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体瞬间僵直，电视机里公益广告上结婚新人像是对他们赤|裸|裸的嘲讽。
人家两个笑的有多开心幸福，他们两个现在就有多如坐针毡。
偏偏宋爷爷还看的乐呵呵，他老人家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他的杯子，完全不知他的话给两位年轻人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
“啊，这个。”宋衍干巴巴的吐出三个字，眼神呆滞的盯着电视屏幕，右手紧张的攥着手机，左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指腹摩挲着布料，双腿不自觉的蜷缩起来盘在沙发上，脚趾动了几下，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陆玺怔愣一瞬，双脚往后挪了一小步贴在沙发上，下意识看向宋衍，见他一动不动的呆坐着，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端起放在小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接过宋衍的话头，慢慢的说：“爷爷，这件事我们没考虑过。”
“什么叫没考虑过？”宋爷爷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接着坐直了身体，眉头紧皱在一起看着陆玺，神情严肃。
陆玺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在心里排练许久，慎重的开口：“是这样的，爷爷，我和衍衍都不喜欢热闹，现在不是正流行旅行结婚，我和衍衍打算用这笔办婚礼的钱去旅游，看看咱们国家的大好风光。”
“我和衍衍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旅游过，想着借这次机会去实现我们的心愿。”
他的语气诚恳，脸上的表情真诚，眼神真挚，丝毫不怕宋拒爷爷的打量。
宋爷爷看了他好几眼，转头又看向自己的孙子，语气带着试探，“真是这样？你们没骗我老头子？”
宋衍连忙表态，爬到宋爷爷的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肩膀，笑嘻嘻的点头，还举起一只手发誓他并没有说谎。
“爷爷，是真的，我们骗你干什么？结婚证都领了，照片也给你看了，我们的婚姻是经过民政局检验的，证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宋爷爷狐疑的注视着他，颔首点头，结婚证是政府部门发的，就像宋衍说的，证可做不了假，心里的疑虑便打消了几分。
“你们真不想办婚礼？”
“嗯嗯。”宋衍点头如捣蒜。
结婚证好领，婚礼可不好办，万一后面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提起婚礼总觉得怪不舒心的。
宋爷爷又问：“小陆呢？”
陆玺：“不想。”
“你们真想拿钱去旅游？”宋爷爷实在并不明白年轻人的心思。
宋衍点头：“爷爷，旅游不比办婚礼强多了，办婚礼不仅伤神还累人，哪有用钱去玩来的开心。”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恰好新闻又开始了，宋爷爷也不再追问了，专心致志的看着新闻。
临回房间前，宋衍生怕宋爷爷再来一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旅行？”，幸好宋爷爷没再问。
回到房间的两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主卧，已经洗漱完的陆玺坐在床上，听着从浴室里传出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夹杂在其中微小的歌声，犹豫几番放下自己的书，拿起手机，手指熟练的点开私密空间。
指尖滑动，屏幕来到了另一页，最上面是一个粉红色的桃子图标，最底下是图标的名字——天天养崽。
这是陆玺在去年发现的一款养崽游戏，游戏初始会有一棵生命树，上面结着一个桃子形状的果子，游戏者最开始就要给生命树浇水施肥捉虫，而这段时间果子的颜色也会慢慢由青色转变成粉红色。
这时候，果子就会从树上掉下来，变成一个小人，性别和外貌都是随即的，在这之前，游戏者要提前准备好小人用的生活用品。
掉下来的小人刚会走路，要养到六岁送他去上学，在这期间，游戏者要密切的注意小人的心情，并作出相应的措施。
而陆玺的第一个小人是女孩子已经八岁了，第二个小人是男孩子刚满六岁，因为工作原因，陆玺不打算再养一个小人，每天抽空上线，进行例行的签到和接送孩子，以及陪他们玩，留意心情，其余的活动没再参加。
作为一个佛系玩家，他从没给游戏充过钱，所以两个孩子的衣服相比起其他氪金玩家的能少一些，但初期他一玩就是几小时，时装方面也不寒酸。
结束一天的日常活动，陆玺驱使着游戏里的自己陪两个孩子拼积木，在这期间，他一直竖着耳朵听浴室里的动静。
当浴室的花洒声消失后，他动作迅速的退出游戏，恢复原来的手机界面。
从小他就对养东西情有独钟，他并不是感兴趣，他只是享受最后获得成功的成就感。
但他并没有点亮神农之手，小时候养的花花草草都没有活过来，为此，他还意志消沉了许久。
等后来学习占据了他的生活，他便把注意力转移到考试上，每获得第一名或者解出一道复杂的习题，都能让他得到快乐，等到工作后，这种习惯也转移到了发表论文上来。
直到他发现了这个游戏，才开始转变了。
但现在，他似乎发现了比玩养崽游戏更有乐趣的人。
从浴室出来的宋衍对上陆玺意味深长的视线，脚步停顿了一瞬，后背忽然发凉，身上的汗毛骤然竖起，他头皮发麻的移开视线盯着床上的被子。
惊慌失措的问：“你、你怎么、这样看我？”
陆玺收回自己的视线，将情绪藏在眼底，重新看向宋衍，温和的问：“嗯？那种眼神？”
宋衍又抬起头看他，仔细观察了许久，都没有再发现那种像是猫看到了罐头一般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想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没什么。”坐在床上的宋衍百思不得其解，余光偷偷的瞥了眼陆玺，见他拿着手机似乎在浏览邮件，往下缩了缩，半靠在床头，戴上蓝牙耳机，看着综艺。
*
早上宋衍从床上醒来时眉头拧成一团，右手揉着自己昏沉的脑袋，昨天晚上是他自来陆玺家第一次没有睡好。
一晚上都用来做梦了，一个接着一个，现在只觉得头疼，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梦里的情形他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在梦中变成了一条鱼，岸上蹲着一只狸花猫，虎视眈眈的盯着湖里游动的自己，等他不游了，爪子便搅动着湖面，迫使他游起来。
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宋衍身心俱疲。
这时候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咚咚咚
熟悉的声调不用看也知道是他爷爷的手笔。
果不其然，在确定他醒来之后，宋爷爷站在门外喊着：“乖乖，快起床，吃完早餐我们爷孙三个去晨练。”
“知道了，爷爷。”宋衍扯着嗓子回答，随后重启失败，重重的跌落在床上，双手习惯性的抓着被子往身上一裹，像只大肥虫一样蛄蛹了几下。
埋在被窝里的宋衍深深的吸了口气，可能是和陆玺睡得时间长了，他的被子上都沾染了陆玺惯用的木质香，混合着他自己用的柑橘味的沐浴露，别说，还挺好闻的。
沉迷了一会儿，宋衍动作麻利的起床，跪坐在床上卷起自己的被子正要下床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被子展开，在空中抖了几下，规规矩矩的折叠起来，随后才抱着被子下床。
昨晚睡觉的时候他把被自己藏起来被子从衣柜里取出来，在陆玺让出的半张床上铺好，为了应付爷爷，他们打算白天铺一床，晚上睡觉的时候各盖各的。
藏好被子，宋衍趿拉着拖鞋，无精打采的走近浴室。
他边刷牙边贴近镜子，发现自己眼底淡淡的青色，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怎么会睡不好呢？
早餐是陆玺是做的，宋衍仔细的剥着红薯皮，耳边是宋爷爷夸赞陆玺熬粥好吃的话，陆玺还附和着。
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说好的食不言寝不语，唉~都是人情世故啊，宋衍看透一切。
洗碗的活是宋衍的，客厅里陆玺泡了一壶花茶，和宋爷爷两人边喝边聊，宋衍实在不明白他们一天到晚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
因着宋爷爷的身体还在恢复中，两人把宋爷爷送去了小广场，哪里都是健身器材，老人也多，相信宋爷爷一定能混的如鱼得水。
“衍衍，你的工作是怎么想的？”陆玺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宋衍拨了拨自己垂在眼前的发丝，打了一个哈欠，说：“有一点想法，正在考虑中。”
陆玺知晓他已经在为工作做准备也不再多问。
两人刚跑到单元楼下，正要去找宋爷爷，陆玺的手机就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考古系钟教授的电话，陆玺对着宋衍打了一个手势便走远了。
见状，宋衍自己一个人去接宋爷爷，他们从小广场回到单元楼下，就和已经换好了外穿的衣服拿着公文包急急忙忙的去停车场的陆玺打了一个照面。
知道是他工作上的事，催促着他赶快去。
这还是宋衍第一次见他如此匆忙，陷入了沉思，是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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