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嬿央正窝在屋里,坐在炭盆边取暖。她的手边还有一碟子的果脯和干果,供她嘴闲时吃着玩的。
彼时,她正喝着杯热水,忽然,正对着的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看到她身边的丫鬟兴冲冲跑进来,惊喜的喊,“夫人,二爷来了!”
嗯?嬿央的手顿了。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眼神却已下意识探着往她身后看一眼。
“他来了?”神情微诧,眼里是不可置信。
看到她身后的空荡荡时,目光则又抬起瞧她。
环枝喜滋滋点头,快步到她身边来,“是呢!奴刚刚从园子里摘菜回来,正看到二爷下马,这会儿应该都走到院子里了。”
嬿央还是有点难相信,他真的来了?他成天忙的脚不沾地,能有功夫来岭昌县?
眼睛眨了眨,起身直接往外去。
连一边的连帽斗篷都忘记披了,发上更是珠玉未饰,只两根簪子绾起一头乌发。于是等祁长晏跨进这边二门时,就见嬿央恰走到屋檐底下,雪润的乌眸正正好看着他这边。
她穿的有些单薄,衣裳素静,小腹隆起,一只手微微扶着,看着他似有些愣然。
祁长晏不动声色沉了眼,这样冷的天,她就穿这么点?而且,似乎是瘦了。她总是不回九稽郡城,一直待在岭昌林家,反倒还瘦了。
眸中看了她两眼,他已停了和身边小舅子的话,微颔下颌,改而朝嬿央这边走来。
正好,照顾嬿央的环枝这时也抱着嬿央的连帽斗篷出来,祁长晏走过来时,环枝刚好站到嬿央身后。她欲言又止,似乎想喊嬿央穿上,但碍于祁长晏刚好走来,又怕打扰了二爷和夫人说话,审时度势之下便只先在嬿央身后候着。
而祁长晏,扫到丫鬟手里的连帽斗篷后不知怎的就伸手接了过来。之后往嬿央肩上一披,“你倒是不怕冷?”
嬿央默默。
余光中不由得扫了眼肩上刚刚压来的连帽斗篷。
看了眼,仰头抬眸看他,“你怎么来了。”
祁长晏对于这一句最不悦,她说他怎么来了?心里对此是有些烦躁的,她迟迟不回,家里霁安和韶书又闹腾?他能如何?
后来又撞上岭昌县这事,所以今天中午官道疏通后,趁着来岭昌县衙了解这边情况的功夫顺道就来了这边。
今夜便先歇在这,明日再回郡城。
但说着时却只言简意赅,“山石崩塌,岭昌县官道被堵,我来看看情况,顺道过来。”
原来如此……嬿央点点头。
点了头,忽而想起韶书和霁安,他来了,那两个孩子怎么办?抬眸便又想问,但没等她说话,见祁长晏的目光先移了,看向另一边的一个方向。
不止如此,他还稍稍作了个揖,“岳父。”
是父亲啊,嬿央回头。
林父摸须笑,还走过来,“刚刚听下人来报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祁长晏:“岭昌县出事,我过来看看情况。”
又道:“如今通往外面的官道已经疏通了。”
林父点头,还赞赏,笑着连说了几个好。
说完,看了眼天色,“快入夜了,夜里赶路不安全,今夜便在家里歇?”
祁长晏点头,“好。”
林父高兴,又道:“手头上有没有事要忙?不忙的话我们翁婿俩下下棋?”
嬿央听着不由得笑,她知道的,父亲很欣赏祁长晏棋艺,每回祁长晏随她归家父亲都会拉着他下棋。
不过……嬿央忽然记不起来父亲和祁长晏上一回下棋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已经是很久前。至少,有个好几年了吧。
正这么出神想着,回神目光凝聚之时,却发现一道目光在看她,是祁长晏。
温温淡淡的目光,见她回神还挑了下眉,“出神了?”
嬿央:“……”
笑笑,也不避讳,“嗯。”
祁长晏点点头,“那我随父亲去下棋,我的包袱在许冀那,他过会儿会送过来,里面是我换洗的衣裳。”
“好。”
……
许冀送包袱过来后,在他转身正要下去时,嬿央忽然喊住他。
许冀停步,头又扭了回来,“夫人。”
“他何时过来处理的岭昌县的事?”
“回夫人,山石堵路的第二天中午,大人便赶过来了,最近一直在南墉县坐镇。”
难怪,路障清理的要比想象中快许多。当初听到消息时,她还以为得进了腊月才能再回去呢。
嬿央点点头,之后她又问了几句孩子们的事,得知两人有亲近可靠的人看着,也就没再问别的,放他走了。
“嗯,没别的事了,你下去吧。”
许冀却没走。
他迟疑了下,特意说:“夫人,府里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十分想您。”
刚刚没从她话中听到她说何时回郡城,许冀便不由得用这法子隐晦说。
嬿央挑眉,看他一眼,随后失笑,“我知道了。”
“明日我便和祁长晏一起回去。”
原本是打算后天再走的,但祁长晏明天就回,她在家也已经待了十好几天,没有道理还特地和他岔开一天后天再回去,那样父母该多想了。
许冀终于松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入夜,晚膳用得很清淡,因为林家还在孝中。不过祁长晏胃口还不错,因为岭昌县虽出去困难,但因环山气候却较为暖和,九稽郡其他地方都已经下过一场雪,这里迄今为止却只霜冻了几次,也因此地里仍然还有菜蔬,且落霜过后,这些菜蔬吃起来都有淡淡清甜的口感。
这是祁长晏离开九稽郡城后吃的最舒坦的一餐,也不知不觉中,吃得多了。用完膳,一家子围坐着又说了会儿话,之后祁长晏便和嬿央回屋。
回屋后嬿央慢慢往最里头走,边走边说,“你的衣服已经让环枝熏起来了,过会儿你换上新的,能暖和些。”
“还有,夜里换洗的鞋子我找了双家里人没穿过的新鞋,过会儿你穿那双?”说着,回眸瞧他。
这一瞧,才见他不知何时早已停了,此时正站在窗户边。
嬿央心想他在瞧什么?
这时,忽而见他回眸了,眼睛像是一下子望进她眸底深处,似利似沉,看得她心都惊了下。
而他,倒是淡淡一沉眼,“为何迟迟未回?”
“不是只说就回来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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