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炎热尚未消尽,忽的一阵秋雨急落。
风势一起,将厢房的支摘窗拍得啪啪响,丝丝缕缕的凉风顺着窗棂的间隙吹入房中,却不能缓解屋中人的半分燥热。
厢房内,女子纤细的腰肢被人掐在怀中,她的后背抵着门扉,腰间的衿带让人随手一勾,就脆弱得松散开来,温热的呼吸在她颈间来回逡巡,忽而攀上她小巧莹白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她浑身一颤,唇齿间溢出一声细小的嘤咛。
屋外风雨骤急,墙外一树桂花被雨水打得零落,无力被风卷着飘摇……
陆云霜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疼欲裂,太阳穴不住跳痛着。
她闭着眼,抬手想要揉揉胀痛的额角,手一动掌心却触及到一片绵软,温软中带着嫩滑的肌肤触感,令她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她怀中,好似躺着一个人?
陆云霜警惕地睁眼望去,先入目的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女子如墨的青丝散在软枕上,隐隐还有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她发间。
陆云霜拧眉,她侧躺环抱着怀中女子,那女子头靠在她的胸膛上,两人距离近到过分。
她松开臂弯,往后推开些许,伸手抬起女子的下巴,借着床幔间略显昏暗的光线看去。
只这么一眼,就让陆云霜失了神。
她生得极美,一张圆润的鹅蛋脸上没有施抹半点胭脂,但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这清冷精致的容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亵渎。
但现下女子雪白软嫩的脸颊上晕着淡淡的粉红色,她尚未清醒,长长的羽睫覆盖而下,似被泪水打湿过,湿成一绺一绺,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还有鲜明的泪痕,一看就知她之前被人欺负哭过。
陆云霜看着这张脸,深呼吸几次,也没能完全冷静下来。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人是谁,沉默几息,她低低喊出那个名字:“季清沅。”
季是国姓。
季清沅,是当朝五公主的名字。
怀中女子似是听到她的呼唤,身体微微一动,似是要醒来。
陆云霜下意识屏住呼吸,然而季清沅并未醒来,她往前挪了挪,手指勾住陆云霜的衣袖,整个人又重新投进她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陆云霜不敢再多一点的动静,手一时尴尬得无处安放,好像放在哪里都会不可避免地碰触到怀中的人。
她直直看着季清沅身后的那面墙,脑子里全是方才那个荒唐的梦境——
她刚刚梦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话本子里。
话本的男主是当朝的二皇子季宣廷,女主是孟国公府的嫡小姐孟书宁,整个话本就是季宣廷和孟书宁的虐恋情深,而她是这个故事里一个爱而不得的反派炮灰。
话本里写陆云霜爱慕孟国公府的嫡小姐,整日缠着孟书宁不放,给男女主制造了许多误会,令他们每每错失相互表明心意的机会,一再错过。
陆云霜梦中只觉这段在胡扯,她虽明面上是陆家嫡长子,但实际是个女儿身,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女子?更不要她和孟书宁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谈何恋慕?
话本接下来的发展更让陆云霜觉得离奇。
话本中陆云霜遭人设计和男主妹妹,当朝五公主季清沅有了夫妻之实,被一群人撞见,众目睽睽之下,陆云霜无法辩解,最后只能被迫迎娶季清沅。婚后她待季清沅很冷漠,一个月才踏进她院子一次,以至季清沅在陆府和外面受尽非议。
这梦境时而是一段文字,时而是些零散的画面。
梦到这里时,梦境出现一些场景,季清沅一个人在偌大的陆府无人相护撑腰,总会有人为难挑衅,陆云霜看着她隐忍退让,看着她小心躲避二弟陆云谈的纠缠,看着看着就觉得拳头硬了起来。
她一拳头挥向陆云谈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幻境瞬间扭曲变换,她忽而和季清沅睡到了一张榻上,女子绵软的身子被她揉弄得浑身泛起粉色,一声又一声耐不住的嘤咛泄在她耳边,听得人骨头都酥了起来……
好在这梦境转得快。
一转眼,季宣廷借用陆家的权势登上了帝位,终于和女主孟书宁心意互通,将孟书宁迎进宫中封为皇后。
但话本中陆云霜这个“恋慕”女主的反派,心有不甘,偏执之下竟然选择和敌国合作谋朝篡位,致使整个陆家落得个通敌叛国九族尽灭的下场。
梦中陆云霜看着季清沅冲进宫中,身形纤瘦的女子跪在冷冽的秋雨中,一遍遍地磕头,磕得额头满是血迹,跪到最后脸色苍白失血晕了过去,也没能求来季宣廷的收回成命。
她伸手想要扶住季清沅瘦弱的身子,手指穿过虚无,一抬眼却看到季清沅在给季宣廷斟酒。
酒中下了毒,为了让季宣廷喝下去,季清沅先喝下了那杯毒酒,但事与愿违,季宣廷饮下毒酒却被太医全力救回。
自然无人去管季清沅。
她口中溢出鲜血,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唇畔微颤,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声唤出一个人的名字。
“陆云霜。”
最后一眼,她好像真的破开虚幻的景象,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陆云霜。
陆云霜没能读懂最后她眼中的情绪,像是依恋,又像是释怀……
她不明白,季清沅为什么付出性命也要为她报仇,她明明可以享尽公主的荣华好好活下去……
脑海中的画面停在季清沅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陆云霜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这情况有些棘手。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是不信这话本的。
可如今季清沅真真切切地躺在她怀中,并非虚幻。
若那话本是真的,只怕眼下这情景,好巧不巧正是她们被人“捉奸”的情节。
这里不宜久留。
陆云霜心中有了决断。
少顷,随着窗棂合上的声响落下,厢房明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身着蓝色锦衣的陆府二公子陆云谈走在最前面,七八个人一起将空荡荡的厢房看了个遍,也没搜到一个人影。
有人撞了撞陆云谈的肩膀,笑道:“你不是说有好戏看吗?这什么都没有,哪来的好戏?”
陆云谈闻言,气得一脚踢向身边的小厮:“你不是说看着人进来的吗?人呢?!”
*
玉松院的正屋内室。
陆云霜将怀中抱着的人放到软榻上。
她习过武,在陆云谈等人闯进来之前,离开那间厢房并非难事。
只是如此一来,她再怎么小心,也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子。
季清沅醒来后看到与她同处一榻,短暂的惊愕后很快作出了反应,她将散落在四处的衣裳一一穿上,浅绿色的衣裙遮住了身上的旖旎痕迹,只是她的里衣和外裳都有些被撕扯的裂痕。
陆云霜深知这与她有关,她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季清沅的身上。
季清沅很轻也很瘦,陆云霜抱着她施展轻功离开时,忍不住想,她不是公主吗?难道宫里的伙食还不如外面,她怎么如此清瘦?
抱在怀里一点重量也没有。
现下纤弱的小公主低着头乖乖坐在软榻上,身上披着的宽大外袍将她整个人罩住,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颊,她藏在外袍下面的双手将袖角捏得很紧,紧到指尖泛了白色。
陆云霜站在她面前,屋内明明暗暗,她的影子落下正巧将季清沅完全笼罩住,没有给对方一点闪躲的机会。
谁也没有失忆,虽说是被人设计下了药,但陆云霜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欺负人家的。
厢房门后她将人困在臂弯之间,从雪白的天鹅颈一路欺负到莹珠似的耳垂,掐在小公主腰上的力道没有半分收敛,她嫌她身上的衣裳繁复碍事,就直接撕开……等她醒来,季清沅躺在她怀里,身上只剩下一件淡紫色绣着莲花的肚兜,什么也没遮住,带子松散地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她的肩头滑落。
女子白玉般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都露在外面,还有那隐隐露出的一截纤细腰肢,细腰两侧有些红痕,像是被勒出来的,覆在雪白的肌肤上犹如雪中红梅,煞是惹眼。
陆云霜当时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做停留。
这些事情她记着,季清沅自然也记着。
只是她比她想象中要镇静许多,不哭不闹,也不质问,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安安静静和她离开。
这么听话,难怪梦里要叫人欺负成那样。
“殿下,今日之事……”陆云霜斟酌着开口,她刚说一半,安静垂首坐着的小公主忽然抬头看向她,一双哭过的眸子似水洗一样澄净,直直看着她道:“你,记得我?”
她说着,眸中似带了点点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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