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还得等?秦正烨皱眉。
“……不等。”男人拒绝的语气十分强势。
趁热打铁, 秦正烨觉得今天外面月黑风高，挺适合的。
“嘶，秦正烨, 不是, 现在不合适。”许娇娇有些急, 感觉到秦正烨带着厚茧的手掌爬上细腰，一点点的透过皮肤钻进她的大脑蚕食她的理智。
秦正烨黑暗中靠近许娇娇, 她头发上有浅浅的药味, 很独特, 而手掌碰到的皮肤，比他吃过的豆腐花还要细嫩。
食髓知味，秦正烨这会儿全靠本能掠夺许娇娇的娇媚。
许娇娇有些无助，她的力气根本阻止不了秦正烨放肆的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不行，小树在……”许娇娇颤着音说话。
这铺床本身就不大，秦嘉树还睡在旁边，要是小孩被吵醒，许娇娇光是想想，就羞耻心想去跳河。
可她的声音在此刻的秦正烨听来, 充满着欲迎还拒的味道，娇且柔。
“没事。”秦正烨抓着某件衣服边缘试图往上推。
“会把他吵醒……”许娇娇语气闷闷的埋在他颈侧。
那小子夜里都睡得跟小猪似的。
“吵不醒……”秦正烨自然明白许娇娇的顾虑。
许娇娇懊恼的闭上眼睛，她意识到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秦正烨, 这男人某虫子上头了, 不打算放过她。
想想倒是也能理解，秦正烨一个快三十的男人, 这有些火气也是正常的。
可理解不代表就顺从，许娇娇有些慌, 脑袋往上仰，随即毫不客气的隔着秦正烨身上的T恤咬他肩膀。
“嘶。”秦正烨停下动作。
深邃的眼眸望向许娇娇，许娇娇心虚的对上秦正烨。
眼睛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哪怕外面没什么月亮，依旧能看清楚彼此。
“……你忍忍。”许娇娇安抚秦正烨，右手轻轻拍秦正烨的后背。
忍？秦正烨气笑了，浑身的火气忍得十分辛苦。
“我们可以动作轻一点，保证不会吵醒小树。”
许娇娇看他似乎不死心，拽着他特意在床上挣扎晃了一下。
吱呀吱呀——
平时翻个身都能发出声响的木板床响起吱呀的声音。
许娇娇仔细看过，这床下面不过就是薄薄的几块木板支撑，要是和秦正烨来个和谐洞房花烛夜，她都得担心这床吃不吃得消。
要是真的把床弄坏做塌，她也是会去跳河的。
秦正烨没说话，沉沉的叹了口气，脑子里想了很多解决方案，这知青点厨房，堂屋，隔壁柴房都不合适。
“你躺回去吧。”许娇娇又推了推秦正烨的胸膛。
她感觉秦正烨已经冷静了，而比起被秦正烨搂着，许娇娇觉得自己还是搂着秦嘉树安全一点。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硬邦邦的，存在感十足，许娇娇怕自己被抱着晚上会做春梦。
秦正烨抓住许娇娇的手，现在的他经不起一点撩拨。
“我困了。”许娇娇暗示着。
“嗯。”秦正烨怎么想的，许娇娇不太清楚，但他没放开她。
许娇娇不太困也知道秦正烨不准备换位置，就由他了。
叹口气，许娇娇闭着眼睛努力催眠自己，不知不觉间便真的睡着了。
不过内心还是记着秦正烨凌晨要离开，导致许娇娇前半夜睡得不太好，中途意识醒来好几次。
天将破晓时秦正烨起了床，动作很轻，木板床发出的声音并不大。
许娇娇骤然离开男人的怀抱，睁眼看向窗外，外头的天还没亮。
“五点了吗？”许娇娇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询问。
“才三点，你可以再继续睡会儿。”秦正烨声音低低解释。
三点吗？那她还可以睡两个小时。
许娇娇得到回答，神经就放松了，随即一秒就陷入沉睡。
秦正烨小心的给许娇娇压好被角，并没有点蜡烛，轻手轻脚的拿着行李走出房间。
不想吵醒许娇娇，他知道许娇娇夜里没有睡好，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
这会儿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间，秦正烨便说了谎。
许娇娇想早起给秦正烨做顿早饭，但她没想到她问秦正烨时间时，秦正烨会骗她。
她当时太困了，说睡就睡，等反应过来惊醒时，外头的天似乎才刚亮起。
许娇娇看房间里的光线松口气，以为还来得及，伸手去拿手表看时间。
才六点十分！
许娇娇伸个懒腰，紧接着又确定的看一眼手表，手表的指针明明白白指着六点的方向。
“这秦正烨。”许娇娇反应过来急忙起床，拿着绿色军大衣裹上。
秦正烨的行李不在了，家里也没人，尽管知道秦正烨可能早就走了，毕竟他说了是六点的县道班车。
可许娇娇还是跑到院门口往远处看，总觉得就这样让秦正烨回部队，心里空落落的。
打开门目视远方，秦正烨的身影并没看到，却赫然与穿着补丁袄子，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刘淑芬对上。
刘淑芬天没亮就从家里赶来秦家村，冬日寒冷，早上雾蒙蒙的露水很重，刘淑芬的刘海都被打湿结了霜。
刘淑芬在知青点门口站了会儿，听到开门声时，还以为是秦正烨，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许娇娇。
抬腿下意识想跑，可刘淑芬还是忍住了。
许娇娇又不认识她，她跑什么，更用不着心虚。
许娇娇也没想到会看到刘淑芬，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许娇娇直接无视她，径自转身关上院门，裹着军大衣回房间。
外面可太冷了！
刘淑芳站在知青点外面，看着被关上的大门，很是不甘的跺脚。
许娇娇刚才看向她时的高傲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刘淑芬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保暖还打满补丁的衣服，再想到刚才许娇娇穿的厚实军大衣，气得掐住掌心。
不气不气，就让许娇娇先得意几天好了，反正她就快要死了，她何必跟一个没几天日子的倒霉鬼计较。
她今天主要目的是为了拆穿许娇娇，把她的虚伪面具撕烂。
昨天得知秦正烨回老家，今天的天没亮就赶了过来，她要告诉秦正烨，许娇娇是个什么样的毒妇。
秦正烨要是知道许娇娇虐待秦嘉树，一定会很愤怒，说不定还会和许娇娇提出离婚。
刘淑芳抱着这个想法，双手搓搓胳膊，站在门口默默等。
许娇娇回到房间就脱掉军大衣躺上床，秦正烨既然悄悄回部队，那她就继续补眠好了。
这一睡，许娇娇睡到了八点多，心里没有记挂的缘故，睡得特别的好。
秦嘉树醒得要比许娇娇早，已经穿着军大衣在院子里自娱自乐。
许娇娇去厨房煮了粥，洗好脸刷完牙往灶膛里添了一根柴火，等锅里的白粥煮得差不多后，许娇娇才拿着搪瓷缸出门。
“小树，要不要跟妈妈去拿羊奶，顺便看小羊。”许娇娇叫秦嘉树。
“好呀。”秦嘉树愉快的跑到许娇娇旁边。
一大一小穿着军大衣打开院门，门口，刘淑芬再次兴奋回头，紧接着神情一僵。
怎么又是许娇娇这死女人！！！
“你谁啊？天不亮就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你想干什么？”许娇娇看到刘淑芬还在门口，拧眉质问。
那天在县城肉摊，许娇娇见到刘淑芬，对这位女主依旧没有太多的想法，刘淑芬长得一般，好像只读过几年书，前世她一辈子都活在丈夫家暴的阴影里。
小说虽然是从她重生开始写，可前几章却也交代了她的基本情况。
许娇娇不觉得一个没有文化，没有阅历的农村中年妇女重生后会翻出什么花样来，假如年纪小一点，可能还会改变命运轨迹。
可要想和小说里那样，前提是她死了，只要她许娇娇没死，那就不会有她刘淑芬什么事。
“妈妈她是丑姨姨！”秦嘉树以为许娇娇忘记了，摇晃许娇娇的手。
秦嘉树单纯的一句丑姨姨让刘淑芬差点吐血，这死孩子可真不会说话，她哪里丑了？
“你别误会，我是秦正烨的朋友，知道他这两天回家探亲，过来找他说点事情。”刘淑芬意有所指的说话，态度还算客气。
许娇娇质问她的口吻让她很郁闷，但想到秦正烨，她就告诉自己得冷静，等她拆穿许娇娇的真面目，让秦正烨知道许娇娇是蛇蝎女人后就好了。
“朋友？秦正烨会有你这样的朋友？”许娇娇语气是嘲讽，上下打量刘淑芬。
这女主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刘淑芬暗暗咬牙，被许娇娇的眼神给刺激到了：“他在家里对吧？我进去找他。”
说着刘淑芬就准备闯进知青点，她算是受够许娇娇了。
这个短命鬼真的是讨厌死了，她直接找秦正烨摊牌，看她还敢不敢居高临下的嫌弃她。
“他不在家。”许娇娇冷淡的伸手阻止刘淑芬。
刘淑芬见许娇娇阻止，心里越加的笃定，她可是天不亮就来了，没看到秦正烨出门，她猜，秦正烨就在知青点。
许娇娇拦住她估计是做贼心虚。
呵，那她也就不跟她客气了，与其直接和秦正烨说许娇娇虐待秦嘉树，不如让许娇娇自己承认。
刘淑芳想着，神色一变：“许娇娇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怕我找正烨说？”
刘淑芬用我早就看透看穿你的神情。
“我看你是这里有病！”许娇娇指了指脑袋。
正常来说，她和这重生女主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她重生不愿意过苦日子就想摘桃子，许娇娇可以理解。
小说里原主死了，刘淑芬能拿下秦正烨，那是她的本事。
可她现在还活生生站在这，刘淑芬就已经舞到她面前来，她是不是也太自信了点？
“哼，别装了，你就是个毒妇，你虐待小树，你以为这事情没人知道吗？”刘淑芬很勇，对着许娇娇吼。
吼完又低头看秦嘉树：“你别怕，你舅舅回来了，我会把这个女人打你骂你的事情告诉你舅舅的。”
“？”秦嘉树茫然的皱眉。
许娇娇懒得理刘淑芬，她看出来了，刘淑芬是故意唱大戏来的，刚才她说话时提高嗓门，好像是要让谁听见似的。
再联想到她想进知青点找秦正烨，许娇娇就猜测，这女人多半是不知道秦正烨回部队去了。
“妈妈她在说什么？”秦嘉树侧头问许娇娇。
“我也不知道。”许娇娇摇头，直接把知青点大门锁上。
“？”刘淑芬看到许娇娇锁上大门时愣了下。
正常来说家里有人的话，谁会锁门，乡下地方，大家进进出出的，平时锁门的时候也很少。
“你……”刘淑芬面色一白：“秦正烨他没在家？”
“脑子被门夹了就去医院看看。”许娇娇摇摇头给出评价，牵着秦嘉树去秦九儿家。
刘淑芬不敢置信，一个人站在知青点门口凌乱。
秦正烨怎么会不在家呢？
“秦正烨你在家吗？”刘淑芬不信邪的大声叫唤。
“秦正烨，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你不要被许娇娇骗了……”
许娇娇和秦嘉树都走好远了还能听到她的喊声。
这小说女主是什么脑回路？她都锁了知青点的大门，她还能喊。
“妈妈，她好奇怪哦？不是说了爸爸不在家吗？”秦嘉树边走边回头看知青点门口的刘淑芬。
“她觉得妈妈骗她。”许娇娇摸摸秦嘉树的头。
秦正烨回家探亲的事情不是秘密，村里不少人看到他，刘淑芬会知道消息并不奇怪。
可秦正烨什么时候回部队，刘淑芬却无从得知。
刘淑芳早上是几点来的，许娇娇不大清楚，但许娇娇觉得，很有可能秦正烨前脚刚离开知青点，刘淑芬就到了。
反正刘淑芬肯定没碰上秦正烨就对了。
“不用管她。”许娇娇不觉得需要在意刘淑芬。
“哦。”秦嘉树顺从听话，干脆的把刘淑芬甩在脑后。
从秦九儿家拿到羊奶，秦嘉树看了会儿小羊才回家。
回来时，发疯的刘淑芬已经走了。
许娇娇进厨房煮羊奶，吃饱喝足，饭后溜达出门借了砍柴刀。
许娇娇也是今天才突然想起来，忘记趁秦正烨在家时，让他帮忙搭小羊圈了。
不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许娇娇觉得她和秦嘉树一起动手搭建小羊圈也挺有意思的。
“走，上山。”许娇娇带了点糖果和零食，示意秦嘉树出门。
“小树……”三狗子喊秦嘉树。
许娇娇刚锁好门就看到三狗子和秦接弟一人拖着一根枯树枝朝知青点走来。
“三狗子，接弟……”看到小伙伴，秦嘉树很高兴。
三狗子和秦接弟把枯树枝放下，齐声喊人：“阿婶。”
“你们好。”许娇娇笑笑：“昨天家门口的树枝也是你们拖来的吧？辛苦了。”
秦接弟点头：“给阿婶家烧火做饭。”
“谢谢你们，以后不用了，家里现在有很多柴火。”许娇娇解释。
“真的吗？”秦接弟眼神疑惑。
“真的，我爸爸劈了好多柴火，我还吃了柴火虫，好好吃。”秦嘉树连连点头。
爸爸？三狗子和秦接弟都疑惑了，小树的爸爸不是跑了吗？
“你爸爸他回来了？”
秦嘉树点头，语气有些小失落：“对呀！不过他今天又走了。”
“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看看你爸爸。”三狗子憨憨抓脑袋问。
“不知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呀？”秦嘉树问许娇娇。
“我也不知道。”
秦正烨的时间不定，不过，今年肯定是见不到了。
“小树，你，你喊她妈妈？”三狗子却震惊了，黑瘦的小男孩意识到了什么。
许娇娇听着三个孩子对话，看着三狗子的表情，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
“你们好，我是秦嘉树小朋友的妈妈。”许娇娇和两个孩子认真打招呼，然后才把糖塞到他们手里。
“哇！小树你妈妈真好。”三狗子拿着糖，口吻羡慕且真诚。
秦接弟也羡慕，但小姑娘什么都没说。
许娇娇从坏舅妈变成小树的妈妈，三狗子和秦接弟显然接受得很好。
“我和小树要上山，你们下午再来找他玩好吗？”许娇娇继续和两个孩子商量。
许娇娇倒是可以一个人上山，但她对秦家村这边不熟悉，也不清楚哪里的树可以砍。
“上山，阿婶我也去，我今天没事。”三狗子抓着糖语气特别兴奋，顺便问旁边的秦接弟：“接弟你呢？”
秦接弟捏捏糖，语气落寞摇头：“我，我得回家背我弟弟。”
三狗子和秦嘉树很清楚秦接弟的情况，秦接弟每天要做好多事情的。
洗衣服，背弟弟，还得洗碗做饭。
“你弟弟那么胖还要人背。”三狗子嘟囔。
秦接弟低头：“我先回去了。”
再不回去又得挨打，太疼了，秦接弟想着转身离开。
许娇娇则打开知青点的门锁，把两根枯树枝放进院子。
“真想揍她弟弟。”三狗子看秦接弟走远，很替小伙伴不平的握了拳头：“她弟昨天打她了，她妈还说打得好……”
“他们好坏。”秦嘉树叹气。
许娇娇锁门时就听到三狗子说的话，回头朝远处望去。
秦接弟的速度很快，小跑着回家的，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影就看不见了。
第32章
从知青点上山很快, 秦嘉树和三狗子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走在前面，许娇娇则在后面跟着。
可别看许娇娇是个成年人，在体力上却根本比不过两个小孩子。
“小红帽真的被大灰狼吃掉了吗？”三狗子担心的问秦嘉树。
上山的路上, 秦嘉树给三狗子讲故事。
小孩记性很好, 故事用自己的理解方式讲出来,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而面对三狗子的询问, 小小年纪的秦嘉树勾唇一笑, 继续讲故事。
三狗子听得入迷, 知道最后小红帽被救后，三狗子才松口气。
“阿婶你好厉害。”三狗子知道这故事是许娇娇讲的，看许娇娇的眼神隐隐有了崇拜。
“阿婶不厉害，阿婶都快累坏了。”许娇娇停下步伐，双手撑着腰喘气。
秦嘉树看着许娇娇，小孩眼神里都是担忧：“妈妈，要不小树拉着你吧。”
“谢谢小树。”许娇娇乐呵呵的把手交给秦嘉树。
许娇娇确实挺累，但也没到走不了的程度，只是喜欢秦嘉树担心她的小表情，毕竟被小孩在意, 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呀！
第七大队山上的树木很多，但松树最多。
而搭建羊圈是选择用竹子还是用木头，许娇娇也在考虑后决定了木头, 上山后砍的都是一些拳头粗的小松树。
羊圈面积不会太大, 用到的木头也少，许娇娇估量着砍了四棵小松树, 累得眼睛发黑手掌还磨出了水泡。
“妈妈，小树可以砍。”秦嘉树想帮忙。
“不行哦。”许娇娇摇头, 她怎么可能把这砍柴刀交给孩子。
“阿婶，我砍过树的，我帮你。”三狗子嘴里含着糖说话。
水果糖很好吃，而他吃了好吃的糖，就得帮阿婶做点事情。
“不用，你们还小，砍柴这种危险的事情阿婶来就好。”许娇娇忍着手疼安抚他们。
三狗子和秦嘉树无奈只能在旁边看，等许娇娇砍完树，许娇娇才让他们帮忙，一人拖一棵砍下来修掉松枝的小树干下山。
许娇娇自己则拖着两棵小树干，一大两小都累得不行，回到知青点时也已经中午了。
“呼，喝水喝水。”秦嘉树跑去厨房，三狗子也跟在后面。
许娇娇怕两个孩子直接喝井水，立刻追了进去。
“不能直接喝凉水哦。”许娇娇阻止拿起大水瓢的秦嘉树。
这井水确实很干净，但许娇娇还是觉得，水得烧过才能喝。
而且现在的天气这么冷，井水能冰得把人牙齿都冻坏掉。
小孩一脸愁苦：“渴……”
三狗子也可怜的点头。
许娇娇拿出了杯子，特意放了一小块冰糖，再从热水瓶里倒热水。
“你们是喝糖水还是喝凉水？”许娇娇笑问。
没有几个小孩子能抵抗得住糖的诱惑，哪怕是冰糖。
“糖水！”
许娇娇这才把两杯糖水递给他们：“吹一吹，别烫嘴。”
叮嘱着两人，自己则倒一杯白开水解渴。
“今天谢谢小树和三狗子帮忙。”许娇娇看他们喝水喝得开心，继续夸奖他们。
三狗子和秦嘉树都乐呵呵的笑，在帮忙做事情得到夸奖，还喝到了冰糖水，这种快乐特别让他们满足。
“那阿婶我先回家吃饭了，下午再来找小树玩儿。”三狗子喝完糖水，得了夸奖的他害羞抿嘴，小手胡乱擦着额头上的汗渍。
“不行哦。”许娇娇摇头拒绝。
她又不是周扒皮，让两个加起来还没十岁的孩子帮忙干活，结果累一上午还让小孩回自己家吃饭，这种丧天良的事情，许娇娇可做不出来。
“啊？那，那我明天来？”三狗子以为是下午没时间，就语带试探的改时间。
“阿婶是说，你今天不可以回自己家吃饭。你帮阿婶干活，阿婶肯定是要请你吃饭的。”许娇娇说着摸了摸三狗子的脑袋。
三狗子的小黑脸瞬间爆红：“我没帮什么忙……”
不过就拖了一根木头而已，不是很累的。
“总之你们两个小朋友都辛苦了，中午我给你们摊鸡蛋饼吃好不好？”许娇娇询问。
许娇娇手里是有钱有票的，但想买肉还得去县城，麻烦得许娇娇对肉都失去了兴趣。
而秦嘉树和三狗子帮忙，许娇娇想奖励他们，鸡蛋毫无疑问是最好的。
“好呀。”秦嘉树接话。
而听到许娇娇说鸡蛋饼，三狗子也有些馋了。
“家里没有买肉，那今天就先吃鸡蛋饼，等过几天阿婶买了肉，再请三狗子来家里吃饭。”许娇娇说完打起精神去做午饭。
许娇娇说摊鸡蛋饼，直接打了五个鸡蛋，也舍得放油，鸡蛋饼煎得特别的香。
秦嘉树和三狗子跟小老虎似的，格外捧场。
许娇娇看他们吃，自己胃口都好不少。
三狗子家里负担重，爷爷病瞎了，哥哥年纪也不大，十几岁的男孩
子养一家，日子过得很吃力。
三狗子也很懂事，会经常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吃食上也很克制，从来就没有吃饱过。
许娇娇知道秦嘉树的饭量大，猜测三狗子多半也能吃，摊鸡蛋饼外，还煎了面粉土豆饼。
“多吃点。”许娇娇给三狗子夹鸡蛋饼。
三狗子吃得很拘束，尽管知道许娇娇现在不凶也很好，可三狗子也没敢放开肚皮吃。
大概是这年头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大好，三狗子从小就被教育，饭点不能去别人家，或者是在别人家里玩儿，到饭点得自己主动回家的缘故。
这是三狗子第一次在外面吃饭，时不时的看许娇娇脸色，怕许娇娇会不高兴。
许娇娇大概知道三狗子的心态，就热情的给他夹。
“你们得多吃点哦，做得多，吃不完就浪费了。”许娇娇提醒两人。
“好。”秦嘉树点头。
“嗯。”三狗子看看桌上的鸡蛋饼和土豆饼也嗯了声。
两个小孩吃完才开心下桌。
堂屋里，秦嘉树和三狗子都扶着腰站着，吃太撑走不动路，两人只能彼此相视一笑，既幸福又苦恼。
毕竟撑得也难受。
“是不是吃撑了？”许娇娇洗好碗走出厨房，就看到两个小孕妇。
“嗯……”两个孩子都不大好意思。
许娇娇没太意外，饭桌上看到他们在比赛谁吃得多，她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转身进房间特意拿出一盒山楂丸：“来，一人吃一颗山楂丸。”
这山楂丸是许娇娇买来自己吃的，可以开胃助消化，酸酸甜甜的味道也不错。
“唔，好吃。”两个孩子不理解为什么吃撑了还吃，可面对许娇娇给的山楂丸，还是乐呵呵的往嘴里塞。
“别光站着，来，沿着堂屋到院门口来回慢慢走两趟。”许娇娇提醒两人。
两个孩子乖乖走了会儿，状况才好了不少。
别看现在是冬天，可阳光明媚，院子里也被晒得热。
许娇娇看两人无聊，就拿了根小木棍教他们认字。
秦嘉树被许娇娇带着，认的字多。
三狗子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三狗子有没有大名呀？”
“有。”
“阿爷说，我的大名叫秦建国。”三狗子很激动。
“那阿婶先教你写你的名字。”秦建国，又是一个小孩写着觉得复杂的名字。
“这是秦，建，国，你的大名。”
教完名字，许娇娇教秦嘉树背古诗，顺便也让三狗子跟着一起背。
等下午两点多，太阳没那么晒后，许娇娇才带着两个孩子开始搭建羊圈，用锄头挖洞将一端削尖的木棍敲进土里。
傍晚的时候，简陋的羊圈终于有了雏形。
“上面再铺点棕树皮，盖上稻草就可以了。”许娇娇站在旁边看着羊圈，成就感满满。
秦嘉树和三狗子也很高兴，年纪小的缘故，他们能做的事情不多，这个羊圈属于许娇娇和两个孩子一起齐心协力的结果。
许娇娇有成就感，对两个孩子同样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三狗子，你家里有没有稻草呀？”许娇娇侧头问三狗子。
南省多以种植水稻为生，秋收后，稻草杆的作用也很多，家家户户都会去田里挑稻草。
“有。”三狗子点头。
“那阿婶用五毛钱跟你家买一担稻草好不好？”
从三狗子的穿着来看，她也能知道，三狗子家里的条件不好。
秦嘉树是被村里的孩子排斥嫌弃的，三狗子和秦接弟几人能成为小伙伴，应该都是因为差不多的遭遇。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娇娇不会做超级大善人，却也不会随意占人便宜。
在农村，能用五毛一块钱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欠人情。
“好！”三狗子疯狂的点头。
五毛钱呀！哥哥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我现在就回家和我哥说。”三狗子很兴奋，雀跃的跑回家。
秦嘉树看看三狗子的背影，小孩移动小步伐靠在许娇娇的腿边仰起头：“妈妈！”
许娇娇低头看他，眼里都是无尽的温柔。
“你真好。”小孩语气儒慕且真诚。
许娇娇笑着摸他的小脸，带着秦嘉树去做晚饭。
夕阳西下，知青点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的炊烟。
许娇娇本来以为会第二天才把稻草挑来的，结果半小时不到，三狗子就和他哥，一个十几岁的瘦弱少年，各挑着一担稻草来了知青点。
三狗子年龄小，挑的稻草不多，两小捆的稻草挑得可可爱爱的。
“小树，阿婶……”三狗子挑进知青点就出声喊。
许娇娇和秦嘉树在厨房，听到声音忙走出来，随即就看到了两兄弟。
三狗子的哥哥叫秦二狗，大名秦建邦，今年十五岁，身高不到一米七，他将挑着的稻草放下，有些拘谨的站在院子里。
“阿婶，这些稻草够不够？”三狗子开口问许娇娇。
秦二狗因为年纪的缘故，面对许娇娇时有些不大自在。
三狗子跑回家拉着他说，小树的妈妈想要用五毛钱买一担稻草时，秦二狗是很不理解的。
稻草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有些用，但用处不大也不值钱，竟然还花钱买？
秦二狗没打算收钱，他只是听到三狗子说中午在这边吃饭，吃了好多好多的鸡蛋饼，吃到肚子都撑了，他才二话没说的去柴房里搬了两捆稻草。
“够了。”许娇娇笑，转头看着秦二狗：“你是三狗子的哥哥吧！辛苦你们送过来。”
秦二狗腼腆摇头：“我家三狗子年纪小不懂事，中午在您家吃饭实在是不好意思。”秦二狗客气说话。
这年头口粮很珍贵，一顿饭都算是极大的人情。
“三狗子帮我做了好多事情，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许娇娇才是真的心虚，她今天可是让两个小孩干活了，也算是奴役小孩子。
秦二狗知道许娇娇是说客气话，他弟弟才五岁，小孩子能做什么事情。
“三狗子说你要稻草是盖羊圈，要是不够用的话我们家里还有，我再挑一些过来。”
“好的，谢谢你们。”许娇娇笑着道谢，冲秦嘉树使眼色：“去拿糖果。”
秦嘉树很聪明，立刻就跑回房间拿了几颗水果糖出来。
“谢谢三狗子。”许娇娇把糖果和五毛钱都塞给三狗子。
她看得出来，秦二狗很客气，她要是把五毛钱直接给他，他估计不好意思要。
十几岁坚强的少年当家人，倔强且敏感，许娇娇怕对方会为难。
“阿婶。”三狗子抓着五毛钱，把糖拒绝了：“糖不能要。”
哥哥说了稻草不值钱，卖一毛一担估计都没人要，毕竟稻草又不能当柴火烧。
“钱是阿婶买稻草该给的，糖果是阿婶奖励你的，都一起拿着。”许娇娇解释着摸摸三狗子的头。
三狗子不确定的回头看他哥秦二狗。
秦二狗面色犹豫：“你给他一颗糖就行，钱就不用了。”
稻草哪值五毛钱，收了实在不合适。
“一码归一码，钱得收，糖也拿。”许娇娇语气变得强势：“你们要不收钱，这稻草我也不能要，没有白拿，还让你们出力的道理。”
“好吧。”秦二狗手里抓着扁担，感受到许娇娇的善意，倔强的少年人冲弟弟点了点头。
三狗子顿时笑开。
“对了，我今天听三狗子说，你家阿爷会做竹制品，不知道会不会做竹斗笠什么的？”许娇娇想起早上三狗子和秦嘉树的聊天。
小孩说，他阿爷在家编东西，还给他用竹子编了个小凳子。
“会做。”秦二狗点头，阿爷就是这两年眼瞎了，得摸着做速度比较慢，但现在阿爷已经摸出经验，比以前要快很多。
“小竹桌、小竹凳呢？也会做吗？”
“我阿爷都会做的。”秦二狗猜到许娇娇问这些的原因，眼神里也涌起了期待。
“正好，我想买两顶竹斗笠，还要两条竹凳子和一张小桌子，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价格？”
知青点东西少，当初分家时，除了锅是必须品之外，其他东西几乎都是后面一点点添置的。
原主不会过日子，饭桌和凳子买的都不便宜，是回娘家让许国霖找村里木匠做的，还上了油漆。
但这知青点缺的东西还是很多，堂屋很大却空荡荡的，偶尔想坐在堂屋晒晒太阳，还得去厨房搬凳子。
房间里也是，除了两个陪嫁的木箱子，就剩一条小板凳，许娇娇觉得很有必要添置些小家具。
而竹子家具便宜，估计是不耐用的缘故，在这个任何东西都考虑长久使用，不用个十年八年绝不会淘汰的年代，竹制品相对而言就没那么的受欢迎。
许娇娇却觉得竹子家具不错，轻便也简单。
“竹斗笠和凳子的话一样一块钱，小桌子的话一张三块钱。”秦二狗考虑着，把价格说得很低。
村里人会买这些的人家不多，大多数人家里自己就会点手工活儿。
而竹子山上都是，属于不需要本钱的物件，做起来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多多少少能赚点钱就行。
“那个，二狗……”许娇娇对他家取的溅名实在无奈：“你按照正常价格告诉我就行，我知道做这些东西都很费事的。”
这价格实在是出乎许娇娇想象的便宜，虽然知道现在的钱值钱，可许娇娇还是觉得价格实诚过头。
正常价格，是觉得太贵了吗？
秦二狗皱皱眉，纠结的咬咬牙：“那竹斗笠和凳子一样九毛钱，桌子两块八。”
“？”许娇娇无奈失笑：“你误会了，我没有嫌贵的意思，我是觉得做这些竹子家具很花时间还需要有手艺，你的价格挺便宜的。”
秦二狗松口气：“都是这个价格。”
之前他有试过拿到县城的黑市卖，也卖不出什么价格的。
“那就按照一块和三块的价格来，可以的话，先做竹斗笠。”
家里没有雨伞，下雨的话连遮雨的雨具都没有。
“可以的。”秦二狗接话：“那没事，我带三狗子回家了。”
“行，路上慢点。”
太阳落山天一下就暗了不少，许娇娇自然没有留人。
等秦家狗子兄弟离开，许娇娇就把知青点院门也关了，抓紧时间进厨房去做晚饭。
吃过晚饭，累一天的许娇娇躺到床上，下意识舒服的发出叹息。
“唔！”秦嘉树也享受的跟着唔了一声。
第33章
秦正烨回了部队, 知青点的小床就少了个男人，突然宽敞好多。
许娇娇想着打开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包绣花针。
“小树, 妈妈交给你个重要的任务。”许娇娇盘腿坐在床上。
“什么任务？”秦嘉树很好奇。
许娇娇把一枚细细的绣花针放到小家伙的手里, 默默的伸出两只手。
原主这双没干过活的纤纤玉手, 今天被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足足三个大水泡，鼓鼓的。
“帮妈妈把水泡挑破。”许娇娇怕打针, 面对水泡自己有些没敢下手。
“疼不疼？”秦嘉树才看到许娇娇手掌上的水泡, 小孩心疼的皱起眉。
“不疼。”许娇娇摇头。
秦嘉树还是很大胆的, 拿着绣花针就把水泡给挑破。
许娇娇都没敢看，然而水泡被挑破时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疼，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谢谢宝贝。”许娇娇夸奖小孩。
挑完水泡，许娇娇和秦嘉树就吹了蜡烛躺下。
白天上山砍树搭羊圈，母子两人都很疲惫，没多久便睡着。
而当家里的母子两人陷入甜蜜梦乡时，秦正烨却坐在火车上，距离南省越来越远。
南省在上次的暴雪过后，持续多日的晴天被淅淅沥沥的阴雨代替。
许娇娇翌日起床就发现外面下雨了。
许娇娇忍不住无语吐槽，天气真的是不能念叨, 她才刚要准备竹斗笠，这天公就不作美了。
“家里没雨伞，今天没办法去拿羊奶了。”许娇娇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唉, 不能去看小羊了。”秦嘉树失落叹气。
“等天晴了再去看。”许娇娇安抚他。
秦嘉树点点头, 陪着许娇娇在家无聊，下雨的生活很乏味, 许娇娇思来想去，便打起了稻草的主意。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用稻草搓几个草垫子。
许娇娇去柴火房里搬出三狗子挑来的两小捆稻草放到堂屋，又去厨房搬来矮长凳。
“妈妈要做什么呀？”秦嘉树满脸的疑惑。
“搓绳子盘成草垫子。”许娇娇笑笑挑选了合适的稻草将其搓成绳子。
秦嘉树看许娇娇的动作，也有样学样。
第一天许娇娇和秦嘉树搓了两个小草垫子，虽然手会冷，却能打发时间，让无聊的下雨天度过的快一些。
……
许娇娇要买竹斗笠，不用想肯定是因为家里没有。
秦二狗早起看到外面下雨后，心里就有了打算。
“三狗子你在家陪着阿爷，我上山砍两根毛竹回来。”秦二狗叮嘱着三狗子，戴着家里的竹斗笠，穿上蓑衣就上山去砍毛竹。
十五岁的大男孩很能吃苦，被雨水冻得脸色发白。
毛竹山不远，但两根大毛竹可不轻，从山上扛回家费不少的力气。
秦家阿爷抓着柴刀在家制作竹斗笠，眼瞎看不见，劈开竹子的大小薄厚全都靠手感受，手被毛竹刺扎破，柴刀划到都是常有的。
尽管如此，第三天时，秦二狗就往知青点送来了两顶竹斗笠。
许娇娇很是诧异，这几天连续的下雨，期间可能偶尔停上那么几分钟，大多数时候都下着小雨，整个世界也又冷又湿。
这天气，她和秦嘉树知青点大门都不愿意出去。
“你是不是冒雨上山砍竹子？”许娇娇看着秦二狗问。
尽管早就知道大多数人生活不易，可看到这个十五岁的大男孩为了两块钱努力时，许娇娇还是很感慨。
“我怕你这边缺竹斗笠用，就上山了一趟，想先编两个竹斗笠。”秦二狗不擅长说谎。
“谢谢你。”许娇娇收下竹斗笠，将两块钱付给他，顺带还拿了点步步糕。
“这个不能要。”秦二狗收了钱却推拒步步糕。
“拿着吧！这是我给三狗子吃的。”许娇娇语气认真：“其他的凳子和桌子不着急，你别在冒雨上山，可以等到天晴后。”
“好的。”秦二狗没有拒绝。
许娇娇送走秦二狗，便拿着两顶竹斗笠看，竹斗笠编得很细致，里面还有一层层的粽叶，外面是一圈细细的竹条。
“编得真好看。”许娇娇惊叹。
许娇娇对这些手工艺人是很佩服的，更何况，这秦家阿爷还看不见。
“嗯，狗子哥阿爷很厉害。”秦嘉树赞同。
“来，试戴看看。”许娇娇说着把一顶竹斗笠给扣在秦嘉树脑袋上。
大人的竹斗笠帽子被小孩子戴着，瞬间就遮住了小家伙一大半的视线和脸。
秦嘉树用小手扶着竹斗笠抬头，表情萌萌的。
“真可爱。”许娇娇夸着小孩，将竹斗笠往自己脑袋上扣下：“怎么样？”
“妈妈好看。”秦嘉树乖乖竖起大拇指。
有了秦二狗送来的两顶竹斗笠，在家三天都把稻草霍霍完的许娇娇，第四天早上看雨不大，戴上竹斗笠准备出门去秦九儿家拿羊奶。
在家几天窝得人实在无聊得抓狂。
“妈妈我也要去。”秦嘉树捧着竹斗笠可怜兮兮的对着许娇娇。
“下雨，路很滑的。”许娇娇并不是很想让小孩出门。
这天气淋湿很容易感冒的。
“有这个挡雨。”小家伙举着竹斗笠戴好。
“行吧！”许娇娇拗不过小孩。
从知青点往秦九儿家走，一路都挺顺利，但走得挺费神。
毕竟泥路平时还好，下雨后有些地方却会打滑，一个不慎就会摔倒。
“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带小羊回家呀？”秦嘉树站在羊圈外面看着小羊问。
小羊羔出生有段日子了，肉眼可见的长大一些，但只稍微长大了那么一点点，看着依旧很可爱。
“等天放晴了，我们把家里的羊圈顶盖好就带小羊回家。”许娇娇和秦嘉树商量。
羊圈自从那天搭了个雏形后就一直没有后续，天天都在下雨，根本没办法搭羊圈，家里的稻草已经被许娇娇全搓完了，当然，家里也多了十几个草垫子。
“什么时候天会晴呀？”秦嘉树继续追问。
小孩子问时间，几乎都想要一个正确的答案。
“估计还有得下，我们家老爷子说这半个月都没太阳。”接话的是刘小叶。
刘小叶口中的老爷子，是秦九儿秦余田的爹，今年九十多高龄了，据说以前是个阴阳风水师。
“半个月？”许娇娇听到这个时间简直绝望。
其实，许娇娇是喜欢下雨天的，但喜欢的是夏天的雨天，夏天热，下雨可以冲刷掉城市的闷，人疲惫时躺在家里，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也很能治愈心灵。
她的喜欢绝对不是这种不方便，洗衣做饭洗澡都成问题的大冬天。
要知道有太阳的话，还可以出门走走，下雨后，出门都需要勇气，全世界都湿冷的泥泞感让人无处可逃，除了床之外的地方，几乎都成了远方。
“可不，下半个月的雨，衣服被子都没法晒，估计都得长霉了。”刘小叶无奈叹气。
许娇娇同样无奈的点头，随即叫秦嘉树回家。
秦嘉树看着羊圈里的小羊羔，满脸的依依不舍：“小羊我回家了，你要想我哦。”
“咩。”小羊羔咩咩回应他。
从秦九儿家出来，又踏上艰难的泥泞回家路。
秦嘉树和许娇娇牵着手，走得心惊胆颤，就怕什么时候会摔一跤。
秦嘉树一手牵着许娇娇，一手扶着竹斗笠，竹斗笠是成人款比较大，小孩不扶着点，会看不到路。
“妈妈，地好滑哦。”
秦嘉树走得很小心，许娇娇也同样谨慎。
可这泥巴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踩过它的人，许娇娇以为秦嘉树会走摔滑倒，结果自己倒是先来了个屁股着地摔。
啪的一声，许娇娇坐到了地上。
“唔——”许娇娇蹲坐在地上时，还把左手的秦嘉树带倒了，而右手还举着半搪瓷缸的羊奶。
羊奶倒是安然无恙，就是两人的屁股都遭了殃。
“……”秦嘉树懵圈又可怜的看向许娇娇。
许娇娇看着小孩委屈瘪嘴，明明不想笑的，毕竟很狼狈，可还是没忍住。
“噗嗤——”
许娇娇笑出声后，秦嘉树也跟着笑了。
“妈妈你屁股痛不痛呀？”秦嘉树询问许娇娇，小孩被连累摔倒也不生气。
“妈妈不痛。”许娇娇说着赶紧小心爬起来：“小树痛吗？”
“不痛的。”秦嘉树摇头。
虽然在下雨，天气也很冷，摔了一跤衣服裤子都脏兮兮的格外狼狈，却也挺欢乐的。
“走走走，快回家换衣服，被人看到会被笑话的。”许娇娇左右看看，没看到人，就和秦嘉树说话。
“嗯嗯。”小孩也觉得摔跤不好意思。
许娇娇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摔跤，可越不想，狼狈时候就越是会遇到人。
“正烨媳妇儿，你们人没摔坏吧！”菊花婶子站在她家房子的楼廊当中，探出半个身子问。
“？”许娇娇尴尬的看向菊花婶子。
成年人摔跤，挺社死的哈。
“没事。”
菊花婶子点头：“这雨天路滑，你们可得小心点。”
“好的好的。”许娇娇回答着，牵着秦嘉树逃似的离开。
反正已经摔跤弄脏衣服裤子，走路时也就没有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母子两个一起加快速度跑回知青点。
“妈妈我们好好笑啊。”秦嘉树回家后自我吐槽着傻笑。
“你哦。”许娇娇点他额头，抓紧时间烧水洗澡换衣服，折腾着一天又很快过去。
这一年的冬天好像特别难熬，连日的雨下个没完，天始终没放晴，好像还真的被秦家那位高龄老人给说准了。
足足半个月没见过太阳，期间许娇娇想去县城取照片都没去成，听人说，县道路上好像发生山体滑坡，不严重，但也堵住了去路。
也是连续下这么多天的雨，许娇娇才庆幸之前的先见之明，提前买了那么多粮食。
在家猫冬躲雨的日子，许娇娇开始每天琢磨着吃食，用家里的有限蔬菜，换着花样做。
而下个不停的雨，让村里不少家庭发愁，有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甚至还漏水坍塌。
夜里，许娇娇抱着秦嘉树睡得正香甜时，就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
说实话，许娇娇刚被吵醒时还有些懵。
“妈妈？有人在敲门。”敲门声响不小，秦嘉树先醒来的，小孩推了推许娇娇。
许娇娇竖着耳朵听，发现外面的雨声中确实夹杂着敲门声，好像还有孩子的啼哭声？
“你继续睡，妈妈起床去看看。”许娇娇安抚秦嘉树，起身裹着军大衣，戴上竹斗笠走向院门。
时间不早了，夜里雨也不小，拍门声依旧很响。
“谁啊？”许娇娇心慌的站在门里面大声质问。
“我是大队长秦志文。”第七生产大队长的声音响起：“那个，你是秦正烨家的对吗？是这样的，村里有户人家房子坍塌了，需要暂时找个地方住，你先开门。”
院门外的人解释着，许娇娇却狠狠皱起了眉。
村里有房子坍塌了要来知青点暂住？
许娇娇茫然又疑惑的打开院门，也看到在知青点门口站着好些人，大队长秦志文打着手电筒站在最前面。
“雨太大，都赶紧先进去。”秦志文冲许娇娇说话。
许娇娇无奈只能让门口的人进来，一大家子很狼狈的走到堂屋。
“大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娇娇落后几步轻声问旁边的秦志文。
“这不是连续下这么多天的雨，秦胡贵家的房子老旧塌了，也幸亏人都没什么事，就是临时没地方落脚，我思来想去只能让他们来知青点这边暂住些日子。”秦志文解释。
许娇娇拧起眉，这是不是说，她和小孩在知青点的自由没了。
这家人房子塌了没地方去，确实无奈且可怜，但许娇娇还是多少有些抗拒，她并不想母子两人的家里多了一堆人。
但显然，许娇娇不能拒绝，知青点不是她的私人领地。
“知青点这边也很简陋。”许娇娇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那也没办法，好歹能遮个风挡挡雨。”秦志文也很头疼。
下了这么多天雨，大半夜的又被大队的生产队员吵醒，说家里房子塌了让安排个住处，他也很无奈。
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知青点这边。
知青点虽然年久失修，但房子大，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许娇娇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和秦志文走到堂屋，看着举着手电筒的大队长秦志文，还有在堂屋站着的一家，一二……五六，六口人。
一位年迈婆婆和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两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女孩，外加中年女人手里还抱着的一个在哇哇嚎的小婴儿。
此刻小婴儿那哇哇的哭声，在这个雨夜里听得十分的渗人，也让许娇娇额头生疼。
秦嘉树在房间里，被吵醒的小孩并没有睡着，听到外面的各种声音，小孩下床，轻轻的打开房门，小心的探出脑袋。
“妈妈？”秦嘉树小声喊着。
许娇娇走过去：“天很冷，小树乖乖躺床上去睡觉。”
许娇娇摸了下小孩的脸，示意小孩回床上窝着。
“哦。”秦嘉树瞥一眼外面的人乖乖掩上房门。
“哪个房间还空着可以住人？”秦志文举着手电筒照着知青点问许娇娇。
“那边的两个房间空着。”许娇娇随手指了下。
秦志文点头走过去打开了木门，吱呀，木门打开，传来年久失修的声音。
秦志文先走进去打量了下空荡荡的房间：“房间有些灰，其他都没什么大问题，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先住一晚。”
“这什么都没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怎么住？”年迈的老婆子表情很不满。
“怎么不能住，这房间也没漏水，将就打个地铺先住一晚，明早我在另行安排。”秦志文语气严肃的说着。
大晚上的临时找其他住处，怎么找？
“今夜给大队长添麻烦了，妈，我们就先打地铺住一晚吧。”秦胡贵倒是冷静一些，对大队长很客气，还出声安抚老太太。
“行，那就先这样。”秦志文点头拿着手电筒转身就走。
许娇娇看得出来，秦志文挺烦躁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是谁都没想到的。
许娇娇裹着军大衣站在堂屋里，看了看蔫蔫犯困的两个孩子，再看看那长相明显刻薄的老太太，心下一沉。
总感觉知青点安稳惬意的日子会被打破，大队长虽然说让这家人在知青点先住一晚，但许娇娇觉得，多半得住很久。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吵醒你了。”秦胡贵也不大好意思的和许娇娇说话。
“那你们收拾收拾，我先去歇着了。”许娇娇一个女人，也帮不了他们家什么。
“好的。”秦胡贵连连应下。
许娇娇转身回到房间，没点蜡烛的她心绪混乱极了，纠结了片刻，还是把前些天编织的稻草垫子拿了两个出来。
“我这边也没有其他东西，你们看看这两个稻草垫子能不能用上。”许娇娇打开门走出去。
这家人估计也被房子坍塌吓到了，一家子过来时都没带什么东西。
知青点的房间虽然不漏雨，可地上还是有些潮湿，打地铺的话，有稻草垫子也能稍微垫一下。
“可以的。”过来拿走稻草垫子的是老婆子，老太太勉强给了许娇娇个笑脸。
第34章
许娇娇给了稻草垫子就回来躺下了, 起床的时间不长，可躺下后却已然全无睡意。
没多久，那个被抱着不知道几个月哇哇哭的孩子估计是被哄睡着了, 少了奶娃娃的哭声攻击, 只有堂屋偶尔传来一些声响和谈话声, 这些暂且属于能忍受的范围。
“妈妈？秦大牙他们怎么来我们家了？”秦嘉树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等到许娇娇躺上床时, 小孩就疑惑的靠过来小声询问。
秦大牙？应该是那两个孩子里的其中一个。
“他们家房子塌了, 没地方住。”许娇娇解释着, 心情也有些抓狂。
分家住到这简陋偏僻的知青点，房间多也安静，许娇娇穿书后别提多满意，带着秦嘉树过小日子不要太自由。
可现在突然来了一家六口人，知青点的宁静也将被打破，之后的生活估计也会有不少龃龉，那家的老太太，瞧着就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哦。”秦嘉树也没多问：“那他们以后都住这吗？”
“也许。”希望他们只借住一晚上，许娇娇想着，拍拍小孩的肩膀：“快睡觉。”
“嗯。”小孩想法简单, 许娇娇哄着就乖乖靠着许娇娇蹭了蹭，找了个安心的位置闭上眼睛。
许娇娇也刚要入睡。
啪啪啪——
房门从外面被人拍了几下。
“那个小侄媳妇儿，你能不能拿根蜡烛给我们, 这下雨天的, 实在是看不见。”秦胡贵的妈钱婆子站在门口讨要蜡烛。
“唉。”许娇娇轻轻叹了口气，叹逝去的安逸生活。
吱呀, 许娇娇打开房门递了一根蜡烛出去。
钱婆子接过蜡烛却一声谢谢的客气话都没有，转过身就走了。
“……”许娇娇无语的关上房门躺到床上。
夜里被突然吵醒, 这个插曲让许娇娇有些烦，迷迷糊糊睡着却怎么都睡不踏实。
早上外面天微微亮时，许娇娇就被外面堂屋的走动忙碌声吵醒。
许娇娇想继续睡，烦闷的想屏蔽一切声音，最终却还是选择起床裹上了军大衣。
堂屋里，秦胡贵家的两个孩子都起了，安安静静的耷拉着脑袋。
秦胡贵的媳妇儿李梅也抱着孩子，看到许娇娇走出房间，还冲许娇娇露出个友善的讨好笑容。
许娇娇客气点点头，转身走去厨房，路过洗脸架，就看到她的洗脸毛巾好像被人用过了。
紧接着，许娇娇快走几步踏进厨房，赫然看到钱婆子在做早饭。
“小侄媳妇儿起来了。我跟你说，你不好睡这么晚起来的，也就是没婆母伺候才能这样，不然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钱婆子开口说教许娇娇。
“？”许娇娇拧着的眉头根本松不开。
“婶子，你这用我家的锅灶和柴火做饭，难道不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吗？”许娇娇神情颇严肃的质问。
这老太太不吭声就这样，让许娇娇很反感。
“哎呦，这不是我家房子塌了嘛？你没起床，大家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队员，用你家大锅做点早饭又不是什么大事，哪至于去打搅你睡觉，现在说不也一样。”
钱婆子一副我穷我有理，我家房子塌了，我可怜，用你的东西是理所应当的神情。
“婶子你借用锅和柴火我也不多计较，可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做饭用的柴米油盐也都是我家的。”
许娇娇气得够呛，走过去打开内嵌橱柜后，就发现柜子里的米袋子被打开，她明明放了两斤多的米在里面，现在就剩下小半斤了。
“直接拿我家的米做饭，这难道也可以不问我？”许娇娇火气隐隐压不住。
昨天她就知道这老婆子多半难缠，却不想一大早的就来这么一出。
“侄媳妇儿你别恼，婶子家的米没拿过来，外面孩子还饿着肚子，我就先用你家米做顿早饭，回头就还给你。”钱婆子随口回了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婶子，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这样做，我是可以报警的。”
“报警？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不过就是拿点米，怎么就成偷了。这我家房子塌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什么铁石心肠吗？帮衬帮衬怎么了，还说什么要报警？”钱婆子也拉下脸，口吻略责备。
钱婆子自然知道许娇娇起床看到会不高兴，她本来是想让儿媳妇李梅来做饭的，儿媳妇伺候婆母天经地义。
可那死板的玩意儿就是不听，说什么不好乱动乱拿人家的东西，她劝不动只好自己动手做早饭了。
“首先你家房子塌了跟我没关系，其次，你们真需要帮衬，可以开口和我借，嘴巴长着不是光用来吃饭的。而你问都没问我就擅自用我家的东西，你这行为属实难看。”许娇娇也不打算忍让。
钱婆子将手里的筷子啪的拍在大锅灶台上，本来她这么做就是觉得许娇娇长得面嫩，进门第一天就被赵桂香分家给赶到这知青点来住，不用想，都是个容易拿捏的。
钱婆子觉得许娇娇多半不敢说什么，哪成想，这小媳妇儿嘴巴还挺能说，还敢质问她。
“年纪轻轻的犯懒就算了，还敢不懂事的指着我这村里的长辈说难听话。等回头我家安顿好，得空了我非得找赵桂香说说，怎么说，继儿媳妇也是儿媳妇，身为婆母的该管教就得好好管教。”
钱婆子想拿赵桂香来压许娇娇：“不然这外村嫁进来的年轻媳妇儿没规没矩的。”
许娇娇可不会随意被这几句话给唬住，冷眼看她一眼，径自计算厨房里缺了的东西。
“一斤多的米，一棵圆包菜，盐油柴火这些东西我就不跟婶子你算了。对了，你们谁动过我的毛巾了，我这人怪，洗脸毛巾被别人用过我就不会再用了，所以婶子你今天拿的、用了我的东西，全部都得按照价格赔给我。”许娇娇说完转身走出厨房。
“赔？呵，有本事就把老婆子我的命拿走，想要钱，除非我死了。”钱婆子也蛮横，对着许娇娇的背影大吼。
许娇娇瞬间就明白这老太太有多恶心人了。
钱婆子大概觉得许娇娇拿她没办法，有些农村老太太就仗着自己年纪欺负人。
李梅怀里抱着五个月的小儿子，站在厨房门口不远处，看到许娇娇出来时，脸上都是羞愧和歉意。
“我婆婆那人不讲道理，你别跟她计较，东西我们会赔的。”李梅低声说道。
她显然也听到了厨房里许娇娇和钱婆子的对话，这个一脸沧桑憨厚的妇女倒是个能沟通讲理的人。
幸好不是一家人都这样，否则许娇娇怕是得想法子搬家了。
“你家男人是出门了？”许娇娇直接问。
昨天夜里看到秦胡贵和大队长的沟通，许娇娇觉得秦胡贵估计比钱婆子讲理一些。
至于眼前的李梅，许娇娇不用问就知道，这人绝对属于被钱婆子拿捏的，想必她这当儿媳妇的说话也不管用。
秦胡贵是钱婆子的儿子，这些事情找秦胡贵最合适。
“孩子他爸一早去家房子那边了，他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收拾了拿过来用。”李梅语气难受的解释。
秦胡贵家里日子本来就过得不大好，顶梁柱就秦胡贵一个，孩子也都还小，现在连房子都倒塌了，住处也没有了，她想想就难受得不行，总感觉日子好似没了盼头。
许娇娇点头，想回房间等秦胡贵回来在解决钱婆子的问题。
大队长秦志文今天按理也应该会过来知青点，要是这事情解决不了，许娇娇自然要让大队长帮忙沟通。
秦胡贵出门挺久了，许娇娇正转身准备回房，就听到院门口传来走路声。
“爸爸……”在堂屋里，蔫蔫的偶尔看许娇娇的两孩子看到秦胡贵时，状态也好了些。
秦胡贵走到堂屋，伸手把头上的竹斗笠拿下，同时将肩上扛着的用塑料薄膜覆盖着的麻袋放下。
许娇娇将视线从那顶竹斗笠上移开，望向堂屋里的墙壁。
她特意挂在堂屋墙壁上的两顶竹斗笠少了一顶，毫无疑问，秦胡贵借用的多半就是她的新竹斗笠。
许娇娇突然有些失望，连秦胡贵也都不问自取，她还能怎么和他们好好沟通？
“那个，早上雨太大就只好借了你家的竹斗笠戴出门，对不住。”秦胡贵看到许娇娇，性格挺纯朴的男人解释了一句。
这竹斗笠一看就是全新的，他既然借用了肯定要说句话的。
许娇娇点头算是知道的意思。
秦胡贵见许娇娇还算好说话，就语气感激的继续说：“我和正烨也算是同宗同族，我比他年纪大，就厚脸皮喊你一声弟妹，这以后大家要是住一个屋檐下，我家孩子吵闹影响到你了，你尽管说。”
“对了，另外还得谢谢你昨晚给的稻草垫子，要没有那两个稻草垫子，几个孩子估计得跟着熬一宿。”秦胡贵说起稻草垫子，感激得十分诚恳。
这知青点简陋，天气又冷，打地铺裹着被子都很冷，两个稻草垫子比不上被垫，可也比没有强。
“有用就好。”许娇娇态度和缓不少。
“那弟妹你这边准备什么时候做早饭，我们家厨房塌了，锅灶也破了，一时半会可能买不到大锅，想着借你家的锅灶先做个早饭，你看行吗？”秦胡贵询问着顺带解释。
许娇娇没说话，李梅却抱着小儿子，神色不自然的看着秦胡贵：“妈她已经在做饭了。”
“妈在做饭？可这没米没菜的她拿什么做饭？”秦胡贵疑惑接话，是真的疑惑。
“妈没经过这弟妹的同意，擅自打开厨房的柜子，拿了米……”李梅是羞愧的，声音也不大。
婆婆去厨房翻柜子时，她就想阻止婆婆，却被婆婆责骂了一顿，那老太太厉害得很，根本不听她的劝。
秦胡贵顿时老脸一红，眼神朝许娇娇那边看了一眼。
“弟妹，这实在是对不住。”秦胡贵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阿贵你回来了，快，早饭马上就做好了。”钱婆子看到儿子，神情很高兴。
用许娇娇的东西做早饭，钱婆子总感觉赚大了。
“妈，你怎么能胡乱拿人家的东西，这让人家怎么想？”秦胡贵语气愁苦的抓住钱婆子的胳膊。
“阿贵，你是不是听你那媳妇儿胡咧咧了，咱家房子都塌了，家里没米也没盐，我看她这柜子里东西不少就先借来做饭，这有什么的，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她还想跟我这老婆子计较吗？”钱婆子得意的挥挥手。
“我跟你说，那小媳妇儿面嫩得很，找我闹了两句就没事了，别管她就行。”后面这话钱婆子是压低声音说的，语气里夹杂着得意。
秦胡贵无奈，家里房子塌了，一家六口人等着吃饭，秦胡贵自己也快被压垮了，可就算这样，也不该做这种事情。
“妈，你这么做不合适，你拿了用了人家多少东西，你给我仔细说说，我们赔给人。 ”
昨天半夜过来知青点，虽然说，这知青点是属于大队的资产，村里人没有住处也可以来暂住。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先住进来的，还好意给了两个稻草垫。
别人厚道客气，他们也不好欺负人。
虽然大队长秦志文说会帮着安排，可他昨天夜里想了很久，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差不多，除了知青点之外，搬去别人家里住多少得给人交点房租。
房子塌了，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再租房住，一家人都好喝西北风了。
这知青点偏僻是偏僻了些，可大队好歹不收钱，一家子收拾收拾也能有个落脚点。
他想着，要不就在这知青点先住一些日子，省点钱，回头把家里倒塌的房子起了。
那既然准备在这知青点住，那和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也得处好关系。
可偏偏他妈这人还不讲道理，还爱占人便宜，他也是真的发愁。
“赔什么赔，这饭都做好了，你吃了就是，管她个小娘皮做什么。”钱婆子冲儿子发脾气。
她还不是为了自家好，家里房子塌了，什么都没有，还犯蠢当好人呢！
“妈……”秦胡贵正打算和钱婆子好好掰扯，给她说清楚。
“大队长。”李梅看着秦大队长带着大队会计几人走进知青点。
“阿贵，秦大队长来了。”李梅又提高声音告诉在厨房的秦胡贵。
秦胡贵和钱婆子连忙从厨房走出来。
秦胡贵去厨房找钱婆子，许娇娇就踏步走进房间，房间里秦嘉树已经醒了，小孩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醒了？”许娇娇询问着过去帮小孩穿衣服。
“嗯。”秦嘉树依赖的冲许娇娇伸出胳膊。
秦正烨不在小孩就似乎特别的黏许娇娇，也很会撒娇。
许娇娇也很吃这一套，帮他穿好衣服要带他去洗脸，就恰好看到大队长几人来了。
秦志文和大队会计，妇女主任几人一早碰头聊了聊，他们对第七大队的情况都很了解。
“大队长，阮会计，吴主任……”秦胡贵走到堂屋客气的一一问好。
“嗯。”秦志文几人点头，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情况。
“村里没有多余的房子，这你们也该知道。我们大队这边也在想解决你们的住处问题，过来知青点前，我们去了秦宏大的家，他家人少，你们一家可以搬过去暂住，比知青点这边要好得多，不过每个月你家得给他三块钱。”
秦宏大是村里的老光棍，家里父母去世后，现在就剩他自己一个人。
“大队长，怎么还要给钱，我们家哪有钱，这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吗？”钱婆子拍着腿诉苦，这眼泪更是说掉就掉。
“他那边房子比知青点要好，有灶台，房间也有木板床，收三块钱已经是我们协商过的，胡贵，你怎么想？”秦志文大队长说着看向秦胡贵。
作为第七生产队的大队长，秦志文很清楚这钱婆子是什么为人。
这房子的事情主要还是得看秦胡贵怎么想。
知青点这边房子破旧，也只有一层，南方这边潮湿，房子大都两层，一楼做堂屋厨房、仓房，很少会住人。
这也是为什么这知青点会荒废几年的原因，偏僻还潮湿，村里人大都有房子，也就许娇娇无处可去才来知青点将就。
“大队长，这三块钱我家是真拿不出来，我想过了，不行就在知青点将就打几块木板住下。”秦胡贵梅隐瞒打算。
许娇娇牵着秦嘉树的手，听到秦胡贵打算在知青点住下来时，心都拔凉拔凉的。
“你要想好了，那就住知青点。”大队长也理解的点头。
该安排安排了，问也问了，秦胡贵决定住知青点省钱，他也不意外。
秦胡贵要是手里有钱，把房子修缮修缮，也不至于下十多天雨就塌了。
“阿贵，这知青点不能住，昨晚你也瞧见了，地上潮得都是水。”钱婆子拉着秦胡贵的手说话。
钱婆子年轻时候劳作，丈夫死得早没人帮衬，生下秦胡贵后当天就下地，第二天就下河摸鱼，导致她现在一下雨人就难受，昨天她更是疼得一夜都没睡。
第35章
“妈！”秦胡贵抓着自己短短的头发蹲下, 一声妈拖得很长，叫得十分的无奈：“我知道知青点潮是潮了点，可将就着也能住。”
不将又能怎么办？住秦宏大的家每个月要三块钱, 可自家六口人六张嘴还等着吃喝呢！
“……”钱婆子昨天夜里家中房子塌了都没这么绝望, 这一刻却撑不住的摇晃了几步。
她以为只是在知青点借住, 哪里能想到，以后都要在这里住。
“大队长,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就看在我那死去的男人份上, 多帮衬帮衬我家吧！”钱婆子委屈的红了眼眶, 想求大队长。
秦志文叹气：“村里什么情况，谁家有房子你们也该知道，这事我就是想帮也没办法。”
“可我这身子骨怎么住……”钱婆子难受。
“妈，您就忍忍行吗？你儿子我没本事，不住知青点，那每月就得交三块钱的房租，我真的交不起。”秦胡贵捶打自己的脑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日子过得这么苦，秦胡贵也很自责。
“儿啊！你这是做什么，戳妈的心窝子呀,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我容易吗？我昨晚就一晚上都没合过眼，现在更是浑身都疼……”钱婆子委屈的抹眼泪。
这哭是真的难受, 也是这会儿老太太才突然意识到, 自家的房子没了，他们家没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直到这一刻, 钱婆子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妈，你说的我都知道, 可我是真的没办法，我没钱，总不能为了住好点，把几个孩子都饿死吧！”秦胡贵站起来，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钱婆子。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钱婆子伤心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大队长几人看得也很无奈，这年头家家日子都苦。
秦嘉树抱着许娇娇的腿，小家伙皱着眉头。
许娇娇摸摸小孩，看着秦胡贵和钱婆子呜呜的哭声，也确实可怜他们，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许娇娇想着，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不会因为他们家过得不如意，就对之前钱婆子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
穷不是钱婆子可以肆意妄为的理由，钱婆子这种人，但凡这一次没让她付出代价，以后天天在这知青点里住，只会变本加厉的觉得她许娇娇好欺负。
许娇娇不会让钱婆子有这样的机会。
“秦胡贵，大队也知道你家困难，我们只能尽量帮你去找秦宏大商量，看看能不能少给点钱……”秦志文开口。
“大队长，我们家就住知青点。”秦胡贵态度坚定的摇头拒绝。
少给点钱，那也得给，就算给两块，一年也得二十几块，这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那既然你们家决定住在知青点，秦宏大那边我们就帮你回绝了。”大队长也点头。
知青点潮湿，可好歹是个住处。
“嗯。”秦胡贵点头。
秦胡贵是真的没办法，只能先辛苦点把几个孩子拉拔长大，再过个五六年，家里就多两个能干活的孩子，有帮手了，日子总能好过点的。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秦志文和大队会计对视准备离开知青点。
“大队长。”许娇娇却牵着秦嘉树喊住了秦志文几人。
秦志文几人全都看向了许娇娇。
钱婆子的哭声也随着许娇娇喊人而暂停那么一秒，她大概也知道，许娇娇为什么阻止大队长他们离开了。
“大队长，这知青点是我先住进来的，秦胡贵他们家如今遭难也要住进来，我能理解也没意见，但我希望趁大队长你们都在，做个见证，也把知青点的归属分清楚。”
“知青点不小，房间也多，这事情你们两家商量着来就是了。”秦志文不是很想掺和这些事情。
许娇娇的身后毕竟有秦正烨，秦正烨是第七大队最有出息的年轻人，而钱婆子则是村里特别难搞的寡妇。
“大队长，房间问题很好解决，我搬来知青点就住这边的房间，以后这边包括厨房属于我家的，那边也有相同的房间和灶台，归他们家。”许娇娇说出自己的要求。
知青点是一个大院子，大概分开男女知青的缘故，两边都有厨房灶台，房间数都是一样的。
许娇娇住进来后，一点点的添置东西，有了烟火气息，情况看着就比较好，而左手边的房间和厨房就明显差一大截。
“凭什么这边归你，我家也要选这边。”钱婆子来劲了。
她昨晚没睡，天刚亮起就把知青点的情况都摸清楚了。
许娇娇住的这边，住的房间就不说了，钱婆子看不到，但洗澡房和柴房她却打开看过。
哪怕是简陋，整体都比左边的情况要好。
“我先住进来的，这边原先也和左边情况一样，厨房和柴房之前也会漏水，是我爱人回来帮忙修缮过的，没道理我要把修缮过的让给你们家。”许娇娇也很强硬回怼。
“那就秦胡贵你家住这边，正烨家的住这边。”秦志文开口，干脆的做出决定。
许娇娇说的没错，她早住进知青点，人家收拾好住着的，没道理让。
“应该的，我们就住这边。”秦胡贵自然也没意见。
钱婆子却还是不乐意：“不行，我不答应……”
“妈……”秦胡贵拉着钱婆子。
“那就请大队写个字据，我们两家都签个字，也麻烦钱婆子以后不要再进我家的厨房，也不要用我的毛巾，更不要拿我家的柴米油盐，用我的锅碗瓢盆，做你家的饭，还给我摆长辈的谱。”
许娇娇当着秦志文他们的面把钱婆子做的事情捅出来，她要不说，大队长他们还不一定怎么想她。
这秦胡贵家房子塌了，人一家子这么艰难的时候，她还为难人。
“你你你，你怎么敢，我不就用了你一点东西……”钱婆子捂着心口，真的被许娇娇气到了。
“……”秦大队长几人听完大概也理解了许娇娇。
这是钱婆子一大早的就欺负人新媳妇儿，确实也是钱婆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行，那我们大队帮着立个字据，双方签字，秦胡贵，以后你们家就住这边，钱木秀，你也别在欺负人，别忘了她可是军属。”秦志文发话，同时还隐晦提醒钱婆子。
钱婆子被大队长点了大名，气又无话可说。
“可以的。”秦胡贵则满口答应，还冲着许娇娇一脸的歉意：“弟妹，我妈早上用了你家的米和菜我们肯定赔给你。”
“好。”许娇娇也没客气。
该是她的东西，她肯定得要回来。
钱婆子的行为就是故意倚老卖老，和后世碰瓷老人一样，这种人一次都不能惯着。
许娇娇也不希望埋下隐患，一开始就说清楚，划清楚来，省得以后钱婆子胡搅蛮缠，她没时间天天陪钱婆子斗智斗勇。
秦大队长来知青点是没拿东西的，会计手里倒是有个本子，便写了三张字据，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双方各一张，大队部也帮忙留存一张。
大队长几人似乎也怕钱婆子闹，立完字据就匆匆走了。
秦胡贵看着把字据收起来的许娇娇，面色讪讪。
“弟妹，我妈她用了多少东西？”
“油盐酱醋我就不说了，柴火和锅灶也没办法算，只算一斤半的米和一颗圆包菜，对了，还有那条洗脸毛巾。”许娇娇直接说。
“洗脸毛巾？”秦胡贵疑惑。
“那洗脸毛巾我就拿来擦了把脸，又没用坏，你也要我们赔吗？”钱婆子暴跳如雷的冲许娇娇吼。
“我这人爱干净。”许娇娇态度坚定。
她的洗脸毛巾，这钱婆子拿了用，鬼知道她具体干什么了，就算真的只是擦了脸，许娇娇也接受不了。
“那条毛巾是前几天我去县城供销社买的花了一块二毛钱，才用了两天，折价一块。”许娇娇自问没多要。
该多少的东西就要多少，说实话还算亏了。
秦胡贵皱起眉，这毛巾要赔一块钱是他没想到的。
“弟妹，毛巾我妈就用了一次，能不能算了？”秦胡贵想和许娇娇商量。
秦胡贵是确实没钱，他也不太能理解许娇娇这种毛巾被用过一次就嫌弃的心理。
他妈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也算是爱干净的老太太，又没有其他什么毛病，不至于这样嫌弃。
“我刚才说过了，我这人爱干净。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这样，各退一步，你赔一块钱毛巾拿走，赔五毛钱，毛巾我留着当擦脚布。”许娇娇给出了选择。
不管怎么说，这条毛巾她除了擦脚是不打算用了。
五毛钱的擦脚毛巾，也算奢侈了。
“你的脸就那么的金贵，我用过的毛巾你就要拿去当擦脚布，没有这么糟践人的。”钱婆子被气到了，也是真哭了。
钱婆子以前遇到的人，都是和她一样不讲理的人，她也能厚着脸皮怼回去。
许娇娇没有大吵大闹，从头到尾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她的淡定从容对钱婆子而言，就是软刀子攻击，反而让钱婆子憋屈，这小娘们是明晃晃的嫌弃她脸脏呀！
“我就不赔，你有本事就到大队部去闹好了。”钱婆子开始豁出去了，反正她都没给她脸。
钱婆子作为寡妇，能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熬过荒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样的赖没耍过。
也就是现在有孙子孙女了，她想着收敛收敛脾性，省得以后她孙子秦大牙难找媳妇儿。
秦胡贵当初相看就困难重重，很多人家看她是个厉害寡妇都不同意，最后没办法，她咬牙找了同样日子不好过，憨厚老实的李梅。
李梅家里比她家还难过，她多出了点彩礼，李梅就被家里强行按头嫁了过来，秦胡贵也才娶到的媳妇儿。
“妈，你别在添乱了行不行。”秦胡贵拉着钱婆子转头：“弟妹，一块钱我们赔。”
李梅这时也把手里的小儿子交给女儿抱着，她过来帮着拉住钱婆子。
“妈，咱家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是不是非要一大家子饿死你才甘心？”李梅红着眼眶质问钱婆子，声音也带着哭腔。
“什么叫我想饿死一大家子，你没听到这贱蹄子说的话吗？她还要我们赔钱……”钱婆子看到李梅火气更大了。
“闭嘴！”秦胡贵大吼。
李梅也拉着钱婆子：“妈，这日子看来你是不让我们过了，好，那大家就都别过了，收拾收拾一起去投河好了。”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们过了，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好，她要咱赔钱，要一块钱你没听到吗？我就拿她毛巾擦了脸，我怎么就成恶人了，还说要一家子去投河……”钱婆子语气有些懵也委屈。
米和菜赔了就赔了，确实无话可说，可毛巾她洗得可仔细了，那毛巾又厚又软，她都没舍得用力擦脸。
秦胡贵没理钱婆子，摸着口袋掏出钱，厚厚的一沓零钱。
有一分钱，有五分钱，一角的，两角的，秦胡贵算着钱，数了一块钱递给许娇娇。
许娇娇神情复杂，这一刻接过这一块钱的她，手多少有点沉。
她是不是过分了一点？这秦胡贵家看着好像是真的穷得已经叮当响的地步。
“米和包菜，我们等会儿拿给你。”秦胡贵口吻还是很客气，尽管一块钱赔得他肉疼。
“好。”许娇娇也没再多说。
至少今天让钱婆子得到教训，也把东西赔偿了，知青点也一分为二，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呜呜……”钱婆子捂着脸哭。
“钱赔偿了，毛巾就是你们的，可以拿走。厨房里做好的饭菜，也是你们家的，你们可以端过去吃，等会儿把碗筷洗了还回来就行。”许娇娇提起厨房里的饭菜。
“好的。”秦胡贵点头。
许娇娇说实在的，也没让他们多赔偿，秦胡贵也觉得人家已经算客气了。
钱婆子还在呜呜的哭，李梅则走去厨房，将厨房锅里的米饭和菜盛出来，端到了他们昨天将就住的房间里。
钱婆子也被秦胡贵拉回房间，手里抓着许娇娇的那条毛巾，偶尔埋怨的瞪一眼儿子和儿媳妇，怎么就赔钱了。
“妈，吃饭吧！”李梅装了米饭夹了炒好的包菜递给钱婆子。
钱婆子想推开饭碗砸掉，可又舍不得浪费粮食，有火也不敢冲着粮食撒气。
“你们都让那小蹄子糟践我了，还给我吃什么饭，让我饿死算了。”钱婆子怨念十足。
“妈，咱家的锅破了，分给我们这边的厨房就是个空灶台。您就非得和人家交恶吗？大铁锅还得买花钱，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不说，这大铁锅也不是说买就能立刻买到的。家里没有锅，我们一大家子这几日都饿着好了！”李梅说着，忍不住抹了眼泪。
她这婆婆其实人不坏，一个女人带大孩子，防备心重，总怕被人欺负，就学着厉害，也爱占别人的便宜。
“咱家的锅也破了？”钱婆子的嘴唇颤了颤。
“嗯。”秦胡贵点头。
“……”钱婆子这会儿也算是明白儿子和儿媳妇的想法了。
家里没有锅，住在这知青点，他们一大家子还得吃饭，那怎么办？可不得求隔壁那小媳妇儿借锅灶，不然一大家子真可以饿死了。
“这，我，我也不知道咱家锅破了，我就是想着，她看着性子好，我占点便宜，我……”钱婆子说着话，心里也慌了。
而这时，李梅交给女儿抱着的小儿子也醒了，李梅愁苦的抱过小儿子，侧过身撩起衣服想给儿子喂奶。
“小牙，你也去吃饭。”李梅自己也难受，生活很绝望，却还是不希望孩子饿肚子。
“给。”秦胡贵把碗筷递给女儿。
秦大牙和秦小牙都捧着碗，低着头没说话，默默地吃饭。
“哇……”李梅怀里的孩子挣扎着哭闹起来。
李梅最近吃的没什么营养，人也很瘦弱，根本没什么奶水，怀里的孩子吸半天吃不到奶水就饿哭了。
“我没奶水了。”李梅侧头低声说话，眼泪也往下掉：“得给三蛋子煮点米汤喝。”
煮米汤的话得要锅，而他们家连锅都没有。
钱婆子捧着碗，看看瘦瘦小小的小孙子，将手里的碗往儿子手上推。
“我去求她，是我这糟老婆子不好……”钱婆子说着，起身就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许娇娇看秦胡贵一家把饭菜端走了，正带着秦嘉树洗脸刷牙。
“小侄媳妇儿，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礼，是我这老婆子不好，我嘴巴没把门，说话难听，我该打。”钱婆子说着抬手打自己的嘴两下。
“小侄媳妇儿，我也是不容易，从小就在苦汤子里泡大，年轻时又早早没了男人，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我一个年轻寡妇，我不强硬点，不去占人便宜，我根本没法子把孩子养活儿。”钱婆子说着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钱婆子对自己下手狠，一巴掌打得也不轻：“你别跟我这乡下没见识的老太太一般见识！”
“婶子，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之前的事情已经翻篇了。”许娇娇叹口气开了口。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她虽然不知道这钱婆子为什么突然想通，明明之前还在为赔钱的事情难受。
“我小孙子饿了，小梅她身子骨不大好，没奶水喂孩子，想借你家的锅给孩子煮点米汤。”钱婆子解释着，也为了孙子舍得下脸、弯得下腰。
“行。”虽然隔着堂屋，许娇娇也还是听到那孩子的哇哇哭声。
稚子无辜，许娇娇即使不喜钱婆子，这种时候也没办法拒绝。
“谢谢你小侄媳妇儿，你是个好的，我以后肯定不占你家便宜了。”钱婆子感激不已。
许娇娇点头，但愿她能说到做到吧！
钱婆子出来求许娇娇，许娇娇应下后，李梅就擦了眼泪出来。
他家房子虽然塌了，可家里的口粮都装在二楼仓房，房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之前秦胡贵就扛了半袋米回来，李梅出来时手里提着点米，其中有一斤半是赔给许娇娇的。
“家里没秤杆，我就大致装了点米，这些米赔给你够吗？”李梅问许娇娇。
“不用那么多，你这袋子里一半就够了。”许娇娇说的一斤多的米也只是大概，肯定没有李梅手里这么多。
李梅也是特意多装了点的，以后他们一家要住在知青点，没买到大锅前估计都得借许娇娇家的厨房，她想好好相处。
“嫂子你先去给孩子煮米汤吧！”许娇娇说话。
“你要不要先做早饭？”李梅却不大好意思。
他们显然是霸占了人家的厨房，也耽搁人家做早饭的时间。
“不用，嫂子你先煮米汤。”许娇娇还打算去秦九儿家拿羊奶呢！
“那行。”李梅耳边都是小儿子的哭声，便也没在客气。
许娇娇回厨房拿了搪瓷缸出来：“小树，你回房间玩儿，饿了就先吃核桃酥和步步糕，妈妈去拿羊奶。”
“好哦。”秦嘉树想出门，但想到路难走，容易摔跤就放弃了。
许娇娇出门拿了半搪瓷缸的羊奶回来，李梅给他儿子熬煮的米汤也刚出锅。
“嫂子，你小儿子多大了？”许娇娇问了一句。
“五个月了。”李梅回答着，看了一眼许娇娇手里的乳白色羊奶。
许娇娇得知才五个月，想说你如果没有母乳的话，可以给孩子喝点羊奶，但又想到他们家的情况和经济条件，遂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米我给你放在橱柜里了，我先去喂孩子。”李梅捧着米汤说道。
“好。”许娇娇点头。
李梅往厨房外面走，也看了一眼被许娇娇养得白嫩许多的秦嘉树。
她记得这孩子，以前被赵桂香虐待得瘦嘎嘎的，如今却大变样，瞧着都像城里孩子。
这许娇娇确实是个好的，李梅感慨。
许娇娇在小锅里煮羊奶，顺带打开橱柜拿鸡蛋煎包菜饼吃，也瞧了一眼柜子里的米。
李梅拿的那些米，估计只用了一点煮米汤，其他好像都给她放在柜子里了。
这李梅倒是个不错的，许娇娇想着把羊奶煮好，配着包菜鸡蛋饼吃完。
“小树同志，妈妈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哦。”许娇娇打趣的说道。
“什么任务！”秦嘉树滑下凳子冲许娇娇敬礼。
第36章
许娇娇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个杯子, 把剩下的羊奶倒进去。
“秦嘉树小同志，你有信心帮妈妈把这杯羊奶拿去给隔壁的弟弟喝吗？”
小羊出生已经有二十几天了，现在逐渐开始吃草, 喝的羊奶也少了。可母羊每日产的羊奶却没有减少, 刘小叶便给她多挤了点。
许娇娇和秦嘉树喝的羊奶份量没变, 喝完有多余剩下，送去给隔壁秦胡贵家的小奶娃喝, 既不浪费也不圣母。
“有信心。”秦嘉树坚毅点头, 捧着杯子转身。
大概是男孩子骨子里天生就有军人的热血, 秦正烨回来后，秦嘉树就更喜欢把自己幻想成军人，许娇娇也乐得配合他的童趣。
秦嘉树捧着杯子走到厨房门口，停下迟疑的回头：“妈妈，小树要叫大牙妈妈什么呀？”
“小树叫她伯母。”
“哦。”秦嘉树明白的捧着杯子走去了隔壁。
李梅的小儿子瘦弱，似乎对米汤很排斥，喂得很艰辛，抗拒的吐掉了一大半。
“孩子不喝米汤可怎么办？”旁边钱婆子和秦胡贵也看得直发愁，深怕这孩子会养不活。
“伯母，我妈妈说给小弟弟喝。”秦嘉树没有胆怯, 站在秦胡贵他们的房门口，双手捧着杯子奶声奶气说话。
小小的男孩瞧着很机灵，穿着绿色长款军大衣, 特别的纯真。
“？”钱婆子和秦胡贵疑惑的看着秦嘉树。
秦大牙和秦小牙兄妹两个也愣愣的看着穿着军大衣的秦嘉树。
他们一家人全都看着秦嘉树。
“这是给弟弟的？”李梅最先反应过来, 也猜到杯子里装的是什么。
许娇娇之前拿着搪瓷缸出门，回来时, 搪瓷缸里装着乳白色的奶。
“嗯，甜甜的羊奶, 妈妈说小孩喝了会长大。”秦嘉树解释，声音童稚却清晰。
李梅激动的起身走过来，接过秦嘉树手里的杯子，也看到了杯子里的白色羊奶。
“谢谢你。”李梅红了眼眶。
“不用谢哦。”秦嘉树笑着挥挥手。
送完羊奶的他，完成了妈妈交给他的任务，小孩愉快的转身跑到厨房。
“妈妈……”秦嘉树很高兴的扑到许娇娇腿边。
“小心别磕到脑袋。”许娇娇正在洗碗，旁边就是土灶台，小孩不小心磕一下会很疼的。
“妈妈，我完成任务了，伯母和我说谢谢。”秦嘉树萌萌的笑。
“宝贝真棒。”许娇娇蹲下亲亲他。
许娇娇母子在厨房亲亲热热，而李梅这边也拿着白白的羊奶，激动的抱住小儿子。
钱婆子凑过脑袋看杯子：“这是羊奶吗？怎么闻着没什么膻味？”
说着，钱婆子用手指沾了点羊奶尝。
“嘿，还放了糖，怪甜的，也不膻。”钱婆子眼睛亮了亮。
李梅将木头做的小汤匙从米汤碗里拿起来，舀了一点羊奶喂给三蛋子喝。
三蛋子抗拒米汤，喝甜甜的羊奶倒是很开心，还满足的张着小嘴催促。
李梅又哭又笑的喂饱小儿子，旁边钱婆子也很高兴。
“她对我孙儿好，我也对她好。”钱婆子暗暗的嘀咕。
随着秦胡贵一家搬进知青点，下了半个多月的雨也渐渐停了。
天放晴的第一天，起床看到外面金色的太阳升起，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放松感。
这几天秦胡贵一家也慢慢的把能用的东西搬到了知青点来。
甚至还把一个沉重的石臼给搬了过来放在院子里。
许娇娇带着秦嘉树洗脸刷牙时，钱婆子和李梅，婆媳两个人各举着一个大木锤子，在用石臼进行粮食加工。
许娇娇对这事倒是不陌生，第七大队并没有脱米机，村里人大都用石臼给稻谷脱壳，办法是老办法，费力气，米也会被砸得稀碎。
“嘿嘿嘿……”
钱婆子和李梅配合着捶打石臼里的谷子，秦嘉树刷牙时，看得眼睛都直了。
“快刷牙，等会儿去拿羊奶，顺便去看小羊。”许娇娇揉一把秦嘉树的脑袋交代。
天晴了，许娇娇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羊圈建好，明天好把小羊接回家。
许娇娇提起小羊，秦嘉树立刻就兴奋了。
从秦九儿家拿羊奶，吃完简单的早饭，许娇娇给了秦嘉树五毛钱，让小孩出门去找三狗子。
“你告诉二狗哥哥，让他下午挑一担稻草来盖羊圈知道吗？”
“知道了。”秦嘉树拿着钱高兴的溜达出门。
而秦家婆媳还在给稻谷脱壳，用石臼给稻谷脱壳，过程很繁琐。
许娇娇看了眼选择去厨房烧热水洗衣服。
之前下雨，天又冷，脏衣服换下来都没洗，许娇娇打算趁天晴，赶紧把家里该洗的洗了，该晾晒的晾晒了。
“小梅，你抓紧把谷壳筛出去。”
钱婆子婆媳两个也差不多忙好了，最后只需要拿圆竹扁装了石臼里的稻米，上下筛着，把谷壳与去壳的米筛分开。
“小侄媳妇儿，我来帮你烧水提水。”钱婆子把事情交给儿媳妇，自己则笑着来给许娇娇帮忙。
天冷，许娇娇受不了凉水，只能麻烦的不停烧水洗衣服。
“婶子，不用，别麻烦您了。”许娇娇开口拒绝。
“不麻烦的。”但钱婆子却没给许娇娇拒绝的机会。
这老太太性子不怎么样，可力气却不小，有些沉的木桶到她手中变得轻飘飘的。
在知青点住了两天，钱婆子对许娇娇的想法已经改变很多。
当然在这之前，她尽管说想和许娇娇处好关系，可还是对毛巾的事情耿耿于怀，可这两天目睹了许娇娇的生活习惯后，似乎也理解了。
人小侄媳妇儿确实爱干净，做个饭添根柴火要洗手，在厨房打个鸡蛋还得洗手，上个茅房出来得洗手，出门拿羊奶回家得洗手，吃饭前还洗手，吃东西前又洗手。
当然这些生活习惯，对许娇娇而言是很寻常的生活习惯，甚至算不上是洁癖。
但对于农村而言，绝对算夸张了，钱婆子注意了下，对自己用了许娇娇毛巾的事情也就释怀了，实在怨不得人不高兴。
再加上自家时不时还要麻烦人家，钱婆子决定从琐事下手，有眼力劲的各种帮忙。
许娇娇被钱婆子帮得无奈，停下洗衣服的动作。
“婶子，您有事就说事。”这老太太有求于人时很懂得让别人先开口。
“没什么事，就我家那小孙儿不是不爱喝米汤嘛？我就想着去刘小叶家也要点羊奶来喂他，可刘小叶说，羊奶被你花钱买了……”钱婆子帮忙后才开口解释。
第七大队母羊不多，可目前也就一只母羊生了小羊，钱婆子自然知道该去谁家找羊奶。
钱婆子起先还没想过给孩子喂羊奶，毕竟羊奶膻味重，大人都受不了，小孩子就更别说了。
可她看看被许娇娇养得胖乎起来的秦嘉树，就知道这羊奶是个好东西，也冒着大雨跑去秦九儿家问了。
但人羊奶已经卖给许娇娇，还收了许娇娇两块钱，刘小叶不好再把羊奶卖给钱婆子。
钱婆子自然也知道这个理，昨天回来后就想了一天，对许娇娇的态度也更加的殷勤。
“……”许娇娇默默看着钱婆子。
钱婆子怕许娇娇误会，连连挥手着急的解释：“小侄媳妇儿你别想多了，我不是想要占你便宜，我知道你是花钱买的羊奶，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能不能把羊奶也卖一点给我小孙儿吃……”
她那小孙儿瘦瘦小小的，儿媳妇李梅没奶水，奶粉又买不起，米汤也不喝，现在就指望着羊奶养养，她是真怕小孙儿养不活。
“不用卖很多，每天你煮羊奶的时候，稍微匀一小杯给我孙儿就成，我还可以每天帮你去秦九儿家拿羊奶，你其他有什么要我搭把手的事情，我也都没问题。”钱婆子态度很诚恳。
事关孙儿，钱婆子像是变了个人。
许娇娇不想答应，可钱婆子态度也足够真诚，人也说了花钱买，想想那个瘦小的可怜奶娃娃，许娇娇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行，但羊奶估计也就能再喝个半个月左右。”许娇娇说清楚时间。
母羊会随着小羊断奶、奶水逐渐的减少，这是自然规律。
“我知道的。”钱婆子满脸的欣喜。
她昨天也看了许娇娇煮羊奶，许娇娇也分了点羊奶给她小孙儿，喂了羊奶后，她的小孙儿不像平常那样哭闹，乖巧省事不少。
钱婆子想着，咬咬牙从自己的体己钱里拿了一块钱悄悄塞给许娇娇。
许娇娇接住钱婆子给的钱，考虑之后，意思的要了五毛。
“小侄媳妇儿人还真的怪好的。”钱婆子把五毛钱塞回口袋里，回到屋里时就和李梅说。
许娇娇煮羊奶时还放不少糖，才只要五毛钱，人是真不错。
“她是很好，看看那孩子就知道了。”李梅感慨的望着从知青点外面跑进来的秦嘉树。
“可不是嘛。”秦嘉树以前那么瘦，跟着许娇娇住到这知青点才不到一个月，变得都差点认不出来。
……
秦嘉树跑去秦二狗家买了稻草，下午秦二狗就挑了稻草送来知青点，不过秦二狗坚持不要钱，还把钱还给了许娇娇。
许娇娇拗不过秦二狗，也没推来推去，等秦二狗回家后，就带着秦嘉树和三狗子开始搭羊圈。
许娇娇没有经验，搭羊圈全凭想象，拿着稻草往顶上铺，发现稻草根本放不住，不少都往下滑。
“哎呦，小侄媳妇儿，你得把稻草打个结才能挂在上面的。”钱婆子看不过眼过来亲手指点了一下，还用稻草给做了个示范。
“……谢谢。”许娇娇有些囧的接过钱婆子弄好的稻草挂到了羊圈顶上，稻草散开恰好挂在上面。
许娇娇就按照钱婆子的办法，将稻草打结铺到羊圈上。
“婶儿，这边还要……”三狗子在下面提醒许娇娇。
“对。”秦嘉树也点头附和。
许娇娇就踩着凳子移动稻草，随即低头问：“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两个小孩连连点头。
许娇娇搭个简单的小羊圈，院子里就热热闹闹的，钱婆子看看自家的大孙子和孙女。
“大牙小牙，你们兄妹也去给你阿婶帮忙。”钱婆子推推自家的两孩子。
秦大牙和秦小牙回头看看钱婆子，犹豫后鼓起勇气走向许娇娇那边。
“阿婶，我和妹妹可以帮你弄……”秦大牙用了所有的力量开口，说话时脸都涨得通红。
秦大牙平时也不是这般胆小的人，只是面对许娇娇时，小孩本能的很胆怯。
大概是许娇娇是会带孩子玩的人，哪怕是在搭羊圈，但事情好像就变得有趣起来。
“好啊。”许娇娇回头看一眼秦胡贵家的两兄妹：“大牙帮我递上来好吗？”
秦大牙是四个孩子中最大，个子也最高的，比起秦嘉树和三狗子的身高，秦大牙更能帮得上忙，许娇娇还不需要从凳子上起来蹲下的折腾。
秦大牙点头，拿着打好结绑到一起的稻草往上递给许娇娇，许娇娇微微俯身就抓住稻草铺在羊圈上。
不到一个小时，小小的羊圈就弄好了，许娇娇也从凳子上下来
“哇，妈妈好厉害。”
“阿婶好厉害。”
几个孩子盲目的夸赞，包括后面参与进来的秦大牙和秦小牙也跟着点头。
“你这光铺一层稻草也不行，还得去弄点粽子叶，棕榈叶。”钱婆子提醒。
“附近有粽子叶和棕榈叶吗？”许娇娇问。
“有，周边山里多得是。”钱婆子接话：“你找不到让大牙他们带你去找，他们熟。”
“行，那明天就麻烦大牙和小牙带阿婶上山好吗？”
“好。”秦大牙和秦小牙都很有成就感的点头。
他们兄妹平时也给家里的父母帮忙，可做多少事情，好像都没成就感，给许娇娇帮忙后，却好像自己做了特别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今天谢谢你们的帮忙。”许娇娇拿出水果糖贿赂孩子们。
秦大牙和秦小牙看到水果糖时都不敢接，胆怯的摇头。
“拿着。”许娇娇强势的塞进他们手里。
秦大牙兄妹吃过水果糖，只不过吃的是别人家放了很久，都快融化了，一大半都粘在糖纸上的水果糖。
这是第一次得到两颗看着就好吃的水果糖，兄妹俩一起吃了一颗糖，把另外三颗藏了起来。
时隔半个月终于搭建好羊圈，虽然顶上还需要改善，可秦嘉树依旧忍不住兴奋。
“妈妈，我们去接小羊回家。”秦嘉树抱着许娇娇撒娇。
“现在？”许娇娇诧异。
“现在！”秦嘉树点头，似乎已经等不及再过一夜了。
许娇娇无奈，这是自己的娃，除了宠着能怎么办呢！
母子手牵手去了秦九儿家，傍晚将小更多资源都在群 思儿尔二吴究依四七 加入观看羊接回了知青点，将小羊放到羊圈里。
“咩咩……”小羊好像对羊圈挺满意的。
“妈妈，小羊喜欢它的新家。”秦嘉树乐呵呵回头解释。
小孩是不是真的听懂小羊羔的话，许娇娇不清楚，但秦嘉树的快乐显而易见。
夜里吃过饭回房间睡觉前，秦嘉树还要跑到羊圈旁边看看小羊：“小羊，我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后，秦嘉树第一件事又是跑到羊圈和小羊打招呼：“小羊，我睡醒了。”
晚安和早安都献给了小羊，小羊有气无力的在羊圈里小声咩咩叫，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秦嘉树给烦的。
……
天持续晴了几天后，许娇娇才带着秦嘉树去了县城。
一大一小到县城后，先去照相馆取照片，然后到邮局寄信，顺带简单的跟秦正烨说了下家里的情况，同时也收到一封秦正烨从部队邮寄回来的信。
一场雨下了半个多月，也把八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占据了一大半。
许娇娇说不准这南方的冬天天气，怕老天爷随时会变脸，这次来县城，顺带又买小二十斤的粮食，提前准备了些年货。
从供销社出来，许娇娇本来还想带秦嘉树去买糖葫芦，可惜这次没遇到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许娇娇扛着麻袋下了班车，就看到车老把式的驴车停在去第七大队的土路边，而驴车上还坐着几位婶子。
眼看着还有十多天过年，家里条件还行的，已经提前上县城置办年货了。
下那么多天雨，车老把式猜到这两天去镇上或者去县城的人多，特意赶驴车出来赚几毛钱。
这对许娇娇而言，简直是福利，不用累死累活的扛麻袋走回家，她可太惊喜了，毫不犹豫的就抱着秦嘉树坐上驴车。
驴车今日没有堆放其他东西，乘坐的人可以多几个。
“走了。”驴车坐满五个人，车老把式就赶驴车回村。
有人坐驴车，自然就有人依靠步行。
在村口时，许娇娇和秦嘉树提着麻袋下驴车，恰好就和步行背着大铁锅的秦胡贵遇上。
秦胡贵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出门去县城买大铁锅，似乎没乘坐班车，特意走的绵延小山路。
没错，从秦家村出来的县道也有通往县城的步行山路，只不过去县城一个小时的车程，走山路需要将近五个小时。
大概是为了省车费，这个一家六口人中的顶梁柱，在乘车和步行之间，选择了省钱步行。
此时，一米七出头的秦胡贵背着大铁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弟妹，你拎得动吗？用不用我帮忙。”秦胡贵大步走到许娇娇这边客气询问。
第37章
“不用, 谢谢了。”秦胡贵自己就背着大铁锅，许娇娇哪好意思再让人帮忙。
许娇娇力气是真不大，车把式的驴车又没能赶到知青点外头, 从村口进去的这一小段路只能自己提。
可比起走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 这点回知青点的距离她还是能撑得住。
“妈妈, 小树帮你。”秦嘉树自告奋勇，屁颠屁颠的跑到后面踮脚用手撑麻袋。
“好呀。”尽管知道秦嘉树帮不了什么, 可许娇娇还是配合秦嘉树。
小孩也是真的用了大力气, 两只手努力的将麻袋往上推, 似乎觉得可以节省掉许娇娇的力气。
“可以了。”许娇娇配合了走了几步，就示意秦嘉树不用帮忙了。
小孩有些郁闷的嘟嘴，想快快长大的心越发的浓烈。
许娇娇和秦胡贵都住在知青点，回家的路自然是一样的。
许娇娇配合着秦嘉树玩儿，最后还是自己背着麻袋走回知青点，路上她也庆幸旁边还跟着个秦嘉树，否则和秦胡贵一起往知青点走，路上还真有些小尴尬。
“爸爸回来了。”秦大牙和秦小牙兄妹两个在知青点门口等了很久。
秦胡贵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县城买大铁锅了，家里人也开始盼着。
虽然他们的家房子坍塌了，日子好像很艰难, 可买了大铁锅，以后就算是在知青点彻底安定下来。
哪怕知青点没那么好，可无论是钱婆子还是李梅, 包括秦大牙兄妹两个都很高兴。
“小侄媳妇儿也回来了。”钱婆子腿脚麻利, 听到孙子孙女喊就跑了出来。
老太太自然先看到的儿子秦胡贵，也看到了他后背上扛着的大铁锅, 笑的合不拢嘴，却热情的跑到许娇娇旁边, 殷切的帮许娇娇提麻袋。
“婶儿来帮你提，看你累得满头汗的。”钱婆子说着话，轻松的抢过许娇娇背上的麻袋走进知青点。
“谢谢婶儿。”许娇娇语气真诚道谢。
之前和钱婆子的确有龃龉，但礼尚往来，许娇娇也没吃亏。
现在钱婆子帮忙，许娇娇也不会揪着之前那点事情不放。
事情过了就过了，农村老太太，能像钱婆子这样不计前嫌的挺少，怕就怕那种闹点口角，记仇记一辈子，时不时躲在暗处悄悄摸摸暗算你的人。
“不用客气，有点重，这是买了米？”钱婆子笑笑将麻袋放下。
“对，买了点米。”
钱婆子点点头也没和许娇娇多说，转身就乐呵呵的朝他们家厨房走去。
左边秦家的厨房，已经被收拾好了，就等秦胡贵买来的大锅。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将大锅安装到土灶台上。
“哦，我们有锅咯。”秦大牙欢呼拍手。
秦小牙也抿嘴乐，他们知道自己家里没钱，但秦胡贵并没有因此就给孩子们压力，生活的重担，秦胡贵全部一个人扛起来了。
总归日子再艰难，也还是能过下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家里不是还剩几斤羊肉没卖，小梅你切点带油的羊肉开一下锅，回头切一点拿给隔壁尝尝味。”秦胡贵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高兴的家人说着话。
这些天他们一家都是借用人家的锅灶做饭，现在家里也买了锅了，还剩下一些羊肉，分点给邻居，也不算是光占人便宜。
听到要拿羊肉给许娇娇，钱婆子下意识是舍不得的，毕竟羊肉一斤也可以卖一块多钱呢！
“对了，羊肉卖了多少钱一斤？”钱婆子问秦胡贵。
他们家的房子塌了，日子捉襟见肘，秦胡贵没办法就拉下脸去找了分到羊的几家人，商量过后把羊杀了，秦胡贵家总共分了七十几斤的羊肉。
秦胡贵就是用七十斤的羊肉去县城卖了换来的大铁锅。
“一块四一斤。”
钱婆子算了算，羊肉好歹卖了点钱，就算买了大锅也能剩下一些过年。
明年就是各家种各家的地，收成好的话，日子也就有了盼头。
“拿这些给她够吗？”李梅切了点羊油准备烧灶开锅，顺便问钱婆子和秦胡贵的意见。
“可以。”秦胡贵看了眼自家还剩下小两斤的羊肉点点头。
钱婆子尽管不舍得，可也没阻止儿子和儿媳妇。
许娇娇在堂屋正整理着从县城买来的东西，就看到李梅用稻草提了一斤羊肉走过来。
“弟妹，我家分到的羊肉卖了，还剩下几斤留着自己吃，这些日子我们一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一斤羊肉你拿着吃。”李梅把羊肉递给许娇娇。
许娇娇很是惊诧：“嫂子，羊肉这好东西你拿这么
多给我，你们家自己留着吃或者拿去卖钱吧！”
“这是给你的，我们自家还留了小两斤羊肉呢！”李梅连忙回话。
“那，我给你钱。”许娇娇也想尝尝羊肉的味道。
“不用钱。”
许娇娇闻言摇头：“嫂子，我这确实也馋羊肉了，我花钱买，白给我可不行！”
“真的不收钱，你拿着吧。”李梅想把羊肉强行塞给许娇娇。
许娇娇还是坚持不能占这个便宜。
“这……”李梅也没想到，这送羊肉还能送不出去。
“嫂子，羊肉不便宜，一斤可以卖一块多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样，我按一块五一斤算给你行吗？”许娇娇大概说了个价格。
猪肉一斤也是一块多，羊肉估计也大差不差，回头她什么时候上县城食品站也问问，若是少给了，就再补给他们。
“不用，我们今天去县城卖的羊肉一斤才卖一块四。”
许娇娇心里有了数，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一块五递给李梅。
李梅无奈的想把其中一毛钱推回来。
“这肉也不止一斤，给一块五我已经占便宜了，嫂子您就别在跟我推来推去的了，我不习惯这么客气的。”许娇娇确实是很不习惯农村这种客套的来往。
但没办法得入乡随俗，乡下地方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行。”李梅只好接下了钱。
许娇娇很久没吃过羊肉了，提着羊肉就琢磨起怎么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萝卜炖羊肉，可惜家里没有萝卜。
秦正烨回部队前撒下的菜种子和萝卜倒是都冒出绿芽了，可距离那些小菜苗苗长大还要很长的时间。
“嫂子？你家有萝卜吗？”许娇娇开口问李梅。
萝卜炖羊肉，好吃得很，萝卜炖入味简直绝了。
“有。”李梅连连点头：“我家菜地里好多，你要吗？我让大牙去给你拔两颗萝卜？”
“好啊！”许娇娇点头。
李梅看着许娇娇，见她问萝卜，便猜到她是要用萝卜煮羊肉：“弟妹，你厨艺好？你是想用萝卜煮羊肉吃吗？”
“嗯，炖萝卜羊肉。”许娇娇笑。
冬吃萝卜夏吃姜，羊肉加上萝卜，大补呀大补。
“这样。”李梅心里有了数，走去厨房提着小竹篮交给儿子秦大牙。
秦大牙乖乖出门，十几二十分钟后，秦大牙就提着一竹篮的蔬菜回来，竹篮里放着萝卜，也放着包菜，也有绿油油的青菜心。
李梅厨艺不好，也没怎么做过大菜，这羊肉她原本就打算切片炒着吃的，知道许娇娇打算炖羊肉，拿萝卜给许娇娇时，就顺带问了几句做法。
很快许娇娇这边开始炖萝卜羊肉，李梅那边用新锅也同样炖羊肉，这晚，知青点里到处都充斥着萝卜炖羊肉的味道。
秦胡贵家因为房子倒塌的消沉也随着新的大铁锅和炖羊肉而冲散。
时间一天天过去，八一年尾即将结束，八二年快要到来。
过年前许娇娇也收到了秦二狗爷爷做的小竹椅和小桌子。
许国霖也在腊月二十八来了一趟知青点，他想叫许娇娇带着秦嘉树去七仙村娘家一起过年。
许娇娇和秦嘉树母子两个人在这知青点过年到底孤独了些。
但南省这边规矩多，外嫁闺女不好回娘家过年。
许娇娇也不想给父母大过年的添堵，尽管许父许母不介意，可过年出门被邻居闲言碎语询问几句，心情也会有影响。
考虑到这些，许娇娇也打消了回娘家过年的想法。
今年就让她和秦嘉树先自己过个年。
许国霖并不意外许娇娇会拒绝，也看到知青点多了一户人家，劝说不动许娇娇，当天下午又骑自行车给许娇娇送了好多东西来。
“这是炮竹，除夕晚饭前点一串，夜里十二点开年点一串，正月初一早饭前点一串。对了，记得晚上睡觉前给灶神点香，摆点瓜果。”许国霖叮嘱着许娇娇。
“知道了。”许娇娇点头应下。
许国霖放心了才骑车回家，翌日就是八一年的除夕。
“妈妈，今天是除夕哦。”秦嘉树睡醒就开始激动。
“是呀，除夕咯，我家小宝贝秦嘉树明天就要成为四岁的大孩子咯。”许娇娇捧着秦嘉树幸福满满。
“嘿嘿。”一听到成为四岁的大男孩，秦嘉树笑容压都压不住。
这一年的过年氛围也挺不错，再加上最近都出太阳，一大早的村里孩子就满大队的疯跑、到处玩儿。
许娇娇吃完早饭就带着秦嘉树在知青点门口贴对联，这红纸黑字的对联是许国霖送来的。
许国霖是高中毕业，学习成绩好，还练就一手毛笔字，许家的春联都是许国霖自己写的。
“妈妈贴得正不正？”许娇娇踮脚贴最上面的横幅，自己仰头无法确定就询问下面的秦嘉树。
“妈妈，有点歪，歪到这边了。”秦嘉树指着左边。
许娇娇就往右边抬了抬手：“这样呢？”
“更歪了！”秦嘉树语气发愁。
“还更歪了？”许娇娇怀疑自己认为的左边和秦嘉树口中的左边不同，但还是将左手往上移动。
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在秦嘉树艰难指点下，贴好了横幅。
“阿婶，左边一点，贴上去一点。”许娇娇贴竖联时，秦大牙也带着妹妹跑了出来。
许娇娇贴对联，下面三个孩子就叽叽喳喳的提醒，许娇娇听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脑袋都差点炸了。
许娇娇也没想到，贴个对联都这么难，还好，多难对联也贴好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简单的福字。
“福到了。”许娇娇将福字倒过来贴到大门上，人往后退几步，满意的点头。
“妈妈，是不是贴错了，福字错了。”秦嘉树皱眉。
“没错哦，福字就是要倒过来贴，这样寓意这福气到了，知道吗？”许娇娇笑。
“哇！福倒了，福到了。”秦嘉树和秦大牙兄妹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许娇娇贴完知青点大门，又贴了房间门，贴了一张到厨房，还有多余的福字就拿给了秦大牙。
李梅拿着福字也给贴到了房门上，李梅是不识字的，就按照秦大牙说的，学着许娇娇贴倒福字。
钱婆子抱着小孙子走出房间，就看到门口贴着的倒福字。
“这福字是不是给贴倒了？”钱婆子也不识字，可她活了几十年，福字不会写，看多了也还是认识正反的。
“钱阿奶，我妈妈说福就要这么贴。”秦嘉树一本正经的解释。
“为什么？”钱婆子疑惑，单手抱着小孙子，单手已经准备去揭福字。
“因为阿婶说福倒过来就是福到了。”秦大牙和钱婆子解释，大男孩解释完咧嘴一笑。
“？”钱婆子揭福字的手一顿，突然觉得，这福倒了的寓意还真不错，又摸了摸把福字贴好。
除夕的上午简单吃一些午饭，下午热闹的氛围更加浓烈了，需要做的事情也多。
三狗子午饭后也跑到知青点找秦嘉树玩儿，秦大牙和秦小牙兄妹两个也和两人凑到一起，四个人在知青点门口无忧无虑的玩跳房子。
除夕早上还有些太阳，下午时太阳就消失无踪了，却也不太冷，几个孩子午饭后聚到一起玩得很快乐。
一帮孩子都对过年要长大一岁很是期待，格外盼望着一夜长大。
知青点这边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玩儿，唯独秦接弟，小小年纪却在除夕这一天还忙个不停。
小姑娘生活没有因为要过年而有太大的变化，还是有各种事情要做，父母换下的衣服，弟弟的衣服，她都要背到河边去洗干净。
南省这附近有一种说法，就是大年初一不能干活，不能吃药，当天吃过的瓜子壳，糖果纸都得往地上丢不能扫，大年初二以后才可以忙。
也因此，秦柱子家除夕下午就换了干净衣服，让秦接弟去洗。
知青点这边，许娇娇在午饭后也抓着从县城买来的鸡准备杀掉。
“婶子，您会杀鸡吗？”许娇娇拿着菜刀，对着母鸡下不去手，只好寻求帮助。
“你怎么连鸡也不敢杀？”钱婆子走了过来摇头。
许娇娇勉强笑笑，她能把母鸡抓住就已经是鼓起勇气了。
“你抓住两边的翅膀和双脚，别让它挣脱了。”钱婆子吩咐着许娇娇，接过菜刀抓住鸡脖子。
老太太很习以为常，微微弯腰捏住母鸡的脑袋，将母鸡脖子上的绒毛拔掉一些，下一刻手起刀落。
这杀鸡抹脖子的画面血腥，许娇娇侧头没敢看。
钱婆子用饭碗将鸡血装起来，等手里的母鸡鸡血滴得差不多后，把鸡脑袋压到鸡翅膀下面。
“谢谢婶子。”许娇娇松口气道谢。
钱婆子淡定的转头去杀自家的鸡。
秦胡贵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可过年了，也还是咬咬牙把家里喂养了一整年的鸡给抓来杀了。
毕竟对农村而言，一年到头忙的也就吃这除夕一顿丰盛饭。
许娇娇将鸡褪了毛，砍下一半挂到厨房的房檐上，母鸡有三四斤重，半只足有两斤，炖汤就够他们母子喝两天了。
更何况过年，许娇娇除了炖鸡之外，还买了鱼，买了肉。
除夕晚上的大餐准备得差不多，许娇娇早早的将母鸡装到大铁盆里，将铁盆隔水放到大铁锅中炖。
大锅炖鸡汤，小锅烧水。
“小树，该回来洗澡洗头了。”许娇娇烧好水提到洗澡房间，隔着院子大声喊外头嘻嘻哈哈笑闹的秦嘉树。
许娇娇之前就看到李梅总这样喊秦大牙兄妹，现在自己也开始对几步路犯了懒，果然，环境是很影响人的。
“大牙，小牙，你们两个也该来洗澡洗头了。”李梅听到许娇娇喊孩子，也扯着嗓子顺道把她家的两个娃喊回来。
秦大牙和秦小牙入冬后洗澡不多，马上就过年了，李梅自然也不希望孩子们把八一年的脏污带到八二年。
尽管没有办法给孩子买新衣服穿，可洗干净迎接新的一年，对孩子，对自己都算是一种仪式感。
三狗子听到许娇娇喊秦嘉树去洗头洗澡，四个小孩便停止游戏，三狗子也乐呵呵的回自己家去。
除夕下午洗头洗澡是大部分人家里的传统习俗，三狗子也逃不掉。
“想今天穿新衣服，还是明天再穿？”许娇娇给秦嘉树洗好澡时问秦嘉树。
过年穿新衣服对小孩而言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也因此，上次去县城，许娇娇又买了些毛线。
恰好，许母给秦嘉树织的毛线鞋子也送来了。
“可以今天先穿一会儿吗？”秦嘉树想了想问。
他想把新衣服留着明天再穿，可现在洗了头洗了澡，他也想穿。
“行。”许娇娇哪能不满足呢！
秦嘉树洗好澡就穿上了新毛衣新裤子新鞋子，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
第38章
“呀, 小树穿新衣服呀？”钱婆子抱着小孙儿，看到秦嘉树走出房间，就开口调侃他。
秦嘉树点着头, 穿着新衣服珍惜的在家里溜达一圈。
“哇, 这是阿婶给你织的毛衣。”秦大牙羡慕的看秦嘉树。
许娇娇织毛衣的时候, 他们是有看到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嗯。”秦嘉树低头摸摸身上的新衣服：“我妈妈织的衣服, 我阿公做的裤子, 我阿婆勾的鞋子。”
小手指着衣服, 乐呵呵的介绍衣服、裤子、鞋子都出自谁的手。
“真好。”
秦嘉树穿着新衣服得到秦大牙兄妹的羡慕反应，穿了十分钟随即就屁颠屁颠换下来，还自己珍惜的叠好放到房间。
南省的年夜饭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每个家庭最丰盛的一顿饭，许娇娇自己也洗漱干净，悠悠哉哉的进厨房忙碌。
鱼打算做红烧，煎鸡蛋，炒青菜，还揉了面调好馅儿包饺子。
除夕夜，餐桌上有肉有鱼有菜之外, 自然也少不了饺子。
“来，妈妈教你包饺子。”许娇娇手把手的教秦嘉树。
秦嘉树是第一次包饺子，小孩捏着面团, 包出怪模怪样的饺子来, 但小孩还是很高兴。
“妈妈看。”
“小树包的饺子真好看。”许娇娇不会打击小孩的积极性，乐呵呵的鼓励他。
母子两个一起包好饺子, 做了菜端上桌，最后才下饺子煮。
许娇娇煮好饺子捞出来, 特意盛了一小盘让秦嘉树送到隔壁的秦家。
“钱阿婆，阿伯，伯母，大牙哥哥，小牙姐姐，除夕夜快乐哦。”秦嘉树送去饺子，还不忘记说许娇娇告诉他的话。
“你也快乐。”李梅笑着接过饺子。
秦胡贵家的年夜饭没许娇娇这么的丰盛，但也不差的。
李梅没包面饺子，却包了芋泥饺子，秦嘉树送一盘肉饺子过去，她也给秦嘉树回了一小盘芋泥饺子过来。
“妈妈，伯母给的芋泥饺子。”秦嘉树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呀，妈妈还没吃过芋泥饺子呢！”许娇娇笑。
“小树也没吃过。”秦嘉树抿唇跟着乐。
年夜饭准备得差不多，许娇娇就拿了许国霖给的鞭炮走到知青点外面，出来放鞭炮时，也提醒了秦胡贵一家。
村里头已经陆陆续续有鞭炮声响起了，许娇娇他们也不算早，还让秦嘉树站远远的，自己小心翼翼的去点鞭炮，点完就转身跑。
噼里啪啦——
八一年的除夕夜被丰盛的年夜饭和鞭炮声包围。
许娇娇这边放完鞭炮，秦胡贵家也紧随其后点了一串鞭炮，随即大家回来吃晚饭。
秦嘉树现在已经不会像之前那般有吃的就狂塞，但也还是吃得很饱，没办法，谁让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除夕晚饭结束，秦嘉树就和秦大牙兄妹两个在门口捡鞭炮。
这时候的鞭炮还有好多哑炮，那些哑炮可以捡起来单独放，亦或者是掰断点燃哧出火花。
三个孩子在外面玩儿，许娇娇则在家里，按照许国霖的交代，给厨房摆放瓜果宴请灶神。
南省这边也有守岁的说法，但除夕天冷，大多数人都熬不住，许娇娇也只打算熬到凌晨十二点，等放完开年的鞭炮就去睡。
可她九点多就已经开始犯困了。
秦胡贵一家，除了小奶娃睡着之外，其他人都还撑着。
堂屋里点着一根蜡烛，秦胡贵家有个大烤火笼，搬出来摆在堂屋中，偶尔往烤火笼里添些炭火，里面还烤着红薯和土豆，还丢了几颗秦胡贵去山上捡的野生锥栗子。
秦嘉树平时也很早就睡，今天倒是很精神，三个小孩围着烤火笼坐着玩翻花绳。
“看着怎么好似要下雪？”秦胡贵坐得腿麻了，起身在院子里溜达，偶尔抬头看看乌漆嘛黑的天空。
白天时早上还有太阳，下午就阴沉了，年夜饭结束就骤然开始大降温，猝不及防，与白天比至少降了十几度，空气里都湿冷湿冷的。
“我看像。”钱婆子也点头。
没多久，时间慢慢来到十点多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开始犯困了。
许娇娇倒是没有非得让秦嘉树熬夜守岁的想法，小孩困了就睡。
“小树要不要去睡觉？”许娇娇问小孩。
秦嘉树眼睛有些睁不开，看看堂屋里的众人，小孩摇摇头：“守岁，妈妈才能长命百岁。”
许娇娇温柔笑笑。
嗒嗒嗒，知青点只有一层，堂屋顶上就是屋檐和瓦片，所以稍微有些声响就能听到，下雨后，听得更加清晰。
“是不是下雪米了？”李梅正在烤南瓜子，竖着耳朵听。
“是，是下雪米了，看来夜里确实要下雪。”钱婆子也竖着耳朵听了片刻随即附和李梅。
除夕夜里下雪，瑞雪兆丰年，时间上来说，还真是不错。
许娇娇虽然怕冷，却也觉得今夜下雪兆头好。
“下雪咯。”秦大牙兄妹两个本来也开始犯困了，一听到下雪米又精神了。
秦大牙兄妹的低呼把犯困打哈欠的秦嘉树的瞌睡虫也赶跑。
“下雪了呀？”秦嘉树起身到院子里仰头看天。
院子里很黑，但借着堂屋里的烛光，隐约能看到地上有一颗颗像是盐巴般的小颗粒掉落。
而随着雪米落下，接近凌晨时，外面就洋洋洒洒的开始下鹅毛般的大雪了。
许娇娇也困也冷，还是努力的熬着，都这个点了，怎么也得坚持到凌晨十二点。
许娇娇看了下时间，给几个犯困的孩子讲童话故事解闷。
随着许娇娇讲故事，几个孩子也逐渐精神了，只是许娇娇讲得口干舌燥，连喝了好几杯的水。
钱婆子和秦胡贵外加李梅，也在旁边烤火，凑趣的听许娇娇讲故事。
许娇娇说的童话故事虽然幼稚，但内容却很新颖，反正挺有意思的。
秦嘉树没听许娇娇讲过的故事，他就竖着耳朵听，讲过的，他就嘀嘀咕咕的给秦大牙兄妹两个剧透，可爱得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时间熬到凌晨十二点，两家人就拿着鞭炮去知青点门口放。
知青点燃放起鞭炮，村里面也有鞭炮声相继响起，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来了八二年。
开年鞭炮放完，许娇娇就没有了熬夜的心思，带着秦嘉树回房休息，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熟睡过去了。
大年初一早上，许娇娇是被村里陆陆续续的鞭炮声吵醒的。
“妈妈。”秦嘉树已经醒了，但许娇娇没醒，小孩就一直等着。
“早安宝贝。”许娇娇也很高兴睁开眼就能抱着小宝贝蛋。
“么。”许娇娇亲亲小孩，从枕头里摸出昨晚上准备的压岁钱：“亲爱的秦嘉树，新年快乐，妈妈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健康茁壮成长。”
“谢谢妈妈。”秦嘉树也高兴得不行，双手珍惜的接过许娇娇手里的一块钱红包。
这是秦嘉树人中的第一个压岁钱红包，也是许娇娇给小家伙的第一个。
许娇娇想了想才给了一块钱，这一块钱，寓意圆满，寓意完整，也寓意着新生。
“小树要把压岁钱藏好哦！”许娇娇笑笑点点他的鼻子。
“嗯嗯，要藏好。”秦嘉树特别的珍惜。
许娇娇和秦嘉树玩闹了会儿，就起床打开房间门。
穿着绿色军大衣的她开门立刻就感受到空气里的凉意，跨步走出去，赫然就看到院子里也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起了！”钱婆子和许娇娇打招呼。
“婶子过年好。”许娇娇侧头冲钱婆子笑，看到钱婆子坐在堂屋里抱着小孙儿。
“过年好。”钱婆子也冲许娇娇点头回应：“小侄媳妇儿，你和小树快去洗把脸过来一起喝糖茶。”
“好勒。”
秦胡贵家的大大小小都起来了，李梅则在厨房准备早饭。
许娇娇带着秦嘉树去洗脸刷牙，随即到堂屋和秦家人一起喝大年初一的早茶。
南省这边有一种习俗，那就是大年初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喝甜甜的糖茶，聊着天磕点瓜子，吃个花生，如此在新的一年里就会甜甜蜜蜜顺顺利利。
许娇娇是不爱吃甜的，却也知道这规矩，也就没拒绝钱婆子的好意。
两家人能住在这知青点，恰好一起热闹过年，也算是缘分。
钱婆子嗑了会儿瓜子，看知青点的孩子都到齐了，就从口袋里摸出红包来。
“新年红包，每个人都有，钱不多，就是图个吉利，别嫌弃，来。”钱婆子给所有大人小孩都发了一个。
“小侄媳妇儿，给你。”钱婆子也塞了个红包给许娇娇。
许娇娇没想到自己也收到一个，虽然是五分钱，但钱婆子用红纸包了包，寓意还挺好的。
“谢谢婶儿，也祝您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平安顺遂。”许娇娇笑着接过。
“好好好。”钱婆子乐呵呵点头。
“谢谢钱阿婆，恭喜发财。”秦嘉树也乐呵呵的接过红包说吉利话。
许娇娇教他的，收红包时要说恭喜发财的。
“嘿，小树真会说话。”
“奶奶，恭喜发财。”秦大牙和秦小牙立刻有样学样。
“好好好，大家都恭喜发财。”钱婆子乐呵呵的连连点头。
“我也准备了几个红包，但只有孩子的，婶子你不能介意哦。”许娇娇说着话，从口袋里摸出四个红包来。
红包也和钱婆子是一样的方式，是用红纸条包着的。
“你们三个小孩排队来跟我说吉祥话，说完我给红包。”许娇娇老神在在的要求。
秦大牙最大自然得带头，但秦大牙脸红红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依样画葫芦：“阿婶，新年好，恭喜发财。”
“给。”许娇娇递过去一个红包。
许娇娇的红包算大，每个人是一张绿色的两毛钱纸币。
秦大牙接过红包时，小孩手都在抖。
毕竟两毛钱，是秦大牙人生中收到的最大红包。
“弟妹，你这红包给得也太大了。”李梅不大好意思的轻声开口。
意思意思的，每个孩子五分钱就好了，要知道给五分钱都不错了，有些抠门的邻居，给一分钱两分钱都是有的。
“就是图个吉利寓意而已。”许娇娇笑，示意秦小牙说话。
秦小牙腼腆的看着许娇娇手里的红包，深呼吸几口气：“阿婶新年好，恭喜发财。”
行，虽然同样是依样画葫芦，但许娇娇也不介意，递给她一个红包。
秦嘉树本来以为自己该没有红包了，妈妈睡醒就给了他一个，但许娇娇觉得，那是属于妈妈给儿子的私人压岁钱，和现在这种统一的红包形式不一样。
“小树，该你了哦。”许娇娇冲小孩笑。
秦嘉树乐呵呵的冲许娇娇双手做出恭喜的姿势：“妈妈，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呀！哈哈哈，这孩子说的可真好玩儿。”钱婆子直接被逗乐了。
秦胡贵和李梅也坐在旁边喝糖茶，笑看着这幸福的时刻。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搬来知青点还有不满的地方，可现在，秦胡贵一家都觉得，搬来知青点挺好。
尽管去年都过得不如意，但这个年却是秦胡贵一家近五年来，过得最有过年气氛的一年。
这其中许娇娇和秦嘉树的原因不小。
“来，小三蛋子，阿婶给你红包。”许娇娇将手里剩下的红包递给李梅抱着的小奶娃。
三蛋子和刚来知青点时的哭闹不同，现在瞧着人精神多了，也不爱哭，至少比许娇娇认识的，见过的这个月份的孩子比，三蛋子算是特别好带的了。
三蛋子还不认识钱，但面对许娇娇递给他的红包，小奶娃还是流着口水接了过去。
“让你破费了。”李梅有些感性的开口，声音里略带哽咽。
她生了三个孩子，三孩子偶尔能收到过年红包，但不多，甚至是跟她回娘家拜年，也就收到个两分钱的红包而已。
可今天许娇娇给了三个孩子的红包，每个都是两毛钱，加起来六毛钱。
虽然知道许娇娇是不缺钱，日子过得好才大方，但有钱和舍得是两回事。
乡下地方，有钱瞧不起穷人，还想从穷邻居或者穷亲戚身上坑钱的不少。
“三蛋子新的一年要好好长大哦。”许娇娇逗趣的勾勾小孩的软下巴。
回应她的是，三蛋子把红包往嘴里塞的小动作。
李梅连忙阻止儿子，大家聊着天，大年初一的糖茶也差不多结束，各自回厨房准备早饭。
吃过简单的早饭，闲着没事，外头雪也停了，许娇娇便带着秦嘉树去堆雪人。
秦大牙兄妹也跟着一起凑趣。
“大家都堆自己的雪人，不能捣乱哈。”许娇娇提醒着三个孩子。
“嗯。”三个孩子都雀跃的点头。
本来家里长辈都不大允许孩子玩雪、堆雪人的，但许娇娇带头，钱婆子他们也就没阻止。
而且许娇娇没让他们用手去碰雪，都让他们找堆雪人的武器。
许娇娇自己也怕冷，没用手碰雪的她，各种利用道具，还把厨房炒菜勺都拿了出来。
小孩子对雪人的想法各异，堆圆的最简单，堆高的也容易，堆小的比较轻松。
许娇娇很认真，作为南方人，她上辈子是没见过雪的，也没怎么堆过雪人，这次看到雪，秦嘉树也高兴，就花心思的慢慢堆。
一开始几个孩子都觉得许娇娇堆的雪人丑，完全看不出是一大团什么东西，可等许娇娇堆好雪人时，三个孩子都傻眼了。
还，还有这样的操作，本来一大坨的雪，没有形状，可许娇娇堆着堆着，慢慢就有了雏形，变成了可爱的小动物。
“看得出来我堆的是什么吗？”许娇娇双手叉腰，成就感满满。
“耳朵这么长，像兔子。”秦小牙惊叹的说着，侧头看着许娇娇等着印证。
女孩子可能天生有共情能力，秦小牙看到许娇娇堆的雪人兔子，喜欢得不行。
“没错，这是一只可爱的兔子，阿婶厉害吧！”
“厉害厉害。”秦小牙很捧场。
“妈妈厉害。”秦嘉树也靠了过来，贴着许娇娇。
钱婆子和李梅都坐在堂屋烤火笼，看到许娇娇堆出来的雪人也觉得好玩。
“这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堆个雪人花样都有趣得紧。”钱婆子夸许娇娇。
知道许娇娇是高中毕业，偶尔许娇娇教秦嘉树背古诗时，旁边秦大牙和秦小牙也会跟着一起背。
秦胡贵家的两个孩子虽然记性没有秦嘉树好，但态度很认真，现在偶尔也能背古诗了。
对此，钱婆子对许娇娇不知道多满意。
“妈妈，我要堆小羊，你教我好不好？”秦嘉树拉着许娇娇撒娇。
“阿婶，我想要堆小猪雪人。”喜欢吃肉的秦大牙也说话。
“我，我要堆跟阿婶一样的兔子。”秦小牙也是一蹦一跳的。
秦家两兄妹如今和许娇娇熟悉了，偶尔也会胆大一些。
“你们原先想堆的雪人是什么样子的？”许娇娇问。
“就堆的雪人呀。”三孩子的回答很寻常。
行吧！许娇娇本来是想说，不能轻易的就放弃自己原本的打算，得到答案后哑然失笑。
“行，那我教你们堆雪人。”许娇娇带着三孩子，很快就堆出了小羊，小猪和另外一只小兔子。
第39章
八二年的第一场雪并不大, 但初一这天很冷，也没出太阳。
尽管如此，知青点外面、村里到处都有孩子玩耍的身影, 儿童的雀跃嬉闹, 治愈了这个寒冷的天气。
三狗子也乐呵呵的跑来知青点找秦嘉树玩儿, 但三狗子没好意思走进知青点，大概是被家里人叮嘱过的缘故。
就和平时到饭点, 小孩子要有眼色, 不能去人家里, 亦或者是在人家里，人家客气留你吃饭也要拒绝一样。
初一这天，家长也会叮嘱小孩子不要去人家里玩儿，关系一般的，还得为给红包而纠结，给红包心疼钱，不给红包又显得小气。
因此下午三狗子过来知青点时，是悄悄站在知青点外面喊的秦嘉树。
“三狗子快进来玩儿。”许娇娇听到小孩的喊声，笑眯眯的叫三狗子。
她也有给三狗子准备红包，看到小孩自然热情叫他。
“阿婶, 我改天再来玩儿。”三狗子不好意思进门，只是冲秦嘉树勾手。
许娇娇看他确实不打算进来，没辙的抓了几颗水果糖带着秦嘉树走了出去。
“阿婶。”三狗子神情腼腆的喊人。
“真乖, 这是阿婶给你过年红包, 希望三狗子在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许娇娇蹲下把红包和糖果放到三狗子手里，顺带摸摸三狗子的头。
三狗子看到红包时, 眼睛都直了，他不敢要连忙后退拒绝, 还把手藏到了背后：“阿婶，我不能要的。”
他不是想来要红包的，他真的是来找小树一起出门的。
他不想大过年的回家挨骂，哥哥要是知道他拿了红包，可能会骂他的。
阿爷之前说过，过年这一天要是挨骂，会被开除年的，还会一年都跟着挨骂的。
“长者赐不可辞，这是红包，是阿婶对你们小朋友的真心祝福，你可以收下的。”许娇娇拉过三狗子的手，轻声的安抚。
“狗子哥你拿着吧！我也有的。”秦嘉树炫耀的拿出他的两毛钱红包。
一块钱的巨款压岁钱，秦嘉树已经藏在房间里了。
三狗子看看秦嘉树，看看许娇娇，最后没抵挡住红包的诱惑，激动的接过：“谢谢阿婶。”
“乖。”
“那我能带小树去玩儿吗？我们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三狗子说的语气很谨慎。
“可以呀！”许娇娇起身应下。
大过年的雪停了，积雪也并不厚，隔着距离，许娇娇在知青点这边偶尔都能听到村里时不时响起鞭炮声。
过年了，孩子们也需要适当快乐放松，许娇娇也允许秦嘉树去玩儿。
孩子，你剥夺他的自由，他就会失去灵性的。
“谢谢阿婶。”三狗子很高兴。
“那妈妈，我晚饭前回来。”秦嘉树也仰头和许娇娇商量。
许娇娇点头：“去吧。”
等目送两个小孩走出一些距离后，许娇娇才转身回到知青点。
三狗子之所以会吃过午饭来找秦嘉树，是想去秘密山洞看一下。
他们已经好久没去秘密山洞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小树和接弟都在秘密山洞里吃的烤红薯，他知道今年小树肯定不会饿肚子，小树有很好很好的妈妈了。
小树没事，可他还是很担心接弟，接弟她爸爸妈妈不好，她很有可能还是会饿肚子。
“我好几天没看到接弟了，也不知道她今天吃饭没有？”三狗子往山上走时，皱着眉语气很担忧。
三狗子作为三个小伙伴当中的带头大哥，三狗子还是很有分寸，也很会照顾两个小伙伴。
更何况现在的他又长大了一岁，已经是六岁的大男孩了。
“我……忘记了。”秦嘉树也想起小伙伴秦接弟，也很自责。
他被妈妈宠着，哄着，吃饱穿暖，早就忘记没人疼没人爱，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了。
三狗子家条件不好，但秦二狗很努力的让他过得不错，在吃的方面，也都努力的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吃，三狗子日子苦，却也是幸福的。
唯独秦接弟不同……
“狗子哥，我回家给接弟拿点饺子和地瓜……”秦嘉树想着准备回家。
他相信妈妈要是知道接弟没吃饭的话，肯定也会很心疼接弟的。
他要给接弟拿饺子和地瓜，妈妈也不会说什么。
“我们先去山洞看看接弟在不在。”三狗子拉住秦嘉树。
秦嘉树咬着唇，半晌后点头。
秦嘉树和三狗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秘密山洞，山洞和之前比没什么不同，很是冷清。
三狗子和秦嘉树最近来得少，也没有往山洞里放柴火。
三狗子和秦嘉树小心的爬进山洞，却看到山洞里放着不少的柴火枝，看样子，应该是秦接弟捡来放着的。
而山洞里并没有秦接弟的身影，也没有烧过火堆的痕迹。
“接弟不在。”三狗子叹口气，说不清是轻松还是紧张。
秦嘉树心情也有些蔫，小心的坐在一小块石头上：“也不知道她今天吃饭没有？”
三狗子也很担心，他皱着眉头将旁边的树枝掰了些，抓了旁边地上特意放着的松树针放在烧火的地方，再把细细的树枝堆上去。
刷，刷，哧——
三狗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用得破破烂烂的火柴盒，里面放着三根火柴，他拿出一根火柴划了几次才点燃火柴，再慢慢的放到松树针上。
松针很干一点就着，连带着把树枝也点着起来，三狗子才慢慢的给火堆放大根的树枝。
三狗子和秦嘉树在秘密山洞里待了有半小时后，才听到外面传来沉重的走路声音。
没过一会儿，衣着单薄的秦接弟站在了山洞外面。
秦接弟本来是不抱希望的，今天是过年，狗子哥和小树肯定都在家里，外面这么冷，出来太难受了。
狗子哥家里有哥哥，还有很好的爷爷，而小树现在也有疼爱他的妈妈。
她以为他们今天肯定不会来山洞的，之前下雨，她来了山洞好几次，都没有看到三狗子和小树，她猜，他们现在都过得挺好的。
可今天过年，中午她照顾弟弟吃饭，弟弟却突然冲她发火，还拿凳子打了她，她午饭都没吃，就被父母骂得狗血淋头。
实在没地方去，家里父母又嫌弃她碍眼，说不想大过年的看到她，嫌弃她晦气，她这才往山洞来。
但她没想到会在山洞里看到小伙伴，秦接弟欣喜的低头往里钻，也看到了里面的两个小伙伴儿。
“狗子哥，小树。”秦接弟看到两人是开心的。
她其实还挺怕的，怕自己一个人坐在山洞里，她连个火柴盒都没有，她捡了不少柴火放着也没用，坐在这边还是很冷，也很孤独很无助。
“接弟。”秦嘉树和三狗子看到秦接弟也很高兴。
两个男孩立刻就让出了个位置给秦接弟坐，三狗子还把许娇娇给他的糖果拿出来塞给秦接弟。
“快吃糖，小树妈妈给的，可甜了。”
秦接弟拿着水果糖，手微微的颤抖，眼眶也红了红，许久后才剥开一个塑料糖纸塞到嘴里。
“嗯，真的好甜。”秦接弟吃着糖吸吸鼻子，天很冷，她穿得又不够暖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流鼻水的状态。
“接弟你吃饭了吗？”秦嘉树看着秦接弟，感觉到接弟浑身在发抖，语气很小心也很愧疚的开口问。
“吃了。”秦接弟含着水果糖回话，可下一刻咕噜噜的肚子饥饿抗议声音紧接着响起。
“……”秦嘉树哪里会不知道秦接弟的假话，小孩皱着眉站起来：“我回家给你拿饺子吃，我昨天和妈妈包了饺子，很好吃。”
“不用，我不饿的。”秦接弟想要拉住秦嘉树，下意识的抬起右手却疼得嘶了一声。
秦嘉树的速度也很快，小孩很自责，他现在每天幸福还能吃饱，却把重要的小伙伴给忘记了。
秦嘉树想着，一路从山洞跑回知青点。
秦接弟想阻止秦嘉树的，手却疼的不行，脸色煞白的她默默的坐回到石头上。
“阿婶会不会生小树的气？”秦接弟语气有些迟疑。
她不希望小伙伴现在的生活，因为她而出问题。
“阿婶人很好，她不会生气的。”三狗子语气笃定的摇头。
秦接弟虽然也知道许娇娇好，可偶尔还是会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小树现在的生活过好了，有人对他好，有人疼他，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小树惹妈妈不高兴。
她妈说她就是个祸害，去哪里都会惹人讨厌的祸害，她不想祸害小伙伴。
“你手怎么了？”三狗子刚才有注意到秦接弟的动作和倒吸气的声音。
“被我弟弟用凳子砸了一下，有点疼。”秦接弟解释着，左手想去揉右手的胳膊却也不敢怎么碰。
太疼了，好久好久没这么疼过了。
“用凳子砸？没事吧？”三狗子皱起眉，气得咬紧腮帮，想碰秦接弟的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碰。
秦天宝是真的很讨人厌，三岁的小屁孩，打起秦接弟这个姐姐来特别的狠，像是要她命一样。
关键是，秦柱子和李小麦还会在旁边帮忙打骂秦接弟，要不是考虑到还让秦接弟干活儿，估计也会往死里打。
而秦接弟的弟弟，秦天宝却不管这些，还打得肆无忌惮，偏偏他打秦接弟，他父母还会夸他打得好，估计是觉得，儿子那么小，打不死秦接弟，也就导致了那臭小子越来越嚣张。
“没事。”秦接弟摇摇头，忍几天估计就好了。
秦嘉树从山上的秘密山洞一路跑回家，小孩跑得很急，到知青点时，喘气喘得格外的厉害。
许娇娇正在知青点的堂屋里，闲着没事，第一次尝试着抱秦胡贵家的小奶娃三蛋子。
许娇娇以前没带过孩子，更没有抱过，三蛋子是许娇娇人生中抱的最小的小孩。
三蛋子算很乖的，但许娇娇对这种小奶娃多少还是有些恐惧，怕会把他抱疼，或者抱得不舒服，姿势上也变得很僵硬。
三蛋子转转小脑袋蹬蹬腿，许娇娇立刻就惊慌失措。
“嫂子嫂子，你快抱回去……”许娇娇声音里有些颤抖。
她怕，怕把这脆弱的人类小东西弄摔了，弄疼了，真要是在她怀里被摔了，她估计会产生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哪有那么吓人。”李梅笑许娇娇：“以后你自己生了，你自然而然就会抱了。”
“呵呵。”许娇娇勉强笑笑。
松口气的她抬手拍拍心口，这一刻的她多少有些庆幸，庆幸穿书过来，秦嘉树就已经是三岁多的小孩。
要是穿过来时，面对的是几个月的秦嘉树，她估计会疯，她可是看到了的，李梅几乎每天都得给这小祖宗洗尿布，那尿布都带着粑粑沾着某种液体。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的孩子，可以用尿不湿，每个孩子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尿布，每一块尿布都反复利用。
“妈妈……”秦嘉树跑进来，小孩拉着许娇娇的手，将许娇娇往厨房带。
许娇娇对李梅笑笑，随着秦嘉树走进厨房。
“怎么了？跑得一头汗。”许娇娇抬手给他擦汗，顺带蹲下问他。
小家伙和三狗子出去玩儿，这才下午两点钟就回来了。
“妈妈，接弟没吃饭，我能拿点饺子给她吃吗？”秦嘉树没有隐瞒回来的目的。
他想拿烤地瓜的，但饺子好吃，昨天晚上包的饺子还有剩下的，他想和妈妈说，拿饺子去给接弟吃。
妈妈说了，过年是一年当中最快乐的时候，必须得吃好的。
他也不想悄悄偷拿东西，妈妈说，好孩子不可以偷拿东西的。
“接弟没吃饭？”许娇娇语气诧异。
“嗯。”秦嘉树点头，小嘴也瘪了瘪。
“妈妈给你煮点饺子，你拿去给接弟吃。”许娇娇也没多问，秦接弟的情况会在大过年的没饭吃，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意外。
就小姑娘的那对无良父母，可不会因为过年就对她好。
甚至就连古代刻薄的地主老爷家，估计都没那么虐待签死契的丫鬟。
许娇娇想着弯腰坐在灶台前开始烧火，很快她就煮好一份饺子，顺带还水煮了两个鸡蛋。
“饭盒热，你拿得住吗？”许娇娇把饺子和鸡蛋都装到铝制饭盒里，考虑着要不要装个小麻袋。
“可以的。”秦嘉树点头。
许娇娇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把饭盒给他，顺便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一个红包。
“小树把这个过年红包拿给接弟，要是接弟愿意，你也可以叫接弟晚上来我们家吃饭。”
许娇娇猜测，小姑娘最近几天应该都不会来知青点。
这红包就是图个寓意好兆头，让秦嘉树拿给她也是一样的，至于晚饭，多一双筷子许娇娇也不介意。
“知道啦。”秦嘉树冲许娇娇乖巧笑笑。
抱着铝制饭盒，秦嘉树把红包放进外套口袋里，哒哒哒又跑出知青点，朝山上的秘密山洞跑去。
“小树怎么回来又跑出去了？”李梅抱着儿子问了一句。
“他回来拿点东西。”许娇娇也没多说。
秦接弟的情况，说了也没有意义，许娇娇也不想让小姑娘成为大过年的谈资。
秦嘉树一路回到山洞，将铝制饭盒交给了秦接弟。
“接弟你快吃饺子。”秦嘉树眼中都是笑。
秦接弟将铝制饭盒放在膝盖上，小心的打开盖子，就看到了水煮鸡蛋和一颗颗白胖的饺子。
“哇！”三狗子在旁边看得垂涎不已。
饺子和鸡蛋，看着就很好吃，还热乎乎的冒着白气。
“呜呜……”东西还没吃，秦接弟就忍不住开始哽咽了。
“你别哭，快吃呀。”秦嘉树立刻手足无措的安抚。
“对，接弟你快点吃，不然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三狗子也开口劝。
秦接弟抬头看看两人，吸着鼻子努力的忍下眼泪，然后用左手抓着饺子往嘴里塞。
没办法，右手太疼了，疼得都抬不起来。
饺子很好吃很香，咬一口还能吃到肉沫，秦接弟直接塞了一嘴。
“给我吃一个好不好？”三狗子馋了。
他可是知道的，知道小树妈妈做饭好吃，他也不多吃，就想吃一个看看是什么味道的。
“狗子哥吃。”秦接弟把饭盒往三狗子那边推了推。
三狗子立刻擦了擦手，小心的拿了一颗饺子吃。
“唔，太好吃了！”三狗子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秦嘉树看着两个小伙伴吃饺子，笑眯眯的撑着下巴。
他也知道妈妈包的饺子好吃，但他中午吃得很饱，吃了鸡汤，吃了鱼，也吃了饺子。
“小树你也吃。”秦接弟让秦嘉树也吃。
秦嘉树摇摇头：“我不饿。”
三狗子说吃一个饺子，就真的只吃一个，剩下的饺子全都留给秦接弟吃。
秦接弟把饺子都吃完，肚子已经饱了，就把两个带壳的鸡蛋拿出来小心的握着。
“我能把鸡蛋留着晚上吃吗？”她怕晚上回家又没有饭吃。
“你把鸡蛋吃掉好了，晚上跟我回家吃饭！”秦嘉树开口。
秦接弟摇头，她不能去知青点吃饭，今天是过年！
秦嘉树没在意秦接弟的拒绝，随即把许娇娇交给他的红包拿出来：“我妈妈给你的红包。”
“？”秦接弟看着红包眼睛有些直：“给我的？”
第40章
“对呀。”秦嘉树笑笑。
秦接弟今年五岁, 可她几乎没怎么碰过钱，偶尔有那么一两个邻居过年时会给她个红包，但那些红包过她的手就会被妈妈李小麦抢走。
可以说, 秦接弟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触过钱。
“我也不能要。”秦接弟吃完饺子, 手里还拿着两个鸡蛋。
阿婶对她那么的好, 她怎么还能收红包。
“能要的，我妈妈说了, 红包是每个小朋友都应该有的。”秦嘉树说完直接把红包往秦接弟的口袋里塞。
他不塞, 秦接弟肯定会拒绝的。
秦接弟看着秦嘉树把红包塞到她口袋里, 忍不住的崩溃，不想哭，可眼泪还是不自觉的往下掉：“呜呜……”
“哎呀，接弟你别哭，今天是过年，今天要是哭了，今年一年都会哭的。”三狗子急了，慌里慌张的拍秦接弟的后背。
“对对对，不能哭呀。”秦嘉树也急得不行。
秦接弟自然也知道过年的这个说法，可她真的忍不住, 她今天都挨打了，右手的胳膊现在还在疼，她今年肯定少不了挨打, 哭又算什么？
反正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嫌弃她, 也不给她饭吃，是小伙伴给她拿来饺子, 而小伙伴的妈妈还给她红包。
“呜呜，我不想回家, 不想要爸爸妈妈了。”秦接弟抽抽噎噎的说话，将头埋在膝盖上。
她真的好想去当秦嘉树妈妈的孩子啊！都是妈妈，小树的妈妈怎么就那么的好。
“……”秦嘉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狗子其实也一样，只能低声让秦接弟别哭。
接弟说不想要爸爸妈妈，可是爸爸妈妈又不能选不能换，不想要也改变不了什么。
秦接弟大概压抑得太久，她一哭起来就再也控制不住本能。
秦嘉树和三狗子默默在旁边陪着她，直到秦接弟哭累。
尽管生活有很多的不如意，秦接弟也很不想要那样的一对无良父母，可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哪怕几个孩子都还小，可他们心里却都清楚一点。
这个世界由不得孩子做选择，他们只能接受。
由于没有出太阳，下午四点钟，天就开始黑了，秦接弟也哭够了，用手胡乱的擦掉眼泪，吸吸因为哭泣而堵塞的鼻子。
“我没事了。”秦接弟站了起来：“该回家了。”
再不回家去做事情，她今晚可能进不了家门，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接弟，你去我家吃饭吧？”秦嘉树拉着秦接弟的手。
秦接弟摇了摇头：“不行，今天是过年，过年不能去别人家里吃饭。”
三狗子叹气，摸摸秦接弟的头：“我回家让我哥烤个地瓜，吃完饭拿去给你吃。”
“不用的狗子哥，我有鸡蛋，吃鸡蛋就好了。”秦接弟破涕为笑。
小姑娘恢复能力很强，哭过发泄后，她的情绪似乎就得到了释放。
她也是真心觉得，能吃两个鸡蛋已经很幸福了。
三个小伙伴看看彼此，三狗子弯腰灭掉小火堆，随即一起往外面走，山洞里面比外面还黑，也比外面要温暖。
“嘶。”一走出山洞，三人就同时嘶嘶的抽气。
哪怕是秦嘉树穿得很暖和，也扛不住外面的冷风侵袭。
“好冷。”三个小孩哆哆嗦嗦的下山回家。
秦嘉树是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没把秦接弟叫来吃饭许娇娇并不意外，她也没多问，只是接过铝制饭盒，去厨房做晚饭。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许娇娇起床吃过早饭，就准备回娘家。
正月初二回娘家是老传统，李梅自然也要回娘家拜年。
许娇娇也是要出门了才知道，李梅竟然是七仙村下面的附属村子，树岭村的人。
“太好了，我们路上还有伴儿。”许娇娇笑了。
李梅也点点头，收拾着东西，将小三蛋子交给钱婆子照顾。
“妈，我们吃过午饭就回来。”李梅同钱婆子交代。
“去吧，我会带好三蛋子的。”钱婆子点头，抱着小孙儿玩儿。
去七仙村是步行，而七仙村再往里面走四十分钟才会到达树岭村，步行在这年头太平常，至少对于李梅他们而言好像不是难事。
不过要是抱着孩子去的话到底也不方便，因此，李梅在考虑过后决定把小儿子留在家，只带着秦大牙和秦小牙回娘家。
要不是怕树岭村的人说闲话，李梅都想把两个孩子也留在家中。
她爸妈是既要面子又抠门的人，带孩子去，他们面上高兴，可给红包又心疼，不带孩子去，又怕村里人说闲话，也因此会冲她撒气。
秦胡贵本身也是不大愿意去岳父岳母家的，可不去又不行，李梅嫁给他，一年到头也就回这一次娘家而已。
秦胡贵知道自家手头不宽裕，一大早的就去菜地里砍了几颗圆白菜，顺带将年前准备的两斤冰糖一包小挂面提上。
这点东西回媳妇儿娘家算是拜年礼，可也已经是秦胡贵想方设法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他心里也清楚，拿这些东西去，岳父岳母肯定还诸多嫌弃。
许娇娇这边回娘家的年礼也在年前就准备好了，一包核桃酥，一瓶肉罐头，一斤红枣，一斤桂圆，两斤冰糖，没办法买到新鲜的肉，许娇娇只好多准备些其他东西。
七仙村不是大村，但七仙村已经算另外一个大队，而七仙村过去还有两个小村子，也因此去七仙村的路上积雪已经被人踩出了一条小道。
只是那路上的积雪有些融化了，路面湿哒哒的，很不好走。
许娇娇拿着东西累得够呛，秦嘉树也走得小脸通红，不想摔跤怕弄脏衣服，一行人走得速度很慢。
李梅夫妻速度是很快的，却配合着许娇娇的速度，李梅还帮许娇娇提了半路的东西，要没有李梅搭把手，许娇娇肯定累够呛。
“谢谢嫂子了。”许娇娇感激的冲李梅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李梅摇摇头，她之前刚住到知青点时，看到许娇娇，还不太相信村里人的传言，毕竟许娇娇看着实在不太像是病秧子。
但相处久了，她却信了，许娇娇虽然没有天天吃药，可那点力气是真的小，可能有时候估计都比不过八岁的秦大牙。
“嫂子你们路上慢点。”站在七仙村的路口，许娇娇把提回娘家的年礼从李梅手中接了过来。
李梅则和秦胡贵带着秦大牙兄妹两个继续沿着土路往前走，沿着土路的坡上去，左拐右拐的绕过几座山才会到达树岭村。
“放心。”李梅笑笑，带着男人和孩子往娘家走去。
许娇娇和秦嘉树从旁边的村口走向许家。
许母今天一早起来就盼着许娇娇回来，腰上系着许母自己缝制的围裙，时不时的往门口看。
许娇娇和秦嘉树的身影才刚踏上门槛，许母就从厨房跑了出来。
“百岁！”许母开心雀跃的唤许娇娇的小名。
“哎。”许娇娇也笑着点头。
她真的很喜欢许母的偏爱，每次回到娘家看到许母笑着喊她小名，她就感觉很满足、很踏实安心。
“妈，我哥和嫂子也回娘家了吗？”许娇娇手里的年礼被许母接过去，没看到许国霖夫妻就随口问了一句。
“对，你哥骑车载她回去的。”许母提着麻袋往里走，感受到麻袋的份量，许母心疼的皱眉：“你这是拿了多少东西，这么重？”
“走累了吧？我早上就想让国霖去接你们的，你大嫂她非要急着回娘家去，耽误一刻都直跺脚。”许母语气里有些许不满的解释。
要不是大过年的儿媳妇本身就有回娘家的传统，许母肯定要说儿媳妇几句。
“没事的，我们和邻居嫂子家一起走的，她家是树岭村的，邻居嫂子还帮我提了好久。”许娇娇解释。
“这么巧是里头树岭村的？”许母接话：“年前你哥他去给你送东西时就听他说了一嘴，你那邻居一家人怎么样？好相处吗？”许母关心的拉着许娇娇问。
“好相处的。”
“好相处就好，我就怕你和这住一起的邻居闹口角吃亏。”许母放心了不少。
“小树饿不饿，阿婆去给你煮鸡蛋吃好不好？”许母和许娇娇说完话，也关心小外孙。
“阿婆我还不饿。”秦嘉树摇摇头。
早饭吃过出门的，路上走了一个小时，饿得没那么快。
“那小树去吃点零食，阿婆今年做了米糕，炸得可香可脆了。”许母很耐心的和秦嘉树说话。
“好。”秦嘉树点头，小孩高高兴兴的凑到堂屋的许父身边去：“阿公。”
“哎，真乖。”许父笑着点点头。
“爸，这是谁家定做衣服了？”许娇娇看看许父手里的白色丧服。
“坑石村的，这不是天冷，有些老人熬不住嘛。”许父并不意外。
逢年过节总比平时要忙碌，冬季则更忙。
这家的老人估计前两天就已经去了，但碍于除夕和初一喜庆的缘故，家里人只好瞒着，拖到今天一大早家里人才来让他抓紧帮忙做几件衣服。
许娇娇点点头也没多问，走到秦嘉树旁边，看小孩像是小仓鼠似的吃炸米糕。
“妈妈，米糕好好吃哦。”秦嘉树咬着脆脆的米糕说话。
米糕是用油炸出来的，还加了自家做出来的麦芽糖，香得很。
“妈妈尝尝。”许娇娇也笑着捏了块米糕放进嘴里。
许母炸的米糕恰到火候，吃着是很香：“妈，这米糕真好吃。”
“好吃，回头妈给你们装一袋。”许母也很高兴。
今天儿子儿媳妇不在家，她更加的放松，想对女儿多好都行，还不用顾及儿媳妇的想法。
“百岁，家里特意买了条鱼，你想怎么吃？炖鱼好吃还是煎鱼好吃？”许母去厨房倒了两杯茶出来，顺带询问许娇娇的想法。
“我想吃酸菜鱼，妈，家里有酸菜吗？做酸菜鱼吃呗。”许娇娇想了想。
“有，一坛子酸菜年前刚腌的，不过这酸菜鱼怎么做？你得告诉我。”许母神情疑惑。
酸菜放到鱼里，这鱼会好吃吗？
南省这边饭菜种类太单调，酸菜鱼，许母也是真的没做过。
“我来做就好。爸，妈，今天看你女儿我给你们露一手国营饭店的厨艺。”许娇娇信心十足。
“你会吗？可别糟蹋了一条鱼。”许母眼神和语气都是质疑的。
原主许娇娇在没出嫁之前，那可是养得跟千金大小姐似的，哪有什么厨艺可言。
“妈你信我，你闺女我好歹读了那么多年书，下地种田不行，厨艺还是可以的，不信你问小树。”许娇娇说着转身问秦嘉树：“儿子，妈妈做的饭菜好吃吗？”
“好吃！！！”秦嘉树一点犹豫都没有，声音还很洪亮。
许娇娇得到小孩的肯定，回头朝许母得意的抬抬下巴。
许母看许娇娇这副表情就乐：“行，那今天就让我尝尝闺女儿的厨艺。”
许母说这话并没有太过当真，但又想到，许娇娇现在都是自己做饭，应该比以前强多了。
转眼就到上午十一点，许娇娇撸起袖子起身准备去厨房大展身手。
“要不还是我来做？”许母有些不放心的跟在旁边说话。
许娇娇严肃的拒绝：“不用，我来就好，您二老今天就等着瞧好吧。”
“行。”许母好笑点头，将腰上的围裙解下来给许娇娇从身后系上，然后悄悄走到许父旁边：“闺女做的菜不好吃，我们也得说好吃。”
“嗯。”许父心领神会的点头。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宝贝的小闺女要给他们做饭，他们怎么可能打击她的自信。
厨房里，许娇娇拿起许母已经处理好的鱼，将鱼头砍下，对半切开片薄薄的鱼片。
许母坐在灶膛前帮忙烧火，还给许娇娇拿出了酸菜。
许娇娇准备先炖鱼头汤：“妈，家里有豆腐吗？”
“有，我去拿。”许母起身走出厨房拿了块豆腐来。
许娇娇先煎鱼头然后煮汤，煮汤的功夫，切冬笋片。
“知道你爱吃冬笋，除夕下午，你哥特意去山上挖的。”许母解释冬笋的由来。
鱼头豆腐汤炖好出锅，许娇娇开始炒冬笋。
“妈，酸菜鱼放点辣椒更好吃，有辣椒吗？”许娇娇又问许母。
“辣椒家里没有，我去隔壁邻居家问问。”许母起身就往外走。
许娇娇没阻拦许母，她记得隔壁邻居家婶子确实会吃辣，她家应该有辣椒。
很快许母就从隔壁回来，手里还抓着几颗干辣椒。
许娇娇厨艺还是不错的，炒好简单的菜出锅，最后才开始做酸菜鱼。
这天中午，许娇娇亲手做了五道菜，一道酸菜鱼，炖了鱼头豆腐汤，炒了盘长豆干，炒了盘青菜，还炒了盘脆脆的腊肉冬笋。
“哇！”秦嘉树看到许母端着那盆酸菜鱼出来，小孩就发出了惊呼。
“百岁真的变了。”许母将酸菜鱼端上桌，感慨的和许父说话。
之前她还担心许娇娇不会做饭，怕打击她的自信。
现在那想法早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这小闺女可是她宠着长大的，她都想不到，以前那个娇滴滴病弱，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闺女，如今竟然能做出一桌的好菜来。
光是这盆酸菜鱼，她这当妈的怕是都做不好。
“爸，妈，你们快尝尝。”许娇娇笑的催促。
知道许父许母不能吃辣，酸菜鱼里的辣椒只是稍微点缀带点辣味。
许母腌制的酸菜酸味很足，一盆酸菜鱼特别的受欢迎。
“百岁可真厉害。”许父吃着酸菜鱼夸女儿。
许母也点头，秦嘉树也吃得头都不抬。
“小树吃慢点，鱼肉里有鱼刺，不小心卡喉咙可难受了。”许娇娇叮嘱。
“嗯嗯。”秦嘉树点头。
这顿饭一家四口吃得肚子浑圆，许娇娇看到父母如此捧场，自己也难得的吃撑。
许娇娇这次回娘家，是想在娘家住上一晚的，毕竟路不好走。
可午饭结束，许国霖和孙招娣却回来了。
“大嫂回来了。”许娇娇客气开口。
孙招娣却一脸黑的走回房间，看到客厅里的许娇娇和秦嘉树也都不回应一句。
“？”许娇娇满脸的无辜。
要是刚才她没看错的话，孙招娣好像朝她白了一眼。
“哥，怎么回事？难不成我招她了？”许娇娇问后面抬着自行车进院子的许国霖。
“百岁你不用理她。”许国霖神情也不大好。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回趟娘家怎么还成这样了？”许母也追问许国霖。
她刚才可是也看到儿媳妇白眼闺女了，要不是顾及是大年初二，许母肯定得发飙。
“我那小舅子年初八要结婚办酒，今天我丈母娘开口借钱，我说手头紧，她立刻就不乐意了。”许国霖叹口气。
许国霖作为高中毕业的文化人，在村里当个小会计，每个月也拿点工资，不算高，但足够花用，毕竟吃住都在家里。
小舅子要结婚开口借钱，他也能理解，但小数目也就算了，开口就要借好几百，这是彩礼钱都得他来出，他又不欠小舅子的。
再说了，他上哪找那么多钱去，结果孙招娣就不乐意了，话里话外还提起许娇娇的彩礼和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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