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接连响了数道闷雷,预示着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雨。
周遭都是湿潮之气,宋初姀却觉得自己闻到了仙豆糕的甜软味道。
明知是错觉,她还是收伞回了连廊。
饭菜的香吻冲破雨幕飘过来,宋初姀沿着连廊往饭堂去。
路上遇到吃完饭出来的马夫,看到她松了口气。
“夫人总算是回来了,若是生病了,小人也没办法与郎君交代。”
宋初姀意味不明地笑笑,略过马夫往饭堂的方向走。
马夫挠了挠头,奇怪夫人今日不复以往端庄有礼。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夫人应当是生气了。
也对,一个弱女子被留在这里,换谁都要生气。
他叹了口气,想到观外马车里还放着取暖的炉子,便寻了把伞去取。
宋初姀穿过连廊拐角,闻到越发浓郁的菜香,突然便失了胃口。
青玄观怎么会有仙豆糕,一切都是臆想。
她脚步放缓,想要转身。
下一秒,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道一把掐住她手腕,猛地将她拽到了连廊后。
宋初姀来不及惊呼,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有人欺身而上,将她笼罩了彻底,不由分说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两唇相触,宋初姀被凉得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挣扎。
男人却仿佛猜到了她的意图,上前一步将她抵在自己身躯与高墙间,吻她的动作更加用力。
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唇齿中蔓延,宋初姀险些被疼出了眼泪。
一股怒意自胸腔中升起,她恶狠狠地咬回去,血腥味儿更重了。
男人闷哼一声,唇齿微松,宋初姀趁机挣脱出手腕,指尖却在无意中碰到男人脸上冰凉的面具。
她愣住,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男人大掌一直覆盖着她的眉眼,见她发呆有些不满,重新低头缠了上来。
喘息声就在耳畔,再次相贴的唇远没有第一次那般冰凉,宋初姀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弄。
只是这次男人却好像更不满了,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上揽。
男人的吻杂乱无章,在她唇上呆腻了便会去吻她的下巴,纠缠一会儿又会回到唇上,勾着她的舌头,牙齿在她唇上厮磨,辗转反侧,纠缠不休。
周遭太安静,宋初姀却仿佛被剥夺了五官,只能听得到雨声与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腰肢被人攥在手里,眼睛被男人大掌蒙住,宋初姀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鱼肉。
她有些走神,下一秒,便被男人用牙齿警告了一番。
她有些无措,不想回应,却也不敢拒绝。眼前人掌握着她的一切,生杀夺予,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唇被吻得发麻,男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宋初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空。
察觉到她的依附,男人似乎心情好了些,不再捂着她的眼睛,只专心吻她。
周围风起又风止,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男女。
就像是许多年前,没有人会发现城东巷子里面,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与守城士兵共建了一个爱巢。
“夫人?”马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宋初姀一僵,被男人全然挡在了身下。
他身形高大,想要挡住她轻而易举,宋初姀下意识抓住袖子,应付纠缠过来的男人,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男人的背上,他身上温度却依旧灼人。
马夫的声音越来越近:“小人取了暖炉来,夫人你在哪里?”
许久没人回应。
“奇怪,到哪里去了......”
马夫自言自语的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事实证明,没有人会注意到连廊后的角落。
宋初姀抓着袖子的手松了松,紧张感褪去,周身只觉一阵脱力。
身后是潮湿的连廊,身前男人的温度格外灼热,宋初姀觉得鼻尖的血腥气越发浓重了,浓重的她有些难受又有些头晕。
察觉到她脱力,男人抓着她腰侧的手一紧,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宋初姀身子一软,栽进男人怀里。
这是她接过最长的一个吻,她不合时宜地想起裴戍,情不自禁的对比。那个人对她,一直都很温柔,从未像这样强迫过。
她眼角泛红,久久回不过神来。
有粗粝的指腹按了按她眼角,男人嘲弄道:“为什么不挣扎,难道是个男人你都可以?”
宋初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怕极了他。
每次看到他,她都能想起大殿上成堆的尸体,想起刀光剑影,他粗粝的掌心覆在她手上,冷笑着问她是不是要自荐枕席。
“说话!”裴戍失了耐心,将她抵在墙上,手臂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肢。
“你早就认出本君了,是也不是?”
宋初姀张了张嘴,红肿的唇成了晦暗天色中唯一的亮色。
裴戍眸子微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是...”
她敛眸:“臣妇早就认出了君上。”
从她碰到那张格外冰冷的面具开始,她就已经知道面前人是谁。
裴戍嗤笑一声,几乎是刻薄地开口:“臣妇?你将自己当作他的妻子,他可有将你当作是妻子?宋娘子现在还不是像个可怜虫一样,被人丢在这里?”
他很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气她当年对自己痛下杀手。
还是气她放弃自己,嫁给了一个随时抛弃她的人。
亦或是,气自己。明明恨不得杀了她,可却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句承诺,赌上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话说得刺耳又难听,轻飘飘一句话将她那层遮羞布扯下来,放在了明面上。
宋初姀抬眼,想要辩驳,却发现辩无可辩。
她就是被留在了这,只剩下她与马夫还有一辆用不了的马车。
“无话可说了?”裴戍冷笑,眼眸里却烧着熊熊怒火。
宋初姀敏锐地察觉出他在生气,却又不知他为何生气。
被丢下的是自己,被叫可怜虫的也是自己,被占便宜的还是自己。
她低头,绞尽脑汁组织措辞,思考如何让男人消气。
思索间,男人却已经将她带到了连廊里,再次低头覆了上来。
一瞬间,宋初姀汗毛竖立。
连廊这么显眼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进进出出,他们在这里明摆着等人来发现。
她慌不择路去推裴戍,却被他攥住手腕。
裴戍:“闭眼!”
宋初姀一怔,下一秒便被咬了下唇。
“闭眼,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他声音冷硬,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宋初姀很生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浑身僵硬,死活不闭眼。
裴戍动微顿,无视她的不满,伸手重新覆上她眸子。
在这里与在墙后很不同,要时刻担心,担心她们下一秒会不会就被人撞破。
衣袖已经被揉皱成一团,宋初姀不停地眨眼,妄图透过男人的指缝窥见天光。
好在这次结束的很快,裴戍松开她,扣着她的腰喘息。
连廊静悄悄,冷雨打进连廊,却碰不到她们的衣角。
乌云就在头顶,天色昏暗如同黑夜,耳侧喘息与闷雷交织,宋初姀神色不安地扫视四周。
察觉到她的不安,裴戍冷笑一声,神情疲惫垂头。
“带本君去你的房间。”
宋初姀抿唇,没说话。
她再怕死,碰到今日之事也不可能不气恼!
“若是不愿意,便就在这里呆着吧。听闻青玄观道士众多,若是有人出来,本君还能与之商讨些道法玄理。”裴戍声音不徐不疾,缓缓闭上眸子。
这分明是威胁!
宋初姀眸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几乎要喷火,刚一动,却触上一手粘腻。
血腥味冲破潮湿的雨气传了上来,宋初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直充斥在周围的血腥气不是因为被咬破的唇,而是因为他受伤了。
“看到了?”裴戍手一松,微微倒向宋初姀。
他身材高大,却收敛着力气,给她恰到好处的重量,让她成为自己的支撑。
宋初姀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脸上的面具冰了一下。
她长睫微颤,靠在连廊上,手指搭在裴戍腰间,突然没有那么慌了。
她看着指尖沾染上的猩红,心思百转。
挟恩图报这件事,她也不是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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