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江城有个富人宴,有点地位的家族都参加了,陆辛辰也去了。
他不会跳舞,被人生拉硬拽去跳,中途踩到一个人的脚,那个人满脸不悦地转过脸来,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完完全全怔住了。
这是他和曾宇阳第一次见面。
曾宇阳的眼神,陆辛辰在追求者身上看多了,想来免不了一回拒绝。
只是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并没有来跟他表白,而是直接去和养父母商量联姻的事。
养父母见钱眼开,婚事就这么被定下来。
上辈子订婚后,曾宇阳就把他安置在了曾家。
对于同房这件事,陆辛辰说要在结婚之后,曾宇阳倒也并不急。
只是结婚没等到,等来一个假少爷,这让有头有脸的曾家成为全江城的笑话,陆辛辰的命运因此改变。
眼下,曾宇阳想带走他。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不管订婚有没有成功,曾宇阳想把自己安在他身边这件事没有变。
陆柏良侧开一侧身子,让曾宇阳进入里面的病房。
王念珠显然比陆柏良想得周到些,仍旧站着没动,“曾少,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等到完成转让手续,辰辰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跟你走也不迟。”
拔diao无情的人多着,谁知道这位曾少是不是。
曾宇阳轻轻笑着,看来着急的另有他人。
“你看啊,现在辰辰身体虚着,我怕他经受不住曾少这么强壮的身体,等地皮这件事敲定了,我们亲自把他送到您府上。”
“到时候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给他点药,不乐意也得乐意。”
“你说好不好啊曾少?”
这是当父母的嘴脸?
曾宇阳突然有些同情陆辛辰。
他慢条斯理打开手机,点开录音,将王念珠说的话一字不落地放一边。
“你什么意思?!”王念珠掐尖了嗓音。
“没什么意思,”曾宇阳收好手机,漫不经心,“兴许可以让全国人民看看你卖儿子的嘴脸。”
这怎么行!
到时候陆国山会找她兴师问罪,他们一家子的零花钱也会被断。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王念珠软着身体往后踉跄几步,这回恐怕要人财两空。
她不甘心,有权有势的人家不止曾家一家,凭陆辛辰的样貌,她能攀上更高的高枝。
王念珠疯了一样去抓曾宇阳的衣服,被快速反应的曾宇阳反手一挡。
她没站稳,惯性后退几步,紧接着脚裸一歪,侧身摔倒。
曾宇阳双手一举做投降状,表示这事儿与他无关。
陆柏良一看自己的老婆被打,上去就要教训这个后辈,被曾宇阳带来的保镖一左一右摁在墙上。
多年不活动的老骨头咔咔作响,疼得陆柏良嗷嗷喊娘。
陆辛莹正在外面自拍修图,就看到自己母亲一瘸一拐地出来,还命令她:“快去找你小叔陆柏年,他就在这家医院,快去!”
王念珠急得很,她记得陆柏年没来参加订婚,是因为陆氏有个高管快不行了,这家医院是陆氏的产业,陆柏年肯定会把身边最好的医疗资源给那个高管。
陆辛辰是她的赚钱机器,无论如何,今晚都不能让人把陆辛辰带走。
二手货,身价会暴跌,以后联姻价钱会大打折扣。
“快去找你小叔!”
陆辛莹慢悠悠的:“妈,你先让我把照片修好。”
“你二哥要被人带走了。”
言外之意,一大笔钱就要从眼前消失了!但陆辛莹听不懂:“带走就带走呗,反正您也不喜欢他。”
王念珠忍着疼痛给了陆辛莹一个耳光。
“啪。”清脆响亮。
“我说了,去找你小叔陆柏年,快去!”
陆辛莹愤愤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嗷呜”一声哭着跑开了。
-
另一头的高级病房内,身量颀长的男人坐在病床边,紧紧握住病床上老者的手。
就在片刻前,护士往老人静脉注射最后一支药剂,交代病人家属做最后的告别。
老人的几名亲戚哭天抢地、天地动容,只有被挤在角落,看上去有些痴傻的男孩用衣角抹着泪。
待医生护士走后,亲戚的脸上哭意全无,取而代之的全是精明,他们把聘请的律师请进病房,同气息微弱的老人说:“老爷子,快点交代遗嘱吧,不然那傻子以后只能街头要饭当乞丐。”
“普通要饭算是好的,要是被人剜去眼睛、打断双腿乞讨,那才真的惨。”
“……”
亲戚威逼利诱想要得到老人的财产。
小傻子想上前看看他爷爷,被亲戚喝令站着别动,小傻子果真不动了,一脸担忧悲痛地望着病床上的爷爷。
老人不说话。
亲戚气急,拉过小傻子用力掐他的胳膊,小傻子很痛,但他知道爷爷很担心他,他不能痛叫出声,不然爷爷会更担心。
高级病房的房卡上,赫然写着李牧之,陆氏曾经的董事之一。
亲戚们不知道他的曾经,只知道他很有钱。
他们虎视眈眈,用尽办法逼老人立遗嘱。
这场闹剧在男人进入病房后才得以停止。
“这人谁啊?”
“不知道啊,身后跟着保镖,看着像是有钱人。”
“别是来跟我们争抢老头子遗产的。”
“很有可能,看着人模狗样,其实都是为了钱。”
很聒噪。
陆柏年抬眼看向众亲戚,声线沉稳,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我是陆柏年,从此刻起,李叔的一切事情,由我做主。”
“你特么谁啊,轮得到你做主吗?”
没见过世面的亲戚根本不认识陆柏年,扯开嗓门骂脏话。
直到一个年轻一点的亲戚搜索“陆柏年”,出来他的照片。
同时出来的,还有“陆柏年即将收购海华集团”、“陆柏年黑白两道通吃”、“排行老三的陆柏年为何被称为陆爷”、“细数陆柏年的十位娱乐圈男友”等新闻。
这个人,果真是陆柏年!那个传闻中跺一跺脚,就能让华国经济颤三颤的陆柏年!
亲戚们大气不敢喘。
陆柏年重新看向老人:“凡李叔所求,我都会做到。”
跟着陆国山从白手起家、到破产负债,再到东山再起,他都不离不弃,直至儿子儿媳车祸身亡、孙子被撞伤脑袋,这位老人放弃拥有的一切,带着孙子在乡下生活。
从此之后与陆家没有往来,陆柏年得知李老住院,也是因为医院有他陆氏的股份,无意之间得知。
老人气息微弱地交代身后事,陆柏年俯身倾听。
几分钟后,老人闭上眼,机器监测的生命体征归为零。
小傻子站在原地不动,抱着被亲戚掐疼的胳膊哭泣,陆柏年拉起小傻子的衣袖,看到一大片青紫掐痕,他扫视一圈周围的亲戚。
亲戚虽然怵陆柏年,但很想知道老人的遗嘱有没有他们的好处。
陆柏年放下小傻子的衣袖,不动声色地走到助理面前,吩咐道:“处理一下。”
一助理把小傻子带出门,小傻子还不明所以,病房内就传来了惨叫声。
陆柏年带上房门,微笑着跟路过的护士说里面没事,而后走到住院部外面花坛,掏出手机,打给陆国山。
“李叔没了。”
陆国山一声长叹,只交代一句:“把他孙子照顾好。”
“我会的。”
挂下电话,陆柏年看到陆辛莹东张西望地在找什么。
今天是陆辛辰的订婚宴,她怎么会出现在住院部?
陆辛莹也看见了陆柏年,问了好几个人可算找到陆柏年了,她喘着气小跑过去。
“谁住院了?”陆柏年抽出一根烟,边上的助理立即递过来火,陆柏年靠过去。
“是我二哥,摔破了脑袋,流了很多血。”在陆柏年面前,陆辛莹收敛起小姐脾气,毕恭毕敬回答。
点烟的动作戛然而止,陆柏年眼睑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三秒后,烟继续被点燃,陆柏年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问:“现在没事了?”
“我不知道,本来爸妈在屋内商量事情,后来宇阳哥走了进去,妈妈就让我来找您,说什么二哥要被带走了。”
陆辛莹想着自己被打的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却也不敢在陆柏年面前表现半分。
爸妈怵小叔,她也跟着怵,没来由的。
“去看看。”陆柏年发话。
-
曾宇阳手里握着录音,王念珠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入病房的里屋。
房内,曾宇阳站着,陆辛辰靠在床头,扶着脑袋。
即便额头包着纱布、神情看着难受,陆辛辰也都是好看的。
只是磕破脑袋而已,放在身边好好养一养,不会比之前差。
他以前只喜欢陆辛辰的长相,但今日,对他多了一份怜爱。
“你爸妈不疼你,我会疼你,跟我走。”
陆辛辰看着他,笑了。
“我不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曾宇阳不以为意:“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他掀开陆辛辰的被子,带着不容反抗的动作,伸手就要把人抄起来。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现在受伤了,我理应把你带在身边照顾。”
“可这伤,是我故意弄的。”
曾宇阳已经把人半抱起,眼里闪过惊讶、质疑、愤怒之色。
呆愣两秒后把人放下,“你说什么?”
不喜欢自己,需要搞这一出来逃避订婚?
还是说,他和他的父母一样,想趁机捞一笔?
一想到这儿,曾宇阳眼神冰凉。
陆辛辰脑袋钝痛,但思路依旧清晰。
“我不是陆柏良和王念珠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曾宇阳最大软肋是他曾家的面子,上辈子与一个假少爷联姻,丢尽曾家的脸面,是他对自己做出极端行为的原因之一。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一个叫余家埭的村子,村口有一家小卖部,陆柏良夫妇每年都会给开小卖部的夫妇二十万。”
“如果你肯花时间打听,就知道这家的二儿子与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如果你有能力,或许会打听到我是被陆家用来换子挡灾的牺牲品,不过这件事快过去二十年,除了当事人和那名道士,无人知晓,我也是无意间从我父母口中得知。”
曾宇阳从没听过此等无稽之谈,根本不信。
“如果我是假的,你与我订婚,势必关系到曾家在江城的颜面,你何不谨慎一点,对你来说并无损失。”
曾宇阳看着眼前之人,想来他没理由说谎。
说谎也没关系,最终还是逃不了的。
“好,我会去调查,这件事若是假……”
“我跟你走。”陆辛辰不带犹豫,“但如果是真?”
“陆柏良夫妇属于欺骗,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曾宇阳一走,陆辛辰立即松了口气。
下意识地摸了摸戴了三年铁链的脚腕。
不是真少爷,始终有可能沦为曾宇阳的玩物。
他要在这段时间内尽快愈合伤口,再想办法,至少找到一个和曾宇阳地位相当的人。
谈恋爱行,结婚也行。
好多人都表白过他,这一点应该不难。
可是,找谁呢?
以及,他们知道自己是假少爷后,会真心对待自己吗?
门“啪嗒”一声被打开,陆柏年突然出现在他病房里。
陆柏年是陆家权利和地位的代表,陆辛辰下意识端正坐姿。
脑海突然闪现一个想法:要谈恋爱就跟最有权势的人谈。
陆柏年
——江城最有权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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