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现实世界

    睁开眼依旧是熟悉的天花板。

    熟悉的眩晕感, 熟悉的身下的实验床触感,熟悉的营养液的蛋白质味。

    “起来了啊,哎顾哥, 实验台右边那,刚才有人垃圾掉哪儿了, 你帮忙扫一下去呗。”

    顾芒从营养仓坐起来, 大无奈:“怎么说我也是刚刚苏醒好吧?身体很虚弱, 这就开始吩咐我了?”

    “虚弱?”实验员是个圆眼小伙子,他瞅瞅仪表盘上顾芒各项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数值,笑道:“行, 那请虚弱的顾哥再把那边的地墩一下吧,谢谢你了, 虚弱的顾哥。”

    顾芒:

    站起来的时候确实很轻松,也许入梦这件事也分一回生二回熟, 去了, 四次,身体竟然也奇异地适应了, 感觉就像是去旅个游回来, 有种淡淡的疲惫感, 但更多的是兴奋。

    上个世界他和阮秋从PLOG手里拿下巅峰荣耀世界赛总冠军后,引来整个世界的关注, 但因为不是明星,没太在意, 终于, 他俩在华盛顿滑雪, 一起倒在雪地里接吻的照片被拍下来了。

    那傻逼记者, 长个白人鸟样, 操着一口鸟语,跟他要十万块封口费,阮秋当时还傻兮兮地搁那犹豫,眼看就要掏卡了,被顾芒一把拦住了。

    还十万呢,就是一块钱他都不给。

    那傻逼记者还以为俩人听不懂英语,拿出谷歌翻译搁那哼哼哧哧翻译中文,没等他把英语输进去,顾芒就大咧咧抱着阮秋走了。

    时候事情曝光,顾芒从热搜第一点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和阮秋的激吻照,左右欣赏好久,心想这傻鸟记者还不是毫无作用,至少这张照片拍的不亚于官宣美图。

    舆论四起,所有人都骂他俩在一起扰乱训练,于是顾芒和阮秋拿他们包揽所有的巅峰荣耀冠军作为回应。

    到了后面各种冠军拿的两手两脚加起来都数不完了,他和阮秋才在一众新人的哀嚎声里退了役,美美拿着破了九位数的存款周游世界去了。

    那边地收拾完了,出门正撞上余林。

    “哟,醒了?”余林还是一副欠揍样儿,“挺快啊。”

    顾芒礼貌一笑:“快不过你。”

    余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地脸都红了:“你,你回床上躺着去吧你,带张嘴不说人话。”

    顾芒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越过人往前走,上个世界他就一整个网瘾青年,嘴里插科打诨惯了,确实要改。

    “那啥,你恢复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好了,是不是你入梦前有什么特殊的准备啊,要不传授传授给他?”

    顾芒倏地扭头看他:“阮秋怎么了?”

    余林皱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状态随着进入梦境变多,越来越不好了,你每次脱离梦境后机能都是健康的,甚至越来越好,但阮秋和你正相反,他脱梦的时候总是很虚弱,最近两次还出现昏迷的情况哎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七一一也过去照看着了,你别担心——”

    他说到最后才感觉不太对。?这俩人不是死对头吗?为什么他要补一句让顾芒不要担心???

    余林一脸认真地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一分心就再也跟不上顾芒急匆匆的脚步,无奈地小跑过去:“你慢点儿。”

    顾芒一阵心焦,或许人大多如此,总是自我意识过剩,他醒来时候见自己没有问题,便那样理所当然觉得阮秋也没问题。

    来到另一间房间门口,进了门,才发现人已经醒了。

    阮秋正出神地坐在床上,全身大部分的身体都被被子盖住,露出一个脑袋,头发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可爱——虽然只有顾芒一个人这样觉得。

    阮秋本静静看着前方发呆,听到门声脑袋倏地也扭过来,直勾勾看向顾芒。

    琥珀色的眸子清地见底,迷茫地看着他,眼也不眨。

    像极了在宠物医院刚治完病,脆弱地趴在床上等主人来接的小猫。

    顾芒呼吸都轻地一窒。

    阮秋微不可查地一颤,移开视线。

    他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胳膊。

    “他情况怎么样了?”

    阮秋洗净,休息室里人不多,大多被七一一遣散走,七一一依然穿着一身白色的病护服,手里捧着一年四季没见变过的记录册,对顾芒说:

    “探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的身体状况虚弱,不过再明显不过的一件事是,阮先生的身体随着入梦的次数增加,状况也越来越不好了。”

    顾芒眉心皱地很紧:“那怎么办?梦境还需要进入几次?”

    七一一翻看着记录册:“还剩下两次。”

    两次

    顾芒又走到仪表盘前查看起阮秋的各项身体数据,血液ph,脉搏跳动幅度,静脉活跃率各项指标统合下来对标的是癌症早期病人。

    眼看顾芒脸色越来越差,七一一忙补充道:“阮先生刚醒的时候数据比现在还要查,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已经恢复地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推算,下午就可以恢复到正常指标。”

    “我知道了,所以不在梦里,身体就会逐渐好转是吗?”

    七一一点点头。

    “阮先生,为了保证能够记录你的身体情况,这一下午就麻烦你在这里记录身体数据”

    “我拒绝。”阮秋开口,声音有些睡久后的沙哑。

    休息室内霎时一静。

    他垂下眼帘,嘴角是平的,拉着整个人的神态都跟着变得冷冽,阮秋低头把被子收拾到一边。

    “今天是工作日,周三,我的正常生活节奏是在下午三点去会议厅领任务,而不是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发呆。”

    七一一被冻地心尖都哆嗦一下,可辅以联想到阮秋的各项身体指标,还是鼓起勇气说:“可是,阮秋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无法从事任何高强度工作的,您的任务都是SSS级任务,现在不”

    “但那是我的任务。”阮秋看他。

    七一一手不自觉背到身后,被一个眼神吓得屁都不敢放了。

    “你当然不会在周三下午无所事事地发呆,而是要做医学层面的身体数据调查和计算,这项工作很重要的,”

    顾芒对阮秋说:“只不过这项工作需要你在这间房间的床上完成,不是吗?”

    阮秋又开始不太自在起来。

    又是这种感觉,奇怪的,烦躁说不上烦躁,一种刻在心尖不可触及的痒,像血管里顺着血液而流动的细碎的玻璃碴,知道那个东西在那里,却对其无可奈何,想去挑出来只能拿刀霍开皮肉,而那块碎玻璃渣又顺着血液不知道流到哪里了。

    “不是。”他冷着脸冷冷淡淡的说。

    阮秋不知道顾芒究竟在梦里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人真是有天大的本事,一个梦的空挡,就能让他心里升起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怪异感。

    顾芒有些意外地挑眉,上个梦里阮秋对他百依百顺都不为过,这样冷脸倒还真让人颇为新奇。

    他还想要说什么,阮秋却已经受不了心里越发奇异的怪异感,穿上鞋准备离开。

    可他实在忽略了现代医学的力量,各项指标显示他下不来地他就是下不来地的,脚是穿上了鞋,可是刚一落地,从脚尖一直到脚背整个都透着无力的软,没知觉地弯曲,阮秋慌乱地想要去扶什么,可手也是一模一样的软弱无力,低血糖导致的眩晕让人作呕。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从他的后背牢牢把他托起来,继而拉进怀里,阮秋的鼻尖结结实实扎撞上顾芒的微微硬的胸膛,鼻头重重泛酸,眼泪差点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更要命的是气味,顾芒的气味。阮秋慌了,手掌抵着顾芒胸口要脱离来这个要命的拥抱,磁性的声音已经从上空传来。

    “哪里不舒服?”

    阮秋手心一下子湿了。

    顾芒本以为阮秋只是没站稳,问话见人半天没回答,心急如焚起来,生怕人哪疼了痛了忍着不说。

    他一只手像以前一样安慰地抚着人后脑勺,一手轻轻地,要把阮秋的脸捧起来,阮秋哪能让人看到自己通红的脸,又实在升不起把人推开的力气。

    他急中生智,一下子把头埋进顾芒怀里,

    顾芒:?

    七一一:

    一旁默默观看的余林:

    七一一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说罢,他拉着已经石化的余林匆匆离去。

    顾芒忍住嘴角的一抹笑,熟练地揉了揉阮秋毛茸茸的后脑勺:“好了,他们走了。”

    阮秋更不自在了,他挣扎着把红扑扑的小脸抬起来,闷半天,憋出句:“他们走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顾芒盯着人红透了的耳尖,说:“当然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是午睡时间,该休息了。”

    阮秋像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又皱眉:“我的任务”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顾芒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像以前任何一个梦境小世界那样,把阮秋抱进怀里上了床,怀里人像根木棍儿,浑身都是僵的。

    拉上被子,顾芒也觉得有些困了,毕竟不是铁打的,都是刚刚从营养仓出来,多少得休息一下的。

    于是他又极为自然地把阮秋拉进怀里,拍了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睡吧。”

    阮秋睫毛颤了颤。

    怪事。

    莫名其妙,不可思议。

    这是在干什么?他在做梦吗???顾芒怎么敢的???

    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就抱着他睡了???

    阮秋抿起唇,不服输地挣动着,要给顾芒摇醒要个说法,至少也得问清楚在梦里两个人都干什么了??

    顾芒困得不行,头发丝都蔫的,他把人摁进怀里,熟练地在阮秋凹下的那截细腰轻轻揉。

    他知道每次一碰这里,阮秋都会很乖。

    “别闹了,睡吧”

    阮秋憋着气儿,呼吸都悄悄是喘出来的。

    谁闹了

    他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某人的睡脸,心脏不争气地飞速地跳。

    这个家伙,到底在梦里都对他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因为临近期末,狗作者要开始奔波复习了,所以更新世界改成每晚九点以后

    虽然晚了点,但不会断更嗷,有事会请假不玩消失-

    感谢在2023-11-09 18:53:29~2023-11-11 21: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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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怯懦暗恋攻的漂亮小妈受x表面乖戾桀骜的温柔攻

    第102章 鞭子

    “啪——”

    风声夹杂着甩过来时的凛冽, 带刺的软鞭顺着这一下抽打在男孩本就被扯地破破烂烂的白衬衫上,从材质和低调奢雅的牌子上能看出它原来价值不菲。

    可是再豪华的衣服也就是外边一层壳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再好的壳子也遮掩不住里面作物的腥臭,腐朽, 令人作呕的肮脏。

    壳子会在屈辱的夜晚一点点粉碎。

    正如阮秋破败不堪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下午的暖光透过窗户照进这间隐秘的房间, 落在男孩带血的发丝上, 发丝凝固,伤口结出血痂又有新的伤口开始流血,破破烂烂的样子。

    间或的光也照亮了他的上半身, 很瘦,薄薄的如同落在地上的一滩初雪, 似乎比那还要更薄一一些。

    铁制的枷锁绑住他的手腕,吊地很高, 让阮秋被迫把自己的身体打开着, 这是一个屈辱的姿势,使得白软的手臂被迫拉长抻直, 上面乱七八糟的伤口一览无余。

    锁链延伸丝丝缕缕缠绕在一根铁质管子上, 绑住了金丝雀的咽喉。

    这一鞭甩地又快又急, 偏偏被打的人不发出一句闷哼,男孩咽下痛呼, 反而扬起脆弱的脖颈,引颈受戮般迎接下一鞭。

    挨打时候不能叫出来——这是阮秋落进顾京手里后的第一条处事法则。

    “今天穿得很好看啊?”

    顾京蹲在地上, 抽了一口烟, 朝被吊着手臂瘫在地上的阮秋吐了一个烟圈。

    阮秋不喜欢烟味。

    他在办绘展的时候也总有没素质的客人喜欢抽烟, 阮秋虽然嘴上不说, 但遇到这种情况总会选择屏住呼吸, 然后悄悄溜进隔间走廊歇一会儿。

    但他现在不敢。

    顾京看到阮秋似乎极喜欢这个烟圈似的深呼吸一口气,短暂地笑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啪——”地一声。

    这一鞭甩在男孩的锁骨,极重极快,鲜红刺眼,把一部分破损的布料都甩地重重嵌进阮秋的血肉里。

    “老爷”阮秋短暂地抽气了一下,额头刷地下了一层冷汗,他怯卑又柔软地抬起眼眸,颤了一下眼睫,冷汗就落了下来,砸湿了一片檀木制地板。

    “老爷,疼。”

    顾京这次终于发自内心地愉悦笑出来,伸手拍拍对方的脸颊,阮秋本没力气仰着头,可拍在他脸上的巴掌越来越重,他被迫抬起头,露出红彤彤连成一片的脸。

    午后的阳光不合时宜地调整成下斜的角度,从阮秋脑袋后的窗户射进来,映出这张让美神都要自愧不如低下头的脸。

    柳叶眉,猫眼,瞳孔又黑又亮,比一般人大些,眼尾天生似的钩子般上挑,瞧着就端起一片媚意,且不说他年龄如何,真怪不得有人骂他是狐狸精。

    顾京注视这张脸半晌,又朝他吐出一个烟圈。

    这双眼睛以前是带着傲气的,不服的,有人说顾京手段高明老辣,这话说的不假,只不过不但在商业上,更是在训人上。

    “老爷,我错了。”

    顾京笑笑,带出眼角不甚明显的一片皱纹。

    这个状似和善的笑,却让阮秋毛骨悚然。

    “阮秋啊,”顾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了你吗?”

    “老爷我,我不知道”阮秋感到自己的双臂在充血,如果再不把锁链放下来,后果可能不是很好。

    他不希望那样,顾京要把他肉刮了头拧掉了都无所谓,但不能动他的手,他的画稿和玻璃都需要他用手做出来的。

    阮秋轻声哀求:“老爷,手”

    他的话被打断,“因为你好看,”顾京笑着说:“而且你不配得到好待遇,你觉得你配吗?”

    阮秋温软地摇着头,连带着带血的发丝跟着摇晃起来,乖地像只家猫:“老爷,我不配。”

    “对,而且你知道你最好看的时候是什么样?”

    阮秋答不上来,他只想说他的手很疼。

    “就是你疼的样子。”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身后的锁链被粗暴地解开,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他被迫踉跄着向前走,脚步不敢变慢,可还是跟不上顾京的节奏,于是破破烂烂的衣服成了项圈,被迫拉着往前带。

    打开这件“牢房”的门,路过外边的走廊,阮秋衣不蔽体,来往都是佣人,他却没有丝毫的羞耻心,撮着手腕心想熬过去了晚上还能去做他那几块兔子狗猫形状的彩色玻璃。

    两边不小心撞到这一幕的过路佣人都第一时间停下脚步,深深埋下头,做出一副又聋又哑的模样,等到顾京走后才小心翼翼地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儿?那狐狸精又做什么了?”

    “听说今天那狐狸精办绘展时候因为场馆太热把外套脱了,然后被画展的新闻媒体拍下来做成媒体那边的首版图了。”

    “啊?他外套下面没穿衣服?”

    “穿了的,贴身的白衬衫就,蛮好看的,可能被太多人看到了老爷不高兴了吧”

    “活该。”

    “臭婊子。”

    “就是,没事闲的脱什么外套啊。”

    “哎对了刚才他被老爷揪出去的时候你们看到他上半身了吗?”

    “没,哪敢啊”

    “听说他今年上大学,说是高中时候就跟着老爷了。”

    “恶心死了,狐狸精就是狐狸精,高中开始竟然就卖屁股了。”

    “嘘,听说,老爷那方面不行”

    “狐狸精”就这样一路被揪着到走廊,到大厅,到门外。

    顾家的别墅坐落地是山水庭院,面积大,临近市中心,这在快节奏的寸土寸金的a市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寒风凛冽,阮秋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随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头重重摔在冰面上。

    正常人摔倒了,第一次反应绝对是用手护着头,可阮秋不正常,也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可惜他实在宝贝自己那双手,把手护在怀里保护地好好的,额头磕破,鲜血淋漓。

    “给我爬起来。”头上传来声音。

    阮秋摔得眼冒金星,听到吩咐却丝毫不敢耽搁,晕头转向地从冰面上爬起来,几次打滑,他不确定爬起来的意思是让他蹲着跪着还是坐着站着,他跪了一会,见顾京没反应,以为不是这个意思,准备站起来。

    好不容易积蓄起力气,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来了,膝盖被人结结实实一踹,“啪嗒”一声骨头撞在冰面的声音,于是他又跪下了。

    “跪着吧,等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就什么时候滚回来。”

    阮秋这一下摔地太疼了,一时说不出话,顾京又是飞踢一脚,他哆嗦着青紫的唇,“知道了,老爷。”

    或许也是因为外面太冷了,顾京走了。

    阮秋没有抬头就知道他走了,这是一种类似小动物一样的敏锐的直觉。

    他小心翼翼把手心摊开,发现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心疼地眼眶都红了,阮秋使劲对自己的手哈气,试图让他暖和一些,可外面实在太冷了,他穿着秋天都薄的衣服,不论怎么哈气,手都还是一点点僵住了。

    慢慢的,天空似乎有雪花飘下来,好像也不太冷了。

    阮秋以为没知觉了就是不冷了,安心地把手攒成一团,放在怀里,安安心心地跪着了。

    一辆低调车身通黑的迈巴赫S级往顾家主宅开着,车上吹着呼呼的暖风。

    “少爷这次可算回来了,老爷给你安排了一系列接风洗尘,到时候也跟老爷缓和缓和关系。”

    顾芒看着窗外,“那些不入流的宴会我在国外早去够了。”

    车驶进顾家主宅,顾芒抬起眼睑,“王叔,我爸身边那个玩意儿”

    “害,还在呢!”王叔摆摆手,他在顾家当管家当了十年,早把顾芒当自己另一个干儿子了,“老爷也真是的,那孩子就是为了学费,钱早够了,老爷不肯放人,一天天把那孩子折磨地哟。”

    顾芒眸色微暗,他有意要从王叔嘴里套话,故意说:“我妈死了之后这个人就登堂入室,如果不是他自愿的,顾京还能从垃圾堆翻出这么个穷小子出来?”

    王叔刚要接话,车已经驶进了外院,顾芒正看着车窗,透过蔼蔼地冷雾,能清晰地看到冻结的湖中心立着个状似人的纸片似的东西。

    顾芒瞳孔微微一缩。

    王叔顺着目光看去,呼道:“造孽哟!”

    他还想说更多话,一联想到顾芒和顾京不对头,又把话纷纷咽下去。

    要知道,顾京碰过的东西,顾芒看一眼都嫌脏。

    更何况阮秋是在顾芒的母亲去世之后才来到顾宅的,要是认真按辈分算,还称得上是顾芒半个后妈。

    他刚想对司机说开快点,不想传来顾芒的声音:“停车。”

    黑色的迈巴赫S级停在湖对岸,阮秋一抬眼就能看到,但他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顾芒从打开车门下来,他穿着一件羊毛长衣,衬的身形更加高挑冷冽,顾芒关上车门,眺目看到湖中心的人。

    那人上半身衣不蔽体,只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被鞭地皮开肉绽的后背大刺刺露出来,双膝跪在地上,冰面冻得很结实,寒气从低向上侵进男孩的身体,冻得脸青紫。

    他大抵在这里跪了许久,全身冷麻木了,抖都没有抖,衬衫的白和雪融在一起。

    顾芒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忍耐力这么好。

    王叔一脸莫名地跟着下来,问:“少爷,怎么了?”

    顾芒听到自己挤出沙哑的声音:“他就是顾京的人?”

    王叔点点头:“他叫阮秋,是”

    王叔一呆,眼睁睁看到顾芒抬脚,已经走到了阮秋面前。

    阮秋的视线里突兀地出现一双脚,他依然没有抬头。

    一半是没有力气,一半是没有抬头的必要。

    在顾家,走到他面前的无非两类人,一是顾京,他一个人就能代表残暴,权力,和金钱;二是佣人,有男又女,嘲讽和落井下石的话不堪入耳。

    只是如果是佣人的话,这双鞋未免是不是太贵了。

    阮秋想让这个人离开,这双鞋挡住他看夕阳折射在冰面上的光影了,光影的颜色如果做成玻璃会很好看,他得记下来。

    忽地肩膀一沉。

    接着整个后背都慢慢有了温度,从极寒融化地慢慢变暖,这个过程生出一股刺在骨子里的麻痒疼痛。

    阮秋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

    他用微弱的力气,慢慢抬起头。

    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的一刹那,明明不认识,明明第一次见面,明明从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本麻木冻结的心脏,竟然诡异地,热烈滚烫的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

    鼻子开始发酸,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在扩散,让整个胸腔心室都变得软。

    这太奇怪了。

    阮秋不知所措。

    “你很冷吗?”

    他听到那张脸的主人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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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任我处置

    这时候王叔也急忙赶上来, 见顾芒把身上厚重昂贵的羊毛长袄给阮秋披上,自己却只着一身长袖,心疼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少爷, 外面风大,不管怎么说先进屋子里吧。”

    少爷

    阮秋瞳孔雾蒙蒙地一颤, 猛地醒了过来。

    能让管家叫少爷的, 除了那个传闻中桀骜易怒的顾家长子, 还能是谁?

    顾芒这个名字,阮秋是听过的,也不仅仅是听过, 甚至都称得上是熟悉。

    每次顾京像遛宠物一样带着他参加各种上流场所的宴会时候,在客人们的推呗交盏中, 这个名字总代表着优秀,商业的天才, 海外读书的知识分子, 有头脑,年少就能把顾氏海外企业打理地有模有样, 宴会里的漂亮小姐们都层层叠叠被介绍到顾京身边挣扎抢着想做顾京的儿媳妇。

    而这个名字的正面形象又似乎只停留在这样的场合, 在顾家, 佣人口口相传的都是顾家少爷性格阴桀古怪,喜怒无常, 让顾家的佣人们谈之色变,把顾京的疯癫狂躁遗传十成十。又听说情人繁多, 又对每个都不入眼, 换女人如同换衣服。

    他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 狐狸精, 等着少爷回来了再收拾你。

    “王叔, 你先回车里吧。”

    王叔毕竟年纪也大了,顾芒觉得老人受不住冻。

    他见阮秋不说话,以为人冻得没什么意识了,更为紧张,蹙眉低头问:“你”

    阮秋和顾芒四目相对,反射性打了个哆嗦。

    无他,顾芒这个世界生的眉眼凌厉,狼一样天生地眼尾上扬,蹙眉时随着寒风一吹,看人的视线凛冽,像刀子,划在阮秋心上。

    阮秋怯懦地垂着头,移动着膝盖后行两步,喃喃说:“不冷,我,我不冷。”

    他确实不那么冷了,厚重的外套披在他肩膀,里面丝丝缕缕的羊毛还勾着顾芒在袖口喷的香水气味,阮秋鼻子动了动。

    克莱夫基斯汀香水的柑橘雪松。

    阮秋有些茫然。

    一个传闻中比顾京暴躁恶劣更甚之的人,会用这个味道的香水吗?

    他愈发不解,便愈发寡言,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比起顾芒为什么用这个牌子的香水,一个更明显的问题是——为什么顾芒要给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外套

    阮秋被寒风吹得恍惚发木发脑子突然转了起来。

    他像只灵活的泥鳅扭动着身子,金蝉脱壳般从厚重温暖的柑橘雪松香羊毛外套里钻出来,身体本能地祈求着温暖,阮秋却双手哆嗦着把外套向上递过去。

    “少爷,”阮秋拿出最不会出错的,温顺的声线,即是它被寒风冻得有些打颤,“我不冷,这是您的外套。”

    顾芒注视他半晌。

    少爷,阮秋叫他少爷。

    “噢,这确实是我的外套,”他毫不在意似的开口,锋利的眉眼流转,“但是它刚才已经被你沾过了,我不穿别人穿过的东西。”

    阮秋愣住了,没想到顾芒会这样回话,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但眼下最棘手的事就是处理这个外套。

    “少爷”他哀求地说,“这是您的外套,可以您先拿着,等回了屋子里您再给我吗?我可以给您清洗”

    “不要。”

    顾芒眉头越皱越紧,就显得那张凌厉逼人的脸更加阴沉。

    他只希望阮秋把外套老老实实地穿上,可是一边王叔和司机都在看着自己,也如果这个时候强行给阮秋披上外套,对于原主的原本性格而言,都不算是轻微违反人设,而是严重的人设扭曲了。他只好这样说,可没想到阮秋还是油盐不进。

    不就穿个外套吗?

    阮秋仍然执着地举着那个外套,看向他的眼里满满的哀求和恐惧,小脸逐渐再次冻回青紫。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

    就算是严重违背了人设,他也看不了阮秋被冻伤。

    正当顾芒决定弯下腰把人抱进车里,不远处豪华地像是公主城堡般的房子,门打开了。

    顾京走了出来。

    他虽然年过四十,但是远远看去步履精神,身材是顾家人天生遗传的挺拔健硕,看背影让人猜都不过三十。

    阮秋举着外套的手不动了,僵住在原地,像座虔诚的冰雕。

    顾京本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打开门见了顾芒整个人精神跟着一振,他几步走上前来,完全无视地上的跪着的阮秋。

    顾京拍拍顾芒的肩膀,笑着:“结实不少,变化不小啊。”

    他宠爱着,甚至是溺爱这个他唯一的儿子,看着他,就像看自己的一团血,也像看自己蔓延不绝的子孙后代的泼天富贵。

    顾芒拍掉肩膀上顾京的手,面无表情地回看他,嗤道:“你变化地到是不大,我妈刚死了多久就要给自己续弦了?”

    他的目光移到跪着的阮秋身上,“这个算是男人?还是男孩?”

    顾京一噎:“我知道你还怪我,你妈的事儿,芒芒你”

    “——别他妈叫我名字。”

    顾京揉揉太阳穴,叹气:“你跟我耍脾气可以,但是晚上的宴会不能不来。”

    顾芒心里担心着阮秋,哪又什么罗马时间跟这个老不死的扯皮,皱眉说:“那你先别让地上这个东西碍我的眼。”

    顾京像是才注意到阮秋。

    他眼里的阮秋是粒沙子,是块石头,是路边的臭水沟的水,就是不算个人。

    “没看到谈事儿呢吗,滚”

    顾京的话戛然而止在一半,他盯着阮秋手上的外套,眼神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冷漠。

    “谁的?”

    这话让顾芒一怔,没等他说话,阮秋就几乎是脱口而出:“老爷,我错”

    话没说完,他被飞踢地一脚揣在腹部,本就跪在雪上欲言又止的上半身顷刻风摧竹竿般倒下,“嘭噹”一声,是骨骼撞击冰面的声音。

    顾芒十指扎进手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没有一刀nang死顾京的。

    阮秋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感知到疼似的,再次直起身子跪着爬到顾京脚边,轻声:“对不起,老爷,外套是少爷给的,不是别人”

    顾京一把拉住阮秋的衣领,把他的脖子从下往上提起来:“噢?所以呢?你是觉得我儿子给你是可怜你,还是你这个贱货配碰我儿子的外套?”

    阮秋的声音被哽着,艰难地摇头:“不是的。”

    顾京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震起来,他扔垃圾一样把阮秋扔进雪堆里,抄起手机烦躁道:“怎么了?”

    “嗯?”

    “今天晚上是我儿子的归乡宴,没空!”

    “啧”

    顾京挂断电话,对顾芒笑笑:“公司那边出了点事,等晚上回来,给你把宴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顾芒不感兴趣:“我说过了我不想参加。”

    他看着顾京走远,问:“他怎么办?”

    “他?”

    顾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神都不屑撇过去一眼,说:“这贱货把你外□□脏了,由你处置。”

    顾芒转过身。

    刚才那番话很明显被地上的阮秋听到了。

    彼时的男孩浑身僵硬,轻轻颤抖,睫毛堆积的雪都颤下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着顾芒的鞋尖。

    顾芒走过去一步,他浑身的抖动幅度就更剧烈一些,到顾芒走到他面前时,他已经抖如筛糠了。

    他走到阮秋面前站定,从上向下俯视着阮秋的发顶。

    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阮秋的发旋。

    羊绒外套落在一边,沾上了雪。

    或许晚上不能完成自己昨天的画稿了。

    阮秋麻木地想,只希望顾芒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不要碰他的手,绘展的筹办刚到一半,如果手受伤了可能很麻烦。

    顾芒看他,问:“不逃吗?”

    阮秋迷茫地眨了眨眼,以为顾芒在诈他。

    他摇摇头,温顺地说:“老爷说我任由您处置。”

    像怕顾芒不相信似的,阮秋挺直上半身,乖顺地跪在冰面上,甚至拿出比以往更加温顺的样子,只有颤抖的声线出卖他的恐惧。

    “少爷”阮秋还想在说什么,低温和寒冷让他意识缓慢,只一个眨眼的空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他竟然被顾芒抱在怀里了。

    羊绒外套重新披在身上,随之而来的是内外把他整个人夹在中间的柑橘雪松香。

    “少,少爷——”

    “别动。”

    顾芒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抱着一块坚冰,触碰到阮秋身体的地方冷地发粘。

    阮秋浑身僵硬,暖意把僵住的麻木感融化,他逐渐感受到已经冻僵的双腿的知觉。

    他被顾芒打横抱在怀里。

    顷刻间阮秋就挣扎起来,冻伤的小兽哀戚地呜鸣,挣动间抖落一头的雪。

    顾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说了别动。”

    顾芒抱着阮秋来到车里,铺面的暖气把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烤到融化了。

    发梢的雪融化成水,顺着阮秋的两颊往下流,看起来和哭了似的。

    阮秋茫然地看向顾芒,意识恍惚地摇着头,本能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怀抱,抱他的人,温暖的热气,他都是不配的。

    顾芒把他湿透带着冰碴的发丝往后捋,带上点力,强迫阮秋头后仰,这个角度能把这只小动物的一切表情尽收眼底。

    顾芒微微偏头,眼也不眨地看他说:“你不是最听他话?”

    他清楚的看到阮秋瞳孔缩了一下。

    “他不是说了,你现在任由我处置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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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胸环

    车里的暖气把柑橘雪松的香气烘暖灼烧, 让这股奇异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身上的冷气一寸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热意,让阮秋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 每当中午放学,鱼贯而出的小朋友们嘻嘻哈哈聚在一起去买一块硬币的白色原味冰淇淋, 而他站在队伍的最末尾, 任由六七月的太阳炙烤, 从喉咙到心底都被炙烤发烫。

    只是热意比之加剧而不减少,阮秋昏昏沉沉,感到一双玉砌般的手覆在额心, 浑身激灵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顾芒那张淡漠冷傲的脸, 一下子就惊醒了,不自觉咳了两声, 身子被牵扯着动了一下, 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完全陷进顾芒的怀里。

    阮秋猛地睁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去看顾芒的里衣有没有被自己弄湿弄脏。

    他刚才先是被顾京绑住殴打, 再是被放在雪上冻, 伤口里的污秽都冻结住, 此时一化开,把那件昂贵的羊绒大衣玷污了个透。

    方才在梦里贪恋着热源, 明知不属于自己还放任意识非要靠近,就闯祸给人弄脏了

    顾京说得对, 他什么也配不上。

    阮秋脸一下子就白了, 咬着唇, “少爷, 对不”

    顾芒挑眉, “不是说了别动?”

    他瞧着阮秋细眉攒起,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到底心里有些不忍,松了些劲儿,臂肘一松开,对方就鱼似的游出去了。

    阮秋蜷缩在车厢更靠里的位置,如同被大灰狼入侵房间的兔子,怯生生地,“少爷,我”

    他止住了声音,他能说什么呢?他已经被顾京交给眼前的人了,那件外套,他也自然是赔不起的。

    或许就像当年一样,顾京一句“那就你的身体来偿还”,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顾芒开口了,声音仍是不咸不淡,传进阮秋耳朵里。

    “把头伸过来。”

    阮秋一怔。

    “什,什么?”

    那双猫似的灵动的眼睛从下往上看人时尤其好看,满是疑惑的模样,像未开光的璞玉。

    顾芒心尖一颤,掩饰似的抱肩,表面仍是不耐的模样:

    “头,伸过来。”

    阮秋手指动了动,肩膀带着整个上半身往前探了一下,幅度很小。

    顾芒抱肩靠在车厢最左边,阮秋在最右边。

    还有好一段距离。

    阮秋蹭动着,又挪了一个手掌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去瞧顾芒的脸色。

    顾芒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阮秋心里蓦地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刚才在冰面上第一次看见顾芒的脸一样,身体陡然升起一种冲动。

    心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他,扑上去,扑上去吧,他是好人。

    阮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脸烧的红扑扑的,病歪歪地支着上半身。

    刚才是被冷被冻得昏沉,现在又是因为热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点点。

    只听顾芒“啧”了一声,紧接着手肘一紧,下一秒他上半身几乎腾空起来,下一秒已经被牢牢抱进怀里。

    暖,温暖,滚烫。

    胸膛贴在一起时是整个让人想要哭出来的快意。

    阮秋脑子空白了一下,因为发烧而呆木的思维迟缓着,他慢半拍地挣扎起来:“——少爷,少爷!”

    那双玉砌的手再次附上他的额头,不同的温度撞在一起,热和冷交融传递。

    阮秋整个人都抖了抖,肌肤相贴的刹那有电流顺着蔓延全身,他瞬间就软了身子,他想靠在这个人身上,非常想。

    他羞耻地攥紧自己衣襟上一块污渍,微微扭动身体努力拉出一个小小的空隙,这样才能不让他脏兮兮的衬衫把顾芒的里衣也玷脏,不想顾芒似乎是极不满意他这行为,阮秋费劲巴力拉开的距离一秒钟就被顾芒重新贴合,热气喷在耳侧:“别乱动,老实点。”

    柑橘雪松的味道终于把他淹没,阮秋喘息着,迷茫地睁大水渍的眼,手臂无力滑落。

    顾芒在阮秋额头上感知了一□□温,问了司机车上有没有退烧药,司机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冷汗涔涔,他对二人的行为装瞎装聋,听到顾芒问话才有了反应,颤抖着翻出药箱。

    “少爷,给。”

    顾芒拿过药箱,一手还揽着阮秋软绵绵的腰,另一只手把那个药箱盖子打开,抠出来几粒退烧药抵在阮秋嘴边。

    “张嘴。”

    阮秋烧的迷糊,也被顾芒的味道熏得醉醺醺的,只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乖乖张开嘴。

    顾芒的视线在那双红成熟透的果子般的唇上停顿一会儿。

    他说:“张大些。”

    阮秋反应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张大了些嘴巴,熟红的果子因为过于熟透甜地裂开果壁,露出柔软的内心,甜蜜的舌尖在贝齿之间若隐若现。

    顾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一口吻上去的冲动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食指抵着阮秋的上颚,准备把药片放进去,不想对方似乎及其熟稔这个动作,舌尖自发地动起来,从指尖卷着来到指腹,再到指根

    顾芒脸色一黑。

    妈的,不用说都知道这个动作是他妈的谁教他的。

    眼见对方有全部含住的架势,顾芒什么心思都没了,把药片往阮秋嘴巴里一扔,手动给人合上嘴。

    阮秋不明所以地闭上嘴巴,喉咙一咽,药片就吃下去了。

    药性很烈,困意涌上来,他再次放任自己抱着暖源,闭上眼的一瞬间就失去了为数不多的意识-

    回到宅子里时是顾芒把阮秋抱下来的。

    顾宅很大,但只是为了打扫也需要不少佣人,门口的门都有三人高,开门时都是两个佣人一起左右开。

    顾芒抱着昏迷的阮秋进去时,清楚地看到佣人们脸上的惊讶和一闪而过的厌恶嫉妒,随即变成谄媚。

    “少爷。”

    顾芒没有搭话,掠过了他们直接上楼走去。

    “啊,少爷这次从海外回来和之前比一点也没变。”

    “可不是,我刚才开门时候一见到他那张脸都要吓得犯心脏病了”

    “不是,那狐狸精前脚不是刚被老爷责罚吗?怎么,怎么又在少爷怀里了???”

    “真是好手段,什么时候咱们都该朝人家取取经。”

    “一回来就能勾搭上大少爷,我要是男的我也要试试他那个屁股。”

    “恶心死了,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的东西你也沾边,你离我们原点!”

    这些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眼里却满是嫉恨。

    顾芒的房间在二楼,他不在的时候这里也被每日清洁,搭理地很是整洁,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看上去像全新的。

    他把被子抖散,给阮秋放到柔软的床中央,刚才他有查看过阮秋身上的伤,陈年旧疤该有的一样不少,与之前相比更棘手,也更严重。

    眉紧蹙不展,顾芒打了电话让人送药进来,给床上的阮秋翻了个面,从后背开始给人清理。

    系统弱弱地出现了一下:“宿主,你这样做的话跟人设违和太大了,如果让阮秋先生察觉到过于异常,很可能会引起梦境意识动荡的。”

    “梦境意识动荡?”

    “嗯,”系统在光脑里转了个圈儿,“这个世界是阮秋先生的梦,和您自己做梦类比一下,如果在梦中你看到自己有五根手指,会察觉到不对,发现这是个梦,进而极有可能醒来;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如果阮秋先生对您的人物人声察觉到太多违和感,可能会刺激到他让他醒来的。”

    顾芒用牙齿咬开纱布,手上给人包扎的动作丝毫不停。

    “哦,所以呢?”

    系统:QAQ

    宿主见到老婆就油盐不进怎么破?

    顾芒垂眸扒拉开阮秋破破烂烂的上身衬衣,看着那一后背狰狞的疤痕,手上涂抹药膏的动作轻之又轻。

    半晌,他才对系统说:“现在他昏迷着,又没有第三个人看到——你不算人,既然没人看到,又谈什么崩人设。”

    好,好有道理。

    系统说:“那宿主要注意噢~”

    顾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打了个电话给顾宅的医生,这个医生算是顾芒半个亲信,很早以前被顾芒安排在顾家,顾芒给他交代一番如果阮秋问起来了就说是医生处理的,没等医生回话就挂下电话。

    顾京似乎格外偏爱虐打阮秋的后背,给后面的伤口都清理完了,也就没什么了,只有小孩烧的红扑扑的脸蛋和膝盖的红肿格外惹人心疼。

    顾芒下了床,去拿来冰袋和膏药,捯饬一番后回来,把阮秋在床上翻了个面,让阮秋仰躺在床上。

    上半身的衬衣已经破破烂烂,留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更何况后背还涂着药,衬衫留着反而是碍手碍脚。

    顾芒只是思索一会,就不客气地坐在床边开始从上往下一粒粒解开阮秋的扣子,不想扣子刚解开到第三颗,床上的人眼睫猛地一动,一下子就醒了。

    小猫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为什么看到顾芒的脸,几乎从床上弹起来,退避三舍地整个身子牵动后退,把床单都蹭褶了,硕大的猫瞳满是恐惧。

    顾芒想笑,又心里有些酸,想抱抱他了。

    他挑眉:“你似乎有一醒来看见我就乱蹭的毛病?”

    阮秋一点点反应过来,茫然地四周看了看。

    “我的房间。”

    阮秋惭愧地看向被自己弄褶弄脏的床。

    “我的床。”

    阮秋愣了一下,忙给抻平铺好了。

    顾芒:

    阮秋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处理好的伤口,捏着衣角慢慢抬头看顾芒,几次张口,小声说:“少爷?这个”

    顾芒偏头瞧他。

    阮秋盯着自己被处理好的鞭痕,轻声:“谢谢你,少爷。”

    顾芒嗤了一声,“你不会以为以为是本少爷给你亲自清理的吧?伤口都处理好只能说顾家的医生没白拿工资。”

    阮秋没有丝毫意外,他摇摇头,难得生出了一丝不知所措的羞赧。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他在顾家的存在就是当顾京的沙包,刚才顾京又说把他暂时交给顾芒,那么应该说他是顾芒的沙包,可是为什么要把一个沙包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呢?

    正当阮秋认真地思索着现在要不要跪下时,顾芒已经率先给出吩咐。

    “衣服脱了。”

    “什——”

    “衣服,脱了。”顾芒皱眉,“你非要我每句话都说两遍?”

    阮秋的脸腾一下红了,手紧紧攥住已经解开的三个扣子,“少爷”

    “你以为你背后抹上的药是胶水吗?可以黏在你身上?再乱动,都被你的衬衫蹭掉了。”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可是

    阮秋绞着手纠结,最终还是把扣子解开。

    各种疤痕犹如大理石的花纹刻在白嫩的身体上,而尤其不能忽略的一点,是嫩红上的一抹亮银。

    顾芒盯着嵌在胸前的那两环亮银,辅一摇动,就发出叮叮当当的银环脆响。

    阮秋咬紧嘴唇,羞耻地说不出话来。

    他眼神一点点晦涩下来,扯开嘴角,像嘲讽又像调戏:“顾京还给你玩过穿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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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用嘴

    阮秋本就还在低烧, 脸颊粉嫩地像块腌了糖块的桃肉,一听这声称得上质问的口气,本埋藏在心底很少被激发的羞耻心一下子爆棚, 热意顺着脖子往上窜。

    这其实是不应该的,他本来就是顾京养的玩物, 说地有名字就是情人, 说的没名没姓就是个拎家里来的狗儿, 对他不论做什么都实在太正常不过。

    “我”阮秋讷讷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心底也不知为何,升腾起一股诡异的心虚感。

    眼瞧着顾芒的脸色越来越冷, 羞耻和心虚把阮秋架在火堆上烤,他连把衣服拉上都顾不上了, 身子往前靠着,不自觉就离顾芒更近了一些, 伸出手, 又只是攥紧了床单。

    刚才铺地好好的床铺又褶皱了。

    阮秋小心翼翼打量着顾芒的脸色,脸红地滴血, 强忍着羞耻低声嗫嚅着:“这里, 这里确实被穿过孔但是, 银环我自己悄悄换掉过了。”

    他没有说假话,当时顾京包|养他没两天, 因为顾京自己已经丧失了性|能力,当时的高中生阮秋还和花儿似的招人儿, 以前时候还因为缺钱而窘迫, 整天穿着破烂儿一身清贫的模样, 跟了顾京后生活过的好了脸蛋都是红润润的。

    顾京本就扭曲阴暗的心理, 自然见不得自己包|养的小情儿比自己还惹眼, 身上没个印记怎么行,就给嵌了两个乳环以作标记。

    当时阮秋尖叫着反抗,一度挣扎着几个人都摁不住,最后被人强行摁着喂了药,两个环就那样在少年声声的恳求哀鸣声里戴上去了。

    不过对于顾京这样长期压抑着星宇的心理变态而言,做标记最有趣的时候只在做标记的一刹那,之后那两个环反倒是让他抱着人抱着地不舒服了,更别提去仔细看啊摸啊的,阮秋就也不知怎么生了这熊心豹子胆,把顾京给他嵌的两柄银环就换下去了。

    阮秋把衣襟拉得更开,捧着两个银环给顾芒看,一脸焦急又讨趣的样子,实在勾人地紧。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太阳穴跳的厉害,他担心再在这坐下去八不准直接给人办了,站起身扯开嘴角,“我懒得管那些,喜欢那个老东西就自己去上赶着贴吧,跟我没关系,捧着你那两个劳什子银环过年得了。”

    说着,他转过身眼不干为静,准备离开,阮秋却慌了。

    他看着顾芒越走越远的背影,连刚才人的讽刺都听不出味来了,只觉得心头蓦然一空。

    就算当年他高三时,没有钱报考美术集训,眼睁睁就要与梦想失之交臂时,都比不上现在心里空落落的恐慌和酸涩。

    顾芒不信他?

    “少爷”

    阮秋压根来不及细想,他兔子似的从床上跳下去,三步作两步赶上去一把拉住顾芒的手心。

    “少爷,我没有撒谎,我戴的已经不是老爷当时给我的那个了!”

    阮秋担心顾芒仍然不信,急的理智全无,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两手抓着顾芒的手又一拉,硬生生几乎怼在自己的胸前。

    “不信你可以摸一下,现在这对很轻,是铁的,不是银的。”

    顾芒僵硬地感受到手心的触感。

    银色和皮肤的白相称亦彰,温热的身体和冷制的铁银交错,给空气都摩擦出打火花,顾芒嗤了一声,“你很喜欢把这些证明给别人看?”

    男人眼里的恶劣的调笑几乎不加以掩饰,阮秋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整个人都醒了。

    “不”

    他颤抖着松开顾芒的手,对方却不是习惯善了的素食动物,只见那双玉砌的手伸出一截小指在环里一钩。

    阮秋顿时瞳孔骤缩,极少被碰过的地

    方被不留情面地粗暴对待,整个身子不由主跟着靠过去。

    顾芒一手揽住阮秋的腰,一手甚至还有着闲心雅致在两个环上轮番掂量,不咸不淡地开口说:“嗯,确实不是银的重量。”

    阮秋一只手猛地抓住顾芒的小臂,对视上人淡漠上挑的视线又松开,他压抑着声音求饶:“少爷”

    回应他的是顾芒用食指和拇指同时勾住了两边的小环。

    阮秋弓起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芒像是玩够了,松开的一刹那,怀里的人就软倒在地毯上。

    “这只是个教训,”

    他看着少年被欺负的可怜样子,笑眯眯地贴在对方的耳侧,“以后要注意不要随便朝陌生人解开衣服,”

    末尾的音用极低的声音叫出禁忌的称呼,阮秋霎时被激出一身热汗,头皮阵阵发麻,恍惚好一会儿后,抬起头再看,人已经走了。

    他又恍惚了一会儿,忙把衣服扯开扔在一边,换上一旁准备好的白T恤,才把自己丢进被子里,任由热意被被子闷鼓着烧的全身发烫。

    什么啊

    自己刚才,简直,蠢爆了。

    他都做了什么啊

    阮秋翻了个身,呆滞着红透的脸看天花板,视线下移,看到那自己那两个环后整个人应激般颤了一下,慌忙闭上眼睛。

    噗通,噗通。

    心跳的好快。

    好奇怪。

    正常人不都应该觉得被非礼了吗?

    他为什么竟然,不讨厌那个人的接触。

    一定是从雪里把他抱回来的拥抱太暖了,又或者是因为发烧,脑子糊涂。

    他糊里糊涂地往自己房间走去,路上刚巧遇到回来的顾宅私人医生,医生年过四十了,是别墅里为数不多对阮秋没什么恶意的人。

    他见阮秋一副恍惚失神的样子顺嘴问:“哪里不舒服吗?”

    阮秋停下脚步,摇摇头,轻声:“谢谢你刘医生,刚才麻烦你给我擦药了。”

    刘医生愣了一下,才说:“不客气。”

    他又问:“嗯,需要什么药膏就直接打我电话就好。”毕竟是少爷一回来就看重的人,照顾着些没坏处。

    阮秋这回是真的有些感激了,又对刘医生真诚道谢几次才离开。

    他回了房间,才发现外面天色不算太晚,刚刚六点,比他预想的要第二天才能继续自己的画稿的时候早很多。

    抄起笔纸颜料,却仍无法静心。

    他索性抛下画稿,翻出张白纸来,失神由心地涂抹一会儿,一双玉砌般的手跃然纸上。

    脸颊又开始发烫。

    真是不要脸,刚被人戏弄过就开始念想起来罪魁祸首的手了

    阮秋拿出细铅笔描摹细节,思绪翻飞,这双手虽然外表好看,手背该是玉一样又白又滑,但是手心该是粗糙的,大抵拿过笔,拿过枪,拿过磨手的武器,抚摸情人的话应该会让人感到痒,给人处理伤口的话会让人感到麻。

    不一会儿,这双手生动地就像顾芒亲自按在这张白纸上似的。

    阮秋捧着这张纸,出神地看了好一会,鬼使神差地吻在这双手的指尖。

    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阮秋把自己埋在床上,咬住被角,像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

    其实不只是戏弄他而已,虽然那人嘴上不说什么好话,但是每个动作都很轻柔,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受虐狂!

    晚上九点的时候管家叫他去吃饭,宴会开始了,阮秋可以选择在饭厅随便吃一口,也可以选择去宴会。

    一般这时候阮秋都会自己窝在房间里的,这次意外答应了反而让王管家有些惊讶。

    “记得穿正装。”

    阮秋点点头,给自己换上办画展时穿得白西服。

    他跑到自己房间角落里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小的鲸鱼形状玻璃制品,心想毕竟顾芒今天把他从雪地带回来了,多少还是要感激一下的。

    顾宅主宅旁边的另一栋楼专门用来设宴,一展门内外,来往的是a市的政界达人,商业巨富,谄媚阿谀的人数不胜数,流淌着顾家生机勃勃地繁荣富贵。

    顾京早就到了,因是宴会开场不久,还在和各位客人打招呼,迎接一声声虎父无犬子的奉承。

    阮秋从小门进来的,心里还在祈祷着不要见到顾京,可刚巧顾京来门口和两个朋友寒暄,他这样眼睁睁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了。

    只一刻,或嘲讽,或嫌弃,或淫.邪的目光全朝他涌过来。

    作为风头正盛的顾家家主的身边人,所有人都想讨教他的狐媚本事。

    他们并不知道顾京是个不举,只以为阮秋已经什么都被玩过了,目光也就越发不加掩饰。

    “哟,小情儿来了,不带来见见。”

    “京子你好福气啊,啊?这小孩儿才多大?”

    “啧啧啧,就说叫你怎么不出来,合着家花把野花给艳压了!!”

    “哈哈哈哈哈哈”

    阮秋知道不过去是不行了,他来到顾京身边,一点身形隐在顾京身后,低着头说:“老爷,我饿了,想去吃蛋糕。”

    那双猫样的眼睛小心翼翼看人时,上挑的眼尾变得温软,乖地让人骨头都酥了。

    周围的目光肉眼可见地炽热起来。

    顾京觉得有面子极了,难得好心情,哼了声:“去吧。”

    这是罕见地没有为难他的一天,该放炮来庆祝!

    阮秋压住心底的欣喜,控制着别让嘴角上扬太过,灵敏地转身,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要去找顾芒在哪儿。

    顾京的好友笑道:“够宠的啊?”

    这样一说,这个朋友也就把“要不要跟我家那个换着玩玩”这句话咽进肚子。

    顾京看他一眼:“宠什么?就是个玩意儿,当条狗差不多。”

    朋友愣愣:“刚才看着可不像。”

    顾京无端烦躁起来,想证明什么,可一打眼阮秋就找不着影子了,他心情更加烦躁,眉眼凛冽地低垂,这是发怒发疯的前兆。

    热场子也热地快结束了,主人公却迟迟不见人,终于卡在十点前几分钟了,顾芒才姗姗来迟。

    门开了,他虽然围着围巾,穿着大氅,却头上没有雪花。

    阮秋心里一突,酸和软一起涌上来,顷刻间填满不厚的心腔。

    他悄默默跟着来到旁边,手插进兜里紧张地摸着自己的小盒子,担心顾芒会不会不喜欢。

    顾芒摆摆手:“等久了。”

    该是道歉的话,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是独一无二属于顾家的狂。

    侍者低眉顺眼地走过来,示意接过顾芒的外套和围巾。

    顾京瞥到一边的阮秋,忽然一笑:“这种事,劳烦外人干什么。”

    一时间宴会的人,阮秋,顾芒,都看向他。

    顾京说:“阮秋,你去伺候着换衣服。”

    阮秋没有想到他和顾芒的第二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他脸色一白,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结果是他想不到。

    他永远也猜不到顾京到底是什么心思。

    阮秋僵硬着走上前,他不敢和顾芒的眼神对视,只又闻到了熟悉的柑橘雪松香。

    他的手碰到了顾芒的围巾。

    “哎——”

    顾京拉长声调,“啧,小狗也会用手啊?嘴巴除了叼骨头还可以干别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让他用嘴给顾芒换衣服。

    宴会的宾客顿时嘘声一片,兴致勃勃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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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他的味道

    阮秋那张看到顾芒现身后, 本微微发红的脸,听到顾京的话,血色一下子退了个干干净净。

    他绞着衣摆, 转过身缩回到顾京臂边:“老爷,别在这里成吗?大家都看着呢”

    顾京眼神凛冽, 也不说话, 只是看阮秋。

    阮秋和他对视, 已经有些绝望了,却还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老爷”

    顾京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阮秋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公然违背他的命令,刺痛了他因为不举而敏感的内心最深处的一点。

    不过顾京固然是顾京,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仍是面色不改。

    阮秋看到他带着笑, 覆到耳边的话却让他遍体生寒:

    “臭婊子,”那声音及其阴狠, 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攥住他的手让他难以呼吸, “你这只臭狗今天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再多废话一句,今晚我让你被狗破处。”

    阮秋嘴唇发颤, 他知道顾京从来说一不二。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自己没有某处的功能, 就想方设法用别的法子折辱他,殴打罚跪是小, 那些奇奇怪怪的玩具才是最让阮秋受不了的。

    尤其在顾京把所有能玩的玩具都在他身上玩了个遍后,那时候阮秋心里还存着要逃跑的念头, 可一旦表现出任何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顾京都会兴致盎然地用一些更恶心的东西威胁他。

    有好几次眼看顾京就要把他送出去玩交换玩人兽了, 是阮秋跪在地上极尽讨好才能让顾京勉强回心转意, 那是阮秋第一次在顾京面前落眼泪。

    阮秋回过神来, 才发现自己犯了顾京的大忌讳。

    羞耻心早就丢掉了,脸面在这些上流人的眼里早就被扒地连骨头都不剩,有什么还有他不能做的呢?

    阮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顾芒面前的,他强忍着羞耻,恨不得自己现在是透明色的。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还是围巾比较好吧

    他对顾芒请求,声音轻地像落下一片羽毛:“少爷,你把头低下来一些可以吗?”

    他不够高,用嘴巴给顾芒脱下围巾的话,他够不到。

    顾芒垂下眼睫看了他一会儿。

    阮秋没等到回应,头垂地更低,一阵阵麻木的惶恐把他吞没。

    少爷一定觉得他恶心吧,没有羞耻之心,上一秒可以被顾芒任由抚摸下一秒就狗似的对顾京的要求予取予求

    对啊,谁会允许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去玷污干净的柑橘雪松?

    “——愣着干什么?”

    阮秋一惊,却见顾芒已经对他微微屈腰了。

    那截还沾着外头雪气的围巾就在眼前,让顾芒身上那股香气填了份冬的凛冽,脖颈藏在围巾里面若隐若现。

    阮秋定定地看着那里,喉结滚动了一下,真的和只小狗一样开始分泌口水了。

    他不敢靠太近,只咬在围巾的尾巴,顾芒的围巾是纽扣样式的,除了最外面一层天然围起来的部分,最里面的一层有三个扣得紧实的银色纽扣。

    顾芒无畏地看着阮秋的眼睛,像无声的催促。

    阮秋几乎想要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降温了。

    他心一横,踮起脚尖,偏头去咬围巾最里层的扣子,被咬的人不躲不闪,反而扬起脖颈。

    阮秋大脑一片空白,围巾最里层的扣子没有裹挟外面寒冬的冷气,而是因为过于接触脖颈,是温热的,香气的,顾芒味道的。

    “唔”

    温热的唇舌裹住围巾上的银色纽扣,灵巧的舌尖拨动着,要把扣子解开,可那扣子成了精,很是识得情趣,严守防线扣地严严实实就是不肯松开。

    阮秋急坏了,越是心急就越咬不开,越是咬不开就越心急,他跟那颗扣子较上劲儿,搂住顾芒的脖子一心一意地解着,全然不知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动作有多么暧昧。

    周围这些上流猪圈的上流人士们互相对视,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了。

    顾家玩的可真够花的。

    长着对猫眼的小狗还在自己的脖颈之间奋力耕耘,顾芒惬意地搂住自己这个漂亮小妈的细腰,以一种交颈鸳鸯般的姿势,偏头懒洋洋地:“爸,你也该闹够了吧。”

    便宜净他沾了,最后锅是甩地干干净净,都到了顾京脑袋上。

    “行了,都几点了,宴会早该开始了!”

    顾京转身离开。

    顾芒托着阮秋后脑勺,惊讶发现手里微微发湿,这才发现这小傻子傻到冒泡,是真在一心一意给他咬扣子,又累又急发丝都湿了。

    他看到自己的漂亮小妈在他手心里抬起脑袋。

    阮秋脸生的实在嫩,额发柔软,微微散乱,兼有一双琥珀猫眼,看人时神情专注,眉梢蹙着学艺术特有的灵动,茫然地眨眼时睫毛扑朔着花草般的颤,无辜可怜的模样。

    “少爷?”

    顾芒挑眉:“刚才刚和你说别随便勾引男人,转头就来咬我扣子?”

    阮秋抿唇:“对不起,但是”

    “但是你不敢不听他的?”

    顾芒凑近了些,低声笑:“那个老不死的半脚已经迈进棺材了,你要是真的够聪明就该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讨好我,而不是只听他的话。”

    阮秋睁大眼睛。

    他没想到,顾芒再怎么桀骜不驯,这样大胆的话竟然能对着他父亲的枕边人说出口。

    顾芒拍拍阮秋的头顶:“好好想想吧。”

    阮秋呆呆看着顾芒离开的背影。

    这种事还用想吗?

    一见钟情也罢,因为被救下也罢,自己心里变态爱被他玩也罢如果什么事都能如了他的愿,他只希望现在就跪在顾芒脚边。

    家产,地位,整个顾家,自己。

    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吧,他想他好。

    可现在不行。

    阮秋失落地叹了口气,一摸兜里,才想起自己的谢礼还没送出去。

    整一场宴会,顾芒刚回来,又作为一个单身钻石王老五,又一表人才,即便有那么些风不风流的传闻,而在这些商贾之家又有谁是干干净净的呢?理所应当就成了富贵人家择偶圈里天菜。

    纵使冷着脸,一场宴会下来找他的男人女人也是络绎不绝。

    阮秋眼巴巴望了多久就失落了多久。

    那么多个顶个漂亮有钱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小姐,少爷怎么可能稀得拿自己这点破礼物。

    等从一头脑热里冷却下来,方才想起还没哄好顾京,于是宴会下半场都是在顾京身边待着,绞尽脑汁想说些讨巧的话,可顾京却连个正脸都没给过他。

    等到宴会结束,阮秋手里的礼物也没送出去,旁边人也是对他冷着脸。

    虽然没再折辱他让他做什么,但阮秋还是觉得很不安,心里警铃阵阵,总感觉有什么大的等着他。

    到了临走的时候。

    顾芒的身体原主一向不喜欢在家住,不可能说一回国就把这个从初中就养成的习惯就变化了,纵然想跟阮秋离得近一些,但今晚大概还是不行。

    顾芒和最后一个客人道完别,又看了阮秋最后一眼,对方也正出神地望着他,手插在兜里一副犹豫的样子,不过周围的客人到底太多了,最后阮秋也没真正上了。

    阮秋今天只穿着件白西服。

    虽然宴会设在顾家主宅,但由于顾家不止一栋楼,这里离住的那栋还离着有小几百米的距离,外面飘着雪花,顾京那个混蛋肯定不给阮秋加厚衣服,这点距离也用不着开车。

    顾芒略一思索,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甩在阮秋身上。

    阮秋被甩地一愣,手忙脚乱地抱着厚厚的大氅,发丝跟着翘起来。

    “主宅有干洗机,”顾芒一副使唤人的口吻,“洗干净了给我。”

    阮秋眨了一下眼睛。

    最后的事儿也完了,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啪嗒——”

    一串钥匙飞过来,顾芒挥手接住,顾京站在他对面。

    顾京笑笑:“给你的接风礼物,停在家里车库了,想开走随时能开。”

    顾芒看了眼车钥匙,没说话。

    顾京:“明天开始来公司吧,在外边这么多年,玩也玩够了,别老捣鼓你那些书画了,也看看家里生意,今天冷,回家时候别着凉”

    “我妈在世的时候你对她有对我一半就够了。”

    顾芒把钥匙仍在桌子上,没去看顾京的脸色,转身离开。

    阮秋看着他离开,摩挲着礼物盒摩挲地微热的手心也一点点凉下来了。

    客人们悉数散去,宴厅一点点空下来。

    阮秋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他还抱着顾芒暖融融的大氅,出神地盯着服务员收拾着的残羹剩饭,才发觉刚才又一点东西没吃,不自觉有点饿了。

    刚想着要不要拿一些饭留着晚上吃,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

    ——顾京几乎是撕扯着他,拖着他往外走。

    “老,老爷?”

    阮秋跌跌撞撞地跟上去,心里却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终于来了,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地等了。

    等到被拉出大门,沐浴着漫天遍野的雪花,看到顾芒的已然驶远时,心里更是满足地要溢出来。

    真好,顾芒不用看到他被折磨时的凄惨恶心的样子了。

    只是有些遗憾顾芒的大氅他还没穿过。

    他被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刚被处理抹过药的后背的伤口直接被摔裂开,阮秋面色不改,他惊人的意志力让他忍住所有痛呼,顺着力跪在地上开口:“老爷我错了。”

    “错哪了?”

    阮秋借着顾京的语气来判定他的心情,他膝行到顾京身边,蹭着顾京的裤腿,试图平复他的怒气:“不该不听老爷的话,也不该让老爷吩咐我两次。”

    顾京勃然大怒,一脚踩在阮秋肩膀给他踩在地上,看着阮秋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皱起来变得惨白,一种把明珠落尘的快感油然而生,他咬牙切齿:“你这个贱货,你错在你就是条不知羞耻的贱狗,你特么的勾引老子的儿子!”

    阮秋慌忙摇头:“我没有,老爷!”

    “还说没有!”

    顾京不好说他给顾芒解开衣服的事,毕竟那是自己吩咐的,他扯过顾芒的大氅,寒声逼问:“那你说,这是什么?”

    “这个外套是少爷让我帮他洗的,说主宅有干洗机”

    顾京冷笑:“他为什么让你给他洗,当然因为是你勾引他。”

    他拎起阮秋的脑袋往墙上砸,阮秋眨了一下睫毛,感受到头上的血顺着眉骨滴下来,表情都不再变化。

    顾京只是为了泄愤,那就好了,只要忍过去就好了,很快的。

    顾京把他摔到床上,命令道:“趴下。”

    阮秋顺从地趴在上面,甚至还乖巧地露出后背。

    这个他也知道,顾京要用鞭子打他。

    结果也如他所想,鞭子一鞭鞭落下,刺骨的疼甩在后背,旧伤新伤叠加在一起,阮秋出神地咬住手腕,盯着床对面床头柜上的摆设看。

    这是他特有的忍疼方法,借着这样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整个头都被什么暖和的东西笼罩住,下一秒,扑鼻的柑橘雪松香把他淹没。

    他瞬间明白了这是顾芒给他的外套。

    阮秋整个人重重一颤,颤抖着,如同跳到岸上的银鱼般挣扎起来。

    他几乎尖叫起来:“不要!老爷!求你了,求你——别这样!”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

    “呜——”

    呼吸间全是顾芒的味道,疼痛却来自另外一个人。

    阮秋呜咽着落下眼泪,想要屏住呼吸,可到达极限后每次控制不住的急促喘息让他被顾芒的味道淹没地更加彻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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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浮生若梦

    顾京听到求饶声, 看着阮秋的挣扎,更是勃然大怒。

    阮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违背他亦或者求他过什么了。

    他可以接受阮秋为了去国外参加什么绘展亦或者想要什么昂贵的美术用品朝他要钱而央求他,而绝不会接受他因为避免大骂而央求他。

    外套覆盖在阮秋四分之一的上半身, 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脑袋的轮廓。

    隔着层厚重的外套大氅,顾京在阮秋后脑勺上用力往下摁, 窒息感在瞬间传来, 阮秋如同一尾溺毙在海里的鱼, 因为空气不足全身都可怜地抽动着。

    抽打在后背的伤口几乎深至血肉,阮秋却连声哼吟都发不出来,鼻子和嘴巴都被柑橘雪松的味道堵住, 他瞳孔放得很大很大,有水渍从脸颊滑落, 苍白的脸顷刻涨得熟红。

    有一瞬间,阮秋真的以为自己要直接死在这样的味道里了。

    顾芒, 顾芒

    他心里痴痴地念着这个名字, 却在失去意识降入黑暗的前一秒,刺目的白光折射进入他的眼睛。

    大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掀开, 阮秋整个后脑勺的头发被顾京直接揪起来, 死鱼一样挂在他手上, 眼睛正对卧室刺目的水晶灯。

    阮秋半张着嘴巴,无神地睁着眼睛, 胸脯起伏的频率很快,幅度却很小。

    他眼眶深, 刚刚积蓄在眼窝的泪水滴滴答答地滚落, 有种一夜秋雨海棠带水的颓靡。

    “贱货, ”顾京显然气地不轻, 他重重把阮甩在地上, 一脚踩上阮秋的腰,咬牙切齿,额头青筋都崩出来:“你他妈的还敢给我起反应?”

    阮秋蜷缩起身体,想要隐藏可耻的某处,他破碎地闭上眼睛,只想躺一会儿,躺一会儿就好。

    他想躺一会儿,放空自己卑贱的身体与肮脏的灵魂,让自己自责的心情好受一点,可顾京却连顷刻也不给他,重新提起他的脑袋摔进那个大氅里,顾芒的气息再次侵入肺腑,新一轮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阮秋被再次摁进那件柑橘雪松香的外套里,后背的刺痛与心里的龌龊把他仅存只剩下一点点的羞耻心捻了个粉碎,他这次崩溃地,终于叫出声来:

    “不,不要!不——”

    他破碎的反抗与尖叫被大氅盖在里面,与更加猛烈的殴打声相比显得那样小,然而顾芒的气味似乎随着那一下下刻入骨髓的鞭刑沁入肺腑,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进入他的血液。

    一种难以抑制地感觉再也控制不住,阮秋濒死般地扬起脖颈地挺直上身,又软软地落下来。

    随后便是眼前一黑,昏过去不知道多久,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黑的。

    “嘶”

    手指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阮秋咬着唇,努力想支起胳膊肘,可刚一动,就如同石头扔进平静的湖水,整个身子都泛起涟漪的疼。

    他喘着气,抵住一阵阵昏胀与呕吐感,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手机,划开一看,已经半夜三点半了。

    刚刚顾京不知道折磨了他多久,大抵是见他昏过去了,觉得没劲儿,也就走了。

    阮秋抽吸着缓缓吐出口气,用自己熟练的抵抗疼痛的经验撑着坐起来。

    下床去找药的时候似乎牵扯到什么,阮秋迷茫地摸着黑一看,是顾芒的那件大氅。

    阮秋眨了一下眼睛,豆大的泪珠就滚出来了。

    他把那件大氅抱在怀里,笑着抱着它哭了出来,那件大氅还是那样软,和温暖,散发着柑橘雪松的味道,阮秋抱着他就像抱着顾芒,他哭地很剧烈,整个身子都痉挛起来,只想着自己下雪那天竟然不争气地昏过去了,没有在顾芒怀里清醒地再多待一会儿。

    “呼——”

    夜晚的暴风雪拍打在玻璃上,阮秋颤了颤,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被自己哭地一片狼藉的外套,脑子被大椎敲了一下似的清醒过来。

    他忘了自己刚才才被怎么侮辱过,还敢碰他的衣服。

    而那件大氅上,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眼泪,还被带着星味的液体弄地白了一块。

    阮秋红着脸看那处半晌,嘴唇被自己咬的乱七八糟,心里头乱糟糟,连身上那么重的伤都不怎么感觉得到疼了。

    自己果然和顾京说的一模一样,就是条管不住自己四处乱蹭的小狗罢了。

    管不住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在少爷的衣服,少爷的味道下留下这种东西还是在那种被人打的情况下

    啊,他是变态吗?

    阮秋又羞又愧,呆呆地抱着那外套好一会儿,把头埋在外套里,“汪”地叫了一声。

    或许他上辈子真的是少爷的小狗呢,也说不定。

    他在顾芒的气味里最后留恋了几分钟,抱着衣服把污浊清晰干净,又放到了干洗房间的备台上,等明早佣人应该就能给清洗干净了。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身上里里外外的伤便显得格外地疼。

    真疼啊

    阮秋趴在床上,实在懒得再去清理那些伤口,努力闭上眼想要用睡觉把痛挨过去。

    只是有些可惜,他今天本来计划要盖着少爷的外套睡觉的-

    第二天再醒来时伤口果然不出意外地发炎了。

    他身子本来就弱,短短两天接连不断地受伤和高烧让他的身体更虚弱,早上从床上下地时腿脚软地像两根轻飘飘的面条,明明不近视,看东西时却模模糊糊的。

    阮秋使劲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画包时才聚焦起来。

    他无比想一头栽进床里再睡到天荒地老,可今天不行,今天是画展筹备的日子,他得到场。

    出房间门时不出意外还是迎接着佣人们鄙视的目光,这些倒是习以为常,如果只用这些人厌恶的眼神就能少挨一顿打,阮秋拿什么换都愿意。

    不知道怎么神游到地方的,外面大雪飘飘,阮秋只觉得热,额头一阵阵冒汗。

    他的画廊正好这次做的还是半露天式画展,暖气可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阮秋很冷很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嘿,看,他来了。”

    他的大学同学们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已经一团一团聚在那里了。

    a市美院说是全国最好的几所美术学院都不为过,在这个学校里的不是天才就是极度勤奋的人,个个是心高气傲,没几个人能互相瞧得上。

    “阮大画家来了,你们都让让!”周坤嬉皮笑脸地,“来个人给咱阮大画家拿画包啊,愣着干什么呢都?”

    阮秋后退一步,大半个下巴埋在围巾里,半阖着眼的模样像易碎的瓷器,“谢谢不用。”

    周坤抱肩,眉眼揶揄:“怎么?不给看啊?想看看我们阮大画家用什么笔画出来个画展也不行?”

    他这话说的刻意,随行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也不知道一个学美术的怎么穷到这个份上的,上一次他们故意把阮秋推倒时,画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那些铅笔都是半截的,颜料也都是杂牌。

    真是笑死人了,平日在学校上课更是不见人影,实景绘也从不参加,还能办画展?没有鬼才怪。

    这些人肯定想不到,那些阮秋被迫上不了课的时光,都是膝盖沁着学从顾京的房子里跪过来的。

    阮秋垂头抱着画包不说话,实际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要听清这些人的话都有些难。

    徐阿妮一直喜欢周坤,帮腔道:“今天我们来也不是为难你,听说你画展上一副字帖还没写完,我们就是想来瞧瞧。”

    换而言之,就是要阮秋证明给他们看,他画展上的字画都是他自己画的。

    阮秋没有心思跟他们周旋,一方面也觉得就是写个字画的事,把他们打发走就好了,来到玻璃半房里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手臂宽的宣纸横在书桌上,因为玻璃连廊是半开扇,冷风往里灌雪花却未曾落下。

    周围六七双眼睛都盯着阮秋的手。

    抄起笔,手指在打颤,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高烧已经汗湿了,笔很重,滑溜溜地从手心往下滑。

    寒风一吹,刺骨的冷,整个手都几乎凝结出一层冰晶。

    微微抬起笔,又牵动到后背发炎肿胀的伤。

    “嘭——”

    阮秋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桌上,脱力地垂下头。

    他好像有些高估自己了。

    “嗤”

    “瞧他那样。”

    “装什么呢,就是怕了吧”

    阮秋不在乎那些声音,可他今天来的任务确实是把这幅字画完成。

    可手已经冻僵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笔撂在一边,在几人错愕的嘲笑声中搓了搓手,企图他热起来一些。

    继而提笔,端端正正一个字,只有尾钩有些飘——:“浮。”

    其实写字是及其耗费体力的一件事,写字在骨不在形,写的时候是要调动起全身每一块的肌肉。

    而偏偏阮秋全身都在疼。

    他写完一个字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那几张碎嘴已经不出声了。

    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浮生若梦,”。

    阮秋手背覆在额心,防止冷汗滴上去。

    还没写完

    他喘了口气,手已经颤抖地出残影动弹不得。

    写不了了。

    阮秋不想认输也不想承认,可是写不了就是写不了了。

    他垂下手臂,骤然的放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太阳穴针扎般疼,而就在这一刻,后背贴上一股熟悉的暖意。

    随之两手被一双暖玉般的手裹住,仿佛靠在太阳身上。

    阮秋眼睛瞬间湿了。

    那几个阮秋的同学已经惊呆了,他们愕然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艺术界投资公司的总裁,也是筹办国际画展的总负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芒一点点搓揉着阮秋冻僵的手,直到那双手和他自己的一样暖和。

    随后握住阮秋的手,和他一起握住那根笔,写下下半句——

    “为欢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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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吃

    像午休时做了场短暂的梦。

    等阮秋回过神来, 两手已经被松开了,从从后面攥住阮秋的手再到松开去拿书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跟拍戏似的。

    “前半句的‘浮生若梦’虽然明显看出握笔力度不足,但行文镌意, 从笔锋到四字布局都是拔尖儿的。”

    旁边几个阮秋的同学的面面相觑地对视片刻, 跟着哈腰说。

    “嗯, 阮秋跟我们在一起上课的时候就写的很好。”

    “对对,每次老师评价下来都是第一。”

    周坤看着前半四字脸色也有些难看,饶是再内心腹诽这个小贱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顾芒, 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句“浮生若梦”写的极好。

    他强撑着笑脸, 当着这一群同学的面,好胜的虚荣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企图去攀关系:“小舅, 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这啊?我爸最近还跟我念叨着什么时候跟您再聚着喝一杯呢。”

    顾芒自顾自把书画卷卷起来,眼睛都没有去瞥周坤一下, “别, 我可当不起你什么小舅小叔的, 连齐白石最有名的《墨虾》图都叫不出名字,下次你爸想要项目, 还是别拿一起赏画这种事儿当借口找我了。”

    周围阮秋的同学不少,有爱奉承周坤的就有看他不顺眼, 顾芒话一出口, 周围跟上一阵切切地嘲笑声。

    周坤狠狠地瞪了那一群人一眼, 面色如土地点点头, 转身走了。

    玻璃连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芒看着阮秋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点点的小半张脸, 心里痒痒的。

    “刚才看你手都冻僵了,”他说,“作画作书,炼成先炼笔,你笔都握不稳谈什么能写出好的字画?这个你们a市美院的老古董们没教过吗?”

    顾芒见阮秋仍低头不语,直接伸手再次把阮秋的手窝在手里。

    冰块儿似的冷。

    顾芒还没捂几秒钟,手心蓦地穿来阵力,他被挥开了。

    空气似乎跟着外面的冷气一起凝固下来。

    阮秋也愣住了。

    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

    他他昨天,才刚刚,在顾芒的外套上做了那么肮脏的事儿,接触的一瞬间昨晚受辱的记忆瞬间回笼脑海,他怎么还配再去玷污顾芒

    “少爷”阮秋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地惊人,他顿了顿,压低声线企图不让顾芒听出来他的不适,“我今天还有事儿,不能陪您,先回去”

    “是吗?”顾芒凉凉地开口,“回去干什么?陪我爸?”

    阮秋面色僵住,手缓缓背在后面,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那天宴会我跟你说过吧?整个顾家早晚都是我的,你吊在他那棵老歪脖子树上干什么?小心吊一半儿把他那根僵硬的老枝儿给吊断咯。”

    阮秋没想到在顾芒嘴里再次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又是头次在人嘴里听到人这样形容顾京,有些忍俊不禁。

    顾芒指示道:“手伸出来。”

    阮秋茫然:“少爷?”

    “手,伸出来对,给我。”

    阮秋把自己的手亲手放进顾芒的手心里,茫茫然地抬头看人,这下小半张脸终于从围巾里露出来了,眉眼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乖的不行。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把两个小冰块子在手里捂暖和,十指时不时交叠交叉在一起,手心的肉贴着手心的肉,暖暖的热源就传过来,把阮秋苍白的小脸也捂红了。

    他直觉这样不对,小声:“少爷,万一”

    “万一什么?”

    阮秋踌躇着措辞,想说这个连廊随时都有人来,万一有人看到了告诉顾京怎么办,无奈他的人情实在算不上练达,顾芒手又这样来来回回非礼般和他燕子交尾般交叠,让他每次想一半了就开始神游。

    他的手就这样任由顾芒揉圆搓扁,捂地要化了,面团似的被顾芒放在手里肆意把玩,等嘴巴终于要开个头,忽然全身鸟似的腾空,伴随着猛然浓度变大的柑橘雪松香,阮秋整个人都牢牢实实落进顾芒怀里了。

    “少爷!少爷!”

    阮秋这次是真的慌了,语气带上恳求,“少爷,你放我下来吧,前面走廊人多,要是被看到了告诉——”

    “嘘。”

    阮秋感受到顾芒停下了步子,以为顾芒要把自己放下来了,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溢上隐隐的失落。

    还没等他道谢,只见顾芒食指抵在嘴唇,眼里带着隐隐坏笑:“本少爷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想被看到,自己就把自己蒙好吧。”

    说着,他估计重施,把自己的长外套塞到阮秋怀里,脚下走路迅猛如风。

    阮秋急坏了,根本来不及细想,忙把那外套往身上一批。

    顿时,柑橘雪松的气息把他直接淹没,比之昨晚浓度更甚。

    痛苦,欢愉,隐忍,欲念乱七八糟的情绪交融在一起炸到阮秋脑子里,他浑身僵硬,面色通红,几乎不敢呼吸。

    这是在做什么,他怎么有脸还去玷污少爷的味道的

    阮秋鼻子发酸,挣扎着要把外套拉下去,可耳边,隔着外套传来了外面人的对话声。

    “顾大少好艳福啊,出来逛个画展也能碰到丽人儿。”

    顾芒含笑,饶有深意:“确实是个丽人。”

    只是是他那个狗爹的罢了。

    奉承的人哈着腰:“还是顾大少您有魅力,就是见不到这人长成什么样了把您迷得直接给盖住不让见了。”

    顾芒笑地更加灿烂:“你想看看?”

    圈外人喊顾芒都喊总裁,这人知道管顾芒叫顾大少,八成也是认识顾京,既然认识顾京,又怎么可能不认识顾京身边最得宠的小情儿?

    阮秋淹没在顾芒的气息里尚且自顾不暇,听到这声直接全身炸毛。

    见怀里的人隔着衣服在蹭自己,顾芒眼眸微微暗了暗,道:“不好意思,小猫今天害羞。”

    那个人也吓破了胆子,他也只是打个趣儿,要是真让他看,他绝对是万万不敢。

    “那顾大少您忙您的,我先走了。”

    “不送。”

    那人庆幸地抹着汗走了,心道素来喜怒无常的顾芒今天心情倒是瞧着不错,果然这只有妲己才治得了纣王。

    顾芒心情极佳地一路抱着人进了车,怀里的人好半天不动,只是身体是不是抽动一下,他把外套掀开。

    阮秋双眸失神,眼眶泛红,上挑的眼角往下掉着泪。

    他忙把人搂进怀里,大手抚去阮秋的泪水,“刚才闷着了?哪里不舒服。”

    阮秋咬着唇把腿并紧,微微蜷缩着隐藏某个起反应的位置,脑袋警惕地四处看看,小心翼翼地问:“旁边没有人了吧?”

    顾芒点头,想把阮秋放在座位上看看人到底怎么了,阮秋红着脸攥住顾芒的手:“少爷,别动了好不好?”

    再动他那里真的要被发现了

    顾芒说:“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阮秋垂下眸子不说话,脸蛋却沁地愈发绯红。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那个外套惹的祸。

    他知道一闻到少爷的气味就,很不好,可他真的有点控制不住

    “我,刚才有点害怕,害怕被他们发现。”

    顾芒轻嗤,眼里带笑:“就这么害怕?胆子真和猫似的了。”

    阮秋小声说:“少爷别笑话我。”

    顾芒又摸了摸阮秋的后脑勺,看着也到了晚上的饭点,直接开车驶向一个常去的私房菜馆。

    阮秋把身体蜷缩起来,几次呼吸,都没法把躁动压下去,有些着急。

    要是临下了车,站到地上,少爷一定就发现他是个变态了。

    他几次深呼吸,可车厢实在太小,他鼻子又灵,一呼一吸全是少爷的味道,脸就越来越红,小女孩儿似的缩成一个小团悄悄夹腿,企图抑制下去,可还是无济于事。

    眼看车驶进一个商圈,阮秋心一横,手指钻进袖子里,狠狠地在那个半结痂的伤口处扣弄,尖锐的痛感传来,直到把那里弄得再次血肉模糊了,阮秋的身体才恢复正常。

    “呼”

    他悄悄松了口气,偏头邀功似的看了眼顾芒的侧脸。

    鼻子坚挺,视线带着几分戏谑,内底又慢慢温柔。

    只一眼,阮秋只觉得身体又烧起来,忙扭过头收回视线。

    这家私房菜坐落地位置极佳,里面布置也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感觉,左右服务生都穿得中式服装,被带到哪个区就操着一口地方语言,吃粤菜就是广东话,吃川菜就是川话,吃温州菜就是温州话,倒有份诗情画意,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样子。

    老板和顾芒老相识了,亲自带着二人上了二楼最好的隔间,顾芒这么多世也不是白过的,把阮秋的口味摸地很清,不一会儿菜就上上来。

    乘米饭的碗是个小瓷碗,周一圈有四五条金鱼游戏,涟漪似的蓝色勾线衬的碗面尤其清丽好看,碗底还有数条白虾,漂亮地紧,让阮秋看痴了,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看。

    顾芒看他那小模样,心里笑,心想等会临走朝老板要几个碗来,面上却不显,把人碗拿过来乘了半碗米饭。

    他饿了,捧着碗米饭吃的不亦乐乎,看阮秋半天不动筷子以为人认生,又亲手给阮秋夹了一块松鼠鳜鱼。

    “怎么不吃?”

    “没有。”

    阮秋犹豫片刻,夹起那块鳜鱼尝了一口。

    甜,鲜,香,好吃,吃完一口还想吃。

    “”

    阮秋却筷子动的越来越慢,数米粒似的扒拉碗里的白饭吃。

    顾芒皱起眉,他把筷子放下,木质筷子碰到实木红桌,啪嗒一声脆响。

    阮秋一惊,也跟着放下筷子,抬头时嘴角还带着米粒。

    “你不饿。”

    “不是”

    “不喜欢吃这些菜。”

    这句话是屁话,阮秋多爱吃鱼他知道地不得了。

    “不”阮秋声音变小。

    “那就是对我有意见,看到我就烦,就恶心地吃不下饭——”

    “不,不是的!”

    这一句阮秋叫出来,他攥紧一处桌角,急地面红耳赤不断摇头:“不,不讨厌少爷。”

    顾芒不自觉翘起嘴角:“那你给个解释。”

    阮秋纠结了一会儿,松开手,脱力似的垂下双臂。

    “老爷他不希望我吃太多”

    “哈?”顾芒皱起眉。

    这个老玩意儿是什么牛马,饭都不让人吃,顾家缺这一口饭钱??

    “他说他喜欢瘦一点的,就不希望我吃的太多,说那样胖了就不好看了。”

    顾芒脸色微冷,“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他的?”

    “高三的时候”

    这是阮秋最不愿意提及的回忆。

    高中,别的男生高中还在琢磨着好好学习为了高考烦恼的时候,他苦恼的是筹钱,是还债,是想学画画却没有钱参加美术集训,是想着如何讨好顾京,如何端详人脸色。

    阮秋惶恐地坐在那里,面色灰败,害怕顾芒接着问下去。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高三就跟了顾京。

    少爷会不会觉得他很浪荡势利,在少爷眼里,他一定是个在上学年纪就不安分守己朝男人张开腿的不要脸的贱货

    顾芒眸子微垂,让人看不透喜怒。

    怪不得阮秋这么瘦,合着高中就被逼着不能吃饭营养不良了。

    他亲自端起阮秋的饭碗,又剜了一勺米饭,把漂亮的瓷碗乘地满满当当,放到阮秋面前说:“今天吃不完这一碗,就不许出这个门,我看谁敢不让你吃饭。”

    阮秋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芒。

    顾芒皱眉和他对视,还以为人不愿意,语气带上了些强硬:“吃——还是你要我喂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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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打雪仗

    阮秋慌忙抄起筷子, 闷头扒拉一口饭,红着脸吭吭哧哧:“不用,我自己吃就好。”

    阮秋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嘴巴鼓起来,松鼠似的, 把嘴巴挤地圆圆的, 咀嚼时抿成一个很好看的形状, 如果这时候叫他他大概就会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你,示意现在嘴里有吃的说不了话。

    他像被顾芒刚才那句话给吓坏了,吃的很快, 顾芒存心要逗他,拿着筷子不停地给阮秋碗里夹菜。

    每次把一道菜夹进阮秋的碗里, 阮秋都会嘴巴鼓鼓地无助地朝顾芒望一眼,水汪汪的眼神能把人看硬了。

    顾芒就玩游戏似的不停往里夹, 一碗饭吃不到一半, 阮秋就放下筷子。

    “少爷,我已经饱了。”

    顾芒知道阮秋吃的不少, 还是故意说:“这就饱了?你不是框我呢?这个年纪的男生才吃这么点。”

    阮秋不知道怎么证明, 只笨笨地说:“我真的饱了, 少爷。”

    顾芒装模作样地又逼着阮秋吃了几口青菜,把阮秋朝他央求的样子看了个眼饱, 总算才放过了人家。

    出了饭店时天色很晚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积攒地极厚, 一脚踩进去能到膝盖。

    今年的雪下地是近年来最大的一次, 前几天下雪时自己处身境遇都称不上好, 神情放轻松了, 才觉得这无垠的白雪那么美。

    又是夜晚,a市的霓虹灯闪烁出彩色的光芒,一寸寸洒在皑皑白雪上,把整个商圈涤荡成绚烂的世界,阮秋站在门口,耳畔是门店老板对顾芒毕恭毕敬的恭送声,他却什么也听不见,看着商圈附近这一圈圈白雪,不由呆了。

    啊,真好看。

    可是明天不,今天晚上,大概就被环卫工人清扫走了

    正想地出奇,忽然一阵疾风闪过,“噗呲——”!

    阮秋脖颈蓦地一凉,茫茫然抬头一看,顾芒站在不远处的对面,手里攒起来又一个雪球。

    “piu——”

    这一个当当正正砸在阮秋头顶上。

    阮秋被松软的雪球砸了一脸的白雪,摇头晃脑地把雪花摇掉,再睁眼,顾芒手指着他,笑地腰都直不起来了。

    阮秋仍然没什么反应,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顾芒,发丝上雪花将落未落,像派对被人涂了一脸奶油,傻的快要冒出泡来。

    顾芒简直怀疑阮秋被那个雪球砸傻了,他收起笑意,走过去问:“冷了?”

    阮秋又眨眨眼,睫毛上缀着盈盈的雪花,像精灵,小脸洁白,几乎与脚下的白雪融为一体。

    顾芒刚再想说什么,阮秋地弯下腰,顾芒百般疑惑地也想跟着蹲下,不想精灵怀里飞出来一个好大的雪球,“piu——”一下跟顾芒脸贴脸。

    “噗哈哈哈”

    阮秋指着顾芒,一开始本还忍着,到后面哈哈哈笑出声来,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还没滑下来就化为冰晶。

    他笑地全身都抖起来,一见到顾芒低下|身去,连忙撒丫子跑起来,他哪里跑地过顾芒,顾芒偏为了逗他故意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阮秋跑地气喘吁吁,往前一蹦就带出一脚的飞雪,风声刮过他的声音:“少爷,我错了”

    “错哪了?”

    “不,不该用雪球砸你”

    最后的声音隐没在雪中,顾芒跑地靠近一些想要听清声音,没想到阮秋忽地转过身来,一个雪球直接打在顾芒的脖子里。

    阮秋大笑起来,他把身子笑软了,再没了一丝一毫的力气,顾芒把他扑在厚厚的雪地里,看着他求饶的笑脸。

    “少爷,少爷我真的错了。”

    顾芒也笑着,本来已经攒起来一个雪球,见阮秋笑地发红的脸,轻轻呼了口气,把雪球扔到了一边。

    阮秋被他摁在地上动弹不了,“少爷,饶了我吧。”

    声音又细又软,比起求饶更像撒娇。

    顾芒听得骨头酥了一半,偏偏对方毫不知情的模样,眼神水光潋滟,还在勾他。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刚才砸到这里,雪都化成水渗进里面了,很冷。”

    这话是瞎话,阮秋每个雪球都正对着他的脸,哪扔到过脖子了。

    阮秋傻乎乎被骗到了,挣扎着身子扭起来,扑到顾芒身上仔细去看:“哪里呀少爷?很冷?”

    “很冷,”顾芒顺势搂住阮秋的腰,看着自己的漂亮小妈往自己脖子拱,故意说:“你说该怎么陪我?”

    阮秋找半天也没找到有雪的痕迹:“在哪里呀少爷?我没看到啊?”

    顾芒说:“再里面一点,你仔细看,还需要我教你吗?”

    阮秋就霎是认真地仔细往里看,等到整个人完全陷进顾芒的怀里了,顾芒一手箍着人家腰,一手摁住阮秋的头,“嘬”地一声在阮秋脖子亲了一口。

    柔软火热的唇瓣触碰到甚少碰到过的地方,麻痒跟着窜上来,阮秋的灵魂都被这个吻亲地发飘。

    阮秋:!!???

    “少爷!”

    他叫起来,一时间震惊大于羞赧,猛地往后退,跌进雪里,脖子都粉了。

    顾芒支着下巴:“味道还不错,勉强原谅你吧。”

    阮秋半天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了顾芒好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跑了。

    之后如何搭乘晚高峰的地铁,如何回到顾家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顾家大门口。

    有佣人在门口扫雪,门前一片已经干干净净的,不出意外每天顾京上班前这片地的大理石砖石就能露出来。

    阮秋从一片软绵绵里神游着踩到发硬的地板,整个人才从情绪中抽离,熟悉地,心脏埋上空荡荡的一层雾气。

    他不敢告诉顾芒,不敢告诉任何人,今天是他出生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天。

    即是,这是不对的。

    一个向来看阮秋不顺眼的佣人扫着雪,见到阮秋就开始阴阳怪气:“哎呦,大艺术家回来了,蓬荜生辉啊。”

    阮秋眉头都不皱一下,目不转睛地推门进去,这个点顾京也刚回家不久,按照道理是要去给人打招呼的。

    他看看自己身上的雪,想了想还是先去房间换身衣服,一路上碰到不少佣人,以往他们看了阮秋回来确实是会刺几句,但今天,除了刚才那个佣人外,其余人都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搞什么?

    阮秋心里有些疑惑,他回了房间,看到镜子时惊出一身冷汗。

    或许是刚才顾芒亲他时力气没分轻重,他的脖颈临近锁骨处,端端正正一个粉色的吻痕。

    想起那些佣人奇怪的眼神,可能是把这个吻痕当成顾京留下的了。

    阮秋枯站在原地半晌,一直听到外面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连忙把衣服换下,拿出衣柜里的高领毛衣,这件毛衣是顾京给他的,他向来不喜欢穿,而这次也只能穿这件。

    阮秋在原地犹豫半晌,还是没有穿那件毛衣。

    这是顾芒给他留下的痕迹,这件毛衣是顾京给他的,他不想用顾京的东西掩盖顾芒的痕迹,恶心。

    想了好久,还是拿起一旁的美术刀,在处脖颈附近重重滑下一刀。

    血液溢出来,这出乎阮秋的预料,有些多了,等到血停了,才发现一刀不足以覆盖那处痕迹,于是又叠在伤口处划了一道。

    他看着那两道新鲜的痕迹,恰巧交汇点印在吻痕上,忽然心里涌上一股病态的满足感。

    两道伤阴暗交错地爬在阮秋脖颈,亦犹如顾芒和他,本来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因为一个吻痕短暂地交错在一起,那又能如何呢?

    他是一块污泥,谁沾了就脏了谁,怎么配得上顾芒。

    可疤痕是消不掉的,他能永远记下这一刻,就很知足了。

    敲门声有些不耐烦:“老爷叫你。”

    阮秋换好家居服:“知道了。”

    他出了房间,就像走出避风港,每往顾京房间走一步就心里横添上一份低沉。

    好在今天顾京应酬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很好没有过多为难他,就问了他今天都做了什么,阮秋把办画展的事一一如实告诉,把遇见顾芒的事情缄默于口。

    顾京对这些自然是毫不关心的,只是面子上多少过得去罢了,又问:“最近零花钱够用吗?”

    阮秋愣了愣,摇头,“老爷,这学期的学费已经交完了,我不缺钱。”

    他除了交学费,从来没有朝顾京多要过哪怕一分钱,衣服顾京是为了脸面不得不给他买的,剩下的画具颜料都是阮秋自己攒的钱,因而都是便宜货,难怪在学校被人看不起,衣服也经常被人背地说是a货,久而久之,阮秋就习惯在顾宅和在学校穿两套不同的衣服。

    和顾京上下级似的报备了一遍形成,顾京不甚在意地指了指阮秋脖颈的伤口:“那是怎么了?”

    阮秋低眉:“路过拐角时候走神了,被墙上的铁片划了。”

    顾京皱起眉:“还能划两次?”

    “路过了两个拐角。”

    顾京哼了一声,他向来不在意阮秋身上的伤口,说:“下周有个在夏威夷做的局,玩儿的,你跟着我去。”

    所谓的局,其实就是个大型的交际会,各种在国内不方便上演的聚众play戏码都在外面玩儿,又乱又恶心,阮秋每次去都要绞尽脑汁地四处藏,免不了一顿打。

    阮秋咬了咬唇,轻声:“老爷,我还要准备画展。”

    顾京皱眉:“让你去你就去,不画画我就养不起你了?——这次局你给我表现好点,别怯生生的没点大气,这次人很多,顾芒和家里一些亲戚也要来,你注意照顾着点”

    之后顾京再说什么阮秋已经听不到了。

    顾芒也要来?

    他怎么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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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局

    顾京难得一下子朝阮秋说这么多话, 抬头一看,人一副神游似的样子,皱眉问:“想什么呢?”

    阮秋摇摇头, 故意低着声音说:“在想当天穿什么才不给老爷丢脸。”

    他毕竟也跟了顾京许多年,有些事不需要多说他其实都知道最好的解决的路径是什么, 只是在于他自己想不想做罢了。

    顾京“嗯”了一声, 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以这个男人的自傲, 他绝对想不到已经被他调教地鹌鹑似的阮秋会在自己说话时走神的。

    “你上次那套白色礼服不就挺好看的,穿那个吧。”

    阮秋神色不变,低声说:“老爷, 那套衣服脏了。”

    顾京心不在焉地想了想,想起来上次是他鞭打阮秋时把那件衣服弄破了。

    “那就找王叔, 让他请人来再给你买套类似的。”

    阮秋抿抿唇,问:“老爷, 我这次想自己设计一套衣服。”

    顾京顿时换了个脸色:“你?就凭你, 你个破学画画的也会自己设计衣服?”

    这话说出去要笑死人了,a市美院的录取分特长分断层第一, 常年包揽学校, 全省市乃至全国的各色设计类将的金冠, 甚至大学没毕业就能办出自己的画展的,金光闪闪的人, 结果被人质疑会不会设计一套衣服。

    可顾京贯是这样的,他向来把阮秋当个附属物, 玩意儿或是什么器物, 偏偏不是人。

    他想要的是顺从的乖巧的, 和高中时那样一无是处只能依赖于他的阮秋, 不想看到别的变化。

    阮秋瞬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脸色微白地摇摇头:“没有,老爷,当我没说过。”

    顾京挥手让他走了。

    阮秋回了房间,才有空细品顾京刚才的话。

    那些明里暗里贬低自己的话他不甚在意,他关注的是,顾芒回去那个局。

    阮秋把自己摔进软软的床垫里,不自觉咬着衣角,烦躁地换了方式躺着。

    怎么会呢

    为什么顾芒会来这种地方

    是了,少爷以前一直在国外待着,鲜少回来,这种局自己去过许多次了,一次也没见顾芒来过,肯定因为顾芒不知道这是什么脏地方。

    不能让顾芒来这里,不能让那些脏东西玷污少爷。

    这样想着,阮秋坐直身体,他想发消息告诉顾芒这个局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划开锁屏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顾芒的联系方式。

    “哎”

    他又把自己摔回软软的床垫,出神地盯天花板。

    放空一会儿,他又无所事事地拿起手机,划拉着vx看着自己那些少得可怜的联系人,忽然看到列表G行第一个,联系人赫然是顾芒。

    怎么可能?他明明从来没有加过少爷的联系方式。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饭点吃饭,顾芒当时要他去接杯茶水来,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少爷在自己手机上添加了联系方式。

    因为顾京对他的控制欲,要去他的手机不能有密码,所以一划就开了。

    阮秋紧紧盯着列表里的“顾芒”,呼吸微微急促,他点开重命名,把备注改成了少爷,之后定定地看了顾芒主页一秒,做贼心虚似的点进顾芒的朋友圈。

    红酒,骑马,滑雪,国外求学的时遇到的小白人小黑人小黄人,数不尽的鲜花和漂亮女孩儿

    阮秋逐渐放下手机,他其实不想去看这些和他毫无关系且他毫无兴趣的人和物,可还是舍不得掠过顾芒的脸。

    最后把所有图片保存完了,又已经十二点了。

    阮秋觉得少爷的日常生活展现的一面,和他所亲眼看到的顾芒真的太不一样了。

    想到朋友圈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各色美女,阮秋就心头泛着一阵阵酸。

    亏他刚才还想着要少爷别去参加那个局,其实这种局,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说,又有谁会嫌少呢?

    就是今天,少爷给他脖颈印下吻痕的时候,谁又能保证少爷现在没有女朋友呢?

    只是他傻,心里觊觎惦记着人家,一个处处留情的唇印下的痕迹他也当成宝贝雕刻成画印在脖颈之间。

    阮秋呆呆地就这样想着,心里越发难过起来,本决定都不想了要合上眼睡觉,忽地想起来什么。

    上次少爷落在他手里的衣服还没取回去呢!

    他又重新欣喜起来,从床上跳下去直奔顾家的干洗房,现在这个点儿空荡荡的哪都没人,他做贼似的从干洗房把那件大氅抱在怀里,等回了房间才忍不住一下子买上去。

    “唔”

    气味□□洗了一遍,淡了,但还是残存着一些,保他一夜安眠,也够了

    一个星期后的周五晚上,顾京停车在a市美院的校门口。

    他不常接人,这次难得一次接人,本以为阮秋会喜悦,没想到离预定的放学时间晚了足足将近半小时,校门口都几乎没人了。

    阮秋却显然是跑过来的,发丝飞扬在夕阳下的光里时很是青春好看,和平时怯怯的死人样子半点不一样,看着这样的小情儿,顾京才勉强压下火气。

    纵然他对阮秋有再多不满意,对这张脸也是无可挑剔的。

    “啪嗒”一声阮秋关上门,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挂上安全带,轻声细语地道歉:“对不起老爷,美术室老师临时安排了事儿,又跟我们讲了下周有关美赛的注意事项,出来完了。”

    顾京哼了几声,没搭腔,踩开油门驶着这辆毫不低调的跑车在外面偶尔几个人羡艳的目光下开到马路上。

    阮秋自知蒙混过关,收回目光,轻轻松了口气。

    哪能啊,美术老师比他们还想放学,怎么可能占用放学时间说一堆有的没的。

    他就知道顾京开车从不会挑低于千万的,这要是有哪个熟人看到,他一个平时颜料画笔都用最便宜的穷学生根本没法解释。

    来到顾家的私人机场坐上飞机,阮秋心里想再练习些画展的画稿,见顾京在一边办公,终究还是算了,低眉顺眼地给顾京一杯一杯煮茶。

    好不容易捱到了夏威夷,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晚上了,阮秋满是抗拒地走进那个看似普通的大门,走过一段黑红相间的琳琅,里面便是钱和欲的狂欢夜。

    这便是让阮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顾京一个不举,又不能真刀实枪的上场,怎么就偏偏爱来这种地方逛呢?

    思来想去,还是顾京爱面子,如果这种上流圈子齐聚一堂从场合不来,到底有人会说他下三路的闲话。

    阮秋穿的是王叔给他又订的一套小西服,里面热,他只穿着衬衣外套一件格子马甲,领带打的规规矩矩,跟里面群魔乱舞的二代们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干干净净的漂亮乖巧模样,却又是顾京这个脏货的身边人,因而也怪不得一群人说阮秋是个爱装纯的婊子。

    刚拿起杯琥珀色的香槟,一个一头棕发小麦皮的异域帅哥就走了过来,眼神勾着拐着地跟顾京碰了个杯,用阮秋听不懂的不是英语的鸟语朝顾京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顾京瞬间喜笑颜开:“那就走吧。”

    阮秋一看到顾京笑成花的脸,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了。

    果然,跟着那个异域帅哥走进扇明显豪华些了的门,打开一看里面简直不堪入目,一眼望过去除了白花花就是白花花,男的女的同的异的都有,满屋子的香水味几乎掩盖石楠花的味道。

    一看到三人进来,那些人毫无羞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阮秋胃里翻腾着,当场就想吐出来,强摁捺着看了一圈,庆幸地松了口气——

    顾芒不在里面。

    顾京也皱起眉来,他不知道这个异域所谓的惊喜竟然是个开放式场合,这下让他不举的事往哪搁?他满面怒容地大骂起来,异域帅哥慌忙道歉,拉过来两个还夹着东西的男孩就往顾京怀里塞,顾京见两人脖子上的红色记号笔,知道是个最底层的卖的,才带着两个男孩去了包间。

    异域帅哥松了口气,他刚才就对阮秋心痒痒,见顾京走了,扭头去找阮秋,人哪儿还看得见影子。

    阮秋心有余悸地跑到外头,去靠窗的地方几次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次感觉堵在胸口的一阵阵闷热消散些,心想等会要去哪才能看到顾芒。

    又或者顾芒也和顾京一样,拉着几个人去房间了。

    阮秋下唇咬地发紫,也顾不上再呼吸新鲜空气,转身想要去找顾芒,忽然被人从背后拉住手腕。

    那个金发男人戏谑着笑眼,操着口流利的英文:“看这个骚货脖子两道红色记号笔,一定来过不少次了,咱们俩一起玩他!”

    旁边的棕发男点着头,一见到阮秋被拉的回头的正脸,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我的天啊,乔,我们今天找到极品了!”

    “放开我!”阮秋很快反应过来,挣扎着用英文骂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东西,我不是鸡!放开我!”

    金发男人和棕发男人对视一眼,大笑:“我们知道你不是鸡,你是鸭子,还是只漂亮的鸭子,要不叫你天鹅吧?来吧,今晚我们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

    阮秋面如土色,可他再怎么反抗也敌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白种人,眼看他被两个人往里拖着走,一口咬住金发男人的手臂,把那个人痛地大叫起来。

    “fuck!松嘴!”

    他手臂上顷刻留下两个血淋淋的牙印,阮秋站在地上双拳握紧,从下往上紧紧盯着他们,用英文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鸡也不是鸭子,我是顾芒的人,现在,如果你们再为难我,我就让顾芒把你们扔进摩罗铠岛屿对面的海域里喂鲨鱼。”

    那两个男人怔住了,他们知道顾芒,他们当然知道顾芒,也就是因为知道顾芒,才疑惑顾芒现在应该没有跟着的情人,可这个小家伙实在说的铿锵有力,让人无法怀疑。

    二人正犹豫着,有人从后面走上来,把这只怒气冲冲的小天鹅一把裹进怀里。

    阮秋全身僵木,听到头顶穿来读顾芒含笑的声音:

    “他说的对,他是顾芒的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想喂鲨鱼?”

    作者有话说:

    老东西的结局肯定是嗝屁,你们别急,后面有的是情节让老东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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