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诱|惑
阮秋跨坐在顾芒的膝盖上, 腰脊挺得笔直,眼角指尖都带着钩子似的,像只跌进凡尘的妖精, 白皙的皮肤与红纱纠缠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踩得红红的脚尖也不老实, 勾着顾芒的小腿滑上滑下。
“殿下, 您喜欢他们刚才跳的舞吗?”
顾芒哪里还有心思再回答阮秋的问题, 印象里最常见的阮秋时常一身黑色的收腰军服,干净利落,外出出任务打boss还是敌人都是一枪一个小朋友, 哪里见过这种样子的阮秋
而现实就是如此魔幻,那样的阮秋, 现在就在这里,在他眼前, 隔着一层轻纱般薄的布料坐在他膝盖上。
“你”他一开口, 被阮秋一根手指抵住嘴唇,触感柔软。
“他们扭得很好看吗?您很喜欢?”
他轻声问着, 手心从顾芒的下颌滑到滚动的喉结最后抵在胸膛, 就这样撑起身子, 柔韧的细腰跟着轻晃起来,夹杂着身后“叮当”的金铃声。
酒精麻痹了顾芒一部分大脑, 他怔怔地看着那截嫩腰有如活了的水蛇一般来回轻曳,带着层叠的薄纱离他越来越近, 灵活生姿, 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然没你好看。
美太多了, 比那些群魔乱舞的亚雌好看太多了。
不对不对, 不对劲,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芒喘了口气,深深闭了一下眼睛,亡羊补牢般想挥发一下积攒的酒气和醉意,伸手握住阮秋抵在自己前胸的手想要移开,却反手就被阮秋抓进手里,同时左右分开。
然后放在那截腰上。
从旁人角度看,就好像顾芒非要抓着人家的腰不让他走似的。
“是这样的吗?殿下?”
蚀骨的低音附在耳边,顾芒的大脑一片空白,触手的感觉又嫩又滑,带着薄纱的糙砾感,让人无端产生要把它们撕扯开的冲动,从一开始是被迫握住到后来主动握住,越收越紧。
“唔”
阮秋滑落在顾芒怀里,本来素白的脸一圈圈漾起红晕,声音痴痴地发甜:“殿下握地这么重,是不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殿下跳舞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顾芒失措的心跳。
阮秋的手指无师自通弹钢琴般一点点跳到顾芒的衣襟,明明看不见,却比看得见的人还要灵敏数倍,灵活交错着,不一会把扣子开了个遍,低头顺利地舔吻顾芒的喉结:
“只要您不许看别人”
顾芒只觉得心脏都随着这句话“嘭”了一下。
可恶,他怎么不知道阮秋的手段这么高超!
知道这样不对,可无论如何,手里却又该死的积蓄不起推拒的力量。
顾芒刻意忽略掉喉结处的黏腻,伸手去拿酒杯灌点酒,想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下一秒,酒杯就被阮秋轻而易举地夺过来。
“殿下喜欢喝酒?”
顾芒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紧接着,随着“波”一声,红酒盖子被打开,沁人的酒香把整间屋子熏得微醺。
他们都醉了。
酒瓶口抵在阮秋的锁骨,来不及说不,瓶身已然微微倾斜,浑浊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一般,自上而下把妖精淋了个透。
阮秋舔舐着唇角,笑道:“殿下快来尝尝。”
顾芒喉咙干涩,鬼使神差般地道:
“怎么尝?”
阮秋的呼吸越来越沉,猫儿似的凑上前,和顾芒鼻尖抵着鼻尖,痴痴地呼吸着顾芒呼出的气息,轻吻顾芒的下巴。
“从哪里先开始尝都可以”
阮秋说着,手从顾芒身上拿下来,转而开始灵活地剥起自己的轻纱。
顾芒脑子蒙了一下,卡在阮秋彻底褪去之前一把抓住了阮秋的手腕。
“别!”
他难得清醒片刻,通红的脸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阮秋这堪称大胆的行为,但还好,没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行不能这样。”
“为什么?”阮秋舔去自己唇角溅上的酒液,像是完全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诱人,嫩藕样的胳膊环着顾芒的脖子轻轻吐气:“为什么?殿下?您不是喜欢吗?”
顾芒脑海警铃阵阵,眼见阮秋就要吻住他的唇了,连忙一把抓住阮秋肩膀。
殊不知抓的太急,情急下手腕不轻不重地磕在了阮秋伸出虫翼处的后脊。
虫翼附近的后脊部位微微凸起,再加上恰好是断翅那边,还带着顾芒亲自送给阮秋的那个金色的铃铛,一声“叮铃”响,顾芒一惊,顿住了。
那个不大不小的磕碰好像触发了阮秋什么机关,他脱力地落在顾芒怀里,肉眼可见的薄红竟从那处开始有如彼岸花一般蔓延,转而似的裸在外的肤色都晕上胭脂样的红蜜色。
空气中的酒香夹杂起一丝摸不透的甜味,腻地人喉咙间止不住地发渴,顾芒在铺面涌来的香甜气味里微微失神,蓦地想起前几天阮秋说自己的发|情期快到了。
不,不会吧
可触手的触感已经开始升温,顾芒心里一阵不详的预感,把埋在自己怀里的人捞起来,轻轻抚上阮秋黑茸茸的头发,随即更是不安,这短短一会儿的空,阮秋的头发竟然已经被汗湿透了。
“阮秋,”顾芒也顾不得避嫌了,焦急地低声唤着,生怕自己养了这么些时日的小孩出什么事,“阮秋?”
顾芒怎么叫,怀里的人就是没反应,他心一横,一手捧着阮秋的脸抬起来,怀里的人轻咽一声,像是不想被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却无力地由着那只手,整张脸都袒露在顾芒的目光下。
长而卷曲的睫毛上全都是湿湿的汗,像哭了,额角的汗也沁水往下流,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鼻尖都躺着细密的汗珠,他微微张着唇,无声地像汲取氧气的鱼,贪婪地呼吸着顾芒的味道,瞳孔涣散,一副快要被融化掉的样子。
顾芒捧着这样一张脸,喉结发紧,生怕自己手指一动就把他碰坏了
“雄主”极致低泣的哑音,阮秋喉结不住滚动,舔蜂蜜似的舔顾芒的汗,是不是把自己脸上的汗也蹭到顾芒脸上,贪婪地呼吸着顾芒呼出的空气。
他终于唤出了只在深夜,只在无人时的可望不可即的低鸣。
声音到极致夹杂了哽咽似的低泣,“雄主,标记标记”
“求您标记我吧。”
顾芒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
他已经没空去在意称谓的变化,主世界向来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顾大搜查官,在此时也像个手足无措的,刚刚青春期懵懂的少年。
顾芒忽地想起好像有一次也是这样,阮秋祈求自己标记他,可那时候的阮秋也像现在一样吗?
那时的阮秋,浑身怕地发抖,眼里的绝望让他不忍,像是为了博取自己的怜悯而做出的那种举动,而现在的,现在的阮秋
似乎和那时已经天差地别了。
没有多余的空给他再思考,怀里的热度还在不断攀上,阮秋浑身是汗,几乎脱水,像一只本来饱满又慢慢漏气的气球,可怜的样子看地让顾芒觉得自己不能不管他。
像,像上次那样,在后脊那里咬一口就可以了吧?
顾芒想着,把往他身上乱蹭的阮秋抱紧怀里固定,颈后的虫腺已经溢成深红,不同于上次见到的粉色,全身的虫纹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烫发亮,刚才的红酒液不知道有多少蹭到了身上,衣服湿了一般。
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顾芒出神地看着那块不大不小的深红的腺体,忽然感觉有点像主世界的草莓味棒棒糖,它是甜的吗?
他想着,就这样舔了一口。
果然是甜的,和阮秋的信息素味道一样甜。
顾芒失神地想着,却感受到肩膀一痛,低头一瞧,阮秋眼睛湿润成亮晶晶的样子,在咬着他的肩膀发抖,嘴里呜呜地泄出些声音。
“不许哭”顾芒低声警告,牙尖又磨过草莓味棒棒糖,思考在哪里下口。
阮秋浑身激灵着,明显颤抖幅度更大了,眼泪将落未落,无比可怜的样子。
顾芒嘴巴从阮秋后颈离开,比起那个,阮秋的眼睛更重要,他严肃道:“不许哭,再哭就不咬了。”
“不哭”阮秋勉强松开咬在顾芒肩膀的牙,涎水控制不住地沿着嘴角往下流,红彤彤的脸颊无力地靠在顾芒肩头,眼尾早已晕染是一大片红,他哽咽着喃喃,“不哭,不哭了”
顾芒点点头,低头一口咬在阮秋的虫腺,不知是不是错觉,嘴里的甜味更浓了。
阮秋微微张着唇,瞳孔涣散地不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身后虫翼上的金铃铛因为颤抖而不停地叮铃响。
眼泪根本兜不住,大颗大颗溢出来往下落。
顾芒把没骨头似的人托住,拿出纸巾擦去阮秋的眼泪,等到阮秋缓过来了,才拿起药膏重新换了遍药。
阮秋从始至终一直在抖,铃铛就跟着一直在响。
顾芒也回过神来,脸发烫,他摁住阮秋断翅上的铃铛,小声:“别让它响了。”
外面要是有人听到了,多不好。
阮秋声音带着慵懒般的哑,低低的,柔柔的:“不好听吗?这是殿下送我的呀。”
“况且,”阮秋趴在顾芒耳边,“以后您标记我的时候它就响,它多听话,您不该夸夸它吗?”
他扬起妖精似的脸蛋,未退的红晕还残留着,水渍还没干涸。
很可爱。
顾芒脑子也打了结,就这样低头和阮秋对视。
不知谁先主动,两颗脑凑地越来越近,阮秋微微偏头,想要吻自己的神祇,就在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的距离时,猛地被顾芒的手捂住了。
阮秋被捂住嘴巴,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心脏像落了水,他几乎就想不顾地一切地喊出来——
您已经被我偷偷吻过很多次了,很多很多遍次了,我无数次把您在无人的夜晚中吻地嘴巴都肿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意这一次?
可他不敢。
或许是那双失神又失焦的眸子太难过,太伤心,顾芒缓缓放下手,麻痹的酒精后知后觉地起了作用,他微醺地偏头吻住那张水红的唇。
像想象中一样的甜,一样的软,带着比红酒更醉人的蜜意。
阮秋呆愣了足足有半晌。
紧接着,他抱住顾芒,疯狂地回吻起来,唇齿交错不至于浅尝辄止,他失控地勾着顾芒的舌头,汲取残存的香甜的酒液和足以把他淹没的s级信息素,吻地越来越深——
顾芒喘息着推开阮秋。
脑海是真的空白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宿敌吻在一起了!!??
这算什么?
要是回了主世界,他要怎么跟组织交代,怎么跟阮秋这家伙交代??
顾芒简直快要炸开,想要推开阮秋,可没能推地动。
低头一看,没想到刚才一番纠缠,阮秋身上舞服的轻纱早已和他不清不白地缠在一起了!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把缠绕在一起的轻纱质地丝带一根根解开,不再看那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手腕传来一股莫大的拉力。
“雄皇子殿下,”阮秋顾不得浑身无力,慌乱中捉住顾芒的手腕,“殿下,您,您生气了?”
顾芒沉默,没有正面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低声道:“你先去洗个澡,把身上洗一洗然后早些休息。”
他现在脑子很乱,需要自己捋顺一下。
身后半晌没传来声音,阮秋忍住心里的情绪,强颜欢笑道:“好,那,那您一定要早点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去浴室。
顾芒揉着眉心,心里乱极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营寨门口,想出去转转透口气,没料到一群军雌正聚堆坐在不远处——
“哎塔修斯,你听力好,你快听听啊,发展到哪一步了?”
“对啊对啊,怎么刚才开始就没动静了?”
“这雌虫的手段果然高潮,明天我就要求朝他学两招去!”
塔修斯声音很是气恼:“我今天刚输给那雌虫,你们还拉我过来听墙角,你们还是虫吗?有良心吗?”
“害,那么小气干嘛——窝草!”
几个军雌见顾芒出现在了门口,齐刷刷颤抖着跪下,连连磕头道:“皇子殿下恕罪!!”
自以为很隐蔽的顾芒:
更头疼了。
“每天不是要去攻打雪兽吗?一个两个不去好好备战,在这窝着干什么呢都?”
塔修斯忍不住把头一抬,拍打着胸口道:“殿下,这荒星上大部分危险物种都被我们清缴完毕了,不用担忧,咱们每天吃的都是雪兽肉,怕雪兽那些家伙干什么,明天的战役小菜一碟”
旁边跟他并排跪着的军雌给了他一下子。
塔修斯这个人就是脑子不太好用,懂了同伴意思后大窘,连忙又急忙跪下。
顾芒看着他们这幅样子,蓦地想起自己刚进入组织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道:“好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战役吧,不要掉以轻心。”
几只军雌欣喜若狂,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原谅,连忙告谢回去了。
顾芒靠在营寨门口,呼吸着荒星上凛冽的寒风,远处各个营寨火把中的火光倒影在他眼中。
刚进入组织的时候,再回想起来已经很远了。
那时候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上司就是阮秋,第一天见面就很是狂妄,非是不服从阮秋的命令,最后被阮秋木着脸打了头破血流,之后也不见老实,反而和阮秋处处作对,身手有所长进,能进组织前十,也能和阮秋较量几招了,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阮秋赢。
顾芒静静地靠在这一会,寒风吹散一部分脸颊的酒气,突然想抽烟了。
抽烟还是阮秋教他的,起因是阮秋某次抽烟,顾芒不会,被阮秋嘲笑,之后非要上赶着学,最后抽的比阮秋还好了。
阮秋有精神洁癖,最不喜欢和人接触,手碰到别的组织队员的手都要干呕半天,要是回到主世界,阮秋知道了和自己的这点屁事儿,知道他跟自己亲了一口
顾芒自嘲地笑了笑,八成自己得被他打断腿吧。
系统轻轻:宿主,阮秋先生不会记得梦境小世界的事。
顾芒看着远处的雪山,“嗯”了一声。
我知道。
也是因为他知道,他才更不能在小世界和他在一起,那成什么了,自以为和他是恋人了,结果到主世界人家把他忘地一干二净,人一问“早上好顾芒”他来句“亲爱的早上好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哦”,哈,笑死人了,不得被当做神经病。
何况他和阮秋在主世界的关系甚至连说早上好都够不上。
系统犹豫道:“也不一定吧,阮秋先生的梦境小世界只有您能进来,他对您也可能也不是您想的那样”
顾芒摇头道:“不是的,那个只是因为他跟我打架时间长罢了。”
系统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顾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松完就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这件事本就不该有犹豫,可笑自己在这儿还苦思冥想半天。
他转身回了营寨,阮秋也正穿好了衣服,嗯,是正常的衣服。
阮秋穿着规矩的裹身黑色劲服,因为穿得急了些,胸口的扣子都扣错了一个。眉宇很是慌忙,他察觉到顾芒不见了刚准备去找,顾芒刚一踏进去,他就迎了上来。
“殿下”阮秋拉着顾芒的衣摆,明明很焦急但还是强摁下情绪温声问:“您去哪了?”
顾芒无声后退了一步,无视阮秋僵了一瞬的身子,道:“已经很晚了,快到宵禁了”
他还没说完,阮秋就接话道:“对,您说的对,宵禁快到了,”
阮秋自言自语似的开始解开扣子:“宵禁快到了,快睡觉了,殿下,我们——”
“你回你的营寨睡。”顾芒说。
阮秋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或者我去军舰睡。”顾芒又说。
阮秋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殿下,您说什么呢,明明昨天我还在您这里留宿”
“我去军舰睡。”顾芒过去拿衣服,刚抓住睡衣的一个角,就被阮秋猛地从背后抱住了。
“放开。”
阮秋哽咽着摇头,他不停地摇头,带着顾芒最受不了的那种低泣的小奶音:“您,您不要这样好不好?”
顾芒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我告诉过你什么?”
阮秋愣了一下,忙揉了揉眼睛上覆盖着的纱布:“不,不许哭,我不哭,殿下,我不哭。”
他见顾芒沉默的样子,像想起什么,又忙去一旁翻找治疗眼睛的药膏和纱布,又忙回来,小心翼翼道:“殿下,该换药了。”
顾芒说:“今天已经换过一次了。”
阮秋摇摇头,声音带着祈求:“殿下,刚才洗澡时候眼睛进水了,不舒服,要换药。”
“自己换。”
“殿下,我,我很笨,我不会”
顾芒简直想要戳穿他了,他想质问他明明给自己脱衣服解扣子那么熟练,怎么自己上药就不会。
他这幅小心讨好的样子实在太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顾芒硬了硬心,剪不断理还乱,这还是主世界时候阮秋某次出任务时讽刺他的。
“自己不会换,那这辈子就别换了。”
顾芒甩下一句话,拿着自己的睡衣转身离去。
阮秋怔楞在原地。
殿下,殿下从未对自己说过这种话
从未有过的莫大的恐慌霎时把他淹没。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殿下!”他踉跄着跑上去,这回是真的想哭了,他又怕惹顾芒更生气,又怕顾芒真的走了,捏住顾芒衣角的动作都很轻很轻。
“殿下,您真的生气了?”阮秋怕地嘴唇都在抖,心下茫然,“为什么,为什么?是,是因为我非要您标记?还是舞跳的不好看了?是,是因为我吻您吗?”
顾芒给他的依然只有背影。
阮秋终于低泣出声了,他艰难含着泪珠不让它从眼眶里掉,声音细又哑:“殿下,我哪里错了,您告诉我好不好,我都会改掉的,您不要不说话”
顾芒眼眶也红了。
要他说话,他又能说什么呢,他要告诉阮秋这个世界只是个梦,我跟你主世界的关系压根没这么好?
“殿下您,您生气就打我吧,”阮秋情急之下竟是什么都往外说,“我很禁打的,你拿什么打我都可以,您——”
“闭嘴!”
毕竟是养了这么久的小猫,顾芒听着这话心都在滴血,阮秋在这个世界的过去有多惨只有他知道。
顾芒深深皱起眉:“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甘下贱的样子,我不喜欢,看不顺眼,懂了吗?”
说完,他不给自己再心软反悔的机会,抱着怀里换洗的衣服出了营寨。顾芒心里想着自己这个营寨条件好一些,阮秋在这里也能休息更好,自己可以去军舰去住一晚。
“殿下!”
阮秋赤脚追到营寨门口:“那,那明天呢”
“您明天,出征时,还还允许我陪在您身边吗?”
顾芒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回头。
“随便你,你在比赛里赢了,这是你的权力。”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秋茫茫然站在原地,满脑子回想着顾芒刚才的话。
皇子殿下讨厌他。
可思来想去,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一定是那个吻。
一定是因为那个吻,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吻而发生转折的。
是啊,自己本是个贱奴,肮脏又低贱,只凭借皇子殿下的几分怜惜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今日,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能和高贵的殿下接吻呢。
殿下一定觉得脏了,恶心了,和他接吻和在殿下眼里大抵和猪羊马牛接吻没区别,要是自己去试着换位想也会感到无比的恶心。
阮秋木然地站起来,蹲坐在殿下空荡荡的床边。
没关系的,皇子殿下既然不喜欢和他亲近了,他保持距离就可以了,没关系的,自己本来也就是殿下的一个玩意儿而已,是之前太过贪心了,以至于忘了本分。
而现在,自己又像个卑劣的小偷,鸠占鹊巢地霸占了殿下的营寨。
他要是殿下,也不会喜欢这样不知本分没有分寸的贱奴。
他要做的是尽自己能做的一切,给殿下效命。
本该如此的。
被光救赎,怎么能狼心狗肺地反过来想去玷污光呢。
本理应用自己卑贱的灵魂,勉强值得一用的身手,报答殿下,就可以了。
只可惜刚才不该洗澡的。
殿下的味道,再也接触不到的味道,就这样白白洗掉了
顾芒在军舰里的一晚都在想着阮秋的事儿,一会儿是主世界的阮秋,一会儿是这个世界的阮秋,初见时那个浑身是伤的阮秋,发情期的阮秋,向他求欢的阮秋,最后是哽咽着让他留下的阮秋。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全然忘记了自己最爱的军事和武器,一回忆,脑海里只有这一个人。
他应该得警示自己不要陷进去太深,不然出了这个世界,和主世界阮秋对立时,他可能会哭地很惨
一觉睡得太沉,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天边的残阳把荒星世界的一角染得血红。
顾芒心里骤惊,一股非常非常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草草穿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门,却见顾沿正在指挥台上把玩手里的光脑。
“怎么回事。”
顾沿抬起头,挑眉道:“醒了?昨天你来军舰时候是不是喝了一瓶水。”
顾芒皱眉,自己昨天回来时确实渴的不行,又懒得开灯,瞧见桌面上有瓶没开封的水自然而然就喝了。
“喝了,怎么了。”
顾沿翻了个白眼,不知是醋还是怎么:“你还是真是个好哥哥啊,连我有失眠症这件事也不知道,我每天要靠这些掺了催眠剂的水入眠,普通人喝了,一觉睡到第二天都不新鲜。”
顾芒问:“他去哪了?”
顾沿嘴里一噎,没好气儿地指了指外边:“去吧去吧,找你那小情儿去吧,你最好祈祷他别被雪兽吃了。”
顾芒呼吸微窒,难以置信地往窗外望去,可军舰太高,足足有十层楼的高度,下面黑黑的红红的混在一起,根本瞧不清楚。
无端让顾芒想起昨晚的阮秋,黑色的头发,红色的轻纱,红色的脸颊,红色的酒液,像血。
他近乎跌撞着跑下楼梯,一旁几名看管军舰的侍卫连忙道:“皇子殿下请您小心。”
顾芒还喘着粗气,脚终于踩上坚实的土地,荒星的土地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贫瘠,极昼的日光炙烤着大抵,眼见黄昏,如血灿阳一寸寸把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壤染上刺目的红。
而眼前的死伤惨重的军雌,更是让人肝肠寸断。
“今早的雪兽和预料中的不太一样,”顾沿也走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幕,声音很低,“雪兽是变异种,部队历年史料里从未见过,而且不止一只,这些雪兽高度一米五左右,嘴里有死鱼腥味,”
“而那死鱼的品种,是原本荒星已探测物种中最强的,”
“轻伤546人,重伤103人,死亡57人,是荒星出征以来最惨烈的一次”
顾沿说着,眼睛从面前这幅炼狱般的景象扫过,他见怪不怪,比这还惨烈的战役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过,他仍打算说着,目光落到顾芒的脸上,不再说了。
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还是头次看到顾芒这种表情。
“所以,他呢?”
顾沿怔了怔:“他?他在战役里表现很出色”
或许不应该叫出色,作为一只新入营第一次正式作战的军雌,那样浴血奋战,生死置之度外的表现,应该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身为主将军的顾沿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比他强。
“我问的是,他在哪??”
顾沿看着顾芒红了眼,哑然:“后营。”
顾芒拔腿就向后营跑去。
一路上,以篝火为圆心,三三两两的军雌凑在一起,倚靠在营寨附近,他们无不身受重伤,不少伤的严重,血流不止,只拿着地上的雪不断往伤口摁起到止血的作用。
这些军雌脸上的神色与昨天斗志昂扬的神态截然不同,满是恐慌,瞳孔里没有生的意志,似乎经历巨大的惊吓。
那就是变异雪兽物种,也是原世界战斗力最强的怪物,顾芒早该知道的。
那些军雌们见是顾芒,一个个即便上一秒无比虚弱,下一秒也会双膝跪地深叩额头,以示虫族雌虫对皇室雄虫的最高敬意。
顾芒心里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割过。
他不禁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呼吸间凛冽的寒风,抬眸时如血的残阳,战斗时悲惨的军队。
一切都无比真实。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又或者,他本来是梦,却又会有着属于“梦”的国度里最真实的生灵?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
有人撕扯着喉咙近乎爬一样扛着一个人走过来。
说是扛着一个人,被扛着的那人已经不再完整,腿只剩下一条,哀戚地喉咙里不断咕哝出悲惨的哀吟,似乎痛到极致,不断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喊着:
“卡洛,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太疼了”
“坚持一下弗兰德!”被叫做卡洛的军雌情况也不怎么样,他掉了一只耳朵,脑袋上裹着的纱布像木乃伊。
卡洛肩扛着弗兰德一直道:“再坚持一下,弗兰德,我已经见到皇子殿下了!”
“皇子殿下”
顾芒眼睁睁看着卡洛“噗通”一声跪到在自己面前,浑浊的双眼仰视着顾芒,泪从眼睛滑落又结成冰:“皇子殿下,他,他叫弗兰德,他快死了,”
卡洛喉咙沙哑又难听,象征着他只是一只不算强的a级军雌,哑声道:“皇子殿下,我知道出身高贵,可他,我以虫神起誓,他一辈子从出生起就一直为虫族效劳着,他一辈子都奔波在苦寒的荒星,他,他一辈子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请您,求您”
给他最后一刻的安息吧。
卡洛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这个要求对于雄虫,尤其是一名皇室雄虫而言太过冒犯而无力。
“大胆,你们两人要被处以死罪——”
顾芒挥手制止一边的侍卫。
他蹲下|身,一双透彻有如宝石般的祖母绿眼睛静静看着两只军雌,胸前衣襟下的金色十字架代表着他皇室的身份。
“啊,啊皇子殿下”断了一只腿的弗兰德泪眼纵横,冻得发紫的唇颤抖着,断掉的那条腿上血已经被冻住了。
他也只是一只最普通的军雌,已经苟延残喘,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我,我有为虫族做出贡献吗?”
他绝望地问着,这句话在所有人看来答案都是否定的,他只是最普通的一只军雌,一个不起眼的螺丝钉,最普通的一滴水,无声的来无声的去,一旦面对强大的敌人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他死得毫无意义。
弗兰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僵硬的手微微滑落之时——
“啪”一声,顾芒紧紧握住他被冻到皲裂的手。
“你们死去的每一个灵魂,都为虫族的无上荣光加冕一分,”顾芒一字一顿道,“放心地去死吧,你的意义无价。”
弗兰德笑了,他在生命最后一刻面带笑容而死。
顾芒站起来,低声道:“把你的同伴好好埋葬吧。”
卡洛忍住哭腔嘶吼道:“是!”
顾芒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都说有泪不轻弹,周围的军雌看到这一幕心中无不动容,看向顾芒的眼神更加儒慕和敬仰。
这就是他们的皇子殿下,他们所效忠之人。
顾沿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复杂地看着顾芒背影。
他的皇兄,真的不太一样了。
顾芒沿着这条街一路走过,来到后街却没有见到有多少人,回头看大部分面孔也已经见过,他紧蹙眉头左右寻找,营寨附近都分布着医务点,负责分发药剂和医疗物品,大多军雌也在其附近,可是都没在这些地方见到阮秋。
情急下顾芒没意识到自己身后已是一身冷汗,他想到了系统,连忙和系统定位,但是因为范围太大,只能在一处附近细查。
终于在一处极为偏僻隐忍的角落里找到了阮秋。
相比于别的军雌有了自己的伙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阮秋在这里并没有认识太多人,只是一个人倚在那。
见到阮秋在这,顾芒那颗悬在一线的心,蓦地就落地了。
可他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绷带,没有药品。
此刻他忍不住庆幸的想,阮秋没有受伤吗?
也是,他这么强,怎么会受伤呢。
顾芒忙抬步过去。
阮秋靠在那儿,像睡着似的,闭着眼睛,脸冻得很白,显得都有些微微发紫,衬的那张小脸愈发地和战斗力不符的脆弱。
他穿得衣服太黑了,顾芒看不清上面的伤口和血,或者他宁愿相信没有。
“阮秋?”
顾芒矮下身,靠近了些,说出话时带着透明薄雾的哈气。
“阮秋?”
越靠近,才越发现阮秋的衣服是传统战服,和别的军雌身着的黑色战服款式一样,颜色却不太相同。
顾芒皱起眉,定睛看去——
那上面,从肩膀的军章到开口的衣襟,一直向下,到手臂,到腰间,再到裤子。
颜色全部不同,上面黏着阮秋满满的,干涸后的血。
顾芒瞳孔骤缩,颤抖着把虚弱到没有动静的阮秋从墙角轻轻揽过来,怀里的人很冷,很凉,明天昨天还是温的,热的,烫的,但就不是冷的。
随着他这一举动,阮秋也如野兽般警惕地睁开眼,眼前依然一片黑,但扑鼻的味道如此熟悉,熟悉到让他瞳孔涣散了一瞬。
可反应过来,他已经本能地浑身猛地一颤,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连连后缩,顾芒能清晰地看到阮秋身上的伤口因为这一举动拉扯开,涌出更多渗进衣服的血。
顾芒的指甲几乎扎进手心:“阮秋!”
“殿下,”阮秋宛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拉开距离,单膝跪地,保持着一个十成十下属对待上级的姿势,经过昨天的教训和复盘,他不敢再逾矩分毫。
阮秋撑着身子哑声道,“殿下,您来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打算好要为殿下贡献自己的力量,却为什么还是要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殿下面前,明明,明明已经找到自以为隐蔽的地方了,以为这样就可以逃掉殿下看废物的目光,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啊,只能怪自己没出息,看不到殿下进军时的人影,就心神打乱,面对那只雪兽也没能发挥出平时万分之一的力气。
没用,真没用。
“属下办事不力,今天没能杀死那只雪兽请殿下责罚。”
顾芒僵硬在原地,手心似乎还残存着阮秋冰冷的体温的余温。
作者有话说:
下章阮秋就可以恢复眼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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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舔舐
顾芒感觉自己胸腔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来, 他哑声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责罚你?”
明明道歉的,没有按时来的,是我。
回应他的只是阮秋的沉默, 和在寒风中深深埋下的头,摇摇欲坠的跪立姿势。
即便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他也不想用自己的眼睛面对殿下失望的目光。
顾芒走上前, 一步一步前进, 阮秋就跪在地上一点点后退,颤抖的发丝昭示着不安,直到最后递到墙角, 没有地方后退。
“殿下”阮秋压抑着情绪,却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
心理上他渴望着顾芒的任何接触和抚摸, 理智却在用尖利的咆哮声警告自己后退。
顾芒眼眶发涩。
这是第一次,顾芒印象中的第一次, 阮秋会抗拒他的接近。
他真是个混蛋, 他都做了什么呢,只凭借自己心里那些可笑的别扭情绪, 和对梦境小世界的偏见, 把这样一个本来是全身心依赖着他的人推得那样远, 和亲自往阮秋心上捅了一刀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阮秋,又和第一次见到时候那个脆弱无助的样子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加瑟缩更加不安,伤口更重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意义又是什么?
他来到这里, 全是为了阮秋啊。
他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什么把他带回家, 为什么来到这个条件艰苦的军营, 为什么,为什么全部的,所有的意义,都是为了阮秋。
“都伤到哪了?”良久,顾芒嗓音干涩道。
阮秋只一直把头低地很低,血染的发丝冻到结冰之后显得很僵硬,声音沙哑道:“没什么,都是小伤,很快会好的。”
“伤到哪里了?”
气氛僵持着,像有一把无形的弓一点点扯开,拉到满弦。
“后背的上半部分,右腿,还有,手臂。”
顾芒矮下身,蹲在阮秋面前,他捉住阮秋手腕的一刻,本来像死尸般静默不动的阮秋突然像冻鱼化开一般弹动了一下,以一种顾芒看都看不清的速度猛地把手缩回去了。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远处有士兵治疗伤病痛苦的哀嚎,更远处有野兽的嘶吼,回荡在冰冷的军营。
顾芒低下头,手心霎时染上一滩凝固的血。
阮秋似乎嗅到了气味,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精致漂亮的脸蛋更加惨白。
“殿下,殿下,抱歉”他声音哽着,快要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整个人终于动了起来,颤抖着手用袖子口笨拙地擦着顾芒的手心。
竟然把自己低贱的血蹭到了殿下身上,殿下一定会生气的,会,会不会像昨晚一样把自己推得更远会不会——彻底不要自己了?
阮秋嘴唇发紫,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衣袖上本来就有血,根本不干净,擦着擦着把那片血渍蹭地更开。
“殿下”他近乎绝望地呼喊着,“噗通”一声重重跪在雪地里,大脑空白一片,以他少得可怜的为人处世的经验,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求您”
祈求的话尚未说出口,阮秋只感到手腕又传来一阵拉力,下一秒,他被牢牢拽进了一个温暖地让人落泪的怀抱。
阮秋徒劳地瞪大眼睛,黑洞般的眼底只有惊惶,四肢僵硬如四根死气的木棍,额头抵在胸膛前,却不敢呼吸。
“殿下”阮秋的手臂抵在顾芒胸口,仓皇不知所措。
不能亲近,这样会被殿下讨厌的不行
“嘘。”
顾芒声音很轻。
“告诉我你的名字。”
“阮,阮秋”
“昨天的擂台赛,你是不是赢了?”
“嗯。”阮秋迷茫地点头。
顾芒摁住阮秋微微挣扎的双臂,长臂一捞,把轻地和纸片一般的人拥地更紧。
“那么作为胜出者,你本就有和我在一起的义务。”
阮秋哑然,懵了一下。
擂台赛的奖励,竟然这样丰厚吗?
还好自己参与了,没有人让别人抢走殿下。
“可”阮秋小声地问,“殿下说说讨厌”
“那个,咳咳”顾芒红着脸打断,他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问题,有些手忙脚乱道:“没有,你听错了,就是,就是那天你亲我的时候亲的我嘴巴疼,我只是说我不喜欢那个吻而已。”
阮秋恍然大悟。
果然自己想法没错,就是那个吻的问题!
他歪了歪头,默默想着:所以以后除了亲吻,殿下对于他的亲近都是喜欢的吧?
顾芒把阮秋抱在怀里,带着人准备回营寨疗伤,抱起的感觉还是那样轻,让顾芒简直怀疑这些日子的肉都白喂了。
以后不再这样了。顾芒对自己说。
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皇子殿下!”
远处一个落了满肩雪的壮硕雌虫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皮肤黝黑,顾芒定睛一看,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那天和阮秋在擂台上打架那只。
塔修斯呼哧了几声,把怀抱里的药品露出来:“皇子殿下,我,我这里有一些药物,想送给您的那只雌虫。”
顾芒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塔修斯失败以后八成和阮秋相看两厌:“怎么了吗?”
阮秋也从顾芒怀抱里抬起头来,黑沉沉而失焦的眸子没有情绪波动。
塔修斯心里叫了声苦。
该死的,谁和他说的阮秋躲在角落里没有药用的,这不是在皇子殿下怀里好好的吗!
不过来已经来了,塔修斯硬着头皮,挠挠粗糙的脸道:“今天攻打雪兽时阮秋救了我和我的兄弟,我,我很感激他,又听说没有药,就来了,”
塔修斯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刚才战斗时的危险情景,那样单薄的黑发少年铁一般挡在队伍前面面对雪兽毫不畏惧,即是身上鲜血淋漓也未曾退缩,是他那样骇人的气势吓跑了雪兽,不然不知道军营还要增加多少伤亡。
他郑重抱拳道:“我谢谢你。”
阮秋没什么反应。
顾芒听完,揉了揉阮秋的头发,笑道:“人家感谢你呢,说句话。”
阮秋眨着迷茫的眼睛,他没有刻意记下塔修斯的味道,问:“他是谁。”
塔修斯:
可恶!这只雌虫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塔修斯面红耳赤地把药品塞给顾芒,转身走了。
回营路上没走几步,荒星开始飘起雪花,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无常,不到一个星期前气温还高到可以在地上煎蛋,今天又开始下雪,雪花很大。
阮秋焦急起来:“殿下,下雪了。”
顾芒头上落了几片雪花,疑道:“嗯,怎么了?”
“您怎么能淋雪呢!”阮秋急了,像只灵活的猫科动物爬树一般,滑溜溜地往顾芒上边移,然后伸出手臂,用力给顾芒挡着雪。
顾芒差点没看乐了,一只手抱着阮秋,一只手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呼啦”一盖,带着帽子的厚厚狐皮大氅把两人的身上连带着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视野可见度一下子低了起来,温暖的狐皮大氅里只有彼此的气息。
阮秋感到脸颊一阵烫,讷讷道:“殿下,我不冷。”
顾芒把阮秋抱着满怀,大氅虽然很大,但是遮住两人的空间也不算宽裕,他几乎和阮秋脸贴着脸,看着阮秋害羞似的模样,心脏也跟着鲜活跳动着。
“嗯,”顾芒说,“我也不冷。”
他们在漫天雪花,冷气与哭嚎中彼此感受着体温,厚厚的狐皮大氅比城墙还要牢固,阻挡一切,只剩下两人温热的交错吐息。
好不容易回到营寨,里面火炉正烧的旺盛,火柴堆里往外“噼里啪啦”溅着火星。
顾芒收起大氅,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昨天没有在床上睡觉?”
阮秋愣了一下,揪着衣角小幅度点了点头。
他昨天吓坏了,以为被殿下讨厌了,哪里还敢睡床上。
顾芒心酸地不行,这个营寨里又不像寝宫那样有软沙发,除了柔软的床榻,营寨里哪还有什么落脚地,昨天八成阮秋就是靠着什么墙角睡了一晚。
他招了招手:“过来。”
阮秋当真就像只什么被驯服的小兽一样颠颠小跑过来,本想跪在顾芒脚边,又被顾芒一胳膊揽过来,呆呆地坐在床上。
等感受到药膏的味道,阮秋才反应过来,抓着自己的军服不敢动。
“殿下,没关系的,伤口会自己好起来的。”
顾芒说:“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阮秋脸霎时红了,这倒是让他刚才惨白的脸带了些血色。
他像个大花轿下来的姑娘似的,扭捏地把衣服一点点剥下来,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没察觉到顾芒看到他的伤口时脸色都变了。
顾芒无声把手里的药膏捏紧,他能预料到,碰上原世界里最强悍的boss,尚没有拿回虫晶的阮秋大抵是会受伤,但没想到伤的这样严重。
他不脱衣服还好,脱下后刺目的伤口从后背脖颈处一直滑到腰窝附近,是被变异雪兽的爪子活生生抓挠过的,手臂更是血肉外翻,来到温暖的营寨,温暖上升,阮秋本被冻得凝固的血开始流动,没有脱掉的裤腿也开始渗血,情况显然也是不容乐观。
都已经重伤成这个样子,竟然还逞强,窝在墙角都不带挪动一下的,怎么着,这人以为自己是钢铁侠吗?
阮秋感受到气氛不对,可怜巴巴地唤道:“殿下”
顾芒深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皱眉道:“趴下。”
阮秋乖乖爬到顾芒的腿上,因为扯到身后巨型伤口,轻声哼了哼,喉咙里发出猫儿似的呜咽。
“知道疼了?现在才喊疼?”顾芒黑着脸,手上动作确实轻地不可思议,先是拿温水浸透的毛巾把血污擦干净,再用酒精涂抹,最后抹上蜜酱样子的药膏。
这药膏是顾芒从虫星来到荒星时刻意戴上的,是虫族科技发明以来治疗临床效果最强的药膏,说是可以或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只是此时抹上去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有发挥作用。
怎么会这样?
“殿下”阮秋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他轻轻唤回顾芒的思绪,一边说着,脸快要红的滴血,“我,我昨天刚被您临时标记过,身体处于临动期,这些药不管用。”
顾芒问:“那要怎么办?”
他眼睁睁看着阮秋嗫嚅着,说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之后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几乎要从头顶蒸腾出白汽了。
顾芒:?
系统翻阅了一下《虫族世界百科大全》,故意做出严肃脸:处于临动期的雌虫,只有标记雄虫的□□才能为所标记的雌虫的伤口启到治疗作用。
顾芒:???
系统总结道:常用方法是唾液,不过有的雄虫因为嫌麻烦,会直接用涂到雌虫全身,宿主你
顾芒:你闭嘴。
所以阮秋没有去找药片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知道药物对自己不管用?
顾芒羞窘中带着一丝心疼:“你怎么没早点找我。”
阮秋小声道:“不,不敢”
顾芒心想现在你敢了。
他把弓腰凑近的一些,阮秋趴在床上,顾芒看着流畅的腰线上星星点点的伤,脑子又转了一圈。
腰部,后背,手臂,前胸,和腿
顾芒舔了舔唇,只觉得全身的血往头上涌,好在阮秋背对着自己,灯光又比较昏暗。
阮秋不安地趴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有些犹豫,“殿下,要不唔——”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腰际的伤口一阵突兀的麻痒,只觉得脑子都被逼电打了一下,上半身微微抬起,浑身激灵着止不住发颤。
阮秋手像爪子一样紧紧攥住床褥,带着泣音似的哀呼:“殿,殿下——”
顾芒摁在阮秋的后颈,声音低哑:“乖点。”
热辣的伤口在外面被冰雪冻结,骤然来到温暖的营寨,本来是钻心的疼,在那人温软的唇舌下,化为绵绵绕指柔,舔舐过的伤口无声恢复着。
阮秋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废物,永远承受殿下对他所做的任何事。
殿下,殿下
顾芒眼睁睁看着这具漂亮的形体在自己作用下沾染全身的薄红,沁着蜜一样地滴下汗水,美地有如那把鎏金禁匕。
他垂下头,阮秋的腿内侧的伤很严重,需要好好诊治一下
回应他的是小猫夹冰带雨的泣音,最漂亮最害羞的小猫早已经咬住枕头,连哀鸣都发不出来。
顾芒突然有点想笑,昨天阮秋的大胆行为还历历在目,偏偏在有些时候阮秋比任何人都要纯情,不说现在,就连以前几次牵手都脸红地不行。
这一点,倒是和主世界的他很像。
身上所有的地方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顾芒给阮秋盖好被子,看着他涣散晕红的黑瞳,轻呼一口气,抑制住想要亲吻那双眼睛的冲动。
顾芒起身去拿今天要换的眼睛药膏,这个举动惊到了阮秋,阮秋本连抬起跟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却忙撑着身子抱住顾芒,无比委屈道:“殿下,您去哪儿?”
又要回军舰吗?
顾芒失笑,揉了揉阮秋的毛茸茸的头发:“不走了,以后都留在这,我去给你拿眼睛换的药——”
他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一件事。
既然身上的伤都可以在此时用特殊方法治疗,那眼睛呢?
眼睛,会不会也一样,舔一舔,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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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复明
思及此, 顾芒捧着阮秋的脸,轻声道:“眼睛睁开些。”
阮秋闻言微怔,平时相处时候顾芒鲜少提到他的眼睛, 毕竟睁开与闭着眼前都是一片黑,没半点用处的玩意儿罢了, 有什么好说的。
他心里疑惑,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残缺的自卑, 他希望殿下能温热地给他上药,但有些受不了殿下这样专门去关注他的眼睛。
“殿下”阮秋犹疑着,垂着眼睫, “它不好看。”
在虫族的审美里,这样的黑眼睛和虫搭不上太大关系, 故而被认为是血统杂合的野种,一般也是低贱的象征。
顾芒没觉得不好看, 毕竟他是人, 人的审美里黑发黑眸再正常不过。
“很好看的,没事, 再睁开些。”
阮秋深呼吸了一下, 他知道殿下八成只是在安慰他罢了, 但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开,晶亮的黑眼仁儿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两颗圆圆的刷了蜜酱的紫葡萄。
他忐忑地等待着, 不知道顾芒要做什么,逐渐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涌来, 心中一惊, 在入目浑浊的黑暗中, 有人在亲吻他的眼睛。
阮秋怔怔地张开眼睛, 都忘了眨眼, 带着湿气的唇瓣顺着眼睫来到眼角。
“殿下眼睛,”他几乎有些羞涩了,难得一次想要躲开殿下的亲近。
这太过羞人了怎么能,能舔眼睛呢
顾芒觉得自己疯了,他感觉阮秋的眼睛都是甜的。
虫族是个异常团结的群体,免疫能力强,且雄虫的□□对于雌虫的天然吸引力很强类,并不像人类那样脆弱,这样舔眼睛的动作在虫族是不会产生痛感的。
但顾芒还是问:“怎么了?疼?”
回应他的是阮秋张开嘴巴喘息的声音。
“不”阮秋摇着头,面色是红晕遍布的茫然。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羞耻,自卑,他痛恨自己瞎掉的眼睛,又在此刻靠着它祈求得到殿下的爱怜,似乎眼睛是他最后的弱点与屏障,当最后的保护壳被一点点舔开露出柔软的内芯时,总是会不安的。
顾芒心里一动,抱住了阮秋。
“别怕。”
阮秋轻轻点头,温热再次涌上眼窝,他像只被缺氧后被扔进水里的鱼,无法自抑地轻喘,想尖叫,想流泪,想大声呻|吟,最后只能轻喘着,嘴里喃喃着“殿下,殿下”
到最后化成春泥,没骨头地窝在怀抱里,外面在下雪,雪花很大很密,旁边就是烧地噼啪作响的熊熊炉火,让他热又渴,身上有很多汗。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做梦似的感觉。
末了,顾芒仔细观察那双眼睛,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清楚一点了?”
阮秋的理智渐渐回笼,魂儿都是飘着的。
“唔”他喉咙里咕哝一声,声音黏糊糊的,“有点,感觉朦朦胧胧的。”
顾芒心下一喜,又转身拿出药膏给抹好,用绷带打结,阮秋不想这些把顾芒的气味覆盖住,期间小小挣扎抗议了一下,当然是被顾芒无情压制。
“明天带你去见医生。”顾芒拍了拍被子。
阮秋无师自通地鱼一般钻进去,听到“医生”两个字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好。”
第二天一大早,营部的号角还没吹响,顾芒就带着阮秋来到军医部的营寨,说是军医部,其实也就是两个营寨连在一起,一个储存药物一处留出做手术的地方。
医生是军区的老医生了,说是一辈子在这里工作也不为过,他拿着一系列器械走过来,那些东西靠近过来时,顾芒看到阮秋很明显地发僵。
随着那医生的逼近,阮秋很明显变得更加焦虑和紧张,额角渗着密密的汗珠,不停往后缩,到最后如临大敌一般喉咙里咕出威胁恐吓般的低吼。
医生吓了一跳,无措地看向顾芒,顾芒走过去握住阮秋的手,阮秋才从刚才的攻击性模式稍稍平复。
阮秋回过神之后很自责,“殿下”
顾芒摇摇头,握住阮秋的手,一边抚在后背安抚他,想起刚来时系统给他解释的梦境小世界蓝本,以往阮秋被扔在灰色组织时偶尔也有被拿来做实验的经历,对这些医生不信任也是正常。
眼看这里的医疗器械又不如虫星那边资源种族,顾芒附在阮秋耳边问:“要不然,等到这边事处理完了,回虫星再做手术吧”
“不!”阮秋脱口而出道。
他发现自己声音波动太大,深呼吸了几口气,摇摇头道:“殿下,我现在就想做,我可以的。”
想看到,想睁开眼睛,想变成正常人不再给殿下丢脸,想,想看到殿下的模样。
顾芒尊重阮秋的决定,他以为阮秋恢复眼睛是想要提高实力。
“有麻醉剂吗?”顾芒问医生。
“殿下,我对麻醉剂过敏。”阮秋轻轻道,他的身体以前在灰色组织被过度用药而有些过激反应,对麻醉剂等药剂反应很剧烈。
顾芒沉默,三人来到军医部的后营寨,这里由于昨天刚刚经历完一场惨痛的战役,血和药物混合的气味久久还没有消散,味道上涌,刺激地阮秋脸色一阵阵发白。
顾芒紧紧攥住阮秋的手,配着阮秋来到手术台,他看着内心极度害怕又浑身紧绷控制自己不进行本能性抵抗的阮秋,第一次产生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整个过程顾芒都有些不敢看,没有麻醉,他以为阮秋会痛到失声叫出来,没想到并没有,只是咬紧牙关,把他的手攥地生疼。
等到手术结束,别说阮秋,顾芒已经浑身冷汗,神经绷紧地直发疼。
“睁开眼睛后灯光对你来说会有些刺眼,因此解开纱布后不要睁开眼睛,先闭一会儿适应一下,而且一段时间内眼角不要碰水,不要碰刺激性物品,明白了吗?”
阮秋眼前裹着厚厚的纱布,呆愣般坐在座椅上,对医生的话怔怔没有反应。
他只是有些茫然地去摸额角的纱布。
只要拆下这个,就可以看见了吗?
后知后觉的喜悦一丝丝蔓延上来,舌苔都尝到莫名的甜蜜,紧接着手被顾芒紧紧握住,传来他最熟悉最魂牵梦绕的声音。
“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
马上就可以看到了,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看到自己的殿下。
阮秋压根没听清医生说什么,胡乱点点头:“知道了。”
纱布一层层揭开,拆礼物一样把厚厚的盒子抽丝剥茧。
最后一层纱布掉落,阮秋睁开黑漆漆的瞳仁,比记忆里任何一次都要刺目的光刺地他眼睛生疼。
阮秋就这样顶着刺目的白光,顶着生涩发酸的眼睛,把视线落到顾芒上。
恍惚这一刻,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倾注目光。
金灿灿的头发,眼睛深深地像一汪绿潭,夜里描绘过千遍万遍的轮廓。
他的殿下,他的雄主。
顾芒一怔,忙道:“眼睛不疼吗?快先闭上。”
阮秋仍这样直勾勾地睁眼看他,眨都不舍得眨一下,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迅速积聚起来。
顾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先是赶忙拿来纸巾把泪珠擦掉,捧着阮秋的脸哄着:“乖点,现在先闭眼,等会有的是时候看。”
可阮秋好像没听见一样,就这样看着顾芒的脸,直到泪流满面-
等到从军医部回到军舰去取东西,再从军舰回到营寨,阮秋一路上眼睛就跟黏在顾芒身上一样,动都不带动一下。
顾芒简直有点想笑了,他坐在床上,阮秋看向他的目光毫不遮掩,痴痴发愣。
“我有这么好看吗?”
顾芒笑着问。
阮秋碰上顾芒的笑脸,更是眼珠子都要看掉了,隔了好半天,才道:“好看。”
是真的好看,他没想到顾芒笑起来竟然这样好看。
好亏,好亏。
阮秋咬着手指委屈地想着,之前好多殿下的表情都没有看到。
这样直白的回答倒是让顾芒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把那把自己暂时搁置保管的鎏金禁匕拿出来,递给阮秋道:“把这个还给你。”
阮秋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这把顾芒给他的禁匕,又想起自己翅膀上的金铃铛,忙把断翅也伸出来,抱着这两个看了一会又想看顾芒,就这样点着头轮流看,一会看顾芒一会看怀里的俩东西。
顾芒:
这个世界的阮秋该不会是傻子吧?
顾芒忍不住一个脑瓜崩弹上去,自己都没看到自己眼里的宠溺:“别犯傻了,知道你刚才那样子像什么吗?”
阮秋红着脸挠头:“没犯傻,像什么?”
顾芒:“像小鸡啄米,看着就是个小傻子。”
这时候顾沿正好从营寨外面进来,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样子抱肩挑眉道:“噢,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顾芒笑笑:“知道就好。”
顾沿:
顾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虽然这货是个傲娇死兄控,但同时也是荒星数万将士的首领,自从上次阮秋吓退雪兽后挽救那么多将士性命后,顾沿对他的敌意就没那么强了。
“爱要不要。”顾沿把医疗军队的特效药放到桌子上。
顾芒定睛一看,这些特疗药整个虫星也没多少,在军营显得就尤其珍贵,可以帮阮秋把眼睛快速恢复到正常状态,他倒是真没想到顾沿这么大方。
“谢了。”
顾芒也不客气,当即就想拆开给阮秋用上,又被阮秋抓住了手腕。
他疑惑地望去,阮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黑亮的眼仁儿水润润的,小声哀求道:“殿下,明天再上药好不好?”
他知道上完药了大概率又要用纱布蒙住眼睛,今天第一次睁眼,又要看这个又要看那个,眼睛都不够用了,怎么能再蒙住呢。
顾沿没想到阮秋这样强的一个雌虫竟然如此恋爱脑,面部表情险些皲裂,又看到自己那个皇兄竟然当真就开始犹豫了,心里嫉妒地直要冒酸水泡泡,简直哂笑出声:“呵,爱用不用,不用给我还回来!”
正在此时,外部传来一阵骚动,顾芒有些疑惑,起身准备出去查看。
阮秋眼巴巴跟了一会儿,觉得手心空荡荡的,感觉到不对头。
啊,自己眼睛恢复了,殿下就不牵自己的手了!
“殿下,”
身后传来声音,顾芒回过头。
阮秋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手往前乱伸:“我刚才突然眼睛一花,有点看不清”
顾芒安慰道:“没事,你刚刚恢复,偶尔有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说罢,握住了阮秋的手往营寨外走,阮秋颠颠跟上去,路过顾沿时故意看了眼顾沿。
顾沿:6
可恶的绿茶虫!
来到外面,原来是军营骚动声,许多军雌声称在前线听到了雪兽的兽鸣,而且不同于平时捕猎猎杀用来吃肉的雪兽,正是当天让军营大败的雪兽王。
顾芒和顾沿脸色都微微一变,不约而同有种不妙的预感,一般来说,倘若现在有听到或捕捉到兽鸣声,脚印之类的痕迹,八成晚上就会有来袭。
上次雪兽导致伤亡惨重,眼下军营恐慌异常,不乏一些本就上次战役中受伤的军雌,他们有些抱团在一起瑟瑟发抖哀声痛哭,满是绝望气息。
顾芒和顾沿连忙上去,作为雄虫首领来安抚军心,阮秋对此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跟着顾芒,却突然被一股很大的拉力拉到一边,他反手一个击掌要攻去,耳边传来莫名熟悉的声音。
“阮秋,是我!”
阮秋一愣,回头,只见那只军雌哭地泪一把鼻涕一把。
“阮秋,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被捉去灰色组织被他们害死了”
那军雌名叫拉斯特,是以前阮秋在军校的同学,当时是为数不多和阮秋少许亲近的朋友。
阮秋沉默,双拳紧握,没有出声。
“什么事。”
拉斯特哽咽着抹泪,哑声道:“上次你去攻击雪兽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虫纹了。”
阮秋瞳孔一缩。
他的虫纹,他的虫纹。
是啊,他这段时间好似活在梦里,竟忘了自己的虫纹。
那是自己作为罪臣之子的铁证,他的雌父雄父叛逃星盗,自己便理所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敢在这里逍遥法外。
拉斯特还在哭泣着:“上次军队没有防备,伤亡惨重,除了我没有人注意到你的虫纹,这次战役你一定别再像上次那样拼命了,不要把虫纹亮出来,如果暴露的话别说是顾沿殿下,就是大皇子殿下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阮秋靠在墙角,麻木地握住自己的后颈。
是啊,殿下鲜少了解军事有关的事,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虫纹,自己又怎么就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忘了,皇族与罪臣,天生就是死敌。
再次入狱他不怕,回到灰色组织也无所谓,被所有人唾弃鄙夷也无所谓,让他最害怕的,是顾芒知道真相后看他的眼神。
而另一边,顾芒和顾沿刚鼓舞好士气,远处一阵轰隆脚步声已经来了,这次的雪兽带着兽群,踩得荒星满是裂缝的土地裂口更大。
阮秋猛地起身,没顾得上拉斯特的挽留,踩着营寨高墙砖瓦转身飞一样地走了。
有危险,他得去找顾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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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虫晶
“全体军雌将士, 听令前进!”
顾沿手握长枪,一人跨马站在列队最前方,虫族的马匹是魔化后的异种, 高度有两人高,眼睛呈幽深的紫色。
雪兽王在前方不远处呼啸, 隔着数百米, 声音嘶吼着, 荒星的裂痕在因为这庞大而凶悍的物种抖动颤栗。
他骑着马匹在最前方逡巡,眼睛自上而下扫视着军队,粗鄙而有压迫力地呐喊道:“全军前进, 战役结束时如果让我发现有人的枪矛上没有血,我就让野狗□□他的尸体!”
回应顾沿的是齐齐戳枪声, 数以千计的军雌士兵齐发而动。
可事实总不会尽如人愿,雪兽冲过来, 异化的生命体带着狂躁的仇恨, 俯冲向军雌部队,这次的雪兽似乎更加来势汹汹, 顷刻间夺走无数人的命。
顾芒躲在一处建筑物角落里, 不远处雪兽每次抬脚的震动他都可以清晰感受到。
异种雪兽全身雪白, 状似熊和狼的结合体,有锋利的爪子, 群居,熊似的体型, 可以两脚站立也可以四脚着地, 会发出狼似的嚎叫。
它们唯独眼睛是红色, 不同于平时杀了做肉吃的黑眼雪兽。
他手里握着软刃, 眼神锋利地扫过不远处的巨兽, 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唇角,手里的断刃寒光凛凛。
顾沿刚才把他塞到安全区的营寨,他就是用这把刀划破一个口子,悄悄溜到了这里。
太久没战斗了,手实在痒得厉害。
系统担忧道:“宿主,这里很危险,雄虫的身体没有您原世界的强,如果您被击中哪怕一下,都可能会导致这具身体死亡。”
顾芒无所谓:“既然这样,不被击中不就好了。”
他把刀柄握紧,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庞然的雪兽,不远处的几只年轻军雌从未见过这种怪物,已经吓破了胆,顾芒却甚至还有空开口调笑。
“如果这个世界什么也不练习练习,回去肯定要被阮秋那个家伙嘲笑,杀了这只雪兽回去交差也不错。”
这个又蠢又大的东西应该就是阮秋梦境里最强的那只异种了,顾芒手里转了个花刀,微微眯眼,细心观察,寻找着异种雪兽的弱点。
“我打赌是它的眼睛。”
系统刚说等我查阅一下,顾芒已经伺机冲出,借着雪滑到了一处营寨墙边,伏下身子,没有让任何军雌看到他。
开玩笑,要是这时候被别的军雌发现了,作为一名深陷战场的雄虫,还是皇子,大抵得把这一片的军雌军心扰乱,然后争先恐后地把他送到美其名曰最安全的地方。
可他顾芒什么时候站在人后面过?
他在这个世界的体重很低,比主世界不知少了多少分量的肌肉,支持不了太多的车轮战,因而顾芒打算把刀甩到这只蠢笨的大东西的眼睛上,给军雌士兵们提个醒攻击它的眼睛。
手里的刀柄攥在手心,顾芒紧紧盯着那只血兽的红眼睛,手肘蓄力,肌肉崩到最紧,形成一挽人形弓弩,手腕近乎抵到下巴。
“嗖——”
没有瞄准,没有沉吟,没有停顿,软刃就这样箭一般迅速飞了出去。
系统紧张兮兮:“怎么不瞄准?能打中吗?”
顾芒微微一笑:“我从来不瞄准,眼睛看到哪,再扔出去,就已经够了。”
这也是他主世界时候射击总是能第一,把阮秋压一头的诀窍。
雪兽尖利地嘶吼一声,眼睛扰乱了雪兽的视线,不同于皮糙肉厚的庞大身躯,顾芒的射击确确实实让它感受到疼了,它开始狂躁,但也同时失去寸脚。
张皇失措是战场大忌,雪兽当然也不能例外。
几乎间隔不到一秒,下一把软刃准确无误射进雪兽的另一只眼睛。
顾芒笑眯眯道:“那些雌虫发明软刃当情趣用品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还有这种作用~”
系统在系统空间里扣了个表情包,呱唧呱唧给顾芒鼓掌:宿主好厉害!*\\(^o^)/*
军雌部队似乎也发现雪兽的变化,一拥而上,各种现代化枪械轰隆隆打在雪兽身上,不想那些炮弹丝毫没伤这雪兽的一根毛发。
再下一秒,顾芒就眼睁睁地看到,那雪兽经过短暂失措期后,“咕噜噜”一声,那兔子似的红眼睛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掉出来了?!
雪兽把掉出来的眼珠子含进嘴巴里,然后下一秒,从眼窝里又冒出一双崭新的红眼睛,布灵布灵的,看着比刚才那双还锃亮。
顾芒:?
永动机是吧,这货是把眼珠子在嘴里嗦了一圈之后又重新装上了是吧?尼玛怎么打,想举报这货开挂。
顾芒收起把剩下的软刃都丢出去,眼见没有作用后,甩了甩崩地发麻发僵的胳膊,准备先撤退。
这时那雪兽突然像羊驼一样叫起来,嘴里含着一口口水,噗嗤往外开始吐,那喷出来的水速度极强,虽然是水,锋利有如剑匕,一个军雌士兵被吐到后直接被极强的后坐力拍到墙上,软下去就没气儿了。
顾芒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恶心,一旁一只军雌被下一波攻击直接喷掉了脑袋,他年轻的军雌却被这场景吓得腿软,动都动不,顾芒开溜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声咒骂一句,还是跑过去抓住那只吓呆了的军雌。
“快躲啊,在不跑就死了,等他口水喷完了再攻击!”
那军雌本就吓得精神恍惚,一见身边是顾芒,cpu都□□烧了,好家伙比见到雪兽还惊恐,更是精神错乱地舌头都大了,顾芒拉扯着这只年轻军雌,可毕竟身体是只雄虫身体,刚才又高强度甩了那么久软刃,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这样一拉一扯,放平时没几秒,在战场上对比其他纷乱四散躲起来的军雌来说异常显眼。
顾芒心里一凉,暗道一句不好,回头一看,眼见那雪兽已经开始酝酿起来,喉咙咕哝着,眼里就要喷过来了。
啊!
在生命的最后一一刻,顾芒心里和系统开始一起尖叫。
不是吧??!
啊??他堂堂虫族皇子,堂堂主世界组织一把手,要被只该死的草泥马一样的物种一口唾沫喷死了????这算什么??
就在这时,漆黑天幕边一闪,一个黑影飞似的冲过来,翅膀伸展,飞得很高,那速度比起子弹也不遑多让,随即一阵刺目的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浓烈。
底下军雌一阵惊讶,虽然虫族羽翼发达,但能仅凭借翅膀飞至那样的高空对付这种巨型雪兽,还是极为少数。
那雪兽当即吓得连口水也不敢吐了,仓皇准备奔逃,那黑影却冲上前对其脖颈一个重击,雪兽“嗷呜”一声哀鸣,远处更加高大的雪兽响应着哀鸣,异种雪兽四散奔逃开来。
以一人之力便能斥散兽群,在这个世界,除了阮秋没有第二个。
出征军雌本众多,几万双眼睛跟随着那个黑影。
黑影踉跄着落到营寨顶部,这几个攻击动作似乎耗费了他太多力量,虫翅滑落收缩,身体也听不了使唤,手脚因为短时间过度用力而抽搐抖动。
而虫翼收起,身上因为使用力量而发亮的虫纹在夜晚中,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再也暴露无遗。
“快看他肩头!”
“别的地方也有,快看!是叶形!叶子形状!我好像见过!”
“蠢货,你当然见过,三年前全族通缉令就是叶形虫纹,那只可恶叶形虫纹的雌虫叛逃到星盗了!”
“啊?那他是不是”
“他就是那个罪臣之子!”
“罪臣之子!”
质疑声宛若海啸,发出比雪兽尖叫还要刺耳的声音,逐渐变成讨伐声,诅咒声,唾骂声,排山倒海涌来,足以让任何什么东西崩塌。
阮秋从脱离的喘息中回过神来,过度用力导致他大脑短暂空白,耳边嗡鸣一片,是呐喊声,咆哮声,声音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
被发现了
是偶然,也是注定,总会有这样的一天。
愤怒的军雌把他包围起来,有侍卫自发地押送他,左右钳制住他的臂膀,把阮秋摁在地上迫使他跪下。
阮秋麻木地没有任何反抗,很难想象这个刚刚一人便击退雪兽的少年竟然睁不开侍卫的钳制,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意外,但还是给阮秋戴上了镣铐。
时间化成滴答的秒针在眼前穿过,阮秋从未希望时间过得这样慢。
慢些吧,再慢一些,晚一点看到殿下失望的目光,只晚一点点也好。
而他瞒了顾芒这么久,是个骗子,这一点确凿无疑。
一开始一旁的军雌们还都有些不敢靠近,但看到阮秋被两个侍卫压住了,而且没有丝毫反抗后,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罪臣之子,叛贼,猪狗不如
军区的军雌骂人都是一把好手,吐沫星子喷溅,不知是谁第一个捡起小石子,扔向阮秋,这场对雪兽恐惧而引起的长时间紧张气氛好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越来越多的军雌捡起石头,麻木而从众的大多数人也一一照做。
“停下!”
有种比谩骂力量更强大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
侍卫首领献宝似的道:“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我们发现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贼!我建议现在就把他就地正法,以提振士气。”
顾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像是没听到一般,从军雌军队中穿梭来到最前面,他身边是顾沿。
阮秋感受到最熟悉的气息接近,心脏收缩发抖,深深埋下头。
“把头抬起来。”顾芒说。
阮秋听到声音,全身跟着颤了一下,轻轻仰起头,不出意外对上那双沉静的绿眸。
顾芒微微弯腰,仔细查看阮秋的脸。
嗯,被小石子弄得灰头土脸的,不过没什么擦伤,还好来的及时。
仔细检查过后,顾芒绕到阮秋的后面,拿起来其中一个侍卫的重剑。
皇子殿下要处死这个罪臣之子了!!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着,万只眼睛都跟着顾芒的刀尖移动。
不乏有人认出这是皇子殿下一直带在身边宠幸的那只雌虫,心想皇子殿下一定是因为长期被欺骗,恼羞成怒了!
他们看到皇子殿下高高举起大剑——真是不可思议,雄虫竟然能举起这样高的大剑,皇子殿下一定是愤怒至极,要当众就斩杀这只雌虫!
阮秋闭上眼睛。
及时他现在就可以展翅逃脱,及时他现在就可以为自己争辩。
“嗙当——”
“哗啦——”
束缚阮秋两手腕的铁锁链被砍断了。
全场陷入诡异的寂静里,有人甚至怀疑顾芒是砍歪了。
可无论如何,这只战力超强的雌虫此时没了束缚,周围军雌都一副面临大敌的模样。
“大皇子殿下!这人是叛贼,小心,不要靠近,他的力量很强大,会伤到您的!”侍卫首领忙道。
“哦?”顾芒直起腰,玩味地笑了,他转过身,状似好奇地问道:
“侍卫长先生,你说他是叛贼?为什么他是叛贼?他叛了什么?”
侍卫长一愣,绞尽脑汁一番,道:“他,他确实没有背叛谁,但是他的雄父和雌父都是臭名昭著的叛贼,他也一定是个坏种,早晚都要——”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他此时此刻,现在,如今,他没有叛变。”
侍卫长涨的脸红脖子粗,却只能道:“是的。”
顾芒眼睛静静地直视着侍卫长,直把侍卫长看地视线飘忽,又一一扫过附近的每一只军雌。
“或者说,他没有叛变,甚至他在刚才那次,以及之前的那次雪兽战役中还救了你们,赶跑了雪兽,完就被了伤亡,我说的没错吧,侍卫长先生?”
军雌们面面相觑,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事实。
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顾芒缓缓走路时军靴踏进雪地的声音。
“你们说他的雄父和雌父是叛贼,便理所应当地处置这个孩子,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侍卫长先生,你的眼睛还没有瞎到连父子都辨认不清吧?需要我用我手里的大剑给你医治一下吗?哦,可能有点疼,不过有效。”
侍卫长连连摇头:“不,不用”
顾芒扔掉大剑,弓腰捡起一颗小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向一个军雌的脑袋,问:“你刚才为什么砸他?”
军雌哑然,半晌,只道:“因为他的雄父雌父是叛贼。”
“原来如此,”顾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么刚才这颗石头划伤了我,我宣判这颗石头有罪,之后这个石头又和你有接触,我要判决你,理由是你和划伤我的东西接触了。”
那军雌吓得冷汗淋淋,“啪”一下跪下哭喊道:“殿下饶命啊!”
“判决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我能现在就跟你说出一百个,不够还有更多,”
顾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但不包括这种,”
“他不是叛贼,但我更希望他是叛贼,他尽管反叛到任何一个阵营,然后拿着炸药炸死或者拿枪扫射射死每一个刚才无知愚蠢可笑地从众的朝他扔石头的蠢货!”
顾芒大声地,吐字清晰地说着:
“他救了你们的命,却不如不救,你们就是一群没有自己判断力的生命体,不配称之为有脑子的虫!”
全场鸦雀无声。
“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们的愚蠢,我不责备你们从众的愚昧,”
他一一扫视着军雌们,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阵地有声:“但我不会允许你们的无知伤害到我的人。”
阮秋茫然地跪在地上。
他似乎有点听不懂星际虫语了。
他的殿下,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在为他讲话吗?
顾芒走上前,握住阮秋的手,先是扶起来,拍了拍阮秋身上的土。
阮秋盯着顾芒的脸,眨了两下眼睛。
顾芒高高举起阮秋的右手。
“现在我宣布,阮秋现在以军雌部队一员的身份,正式成为‘荣誉副骑’。”
此话一处,现场的军雌们不由瞪大眼睛,荣誉副骑,是一个军雌一生中最大的荣誉,甚至胜过将军的诱惑力,如果说人类世界“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那么这里便是“不想做荣誉副骑的军雌不是一个好战士”。
侍卫长熬了半辈子也堪堪只是个侍卫长,难以这个雌虫接受上一秒是个叛臣之子下一秒就成了荣誉副骑哦,不可思议道:“凭什么?”
“凭他刚才雪兽出现时救驾有功,救了我,救了一只皇室雄虫,”顾芒偏头笑道,
“侍卫长先生,不若跟大家分享一下,刚才雪兽出现时你屁滚尿流地躲到哪里了?”
在所有军雌的目光中,侍卫长狼狈离去。
顾芒和顾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小东西。
阮秋先是疑惑地看去,等到看清那个金灿灿的小东西是什么,眼睛逐渐睁大。
他的一切自此而始,一切苦难或悲痛的挽歌自此而生。
顾芒把它放在阮秋的胸口,那是阮秋心跳的地方。
“殿下”
阮秋无言,只能嘴拙地低喃出这个说了千遍万遍的称呼,第一次主动握住顾芒的手。
他们一起握住那个金灿灿的小玩意儿。
“我在。”
那是阮秋的虫晶。
它在阮秋的胸口处,在两人的手心里,蓬勃地跳动着,发出愈挫愈勇的光,像两个彼此粘合一起跳动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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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亲吻
刚才顾芒被阮秋救下之后脑子“嗖嗖”转, 自己是皇室身份,还是雄虫,最重要的是一只s级雄虫, 古往今来,虫族的s级别雄虫统共也没出过几只, 阮秋救下自己, 怎么不算是军功一件呢?
对于富饶强大的虫族而言, 保护一只绝对稀少而高贵的s级皇子雄虫,绝对比歼灭一只远在荒星的畜生更加值得赞颂。
他立刻找到顾沿去找要关着虫晶的钥匙,本以为经过一系列流程可能会很慢, 没想到顾沿把虫晶从胸口的衣兜拿出来了。
“只有他能打败那只雪兽,”顾沿低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雪兽似乎害怕他, 对他有种恐惧感, 我有种直觉,只有他能打败它。”
顾芒心想小老弟你直觉挺准。
“殿下”阮秋几乎不敢去看, “您真的要把它给我吗?”
sss级的虫晶, 足以摧毁一个小型星球的力量, 真的要给他吗?
顾芒把虫晶放进阮秋的手心:“这本来就是你的。”
阮秋盯着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心里酸涩又鼓胀, 抬头看向顾芒:“殿下,您不怪我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罪臣之子, 我瞒了您那么久”
顾芒微微挑眉:“你很希望我怪你吗?”
阮秋慌忙摇头:“没, 当然没有”
顾芒笑眯眯地附在阮秋耳边说:“要怪你也可以, 等到战争结束了到我营寨里来, 罚你什么你自己挑。”
天可怜见的,顾芒发誓自己刚才说的惩罚只是逗阮秋玩的,他哪里真会罚他,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阮秋的脸开始从下往上一寸寸涨红了。
在外人眼里看,就是顾芒突然附到人家耳朵边说了什么骚话,把人家脸都逗红了。
阮秋小声道:“好,听殿下的。”
顾芒:
这是,遥远处又传来隐约的雪兽的嗡鸣声,这一次的声音和以往不太相同,上一次以及大上次的战役里,雪兽都是三两出现,一般都是出现一只领头的被打跑,剩下两三只跟着逃跑。
而这一次,从比以往更加剧烈的荒地颠簸伴随着更加大声的嚎叫来看,这次来的,是雪兽群。
雪兽群。尚且作为肉食时的雪兽群都为军队所忌讳,稍有不慎就是被团结的雪兽攻击到一个师的部队都会团灭,更何况这次来的是成群的异种雪兽。
现场军队里的所有军雌的脸都白了,上一只被赶跑的雪兽还没走热乎,这次成群结队的又来了,肉眼可见的低压蔓延到整个军部。
顾芒登上一匹魔马,高高扬起手臂,袖子上代表皇室的金色徽章在这个阴沉的夜晚闪闪发亮。
雪花又下起来了,落在顾芒的手臂上。
他扬起手臂的一刹那,身后那群金色服装的军雌侍卫同样上前,他们是顾芒来到荒星时候带来的皇家侍卫,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箱子,从列队的军雌身边一一路过,分发武器。
“如你们所见,现在分发到你们手里的,是皇室的武器,”
顾芒声音不大,却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你们中的每一个兵,都是荒星边疆骁勇善战的将士,你们打败过对虫星虎视眈眈的星盗,让无数百姓富足安康,你们夺回过富饶丰沛的土壤,让无数饥寒交迫的人民吃饱饭,
子民不会遗忘,荒星不会遗忘,皇室也不会遗忘。”
顾芒骑在马上逡巡着,亲手撕下手臂上的皇室勋章。
“首领与将军会用这个命令你们,让你们为此作战,而今天,在这里,在面对强大的敌人,你们不再为任何人而战,你们为自己而战。”
他把那颗金灿灿的徽章扔到地上,风雪很大,顷刻间它被风雪掩埋。
没有人去看那价值千金的金色皇室徽章,所有人都在看顾芒。
“你们可以选择离开,或者,你们也可以留在这里,为了自己的生命作战,为了保护你们身边的兄弟而战,为你们一辈子所坚守的军营而战!”
顾芒大声道:“告诉我你们选择!”
远处雪兽的嚎叫声越来越近,每一只军雌们手握刚才皇室侍卫分发的长尖枪。
“磕哒,磕哒”
有人握住长尖枪,有节奏地把底部戳在雪地上,发出节奏的响声。
逐渐的,一个,两个,一片,一个师,一个营,一个团所有手握尖枪的将士们用尖枪在雪地上凿出有规律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随着规律的敲击,大地颤摇,竟比雪兽奔来时的震动还要剧烈。
雪兽出现身影,将士们随着下令,奋勇征前。
顾沿骑着魔马来到顾芒身边,眼神复杂地看了会儿自己这位完全变了样的皇兄,又恢复那副嗤笑嘲讽的表情:“一只想待在战场的雄虫?不知道的以为我们部队得多缺人呢。”
顾沿见顾芒不回话,脸上难得认真:“回军舰去,或者去安全屋。”
顾芒把玩着手里的短刃,没说话。
顾沿沉默了一下,还想开口,只觉得腹部一凉,神不知鬼不觉的空,顾芒竟然已经把刀刃抵在了顾沿的腹部。
顾芒笑道:“这把断刃是阮秋昨天刚给我磨好的,很锋利,如果我想的话,它可以帮蚊子修剪一下眉毛。”
顾沿整个人都懵了:“你什么时候”
他作为一个久经战场的军雌,竟然丝毫没有看清顾芒的动作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顾芒慢悠悠收起短刃,说:“将士还在前线,你在这里和我闲聊不太好吧?”
顾沿握紧了拳,转而看向阮秋:“你不劝他吗?战场上的雄虫一只也活不下来。”
阮秋摇摇头,只道:“我会保护好他。”
顾沿一怔,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转身奔赴前线。
顾芒不乐意了,抱肩道:“我不需要你保护。”
他更想说的是,仗打完了咱俩比试比试。
阮秋只是抿唇笑了笑,点点头。
雪兽来了。
这次是一簇雪兽群,领头的雪兽在前两次战役中未曾出现,身高有别的异种雪兽五倍大,站在那里几乎能遮住月亮,发出敲击钟鼓一般的嚎叫。
这群雪兽很聪明,它们嗅觉灵敏,因而在夜中也能准确找到猎物位置,因此专门在夜晚进攻。
顾芒自有自知之明没有去接触那只巨型雪兽王,而是辅助军队去对付其余八九只的小型异种雪兽。
顾芒的到来极大鼓舞了军雌军队的士气。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只雄虫首领御驾亲征,顾芒是第一只,而且是皇室的s级雄虫,所有军雌皆爆发气势来,对雄虫天生的追捧感,保护欲,士兵对长官的追随感
强烈情感激荡下,所有军雌倾巢而出,那八只雪兽就像纸片一样被消灭了。
军雌军队欢呼出声,他们高喊着顾芒和顾沿的名字,有人甚至激动到哭泣出来。
顾芒转头去看阮秋那边的情况。
他独自一人承担了最大的责任,去和那只巨型雪兽王对峙。
顾芒仰着脖子,眉头皱紧又松开,眼睛都看酸了,却找不到人。
或者说他连那只雪兽王的脑袋都几乎看不见。
原因无他,太高了。
这只雪兽的高度比自己在主世界杀的大多数boss都高。
顾芒无比知道战斗中体型差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足以致命的,就像一个一米九高的成年人可以轻易撂倒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三的小学生,这头雪兽王对于个体来说实在过于巨大,让他从心底腾升一种不安感。
顾芒策马喊着:“驾——”
魔马飞驰而去,向着战场另一头冲去。
系统道:“宿主,您的心跳很快。”
“不然呢?”顾芒双腿夹紧马身,魔马蹄子踩在荒地上,这里的地贫瘠到连马都不想走,如今下了雪,倒是松软多了。
顾芒钳制着麻绳,飞速向那边冲着:“梦境小世界受重伤会怎样如果死了,又会怎样?”
系统摇摇头:“重伤的话没事,现实世界醒来只会有些累,但如果是死亡的话,就相当于现实世界脑死亡了,不会醒来了。”
顾芒呼吸一窒,“哈”了一声,鼻息带出些雾白的水汽。
“笑话,”顾芒心烦意乱道,“那个家伙怎么会死呢,祸害还遗千年呢,他,还得跟我比武呢,他主世界抢了我那么多军功,他那么多欠我的账我还没找他算,他”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来到了雪兽王作战区的外面,这里的军雌将士都带着厚厚的盔甲,无一不端着高科技武器。
“他在哪。”
顾芒冷声问。
几个军雌面色都有些犹豫,但是手里的武器攥地异常坚定,齐齐拦住道:“殿下,里面很危险,您不能进去。”
顾芒手里的缰绳攥紧,不能进去,说明战斗还没有结束。
“都滚开!”顾芒高高扬起马脚前蹄,魔马发出凄厉的嘶吼,踏破了那道雪兽王的防线。
一进去,漆黑与雪花交杂的夜幕里浓稠的血腥味冲地人鼻咽干涩,好像掉进了血河,地上白色的雪兽毛和皑皑雪花交融在一起,令人分辨不清。
顾芒只觉得大脑嗡鸣了一下,心里惴惴地开始狂跳,莫名的恐慌掐住他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他在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远处雪兽撕裂的吼叫震得他耳膜发颤。
那雪兽王几乎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甚至比之前还要生龙活虎。
顾芒下了马,只觉得下马的一瞬间脚底一软,低头一看,是一只手。
哀鸿遍野,在夜幕之下雪花之上,到处都是断掉的肢体,之前大抵是进来作战的军雌,被雪兽嘶吼着踩碎了。
“”顾芒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无边的旷野回荡,此时此刻,似乎他才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入目是无边际的黑,耳边是雪兽的咆哮,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嘭——”
“嗷————”
巨大的拳砸肉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响起,顾芒浑身一震,连忙顺着声音方向跑去。
“阮秋——”
顾芒死死仰着头,下巴几乎和脖子呈九十度角,他的瞳孔终于倒映出一点光芒。
那一击是阮秋一圈打到那畜生鼻子的声音,只见阮秋身后的虫翼长长挥舞着,积蓄力量又一个重击,把那只雪兽王打的连连后撤。
可紧接着下一秒,那雪兽忽地张开那张血盆大嘴,那张嘴即是从顾芒的角度也能清晰可见,足足有十个普通军雌体型加起来那样大。
“阮”顾芒喃喃出声,他睁大眼睛,目眦欲裂的,眼睁睁地看着那雪兽一口把阮秋吞下了。
雪兽闭合嘴巴,发出很明显的一声吞咽声。
“啪嗒”手里的短刃掉到了地上。
顾芒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向前走了一步,只一步,却好像耗光了全身的力气。
“阮秋?”
手脚很冷,荒原里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道从外向内流,经过鼻腔,气管,直到胸口里,酝酿出一种痛到麻木的感觉,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第一次知道天旋地转这几个是什么意思,一点也不好受。
以前在主世界作战时每次出任务都会有生命危险,他想过任何一个队友倒在他面前,却从来没想过是阮秋。
怎么会是他呢?他这么强,要死也应该是自己先死,不可能的。
直到这个世界,阮秋是sss级的雌虫,又有了虫晶,肯定更是死不了。
顾芒脑子怔地发懵,他没空再去思考别的,思考什么任务或系统,思考着阮秋到底有多强,或者思考什么狗屁的他到怎么和主世界阮秋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他疯了似的向前跑,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跑什么。
阮秋。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两个字了,没别的,阮秋以前说过他没脑子,他也确实脑子也就这么点东西。
等到顾芒离那只巨型雪兽只剩下不到两百米时候,又只见那只雪兽王突然四肢着地又倒塌下来,嘴里咕哝出一股股奇怪的哀鸣。
顾芒拼命跑过去,他抓住雪兽长长的白毛攀上去,手里的短刃闪着寒光,然后重重一击,对准雪兽的肚脐插进去。
纹丝不动,刀刃弯曲了。
雪兽的弱点只有眼睛,其他地方对于普通冷兵器来说就是钢筋。
顾芒的眼里却只有那处微微凹陷的肚脐,像整个世界只剩他和那个肚脐。
他跪在雪兽的肚子上,执着地一下两下,无数下地用力插着,直到废了无数的断刃,一把两把,无数把。
他再也没有武器可以用了。
顾芒站在那里,静默成一尊被雪淋透的雕像。
忽地,仰面朝天的雪兽忽然凄厉地一声惨叫,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顾芒耳朵动了动,竟发现那声音是从雪兽肚子里传来的。
之后“哗”然一声,雪兽的肚皮从内向外被撕开一个洞,一个血淋淋的人影从那个动口爬出来,倒下的前一刻被顾芒猛然抱住。
“阮,阮秋——”顾芒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抖成这个样子。
“”怀里的人气息微弱,他那双黑眼睛面对顾芒时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此时却紧紧闭着。
在夜幕中,在雪花里,在雪兽抽搐的尸体上,他们瘫倒在肚皮从内往外霍开的鲜血和肉块上,紧紧相拥。
顾芒紧紧抱住阮秋,近乎要砌进骨血里,他能闻到阮秋身上雪兽的血气和内脏的气味,热气腾腾的,在雪天冒着白雾。
他好像一夜之间学不会说话了,只是一直叫着他。
阮秋,阮秋。
“殿下。”阮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动了动,又轻轻地说:“雄主。”
“在呢,”顾芒没去管变了的称呼,同样的轻声:“在呢。”
“别怕,阮秋,”他抹去他额角头发上沾着的血和肉块,“军医在呢,药和食物很充足,你不会死的。”
“我可以活着吗?”阮秋问。
“可以,”顾芒哑声道,“当然可以。”
“可以和您一起回家吗?”
“可以。”
“可以亲您吗?”
阮秋的头搁在顾芒的肩膀,他呼吸很微弱,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
他刚才在那只雪兽的肚子里还在想呢,这辈子还没被殿下亲过呢。
顾芒恍惚地抱着阮秋,忽然笑了。
他在笑什么呢?顾芒自己也不清楚。他可能在笑阮秋傻,这个时候问这个干什么,又可能在笑自己回不去了。
“可以。”
顾芒捧着阮秋的脸,低下头,偏头吻住他,舔去他唇角的血。
一旁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阮秋手里掉了,是那把鎏金禁匕,是它划破了雪兽的肚皮,它是大功臣,可惜它的前后两个主人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浸在这个带着血味的粘稠的吻里。
作者有话说:
阮秋醒来后咬手绢jpg痛恨自己再也没有向顾芒讨要亲吻的勇气QAQ
顾芒:?老婆胡思乱想的样子可爱捏,亲一个(mua~)
阮秋:???!!!
(喵呜一声抱回去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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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一次
雪花还在飘着, 顾芒把阮秋裹在怀里,遮住落下的雪。
鼓瑟希,天将明, 夜幕的尽头似乎有隐约的曙光,隐约照亮了血味与硝烟味浓厚的战场, 这一夜注定要载入虫族史册。
太阳快出来了。
他们在雪兽的尸体上拥抱, 亲吻, 好像要眷恋到世界尽头。
顾芒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变大,有许多人的脚步声从远到近走来, 声音铿锵,参差中带着整齐。
他睁开落了雪的睫毛, 军雌军队从远到近踏着步子走来。
顾芒把阮秋揽在怀里,扶着他站起来, 站在雪兽王染血的毛上。
阮秋在顾芒怀里轻轻地呼吸着, 额角染着雪兽的血,精致的脸像个顾芒抱着的人偶, 漆黑的眼仁转了转, 看向脚下的军雌军队。
他们胜利了。
顾芒捡起那把鎏金禁匕, 握在阮秋手中。
刃尖在曙光中闪耀着神圣的光芒,虫神终于眷顾到了这片贫瘠的土壤。
数以万计的军雌们来到了雪兽尸体之下, 之后一阵铁与地面撞击的嘭锵声,代表军人最高荣誉的铠甲伏到雪地里, 他们密密麻麻跪伏在顾芒和顾芒的脚下。
有跪拜着的军雌虔诚低喃或激动欢呼:
“埃米尔——”
“埃米尔, 埃米尔!”
“…埃米尔!”
顾芒低声问系统:“埃米尔是什么意思?”
系统:“埃米尔, 在虫族的语言中的含义是, 英雄。”-
异种雪兽的肉被军雌们一刀一刀手切下来, 扔进锅里活钝或炸,多余的埋进雪地里储存起来。肉类在军营里向来是稀缺的,异种雪兽的肉相比普通雪兽更加鲜美,这些畜生的肉为疲劳的士兵们提供一顿佳肴。
它们的骨头异种后有钢质化,坚硬无比,削成尖头后可轻易穿过铁板,是做武器的良方。
而雪兽的皮毛剥下来做保暖用,用不了多久,最多三天后,军营里每只军雌都可以盖上厚厚的雪绒被子,足以度过荒星漫长残酷的冬天。
所谓啖其肉,饮其血,枕其皮,不过如是。
“你们自己留着用吧。”顾芒想也不想便道。
顾沿一愣,皱起眉来,把怀里抱着的雪兽皮做的保暖用品放在桌子上,“为什么?”
顾芒看到那皮心里还膈应着呢,那晚阮秋被那只雪兽王一口吞下的场景定格在他脑子好几天了,有时候做梦都会想到,短时间看这玩意儿皮在眼前晃真的有点怵得慌。
“都说了不要,”顾芒说,“上面雪兽味道没去干净,闻着恶心。”
顾沿翻了个白眼,把那些保暖用品塞到阮秋怀里。
阮秋黑茸茸的脑袋几乎埋在这堆保暖用品里,他倒是很开心的样子,眨巴着黑漆漆的眼仁道:“殿下,这些真的很暖和,我帮你收起来好不好?”
顾芒见阮秋抱着那堆雪兽毛,心里一阵一阵收缩发紧,他皱眉走过去把那些东西抱过来,重重放在桌子上,道:“再暖和也用不上了,明天咱们就回主星。”
他这话一处,顾沿和阮秋都愣住了。
顾沿挑眉道:“大功臣的椅子都没坐热乎呢,就走了?”
顾芒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垂着头道:“想我的寝宫了,不行?”
虫晶都到手了,这个世界的完成度没有百分之九十九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当然要开溜。
大皇子寝宫的奢华程度,这样简陋的小营寨可比不了,可信度倒也高。
顾沿说:“行,今晚十点的时候来军舰一趟,我给你规划一下路线。”
等到顾沿走了有一会儿了,阮秋戴着个雪兽毛的保暖耳罩颠颠地走过来,趴在顾芒的腿上,漂亮的黑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顾芒。
以前他是奴隶的时候喜欢这样,现在是功臣,也同样喜欢这个姿势,从下往上看着他心爱的殿下,心里能幸福地吐起泡泡来。
“殿下,为什么要回家呀?”
殿下明明那样喜欢战场,他最知道的,每次战争殿下都不乖,身上带着那几个短刃就要出来,每次攻击到敌人时都能尝到殿下自信又快乐的情绪。
顾芒没好脸色地把阮秋的耳罩摘下来,扔到一边,闷声道:“以后不许戴这些。”
“为什么,殿下?”阮秋蛇一般从顾芒的大腿一直攀到胸口,舔舐着顾芒的下颌,左脸贴着顾芒的右脸,小声笑道:“殿下在害怕。”
“我害什么怕。”
顾芒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自然也是被阮秋如影随形般地再次覆上去,含着顾芒的耳垂细细地舔,引起对方一阵战栗。
“殿下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对不对,殿下?”
顾芒推开阮秋,有些恼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秋被推得坐在床上,端详了好一会顾芒的脸,抿着唇笑出两个小梨涡。
他并没有在意顾芒的反驳,两根嫩藕似的手臂攀到顾芒脖颈,整个身子都贴上来,开始舔顾芒的下唇,顾芒深吸一口气,反手把阮秋压在床上,和那双黑亮的眼睛对视。
顾芒捧着阮秋脸的那只手微微发抖,轻声道:“都怪你。”
“都怪我,”阮秋侧过头去舔顾芒的手指,尖尖的小虎牙小心地磨了磨,“是我让殿下担心了。”
顾芒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哑声说:“明天就回家,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阮秋心里简直笑地嘴角都裂开,这里这么多军雌对殿下虎视眈眈,殿下又每次都表现地这样出色,明里暗里不知道都勾走了多少单身寡雌的魂儿,他才不要在这种地方长期待着。
面上却只是轻轻吻了一下顾芒的唇角,轻声“嗯”了一声。
这回轮到顾芒笑话他了。
他欺身压过去,撑在阮秋身上,挑眉道:“怎么?不敢亲嘴?”
阮秋痴痴地看着殿下近在咫尺的俊脸,红着脸点头。
他就是不敢。
顾芒低头看着阮秋,他可以想到很多的时刻,想到主世界时阮秋抢他军功的时候,用体术把他撂倒的时候,想到阮秋陷入梦境小世界醒不来的时候。
可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阮秋被他亲地嘴都肿起来的时候。
顾芒低下头,偏头含吮着阮秋的唇瓣,舌尖浅浅探进去,轻易撬开本就把守不严的牙关,随后唇瓣与唇瓣紧紧贴合,像吃盒子里剩下的果冻一样对阮秋的唇舌又吸又舔。
嗯,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上次打倒雪兽那天亲的太粗糙了,不如这次。
阮秋被吻的那一刻身子就软了,顾芒的靠近带来足以把他理智碾压的信息素味道,剧烈跳动的心为所有的亲密填柴加料。
一个不成熟的吻,只是唇舌的相贴,可有可无的液体互换,带来的快乐与满足感却足能让人落泪。
“殿下”
阮秋在顾芒的怀里失控地喘息着,他像只跃然地银鱼,妄想逃离水面,却只是落入干涸的漠地,渴求他的水源。
回应他的是更深更绵长的吻。
他终于用最后一丝力气攀上顾芒的肩膀,沁着粉红的掌心抚在顾芒后脑勺,鼓励似的往自己身上压,在极尽地绵薄呼吸里,哑声道:“殿下是不是说过要惩罚我的?”
顾芒终于抬起眼睛,看着怀里媚地快要化掉的人儿,向来阻塞不同运转不灵的大脑终于填了些机油,猛地明白了阮秋的意思。
他脸也红了起来,小声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是不是太快了?”
阮秋迷茫地眨了眨眼,在开放而以繁衍为虫生头等大事的虫族,即便一只雄虫与一只雌虫前一天刚刚牵手,第二天喜结连理也不是怪事,他摇摇头:“不快,我”
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我很爱殿下。”
顾芒的心似乎也随着空气的升温化掉了,他的脑子在爱情的浸泡下变得迷迷糊糊,胡乱想着之前碎片学习到的虫族知识,冷不丁道:“那你会不会怀孕啊?”
阮秋怔了怔,脸红到耳朵根,小声道:“这才第一次,殿下,殿下也不要太贪心呀”
夜晚的声音有大风,没有了远处雪兽若隐若现的嚎叫,不过似乎也多了些什么,燕子似的嘤叫,狮子似的喘息,和河水流动的哗啦啦声,不停,不停
外面的雪还在下,冰冷刺骨,营寨内又温暖如春天。
营帐外,那群爱极了听墙角的军雌又来了,那只黑皮雌虫塔修斯作为顺风耳也再次被这伙儿好事的人扯过来。
“烦死了,我说你们,我的酒还没喝完呢,赔我酒。”
“你干嘛啊塔修斯,我就问你,你这辈子有没有和雄虫有过一段?”
“没有。”
“那你除了那些狗屁生理老师讲的狗屁理论课做的狗屁一般的生理作业以外,有没有了解过一点点有关雄虫的知识?”
咬牙切齿的声音道:“没有!”
“那你”
那群军雌还想说什么,塔修斯实在忍不住了,气恼地站起来吼道:“没有,都没有!你们在这慢慢学习生理知识吧,老子要走了!”
“哎!你这虫怎么这样啊!”
几只军雌大嘘,拉拉扯扯地就不让塔修斯走,就在此时,顾芒营寨门口上的铃铛响了。
完蛋了!又要被皇子大人他们发现了!!!
几只军雌登时吓得趴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塔修斯黑炭似的脸黑里透红,羞耻地想要一棒子把自己打晕过去,但也立马趴下躲起来,不敢让顾芒和阮秋他们看见。
几个军雌瑟瑟发抖胆战心惊地等了好一会儿,不仅没发现营寨里有虫要出来的痕迹,反而看到那营寨门口挂着的铃铛是越来越震,越来越响,最后变成有节奏的叮铃铃,叮铃铃声。
众军雌脸上都有些茫然。!!!
塔修斯听力最好,脸唰一下从黑皮涨成红皮,那几只军雌里也有聪明的,都渐渐回过味来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羡艳的表情。
“皇子殿下真是勇猛啊。”
“是啊,那只雌虫真是上辈子修炼的好福气。”
“这也太激烈了,连挂在外面的铃铛都震起来了,里面不得塌了啊?”
“皇子殿下和那雌虫还真是蛮配的!”
“听说皇子殿下明天就要回主星了,动作再大,也震不坏皇子殿下主星那套寝宫啊。”
几只军雌还在津津有味地说着。
“”塔修斯不忍再听,转身想要离去,脚步却怎么也移不动。
最后还是坐在营寨外不远的地方,盯着那震动的铃铛,听了一晚上,成功学习到好几种不停的生理知识。
而军舰门口,等到了十点半的顾沿疑惑地看着手表。
可恶,怎么还没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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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离开?(一世界完结)
第二天是荒星很难见的大晴天。
军营里举行了很隆重的道别仪式, 除了被放了一晚上鸽子的顾沿,大家都十分不舍。
军舰停在营寨外不远的地方,顾芒和阮秋牵着手向那边走去, 虽说昨晚做了极尽亲密之事,但是早上醒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还是拉个手就脸红。
“昨天”
“昨天”
阮秋红着脸道:“殿下先说。”
顾芒握着阮秋软软的手心, 同样红着脸小声问:“还还疼吗?”
啊。
这话一出, 简直直接崩塌了所有的沉稳逼格,一个合格的大总攻肯定不会这样说的!
顾芒后悔不迭,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 显而易见,他也就是个处男, 也同样对这种事不甚了解,昨晚阮秋声音稍微变个调都能让他紧张半天。
无奈只好换了很多姿势, 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姿势, 却没想到对方那种好听的,细细的沙哑的泣音却越来越大了。
可翻来覆去检查, 没出血也没伤口, 明明好好的呀?
顾芒哪里知道, 阮秋同样也是个门外汉,看上去点火撩拨地劲劲儿的, 最后也还是对陌生的快乐迷茫又羞涩,舒服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会呆呆软软地喊着疼。
哪里疼, 明明好的很!
阮秋拨浪鼓似的甩着头摇, “不疼, 不疼了!”
一晚缠绵, 阮秋显而易见地更黏顾芒了, 本来看向顾芒软塌塌的又纯又大的漂亮眼睛,像是一夜之间沾染上了什么别的,白纸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少了一丝纯真,多了点媚色。
是的,媚色。搁在以前,顾芒就算打死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把这种词汇按在阮秋身上。
试想回到主世界,要是那帮组织好事儿的家伙知道了一定得大嚼舌根,顾芒几乎都在脑子里排练好了。
家伙A:嘿!前阵子顾芒去阮秋的梦境小世界把阮秋唤醒了你知道吗?
家伙B:当然知道,阮秋的梦境小世界邪了门,就顾芒能进——结果如何?
家伙A必定十分嘚瑟:猜猜看!
家伙B也必定十分狐疑:要我说,顾芒跟阮秋这么不对头,去了小世界不踩一脚都不错了,八成逍遥着玩儿去了;阮秋嘛,他那么厉害,百分百最后自己突破心魔出来了!
家伙A摇摇晃晃地甩脑袋,大笑道:非也非也!这顾芒啊,进了这个小世界啊,可长了一回大能耐!他主世界打不过人家阮秋,嘿!您猜怎么着,他把他的宿敌给上了!嘿,那叫一个地道!
顾芒脸都绿了。
系统对手指道:“宿主。只要您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等到了军舰前就剩几百米时,手心却传来轻轻的捏的动作。
“殿下,我,我想过去一趟,”阮秋轻声着,“马上就回来。”
顾芒问:“用我陪你去吗?”
阮秋红着脸摇摇头,得到应允,转头钻进了一边营寨与营寨的墙缝,这里隐秘极了,一般人都注意不到,但是逃不了阮秋sss级精神力的覆盖。
“出来。”
他不在顾芒身边时,就像只女孩手里拿着的黑□□亮娃娃,一双黑漆漆的眼无机质般睁着。
拉斯特灰头土脸地从缝里钻出来,挠头道:“我,我就是想送你一程。”
是那只雌虫,他提醒过阮秋遮掩象征着罪臣之子的虫纹,阮秋以前的那个同学。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色的卷毛染着陈灰,昭示着他只是个军营最最下等的兵,杂乱地遮着一张笑脸:“皇子殿下没有怪你,真替你高兴,他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吧。”
阮秋沉默,问:“你呢。”
拉斯特没想到阮秋会问到自己,茫然了一瞬,犹豫道:“军营里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大概预料到自己混不出个什么名堂,我雌父的身体又不好,这次打算会附属星去照顾雌父了。”
他说完,又扬起笑脸:“真的谢谢你,阮秋,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得死在这次的雪兽群的群击事故中了,更谈不上回去见我雌父,你是个英雄。”
阮秋没有什么反应,走到拉斯特附近,给他拍了拍他大衣上的土,对视上拉斯特疑惑的目光,只是问:“你那里有灰——什么时候走?”
拉斯特叹了口气说:“没这么容易,荒星交通不发达,去那边除了像皇子大人一样乘坐星舰,就只能去挤星际行轨,那个一年到头成百上千虫要抢,轮到我得半年之后吧。”
阮秋点点头,没有说话,拉斯特也没什么话要说了,笑道:“那回见了。”
拉斯特走了,心里饱含着对这位苦难的旧友获得美好结局后的欣慰。
啊,虫生啊,真是捉摸不透~说不定自己马上也会时来运转呢!
而他也大概也得等到晚饭后巡逻,因为天太冷而忍不住把手钻进满是尘土的大衣衣兜里取暖时,才会惊讶地摸到那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张星际航轨的车票。
阮秋看了会儿拉斯特远去的背影,才扭头回去小跑着去找顾芒,顾芒正靠在军舰栏杆边等他。
“事办完了?”顾芒问。
阮秋点点头,犹疑了一下,问:“殿下,前几天军营奖赏我的那张星际航轨票现在能用吗?”
“当然能,”顾芒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阮秋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帮一个朋友?”
应该算是朋友吧。
回到主星,顾芒带着阮秋去虫宫面见虫皇。
由于是刚从战场回来,先是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验身,等到顾芒和阮秋来到大殿了,抬头一看——
雄皇正翘着二郎腿在王座上玩魔方。
顾芒:
雄皇见人来了,才收起魔方,笑容堆满了褶子:“来啦,那个,我的好儿子,什么时候打算继位呀?”
顾芒:
顾芒嘴角控制着不跳,道:“雄父,继位大典应该在您500岁整且有适龄雄子时候才能举办,您的年岁不够。”
雄皇忙摆摆手:“你别听那些人瞎说,他们可着劲儿折腾我巴不得把我劳动力榨干呢,这位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干了,你”
顾芒很无语,他不想干,难道自己就想干?好不容易把家伙儿事儿主线剧情都操劳完了,假还没放够,又给他来个支线玩是吧?
“雄父,儿臣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诶诶诶,等下!”
雄皇摆着手问:“我说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雄皇本是像按照所有长辈走的那套催婚流程提升一下父子感情,却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话一出,顾芒想即答道:“一星期后。”
阮秋眼睛微微睁大。
殿下从没和自己说过结婚的事儿啊难道殿下要和别人
顾芒想的很简单,在他的直男思维里,睡了人哪里有不娶的道理??他就立马该当晚娶了阮秋才对。
可是!新婚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新婚之夜啊!自己现在本钱有余,技巧不足。左右不过那档子事儿,这一星期一定要好好“练习”一下,他曾一星期学会□□杀人,还学不精这个了?
等到一星期后,一定要来一次难忘的新婚之夜~
回到千想万想的寝宫,顾芒跳海一样跳上房间的大床,柔软的床铺跟营寨那硬榻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顾芒巴不得死在这张床上。
或许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新婚将近,自己不应该偷懒,该勤加练习才对。
正好这时阮秋又趴了过来,偏头小声问:“殿下,您确定下星期结婚吗?”
顾芒很自信地点头。
阮秋沉默了一下,又问:“那您准备好那些新婚用的东西了,应该有新婚蛋糕,门帘,花束”
顾芒说:“那些自然要用最好的。”
阮秋不说话了。
不过这几句话显然挑起了顾芒的话头,他眼珠一转,认真道:“这次婚礼必须气派起来,”这可是在梦里,做梦当然要做最爽的!
“到时候我就挑个最亮最闪的钻戒,然后还有什么,对,那个红毯要最长的,花都用真花,不要假花,蛋糕要一层楼那么高的”
“哦对了,听说有个什么大教堂那里地方很高贵?倒是让那些人都来,我就爱看他们看不惯我又得对我笑的样子。”
大教堂?那种地方,自己的身份去得了吗?会不会连殿下的婚礼都看不到
顾芒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见阮秋一直低着头,还不说话,问:“你别闷着呀,又什么要添加的吗?”
阮秋长了的碎刘海遮住红红的眼眶,他的心像被大手攥住捏地喘不过气儿似的,小声道:“殿下喜欢就好。”
顾芒一愣,听出阮秋的话有些鼻音,他不明所以地捧起阮秋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阮秋终于忍不住了,他吸着鼻涕,把红彤彤的眼圈和委屈地脸埋进顾芒怀里,肩膀一颤一颤地抖,过了会儿,只闷闷地发出哽咽着哭音:
“我只想殿下,殿下以后结了婚,不要不要我我,我做雌侍做雌奴都可以也不会伤害您的雌君我——”
“阮秋!”
顾芒简直哭笑不得,看着阮秋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泪又心疼至极,轻轻吻过去嘬了一口阮秋的小脸蛋,无奈道:“你想哪去了?什么叫不伤害我的雌君,我的雌君是你啊。”
阮秋眨巴着掉小珍珠的眼睛:“啊?殿下”
“别叫殿下了,”顾芒笑眯眯道:“叫雄主吧。”
阮秋反应了好一会儿,把心脏攥紧的那只大手骤然松开,心就“嘭”一下炸开了后知后觉的花朵。
系统“滴”了一下。
“宿主,世界完成了,阮秋先生可以醒来了。”
顾芒愣住了。
他怀里还抱着呆呆的阮秋,半天没说出话来。
“什么意思?”
系统好脾气地重复道:“梦境小世界已经治愈完毕,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现在就带你回主世界呀。”
顾芒摇摇头:“可我和他的婚礼还没举行完呢。”
系统亮了一下光,笑眯眯地电子音:“好,我把这个世界时间流速和主世界时间流速调到十年:一分钟了,宿主想要回去的时候叫我就好。”
他抱着怀里的阮秋,轻轻在他额心印下一个吻。
阮秋小心翼翼抬起头,唇红齿白的样子像朵桃粉的花。
“雄主您以后如果娶雌侍”
“不会。”顾芒摇摇头,“就你一个。”
这话说得像天方夜谭,在虫族,一只b级雄虫都至少有三四个雌侍,更何况一只s级皇室的唯一的雄虫。
阮秋怔了一下,难得笑出来了,以为顾芒在哄自己玩呢。
顾芒想了想,道:“不如以后就按照月份计算吧,如果这个月我没娶别的雌侍,咱们就去荒星种一棵树。”
他看那地方不顺眼很久了,连片叶子都没有。
阮秋不会种树,也没种过树,但他自从遇到顾芒后,做的很多很多事儿都是第一次做,他喜欢和顾芒做可以做的任何事。
他笑着说:“好。”
顾芒低下头,又吻上了阮秋的唇。
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练习”呢。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完结撒花~
接下来用一或两章讲一下顾芒回到主世界时候的一些后续,然后开启第二个世界
第二个世界跟文案顺序不一样噢,具体等明天我把大纲撸好,然后在文案写出来(作话也会写)
这里征求一下大家意见:
已知第二个世界是偏向末世的世界,受是只魅魔,很软很娇,除了某方面知识以外啥都不懂的小废物,爱吃那个什么液
这里大家投一下票,是要真抹布还是假抹布捏?
假抹布的意思就是和本世界一样,只是道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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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3-08-19 22:15:30~2023-08-20 21: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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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现实世界
“叮——开始升舱, ”
“营养液已收回,”
“升降舱已启动,”
“目标生命状态良好, 心跳,正常, 心率, 正常, 体温,正常”
顾芒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刺目的白光打在视网膜上, 催发一种麻木的痛感。
后知后觉的生理性泪水积蓄在眼角,宛如盘古开天地般前的混沌, 让人不禁催发哲学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阮秋呢?他的雌君去哪了
“喂,你小子可醒了!”
“余林, 你别吓到他, 小世界和主世界时间比例不一样,他在那边过了几百年了, 有些恍惚也是正常的, 耐心等会儿就好了。”
顾芒眨了眨眼, 遥远的思绪渐渐回笼,喉咙干涩。
他哑声道:“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余林, 包括刚才安慰余林的七一一,和呼啦啦围着一圈的医务人员们都愣住了。
沃日!这小子不会在梦境世界返还主世界的时空洪流里记忆消失了吧???
余林当场就激动了:“喂!我, 我啊, 我你不认识了?我”
“我认识你, ”顾芒状似认真观察他的样子, “你是我儿子。”
余林:
七一一:
顾芒笑了:“而我, 是你们的爹。”
“顾芒!”
七一一忙拉住余林,顾芒还在那笑嘻嘻地摆鬼脸,险些拉不住余林,笑道:“顾芒刚回来,你就让着他点。”
“谁要他让了?”顾芒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把遇到空气后凝固的特制营养液抖落下去,笑地不知好歹,“他可从来打不过我。”
能打过他的,只有他媳妇,他雌君,他的阮秋。
顾芒和阮秋在虫族世界相守百年,顾芒作为一个组织社畜,长时间没在主世界放的假可在那边的世界玩了个爽。
他带着阮秋有事没事就全宇宙地旅游,手痒就随便找个小荒星炸着玩,唯一的遗憾就是阮秋在那个世界战斗力太爆表了,阮秋又哪里舍得真对顾芒下手,因此只是打架不太爽。
他承诺过阮秋一个月不娶别的雌侍就去战场的荒星种一棵树,最后这百年来是植树造林。
那些树也争气,有根就往地底扎,子又生子孙又生孙,到最后整个荒星活生生变成了资源丰富远近闻名的绿洲星,当时还上了星际热搜。
后来雄皇退位,顾芒也懒得继位,把位子扔给顾沿,和阮秋继续满宇宙转圈圈,到最后几乎每个可以去旅游的行星上都留下了他们欢|爱的痕迹。
虫族的外形在人成年后就不会改变了,生命的最后,他们相拥着一起离开,系统说只能从梦境小世界带出来一个东西。
顾芒带了那颗阮秋虫翼上别着的那颗漂亮的金铃铛。
阮秋总是会在床笫间红着眼,哼泣声随着铃铛的叮铃声,那是属于顾芒最爱的白噪音,最后总会趴在顾芒怀里,带着热汗,黏糊糊地贴着,一边把玩着那颗金铃铛,边念叨着一堆肉麻的爱语。
每当顾芒问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颗铃铛时,阮秋说这是雄主给他的第一个东西,珍贵胜于他跳动的心,又会被顾芒惩罚地咬住嘴巴。
顾芒捏紧怀里的金铃铛,心脏热热的,几乎要笑出来,如果阮秋看到这颗铃铛,说不定得多开心呢!
余林还没跟顾芒斗嘴斗尽兴,眼看着顾芒就要转身走了,不禁讶异:“干嘛去?”
七一一也忙道:“你刚从梦境小世界出来,身体不适应呢,需要修养!”
顾芒摆摆手,又绕过一边呼啦啦拿着器械的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笑话,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还跟这帮损友玩什么小饼干呢!
只剩余林和七一一不明所以地大眼瞪小眼。
余林嘴巴张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问:“他在里面都经历什么了?能查到吗?”
不是他大惊小怪,顾芒这货可是曾经跟他斗嘴斗到中午晚饭都不吃的,这次语言上的博弈才堪堪两句就走了??
七一一摇摇头:“梦境小世界的事,除了他自己,连阮秋都不记得的。”
另一头顾芒却已经前脚不沾后脚地几乎小跑着找着阮秋的房间,心脏快要跳出来。
虫族世界末尾,到了生命尽头,阮秋看向他的目光那样心碎和不舍,饶是顾芒百般承诺安抚一定会马上找到他,阮秋的泪还是烫到了顾芒的手心。
可把他心疼坏了,得把人抱着好好安慰安慰
“咔哒——”
门被推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似乎也是刚刚醒来,周围也都是医生。
阮秋
阮秋没有理那些医生,踉跄着想要下床,可因为身体虚弱,下床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顾芒瞳孔微缩,几步上前长臂一捞把人抱进怀里。
手里是瘦到虚弱的触感,上个世界顾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喂地有了点肉,这次又要重新开始了。
他紧张地抱住阮秋,刚才那一幕吓得他额角渗出些汗来,低头道:“没事——”
一个“吧”字还没说出口,怀里人变得很僵硬,紧接着一股很大的推力传来,用力把他推开了。
顾芒完全没有防备,他也刚刚苏醒,身体没有比阮秋好到哪里去,被这股推力推得后退两三步。
他呆呆地看着阮秋,眼里满是茫然,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阮秋面色很冷,还是那张精致漂亮到夺目的脸,有些苍白,但还是那张顾芒爱了几百年的脸。
他皱着眉道:“顾芒,你又发什么疯。”
声音里却暗含着一丝紧张和僵硬,细听是微微发颤的,但顾芒没有察觉。
顾芒。
顾芒已经很久没有在阮秋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会软软地喊自己殿下,也会红着脸害羞地唤他雄主,除了在婚礼念誓词的时候,从来没有叫过他顾芒。
是从来没有,从来,都没有。
而门外,后来赶来的七一一和余林正好撞见这一幕,齐齐愣住了。
顾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刚刚苏醒的迟钝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阮秋不记得了。
顾芒不信,亦或者说不想相信。
他捏紧的手心在颤,又挂起笑脸,强撑着道:“没什么,见你摔倒了,就扶你一下。”
他这话一处,不但是阮秋愣住了,连门外无声看着这一幕的七一一和余林也大惊失色。
阮秋要是不小心摔倒了,顾芒这家伙不放个炮竹当场过年都不错了,扶他?开什么世纪玩笑呢。
顾芒又向前走了两步,摊开汗涔涔的手心。
是一个金色的铃铛,它毕竟经历了几百年,不像当初顾芒送给阮秋时候那样耀眼了,而是散发着古朴的光辉。
顾芒近乎祈求地看着阮秋,压抑到极致地声音发哑,他低声道:“你你有想起这个吗?”
阮秋静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心脏一下被冻住了。
顾芒强行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对,也是”也是,阮秋应该不记得了,他傻问个什么劲儿呢。
阮秋看着这样的顾芒,眉头越皱越紧,有种呼啸而来的莫名情感在他心上大风一样挂过,挂地他心里异常地难受,发紧。
顾芒却像失了智,他低头看着铃铛,不敢去对视阮秋的眼神。
他自言自语般地低喃道:“没什么,就是,就是听说你醒了,这个铃铛就当礼物送你了,行吗?”
他见阮秋没反应,又燃起一丝微小的期望,想要把这颗铃铛别再阮秋的胸襟,可当顾芒伸出手,刚碰到阮秋衣襟一个角的时候,“啪”地一声。
阮秋把他的手打开了,铃铛也“当啷”“当啷”地落到了地上,蹦到了顾芒脚边。
好像一记重锤“嘭”一声重重敲在顾芒的脑子,震地他一下子就醒了。
自己在干嘛啊?神经病似的。
顾芒弯腰捡起那颗脚边的铃铛,仔细擦了擦上边的灰。
这颗铃铛,以前在主世界的时候,要么是挂在阮秋的虫翼上,要么是被好好存放在小盒子里,躺在鹅毛上,从不会掉到地上。
我们曾经同床共枕,我们曾经抵死缠绵,我们曾经一起放声大笑,一起看遍日升月出,我们滚烫的心紧紧相连。
可我的爱人啊,你怎么能都忘了呢。
铃铛被大力攥在手心,近乎嵌到肉里,顾芒不知道废了多大力气才憋住泪,可眼眶确实是全红了。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七一一和余林自动给顾芒让出了路,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看阮秋,也灰溜溜走了。
等到房间里没了别人,阮秋才脱力地把自己扔进床上,颤抖的指尖,缓慢爬上他已经通红的脸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罩层雾一般,瞳孔软地要涣散掉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顾芒手指碰上的一刹那,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像自己一般,竟然可耻的起反应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用多大的忍耐力,憋住想要不顾一切扑进那人怀里的本能冲动,打开了那只手。
阮秋紧紧闭上眼睛,白皙指节分明的手徒劳地遮住潮红的脸,想要叹气,出来的声音细软地让他自己都心惊。
刚才那个铃铛也是如此看到的那一刹那,身体几乎要失控,碎碎的交叉的旖旎声音反射性在耳边响起,细听又是空无一物。
那铃铛摆在眼前,他近乎要本能性地摇头摆尾地跪趴下,他简直怀疑,若是顾芒摇响那铃铛,自己就会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汪汪叫着流出口水来。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希尔”阮秋哑声唤道。
有蓝色的光从星脑里散发,机械音传来:“主人,有什么事情?”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顾芒去干嘛了?他不是去出任务了吗?”
机械音道:“回主人,在您昏迷之后,顾芒先生暂停了任务,去了您的梦境小世界。”
阮秋猛地睁开眼睛,心脏错了一拍。
“他为什么去我的梦境小世界?”
“因为不知为何,宿主,您的身体抗拒任何专业人员进入,只接纳顾芒的精神体。”
阮秋沉静了好一会儿,手背缓缓遮住眼睛,轻叹口气。
“然后呢?小世界里面,发生了什么?”
“主人,小世界发生的事只是您的梦,不必过于在意。”
“发什么了什么。”阮秋重复道。
机械音停顿了一下:“主人,小世界发生的事除了您和顾芒先生任何人都不会知情,”
“就像平常做梦,梦醒后都会把梦忘掉,但并不是彻底遗忘,您的记忆尘封在大脑深处,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唤醒您的记忆。”
“我先在就要知道,没空去找什么契机。”
“那您,可能只能去问顾芒先生了。”
阮秋沉默,再次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顾芒刚才忍不住发红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这样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黑了。
阮秋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这一觉依然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以后依然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梦中出现的那张脸却异常清晰。
顾芒,全是顾芒。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这时光脑里传来电话,点开是boss的声音。
“喂?”
那边boss声音愣了一下,问:“声音怎么这么哑,病好了吗?”
阮秋:“什么事?”
boss干咳两声,说:“还是西边那边,那边又又别的组织的人来争地盘,虽然都是小喽啰,但也不太好处理,我想让顾芒”
“不可能,”阮秋毫不留情地打断道:“那边太乱了,不禁|毒,又一堆童兵,危险系数很高,顾芒不能去。”
boss扯了扯嘴角:“不是,你又来是吧,这半年关于顾芒的任务你能拦一个是一个,至于吗?”
“上次战役后他的身体还没恢复,”电话那头的声音像藏着锋刃,带着冷意:“我不会让他出这么危险的任务。”
boss的声音顿了好一会,只能妥协,又说:“你这么保着他,他什么也不知道,怪没意思的。”
“用不着你管,西边那边的事我会解决,别去找顾芒。”
阮秋挂断电话,站起身想要去开灯时有时一阵恍惚。
勉强撑着身体去叫了份饭,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却总是没食欲。
有种莫名的感觉,这里少了些什么该加点甜的。
那个人爱吃甜。
阮秋静静坐在床边,半边漂亮的侧脸隐在昏黄灯光的另一侧。
不仅少了甜的,还少了很多,少了那个声音,少了那个身影,少了那种刻进骨髓里的,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是什么。
他失控地掐着额角。
他又不是动物,哪来的信息素。
最终还是去买了袋糖,芒果味的。
他扯开包装袋,一一颗颗金黄的糖果带着浓厚的芒果果香,明明香甜至极,可看到那熟悉的金色小球,大锤又重重压在胸口。
阮秋喘不上气。
不对,不对,少了什么,不能没有那个,会死的,没有那个会痛死的,会难受死的
他失控地大口喘息起来,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刻,已经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泪珠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滚落,一如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芒果糖。
阮秋趴在地上,颤抖着手把糖一颗一颗捡起来,宝贝似的放进口袋里,可缓解不了一丝心脏的沉痛感。
逐渐地,本能与求生欲开始驱使,他踉跄地迈着脚步,浑身汗涔涔,世界变成雾蒙蒙的看不太清,刘海打湿在额角,脱力地推开顾芒的门。
顾芒正坐在椅子上对着铃铛发呆,只听“嘭”一声重重闷响,门被大力推开。
他吓了一跳,还没等回过头,有身影快速靠近,肉贴着肉,重重地,用摁进骨髓的力度,紧紧抱住了他。
“雄主”
顾芒反射性地回抱住阮秋,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阮秋浑身被汗浸透了,泪水大颗大颗往外冒,哽咽着失声地喃喃:“雄主。”
还没等顾芒细问,阮秋就脱力地晕倒在他怀里了。
就算晕了,手却依然紧紧抱住顾芒没撒手,依恋的样子像睡着后用爪子勾他衣襟的小猫。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放心,忘记是不可能忘记的,亲妈在此(整理领带)
明天就开始第二个世界啦~感谢在2023-08-20 21:21:01~2023-08-21 20:1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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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一心想吃公粮的纯情魅魔受x储备粮攻
第29章 魅魔
阮秋这样不声不响晕倒在他怀里可把顾芒吓死了, 他心急如焚抱着人到医疗室,问了一圈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梦境世界的记忆本应该留在脑海深处,应该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他了, 导致他情绪过激,直接陷入了第二个梦境。”
顾芒没想到还有第二个梦境:“第二个?”
“或许也叫作第二个疗程, ”主治医生道:“把人从梦境唤醒并非易事, 你要做好进入他很多个梦境的准备。”
看来阮秋的症状很严重, 顾芒急的不行,走到旁边的仪器就要钻进去。
“那就现在赶紧开始。”
“你疯了?”余林皱起眉头,“你刚从第一个世界出来还没半天呢, 自己身体状态自己感受不到吗?按照员工穿越世界守则,你至少要休息三天才能进入”
“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芒哑着声音,“让我进去吧。”
余林一愣, 对视上顾芒猩红的眼尾, 他从来没见过顾芒这样的表情。
七一一忙来打圆场,轻声道:“没关系, 我会帮你在营养液里多加营养, 会尽量保护好你的身体的。”
顾芒深呼吸几口气, 望向不远处昏迷的阮秋,低低地点头:“谢谢。”之后便眼睛一闭, 进入了休眠仓。
不知过了多久,顾芒才重新感受到呼吸, 他像从沉溺的深渊钻出来, 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系统:“叮, 宿主, 放松,不要着急,慢慢来。”
顾芒静下心来,随着系统指示而平缓下呼吸节奏,胸口的闷热慢慢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发烧的头疼感和一种迷迷蒙蒙的恍惚感。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掉漆的天花板,能闻到老久沙土味道,馊了的饭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腥味。
血腥味?
顾芒猛地睁开眼睛,微微喘息,一旁有人抵了半瓶水过来,说是半瓶,也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就剩这些了,还能坚持一下吗?”杨逸关切地问。
一旁有带刺的男音:“别管他了,就他这病秧子样儿,我看今晚熬不熬的过去都难说,不如把水省下来以后喝。”
有女音摇摆不定,只试探性道:“顾芒你感觉怎么样?”
顾芒雾蒙蒙的视野逐渐清晰,喉咙干得要冒火,勉强定睛到眼前人身上,接过这人递给他的水,把那瓶水喝地将近见底了,才有力气去看。
浓眉大眼,黑眼仁滴溜溜的,看着有些傻,是刚才递给他水的人,叫杨逸。
再抬头看边上的男的,剑眉吊梢眼,看向自己的眼光颇为不善,但也有些不易察觉的敬畏,叫刘焱
一旁的女生见他醒来,忙从这个不大的房间角落地方赶过来,黄莉莉脸上摆上关切的模样:“顾芒,你终于醒了,我快担心死你了。”
顾芒把水杯放下,没有看她,也没说话,拿起一旁的饼干自顾自吃起来。
这是个荒废已久的餐馆,墙皮快要脱落,从各种地方都散发着腐败与不易入内的气味,然而在外面阵阵的丧尸咆哮声下,这个老破小的废弃餐馆,又显得那样给人安全感。
是的,丧尸咆哮。
餐馆外的装饰是玻璃的,现在是大概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外面的斜阳阳光足以看得清外面黑压压的丧尸群,他们,或者说它们,无不瞪着翻白的眼仁,大张牙嘴流口水,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这是个吃人的世道,这是末世的第三年。
这具身体也叫顾芒,是顾家的孩子,上头有个哥哥,又是老来得子,从小体弱多病,把家里爹妈心疼够呛,捧在手里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加上家里有权势,把顾芒惯得越发无法无天,从高中开始就是爱玩校园暴力的恶霸,末日来临,顾家权势足以造一座基地,继续养着这个二世祖。
这次是顾芒和这几个小跟班一起开车说要找美女丧尸玩,没想到一不小心离家里基地太远了,路上碰到丧尸群,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餐馆里,已经有三天了。
这几个人依仗顾芒家里的权势,一开始对这位二少爷伏低做小,久而久之,外面丧尸越来越多,这大少爷又整天比女孩还爱哭,吵得要死,生命岌岌可危之下,不满的情绪日益催发,他们也不再像佣人似的哄着顾芒了。
黄莉莉见顾芒不理她,脸色很快差了下来,心里唾弃地骂着顾芒,面上只是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没有轻举妄动。
一旁的刘焱却是爆发了:“顾芒,这些饼干是最后的口粮了,你这几天什么也不干,你”
“噢?”顾芒抬起头看向他。
这具身体的原主很是臭屁爱美,饶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也每天保持着清洁,一身打理地一丝不苟,身上的香水味都还没散。
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又俊又俏,贵气极了,脸颊又带着泪痕,高烧未退面染晕红,无端叫人心生怜,怪不得顾家那么宠他。
“我们都被困在这个餐馆,你说我什么也没干,你都干什么了?”
顾芒慢吞吞地说着,歪头道:“或者说你干了,只是白费功夫,什么用也没有?”
他这话一处,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愣住了,这几天顾芒这个废物少爷看着玻璃外头的丧尸怕地像鹌鹑,每天缩在角落哭,鲜少有这么硬气跟人斗嘴的时候。
刘焱气地脸都发紫,恨不得一拳把顾芒的脸打歪,可事实也确实如此,几个人在餐馆急的像烧锅蚂蚁,外面丧尸也不会退。
顾芒有些摇晃地起身,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阵阵发黑,拂了拂额角,却感受到一手的凉意。
顾芒:
原主废物是真废物,不仅是身体弱,心理建设也不行,满脸泪痕还湿着,八成不久前心理崩溃大哭了一场。
顾芒自诩是个硬汉,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抹掉,起身搜寻了一圈,找出一把小铁片,用力想要掰断,掰不断。
顾芒:
他深呼吸一口气:你们系统怎么干事儿的,给我找个这样身体。
系统嘤嘤嘤:不能怪我们嘛,在阮秋先生梦里,你就是这个身份呀。
顾芒拿着铁片走回来,递给杨逸:“把他掰开。”
相比于一旁心眼比筛子多的一男一女,杨逸倒是傻了吧唧的,觉得认了顾芒当靠山就铁了心顺着他,大狗一样把那铁片轻松掰断,递到顾芒手里。
铁片和拖把杆一拼接,牢牢系上固定好,就成了近战的神——长矛。
顾芒没太多时间在这里耗,末世太危险,意味着阮秋更危险,他得首先回到顾家基地,利用顾家的权势尽快找到阮秋的下落。
“呵,就这种玩意儿,你能对付地了丧尸,”刘焱嘲讽道:“要我说不如把刀片留着抹了自己脖子,也省的被丧尸咬了你哭着喊疼。”
顾芒把简易长矛在手里转了个圈,无声无息地“嗖”一声。
那闪着寒光的铁片尖部直抵刘焱的咽喉。
刘焱瞳孔骤缩,一顿一顿地抬起头,对视上顾芒无机质般的双眼。
“再在这里废话,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哭着喊疼。”
主世界阮秋昏迷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个世界又这样危险,又见不到阮秋,顾芒的心情很不好。
刘焱傻怔在那,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一旁那一男一女也傻住了,连系统都缩在顾芒心里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外面的丧尸群突然怪异地叫了一下,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丧尸们开始移动脚步。
几人目光看去,只见这些在餐馆外围了足足有三天的丧尸开始后撤,还没等几人高兴,又一阵利刃插进肉里的牙酸声。
“那是什么东西?”黄莉莉惊恐地叫起来。
这是人绝不会拥有的能力,没有枪械,谁能仅凭借□□杀掉这么多丧尸??
没人能回答她,几人还在透过餐馆的玻璃落地窗往外看——
丧尸们凄厉地嘶吼着,动物遇到天敌般后退,可厮杀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什么东西控制着这些丧尸不能移动,然后一只只屠杀,直到开辟出一条满是丧尸肉块的血路。
丧尸的嘶吼声逐渐消失,却不意味着安全,意味着更大的威胁。
浑浊的液体混合着各种颜色的肉块,斜阳如血,光照到上面,有种照到湖面的平静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昏黄的日光下,不是什么凶残的怪物,是一个黑发少年。
顾芒眼睛逐渐睁大,心震如擂鼓。
那少年并不如众人想的那样凶残可怖,甚至可以用柔弱纤细来形容,因为距离问题,看不清脸,却能看到少年身体是漂亮莹润的洁白,没有正式的衣服,破碎的布料缠在上面,像缠着一块光洁的璞玉。
而这璞玉又不是那样的光洁如新,他隐约露出的半边肩膀萦绕着细细的纹路,那些纹路有如什么黑色的古老图腾,从肩膀蜿蜒向下,隐没入衣料,黑与洁白交织成一种称得上情|色的昳丽感。
而这种情|色的昳丽感却在下一秒被狠狠打破。
少年俯下身,像撕开纸片一样,“撕拉”一声轻而易举撕开一只丧尸的身体,拔掉笔盖一样拔下来并扔掉那个丧尸的下|体。
在场三个男性看地腿间发冷。
之后那少年就开始抱着那只丧尸的手臂“咔吧咔吧”嚼起来,嗑瓜子一样磕着那个丧尸的手关节。
顾芒几乎有些看愣了。
所以这个世界他和阮秋连一个物种都不是了??
但心里却是一种安心感,虽然是这样战斗力强悍的样子,也总比找不到阮秋好。
阮秋还在咬着关节大嚼着,这场景放在电影里可能很好笑,可杨逸一行人根本笑不出来,冷汗湿透了衬衣。
似乎那只手臂并不好吃,少年踏着一地的丧尸尸体,脚步轻快地朝餐馆走来。
“怎,怎么办,怎么办?”黄莉莉六神无主,一双明媚的美眸满是恐惧,“他会撕了我们的,怎么办??”
刘焱腿吓得已经僵直了,动都动不了。
死亡离他们如此地近。
“庞当”一声,玻璃门的锁被轻易打掉,“叮当”一声,是餐馆以前开业时挂着的风铃声,像是在说欢迎光临。
那个少年静静像他们看去,也就在这时,几人终于看清了这个少年的脸。
少年黑发黑眸,脸蛋精致地像娃娃,头顶长着一对艳红色的角,很小,刚刚冒尖,后面伸出一条带着红心的尾巴,很像西方神话里的魅魔,亦或者他就是。
而在看清少年的脸时,除了顾芒以外的三个人不由得惊叫出声!
“怎,怎么会是他!!”黄莉莉面如死灰,失声惊道。
“他他,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刘焱和杨逸也是目眦欲裂。
同时,这三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看向顾芒,有一种看死人的怜悯感。
少年竟然是阮秋,也是末世前,以顾芒为首的霸凌小团体,最爱欺负霸凌的对象,不过末日后就没听过阮秋的消息了。
几人的思想不约而同地一致起来:一定是阮秋末日后感染了什么特异病毒,变成了怪物,然后心底复仇心未泯,找到顾芒这个欺凌他的对象并杀死他!
顾芒这具身体因为之前几天被丧尸群围攻,被吓得有些精神恍惚,很多事记得不甚清晰,头疼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具身体以前对阮秋做过的畜生事。
顾芒:系统。
系统:QAQ下次会为宿主选一个好身份的。
魅魔似乎不习惯站立,看到餐馆内四只疑似食物的生物时匍匐下身体,四肢着地,狐狸般扭动着身体凑近,愈发衬的他腰细臀翘,纤白的背部同样爬着黑色淫靡的纹路,带着红心的细尾巴跟着左右摇曳,似乎很愉悦的模样。
这幅样子带有极强的蛊惑性,能看地任何一个雄性生物畅想一些奇怪的事,却也带着极强的动物性,犹如伺机捕猎的猛兽。
“唔?”
他缓缓移动到四人面前,开始一只一只挨个凑上去闻,鼻尖几乎触到杨逸的脖子,杨逸刚见过阮秋那样大杀四方的样子,是连动都不敢动,脸比哭还难看。
“不好吃”
小魅魔喃喃着,又移动到下一个人面前,同样是不好吃的评价。
最后阮秋终于来到了顾芒面前,张开水红的唇,一排排尖利的牙让人想起深海里的鲨鱼。
那牙齿极为尖利地闪着寒光,联系到刚才把丧尸骨头当鸡爪子嚼烂的场景,没人会怀疑他的咬合力。!!这只怪物要咬死顾芒了!!!
顾芒这个发高烧的身体一点要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他和眼前血口獠牙的阮秋对视,浑身本能地有些僵住。
他不禁想,自己该不会是第一个一进入世界就因为过往过节被老婆直接咬死吃了的穿越者吧??
更加令人难绷的是,这具身体由于磕在骨子里的软弱恐惧,反射性开始流眼泪。
顾芒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被阮秋抵到角落,退无可退。
然而
众目睽睽下,漂亮到妖艳的魅魔却探出一截猩红的舌尖,舔舐上顾芒的泪水。
“好吃”
他轻轻地说,漆黑的瞳孔伸出隐约闪烁起红心一样的轮廓。
“想要吃掉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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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女装
顾芒:???
一旁屏气凝神看着这一边情况的三人:???
刘焱看着这一幕心底隐隐产生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本期望借着阮秋之手直接把这个废物少爷铲除掉,掠夺外面那个本属于顾芒的越野车溜之大吉,没想到阮秋好像对顾芒没什么太大的恶意?
不对, 阮秋一定是要吃掉他,在刘焱印象里, 末世前的阮秋蓄着很长的刘海, 阴沉地让人看不清脸, 一副睚眦必报的阴寒模样,顾芒这家伙末世前这样欺辱他,阮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舔一舔怎么了?吃东西前, 当然要舔一舔吧?
而阮秋也当真就肆意舔了起来,顺着顾芒的泪痕一路向下, 痴迷一般舔舐顾芒的唇角,再到下巴, 似乎味道极好, 眼里闪着灼灼的光。
顾芒根本无法抵抗,他这具废柴身体还高烧着, 被刺激地头都偏向一边, 不慎反而纤白的脖颈进一步暴露在锋利的牙齿之下。
“别”
音节无助地被堵在嗓子眼, 阮秋已经开始用那尖利的鲨鱼牙轻轻地磨他的喉结。
顾芒的呼吸失去节奏,难言地麻意窜到头皮, 艰难地伸手想要推开阮秋
也不是他不愿意和阮秋亲近一些,但是也不能这么野啊, 哪能当着一堆人面儿这样啊。
系统:宿主你真没节操, 你和阮秋先生这个世界还是仇人关系呢。
顾芒:你看看现在的场景再说话, 没节操的到底是谁?
几乎黏在他身上的小魅魔哪里能懂顾芒推拒的意思, 在他之前猎杀丧尸的记忆里, 那些死物只会在他爪子底下僵直挣扎,顾芒这样几乎不带力气的推拒,和鼓励简直没区别。
阮秋近乎雀跃一般把顾芒扑倒,后者闷哼一声,好在身下铺了软垫,摔成脑震荡在末世可不好治。
“香”
顾芒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滴答到他侧脸,面前在晕眩中睁开眼,只见阮秋居高临下地痴痴地看着他,涎水控制不住往下滴。
他的眼睛是黑水一样的纯,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又哼唧一声舔舐在顾芒喉结,融红的侧脸蹭着顾芒的。
“甜甜,的烫烫的”他直起身子,痴痴地又深吸一口,胸脯像吹开的气球一样鼓起又平复,脸颊爬满病态的红晕,近乎惊喜地小声喟叹,像只打盹儿时发现小鱼干的猫。
不对劲儿,从各种角度的不对劲儿。
刚才记起的一部分记忆里原主对待阮秋是绝对称不上好的,反倒各种校园霸凌,刚一见面怎么就进展到这种程度了?
只有一种可能,阮秋变异成这种样子后失忆了,把作为“人”时的记忆忘掉了。
顾芒还在思索着,胸口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一对爪子,笨拙地解开他前襟的衣扣,但他太笨了,半天解不开,索性“撕拉”一声,胸口一凉,这件衬衣是彻底报废了。
来不及阻止,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埋在了顾芒胸口,吃糖一样撒欢似的舔着,大有向下的趋势。
顾芒反射性一下子把已经舔到他肚脐的脑袋揪起来。
对视上那双隐约带着红心轮廓的瞳孔,又有些磕巴了。
“你,你干什么呢??”
阮秋舔了一圈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顾芒,“吃”
“吃你呀”他理所应当地回答。
顾芒脑子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脑袋又蹭着他急急地埋了下去,好似有什么甘霖在等着他一样,这次那个小脑袋钻到的地方更加难以启齿,还不停地往里拱着,间或交杂欢快地深吸气。
一旁三人已经看呆了。
顾芒脑子烧的火烧火燎的,像被挨了一击重锤,挣扎着把人从腿|间提溜出来。
饿坏了的小魅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眼睛里的红心越来越明显,迷茫带着水汽地看着顾芒,身上的黑色纹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生命一般蜿蜒爬起来。
它们像生长地黑色野草一般在阮秋可视的皮肤上舒展枝丫,一直顺着脖颈爬到阮秋的左下巴,被这纹路沾染的皮肤变得滚烫而敏感,一呼一吸间带着逐渐散发的甜蜜气味。
带着红心的细尾巴在后面焦躁地甩来甩去。
“饿。”
小魅魔哀求地看着顾芒,讨好地亲吻顾芒制止他的手,顺着手腕舔吻指尖。
顾芒触电一般地松开,头摇成拨浪鼓让高烧的他更迷糊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怎么就开展到最后一步了?
况且这还有人在呢,就不能矜持点儿吗!
小魅魔怔怔地跪坐在原地,歪了一下头,漂亮纯稚的小脸上显而易见的迷茫。
为什么不行?
他不理解的事向来不会细想,兽性多于人性时,自己舒服才是第一生产力,于是阮秋也只是愣了一小会,便又开始出击,作势要扑上去。
顾芒本能往后一退,身上掉出来一本巴掌大的杂志,“啪”一下展开书页掉到地上。
噢,原主这个二世祖,自然是黄|赌|样样都沾,随身还带着一本美女杂志。
打开的那一全是黑丝猫耳美女。
“你,你的衣服——”顾芒电光火石,福至心灵般吼了一声。
阮秋果然停住了,黑水一样的眼睛盈盈润润地望着他。
这是一只有趣的食物,小魅魔可以拿出很多耐心。
顾芒也是病急乱投医,指了指他身上裹着的布条,又指了指在场几个人的衣服,“你的衣服,太丑了,不好看,”
最后又指了指杂志上的,“我喜欢这样的。”
阮秋除了饿和馋以外没有自己的太多思想,顾芒说的字多,思想被拐跑,自然跟着顾芒混。
他俯身趴下去,仔细研学这这一页的美女服装,末了又瞧瞧自己身上裹着的布条。
确实不如这个好看哎!
他若有所思地晃着尾巴道:“这个喜欢?”
顾芒点点头,心想反正这种衣物末世也找不到,阮秋又看上去傻乎乎的,应该能混骗一阵子。
他实在接受不了和这个稚子一样的阮秋有什么亲密举动,他有种直觉,目前阮秋想和他亲密并不是喜欢他,而是倾向于一种本能。
而顾芒想要得到的是阮秋明白爱意之后的喜欢。
更何况,这具身体和阮秋有仇,如果稀里糊涂什么都做了之后阮秋要是恢复了记忆了,不得恨死他。
他不想让阮秋难过,即是是未来的阮秋也不行。
阮秋抱着杂志,他身上的黑色纹路已经缩回去,像一开始一样只是在左半边肩膀和裸|露的部分皮肤上温顺地蜷曲。
红角红尾黑发黑眸的搭配让他绝对谈不上圣洁,他却纯良地笑着。
“那衣服穿上,吃?”
几个音字符不甚熟练地串联在一起,他艰难地咬字,看向顾芒的眼睛却目光灼灼。
顾芒有意哄他,点点头:“吃。”
阮秋笑地更开心了,抱着杂志就准备离开,又被顾芒叫住:“等一下!”
阮秋站在原地,看着顾芒走过来给他披上外套。
“晚上会冷的,在外面别乱跑。”顾芒把外套给阮秋裹紧。
阮秋又迷茫了,呆呆地看着外套,呆呆地想“冷”是什么意思,呆呆地走到外面,闻不到那人气味后又把头埋进外套里。
唔,要找到衣服!然后再吃!
顾芒看阮秋撒花小狗一样往远处蹦跶着走了,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这个世界太离奇,这具身体还把一些记忆忘了,这个世界如果要唤醒阮秋,主要任务得帮助阮秋回忆起记忆来。
而恢复记忆,就需要带着阮秋回到基地,但阮秋现在这个样子,压根不能跟自己呆在一起啊。
顾芒叹了口气。
而餐馆里,其余三个人已经疯了。
黄莉莉懵逼道:“顾哥,你做了什么呀?为什么阮秋,那怪物,竟然不吃”
她说了一半,“吃”这个词怎么说什么不对味了,磕磕绊绊道:“就,怎么回事啊?”
刘焱一脚踹开餐馆的门,心底对顾芒多了一份忌惮,面上还是冷不丁道:“保不准阮秋看他小白脸样就变心思了,在末世搞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杨逸有点连话都不会说了:“顾,顾哥啊,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药啊?”
众所周知顾芒家里产业很大,末世之后很快是基地一把手,后院连着全国最大的实验室,如果研制出来了什么保命的奇药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芒摆摆手,没对这些所谓的队友多说什么,跟着从餐馆走出来,放眼看去,周边的几百米都是丧尸断掉的四肢肉块,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腐朽的味道,让人异常反胃恶心。
“还有退烧药吗?”顾芒问了一句,声音干哑。
他高烧未退,脑子里还晕乎着呢。
刘焱没理他,黄莉莉忙低头翻包,杨逸摇摇头说:“没有了,不过既然我们出来了,开车赶紧回基地就安全了。”
这时刘焱从车那边走过来,脸色很难看:“车熄火了,打不着火,估计是前几天被那群饿急眼的丧尸病急乱投医把什么地方给咬坏了。”
黄莉莉一下子差点心理崩溃:“啊,那怎么办?这里离基地还有几十公里呢,我们怎么回去啊?”
刘焱点燃从车里拿下的烟,脸色很难看的吐着烟圈。
顾芒脑袋还晕乎着,没空搭理他们。
杨逸低头看着地图:“好像这附近一千多米的地方有家超市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
这话一出,几个人就都沉默了,末世已经有三四年,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超市这种地方,虽然资源算得上丰沛,但也是丧尸最聚集的场合。
刘焱“呸”一声把烟头给吐了,“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好不容易从餐馆逃出来,又他妈想去超市喂丧尸?你们谁特么爱去谁去,反正老子不去。”
顾芒看了眼地图位置,二话没说,转身就往那家超市方向走去。
懒得管别人,反正他饿了。
杨逸也是和顾芒一个想法,反正末世谁想过安享晚年,要是没得选,死前宁愿去超市大吃一顿做个饱死鬼,也不错。
黄莉莉犹豫了一下,想到刚才顾芒和阮秋的互动,心里越发确定顾芒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娇滴滴地喊了一句“等等我!”,就也跟着过去了。
刘焱气地脸色发青。
这又绕回另一个常识了,在末世,据统计和大部队分离的孤狼,一般而言存活几率连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
四个人好说歹说是来到了超市,一路上似乎是因为刚刚阮秋的气息的原因,竟然一只靠近过来的丧尸也没有。
超市也算是这片区域蛮大的超市,一共有五六层,顶层是影院,之下依次是女装层,男装层,饰品层,食品层。
而最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样偌大的超市,竟然一只丧尸也没有。
一只也没有。
几个人看着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检查过后都有几分茫然,顾芒心里猜测大抵是阮秋过来过。
不过这种地方就算暂时没有丧尸,过几天也保障不好有没有持枪人士来这里找补给,那些人不亚于海盗,都是亡命之徒,一般看人手里有什么就杀人直接抢,根本不讲道理,火药又足,要是倒霉碰上也是八成没了命。
几个人先从食品层找了很多吃食,那里有个卖肉的摊位,有很多油乎乎的肉刀,顾芒仔细挑选了一下,拿了一把长柄的军刺,这个卖肉摊的老板八成是个爱刀人。
一旁有一个卖野外用品区,里面四个人一人拿了一个里面质量最好的野外帐篷,一些露营用的东西,又去药品区拿了满满一大包的药。
顾芒直接口嚼了两片退烧药,甩了甩头,希望赶紧好起来。
收拾好就大概准备完毕,几个人走出超市,来到一个离超市不远不及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小树林,层层叶子枝繁叶茂,隐秘。
一方面不会担心缺少物资,可以随时回去拿,另一方面如果看到有大量丧尸进入超市的话可以随时动身撤退。
几人在这安了帐篷,升起了篝火,烤着篝火,久违的安全感和疲惫才潮水般涌来。
杨逸笑呵呵地:“感觉就这样待着也蛮不错的。”
夜晚到了,顾芒刚才把外套给了阮秋,身上一阵阵地发冷,想了想,决定还是趁着天色不算太黑,回超市拿些衣服去。
黄莉莉这时候活了:“那个,顾哥,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吧。”
顾芒心想带着你,我更不安全,摇了摇头,拿起手里的军刺刀,起身时候摸到兜里有个硬硬的小玩意,莫名地一掏。
是个金灿灿的小铃铛。
顾芒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从一世界带到主世界的东西吗?怎么现在跟着到这里了?
系统也懵了,挠挠头道:“不知道耶,可能是穿越过程这个铃铛在宿主您手里攥着,和您羁绊太强,跟着一起过来了。”
顾芒勉强接受这个说法,把铃铛紧紧握在手心,轻叹了口气。
他突然很想阮秋了,这个世界他对阮秋的了解少之甚少,压根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个状态的,眼下只有回了基地才能明了。
走出营地时候杨逸跟了上来,还是傻乎乎的笑:“你别以为我傻,我知道你不让莉莉来是担心莉莉,我跟你一起吧,我力气大。”
顾芒心想我担心个屁,点点头道:“你是挺傻。”
两人重回超市,杨逸在一楼给他看守防止有丧尸或者持枪者进来,顾芒上了三楼。
三楼男装很多,颇为看地眼花缭乱,顾芒随便扒拉两下,拿了一件衬衣,身上的衬衣被阮秋撕的碎碎的,又拿了件灰色的西装外套。
正在这时,顾芒听到楼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屏气凝神,心里八成想着楼上该是有丧尸了,打起一万个警惕心,攥紧手里的军刺,小心翼翼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顾芒来到四楼,警惕地顺着墙壁往前走,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能判断出事一个。
就这样一路深入女装区,顺着声音来到了女装内衣店。
这里带着女装店特有的香水味,各种类型的内衣内裤挂在衣架上,让顾芒有些窘迫,不好直接去看。
他心下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只丧尸也有人的意识,会换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唔”
熟悉的音色传入耳畔,顾芒一下子愣住了。
这声音??
“难难。”
不满的声音嘟囔着,顾芒不再躲藏,直接冲到声源处——
只见阮秋蔫了吧唧地坐在沙发上,地上散乱着那个美女杂志,那一页刚刚好是女仆写真。
他上半身穿着一个女仆样式短上衣,露出一截被黑色纹路覆盖的肚脐,手里捏着两条黑色长丝袜,艰难地往腿上套,却因为爪子太尖锐戳了好多洞。
阮秋正气馁地地发呆,猛地感受到顾芒的气息,怔怔地抬起头,眼睛一下子欢快地睁大了。
“你来啦?”
他仍然是纯良而腼腆,单看那张脸和头上尖尖的小角,只让人想到温顺的小羊羔。
可却蹬着那只细的顾芒一掌就能握住的小脚腕,黑丝从下往上裹到小腿,脚趾蜷缩又舒展,足弓漂亮地像月亮,脚背有如刷了葡萄酱的年糕一样软软地朝他伸着。
“难,帮帮”阮秋满心依恋地唤着顾芒,“帮帮我”
顾芒那根脑海里时刻紧绷着一根弦的大脑,在这时结结实实宕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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