯，她穿上拖鞋，过去拿了杯酒。
成立公司后的几个月，员工经常加班，俞星塘举起杯子敬大家：辛苦了，过年除了奖金，还有大红包。
众人鼓掌，端起酒喝一饮而尽，又去取烤肉。
俞星塘吃了点东西，坐在沙滩上看日落，远处大片橘色的晚霞，无比热烈。
微信响了一声，是陈则初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来接她。
俞星塘依旧没回复，把手机扔在一边。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应该热烈一些，比如，从一段拧巴的婚姻里脱身，好好谈一场恋爱，酣畅淋漓的工作。
*
旅行结束后，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公司在忙一些收尾工作。
偏偏这时候还有个大项目，要拍摄S.C的公告宣传片。
跟S.C合作之后，俞星塘偶尔会听同事们抱怨两句，说这个品牌的老板情绪化，经常随意更改工作内容。
可双方签了合同，甲方再难搞，也得把合作履行完。
拍摄地是在北安的一个工业园区。
临近除夕，有几位家远的同事先回家了，俞星塘每天去公司，帮忙分担一些零散的工作。
早上，她跟着陆斯琪还有两名助理去了现场。
之前的合作，S.C的设计师对陆斯琪非常满意，直言她表现出来了衣服的性格，推广部门的负责人也觉得陆斯琪的粉丝群体粘性高，推广效果不错。
这次拍摄，原本请了专业模特，S.C又加入陆斯琪，让她跟两个模特共同合作。
俞星塘跟公司的人到了之后，才发现拍摄地四周都是砖墙，没有窗户，非常冷。
对方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小桃去附近找了家便利店，给陆斯琪买了盒暖宝宝贴上。
上午，拍摄还算顺利，休息时，S.C负责拍摄的员工发了点片段给尚嘉城。
吃完盒饭后，尚嘉城打来电话，对内容不太满意，摄影师和负责人愁云满面，只能修改内容。
原本半天可以完成的工作，反反复复折腾到下午六点。
园区里气温低，工作人员们穿得厚，但模特要不停换衣服，里面只有很薄的内搭，即使贴了暖宝宝，陆斯琪和其他两个模特也冻得发抖。
在拍摄前，内容都是经过沟通的，现在尚嘉城不停否定，在场的人都有了情绪。
俞星塘跟摄影师商量，如果还不行，他们可以回去跟老板商量，改天再重新拍摄。
摄影师一看，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一脸疲惫。
给老板打去电话，询问能不能回公司跟他再修改下方案，电话那头，尚嘉城正在喝酒，语气不太耐烦，“先等等，我待会儿过来再说。”
俞星塘的公司是甲方，工作内容没完成，她也不能撂挑子走人。
等到晚上八点，尚嘉城手插着兜，慢悠悠进了拍摄场地。
S.C的员工见他进来，低声跟他汇报了当天的工作。
尚嘉城点点头，没太认真听，她环视一周，看见了俞星塘，挑挑眉，“哟，老板今天也来了。”
工作场合，俞星塘就算再反感尚嘉城，对方毕竟是她的客户，她也不能当场发作。
俞星塘点点头，“你好。”
尚嘉城凑到摄影机旁边，看了看当天的片子，摇了摇头，“模特表现力不行啊，这眼神，软绵绵的。”
俞星塘一听，顺势说，“今天拍了一天，她们也没什么状态了，要不我们改天再拍？”
尚嘉城听见她说话，扯了扯嘴角，走到她面前，“我们租场地，工作人员来回奔波，不要钱啊？”
俞星塘之前碰到的合作方，没有故意为难人的，更不会出现确定好了拍摄内容又不停更改的情况。
她现在也没耐心好好说话，语气冰冷，“你们这边不停更改方案，效率太低。”
尚嘉城一看她不高兴了，面前变得兴奋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嘴角扯着抹邪笑，“明天拍也可以，那我们晚上去喝一杯，再沟通沟通？”
工作场合，尚嘉城吃准了俞星塘不会在这翻脸，又说，“约你两次都不给面子，我把这么大订单给你们，你不得亲自感谢我？”
S.C的合作，是商务谈成的，当时俞星塘没过多关注老板是谁。
如果知道是尚嘉城，她未必会愿意跟他们合作。
俞星塘压着心里的怒火，让尚嘉城跟他去门外沟通。
因为自己连累公司的人，她过意不去。
楼道里，俞星塘深吸了口气，“尚总，如果之前拒绝您，让您不舒服了，我跟您道歉。但是希望您不要为难工作人员。拍摄方案都是提前沟通过的，哪有在现场一改再改的说法。”
两人站在楼道，外面空无一人，尚嘉城笑了笑，“不为难也行，现在让他们都回去，你跟我吃个饭，说两句好听的，你让用哪版就用哪版。”
他眼神轻佻，在俞星塘身上巡视，“不就想跟你多熟悉熟悉么，就这么难？”
俞星塘不是好脾气的人，可合同里违约金数量不少。
尚嘉城的意思太过明显，她只能回他，“我现在是结婚状态，不方便跟其他男人熟悉。”
这是事实。
尚嘉城一愣，挑起眉毛，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为了拒绝我，连这个理由都编出来了？你在这工作一天，也没见你老公来关心关心你。”
俞星塘气往上涌，别说她跟陈则初准备离婚，就是没离婚，也不会证明给他看。
她脸一沉，“你算什么。”
这句话彻底把尚嘉城惹火了，把俞星塘往后一推，她人靠在楼道墙上。
男女力量悬殊，俞星塘被逼在角落里，无法逃离。
员工们此刻正在专心工作，没有注意外面的老板们在做什么。
尚嘉城一步步逼近，伸手想去撩俞星塘的头发。
俞星塘偏头，躲开他的手，“把你的脏手拿开。”
“这么不识好歹？”尚嘉城不气反笑，又往前凑。
俞星塘只觉得他浑身酒味让人恶心，正计划着膝盖发力，给他一击。
楼道里突然出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下下踩在地面上，带着股杀气。
几秒钟后，尚嘉城突然被人从背后掐住脖子，提了起来，从俞星塘面前拽了出去，抵在一旁的墙上。
男人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胳膊上青筋暴起，眼神是说不出的狠戾。
尚嘉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叫了一句，“陈陈总。”
第四十四章
陈则初的动作太快, 尚嘉城根本来不及反应，呼吸就被限制，对方的力气似乎要将他捏碎。
在北安经商, 尚江集团避免不了和华宇集团打交道。
尚嘉城在行业峰会上碰见过陈则初几次, 前去攀谈, 陈则初态度疏冷。
他在北安风评不好，陈则初偶尔听过尚嘉城的荒唐做派, 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尚嘉城表面看起来痞坏, 实则长年抽烟酗酒又沉迷酒吧会所，没什么力量。
被陈则初掐住脖子后,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 动弹不得。
他刚想开口求饶, 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抓住，狠狠撞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陈则初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怒火中烧，他目光阴沉，眼睛充着血, 手指因为用力, 骨节处凸起白色。
他尚嘉城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将俞星塘推到墙边, 还试图用他肮脏的手去碰她。
高俊跟几位保镖赶到的时候，尚嘉城已经躺在地上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陈则初缓慢蹲下, 伸手拽了拽尚嘉城的衣领，垂下眼, 漠然看了他一眼，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一字一句道，“离我老婆远点。”
尚嘉城蓦地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招惹的人，是陈则初的妻子。
高俊等陈则初稍微平静下来，才上前说了句，“陈总，交给我们处理吧。”
他身后带了几位黑衣服黑裤的男人，都站在距离陈则初两米远的地方。
陈则初的眼神从尚嘉城身上移开，点点头，站了起来。
房间里的人听见动静，从里面跑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得阵阵尖叫。
S.C的员工看见地上躺着自己家老板，又望向陈则初和他背后的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俊走过去，对着S.C的负责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接着，负责人通知现场的人先回家。
几个保镖把尚嘉城带走，高俊快速清了场。
俞星塘站在一边，被刚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
从前她也知道，陈则初并不是完全如外表般斯文冷峻，他有攻击性。
但刚刚，她还是第一次在陈则初脸上看见如此狠戾的神色。
身后，小桃和几个员工出来，看俞星塘脸色煞白，上前问她，“星塘姐，你没事吧？”
小桃跟尚嘉城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品行不端，刚刚俞星塘单独跟他出去，小桃一直在门口盯着，担心俞星塘被欺负。
俞星塘看见公司的人，缓了缓，强装镇定，“我没事，你们先回家休息。”
在场的人陆续离开，楼道安静下来，只剩下俞星塘和陈则初两个人。
陈则初目光看向俞星塘时，脸上的阴寒渐渐褪去，他走到俞星塘身边，声音轻柔许多，“是不是吓到你了？”
俞星塘摇摇头没说话。
她垂眸，看见地上几滴红色液体，再往上，陈则初的手垂在身侧，上面鲜红一片。
俞星塘指了指他的手，“流血了。”
刚刚拽着尚嘉城时，陈则初的手一下下擦在墙面上，太过用力，破了几个口子。
他随手解下领带，把流血的那只手缠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园区外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在树木上，哗哗的响声。
俞星塘本不想跟陈则初再有过多联系，但看他这个样子，现在身边也没个人。
开口问他，“你要不要去医院？”
陈则初的手只是破了几个小伤口，如果是平时，他回家用酒精消个毒，自己就处理了。
但眼下，两人难得有相处的机会。
陈则初看了眼俞星塘，眸光微微一动，“去一趟吧，家里没有包扎的东西。”
走到车边，俞星塘上了驾驶座，陈则初的手被领带缠着，想必开车也不方便。
陈则初没跟她抢，安静上了副驾驶。
工业园在郊区，俞星塘等红绿灯的时候，查了最近的医院，打开导航。
她开车认真，目视前方，正在看路线，听见陈则初问她，“尚嘉城什么时候开始骚扰你的？”
俞星塘一听，料想他刚刚应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语气平淡，“很早了，之前约过我两次，拒绝了。”
“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
俞星塘现在已经从刚刚的恐惧里缓了过来，问陈则初，“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从海岛回来后，跟陈则初也没联系，更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工作内容。
陈则初视线投向窗外，随口回答，“路过。”
他不想让俞星塘觉得自己被人跟着，派来的保镖都会跟她保持距离。
今天得知她在这工作，陈则初中途给小桃打了个电话，听见小桃欲言又止，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尚嘉城为难俞星塘的事。
走上楼梯，他看见俞星塘被推到墙边，意识到事实比他想象的更恶劣。
那一瞬间，他的心像被凿了一下，很疼。
陈则初这时候才猛然发现，从前两人的交流确实太少，她被这种垃圾骚扰，自己居然从来不知道。
俞星塘边开车，边问陈则初，“你把他打成那样，之后怎么办？”
陈则初下手的时候还有一丝理智，尚嘉城最多算轻伤。
况且，他手上有尚嘉城跟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的大量证据，高俊现在应该已经给尚嘉城看过了。
他回过头，“你不用担心。他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俞星塘想起今天的工作没有完成，尚嘉城又被打了，之后还避免不了要跟S.C打交道，眉头皱起来。
陈则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再为难你们。”
他知道这时候不该提工作，可又怕俞星塘今后再遇到这种事吃亏，还是说了句，“你们跟其他企业的合作细则可以再具体一些。”
陈则初的好意，俞星塘还是能领会的。
刚刚她也在懊悔在，签合同时，没防着尚嘉城，答应了句，“知道了。”
*
到医院后，俞星塘去挂了号，两人坐在休息处等着叫号。
上一次两人一起来医院，是俞星塘发烧，陈则初把她抱进来的。
想到这，她转身看了陈则初一眼。
灯光下，俞星塘这才发现，陈则初手上的领带全被血染湿了，深蓝色的领带已经看不出颜色。
自己开车的时候太过专心，完全没有发现。
俞星塘站起来刚想开口，听见医生叫陈则初的名字，她又退回到座位上。
陈则初走了进去，他的伤口不严重，消毒包扎后，医生叮嘱他按时换药，开了点消炎药，他就出来了。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俞星塘问他，“自己能开车吧？”
陈则初的伤口在手背上，对他来说，开车没太大问题。
他沉默片刻，想起宋元瑞那天在他办公室，特意告诉他，要多创造机会单独相处。
陈则初眉头一拧，“医生说，手不能用力。”
“那你叫司机吧。”俞星塘睨他一眼。
“吴晖住的地方，离这挺远。”
他们来的医院离工业园区近，距离市区还有一定距离。
俞星塘想了想，大晚上被老板叫来这么远的地方，也太不人性了。
她轻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陈则初嗯了一声，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熟悉的小区，保安以为夫妻俩回家，热情打招呼，“陈总好，陈太太好。”
俞星塘扯起嘴角，尴尬笑笑，“你好。”
她把车停进车库，拿出手机叫车。
陈则初站在一旁看着她，其实她很想让俞星塘留下，但他知道不能着急。
只要他开口，俞星塘八成不会答应，再说几句绝情的话，两人的关系又会陷入冰点。
片刻后，陈则初把钥匙递过去，“你开我车吧，我明天开别的。”
俞星塘垂眸看着手机，半天没说话，因为没人接单。
两人在门口僵持几分钟，最后，俞星塘接过了钥匙，打开车门后，她转过身说，“谢了，明天你让吴晖来我公司开走。”
*
回到酒店，俞星塘只觉得疲惫。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洗了个澡，倒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俞星塘刚到公司，同事都围了过来。
前一晚尚嘉城被打后，他们冲出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桃看见打人的是俞星塘老公，同事们又想起尚嘉城平时的所作所为，向S.C那边的人打听，东拼西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来跟俞星塘求证。
俞星塘没否认，也没具体再讲，毕竟传出去，无论对S.C还是自己公司都没好处。
沫沫告诉她，昨晚尚嘉城进了医院。
今早S.C那边负责人又主动发来信息，称昨天拍摄的第一版片子就很好，不用再重拍。
沫沫一脸惊讶，“S.C的财务联系我，说这两天就能结款，我还以为要到年后了。”
俞星塘点点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陆斯琪，她一个人坐着，没参与同事间的讨论。
从前她和尚嘉城走得近，知道这些事后，一时半会儿有点难以接受。
俞星塘想，得给她时间让她消化。
她安慰大家，“昨天都辛苦了，咱们这两天把收尾工作做完，提前放假。”
同事们一阵欢呼，回到了工作岗位。
俞星塘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发呆，她心里明白，S.C那边能快速打款，肯定跟陈则初有关。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声，陈则初发来消息：把你们公司的合同发我一份，我让律师看看。
俞星塘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回过去一句：好。
第四十五章
陈则初正在办公室里听下属汇报工作, 气氛安静又严肃。
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打开了对话框。
距离跟俞星塘上次聊天, 已经过去很久了, 之后都是他单方面发去信息, 没有回应。
陈则初看见俞星塘的回复，停顿稍许, 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他们之间竖起的冰山, 好像融化了那么一点。
陈则初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一点多, 他微微抬手, 跟办公室的人说, “先去吃饭吧，下午再继续。”
等人走后, 他给公司法务部的负责人打去电话。
*
俞星塘成立公司时，把合同相关的工作都外包给了宋辉的律所，由于内容简单, 宋辉安排了一位年轻律师来负责。
当时公司签约的达人少, 接到的广告总体量不大，也没出现过什么纠纷, 所以在合作协议上并没有太多对甲方的要求。
况且很多时候，合同都是甲方拟定，对方填好信息后, 公司的同事大致看一遍，也不会提出什么问题。
经过跟S.C这一遭, 俞星塘幡然醒悟，合同得认真修改, 否则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被对方拿捏，说不定还得赔钱。
陈则初的集团有自己的法务部，华宇业务涉及范围广，平时难免有纠纷，律师经验丰富。
俞星塘根据陈则初提供的邮箱，将合同发了过去。
没一会儿，就接到了法务部负责人的电话。
对方态度友好，“请问是俞女士吗？我叫张威，是陈总给我您的电话。”
“张律师，您好。”
“我看过合同了，没太大问题，关于拍摄内容的规定需要再细化，我还勾出了几处风险，您手边有合同吗？”
俞星塘从办公桌里抽出一份，“有的，您说。”
张律师把几处问题跟俞星塘具体解释了一下，之后告诉她，会重新起草一份，下午发过来。
俞星塘没想到对方效率这么高，连忙表达了谢意。
张律师笑了笑，“应该的，不客气。”
*
中午吃完饭，俞星塘去了家具商城。
她买完房之后就拿到了钥匙，公寓大部分楼层都已经有人入住，精装结束后也空了几个月，可以直接搬进去。
她想在这两天赶紧把房子置办好，还有几天就除夕了，总不能大年三十在酒店过吧。
赶在快递停运前，俞星塘网购了一批生活用品。
现在只需要买点简单的家具。
去家具市场前，俞星塘给陈则初发了条信息：吴晖什么时候来取车？
陈则初很快回过来：他休假了，你先开着。
俞星塘也不知道陈则初说的是真是假。
她最近忙房子的事，没时间给陈则初开过去，问他，“车在公司车库，要不你来取？”
陈则初没急着答应，“再说吧，我抽空联系你。”
到家具商城后，俞星塘在一楼查了几个品牌的楼层，直奔店里。
之前在伦敦，她的账号是因为自己家的公寓火的，那段时间，她特意了解了目前流行的时尚家具品牌，算是对软装小有研究。
买家具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选择几个喜欢的牌子，按照色系搭配即可。
她先去了卖沙发的地方，询问对方哪款有现货。
家具都需要定制，周期长，俞星塘看了一圈，选了展厅里的一款展示品，红黑色系的单人沙发。
接着去看床和床垫，忙了一下午，把基本的家具都搞定后，她去乘电梯，打算再去超市采购一趟。
几分钟后，电梯门打开，俞星塘走进去，居然看见江冉站在里面，两人同时一脸惊讶。
江冉正在跟进家居商场的广告工作，刚刚和商场广告部的人碰完面，准备回公司。
在这看见俞星塘，她有些意外，“你来买家具？”
“嗯。”俞星塘点头，“我买了套房子。”
“牛逼啊姐妹！”江冉惊呼一声，她一直想在北安买套房，如今存款付首付绰绰有余，可不想贷款，还在纠结要不要把全部身家用来买房。
她感叹完，又问一句，“你怎么突然买房了？”
俞星塘笑笑，没提陈则初，“我打算让我妈搬过去。她现在住的是老小区，环境一般。”
前不久跟江冉聊天时，俞星塘提了句父母离婚的事，江冉也知道她妈妈现在独居。
俞星塘说的倒不是假话，她打算收拾好之后，把母亲也接过来，跟自己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挺好的，等你收拾完，我来帮你暖房呀。”江冉笑着说，挽起俞星塘的胳膊。
“没问题。”
江冉开了车，送俞星塘回去。
开出一段距离后，她提起来，“你知道我们竞标的事吗？前几天，华宇集团的人联系我了。”
“是吗？”俞星塘看向她。
江冉点点头，“他们问了我一些关于标书的事，我也是才知道，华宇和威泰停止合作了。”
俞星塘心里还是有些意外的，前段时间陈则初来找她，提到了在调查，但她没想到，合作居然说停就停了。
江冉目视前方，思索片刻，开口问她，“星塘，那晚我喝醉了，池可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她见过华宇的人后，心里一直觉得奇怪，通常很少有招标结束了突然停止合作的情况。
俞星塘不想把池可无意告诉她的事又转述给江冉，她摇了摇头，“没有。如果他们调查，那说明真的有问题，那么大的项目，甲方肯定希望用最优秀的方案啊。”
江冉听她安慰自己，笑了笑，“其实我这两天已经想通了，工作么，尽力就好。很多时候，客户选择谁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对俞星塘说，“前两天老板找我谈了，说副总我还是在考察名单内，最近有一次和总部的面谈，我得努力了！”
俞星塘朝她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你肯定可以的。”
*
江冉把俞星塘送到她公寓附近的超市门口，俞星塘刚刚搬进来，得去采购些生活用品。
推着车买饮品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俞星塘接起来，快递小哥在听筒里说，“俞女士吗，您有个大件，要当面签收。”
俞星塘最近陆续到了许多快递，都由公寓管家收了给送上家门。
她这才想起来，前两天买了个斗柜，里面还有玻璃，让管家帮忙收不合适。
俞星塘耳朵夹着电话，推着车就去结收银台，“你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过来。”
结完账，俞星塘拎着两大包东西往回走，刚到门口，就看见快递小哥靠在车座上等她，旁边放了个大箱子。
她走到旁边，“你好，请问是我的快递吗，姓俞。”
快递员抬起头，跟她核对了收件人，把货搬上推车，“我给您送上去。”
地上还有个小包裹，是她买的其他东西，推车放不下了，快递员问她，“这个能麻烦您拿一下吗？”
“哦，好的。”俞星塘赶忙把两个袋子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艰难抱起箱子。
刚准备进门，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给我吧。”
她转过头，陈则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穿着西装，像是刚从公司出来。
陈则初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所有东西，淡声道，“我陪你上去。”
前几天在工业园遇到之后，俞星塘也不奇怪陈则初知道自己新家在哪了。
他想知道，就会有办法。
两人上了电梯，俞星塘睨他一眼，“让你取车你说没空，怎么有空来这了。”
陈则初抿着唇，眉头轻挑，还是那句，“路过。”
到了家门口，快递员把箱子打开，俞星塘检查后，签收了。
陈则初帮她把包装拆掉，将东西搬进客厅。
俞星塘前一天才搬进公寓，屋子找保洁全部打扫了一遍，干净明亮，只是东西都随便放着，稍显凌乱。
她定的沙发还没到，临时买了两个沙滩椅，摆在客厅中间。
俞星塘把超市买的东西拿到厨房，随口对陈则初说了句，“你坐。”
陈则初环视一周，“嗯”了一声。
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陈则初把箱子里的东西挨个拆开，放在地上，正在研究怎么安装。
他脱了外套，盘腿坐在地上，白衬衣领口解开，黑色西裤包裹着紧实的双腿。
俞星塘看了一眼，将视线移开，从他手上抽走安装说明书，“我约了师傅明天上门安装。”
“这么简单还需要别人来安？”陈则初又把说明书抢了回去。
俞星塘看了眼他的手，伤快好了，绷带换成了一小块纱布，也没支声。
陈则初起身问她，“家里有电钻吗？”
俞星塘摇头，她从来没用过那些工具，不过她想起来，公寓的服务非常好，她前两天进了趟管理室，里面什么都有。
“公寓管家应该有。”
陈则初嗯了声，推开门出去，几分钟后，提着工具箱进来了。
俞星塘忙着收拾屋子，也没管他。
她在卧室整理衣服，听见外面阵阵响动，等她换上睡衣出来时，斗柜居然已经安装好了。
陈则初双手撑在地上，人向后仰着，额头有汗珠。
俞星塘心里是有些意外的，陈则初平时什么事都有人安排，家里也有阿姨。
她第一次知道，他动手能力还不错。
俞星塘递过去一瓶水，“你还会干这些。”
“是个男人都会。”陈则初拧开瓶盖仰头喝水，微微喘着气，干活干累了。
喝了几口，他又说，“我早点帮你安装好，你就能早点用。”
陈则初进门后，就把几个屋子都看了看，和家里比，家里实在简单的过分，也不知道平时追求精致的俞星塘怎么在这生活。
就算她只短暂住几天，他也不想让她将就。
俞星塘瞥他一眼，她懂他的意思，就是不想接话。
她半蹲着，检查斗柜里面有没有安好。
仔细看了后，发现柜子每一层螺丝都上的严丝合缝，玻璃和柜面干干净净，就跟陈则初这人一样，整洁、严谨。
“对我的工作还满意吗？”
“还行。”
俞星塘说完，抬腰起身，恰好陈则初也想起来，“咚”的一声，两人的头碰在一起，碰得俞星塘生疼，叫了一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陈则初的手覆上她额头，人倾身过来，语气温柔，“碰疼了吗？”
第四十六章
陈则初掌心炙热, 烫得俞星塘往后一躲，瞬间，心跳快了几拍。
夜晚, 暖黄色的落地灯洒在两个人身上, 让气氛变得粘稠。
俞星塘本能地察觉到, 她跟陈则初的接触过于亲密了，人向后退了点, 起身站起来, 揉了揉额头，“不疼了。”
她理了下衣服, 对陈则初说, “不早了, 你回吧。”
陈则初抬头，安静看着她。
他发现现在的他们, 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如果他往前迈一步，俞星塘一定会后退。
陈则初没再继续待在这, 他起身拿起衣服, 往门口走。
开门时，听见俞星塘在他身后说, “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
陈则初走的洒脱，第二天下午，刚从公司下班, 他又开车来了俞星塘家。
俞星塘给他开了门，一脸错愕, 问，“有事？”
陈则初朝身后抬抬下巴, “看你浴室的毛巾架还没有安上，你不是买了投影吗？我帮你调好。”
这些东西俞星塘本来打完过完年再收拾的，堆在墙边，没想到陈则初会注意到。
俞星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侧过身子，让他进去。
陈则初今天还带了工具箱，进门后脱掉外套就干活。
俞星塘看着陈则初在卫生间叮叮当当，心想这么收拾下去没完没了了。
她这是套新房子，活多着呢。
她站在一旁也帮不上忙，估计陈则初还没吃饭，就去厨房煮面。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在给自己帮忙。
俞星塘在网上买了几种不同的速食，做起来简单，用水煮熟再把调料包倒进去就行。
她把两碗面端上桌时，陈则初略显惊讶，“你会做饭？”
“网上买的半成品。”
她知道陈则初吃东西健康，但她一个人实在提不起劲买菜做饭，只能对付一顿了。
陈则初累了，也不挑，埋头吃了几口，“味道挺好。”
俞星塘自己那碗量少，她饭量不大，几口吃完了，就坐在那看着陈则初。
等陈则初吃完，她终于开口，“陈则初，你别来了，年底了，你应该也挺忙，我这些东西不着急。”
俞星塘觉得自己跟陈则初的关系陷入一种不清不楚的状态。
她明明做了决定，也买了房子算开始新的生活。
不想再重蹈覆辙。
陈则初的手顿住，扫了眼客厅，沉吟片刻，“你房子还没收拾好，家里还有许多地方要打扫。”
“我可以年后再收拾，而且，我也不会永远一个人。”
她说完这句话，陈则初的表情冷了下来。
俞星塘是真的这么想的，她跟陈则初性格不同，她可以先住进来，再慢慢整理凌乱的屋子，也能容忍没拆的快递堆着。
她也不排斥以后再接触其他男人，也许会遇到合适的呢。
我不会永远一个人，这句话，对陈则初来说杀伤力太大了。
他从未想象过放俞星塘离开，让她身边还有别人。
陈则初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了。
俞星塘把碗收起来，去了厨房。
见陈则初跟过来，他把碗筷拿过去清洗，再仔仔细细擦干。
打扫完，陈则初穿上外套，走到玄关处，又停下来。
回头时，看见俞星塘正背对着他，在整理冰箱。
白色的光照在她脸上，映衬出表情冷淡的侧脸。
俞星塘知道陈则初没走，可她不想去送他，冰箱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哆嗦，她把柜门关上，又去擦旁边的碗碟。
陈则初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看了她片刻，轻声叫她，“星塘，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往前走了两步，“你一直觉得我跟你结婚不情愿对吗？其实我想告诉你，你大学毕业，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对你动心了，那天你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脸被风吹红，笑起来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同意父母的安排，但当时我没意识到。”
俞星塘依旧没有转身，她心口紧了紧，眼睛有潮意。
她听见陈则初又往前走了两步，“我希望能跟你重新开始，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有耐心。我不想让你的身边有别人。”
说完这些，陈则初推开了门，离开了。
房子里寂静无声，俞星塘回想起从前跟陈则初的种种。
他不是会甜言蜜语的人，但很多次，他确实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照顾她。
俞星塘慢慢后知后觉，她开始承认，其实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是在乎彼此的，只是两人都没向对方敞开全部真心。
*
第二天，俞星塘去公司安排放假的事。
写字楼里的公司都陆续休假了，保安来和她交接假期间的注意事项。
叮嘱他们关好门窗电源。
说完后，保安跟俞星塘核实，“俞小姐，车库那个车位您要租吗？按小时不划算，如果租我给您录到系统里。
俞星塘想起来陈则初的车还在这，过年人少，那么辆车放在车库，万一被划了，也是件麻烦事。
她摇头，“不用了，我一会儿开走。”
保安走后，俞星塘去地下车库，把车开到华宇集团，给陈则初发去信息：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陈则初回她，“我下来找你。”
在车里等陈则初的时候，俞星塘的电话响了，是赵妍丽打来的，“星塘，吃饭了吗？”
“还没呢，妈，你最近怎么样？”
赵妍丽的语气听起来明朗不少，“我挺好的，最近在家练书法，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等我这几天忙完，去看你。”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陈则初下来，敲了敲车窗，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俞星塘的手机连着车里蓝牙，电话那头，赵妍丽说，“大年三十，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带则初中午来吃顿饭，下午就回陈家吧，老太太年纪大了，陪她守守岁。”
俞星塘还没跟陈则初商量过年的事，两边父母人都随和，他们去哪过年，另一边都不会计较。
今年情况特殊，母亲一个人，吴秋莲年纪大了，腿脚还不利索。
俞星塘很犯难。
她正想说，陈则初过年也忙，到时候再说。
谁知道陈则初在旁边接了话，“妈，我们三十回来陪您，家里有我爸妈，我们晚上回去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俞星塘结婚后就去了国外，这是回来后第一个年，按理说，得去陈则初家里。
赵妍丽不想让陈家对俞星塘有看法，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你们就跟你奶奶一起过年。”
陈则初倒很坚持，“妈，您一个人在家，我们来陪您。第二天再去陪奶奶。”
赵妍丽听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行，我给你们好好做几个菜。”
俞星塘睨他一眼，示意他先别说了，陈则初只当没看见，“好的妈。”
赵妍丽又叮嘱一句，“星塘喜欢熬夜，吃饭也不按时，你看着她点，你们都把身体照顾好。”
“您放心，妈，我会提醒她。”
他一句一个妈，叫的热情，俞星塘都插不上话。
陈则初这人，对长辈尊敬，但是不亲近。
他跟父母之间就冷冷的，和俞星塘母亲接触不多，可每次都热情有礼貌。
挂了电话，俞星塘跟他确认，“三十去我家？”
“对。”
“你们家怎么办？”
“早点回去打个招呼，他们不会说什么。”
陈则初又说了句，“你妈现在一个人，过年冷冷清清的，我们更应该回去陪她。”
这句话说完，俞星塘心头暖了，她想起从前一家三口的除夕，温馨热闹。
今天母亲如果一个等着零点的钟声，肯定会很失落。
她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都是一家人，麻烦什么。”
*
临近除夕，陈则初陪家里人置办了一些年货。
俞星塘这段时间没回去过，吴秋莲问了好几次。
在家人面前，陈则初对两人间的事只字未提，只说她工作忙，大年三十回来。
腊月二十九这天，俞星塘去花卉市场选了几盆花。
除夕要在母亲家过了，她打算第二天回自己家，想把屋子布置喜庆点，还给奶奶挑了一盆，准备第二天送过去。
选好花，她刚付完款，听见有人叫她，“星塘。”
俞星塘转过身，看见陆原驰，身后还站着位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她定睛看了看，是陆原驰的妈妈肖叶，叫了声，“阿姨好。”
陆原驰的父母在国外定居多年，今年儿子回国，他们也就回来过年了。
肖叶多年没见俞星塘，拉了拉她的手，“星塘都这么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漂亮。”
俞星塘笑了笑，“阿姨也跟以前一样年轻。”
陆原驰在一旁扯扯嘴角，“你们女生见面，都这么会夸吗？”
肖叶瞪他一眼，“是星塘嘴甜，哪像你个臭小子。”
寒暄几句后，身后店家叫俞星塘，“花都收拾好，要帮您叫车吗？”
俞星塘回答，“好，麻烦您了。”
肖叶一看，俞星塘买的几盆花都不大，跟她说，“叫什么车呀，原驰车大，能放下。让他送你一趟。”
没等俞星塘拒绝，陆原驰上前接过了推车。
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把外套脱掉扔给肖叶，几下就把花搬完了。
肖叶跟朋友约了吃饭，陆原驰把母亲放在商场门口，接着送俞星塘。
他打开导航，输入云玺公馆的地址。
俞星塘看了眼屏幕，伸手删了，属于一个新的地址。
陆原驰照着新的导航出发，开了几分钟后，问她，”搬家了？“”嗯。“俞星塘没撒谎。
等红绿灯时，陆原驰扭过头问，“跟则初哥闹矛盾了？”
“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碰见宋元瑞，听他说的。
“大嘴巴。”
陆原驰笑了笑，“熟人在一起，不就是聊聊没在场的人。”
半晌，陆原驰看着前方，突然说了句，“见你几次，看你心情都不好，是因为这段婚姻吗？”
俞星塘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想了想，说，“起初是因为陈则初，但是，我最近发现，是因为我在乎他，又怕他其实不在乎我，所以才纠结，才不开心。”
俞星塘一连串说了很多，在陆原驰面前，她没必要掩饰。
说完后，对这份感情愈发清晰了，没注意到，陆原驰的眸光暗淡了下来。
把俞星塘送到家门口，陆原驰要帮她把花送上去，俞星塘不想再麻烦他，叫了公寓管家。
管家拿了推车出来，跟陆原驰把花都放上去。
忙完之后，俞星塘对着车窗招手，“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和阿姨吃饭。”
陆原驰发动车子，“客气。”
他没急着关窗户，转过身来，“星塘。”
“嗯？”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俞星塘的表情稍稍愣怔，接着又笑起来，“谢谢你。”
两人告别后，陆原驰正准备走，听见身后有人按喇叭。
他下来，看见一辆黑色宾利旁站着个男人，是陈则初。
第四十七章
前两天从俞星塘家里离开后, 陈则初就再没来。
他今天路过，只是想看看她，没想到就碰到这一幕。
陆原驰走到陈则初旁边, 笑着跟他打招呼, “则初哥。”
陈则初微微颔首。
两人的工作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是寒暄几句，问问彼此的近况。
冬季的傍晚, 路上行人匆匆, 略显萧索，陆原驰靠在车旁, 拿出一包烟。
他抽了一根给陈则初, 陈则初摇摇头, “我不抽。”
陆原驰把烟点燃，吐出一口白色烟雾, 仰头看了看眼前的高楼，突然问了句，“则初哥, 星塘今天买了很多花, 是要一个人在这过年吗？”
不知怎地，他说出这句话后, 气氛变得安静极了。
陈则初转过头，挑起眉看他，很意外陆原驰跟他提到俞星塘。
“不是。”陈则初脸色平静, “我们一起回她家过。”
陆原驰眸光闪了闪，“那就好。
他看了眼陈则初, “星塘很在乎你，我希望你们能过得幸福, 真心的。”
“会的。”陈则初没有丝毫犹豫，从他说要重新开始后，他就没有质疑过这件事，“谢谢你关心她。”
两人的车都停在路边，有人在找车位，陆原驰跟陈则初告别，开车离开。
陈则初在车里待到很晚，看见俞星塘房间的灯灭了，才回了家。
*
除夕当天中午，陈则初开车来俞星塘的公寓楼下接她，两人一起回了陈家。
北安市过年的气氛已经非常浓厚了，道路两旁挂满红灯笼，商场里播放着迎新年的歌曲。
到陈家后，陈则初依旧跟往常一样，帮俞星塘解开安全带，又去后备箱拿出准备的礼物，单手端起俞星塘买的盆栽。
俞星塘跟在身后，觉得自己两手空空不合适，上前接过陈则初的礼盒，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院子被吴秋莲布置得很喜庆，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几层楼的窗户上都贴着福和喜，还有随处可见的小挂饰。
俞星塘进门时，吴秋莲刚和阿姨给门口换上红色的脚垫。
抬起头，就看见俞星塘捧着一盆北美冬青进来，甜甜叫她，“奶奶。”
北美冬青是俞星塘特意在花市选的，红色的果子颜色靓丽，寓意红红火火。
阿姨接过去，摆在了客厅。
吴秋莲好多天没见俞星塘，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俞星塘穿了件酒红色针织毛衣，外面是小香风外套，气质优雅。
吴秋莲不住夸她，“孙媳妇儿真好看。”
两人回家前，陈则初特意跟家人提了俞星塘父母的事。
陈永安前两年就知道，也料到俞斌会离婚，垂着眸没说话。
姚兰燕一听，叹了口气，问陈则初，“要不把亲家接过来一起过年？人多也热闹。”
陈则初了解赵妍丽的性格，知道她大概不会来，“算了吧，她妈妈喜欢清净。”
姚兰燕点点头，“那你们就早点回家吃午饭，下午去跟星塘妈妈过年。”
吃饭时，家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问俞星塘父母的事，只说让她帮忙带好。
俞星塘跟陈则初各吃各的，为了不让奶奶看出来两人的关系有变化，她时不时还让陈则初帮她夹菜。
陈则初不仅配合，还主动给她剥螃蟹，又问她渴不渴，想不想喝饮料。
俞星塘看他一副好丈夫的形象，心里不禁感叹，这男人演起来，跟自己比毫不逊色。
吃完饭，两人陪吴秋莲看了会儿新闻。
吴秋莲拿出手机，叫儿媳妇，“兰燕，快来帮我们拍几张照片。”
姚兰燕跑过来，拿过手机，给他们三个人拍了张合影。
拍了合影还不够，吴秋莲凑到手机旁，又对两人说，“则初，你跟星塘今天穿这么好看，让你妈再给你们照一张。”
陈则初难得没穿西装，白衬衣外面套了件灰色针织毛衣，搭配一件驼色大衣，看起来比平时年轻几岁。
俞星塘上车看到时，心想这男人还挺时尚。
陈则初在室内没穿外套，跟俞星塘两人都穿着针织衫。
俞星塘自然不会拂了老人的好意，端端坐在沙发上，笑得灿烂，露出两个小小梨涡。
姚兰燕拍了两张，跟吴秋莲来回翻看。
吴秋莲抬眼看了看，“你们两夫妻离这么远干什么？”
俞星塘这才意识到，她最近跟陈则初习惯了保持距离，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拳。
她挪了点屁股，稍稍歪了下头，做出亲密的模样。
谁知道陈则初一把楼上她的腰，把人揽到怀里，手还摸了摸她的头发。
猝不及防的亲密，俞星塘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陈则初宽大的手掌放在她腰上，又轻轻捏了下。
似痒非痒的感觉，弄的俞星塘耳朵发烫，连忙把头发往下顺了顺。
姚兰燕拍完照，对两人的表情颇为满意依譁，跟吴秋莲在一旁欣赏。
俞星塘转过头小声说，“还不松手，占便宜上瘾了？”
陈则初嘴角勾了勾，低声回她，“你以前不也当着奶奶的面掐我腰吗？”
他说的是那次在家里，吴秋莲和陈肖寒来看他们，俞星塘让陈则初帮她找口红。
俞星塘撇撇嘴，哼了一声，这男人，心眼有够小的。
两人在陈家吃过晚饭，休息片刻，又开车去了赵妍丽的家。
赵妍丽前两天就开始准备这顿年夜饭了，见俞星塘和陈则初来了，招呼他们吃水果，自己在厨房忙。
俞星塘想去帮忙，被赵妍丽推开，“你不在这添乱就是帮忙了。”
她小嘴一撅，去客厅看电视。
没一会儿，见陈则初挽起袖子，站在厨房里摘菜，像模像样的。
厨房不大，三个人太拥挤，俞星塘没去凑热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吃瓜子。
晚上，三个人在家吃了饭。
赵妍丽不喝酒，俞星塘跟陈则初就陪她喝饮料，三个人举起杯子，轻轻碰了下。
“新年快乐！”
人不多，气氛却很温馨。
晚饭结束，陈则初和俞星塘让赵妍丽歇着，把碗碟收拾干净。
这个小区老年人居多，晚上十点，灯就灭了一片。
赵妍丽现在作息规律，也不熬夜，看了会儿春晚，想先去休息。
跟陈则初说，“你们看会儿电视，出去逛逛也行。”
“好的，妈。”
赵妍丽睡了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盯着电视。
俞星塘从窗户看见远处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起身去阳台，原来是有人在放烟花。
北安市区不让放鞭炮和烟花，想放的都去了郊区。
俞星塘趴在阳台上踮脚看，听见陈则初问她，“想去放烟花吗？”
“不想。”俞星塘摇头，“要一直在外面站着，太冷了。”
“那我开车，出去逛逛？”
“现在？”
陈则初点点头。
晚会无聊，晚上还得睡在一起，漫漫长夜，俞星塘正在愁如何打发。
她觉得陈则初的提议不错，出去随便溜达溜达也好。
谁知道上车后，陈则初带她去了一家livehouse，他们到的时候，服务员跟陈则初核实，“陈先生对吗？”
陈则初点点头。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最好的位置，台上的乐队正在演出。
俞星塘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定的？”
“前几天。”
过年期间，因为要去父母家，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块，陈则初心想，得把握住机会。
放假前，他特意给冯克发信息，问跟他跟他老婆以前约会时都做什么。
冯克给他甩来一长串清单。
陈则初把过节几天安排的满满的。
原本他想，俞星塘想看烟花，就带她去远点的露天营地，烟花他都提前买好了。
来livehouse是备选方案。
这是他跟俞星塘第一次一起过除夕，以他对俞星塘的了解，她应该会喜欢。
两人入座后，俞星塘才看清楚，舞台上是国内一个小有名气的乐队。
她有段时间特别喜欢他们的一首情歌，总在车里单曲循环。
陈则初推过来菜单，“看看想喝什么。”
俞星塘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翻菜单，“你不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吗？”
陈则初帮她把外套放好，“我记得你喜欢。”
他又抬眼看了眼舞台，“不过，这里应该没有男模跳舞。”
俞星塘：“？我什么时候喜欢看男模跳舞了，那次明明是其他人要去的。”
陈则初扯了下唇角，没想跟她争论，问她，“喝什么？”
服务生在一旁，推荐了几款热门的鸡尾酒，俞星塘要了两杯，问陈则初，“陪我喝点吗？”
“必须陪。”
酒上来后，两人静静听着台上演出，时不时碰一下杯子。
除夕夜，在酒吧过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两夫妻坐在舞台下喝酒的，就他们一桌。
快到十二点时，舞台上的歌曲变成节奏明快的风格。
台下的人也明显兴奋起来。
距离零点还有三十秒，“砰”的一声，头顶上方飘下无数片玫瑰花瓣，所有人开始倒数。
俞星塘抬头，用手去接，突然看见陈则初递过来一支玫瑰。
两人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俞星塘笑起来，她脸颊绯红，眼睛弯如月牙，嘴唇亮晶晶的。
陈则初静静看着她，突然就很想吻她。
谁知道下一刻，俞星塘蹦得老高，举着玫瑰花跟乐队的主唱互动，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
直到从酒吧出来，陈则初也没能如愿。
两人叫了代驾，在路边等车时，俞星塘醉意上来，人靠着陈则初。
一阵风吹过来，她胃里翻涌，没忍住，吐了。
更糟糕的是，还吐了陈则初一身。
第四十八章
俞星塘吐完, 就顺着陈则初的腿蹲下去，坐在了地上。
今晚的酒后劲太大，她吐完之后, 胃舒服了些, 可头晕晕沉沉, 站都站不稳。
陈则初也屈膝蹲下，捏着她下巴, 拿出纸巾给她擦嘴。
俞星塘身上倒干干净净的, 小挎包被她护在胸口，陈则初的大衣没法要了, 他脱了之后直接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转身就听见俞星塘指着他嚷嚷, “你干嘛扔衣服, 有钱了不起啊？”
陈则初不是喜欢挥霍浪费的人，只是那大衣, 干洗店恐怕都不愿意收。
他哭笑不得，耐心给她解释，“你把我衣服弄脏了, 待会儿我们要坐车, 穿不了。”
“怎么是我弄脏的啊。”
“你吐了我一身。”
“我吐了？”
“对。”
“哦，那我不是故意的, 明天给你买一件。”
说完这句，陈则初拿出手机，对着俞星塘, “把刚刚的话再说一边。”
俞星塘低着头，“明天给你买衣服。”
说完又抬头, 对他嘿嘿一笑。
她眼妆晕了，却不难看, 有种憨直的可爱。
陈则初把手机收起来，手指在她的圆脸上捏了捏，满意地回道，“说话算话。”
要不是喝醉，俞星塘怕不会对他言听计从。
两人在路边等了几分钟，代驾骑着小车子来了，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他打开车门，给陈则初帮忙，把人抱了上去。
上了车，俞星塘也不老实，头枕在陈则初肩膀上，哼哼唧唧说自己渴。
陈则初从车门边的置物框里拿出一瓶水，拧开，一点点喂俞星塘喝。
喝完水又说热，要脱外套。
陈则初帮她脱下来，把她里面的衣领往上拉了下。
到小区时，俞星塘已经睡着了，陈则初把人横抱出来，小心翼翼上了电梯。
又从俞星塘包里拿出钥匙，轻轻开了门。
赵妍丽已经休息了，陈则初将俞星塘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洗过手之后，他帮俞星塘脱了衣服，换上睡衣，给她擦了擦脸。
俞星塘睡得特别熟，任由他折腾。
陈则初帮她扣睡衣纽扣，手指划过她肌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俞星塘黑发散在枕头上，脖颈一片雪白，脸上红扑扑的，翻身的时候，还无意识碰到他的手，被反拉住，也毫无知觉。
陈则初很久没有看过俞星塘的睡颜了，静静看了几分钟。
上次喝多也没这样啊。要不是他今天也在，都要怀疑酒里是不是加东西了。
也不知道这服务员推荐了两杯什么鸡尾酒，后劲这么大。
陈则初终究还是没克制住，伸手拨开她耳边的碎发，轻轻吻了下俞星塘的额头。
看她睡踏实后，自己才去洗漱。
*
俞星塘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她头一阵阵闷疼，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去了酒吧跨年，还挺开心，出来之后的事完全忘了。
她坐起身，看了卧室一圈，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床上只有俞星塘一个人，一旁整整齐齐。
俞星塘听见厨房有声音，拉长声音叫了句，“妈。”
门推开，进来的不是赵妍丽，是陈则初，他手上还端了杯水。
“你还在这？”俞星塘接过水，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回去了呢。”
“大年初一，我要回也是带着你一起。”
“也对。”她脑子才清醒过来，大过年的，陈则初不可能一个人从她家走。
俞星塘喝了水，问，“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还行。”
陈则初被她折腾半天，又是在别人家的床上，一晚上没怎么睡。
俞星塘想换衣服，掀起被子看了眼身上睡衣，愣了两秒，突然惊呼，“昨晚你帮我换的衣服？”
“嗯。”陈则初淡淡回答，伸手关掉她张开的嘴，“你喝醉了，还没到家就睡着了。”
“那你也不能脱我衣服呀。”
“我又不是没看过。”
俞星塘被陈则初怼的没话说，脸一红，“你先出去。”
“行。”陈则初往门口走，“你收拾完，该陪我去买衣服，我没外套穿。”
“买衣服？买什么衣服。”
“你昨天吐了我一身。”
陈则初没废话，直接掏出手机视频给俞星塘看。
视频里，俞星塘蹲在地上，眼妆蹭花了，嘴里含含糊糊的，说明天赔陈则初一件大衣。
完了还对着镜头呲牙裂嘴笑。
这个视频对俞星塘杀伤力太大了。
她被自己丑懵了，也被自己傻到了，赶紧关了视频，不想看第二遍。
“你先删了。不就一件大衣吗？赔你。”
陈则初笑了笑，“等你兑现诺言了我就删。”
两人吃过早餐后，开车去了商场。
陈则初平时穿着简单，常买的就是几家一线奢侈品男装品牌，昨天那件大衣是冬季新款，没货了。
销售得知陈则初是这个牌子的老顾客，极力推荐几件主推款，陈则初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每试一件，都要出来问俞星塘，“怎么样？”
陈则初个子高，身材好，又配上那张俊朗的脸，无论是棉服还是羊绒大衣，在他身上都跟模特穿着一样。
要是在往常，俞星塘肯定会说都好都好，毕竟她把人衣服弄脏了，多赔两件又何妨。
可俞星塘前不久刚买了房子，又置办了十几件家具。
要多买两件，还是有点肉疼。
她思索片刻，指着其中一件黑色棉服说，“这个吧，你没这种休闲款，显年轻。”
“好。”
陈则初进去换衣服，俞星塘去收银台付款，却听导购说，“陈先生刷过卡了。”
两人提着袋子出来，俞星塘看他，“是你不让我买的哦。”
“嗯。”陈则初只是想让她陪自己买衣服而已，哪会真让她出钱。
俞星塘怕他反悔，又凑过去，“过期作废。还有，你以后不能拿视频再来要挟我，晕妆太丑了。”
陈则初发现自己摸到点俞星塘的脉了，她特别在意形象。
昨晚视频里晕掉的睫毛膏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陈则初抿着嘴笑，“看心情。”
两人走到商场中间，俞星塘去了趟卫生间。
陈则初靠在栏杆旁等她，他穿着刚刚买的黑色棉服，底下是黑色休闲裤，人懒懒站着，看着跟个男大学生一样。
俞星塘回来的时候，老远看见两个长发美女站在陈则初面前。
其中一个穿着皮草小短裙，问陈则初，“帅哥，你知道商场里的展览在哪吗？”
陈则初指了指楼上，“应该在四楼。”
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恰好看见了广告。
女孩跟他说谢谢，又和朋友捂着嘴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她朋友拿出手机，“方便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两个女孩儿看起来年纪很小，搭讪时，要电话的脸都红了。
陈则初平时很少逛街，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愣下了，看见不远处俞星塘正朝他走来，步伐慢悠悠，还假装不经意的左顾右盼。
陈则初指了指俞星塘，“抱歉，我结婚了，不太方便。”
两个女生回头，看见身后的人，忙说，“不好意思，看你年龄不大，还以为你单身呢。”
她们离开时路过俞星塘时，笑着跟她点了点，还小声说了句，“你老公很帅。”
俞星塘走到他旁边，抱着手臂转着圈打量陈则初，帅吗？
应该是她今天挑的这件衣服比较好看吧，不然怎么还会有小姑娘要电话。
她收回视线，自顾自往车库走了。
一直到车子开出停车场，俞星塘都不说话。
陈则初目视前方，余光扫了她一眼，问，“晚上回家住吗？”
俞星塘摇头，“不，我们现在都是单身人设，不适合住在一起。”
陈则初嘴角扯了扯，眼底有笑意，“俞星塘，你是吃醋了吗？”
第四十九章
“啊？怎么可能。”俞星塘扭过头, 没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带着点小脾气，唇角还瘪了起来。
她刚想说你想太多，还没开口, 陈则初另一只手伸过来, 轻轻捏了下俞星塘的手指。
他的指腹带着微微的粗砺感, 俞星塘指尖发烫，下意识躲开。
不知怎地, 她竟然有些心虚, 偏过头看向窗外。
陈则初松开手去打方向盘，不再说话, 唇角又往上勾了勾。
俞星塘发现陈则初最近越来越不像之前那般斯文冷峻了, 她莫名想笑, 脑袋偏向车窗。
*
大年初二，姚兰燕要去南山上的寺庙烧香。
往年吴秋莲也会一同前往, 近几年，她身体大不如从前，坐索道又害怕, 没再上过山。
陈永安不大运动, 只能由陈则初和俞星塘陪着姚兰燕去。
清晨，阳光明媚, 几个人开车到了南山脚下。
陈则初将车停好后，再次跟俞星塘确认，“爬上去？不坐索道。”
寺庙在山顶, 步行上去得两个小时。
俞星塘仰着脖子看他，“我不就是来跟你们爬山的吗, 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跑过十公里, 体力很好的。”
说完，她背着双肩包，蹦蹦跳跳往前走。
陈则初在她身后应了句，行，“路程远，你加油。”
冬日的暖阳在薄雾中盛放着光芒，石板路上，俞星塘穿着件加绒冲锋衣，底下是休闲裤登山鞋，踏着层层台阶，往上走去。
寺庙在山顶，一路都是上坡。
起初三个人还闲聊几句，爬到山腰时，渐渐不说话了，只顾得上喘息和补充水分。
快到山顶时，俞星塘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陈则初从身后推着她往上走。
穿过层层阶梯，早上十点，三人终于抵达寺庙。
新年初始，寺庙里烟火旺盛，众人都来为来年祈福。
姚兰燕点了香，在几个殿内挨个拜完，拉着俞星塘进了侧面的观音大殿。
殿内寂静无声，飘来阵阵檀香味，殿门口摆着几个蒲团。
俞星塘正仰头环视周围，被姚兰燕拉着跪在蒲团上。
姚兰燕压低声音对她说，“这座寺庙求子特别灵，你们不是想明年要孩子吗？快，来拜拜送子观音。”
俞星塘心里一惊，一脸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姚兰燕就递给俞星塘三炷香。
她愣在原地，转过身，姚兰燕闭上眼睛，一脸虔诚。
佛门圣地，俞星塘已经跪下，再走也不合适，她慢慢抬起头，见观音菩萨慈眉善目望着自己。
思索片刻，俞星塘合起双手，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菩萨姐姐，我不能对您撒谎，其实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但是我还没确定呢，以后说不定想要的，所以我提前来拜拜您。”
她表情恭敬，一脸真诚，还磕了三个头。
姚兰燕离开一会儿后，俞星塘才起身出来。
院子中央，金色的香炉鼎冒着袅袅青烟，陈则初一身黑色，金色眼镜后的目光平静，他抬起手臂敬香，神情虔诚。
见俞星塘走到身边，问她，“你许什么愿望呢，在里面那么久。”
俞星塘瞪他一眼，“我被你妈拉去拜送子观音，你说呢？”
陈则初抿着唇看她，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星塘问他，“那你呢，许了什么愿？”
“以后会告诉你。”陈则初表情故作深沉。
“切。”
俞星塘转身，见姚兰燕在门口跟她挥手，抬脚往寺庙外走。
陈则初看着她背影，目光温润，他许的愿是，和俞星塘长长久久。
爬完山，回程的路轻松许多。
路过索道，陈则初问俞星塘要不要坐，她摇摇头，“我还要看下山的风景呢。”
深冬，南山的树木都黄了，满山枯叶，萧索寂寥，别有一番风景。
走到山腰处，姚兰燕和俞星塘都有些体力不支，陈则初拿出随身准备的水和饼干递给两人。
俞星塘喝完水，去旁边的凉亭里休息，姚兰燕在一旁举着手机拍远处的山峦。
山脚下一座白色房子造型独特，非常醒目，俞星塘定睛看了看，想起是自己不久前住过的民宿，指给陈则初看，“你看那座白房子，我们上次拍广告就住在这里，下雪天特别美。”
陈则初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俞星塘一脸意外，
陈则初不说话了，站在一旁，手插在兜里，靠在凉亭的木柱上。
“你也去过那家民宿？”
陈则初眸光微动，“你去拍广告第二天，下大雪了，晚上我来看过了。”
俞星塘回忆了几秒，“你来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跟陆原驰俩人在院子里，很开心。我没进去。”
时隔多日，陈则初早已经没什么情绪了，只是很平淡的叙述。
说完之后，却听见俞星塘脱口而出，“我跟陆原驰没什么，我承认他喜欢过我，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连串话说完，俞星塘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激烈了。
陈则初又没吃醋，她在这解释什么。
她转过头，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在凉亭里，中间隔着几步距离。
陈则初侧过脸看俞星塘，阳光下，她看着远方，风将她发丝吹动，陈则初的心又动了几分，低声说了句，“我知道。”
几个人走到山脚时，已经下午了，俞星塘跟姚兰燕上车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陈则初安安静静开车。
把姚兰燕送到陈家时，俞星塘才醒来，她动了动，双腿疼的跟灌铅了一样。
俞星塘坐起来，问陈则初，“你能找家按摩店把我放下不？”
此时她急需一套泰式马杀鸡。
等红灯时，陈则初拿出手机，搜了家泰式按摩店，跟俞星塘说，“我跟你一起，我也要按。”
“行吧。”
按摩师傅上手的一刻，俞星塘几乎尖叫出来，简直酸爽。
她转过身看陈则初，这男人居然什么表情都没有，眉头都不皱，也不知道真的耐受力强，还是装的。
她也懒得琢磨，闭上眼睛，在一阵阵音乐声中，闭目养神。
再醒来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被陈则初抱着，回到了云玺公馆。
进门后，陈则初把俞星塘放进卧室，“你早点休息吧，我去回一份国外的邮件。”
说完把门带上，去了书房。
俞星塘：“？”
怎么就这么回家了？
她在自己那套漂亮公寓屁股还没坐热呢。
俞星塘瘫在床上，拿出手机修白天在山上拍的照片，修着修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俞星塘起床洗漱完，陈则初已经做好早餐了，给她煮了碗甜酒汤圆。
她吃的时候，见陈则初换了套正装，“我爸一位老朋友来家里拜年了，我去打个招呼。”
“需要我去吗？”
“不用，你在家休息吧。”
俞星塘也没休息，吃完早餐，就去了书房。
春节期间，公司的账号照常更新，视频在放假前已经拍摄完，每日会定时发布。
她打开电脑，挨个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正看的入神，手机响了，俞星塘拿起来，是许久不见的高中同学程微，两人上一次联系，还是程微在结婚的时候。
她嫁到了淮京，邀请俞星塘参加婚礼，俞星塘当时在国外，人没去，给她发了个红包。
程微：“星塘，你来淮京过年了吗？我刚在机场看见你爸了。”
俞星塘跟俞斌很久没联系了，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
“没有，我在北安呢。”
“刚刚等车的时候看见你家人，以为你也来了呢，还说约你吃饭。”
俞星塘回过去一句，“下次来了联系你。”
接着，程微发来一张照片，俞星塘点开，手指顿住。
微信自动播放程微的语音。
“你妈妈生二胎了呀？都没听你说，小弟弟好可爱，一直喊爸爸抱。”
程微在出站口看见了俞斌跟薛婷，还有他们的儿子，以为是俞星塘的父母又生了孩子。
她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俞星塘。
打开图片的那一刻，俞星塘的心揪在了一起。
照片上，父亲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男孩，男孩搂着他脖子，薛婷挽着他胳膊。
一家三口无比幸福。
照片只拍到俞斌正脸，程微没看清楚薛婷，以为是俞星塘母亲。
俞星塘起身，拿着手机呆呆站着。
父亲居然有了儿子，而她毫不知情。
她既生气，又委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酸了。
爸爸再也不属于她了，从她家被卖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知道，她没有家了。
俞星塘没再回复程微，她就那么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
刚要开门，听见脚步声，陈则初轻轻敲了两声，走进来，就看见俞星塘眼眶红着。
两人相对而站，陈则初没问她怎么了，只是走到她身边。
俞星塘的手机还在手上握着，那张照片太过刺眼，她想看清楚，又不敢看。
陈则初把俞星塘的手机拿下来，扫了眼照片上的人，就明白了。
他什么也没说，把人抱进了怀里，“想哭就哭吧。”
第五十章
俞星塘第一次在陈则初面前哭成这样。
她回想起上大学后的种种, 才后知后觉。
原来，父亲早将爱给了别的家庭，而她却蒙在鼓里, 不久前, 还傻傻地跑去青阳看父亲。
陈则初刚从外面回来, 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衬衣上带着深冬的冷冽气息。
俞星塘的脸埋进了陈则初胸口, 手臂垂下去, 被陈则初揽住。
没一会儿，陈则初身上的寒意变成了一片潮湿。
他没说话, 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 听见俞星塘低低的声音, “我没有家了。”
陈则初只觉得心疼。
他明白俞星塘的感受，她从小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 拥有过幸福的人，总是很难面对失去。
事已至此，安慰的话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陈则初只想让俞星塘把内心的情绪发泄出来。
等俞星塘哭够了, 陈则初的手挨上她的脸，声音轻缓, “你还有我。”
“可什么都会变的，连亲情都会改变。”
“我不会。”
他无比坚定，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擦干后, 俞星塘突然觉得刚才的情形有些尴尬，自己这样子肯定丑爆了。
她钻进卫生间, 洗了把脸出来，见陈则初还在。
俞星塘哑着声音说, “你忙你的吧，我没事了。”
“我不忙。”
陈则初伸手把俞星塘拉到身边，“想出去转转吗？”
“去干嘛？”
“下午茶？看电影？还是火锅？”
俞星塘看他一眼，“你知道这么多啊。”
“我做过功课。”
俞星塘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吃火锅吧。”
*
两人开车来到市中心的一家商场，春节期间，商场里熙熙攘攘。
他们去了四楼的餐饮区，进了家古色古香的火锅店。
过年期间在家里吃的饭菜口味淡，浓郁的锅底端上来时，俞星塘一下子觉得饿了。
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似乎很容易被美食治愈。
看着红色汤底咕嘟咕嘟冒泡，俞星塘暂时把早上的事抛在脑后，认真吃饭。
陈则初平时吃辣不多，把俞星塘喜欢吃的放进辣锅，自己吃旁边的三鲜汤底。
俞星塘抬起头，看陈则初给自己夹菜，“你快吃吧，我现在好多了，不用管我。”
陈则初很淡地笑了下，“给你夹菜还需要理由？”
“那倒也不是。”
吃到一半，陈则初忽然问了句，“星塘，你爸妈离婚，你妈妈这边，有受到公平待遇吗？”
俞星塘的父母分开，是因为感情破裂，陈则初对此无能为力。
作为丈夫，他不想让俞星塘跟自己母亲受委屈。
俞星塘明白他的意思，“我问过我妈了，我爸是过错方，家里存款和几套房子，都给了我妈。”
她又思索片刻，“但是他肯定早都转移财产给薛婷了吧。”
否则父亲从华宇离职，没有了权力，薛婷干嘛还愿意跟他在一起，还给他生了孩子。
父母离婚时，俞星塘已经成年了，按照法律规定，她不参与父母财产的分割。
她跟陈则初结婚时，俞斌给了她一笔钱，以及两间商铺，按理说，经济上已经划分得干干净净了。
陈则初夹了口菜，“你爸有儿子的事情，你妈妈知道吗？”
“不清楚。”俞星塘摇摇头，“我没问过，也不敢提。”
陈则初“嗯”了一声，放下筷子，“星塘，如果你们以后遇到什么问题，需要走法律途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帮忙。”
他很后悔当年为了华宇集团的发展，对俞星塘隐瞒了她父母离婚。
当年的事，陈则初参与处理，手上有不少俞斌出轨的证据。
如果俞星塘和母亲要跟俞斌打官司，陈则初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俞星塘这边。
“好。”俞星塘点了点头。
吃完火锅，俞星塘想在商场逛逛，陈则初就陪着她一起。
走到二楼，远远看见有家门店门口立着个大娃娃，顾客非常多。
俞星塘走近一看，是自己很喜欢的盲盒玩具在这开了家实体店，她难得露出笑意，拉着陈则初进去。
俞星塘从前时不时会买这个牌子的盲盒，卧室里摆了一排，陈则初见过。
前段时间，品牌出了新的系列，俞星塘心仪两款娃娃，买了几次，拆出来都不是想要的那款，今天又想来试试运气。
她在店里买了好几个，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拆，几个拆完，还是没有遇到喜欢的，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绕到一旁去看其他摆件。
陈则初不懂盲盒，问店员，“不能直接买喜欢的吗？”
店员愣了下，随即仔细给陈则初科普了一下自己家产品，陈则初听完就懂了。
逛完商场，两人开车回家。
下车后，陈则初从后备箱提出了两个很大的袋子，上面的logo就是俞星塘喜欢的盲盒品牌。
她凑过去拉开看，一脸吃惊，“你买这么多，什么时候买的？”
“你去卫生间的时候，让店员送到车上的。”
陈则初拉着俞星塘进了家门，“我原本想把全系列都买回来，店员说只有二十个系列有现货，你试试，说不定能有惊喜。”
“你傻啊你，哪有这么买的。”
俞星塘抬眼望他，她嘴上这么说，心底却热了。
陈则初已经三十岁了，今天的行为却像个少年，你喜欢什么，他就全捧到你面前。
俞星塘低头拆起来，只拆了几个，心心念念的隐藏款就突然出现在了手上，她突然就觉得，低沉的一天的心照进了一丝光亮。
陈则初在整理冰箱的食材，听见俞星塘在客厅一阵尖叫。
她捧着一个粉白的小娃娃到他面前，“你看你看，可爱吗？”
在陈则初看来，这些娃娃长的基本都一样，他分辨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还是低头欣赏了片刻，“嗯，可爱。”
“你是不是不懂她的可爱？”俞星塘举起娃娃，指了指粉白色脸和撅起来的嘴，递给陈则初，”你仔细看看嘛。“
她举着娃娃放到陈则初脸边，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充满撒娇的意味。
陈则初关上冰箱门，单手接过娃娃，另一只手扶在冰箱门上，幽幽看着她。
俞星塘被他这么一看，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下意识想逃跑，人却被陈则初锁在两臂之间。
紧接着，陈则初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觉得，你更可爱一点。”
俞星塘没想到陈则初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脸一下子烫了，从他胳膊下逃走。
因为下午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吃晚餐时气氛变得很暧昧。
两个人低头默默吃饭，都不再说话。
吃完饭，俞星塘在书房看了会儿视频，披着外套去厨房找零食，看见陈则初洗完澡出来。
他穿着件睡袍，胸口还有水滴。
俞星塘瞥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手上拿着一包巧克力往回走。
陈则初想去倒杯水喝，俞星塘没说话，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刚迈出一步，被陈则初拉到怀里，“你躲什么？”
“我没有啊。”俞星塘仰头，眼神无辜。
陈则初定定看着她，片刻，把她抱进怀里，问她，“星塘，在你公寓里，我说要重新开始，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眸光闪烁，“以后别离开我身边了，好吗？”
俞星塘没说话。
其实这些天来，她的气已经渐渐消了。
可发生过的事，总会在心里留下痕迹。
俞星塘低声道，“我想去哪住就去哪住。我的公寓”
她话还没说完，唇就被陈则初堵住，呼吸急促起来。
当陈则初的舌撬开那张绵软的唇，他就再也不想克制了，猛地把俞星塘抱上餐桌。
昏暗的客厅里，俞星塘被陈则初禁锢着，无法逃离。
他的手在她的皮肤上游走，逐渐将她点燃。
在理智浑浊之前，俞星塘喘了口气，“回卧室。”
“不，就在这里。”欲望一旦被点燃，陈则初便撕下了那层斯文的外衣，他眼神中像是有火焰，语气低沉，“我想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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