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霜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陆云谈瞳孔一震,他本就心虚,当下被陆云霜质问,面上泄了心思,口中还是不肯认:“大哥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话?我一直和好友们在园中赏菊,我闯厢房做什么?我可没那个闲心。”
“赏菊赏到我这里?”陆云霜淡声反问。
陆云谈这下倒是有理由,他埋怨道:“还不是你说去透风,人却迟迟不见回来,母亲着急了,这才让我去寻你回去。”
今日这赏菊宴本就是为陆云霜而办,陆云霜自然是要在场的。
陆云谈这话也不假。
他不肯说实话。
陆云霜不想与他兜圈子,她随手拿出一把防身的匕首,不轻不重地搁在桌面上,神色冷淡:“陆云谈,我劝你在我好好说话的时候,把事情都交代出来,不然……”
“不然什么?”陆云谈也是个气性大的,他一直与陆云霜不对付,这会儿听到她像是威胁的话,自然要呛回去:“不然你还想打我不成?我好心提醒你回去待客,你若不分青红皂白伤了我,我看你怎么跟父亲交代!”
陆云谈打量着陆云霜也不敢逼供。
不想他刚说完,就听陆云霜轻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伴随这话音响起的是,匕首出鞘的声响。
陆云霜手中把玩着开刃的匕首,匕首刀刃闪着凌厉寒光,锋利到顷刻间就能夺人性命。
陆云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还要叫嚣:“陆云霜你敢对我动刀!我一定会告诉父亲的!”
十五岁的少年一遇见事情,还是只会叫嚣着让父亲撑腰。
陆云霜心中嫌弃,她将手中匕首随意一掷,匕首飞出,锋刃擦着陆云谈的手臂而过,直直刺入陆云谈身后的门框中。
陆云谈只觉手臂刺痛,他一摸手臂,掌心沾上黏腻血迹。
陆云霜几步走到门框前,她毫不费力地将匕首拔下来,沾血的刀刃在她指尖翻转,却伤不到她分毫。
她慢悠悠走到陆云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中她的神情冷漠,看着陆云谈就像是在看一个蝼蚁,“陆云谈,你应当知道我性子,从前你想要我趁我不备推我入河中,我把你的头死死按在河里,那种溺水窒息的感觉,你忘了吗?”
陆云谈双眼猛得瞪大,他当然没忘!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陆云霜就是个疯子!真要惹得她不快,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陆云谈心中的恐惧被唤醒,他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谁知双脚发软使不上力,一个踉跄竟跌坐在地上。
陆云霜蹲下身,她将冰凉的刀身贴在陆云谈的脸上,扬眉笑道:“你该不会真觉得一句父亲就能吓到我吧?还是说,你想再试试溺水的感觉?或者这次试试别的,我手中这匕首锋利得很,也不知能从你身上割下多么薄的一片肉。你看,要不要试试?”
陆云霜说着,手中匕首倾斜,好似真的要去割陆云谈脸上的肉。
她笑着,陆云谈却觉得看到什么魔鬼。
就是、就是这个笑容!
当年陆云霜要淹死他时也是这个笑容!
“我说,我说!”陆云谈彻底被吓崩溃,“是荣裕!是他说今日让我盯紧你,还说会有好戏看。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什么也没配合他做……我只是,只是听下人说,你好像进了一间厢房很久没出来,荣裕就撺掇着我去看看……”
陆云谈一五一十地招来,他本来应该一直盯着陆云霜不放,但是今日府中来得美貌小娘子实在太多了,陆夫人又有意让他在那些夫人贵女前露面留个好印象,陆云谈一时就忘了这事。等到荣裕提醒他想起这事时,他才发现陆云霜已经消失许久,这才带着人去寻。
陆云谈根本不经吓。
陆云霜又问了几句话,确信他没有说谎,她收回匕首,冷声道:“滚吧。”
陆云谈闻言连滚带爬地推开门跑了。
陆云霜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她将匕首收入刀鞘,温九正在此时赶了回来,说是已经将季清沅送回二公主身边。
前面的赏菊宴还没散,陆云霜只在宴会开始前露了个面,后来借口醒酒去后厅休息。
她不喜应付这些宴饮场合,也知道父亲的意思,但她一个女子怎么娶妻?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索性悄悄从后厅离开,打算回自己院子歇息。
回去的半路上,她察觉到身体有异样,和同样被药效催得燥热头晕的季清沅撞上,本来还残存着的理智在碰到季清沅的那一刻,彻底溃散……
以往她最厌恶那些登徒浪荡子,没成想有一日她也会做出那样欺负人的事。
陆云霜烦躁地扔开匕首。
荣裕是荣国公府的三少爷,陆云霜对他有点印象,是个仗着家里势力为所欲为的纨绔。
而二皇子季宣廷的母家正是荣国公府。
此事会与季宣廷有关吗?或者就是他一手谋划?
毕竟话本中她和季清沅成婚后,父亲便开始支持季宣廷了。
季宣廷是荣妃所出,而季清沅生母早亡,养在荣妃膝下,这么多年定是有感情在的。
她若知道自己成了兄长争权夺利的棋子,会不会伤心?
陆云霜想到小公主蹙着眉尖的忧愁神态,她摸了摸袖中的穗子,忽道:“走,我们去花厅。”
*
花厅外面的园子摆满各色菊花,秋日微风拂过花瓣,清幽的花香在园子里一层层荡开。
二公主季清岚的身侧围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大多在说写菊的诗词,谈到兴起时还有人当场作诗。
季清岚表面不显,谈笑自如,心里却已经有些烦闷了。
她转头想看看站在身侧的五妹,一低头却没瞧见人,往外看去,只见一身粉衫的小姑娘已经被人挤到了外侧,还有不长眼的拎着一首刚做好的诗就要挤上前。
季清沅本就没站稳,被那不长眼的撞了一下肩膀,又被脚下花盆一绊,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后跌去。
突然一人手臂横生,抓住季清沅的手腕就将她拽了过去,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在她站稳的下一刻,立刻松了手。
“多谢公子。”季清沅没有抬头,下意识道谢。
头顶有一人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用谢,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去那边坐着,不必强撑。”
她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关心。
季清沅讶异抬头,在看到陆云霜的一瞬间,她的眼眸里迸发出惊喜的色彩,一双星眸像是霎时被点亮了一样。
“陆……”
她只唤出一个字,很快意识到地点不对,她咽下了剩下的话,小小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叫人看出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抬头偷偷去看陆云霜。
她以为下一次见面要很久,不想这才过了没多久,她竟又见到她了。
陆云霜没等到她接下来的话,一个“陆”字,可以是陆公子陆姑娘,也可以是陆云霜。
在厢房里她欺负人时,把她欺负狠了,她就在她耳边低低唤了几遍她的名字。
“陆云霜。”
“陆云霜。”
“陆云霜。”
一声比一声柔软婉转,伴着低低的泣音,在那种情形下,并不能让人心软半分,反而让人更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让她口中只能一遍遍唤出她的名字。
陆云霜压下回忆,她的目光略过女子粉红的唇瓣,指尖动了动,当然没问她想唤什么。
她看向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季清岚,季清岚隔着那些人对她微微一笑,笑容掺杂着些许无奈。
“陆公子可来了,还以为今日你不打算再出现了呢。”季清岚隔着人墙笑着道,她一边说一边朝着陆云霜的方向而去。
围着的人也识趣,纷纷让开。
这京都谁不知道,二公主与陆云霜交好,只是不知这种好到什么程度,毕竟二公主的驸马人选也没定呢。
“被一些事情绊住了手脚,这才得空。”陆云霜简短解释道。
季清岚无意探问,她看了看天色,忽的叹道:“上次在你这儿吃的那块芙蓉酥,味道甚好,也不知现下去能不能买到?”
陆云霜会意,“如今时辰尚早,殿下若想买,我陪殿下走一趟也无不可。”
“那就麻烦陆公子了。”
客套的话说完,两人一起离开。
季清沅跟在季清岚的右后侧,陆云霜脚步慢了一点,正好与她并排而走。
她想着小公主今日身体不适,她总要多注意些。
不知不觉两人距离似乎越拉越近,近到彼此的衣袖相碰。
季清沅抬头悄悄看向身侧的人,不想目光被人抓个正着,她一瞬受惊,这神色落到陆云霜眼中,却叫她生出了误会。
“怎么,是难受得紧吗?还能不能走?”陆云霜压低声音问道。
她口中的难受,还能指哪里?
她怎么一次次问,她都说了没事的。
季清沅面上羞红。
她微微摇头,稍稍加快了点步伐,以此来证明自己无事。
陆云霜看着突然快走到她前面的小公主,有些困惑。
她怎么,看着像是生气了?
她哪里说得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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