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合体—4 (9000) ◇
诚如易初所料, 第二日就传出李道明代掌仙盟盟主的消息。并放言他将一清仙盟任务,斩杀妖兽,涤荡东洲, 还天下百姓太平。
消息一出,游知等人前往前山找易初商量对策。
易初命人将原先万剑宗的大殿空出来, 当作苍生盟的会议厅。
此时此刻,她端坐在大殿中, 听得端坐在她右手边第二位的游知道:“李道明这一手, 无非是收揽人心, 想将仙盟回笼。”
“他如果真这么做了,其余势力不得不给予他考察的时间。到时候,我们要是自立门户,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游知望向易初, 目光极为焦急:“当务之急, 我们还是先打出苍生盟的招牌才才行。”
易初笑笑, 一派柔和:“不急。”
易初敲了敲桌面, 万分镇定道:“李道明既然这么做,那我们就好好监督呗。”
她取出一枚留影石, 对众人道:“这是蓬莱岛惨案的留影石,雪锦姑娘偷偷录下来的,说是随便我处置。”
易初将留影石推到游知面前, 目光极为平静:“游师姐, 这枚留影石就交给你了。”
游知颔首,明白了这枚留影石的重量:“我明白。”
游知伸手,握住了这枚留影石:“我会让它物尽其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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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 西洲中心百花国花都, 其中最重要的一座酒楼——游龙阁人满为患。
说书先生拿着折扇, 站在大厅正中央的巨石影壁前:“却说那一日四大金仙终于杀死十二大魔,魔神却陡然降临……”
随着说书先生称述,影壁上出现了相关画面。
“四大金仙伤残过半,此时已无力抗敌。天地忽而飘雪,遍地同袍尸体里,众人陡然升起了绝望与仓惶。”
“难道沧海大陆就要被魔神攻破,就此陨落了吗?”
底下众人仰头,望着影壁上的画面,心头忽而抽紧。
甚至有人紧张地发问:“然后呢?”
说话先生“唰”地一下展开折扇,慷慨激昂道:“就在这时,在世上销声匿迹数千年的重明鸟王出现,以自身为阵,献祭天下……三大金仙紧随其后,携无数修士一起壮烈牺牲。”
“至此,异渊被封二十年……”
底下众人唏嘘:“重明鸟王高义,剑仙无极高义!”
随着一人振臂高呼,其余人望着影壁里熊熊燃烧的烈火,随众人道:“重明王高义,剑仙无极高义!”
大家热情高涨,说书先生等大家这波情绪过后,“唰”地合起折扇,在自己掌心敲了敲:“只是可惜啊……可惜啊……”
“剑仙无极乃是我西洲万剑宗的领袖,是我西洲的荣耀。他这一死,再加上我西洲阵亡了如此多的合体期修士,只怕我们西洲从此落后于其他四洲洲,再也无法抬头了。”
易无极的存在,对于西洲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这一死,直接让整个西洲的整体实力下降一半。
众人唏嘘,但也有人道:“不怕!万剑宗不是还有少宗主与清越道君嘛!”
“对,有她们二位,万剑宗一定能再次傲然于世的。”
“对!”
在座诸位都见过苏清越在万国大会以一敌万的身姿,对她印象非常深刻。
提到关键人物,那说书人又是一捋胡子,眼里含着光道:“说起少宗主,就不的不提东洲秘境之行了。”
“在四大金仙斩杀大魔时,东路大军被噬心魔君蚕食,泄露假消息,致使八万年轻修士陷于假秘境中……”
底下的年轻修士很激动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我师姐也进了秘境,一入秘境,那少宗主就发现不对,在金玥大小姐鲁莽冲入时,立马将人拽出来……”
底下修士自顾自地说起了易初在秘境的所作所为。
说她杀伐果断,智计无双。
说她重情重义,爱惜战友。
说她不顾为难,以身涉险。
在所有人的口中,易初就是最好的领袖。
说到易初出秘境,重伤昏迷时,众人还在感慨她与自己的父亲一样,是个心怀天下之人。
这时有消息闭塞的修士们问:”后来呢,少宗主的伤怎么样了?人醒了没有?”
那说书先生笑笑,在台上踱步两下,身后的影壁也随之变化:“少宗主重伤,回宗门躺了一月有余。再次醒来,收到了蓬莱岛已故岛主的影鸽。”
“影鸽里,李道明虐杀了蓬莱岛的修士。”
说话间,影壁出现了一段留影石的画面——
却见阴霾天色下,蓬莱岛岛主站在护岛大阵下,仰头看向上方的李道明,厉声道:“李道明,你这阴险小人。你不过是因昔年我追随无极游历拒绝了你,心怀怨恨。如今无极一死,你就来报复了。”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从了你的!”
狂风之中,李道明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
暗沉的天空里,他提剑,一脸阴恻恻:“孟云,你既然不肯给我做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就杀你全岛修士,掳回我剑宗,做我的婢女,日日在我身下承欢!”
李道明剑诀划下:“烈焰斩!”
烈焰化作火凤,猛地冲击蓬莱岛阵法。
毁天灭地的剑气下,蓬莱岛众多音修露出惊恐的神情。
只听得咔擦咔擦……数声过后,蓬莱岛的阵法全破了。
李道明狰狞一笑:“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他冲入蓬莱岛中,留影石画面一暗,什么都消失不见。
但在做所有人都知道蓬莱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岂有此理!”
“仙盟上午还颁布新令,让李道明代持盟主!”
“这种奸佞淫亵的小人,怎么能做盟主!他也配!”
“他也配!”
“恶心,太恶心了!”
众人义愤填膺里,说书先生道:“少宗主醒来,见到蓬莱岛的惨状,竟是不顾自己伤,携灵龙前往剑宗。”
“正值英雄大会呢,这头清越道君为杀死秘境诸多被噬心魔蛊惑的同袍一事硬生生接了御兽宗少宗主三招!”
“少宗主携灵龙,直接一鼎砸破了李道明的脸!”
话音落下,影壁里的易初一鼎砸向李道明:“天杀的李道明,你不得好死!”
她将李道明暴打了一顿,众人看得热血沸腾。
底下有修士纷纷道:“天呐,少宗主究竟是什么修为,竟然能砸李道明。”
“李道明可是人仙,人仙啊!”
“就算她能借地龙敖桀能短暂提升修为,这对身躯的承受也极为大吧!”
“少宗主真是太厉害了!”
“真解气!”
在场修士恨不得将易初暴打李道明的画面,轮番连播。
也有修士唏嘘道:“只可惜少宗主年幼,资历不够,不然就她这个品性与气概,我第一个选她做盟主!”
“就是!少宗主做盟主多少啊!”
“比李道明好多了。”
沧海大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变化也太大了。
异渊封锁二十年,这在沧海大陆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每每异渊解封之时,也就是异渊妖魔大军重新降临之时。
双方都是首次进入异渊大陆,彼此损失惨重,大多数时候都能站在同等位置上争斗。
但这一次,是十二大魔降临,以自己骨血为魔神铺路,迎接魔神降临。
不仅如此,这一次魔族大军还险些从东路攻入东洲,侵犯沧海大陆。
这也就意味着战场扩大,有魔族踪迹的地方变得更加辽阔。二十年后,他们所要面对的妖魔,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一些修士对战胜异渊妖魔一事信心满满,但一些修士却对此不抱期待。
唱衰派很绝望,但此时看到易初,也忍不住感慨:“若是少宗主能像他父亲一样就好了。三十岁能抵达金仙,三十五岁若能成就仙王,必定能拯救我沧海大陆。”
“是啊是啊!”
可是要升人仙谈何容易呢。
众人议论纷纷,一半唏嘘仙盟要垮,一半在骂李道明,七成都在赞扬易初,将期许落在她身上。
这样的情况,不仅在西洲出现,很快东洲,南洲,中洲,北洲也出现了李道明虐杀蓬莱岛修士的留影石片段。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修士,都知道李道明私下是个什么货色。
原本在上午还在感慨李道明代持仙盟盟主这件事的修士,大部分都产生了厌恶。
甚至还升起了一股看热闹的情绪。
他们倒要看看,李道明最后会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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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李道明当天是要气死了。
剑宗大殿上,他握住拳头,狠狠地往下一锤:“欺人太甚!”
“这小儿也太过猖狂,昨日打我,今日就……”
他想到易初就气得难以自抑,当下就想提剑,前往西洲,把易初一剑杀了。
颜飞羽气得半死,他也没想到李道明愚蠢至此,灭门还让人留下留影石。
换作是他或者是金玲钰,肯定会嫁祸到妖魔头上。
只有李道明这种蠢笨如猪之人,扫尾工作都做不好。
颜飞羽也急了,直接道:“此后十年,你都在剑宗闭关,别出来了!”
“除非剑宗弟子无力抵挡妖魔,你再出手!”
李道明握住拳头,一脸不甘:“不过是个小鬼,有什么可畏惧的!”
“人言可畏啊李兄!“
颜飞羽好言相劝:“你要泄一时之气可以,只怕你杀了易初,涂山家和烟家都不会放过你。”
李道明偏头,望向颜飞羽:“怎么,涂山家和烟家还与她有渊源?”
“难道他易无极招惹的女人,连前辈都有吗?”
在李道明看来,易无极不过是女人缘好一点,遇到的所有女修,包括金玲钰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都对他稀罕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那死小子有什么好的,长得圆滚滚,一脸稚气,人也单薄,连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这些人只怕是都瞎了眼。
颜飞羽在心里骂了他成千上万次,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叹着气道:“什么易无极,是他女儿易初。”
“易初可不是你说的什么死丫头,她就是个妖孽。当今世上,但凡听过她大名者,无一不对她心生敬佩。”
“你现在动她,老天爷都不站在你这边。”
李道明骂骂咧咧:“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但不管他怎么抱怨,颜飞羽好歹是把他劝住了。
颜飞羽转身,将店外的石天破喊进来,对他吩咐道:“石师侄,还请你今日就率弟子下山,荡平东洲妖魔。”
石天破不敢接,抬眸看了眼李道明。
他是李道明收的大弟子,平日里常随身侍奉,知道自己的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气量极其狭小,若是弟子对他不恭敬,非打即骂。
李道明是风清韵最小的弟子,本来是不由他继承宗主之位的。
可是死去的李莫凡乃是少宗主风天霖一脉,除李道明之外,所有剑宗合体期以上的修士皆战死。
风天霖嫡系一脉的李莫凡又死在秘境,这才让李道明继位。
如今李道明被颜飞羽操控,他们剑宗……日后还是剑宗吗?
石破天握住手里的剑,眼神黯淡。
李道明却哼了一声,极其满意道:“你下山去吧!”
“先将东洲的妖魔荡平再说。”
石破天拱手,朝李道明行了一礼:“谨遵师傅令,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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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剑宗弟子下山之后,佛子率佛宗弟子前往万剑宗,找到了易初。
佛子等人依照仙盟地图指引,来到万剑宗的山门脚下时,仰头看到了一片苍翠青山,登时愣住:“万剑宗不是就在这里吗?跑哪儿去了?”
她身后一名弟子道:“少宗主对符阵之术极为精通,想必是将整座万剑宗搬到别处去了吧。”
“佛主不如给少宗主传封信鸽试试?”
“阿弥陀佛,那就传封影鸽吧。”
佛子给易初传了一封信鸽,没一会易初就急匆匆地从山顶踏云而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易初人还未至,声却先到:“佛子!”
佛子仰头,见她率人而来,忙道:“少宗主!”
易初很快落在她面前,与她道:“在东洲砸了人,我怕李道明那狗贼找上门,就启动了护宗大阵。”
“话不多说,我先带诸位进去吧。”
“阿弥陀佛。”佛子唱了声佛号,与易初道,“那就烦请少宗主带路了。”
易初飞身而起,率众人飞入层叠翠绿的青山之中,穿过重重云海迷雾,从纳戒中取出一块陨星令牌,作为路引在云海中前行。
佛子在这迷雾阵中晕头转向的:“少宗主这阵法真厉害,怕是金仙来了,都找不到路在哪。”
易初的阵法层层叠叠,设计极为巧妙。
易初笑笑,与她道:“没点东西,可不敢出门嚣张。”
佛子笑笑:“少宗主还是这般风趣。”
众人一路向前飞行,穿过迷雾与嶙峋山石,终于找到了山门入口。
一入山门,视野陡然开阔起来。
但见朗日之下,层层群峰如翠绿青海朝千万里外铺去。
瀑布在山麓间飞溅,在灵力的裹挟之下,飞逸出的水滴凝成彩虹,各峰矩阵间翱翔。
山门入口最高处,由易初亲自提笔,重新落了三个字——苍生盟。
在山门之后更远的地方,数以万计的小人符凝成的巨石人,与半兽人模样的妖兽一起,建造新的屋舍。
佛子见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还真是……造化神秀!”
她扭头看向易初,眼里多了几分敬畏:“少宗主还真是无论做什么都让人惊讶。”
易初笑笑,对佛子言道:“我从东洲带走了十三万多一些的修士。”
“承蒙诸位厚爱,我们组了一个新的联盟,叫做苍生盟。”
“盟中所有修士,都加入了抵抗异渊大军……”
易初将苍生军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佛子连忙道:“我佛宗也愿加入。”
易初抿唇一笑,对佛子道:“正好你来了,我还想去佛宗找你呢。”
易初领着佛子进入了议事大殿,对众人道:“既然佛子也来了,那我就说一下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吧。”
她直接在千里江山画卷打开,立在她身后的半空中。
在她的身后,显露出西洲的地图。
易初直接与众人言道:“这些时日,我将西洲的灵脉地势走向全部都勾勒出来,推算出了一座大阵。”
游知双眼一亮,忙说道:“什么阵?”
易初答道:“九龙八十一珠阵。”
易初伸手,在地图上标出了九个位置:“只要以万剑宗为中心,勾连花都,蜀中游家,西方碧月湖,西方佛宗,北方贺兰山城,雪莲城,南方亚布城,孔雀王朝……”
“再分别种下七十二座龙珠塔,就可以将所有地脉的灵力勾连出来,彻底将西洲底部所有的灵力都激发出来。”
“到时候,西洲灵力充沛,处处都是与万剑宗一般钟灵毓秀之地。”
“有灵力滋润,西洲百姓的孩子里,会涌现更多有灵根的孩子,届时能入道的凡人就会更多。”
木锦薇等人纷纷双眼一亮:“若是这般的话,那真是极好。”
但也有人有疑虑:“地脉的灵力是固有的,如此这般,会不会涸泽而渔?”
易初笑笑,对那人解释道:“九龙八十一珠阵,再加上各国城镇,以及万物生灵,就会形成银河天星阵。”
“只要再阵中加上鲛人族的鲛人珠粉,洒遍天下,此阵可成。”
“天上的星辰之力就会尽数倒灌入西洲,灌满地脉。”
游知不由得赞叹:“以天下苍生为阵,反引入星辰之力……”
“如此一来,岂不是人人都可成仙。”
易初笑笑:“这天下,本就是人人可以成仙的。”
“就算不成仙,也可以修习另外一种功法。”
事到如今,也不是靠着自己单打独斗的时代了。想要快速提拔起一支军队,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易初说完这一切,两手压在桌面上,看向众人;“怎么样,可不可以试一试?”
苏清越抱着剑站在她身侧,与她言道:“我去孔雀王朝一趟,我来和孔雀王谈谈。”
无论易初想做什么,苏清越都是第一个支持的人。
易初看向了佛子:“佛子觉得呢?”
佛子扫了眼西洲以西所有标红的区域,与易初道:“可以是可以,但这阵眼,如何立?”
游知也有些好奇:“对,如何立?”
易初笑笑,与他们解释道:“这简单,一方水土育一方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建立一座与当地建筑差不多的金字塔,再让阵修雕刻相应的阵法符文。”
“每座塔的符文我已经画出来了,取材要用当地的建筑即可。”
游知与佛子等人对视了一眼,与易初道:“只是建造一座塔的话,我怕当地百姓不知情,会随意破坏。”
“要不这样好了,在塔上建造一座无极仙剑的雕像如何?”
易初一怔,这才想起她那个死去了一个多月的爹。
她沉思了片刻:“这……”
还未等她思索完,木锦薇就道:“无极剑仙本就是我西洲的庇佑,若是为他立碑的话,想来会更得到百姓的支持。”
“对,更何况剑仙为苍生献祭天地,理应立碑纪念。”
“是啊……”
众人对这个提议十分支持,易初思索片刻便道:“好,既如此,那就在每座塔上,都雕刻一座我爹的雕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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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说做就做,她率先在苍生盟的山门大殿上,立了一座石碑。
白云朗日之下,易初抬手捏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凝!”
“轰隆隆!”
只听得一阵地动山摇,一座十丈大小的人形雕塑拔地而起。
众人仰头,看到一张与易初一模一样的脸。
易无极右手拄剑而立,左手环抱着一只三丈大小的重明鸟。
这尊高大的易无极雕像完全被重明鸟环绕,鸟的长尾环抱着易无极的腰身,头却稍稍回笼,与易无极的额头相贴。
重明鸟王的冠羽轻轻贴在易无极的额头上的朱砂痣上,一人一鸟极为亲昵,宛若一对璧人。
在雕像的底座刻满了复杂繁琐的符文,无尽的地脉灵力从雕像底部渗出来,疯狂地涌向四周的修士。
“好厉害的阵塔!”
“仅仅是一座!四周的灵力至少提升了两倍!”
“只是这雕像……”
佛子等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这……”
木锦薇提出了疑惑:“此鸟与无极剑仙有何渊源吗?”
易初转身,对众人道:“此鸟乃是重明鸟,是我父亲心中最重要的人。”
是她的母亲,更是献祭天下的重明鸟王。
易初顿了顿,与众人道:“既然要给我父亲立碑,我想……要不给重明鸟王也立了吧。”
众人对视了一眼,看向了苏清越。
苏清越见过易初的真身,此时看到重明鸟王,俨然明了她的身世。
苏清越笑笑,与众人道:“的确如此。”
“不如各地也照此立碑吧。”
众人想立碑,不过是想以易无极的名义,给易初塑像。
易初与易无极几乎一模一样,她的石像与她爹没什么区别。只要在碑文添加易初的名字,就可以让石像之中的信仰之力为易初所用。
佛宗世世代代更迭佛子的时候,都是如此这般,在佛主名字下方添加新名。
如今要增加一位重明鸟……
算了,反正世间已无重明鸟了。
众人很快下了决断:“那就这么立吧!”
易初笑笑,与众人道:“如今已定下阵法,择日不如撞日,烦请各位领兵下山,替百姓们荡平妖魔,建立灵塔。”
易初还特别强调了一点:“对了,切记一点,遇到妖魔,降服为主,切莫肆意杀害。”
“若是有空余人手,烦请将妖魔逐一审问,列出罪状。”
游知不解:“盟主为何要这般行事?这山下的妖魔,多半是吃过人的,直接一剑杀之不就行了?”
易初无奈,与她们解释道:“如今沧海大陆修士匮乏,妖兽却极多。若是能驯化妖兽为我们所用,岂不是增添了一份助力?”
要打造一个军队,后勤可是很重要的。什么法衣啦,武器啦,符箓啦……
要炼制这些是需要很多材料的,她们总不可能一直向外面买吧,一时还好,经年累月下来,就是一大笔数字。
还不如让抓有命案的妖修来干活,天天去挖矿。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人当然要用到极点,不要浪费任何一点劳动力。
与其就这么一剑杀死了,还不如让它们往后余生为苍生贡献来得实在。
木锦薇等人点头:“盟主考虑得甚是周到,那我们就这么做。”
易初又逐一点了众人,让一到八师的师长各率领五千名弟子下山历练。
并且叮嘱:“尽量先往一些偏僻的小城镇走,将边边角落的阵法定下,再去大城镇。”
“路上遇到修士,能帮就帮,打出苍生军的旗号。”
“知道了吗?”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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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易初的计划,五年之内可以设置好这九龙八十一珠阵。
所有的变化,都基于最初的累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不急。
众人领命离开之后,苏清越也要走,走之前,她将天星诀的第二重功法交给了易初,并叮嘱她好好修炼:“以你在陆行之秘境的积累,再加上天星诀第二重的修炼速度,只需三五年,你就可以渡劫成仙。”
“到时候,苍生盟会更加的稳固。”
易初深深地凝望着她:“你去哪?”
苏清越转眸,看向云雾苍茫的外界:“去天下。”
“我要下山,去集齐天星诀。成仙之后,所需要的灵力是全然不同的。到时候,需要更高的灵诀功法。”
易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
苏清越抬手,替易初整理了衣襟,轻轻拍了拍:“你在苍生盟中,多加小心。”
易初俯身将她揽入怀中:“你也是。”
“天下那么大,总有不平事,你多注意。”
“好。”
即使再不舍,苏清越也知道她们到了要道别的时候。
今时不同往日,易初已是一盟之主,不能与她一起闯荡江湖。她要坐镇山盟,教化弟子,做沧海大陆的王。
至于她苏清越……为今之计,只有像羽渊说的一样,四处游历,寻找斩天剑碎片,尽快提升修为。
她虽想与易初厮守,可易初显然不需要这样沉溺于儿女情长的苏清越。
苏清越必须离去。
苏清越松开易初的怀抱,转身下了山门:“我走了。”
易初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一步步走下山,知道她身影彻底消失为止,才转身回了议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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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军一下山,就如星星之火从边缘之地,点燃了西洲。
他们打着剑仙无极的名号,前往边缘地带除魔,将仙盟任务清得一干二净。
偏生他们还不遵循仙盟的规定,每次除妖结束之后,从不交接任务,而是直接将猎杀到的药物交给蜀中游家解剖,兑换新的符箓与武器。
苍生军下山第一个月,总算有修士注意到他们了。
仙盟里,有修士在议论:“听说了嘛,最近新起了一个势力,叫做苍生军的。”
“他们头上都绑着珊瑚珠子做成的红绸额饰,斩杀妖魔,但从来不来仙盟兑换任务……”
“听说他们降妖过的村子,一颗灵石都不取,只需要供奉无极剑仙的雕像……”
“真的假的,这是菩萨嘛?”
正说着话呢,一个连的苍生军雄赳赳气昂昂地经过了仙盟大门口。
有人捅了捅身旁的同伴:“你说的人,是不是他们啊。”
“对对对!”
说话那人也愣了:“据说她们只要把妖物交给游家的店铺,可以直接兑换符箓与武器,还有阵法令旗。”
“那可是游家,游家修士画的符箓,可是西洲第一啊!”
“她们家符箓卖的可贵了!”
有修士朝他们投去羡慕的眼神,也有人问:“他们这么奔波真的能修行嘛?”
“呵呵……”身旁一修士轻笑了一声,朝苍生军投去一瞥:“红尘炼心,闭山修身。修行一事,在哪里都有一样的。”
“心有苍生者,修为低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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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军下山一个月,易初将鲛人珠磨成粉遍撒西洲大地之后,率领剩下三个师开始打造武装部。
五洲四海中,要说炼制法袍,北洲慕容家要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易初一合计,给涂山天星写了一封信,让她做个局,请烟家当代的家主烟天青与慕容家的家主慕容宴一同吃个饭。
涂山天星回信很快:“可以是可以,不过易郎要做什么?”
易初实在是看不得“易郎”二字,拧眉视而不见。但她还是回复了涂山天星:“一些与异渊有关的事。”
组个局对涂山天星来说并不难,她很痛快道:“成,十一月初八,中洲青丘山,苍雪亭不见不散。”
“好。”
易初交代一些宗门琐事,十一月初八之际,准时来到了青丘山。
正值冬季,青丘山遍地皆是落雪,白雪皑皑,一派浩然圣洁之色。
易初一袭白衣,站在青丘山门外等候。
她望着落满山门的雪,心不在焉。又是一年隆冬……也不知道清越在外过得怎么样了。
她正想着苏清越,身披红色大氅的涂山天星缓缓从山门走出来:“易郎……”
她这一声唤的极为婉转多情,不知晓内情的人还以为她俩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情。
易初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没忍住怼过去:“涂山小姐,我是个女子,你天天唤我易郎易郎的,多不合适啊。”
涂山天星笑笑,朝易初走来:“有什么关系,你总归要成仙的,到时候谁还在意男女之分呢?”
反正可男也可女不是吗?
她走向易初,很自然地挽住她:“走,我带你回去见母亲。”
易初连忙将手抽出来,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涂山小姐,带路就带路,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啧……”涂山天星倒也不恼,还没心没肺地调侃了几句,“你可真无情,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喊我天星,用不着就喊涂山小姐。”
“果然是个负心汉。”
易初深吸了一口气:“我没喊过你天星!”
啊,烦死了,她脑子有病,才会找涂山天星帮忙。早知道联系烟舒云就好了,干嘛自己找罪受!
涂山天星见她实在是受不了,才掩唇浅浅一笑:“不逗你了,走吧。”
她领着易初迈入山门:“我带你去见母亲。”
涂山天星说带路,就真的是带路。
两人一路往上飞,见雪山之间开满了梅花,易初有些好奇道:“为何青丘山不布下四季阵法呢?”
“冰雪阴寒,不是要耗费不少灵力抵御吗?”
按理说,涂山家属阴,更应该启动阵法才对。
涂山天星叹口气,与她解释道:“异渊关闭后,母亲就回来中洲青丘了,把小娘也一并接过来。”
“小娘喜欢梅花,又爱看雪,母亲就不开四季阵法,等着一年雪落最好的时节。”
易初莞尔:“妖王阁下与烟家家主,倒是情深意重。”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苍雪亭前。
易初随涂山天星落下,朝苍雪亭迈去。
远远地,易初就看到苍雪亭中,有三人正围炉煮酒。
端坐在主位那人,一袭漆黑蟒袍,黑发以玉冠高束,眉眼与涂山天星有几分相似,容貌看起来雌雄莫辨,想来就是涂山家的家主涂山音了。
在她右手边一人,生得粉面桃花,娇娇弱弱,一双眼宛若春水般柔和,身披雪貂大衣,与涂山音极为亲昵,肯定就是烟天青。
至于另一位……身穿紫色大氅,以扇形冠束发,端坐在蒲团上,身型异常挺拔,眉眼之间带着英气,是典型的北洲贵女,一定就是慕容宴。
涂山天星领着易初来到苍山亭,拱手行礼一礼:“母亲,小娘,慕容家主,万剑宗的宗主来了。”
苍雪亭的三人朝易初看来,眼里都含着几分打量。
易初连忙行礼:“拜见妖王,烟家主,慕容家主……”
涂山音将易初上下看了个遍:“你就是易无极的女儿?长得真是和他一模一样。”
慕容宴抬手抿唇,细细将易初打量了一番,眼里含着几分感慨:“还真是和她爹一样,都是个一团淘气的精致孩子。”
她与易无极交情还不错,遂多问了一句:“你邀我们会面,是为了何事啊。”
易初想也不想直接跪了下去,挺直腰杆拱手肃声道:“我想请诸位前辈出山,与我一同救这天下苍生。”
作者有话说:
姨姨们,我来拉你们入伙干活!
清越要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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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合体— 5 (9000) ◇
冰天雪地里, 易初跪在苍雪亭外,当真是给足了涂山音三人面子。
她这一跪不仅惊到了身旁的涂山天星,也吓到了苍雪亭中的三位前辈。
慕容宴与她最近, 扭头望着她很是不解:“易宗主这是何意啊?”
易初从纳戒里取出几份图纸,递给涂山天星:“烦请涂山小姐, 将这些图纸拿给诸位前辈一看。”
“好。”
涂山天星接过图纸,将其放在了桌面上。
三人对视了一眼, 以灵力翻开了了所有图纸, 看到了其中的画面。
只见千万年不腐朽的红木纸上, 以万年乌墨与朱砂绘制了数十张结构复杂的图纸。
烟家家主烟天青扫了一眼,看到图纸旁边刻下的三个字——天星刻符机。
烟天青抬眸,望向亭外的易初,眼神极为犀利:“你想做一台能够自动刻符的机器?”
易初挺直腰杆, 对烟天青道:“不是一台, 是十二台。”
“目前异渊之中, 出现过十二种类型不同的妖魔, 我想研制专门的符箓对付她们。”
易初言罢,还看向慕容宴:“不仅如此, 我还考虑做数台法袍刻录机,专门为修士们提供统一的六阶法袍。”
没错,她想和五大学院一样, 统一服装制式, 并且要做得更好。
“不仅如此,我还准备做制造符弩的机床,制造符弩, 使得修士们更加精准地使用符箓。”
除了符师之外, 大多数修士在使用符箓的时候, 瞄准的方向都不够准确。想要不误伤队友,就要有更精准的武器辅佐。
易初想生产的就是这个统一制式的流水线。
烟天星深深地看了眼易初,敲了敲桌面:“你知道你要是真的做出来的话,有多影响符师的地位吗?”
符师在沧海大陆之所以地位崇高,就是因为她们能三两笔勾勒符箓,引得天地灵气与其共振。
阵符一道,修炼极其艰难,可随着修为增加,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易初答道:“我知道。但此举也可以让低阶符师摆脱绘制符箓的繁重任务,一心扑在符箓修行上,画出更高级的符箓。”
“异渊还有二十年不到就开启了,当务之急是提升所有修士的修为。”
烟天星看了眼慕容宴,慕容宴笑了笑,点了点图纸:“你要制作刻符机我能理解,这法袍又是怎么回事?”
“法袍的阵法可以说是极为繁复,一个不甚就会满盘皆错。”
“更何况,我慕容家主沧海大陆五成的法袍生意,你这么做就是让我慕容家自断生路。”
这都是极其影响阵符师地位的东西,哪怕前人也有构想,也不敢轻易做。
但易初就是敢,她仍旧跪在地上,但腰杆无比的直:“我要是想断两家的生意,也不至于拿着图纸过来了。”
易初说着,将自己的符弩从纳戒中拿出来:“这就是我炼制出来的符弩,烦请诸位看看。”
她将符弩送到众人面前,烟天青看了眼,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火符,放到了符纸槽中,扣下扳机——
“砰!”
符纸飞溅出弹道,猛地冲向目标的雪堆,轰然炸开。
“吼!”
巨大的火焰炸出一朵十丈大小的蘑菇云,杀伤力比它原先的威力还要大。
众人露出惊叹的眼神。
涂山音直接上手,将符弩放在眼前端详:“好厉害的弩!”
涂山音抬眸看向易初,满眼惊喜:“这弩只能单发吗?”
易初与她解释道:“不,能连发。”
易初与涂山音解释:“请将符箓卷成拇指大小,挨个放入符箓槽中。”
涂山音依言,将十张符箓放入槽中,按照易初说的调节模式,而后扣下扳机——
“砰砰砰……”
符箓十连发,猛地涌向前方的山丘,“轰”的一声,将那五十丈大小的山丘直接轰平。
涂山音极为喜欢这弩,她抚摸着滚烫的弩身,颇有些爱不释手。
涂山音叹息一声,自语道:“若是先前在异渊,我们也有这弩,猎杀尸魔与骨魔的时候,也不至于战死那么多体修道友了。”
易初闻言轻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体修若是配上符弩,一定是开路利器。”
“不仅是体修,到时候后方的丹药师与符师,法师,人手一把,就能防身。”
“不需要体修剑修的防护,她们就可自保。”
符弩的意义,就相当于□□对于一战之前的意义。
正是□□,拉开了现代战争的序幕。
易初不仅想要符弩,她还想要能精准对付大魔王的炮弹。
她们人类修士实在是太少了,想要快速提升武力值,就要卷兵器。
隔着一座苍雪亭,涂山音都能看到易初身上熊熊燃烧的生命力。像是春日的旭阳,极为灼目。
涂山音将符弩放下:“自古以来,修士修身炼心,都极少依靠法宝。你这么做,不怕沧海大陆的修士们走上一条邪道,自取灭亡吗?”
“到时候,你就是修真界人人唾弃的罪人。”
用法宝来平衡各修士种类的差距,简直是大忌。
易初笑笑,坦荡地看向涂山音:“我们一下山,参加万国大会的时候,就没有禁止过使用自己的法宝。”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物质,资源,什么都是分配不均的。”
“正是如此,在我们对付异渊的时候,我们才需要一支相当公平的军队。”
涂山音拧眉:“军队?”
易初颔首,与她言道:“对。承蒙诸多道友信任,我组建了一支军队,名叫苍生军。”
慕容宴挑眉:“苍生军果然是你组的。你是想在沧海做王吗?”
易初稍稍转眸,看向慕容宴:“慕容家主,我并不是想在沧海大陆做王,我只是想要一场大胜。”
“死在异渊的修士太多了,我的父亲以及诸多前辈死亡,不过才换来二十年的平静,我不想重蹈覆辙。”
“二十年后,苍生军会入异渊。到时候,我们将驱逐所有的妖魔,彻底荡平异渊,给天下换来真正的太平。”
站在她身旁的涂山天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
烟天青笑笑,素白的长指落在符刻机的图纸上:“你年纪轻轻,野心倒是很大。”
易初淡然回道:“我不止野心大,我还能做得到。”
“若是两位前辈不参与,给我自己十年,我也能研发出来。”
“到时候,就真的是和前辈们抢生意了。”
她虽然是跪着,但威压比起亭中三人,毫不逊色,甚至隐隐压过她们一头。
慕容宴看着那柄符弩,在看看图纸,心知她说的是真的。
这就是个妖孽。
慕容宴笑笑,对易初道:“我现在明白枝儿为何对你这般推崇了。”
枝儿就是慕容宴的侄女,慕容枝。
和烟舒云一样,都在万器学院学习。
她进秘境一趟,对易初那个叫做心服口服。天天在家里一边骂李道明,一边推崇易初。
易初打了个哈哈笑笑。
涂山音莞尔,坐在她下手的烟天青淡淡道:“易宗主起来吧。”
“既然是谈合作,一直让你跪着就不好了。”
易初看向了慕容宴,慕容宴道:“行了,礼数也做足了,起来吧。”
“好。”
易初起身,迈入亭中,在涂山音对面坐下。
烟天青将图纸推给易初:“我看了一下你的光刻机,以我的能力,至少也得五年才能炼制出第一台。”
易初笑笑,对涂山音道:“不妨事。我父亲给我留了十个十晶。一颗能有五年,到时候两位前辈分一分,在时晶里呆上数年,就能将光刻机炼制出来了。”
慕容宴哑然失笑:“时晶你不用来提升修为,你让我们炼制这些东西,你这人真是……”
易初笑眯眯的:“我的事不重要,沧海大陆的百姓比较重要。”
“这些东西的排序,在我之前。”
慕容宴这回是真的对她很赞赏了。
她与易初道:“你要做制造法袍的刻录符文机床,那其实很难,且需要庞大的灵力支持。”
“哪怕你有地龙敖桀,估计也撑不了五十年。”
没办法这些东西所耗费的灵力太大了。
易初便道:“无妨,我们苍生盟准备在西洲设下阵法。”
“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几位前辈不如随我到西洲走一趟,看看我西洲的风貌,就知道我为什么敢有这么大的野心了。”
慕容宴与烟天青对视了一眼,最后看向涂山音。
涂山音起身,朝烟天青伸手:“走吧青儿,我们就去西洲看看。”
——————————
涂山音以大法术撕裂空间,带着四人前往西洲。
众人来到西洲时,正值深秋之夜。
东洲这时节还有秋意,但西洲却已经是白雪皑皑,遍地飘雪。
可在这飘雪时节,每家每户的庭院里,却仍旧有春花开放,极为暖和。像是天地给西洲百姓都笼罩了一座四季阵法,庇佑她们在大雪之中存活下来。
涂山音立于空中,借着硕大的初冬之月,望着下方姹紫嫣红的百姓庭院,很是诧异。
她转过头,看向易初:“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西洲的灵力陡然蓬勃了那么多?
易初抬手,指了指天上:“我向宇宙借了点星辰之力。”
“星辰之力?”
涂山音瞳孔一缩,将目光落在了飘雪的大街上。
却见葳蕤灯火间,身穿棉袄的百姓揣着手在大雪之中穿行,仿佛点点萤虫在夜色喜爱缓慢漂浮。
在更远处,以仙人之眼看到的地方。无数萤虫在漆黑的夜里闪烁,好似天上的银河,微小却又灼目。
烟天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银河天星阵……”
烟天青转眸,看向易初:“这是仙王级的阵法,传说药师佛当年,为引星辰之力入佛宗,曾设下此大阵。”
“但这阵法已经失传,你是怎么得到的?”
易初笑笑,与烟天星解释道:“我检测出木灵根之时,父亲耗费精力,为我寻来药师佛的药鼎作为礼物。在此之后,我陆续搜集了药师八宝,也就得到了这份传承。”
易初这是编的。
这阵法是自己根据万星阵推算出来的。
一个人若是很强,会得到人的欣赏。但过于强,就会令他人产生嫉妒与恨。只有强到无人能及的时候,才会得到令人生畏的敬仰。
易初虽然是个绝顶的天才,奈何现在修为只有合体期巅峰,和人仙差远了。
这时候还是有必要掩盖一下实力,若是太强,免不了要被忌惮。
她可不想被合作者防备,她还准备让烟天青与慕容宴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干活呢。
烟天青听她这般解释:“原来如此。”
慕容宴有些好奇:“你这银河天星阵准备覆盖到哪里?”
“自然是整座西洲,不过现在材料有限,估计要等五年才成。”
五年之后,也就是九龙八十一珠阵彻底成阵的时候。到时候以九龙阵为阵主,西洲各处的灵力至少要提升十倍。
有这么浓郁的灵力,处处都是钟灵毓秀的修炼福地。
涂山音将她打量了一番,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看来你不仅在丹药一途有高深的造诣,还是个阵符天才。”
旁边的慕容宴补充了一句:“不止,易宗主还是个炼器天才。”
那符弩一出,怕是这世间的顶尖练器师,都要望尘莫及。
易初被夸了一通,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神色:“诸位前辈莫要打趣我吧,不如到我苍生盟去看看吧。”
“那你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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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领着几人回到苍生盟。
见过银河天星阵,再看苍生盟的护盟大阵,众人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
尽管如此,还是会为易初的巧思惊叹 。
进到宗门之后,看到在符箓操控之下,搬动材料的巨人,以及十人一队的训练方阵,涂山音更是惊叹:“你这训练方式,真是别出心裁啊。”
如此这般,可以最大化发挥各个不同体系修士的功能。
易初笑笑,对涂山音道:“我们盟军就差一位能统领妖兽的妖修,怎么样,妖王陛下要不要率领涂山一族加入我们。”
如果说之前众人对易初只是欣赏,现今是完全将她放在对等的位置看待了。
尤其是易初带他们落在每一处地方,都会有修士齐声喊:“盟主好!”
无论是威信,还是能力,易初都是一位极为恐怖的领袖。
这是她在秘境中浴血奋战换来的,更是她这一月来,开辟洞府,训练军队,建立法塔,提高灵力所带来的认可。
这里所有的修士都直观地感受到易初无人可比的天赋与令人战栗的实力。
因此对易初有一种绝对的信服与崇拜。
无人不崇拜强者,更何况是易初这种青出于蓝的强者。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这也意味着,她和她爹易无极一样,注定要成为一个很伟大的人。
涂山音等人跟着她在苍生盟转了一圈,发现敖桀的灵力全部供给盟中众人。
涂山音转过头看向她:“你这是连祖业都不要了。”
易初敛眸,浅浅笑了一下:“我爹战死,万剑宗所有前辈都死了,大哥死在秘境,小威回了御兽宗……”
“我易家就剩我一人,还不如和我爹一样,用来供给大家呢。”
她俯身望着涂山音,眸光十分清亮:“沧海大陆需要的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万剑宗。”
“这里所有的修士,也都是这么想的。”
实际上,来到苍生盟的修士,多数都是西洲与东洲的修士。
比如游知,比如木锦薇,再比如陈星落,秦未央……
她们也有自己的山门,可如今不也是舍弃山门,来到苍生盟训练军队,下山降妖除魔了吗?
谁不是在违背自己的祖宗基业,去做一件改天换地的事呢?
纵然见识过无数的热血少年心,可是这一次涂山音却难得被深深感染。
涂山音审视地望着易初,好一会才道:“你既然想和我合作,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易初虚心求教:“陛下想要什么诚意?”
涂山音看了眼涂山天星,又看看易初:“大多势力之间合作,都是以联姻作为契约的证明。”
“你娶天星,我率涂山一族并入你们苍生盟。”
易初瞳孔瞬间放大。
不是,你们这些大佬怎么回事,合作怎么都要联姻的!
不仅是易初,就连涂山天星也很讶异。
涂山天星哭笑不得,含娇带嗔道:“母亲……”
涂山音看向女儿:“怎么,觉得娘安排不好吗?你不是很看好她吗?”
若不是涂山天星替易初说话,涂山音是不会亲自出山,将慕容宴请过来,让烟天青与她见面的。
涂山天星看向易初,淡淡道:“易宗主是很好,但我不喜欢她。”
在被易初拒绝之前,她率先拒绝了这个提议。
易初颔首,眉眼弯弯:“是,以易某的姿容,配不上天星公主。”
“联姻一事,妖王还是不要为难我与天星公主了,不如提点别的条件。”
妖王挑眉,在涂山天星与易初之间看了一回,才道:“若是这样,不如你这盟主让我做如何?”
易初二话不说地说了一个字:“好!”
她说得干脆利落,完全没有任何留恋。
妖王倒是诧异了:“你就这么大方?”
易初便答道:“我只是恰好得众人信任,才做了这个盟主。若是妖王进来,就是我们苍生盟资历最高,武力最高,能力最好的。我都做得,妖王为何做不得。”
易初与易无极一般,脸生的嫩,天生一双菩萨眼,说什么都极为真诚。
再加上她那颗天生的慈悲心,是真觉得妖王很好。
至少比李道明好多了。
若是能换来涂山一族的支持,烟家与慕容家的入驻,这个盟主给得值。
妖王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知道你让给我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吗?”
易初颔首:“我当然知道。”
她看向那些正在训练的修士,目光极为慈悲:“只是比起这些人来,权利这样的东西,太虚浮了。”
“我只想在二十年后能让他们在异渊更好的生存下来。”
“不要像我们的父辈,被逼到迫不得已,只能献祭庇护天下。”
她要胜利,要这些修士活下去。
她们已经失去足够多的伙伴了。
涂山音认认真真地将易初端详了一番:“那就试试吧。”
“为期十年,若你的计划没有任何成效,我们到时候再两说。”
易初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前辈说真的?”
涂山音转身看向那些热火朝天在训练的年轻修士,含笑道:“当然。你们这群年轻人做的事,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做。”
“难得有一次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我为何不试一试?”
这天下,也不全是李道明金玲钰之流。
易初大喜,连忙朝涂山音拱手道:“多谢前辈大仁大义!”
“行了行了,别多礼了。”
涂山音将她扶起来。易初抬眸,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烟天青与慕容宴:“两位前辈呢?怎么样,对我们苍生盟有兴趣吗?”
烟天青望向涂山音,见丈夫柔柔地望着自己,无奈叹息了一声:“阿音既然答应了你,那我也不会拒绝。”
“只是具体的利润分配,我们还得拟定新的契约。”
易初连忙道:“成!”
烟天青答应了易初,只剩下了慕容宴。
慕容宴笑笑,颇有几分认命的感觉:“我要是不与你合作,只怕要在这沧海给自己逼出个对头来。”
到时候更加难收场。
三位仙级前辈加入,无疑是给易初注入一股磅礴的新鲜血液。
易初一圈砸向自己的掌心,狠狠道:“成,那就这么定了。”
————————
十日之后,烟家与涂山家退出仙盟,加入苍生盟。
消息一出,世间哗然。
“难道这苍生盟事烟家与涂山家成立的吗?”
“这也太可怕了吧!”
“难道沧海大陆要换一个新的格局吗?”
数日之后,北洲慕容家也宣布退出仙盟,加入苍生盟。
三家并入,烟家与慕容家齐齐发出公告,但凡是苍生盟的修士,均可以直接在盟中兑换灵宝。
与此同时,苍生盟也开始更新猎魔任务,发布新的身份牌。
有了三大家族加入,一切都在革新,一切都在变化。
苍生盟顶替仙盟,成为了崭新的势力系统。
易初每天忙得半死,修为倒是不断地往上精进。
建立苍生盟的第二个月,她租用烟家的十七座山峰,建立了中洲的苍生盟分部。
直接让涂山天星做分部长,训练新加入的修士。
同样是按照总部的十人一小队矩阵,最大效发挥修士的实力。
建立苍生盟的第三个月,北洲也陆续有修士加入。
易初不得已飞到北洲,成立了一个新的分部。
也不知道闭关的方不逊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跑到西洲视察了一圈,就将一群方家弟子扔到苍生盟总部,让易初安排她们干活。
易初点了一下人数,直接给方迎天扔了个牌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苍生盟二十师的师长了,去招揽三千名剑修,两千名丹药阵符师吧。”
“招揽够人,就回北洲分部训练。”
方迎天与身后的体修面面相觑,最后看向易初:“盟主,难道你不给我们指定任务吗?”
易初从会议桌上起身,拍了拍方迎天的肩膀:“迎天师姐,你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己找队友了。”
她扶住方迎天的肩膀,将她往门外转:“现在,出去,去找你的士兵。”
“去吧去吧!”
“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游知啊。”
方迎天抿唇,说个好吧,这才率人离开。
等北洲的人都离开时,易初才像是脱力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啊……好累……这时木锦薇抱着一堆画卷走进来,看到易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感觉每次见盟主,都累得厉害。”
易初仰头看了她一眼:“每天都一堆事,石头人都撑不住,能不累嘛。”
易初朝木锦薇伸手:“又是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木锦薇与她言道:“是捷报。”
“万剑宗这一脉的九座城池,已经搭建好金塔了,就等着你启动阵法呢。”
木锦薇说着,将一沓地图甩给易初。
易初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很是激动:“当真?”
“嗯!”
木锦薇与她道:“也多亏了清越道君,她下山之后虽隐藏踪迹,但还是帮了不少苍生盟的弟子。这里的好几座城池,都是由她清理妖兽的。”
易初的神情变的微妙起来:“她下山之后,连封影鸽都没有,你们怎么知道是她。”
听起来好生怨念。
木锦薇掩唇轻笑:“因为她用菩提心变幻成你的容貌。”
“这世界上除了她,谁还敢顶着盟主的脸做事啊。”
易初:“……”
她抿唇,脸上隐隐泛起了些许笑意。
但见木锦薇笑吟吟地望着她,遂轻咳一声:“好了,我们去启阵吧!”
“好!”
————————
易初踏着地龙敖桀的分身,前往最东边的凝星城,一掌将自己精血与灵力打入佛塔之中。
“吼!”
霎时间,塔中雕刻的重明鸟幻影缠绕着易无极的幻影,猛地冲向天空。
“唳!”
重明鸟轻啸一声,所有人仰头,却见易无极手持长剑往前一砍!
长剑所向,剑影覆盖了整座凝星城。霎时间,光影落下之处,无边的灵力从地脉涌出,宛若汪洋吞没了整座凝星城。
不过短短一瞬,凝星城的灵力竟浓郁了三倍。
城中所有察觉到这一点的修士脸色大变:“聚灵阵!”
“那塔根本不只是为了供奉易无极,而是为了聚灵!”
“好大的手笔,好厉害的阵!”
凝星城的阵法成型,易初踏着地龙立即前往下一个城池。
一样的开启阵法方式,一样的重明鸟咆哮,阵法开启……
如此开到最后一座城池,离苍生盟最近的万剑城时,易初猛地一掌打下。只听得“吼”的一声,九座塔中的重明鸟缠绕着易无极虚影,互相遥望,缠绕在一起,汇聚成一团巨大的光影。
光团很快化作一条金灿灿的苍龙,猛地落在地上。
“轰隆隆!”
苍龙落地,化作一条十张高的龙脉,拔地而起。
龙头在万剑城,狰狞咬向苍生盟中立着的雕像。龙尾落在凝星城,将凝星城卷入一半。
这一日,所有人都看到了拔地而起的巨龙,由金到绿,霎时间布满了苍翠的树木。
无尽的灵力从苍龙四周散发而出,比平常要浓郁十倍的灵力,呛得修士都要醉了。
本来就灵力充沛的苍生盟本部更是夸张,灵力浓稠得好像粥一样,稍微施展点火术,都要烧了整座山。
年轻的修士们纷纷从洞府跑出来,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易初立在龙头之上,扬声对众人道:“诸位修士,还请莫慌张!”
“这是我苍生盟为了天下修士,能够在西洲处处有钟灵毓秀修炼之地所设下的九龙八十一珠阵之一。”
“愿此后天下修士都能灵力充裕,早日进阶!”
借用九龙阵之力,她的声音与影像传遍了整个西洲。
“对了,我是苍生盟现任盟主易初。本盟乃是为了二十年后异渊开启,所组织的一支联军。”
“不论种族,不论信仰,只要有志者想要斩杀异渊妖魔,皆可以在苍生盟门下递交名帖,更换身份牌成为盟军一员。”
“本盟在中洲北洲设有分部,如有其他洲修士也可以加入。”
“诸君,还请加入我们,为天下而战吧!”
易初摊开了手,似要将天下都揽入怀中。
苍生盟的所有弟子都在欢呼:“盟主威武!盟主威武!”
在这一日,所有人都看到了易初的影像。
——————
同一时间,百花国花都的仙盟大厅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易初的影像。
盟中修士议论纷纷:“什么,苍生盟的盟主,竟然是少宗主吗?”
“少宗主可真厉害啊!竟然能邀请两大人仙舍弃仙盟加入她!”
“不仅是人仙,只有北洲的慕容家和方家!”
“除了御兽宗的势力,怕是天下无人不顺少宗主吧!”
“而且这阵法……”
“这就是剑仙之女的底蕴吗?”
有人却不赞同,“这和剑仙可没关系,要说服烟家与慕容家,可不是靠家族荫蔽。”
“这足以说明三大家族对少宗主本人的认可,她生来就是为了做天下的王。”
有人见状,直接道:“不如我们也去苍生盟吧!”
“这三月以来,我观他们行事颇有章法,很是规矩。”
有人却不愿:“规矩有什么意思啊,修真嘛,还是自由自在的好。”
“我才不去苍生盟。要杀妖魔,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杀的。”
修士们自由惯了,哪怕是在宗门里,也没有那么规范过,自然有人不想参加。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坐在角落里,戴着黑色斗篷,抱着剑的剑修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逍遥是好,但与人合作,是为了完成更大的抱负。”
“当有一日你身处绝境之时,你就知道有同伴永远在最后支持你有多好了。”
剑修说完了这句话,抱着剑走出了仙盟大厅。
听到她说这句话的逍遥修士扭头望了她一眼,见她戴着黑色斗篷的单薄身影,还嘀咕了一声:“这谁啊,我一人行事管的着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山三个月有余的苏清越。
她抱着剑走出仙盟,抬眸望了眼天空,想到方才易初威慑天下的模样,思绪震荡。
她的初儿,生来就是天下的王,她早就知道的。
她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是不配站在她身侧,与她同行的。
苏清越抬手,望脸上一抹,换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与识海中的羽渊言道:“斩天剑一共十二招,如今我们寻得第五块,习得剑若银河,修到第三重天星诀。”
“如此一来,最少还要再寻八块碎片对不对?”
羽渊答道:“对。”
“保底是八块,最多不过十二块。”
苏清越又问:“依你所言,西洲已无剑仙碎片了,我们要去北洲寻?”
羽渊道:“按理说东洲应该可能最多,但是你现在又打不过李道明,我们就不去寻死了。北洲与中洲现在都有小菩萨的人,你去了比较安全。”
苏清越抿唇,没有说话。
羽渊叹了一声,很无奈道:“我这也不是为了给你添堵,你要快点成长,那就是离开小菩萨自己游历。”
“我们是游历又不是找死,你也不想小菩萨守寡对不对?”
见识过易初的人格魅力之后,羽渊现在对领袖的职位完全没有想法了。
就让小菩萨替苏清越打天下吧,苏清越只要成为神尊,砍死那只魔神就好了。
其他的,全部交给小菩萨!
苏清越抿唇,好一会才道:“那就去北洲。”
先去北洲,再去中洲,最后到东洲逛一圈,总能搜集足够的碎片的。
“好咧!”
苏清越抬手捏诀,踩着羽渊,朝北洲飞去。
——————
易初的九龙阵不仅惊呆了世人,还把练兵的涂山音给震出来了。
涂山音从盟中出来,看到这条苍龙,第一个反应就是:“易初,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天星嘛?”
易初何止是天才,她就是神明之子啊!
九龙阵都给她折腾出来了,她不做盟主谁敢做啊!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十月第一更。
本来在考虑要不要减少更新,最近腰疼的厉害。
但想了想,还是一鼓作气吧。
一鼓作气,能完成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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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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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合体—6 (9000) ◇
易初的九龙阵一出, 不仅令涂山音惊叹,就连其他洲的大宗门也十分艳羡。
要知道能够调动地脉灵力,激发整片大陆的灵能, 是一件相当于开天辟地的事情。
当第一座龙脉成型,接下来的龙脉推进也变得十分顺利。
有充沛的灵力加持, 苍生盟的第一条龙脉附近,遍地是灵药, 满街都是开智的妖兽。
就连寻常百姓家的鸡在灵力的灌溉之下, 都成了能飞起来的灵鸟。一些刚破壳而出的家禽, 甚至出现返祖现象,成为三品彩鸟。
这种异象持续到三个月后,九龙阵的第二条龙成型了。
这是一条北起墨城,南落佛宗菩提城的巨龙。
龙脉一成型之后, 南方的佛宗所在的伊贝雨林, 无数树人疯长, 丛林锈斑猫群大批繁殖, 数次入侵凡人国度。
不过一个多月,离雨林最近的哈伦城出现了变异的兽人。
易初收到佛子传信时, 游知正拿着一打画卷进来:“盟主,伊贝雨林有异变,有修士说在哈伦城发现变异的兽人。”
“说这些兽人在哈伦城行凶, 已经杀了上百人。”
易初颔首, 对游知道:“佛子给我传来了一封简讯,说是哈伦城出现了兽人,闹得沸沸扬扬。”
易初抬手, 捏住自己下巴, 看向游知:“我觉得此事有异, 我想亲自去哈伦城走一趟。”
游知将画卷放在易初的长案旁:“盟主,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比较好。”
易初不解:“怎么说?”
游知抽出一张画卷,呈现在易初面前:“你看看这个。”
画卷展开,是一名修士站在仙盟大厅正中央,慷慨激昂道:“你们看看!看看!”
“我就说灵力过于充沛,一定会出现问题的!”
“天地之所以设下各地地脉,保证每洲的灵力密度,是有一定原因的。”
“我们修士自然是觉得灵力越多越好,可是其他生灵呢?寻常百姓吗?”
“那么浓郁的灵力,小鸡返祖,人被锈斑猫袭击了,可不得出现变异。”
“我看啊,等九龙阵形成,我们西洲整片大陆万物生灵都要变异。到时候,人不是人,妖不是妖!”
“易初此人狼子野心,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她是西洲的千古罪人!”
“对!”
那修士说完,底下有不少修士应和:“我就觉得这九龙阵不对劲,这不是涸泽而渔嘛!”
“那苍生军看着甚是虚伪,不接受仙盟兑换,她们灵石从哪里来,只怕背地里压榨百姓咧!”
“没错!”
画卷停在这里,没有后续的内容。
游知两手撑在桌面上,望着易初面色凝重:“自第一条九龙阵成型以来,类似于这样的言论不在少数。”
“盟主,他们身后必然有仙盟之人在操控,我们不要大意。”
易初抬手摸了摸下巴,面色沉静道:“半年了,他们也应该忍不住要出手了。”
“这样的情况,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易初的行事作风,本就十分胆大,一些保守派不能理解也正常。
易初看向游知:“我们自己人有什么说法吗?觉不觉得我行事偏激?”
游知沉吟一番,才道:“大家都能理解,只是有些愤慨,想让您提早将银河天星阵启用。”
易初挥挥手,不甚在意道:“让他们忍住,天星阵还不到时候。”
“但哈伦城的事要解决了。”
易初站起身,对游知道:“我去伊贝城一趟,一月之后不回来,这盟主就交给涂山天星当。”
“她是中洲的分部长,也是涂山家的少当家,她当家会一视同仁。”
游知很着急,一把拉住易初:“盟主,你要自己一个人去吗?还是我们各师长去吧。”
易初笑了一下,很无奈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要那么紧张。”
游知也不是个傻的:“哈伦城的事,可能是个陷阱。”
“若只是变异兽人,大可以让木心前辈带着丹药师门去解决。”
“不用您亲自去的。”
易初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若不是个陷阱,我去一趟,正好解决哈伦城危机,顺带赢得民心。”
“若是个陷阱,我去了正好中他们的心意,解决当前危机。”
游知还是很不放心:”可是……“
易初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道:”我是个盟主,又不是个娇气的小宗主,总不能牵连盟中之人为我受难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她的作风。
游知想了想,与易初道:“要不带上妖王一起去如何?”
易初斟酌片刻道:“是个好主意,但我觉得我一人能解决,就不麻烦妖王了。”
易初言罢,朝殿外走了出去。
走出两步,易初想了想又问:“对了,最近有清越的踪迹吗?”
游知怔了一下,回道:“清越道君半个月前貌似在北海出现过一次。”
“半个月前,北海附近的一个城市,有海妖顺风暴登陆,被一个剑修救了。”
“百姓将其称呼为天菩萨。”
能被称为菩萨的脸,也就易初这个模样吧。
毕竟苏清越本来的容貌又清冷又娇艳,是天生高贵的神女,或者是魅惑天下的女妖,反正和菩萨不沾边。
易初叹息了一声:“这个人还真是……”
天天顶着她的脸在外行走,生怕仇家找不到她是吧!
易初抿唇,又问:“那金玲钰呢?一直待在御兽宗?”
游知道:“她三个月前就闭关了,一直没有出来,御兽宗现在都是金光珏代掌宗主之职。”
易初闻言,拧起眉头:“三个月前就闭关……”
她思索片刻,有些惊疑不定:“连忙给慕容家主修书一封,让她带人到北海巡逻。”
游知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金玲钰会寻仇?”
易初沉着脸道:“你说,要是换成你,你寻不寻仇?”
游知了然:“明白了。”
若是她来设计,从哈伦城开始,这就是个连环套。
————————
哈伦城一事,易初并不敢掉以轻心。
她嘴上说犯不着叫上妖王,可还是给妖王涂山音传了一道信。
片刻之后,涂山音将一具分身留在苍生盟中训练军队,本体则化作一只小狐狸跳在易初的肩膀上。
红毛白尾的小狐狸蹲在易初肩膀,抬起前爪搔了搔下巴:“什么局啊,还让我陪你去。”
易初笑笑,在她识海中说道:“估计是个生死局。”
老狐狸一下就来精神了:“你这小破盟主之位除了我还有人能看得上?那我可要好好跟过去瞧瞧了。”
易初和她共事了小半年,总算知道涂山天星那张嘴巴像谁了。
就像这个老狐狸啊!
嘴是又碎又贱,烦得慌!
也不知道烟家那位大小姐看上她什么。当年以为她战死,还伤心地挂了那么多伞。
难道这就是乖乖富家女都爱坏小子嘛,真是令人无语的人性啊!
易初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前辈死心吧,这盟主之位给不到你头上,我和游知等人说了,我要是一月未归,这位置给天星。”
老狐狸嘿了一声,答道:“这感情好,夫死妻继好传统。”
“到时候岳父我还是会让天星和你冥婚,给你个名份的。”
易初觉得自己真是该死,明知道涂山音这个嘴是真的贱,非要和她说话。
她伸手,毫不客气地抓住涂山音,一把将她塞进须弥戒中:“还请前辈入戒中委屈一下,流风飞云!”
易初启动菩提心,掩盖涂山音与自己的气息,踏着灵龙敖桀的分身,穿梭成千上万里,前往哈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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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伦城位于伊贝雨林的最深处,乃是昆仑王朝辖下最偏远的一个城池。
城中居民九成都是大雨族的,生的黑发黑肤,浓眉琼鼻,丰唇深眼。
大雨族人五官极为立体,最好看的是她们的眼睛,天生一双蓝眸,比雨林最晴朗的蓝天还要深邃。
他们信奉佛教,所有的贵族子弟都会入佛宗修行。
易初踏着灵龙穿过茫茫林海,擦着望天树最终落入了哈伦城。
这是一座建立在望天树群中央的城池,传闻是当年佛主见大雨族人饱受妖兽侵扰之苦,以大法术在望天树群中开辟了哈伦城。
为了保护大雨族人,佛主还在城中种下椰子树与香蕉树,以树为引,设下护城大阵。
易初将将落入城中,就感受到了一股枯败的气息。
这座城……
她抬眸,望向近处的一棵椰子树,看到了上方枯萎的叶子,拧紧了眉头。
护阵大法破了,这座城的居民好似正在死去。
“阿弥陀佛……”
易初一落地,佛子就急急领人前来迎接:“盟主,你可算来了。”
易初看向佛子,问道:“城中情况如何了?”
佛子摇摇头,面有难色:“不是很好。”
“我领你去就知道了。”
易初点头,对佛子道:“好,那你带路。”
佛子领着易初走过空旷的大街,每家每户都紧紧关闭着门窗。
易初不解:“不是说锈斑猫一族,只有夜晚才会来袭吗?怎么白日里就紧闭门窗了?”
“阿弥陀佛……”
佛子唱了一声佛号,正想解释,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黑皮蓝眸的小弥沙却主动开口道:“前天开始,城中变异的兽人增加了,并在城中心发生了一场□□。”
“它们挠伤了很多的人,被他们挠伤的人,我们都送到了城主府医治……”
易初又问:“那那些变异的兽人呢?”
小沙弥道:“我传信给佛子,佛子率人来之后,将它们都一一抓入地牢里,用大阵锁住了。”
易初颔首:“原来如此。”
她见这小沙弥生得肤色深沉,眉眼漂亮,多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小沙弥连忙行礼道:“见过盟主,在下是释净笃。”
“净字辈……”易初若有所思地看向佛子,“这是你的师侄?”
佛子唱了声佛号,与她解释:“正是如此,他是我师兄心梵的大弟子,也是驻守哈伦城佛寺的住持。”
易初将释净笃打量了一番:“原来如此。”
“先带我看看病患吧。”
“这边请。”
一行几人很快就到了城主府,一踏入城主府的阵法中,易初听到了哀鸿遍野。
她望向铺满大殿的担架床,以及躺在床上,扎满纱布哀嚎□□的患者,拧起了眉头。
身穿红色袈裟僧侣们在担架床之间穿行,为患者们换药,并诵经祈福。
佛子站在一旁,与易初解释:“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在哈伦城出现的变异人,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寻常百姓要变异,是要吃下妖兽的血肉才会有这种效果的。”
“但是哈伦城的变异却是这样,只要被变异的兽人咬过,抓过,就有异变的可能。”
说话间,就有一个躺在床上哀嚎的人,猛地从床上起来,狠戾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僧侣!
“嗷呜!”
他嚎叫着,想把身旁的人啃噬。
千钧一发之际,易初抬手捏诀,往那兽人猛地投掷而去:“缚仙绳,束!”
话音落下,缚仙绳骤然捆住那只异变兽人,将它直挺挺地捆住,绊倒在地上。
易初率佛子等人三两下到了那兽人身旁,立马蹲了下去。
异变人还在挣扎,他的眼睛从蓝瞳变成了白瞳,最后称为死寂的灰色。
原本黑色的面庞上长出黄色的斑点,耳朵变成了猫耳朵,连带着牙齿也多了两颗尖牙。
易初伸手,一把掐住它的下颚,强行将它嘴巴张开。
她拧眉,看着兽人的尖牙,想到了自己在末世里遇到的一种物种。
异变丧尸兽人。
是一种将丧尸基因与异变猫结合起来,成为异变猫王之后,到处咬人的生物。
她在末世里曾经杀过异变猫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易初伸手,猛地去拽这只异变兽人的尖牙。
佛子等人惊呼:“盟主小心!”
在兽人的挣扎里,易初一把拽出他的尖牙,放在阳光下端详:“这牙……”
易初拧起眉头,心头微凉:“牙齿上有毒。”
易初从纳戒中取出玉瓶,将牙齿放了进去。
她伸手,又落在兽人的指甲上,“啪”的一声拧断。
她将指甲看了一眼,类似的毒色在阳光下极为醒目。
易初将指甲也一并扔进玉瓶里,起身对中佛修道:“这些患者的指甲还有牙齿都有毒,甚至她们的血液都是有毒的。”
“大家触碰的时候要小心些。”
“诵经的时候,不要靠得太近。”
佛宗弟子们齐齐唱了声佛号:“多谢盟主提醒。”
易初转过头,看向佛子:“带我去地牢,看看那些兽人。”
“好。”
易初以御风术牵引着地上的变异兽人,随着佛子深入地牢。
一踏入地牢,隔音屏障失去庇护之后,无数的野兽咆哮声灌入耳朵。
易初连忙给自己施加隔音屏障,看向了地牢。
却见绘制了无数经文的地牢银色栏杆上,泛着金色的符文屏障。
成百上千的兽人们站在铁栏杆三村之外的地方,望着易初不断地咆哮。
“吼!”
易初望着他们灰白色的眼眸,心中就是一沉。
果然没有猜错,是混了尸毒的效果。
是来自异渊的魔。
易初一路走过,望着这些在地牢里挣扎的狰狞面孔,想到自己在末世的种种,长眉微皱。
佛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易初这样的神色,连忙道:“寻常人类误食妖兽的血肉变异,通常可以配上妖兽的毛发调配的化形丸解救。这些变兽人……还可以救吗?”
易初也有些忧愁:“我现在也不敢断定,得具体调配了解药才知道有没有效果。”
佛子唱了声佛号,站在她身旁的释净笃道:“哈伦城的灵力本来就很浓郁,如今加上大阵,更是比其余地方浓稠二十倍。”
“这些变兽人兽化之后,在灵力的催发下,异常凶猛,完全丧失了人性。”
“要是调配不出解药……只怕要像处理妖魔一般,将它们全烧了才行。”
“阿弥陀佛……”
释净笃唱了声佛号,望着这些变兽人很是忧愁:“若是救不了他们,我佛宗就要造杀孽了。”
易初觉得这话很有意思,她长眉微挑,看向释净笃:“释主持,我想问一个问题。我记得哈伦城是有护城大阵的,怎么现在没有了?”
释净笃唱了声佛号,同易初解释道:“我大雨族素来与锈斑猫一族不合,雨林灵力浓稠之后,锈斑猫王前来寻仇。”
“我父亲此乌抵挡不过,遂将借用护城阵法之力,与锈斑猫王同归于尽。”
易初了然:“原来如此,结果如何?”
释净笃道:“勉强平局。猫王重伤逃回了雨林,我父亲重伤在床榻至今未好。”
“猫王抓伤了了城中的所有护卫,他们就成了兽人,开始袭击普通凡人。”
易初将事情串了串:“之后兽人袭击人类一事爆发,你才向佛子求助?”
释净笃颔首:“正是如此。”
易初笑笑,凝望着他的眼睛道:“既然如此,为什么锈斑猫王来寻仇之时,不向佛宗总部求助呢?”
“我记得佛宗有规定,与不敌的妖兽,是要向总部求助。你身为此地主持,为何不求助?”
易初的语气始终都是温和的,但问题极为犀利。
释净笃被问得一愣,好一会才道:“此事是我失职,我先前已经向佛子禀明情况,此事解决过后,我会辞去主持之位,到思过崖的大钟下接受惩罚。”
易初看了佛子一眼,佛子颔首,微微一笑道:“人生在世,孰能无过。”
易初了然,笑道:“成,既然是你们佛宗之事,我就不多嘴了。”
易初扫了眼在地牢中哀嚎的人,对佛子道:“如今之际,还是先配置解药,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人都救下来吧。”
佛子唱了声佛号:“那就有劳盟主了。”
————————
为了炼制解药,佛子将当地的佛寺空出来给易初使用。
一入佛寺,易初就拉住佛子的手,对众人肃声道:“配置解药十分凶险,唯有佛宗的金刚经能驱散邪祟之气。”
“还请诸位照看患者,确保她们不会冲出封印,祸害更多的人。”
易初言罢,深深地行了一礼:“哈伦城的安危就托付给各位了。”
众僧回礼:“阿弥陀佛,一切就有劳盟主与佛主了。”
易初拉着佛子进了佛塔,当即设下天地大阵,对她直言不讳道:“你身边有不安好心之人。”
佛子愣了一下,抬手唱了声佛号:“想要修得佛心,免不了有这一劫的。”
易初倒是毫不意外:“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来?”
佛子盘腿坐下,捏着念珠笑眯眯道:“那盟主呢,既然知道,为何还来?”
易初望着她那双明亮得好似不染一丝尘埃的眼,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她叹了一口气,在蒲团上坐下:“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佛子唱了声佛号,与她言道:“护城大法失效,城中战死,锈斑猫王重伤……百姓们身上的毒,肯定是要解的。”
“如今之际,只好劳您辛苦,先配置解药了。”
易初思索片刻,与佛子道:“这解药极难配置,我估计得深入雨林一趟,去会会锈斑猫王。”
佛子如古井无波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们或许就是在那里等着你呢。”
想要配置解药,肯定要去找源头才行。
易初颔首:“我知道。”
“但我要去。”
为了城中这些无辜的百姓们,她一定要去找锈斑猫王的。
——————
易初与佛子在佛寺炼制了十日的解药,只能配置出暂时压制病患兽化的驱魔散。
第十一日,易初决定前往锈斑猫王的基地,将锈斑猫王擒来配置解药。
临走时,佛子特别担忧:“盟主,你这一去,还是要多加小心。”
易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可是个福星,到哪都能逢凶化吉的。”
“倒是你……”
易初隐晦地看了眼释净笃,对佛子道:“当断则断,不断则必受其乱。”
佛子点点头,言道:“我明白。”
易初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这才踏着灵龙飞出哈伦城,朝更深的地方驶去。
她一路深入,根据猫爪的痕迹,以及妖兽惊慌的气息,找到了锈斑猫王所在的洞穴。
那是一个藏在瀑布里的洞穴,易初从空中落下,轻轻地踩在了瀑布前的石头上。
她闻着满鼻尖的血腥味,俯身摸向地面的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从空中袭来,易初足尖一点,猛地往后撤!
她的足尖停在瀑布水面上时,一只硕大的捕兽笼猛地落了下来。
“砰!”
捕兽笼猛地砸下,将下方的石头狠狠击碎。
易初仰头,看向天空,却见金玲钰率着十几名御兽宗弟子,飞在上空,笑吟吟地望着她。
易初瞳孔微缩:“是你!”
话音落下,御兽宗弟子纷纷撕开符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移!”
霎时间,天旋地转,易初来到了一片怪石嶙峋的空间里。
她站在怪石中间,凝望四周:“这是须弥空间中!”
上方的金玲钰猛地一甩九节鞭,狠狠地朝她脖子上扫来:“不是空间中,怎么敢杀你!”
只有空间中,能够隔绝灵龙敖桀。不然要是让易初有灵龙之力加持,想杀她可就太难了!
易初足尖一点,手持金轮跃起,狠狠地朝金玲钰的脸砸去!
“砰!”
九节鞭落在石头上,一瞬粉碎。
与此同时,易初砸向金玲钰的金轮猛地停在她的面颊上方。
金轮擦过金玲钰的面颊,留下一道划痕。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笔从易初身后来,猛地扎向她的肩胛。
“止!”
就在易初的肩胛被贯穿之际,涂山音幻化成人从须弥戒中跳出,一伞挡住那支笔。
书圣颜飞羽面色大变:“老狐狸,你怎么也来了?”
涂山音开伞,将颜飞羽的金笔震退,挡在了易初的背后:“既然知道我和她合作了,那么她的安危我怎么不会保!””是么,那今日就连你也一起杀了!“
“灭妖掌!”
话音落下,一个灭妖大掌从左侧打来!
涂山音扭头看去,却见金松直那个老不死的,骑龟朝她径直杀来。
涂山音拔腿就跑:“小盟主,这须弥空间最多可以撑一天,我拖着这两老不死的,你自己顶住金玲钰啊……”
“撑一天,就撑一天!”
涂山音边喊边打,还不忘取出三枚毒针朝三人刺去。
“铛!”
毒针打在金松直身上,根本没有扎上,而是直直掉落。
涂山音连忙骂了句卑鄙无耻:“这群老王八计划得好好的啊!”
“连御神甲都用上了!”
真是下血本了,为了杀易初竟然这么不折手段,呸!
金松直这王八蛋还克她,憋屈,憋屈死了!
尽管如此涂山音还是始终牵着金松直,避免他过去一掌拍死易初。
易初一手持着金轮,另一手疯狂地吸收灵力,完全是不顾紫府可能崩塌的疯狂,她穷尽一切吸纳灵力提升修为。
金玲钰又是一招:“呦呦鹿鸣!”
“吼”
鹿鸣之声穿耳而过,易初取出海螺,震声一吼:“呜呜!”
海螺声震开鹿鸣之声,护住易初。
易初脚踩妙莲,头顶白螺,猛地将胜利幢插下!
“轰!”
胜利幢落下之际,易初猛地将所有灵力灌入其中:“胜利之幢,听我号令!非我同伴,降!”
霎时间,被易初判定为敌人的金玲钰等三人骤然被平均削弱百分之八的所有属性与战力。
涂山音战力猛增,对易初道:“好盟主,让我杀个书圣给你助助兴。”
她话音落下,手中的伞变成大锤,轰然朝书圣砸去。
“砰!”
书圣的身躯被她砸得高高扬起,狠狠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噗!”
涂山音见缝插针,将自己身上带着的花断肠狠狠一拍,直接拍入书圣口中。
毒药一入口,颜飞羽五脏六腑疼痛忽起,疼得他全身痉挛了起来。
就是这个空档,只是一息之间,金松直调转枪头,径直朝易初心后灌去:“龙龟之力!”
“噗!”
地仙九阶的一掌打在了易初身上,将她身上所有的顶级防御装备激活,化作一缕幻影,猛地朝金松直斩去:“一剑霜寒十四洲!”
“噗!”
只是一剑,如同两年前那般,斩伤金松直。
只不过当年易无极可以让金松直重伤,这一次不过只是让他吐了口血。
那是易无极在自己女儿身上设下的最大防御,只有仙级以上的功法才能启动,是易无极保护自己女儿的最后手段。
“爹!”
“易无极!”
易初含血转身,看向易无极逐渐消散的身影,眼眶顿时泛红。
易无极扔了剑,想要抚摸易初的脑袋,但还没有落到她头顶,就随风消散得一干二净。
金玲钰怔怔望着易无极消散的身影,一时之间竟然愣在原地。
金松直反应最快,破开易初最后的防御之后,他又是一掌:“龟鸣朝天!”
灵力幻化成巨龟轰然撞向易初。
“千罗万象斩!”
风驰电掣里,涂山音及时赶到,化伞为刀,狠狠地斩向龟首。
“轰!”
剩余的灵力冲击向涂山音,震得她溢出一口鲜血。
涂山音持刀站在易初面前,对她说:“小盟主,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这群老王八穿得铠甲太厚了,不破防御,我斩不动。”
狐族的功法和剑修一样灵巧,都是胜在杀伤力强。必须破开这些人身上穿的防御铠甲,削弱他们的防御,才比较好切。
易初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呢。
她将纳戒中所有灵石都吸纳完毕时,七窍开始溢出鲜血。
她眼眶淌着血,全身燃起了雷火:“既然毁了我爹给我留下的最后的东西,那就一起死吧!”
“轰隆!”
随着易初话音落下,灰蒙蒙的天空之中,轰然降落上千条紫色雷龙。
霎时之间,无数雷霆淹没了须弥空间,所有人都在雷海之中,被雷龙缠绕。
涂山音惊呼一声:“我让你整点手段,你怎么整那么大!”
“你这是什么雷劫,怎么那么多雷霆!”
易初两手握着灵龙,一跃而起,猛地朝金松直灌去:“是万紫雷劫!”
“传说中药师佛成仙时的雷劫。”
涂山音霎时停下了动作:“那我就不插手了,你慢慢打哈。”
这破雷劫乃是大功德之人成仙之时的雷劫,雷龙对渡劫之人无害,但是其他人要是在雷劫之中对渡劫之人动手,就会狠狠遭到反击。
现在的情况就是……
易初两拳,狠狠地灌入金松直的太阳穴中:“老王八,我砸死你!”
“砰!”
金松直猛地抽身,骑着乌龟拔腿就跑。
易初两拳没砸中,看着他的背影道:“成,你跑,我来追!”
她手持雷龙,转身看向金玲钰,冷笑道:“少宗主,来切磋啊。”
她长得完全和易无极一模一样,但金玲钰从来没想过易无极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对易初道:“改日再来。”
跑!
金玲钰也毫不犹豫就跑了,易初看向涂山音:“把花断肠给我,我毒死他们。”
涂山音毫不犹豫将装着花断肠的瓶子扔过去:“好咧!”
————————
易初仗着雷劫之力,在须弥空间肆虐,将金玲钰与金松直还有颜飞羽暴揍了一顿。
她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苏清越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雷霆之力储存在体内了。
必要的时候用起来真是太爽了。
雷劫一共持续了八个时辰,最终停下。
金玲钰三人不敢在雷劫之中对易初反击,因为会引来自身的雷劫。他们自身的雷劫异常的恐怖,绝对会比易初现在的能力更强,因此硬生生挨了好几顿毒打。
金松直修为最高,挨得最多。
易初将三人的防御几乎击破了,雷劫一停下,她就立马躲在涂山音身后:“上啊涂山前辈,现在靠你了!”
涂山音身上的防御还在,横刀在前,冷声道:“万花斩!”
万花斩落,化作无数万花刀片,切向三人。
金松直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掌:“龟背之壁!”
“铛!”
万花斩被巨大的龟背之壁挡住,纷纷掉落。
易初倒吸了一口气凉气:“这老王八怎么那么难杀,跑吧!”
涂山音也是骂骂咧咧:“我就说不爱和御兽宗的王八蛋打架,我们用灵宝,他们召唤妖兽,这讲理吗?”
两人苦中作乐,又开始逃。
幸亏有易初雷劫的消耗,再加上无数重宝,两人还是勉强撑够了十二时辰。
须弥空间就要开启之时,两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涂山音挡在易初面前,对她说道:“等会须弥空间开启,你踩上灵龙,转头就跑知道吗?”
金松直冷冷一笑:“想跑,万龟千钧!”
“轰!”
千钧之力,猛然朝涂山音轰去!
就在这时,须弥空间骤然洞开,涂山音猛地拽住易初,将她甩出去:“跑!”
易初飞到半空,骤然回头,却见万龟之力踏向涂山音的头顶,厚重地似乎要将她踩碎:“妖王陛下!“
就在这时,天上飞来一只陨星,猛地撞向了万龟之力。
“砰!”
灵力碰撞间,方圆十里的所有草木都被气浪掀翻,霎时间被夷为平地。
“何人伤我夫君!”
尘烟落下,露出了那人的真容。
但见一袭白衣的烟天青一手拉住涂山音,将她挡在身后,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凌厉:“你们再往前一步,就是与我烟家为敌。”
“届时穷尽一切,我也要你们全族陪葬。”
世人皆知烟家大小姐是个病弱的炼器大师,但很少有人知道,她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的软肋是涂山音,铠甲也是涂山音。
只要动了涂山音,天下人都得死。
作者有话说:
在少宗主被困这段时间,外界天翻地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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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合体—7 (9000) ◇
烟天青一来, 局势立即翻转。
涂山音松了一口气,站在妻子后面,脱力一般道:“你怎么来了?”
烟天青一鼎隔断金松直三人, 死死护着自己的丈夫,面色凝重:“你在苍生盟中的分身与你失去联系后, 修为不断下跌,遂用识海通灵召唤了我。”
烟天青看了眼站在灵龙上的易初, 提高了音量:“小盟主, 我们被摆了一道。”
“你现在不能走了, 至少要杀了颜飞羽或者金松直再说。”
易初瞳孔一缩:“此话怎讲。”
烟天青道简言意赅道:“佛子昨晚中计了,误杀了你,现在影像传遍了五洲四海,苍生盟与佛宗已经决裂。”
易初目瞪口呆:“哈?”
不是, 她怎么就死了!
趁着两人对话之时, 金松直一把拽住金玲钰, 毫不恋战:“撤!”
“想逃, 先问过我的鼎!”
烟天青冷嗤一声,一掌将自己的药鼎打向三人:“千里乾坤!”
烟天青的本命器鼎之中, 有一方千里空间,相当于须弥空间。
千里乾坤,将所有人都笼罩入空间之中。
熊熊烈火里, 烟天青从纳戒中取出一柄巨锤, 单手拎起,砸向金松直:“夫君,颜飞羽那老贼交给你杀了!”
“我来对付金松直这老乌龟!”
话音落下, 烟天青的重锤狠狠地砸向金松直。
“轰!”
烟天青一击不中, 在地上留下一个百丈大小的深坑。
易初倒吸了一口凉气:“烟家主……真是人不可貌相。”
涂山音嘿嘿一笑:“顶级的炼器师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体修。比起身体强健, 我比青儿差远了。”
只是烟天星灵根很差,身子骨天生阴寒,才会成天病怏怏的。
真要打起来,怕是涂山音都不是对手。
涂山音化伞为弯刀,朝颜飞羽杀去:“海中捞月!”
她弯刀一割,狠狠地切向颜飞羽的脖子。
两位前辈已入战局,易初自然也不会退缩。她取出金轮,瞄准了金玲钰:“万佛朝宗!”
“吼!”
灵力化作无限佛光的巨拳,咆哮着砸向金玲钰。
金玲钰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要是敢在这里杀了我,就等着我爹报复你们全族吧!”
她一甩长鞭穿透易初的拳头,狠狠刺向她的眼睛。
易初也丝毫不客气,身形一闪,绕到她身后,狠狠一鼎砸下:“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
就在易初与涂山音被困住的这十二个时辰里,哈伦城发生了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
在易初前往雨林深处之后,佛子驻守在佛寺里一直等待消息。
易初走之前,曾在城主府地牢设下触动阵法,只要有人作乱就会有所警醒。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整座哈伦城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佛子端坐在佛寺之中,手持念珠静坐冥想。
她抬眸,望向窗外,只见香蕉树在雨林深夜的狂风之中被吹得哗哗作响。
“究竟是风动,还是我的心在动?”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呼!”
一股劲风吹来,骤然将屋内点亮的三千明灯吹灭。
四周一黑,佛子的心狠狠一沉。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佛子转眸,犀利地望向门外:“谁!”
“咿呀!”
佛寺大门被人轰然推开,火把的光涌了进来。
佛子看向洞开的大门,只见释净笃举着火把,上气不接下气道:“佛子!”
“城主府的兽人逃出来了,此刻正从地牢涌出,正在袭击人!”
佛子瞳孔一缩,起身朝外冲去。
她不多说废话,一路冲向城主府,只见城主府外圣光冲天,数百名僧侣正手持念珠,诵念金刚咒。
咒语形成了一个巨蛋穹窿覆盖住城主府,封锁住每一个出口。
上千上完的变异兽人趴在金刚圈边缘的光阵里,嚎啕地朝念咒的僧侣抓去。
在更深处,有无尽的变异兽人从地牢涌出。
“嗷呜嗷呜……”
兽人们触碰到金刚圈,发出凄厉的哀嚎,好似集聚在一起的野兽,恐怖得令人头皮发麻。
佛子手持念珠,飞到城主府上空,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地牢不是设下封锁的经文大阵嘛?”
“为何这些兽人都逃出来了?”
佛子拧眉,手持留影石往下坠,直接朝下方地牢冲去。
释净笃紧随其后:“佛子,我随你一道去!”
佛子逆着兽潮,以金刚咒护体,一路朝兽潮尽头走去。
她走进明暗交错的地牢,来到兽潮之时,却见一身穿白衣,身形高大之人,披头散发地背对着她。
佛子看到她的背影,就是瞳孔一缩:“盟主!”
被唤作盟主之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似人非人的脸。
那原本菩萨一样慈悲的相貌,此刻被妖兽之毒感染,呈现出一种嗜血的兽相。
毛发在易初脸上生长,原本红润的面庞,化作了凄厉的青白之色。
佛子大骇:“少宗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易初仰头,呵出一口冷气,露出了两颗尖牙。
她转过头看向佛子,动了动脖子,一双赤瞳变成了猫一样的金瞳。
易初看向佛子身后的释净笃:“怎么回事……”
“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们佛宗,当真是背信弃义,好算计啊!”
易初言罢,“唰”的一下瞬移到佛子身旁,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提起来。
“呃……”
佛子没有抵抗,只是掐着念珠,涨红着脸对易初道:“少宗主……有话……”
“轰!”
还未等佛子说完,身后的释净笃抬手一掌,打向易初。
只听到“砰”的一声,易初狠狠地被打在墙壁上。
释净笃一把将佛子拉到身后,目光极为严峻:“盟主被锈斑猫王附体了,已经变异,不是人了!”
“佛子,快走!”
佛子站在释净笃身后面色大骇。
对面墙壁上的易初缓缓滑下来,半跪在地上,露出时而挣扎,时而痛苦的神情。
她仰头,看向佛子,厉声道:“你们佛宗算计我!”
“那根本不是锈斑猫王,是猫尸王!”
短短两句话里,易初的神情多番变化:“我要……我要你们……都偿命!”
易初单足落地,宛若迅捷地黑豹,猛地朝佛子弹去。
佛子仍旧毫不设防,释净笃一把将她往身后拉,猛地挡在她身前。
易初变手为爪,狠狠往释净笃的心口一抓,狠狠贯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一落在毒爪上,瞬间被吸收。
一息之间,易初吸食到足够的鲜血,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她的金瞳一下变换为赤瞳,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她一掌打向佛子:“走啊!”
“猫王控制了我,她要你们哈伦城都陪葬!”
“快,封锁城主府,直接用至阳之火燃烧,烧掉所有兽人!”
佛子眼中闪过一缕惊喜:“少宗主!”
易初狠狠地晃了一下头,一把将手上的释净笃甩掉:“想走,晚了!”
她的赤眸又化作金瞳,狠狠地抓向佛子。
佛子彻底反应过来,她一甩佛珠,套在易初手上,宛若枷锁一样将她套牢,一把将她拽住:“既是我邀请你来,我定要将你送回去!”
——————
易初虽已被锈斑猫王附体失去了理智,但修为仍在。
只不过她的法宝因为被附体,无法使用。
她修炼的是佛宗心法,一招一式与佛宗弟子无异。
易初一掌将佛子轰出地牢,两人飞升上空,在众多佛宗弟子面前对峙。
众人大骇:“盟主!”
佛子冷声下令道:“持心念咒!盟主被妖魔所侵,请诵经持咒,替她稳住心神。”
“是!”
众人齐声道,诵经声源源不断,灌入了易初耳中。
易初捂住了耳朵痛苦地尖啸:“吵死了!”
“万妖听令,杀了佛子!”
“吼!”
下方所有的变异兽人调转过头,身躯化作猎豹,猛地朝佛子冲去。
佛子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来下地狱!”
她唱罢佛号,猛地一拽佛珠,狠狠地割伤自己的掌心。
鲜血落下,原本纯净的佛珠消散了血气,顿时被赤焰包围,化作火珠,朝下方的城主府滚落。
“砰!”
佛珠纷纷落下,化作陨石砸向城主府的变异兽人。
赤火沾染兽人,燃烧起熊熊烈火,将他们尽数燃烧殆尽。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之间,城主府化作了地狱的火海。
冲天火光里,佛子染血的脸变得异常圣洁。
她脱下了身上的红色袈裟,骤然朝易初盖去:“少宗主,以我如今之力,百姓与你我只能选你。”
她蒙住易初的头,狠狠地将她勒住,双眸已是通红:“众弟子听令,诵念梵心诀!”
“超度所有变异兽人,稳住盟主!”
“是!”
众多佛宗弟子听令,在熊熊燃烧的生活里,诵念经文。
无数的圣洁之力涌入袈裟里,团住了易初。
易初挣扎着咆哮,不停地在空中哀嚎。
佛子背对着她,狠狠地将她勒住,一边诵念佛号,一边给苍生盟发送求助影鸽。
以易初的实力,佛子最多只能控制住她半刻钟,要是援军不来,那就大家一起死。
佛子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少宗主,你一定要撑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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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盟的驰援来得很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木锦薇就率人前来。
众人来到时,城主府所有的兽人已经死去。
她们尸体化作了灼人的业火,寻常修士跌进去,霎时会化作灰烬。
远远地,游知就看到浑身浴血,脸上灰扑扑的佛子,忙呼唤一声:“佛子!”
佛子仰头,万分欣喜道:“游师长!”
就是这么一瞬间,安静了许久的易初猛地一抓穿透袈裟,朝佛子的后背抓去。
她一抓抓破佛子的法袍,露出了她后背的天龙法纹。
“吼!”
转世佛子最强的护盾天龙法纹一瞬被激活,咆哮一声,猛地朝易初撞去。
佛子骤然回头,看向易初。
却见袈裟扬起,露出易初那张稚嫩的面庞,佛子顿时瞳孔一缩。
冲天的火光升起,嗅到罪恶的业火陡然窜上高空,一瞬将易初团住。
业火好似贪婪的海中巨兽,刹那间将易初烧起来。
佛子下意识地去捞她,大惊失色道:“不!”
“少宗主,少宗主!”
佛子不顾业火焚身的罪孽,纵身一跃,想要将易初捞出火海。
易初却抬手,将食指竖在唇边,露出了一个极熟悉的笑容。
佛子一怔,定定地立在原地。
她望着易初跌落的身影,脑袋嗡嗡作响。
是他……
是他……
不是易初,是她的师兄释心梵!
她中计了!
佛子站在烈火里又哭又笑,俨然疯魔。
这时游知木锦薇等人飞入城主府上空,站在佛子上空,望着佛子眼眶通红。
她们看看火海,看看佛子,眼里都有恨。
佛子也恨,她偏头望向木锦薇,一双眼眸在滴血:“我没有杀她,你信吗?”
木锦薇不假思索道:“我信。”
“但是现在,我们有麻烦了。”
——————
同一时间,易初在纳戒里,一边锤金玲钰,一边听烟天青将昨夜在哈伦城发生的事情。
易初将事情听完,与烟天青道:“所以是佛子的师兄释心梵与这群滚蛋勾结在一起,还融合了锈斑猫王,吞食了敛息玉粉,彻底化作我的模样,被佛子误杀了?”
烟天青颔首,一锤锤向金松直:“不仅如此,御兽宗的人还将哈伦城的影像,朝五洲四海投放了。”
以御兽宗的覆盖率,只怕五洲四海的人都知道“她”死了。
“好的我死了,我知道。”
金玲钰冷哼一声,长鞭甩向易初的腰:“哼,你本来就该死了!”
按照金松直的计划,他们在须弥空间杀了易初,最后抛尸哈伦城,嫁祸给佛子。
佛宗与苍生盟决裂,失去易初作为平衡的苍生盟也会因为利益勾缠而分崩离析。
“真是好狠毒的计策!”
易初闪开金玲钰的鞭子,冷冷一笑:“很显然,你现在的算盘落空了。”
她持鼎一跃而起,狠狠抡向金玲钰的后背。
“噗!”
金玲钰吐出一大口血,与此同时她腰间的藤萝金丝被激活,密密麻麻地缠住易初,将她一把拉向自己的后背。
她持鞭对准自己右边的肩胛骨,狠狠灌入:“天地同寿!”
“噗!”
九节鞭穿透金玲钰的肩胛骨,深深扎入易初心脏。
易初身上的防御本就被金松直尽数锤尽,此刻一招天地同寿,竟然是毁掉了她的心脉,整个人气息委顿了下来。
易初吐出了一大口血,一掌打向自己的心口:“天地无极,乾隆借法,褪!”
她以最后一张小人符替换位置,从金玲钰的束缚中逃出来。
电光火石间,金松直的掌风已到:“龟鸣掌!”
“轰!”
灵力化作巨龟,风驰电掣地朝易初拍去。
千钧一发之际,烟天青一锤砸了下来:“定!”
“铛!”
锤子砸在金松直的掌风上,一瞬打散。
烟天青一把拽住易初,将她往涂山音那边甩:“走,去帮阿音!”
“我来对付她们!”
烟天青话音落下,轮起锤子朝金玲钰那边甩。
“砰!”
锤子砸到金玲钰之前,被金松直拦截下来。
金松直挡在金玲钰面前,花白的胡子染上了鲜血:“烟天青,我们两家在沧海大陆一起做生意做了那么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吗?”
他们本来就消耗了一晚上,再打下去,不死也重伤。
烟天青冷冷一笑:“这时候想说和了,杀我丈夫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金松直叹口气:“我不想杀涂山音,可易初这个狡猾的狗东西带上了她。”
“此事有误会,我们现在还可以握手和谈。”
那边的涂山音逮着书圣颜飞羽一顿狂揍:“谈什么?你御兽宗的生意给我吗?”
烟天青抽出了一排金针,朝金松直刺去:“少废话,先打了再说!”
烟天青的功法又快又迅猛,根本就是金松直的克星。
金松直这个大王八被她锤得招架不住,只好又再谈和:“可以,御兽宗在西洲和中洲的生意让给你们涂山家。”
烟天青没有分心,专注锤他:“你说了涂山家,那烟家呢?”
“这……”
金松直一停顿,烟天青又是一锤砸了下来:“你现在把颜飞羽杀了,颜家所有的生意,我们接手。”
烟天青扭头,看向涂山音:“阿音,把易初控住,他杀颜飞羽,我们就替他杀易初。”
“好咧娘子!”
涂山音话音落下,抬手捏诀:“缚仙绳!束!”
易初霎时间被捆住,锁在了涂山音身后。
她哇啦哇啦大叫:“不是吧前辈,我们这就拆伙了吗?”
涂山音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面颊,很好脾气道:“谁让你在外面死了呢?”
“大人之间可没有那么多感情,生意最重要。”
涂山音拎着她,看向烟天青:“青儿,好了。”
烟天青斜睨了一眼金松直:“怎么样,这买卖做不做?”
金松直看了看涂山音,又看看烟天青,猛地调转攻势,朝颜飞羽打了一掌:“万龟千钧!”
“吼!”
千钧之力落下,颜飞羽面色大变:“你竟然弃盟友于不顾!”
颜飞羽霎时斩断自己身躯,以神念逃出乾坤鼎:“金松直,你这不讲信用的老王八!”
“来年待我恢复修为,我一定毁了你御兽宗!”
烟天青四两拨千斤,顿时将对面的联盟瓦解,看得易初砸舌。
嘶……
怎么说呢,不愧是生意人,嘴皮子真利索。
颜飞羽以自毁的代价,逃出了千里乾坤,相当于折掉自己人仙身躯,只能靠神念夺舍,重头修炼。
这样与死无异。
金松直看向了涂山音:“你要的我做到了,现在到你了。”
涂山音松开了易初,挡在她身前,对她道:“小盟主,坐一旁等着,让你看看岳父我怎么收拾这老王八的。”
金松直面色大变:“涂山音你不讲信用!”
“那是青儿的交易,不是我的!”
涂山音横刀一斩,直切向金松直的腰:“再说了,我们家大事上,都听我的!”
“这小丫头是我未过门的女婿,你这王八算老几!”
涂山音又是一刀斩向金松直的胸前:“我涂山家,从来不谈利益!”
“吼!”
刀风化作巨龙,狠狠冲向金松直。
两大人仙联手,哪怕有众多契约妖兽的金松直也有些应接不暇。
他一把拽住金玲钰,自燃业火,与颜飞羽一样舍弃自己的身躯:“好好好!”
“你们等着!”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消失之前,金玲钰狠狠地看向易初的方向:“别以为你赢了小兔崽子。”
“你那个大师姐只怕是已经死在李道明的剑下,玥儿的仇我已经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金玲钰的狂笑,金松直舍弃修为,带着她逃出了千里乾坤。
——————
敌人一散去,烟天青撤下了千里乾坤。
她缓缓落在地上,唇边溢出了一口鲜血。
涂山音连忙将她抱在怀里,缓缓坐在地上:“青儿,你怎么样了?”
烟天青摇摇头,将手搭在她手腕上,轻轻安抚她:“我无事。”
烟天青仰头,伸手去摸涂山音的面颊:“阿音呢?”
涂山音蹭了蹭她的手,目光很温柔:“无妨,就是灵力亏空,力竭了。”
“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来了,我只怕也要舍弃这一身修为。”
金松直着实难缠,哪怕只是个地仙九阶,却强悍得和人仙中阶一样。
反倒是颜飞羽,有点脆。
烟天青抬手,捂住了她的唇,脸色不是很好:“先回去吧。”
“此地不宜久留,回盟中再议。”
“嗯,好。”
这时两人扭头,看向易初。
却见浑身浴血的易初身上燃烧起了熊熊业火,将她身上的血迹燃烧殆尽。
她骑在灵龙之上,看向涂山音道:“涂山前辈,你先与烟前辈回盟中,和众人解释一下。”
“就说佛子杀的是我的少清分身,我还活着。”
涂山音见她骑着灵龙就要走,忙问道:“你都伤成这德行,跟死也差不多,你还要去哪?”
易初仰头,看向了北方:“去北海,救清越!”
话音落下,易初抬手捏诀:“灵龙敖桀,万千自在,分!”
她分出一条小灵龙,缠绕在涂山音身上:“还请前辈吸收这条灵龙,及时恢复修为。”
“我去了!”
话音落下,易初猛地扎入灵龙身躯之中,整个人泡在灵力海里,疯狂汲取灵力,操控着灵龙飞向北海。
涂山音急得直唤:“唉,你回来,回来!”
“小兔崽子!你苍生盟都要分崩离析了,你还有心情救人!”
“哎呦你要气死我了,我白替你打一架了。”
烟天青伸手拦住涂山音,笑笑道:“算了,盟中之事,我能替她平息下来。”
“既然认了她做盟主,总有些事是我们要做的。”
涂山音叹了口气:“唉……我先前还觉得她极为稳重,没想到听到她师姐出事,竟然如此惊慌。”
“软肋那么明显,日后很容易被人拿捏的。”
烟天青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这不是很好吗?”
她抬眸,看向易初离去的方向,有种过来人的感慨:“人有了软肋,才会想要变得坚强,才会想要所向披靡。”
“人一定是要为了什么东西,才会变得强大的。”
“从前少宗主总说为了苍生大义,我是不太信的。尽管她也这么做了,但总觉得她不像个人。”
涂山音吸纳着灵力,将烟天青打横抱起,足尖一点,跃上空中,朝苍生盟飞去:“当然啦,她是小菩萨嘛,没点人味很正常。”
“现在呢,你觉得她怎么样?”
烟天青窝在她怀里想了想:“有点人味了。”
“人无私心,是圣贤。人有私心,是真人。”
“仙人仙人,其实也摆脱不了一个人字。做人,挺好的。”
涂山音哈哈大笑了起来,亲了亲妻子的额头:“可不是,做人可真是太好了。”
这是她身为一个妖类,化形为人这么多年最大的感慨了。
————————
易初忧心苏清越的安危,拼命地吸纳灵龙的灵力,疯狂地向北洲飞去。
一路飞过,她脑海里想的都是金玲钰的话。
御兽宗这次联合剑宗,颜家下了狠手。
先是将她引来伊贝雨林,以锈斑猫王诱杀她。
然后在哈伦城设计佛子,让佛子师兄伪装成她,被佛子杀死,挑起两方争端,分崩离析。
最后剑侠李道明斩杀苏清越,此后万剑宗不复存在,苍生盟也就此解散。
好厉害的计谋,好狠毒的策略。
易初在末世之中也被人算计过,为了权力,为了利益。
明明人类最大的敌人就近在咫尺,但他们还是要内斗,将自己的战友和伙伴推入虎口,并美曰其名攘外必先安内。
她是个适合只做乱世的领袖,和平时代一定会被这些人气死的。
纵使又是一次新生,再次遇到这些熟悉的事情,易初却没有什么游刃有余的感觉。
只有无尽的疲惫……
疲惫……
为什么人无论在哪里都有争斗呢?
啊……干脆全部都杀了吧。XZF
心念一动,易初的赤眸涌起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火焰从她心口烧起,好似要将她焚烧吞食一般,无穷无尽地蔓延。
易初心脏骤然收紧,脑袋嗡嗡作响。
她窝在灵龙里,蜷缩起身子,疼得捂住自己的心口。
清越……
清越……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
易初忍着浑身灼烧的疼痛,强行将灵龙之力吸纳入体。
等飞到北洲时,她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三成。
她匆匆地越过北海上空,远远地就看到了慕容宴压着浑身狼藉的李道明过来。
易初心头一紧,连忙迎了上去:“慕容家主,清越呢?”
慕容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愧疚:“我……去迟了……清越道君她已经……”
易初眼眶一下就红了,她猛地扭头,看向被缚神索捆住的李道明,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厉声道:“清越呢!”
“你对她怎么了!”
易初与易无极实在是太像了,在李道明眼里,她就是另一个易无极。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想看到的就是这张脸,又恨又憎恶,仿佛永失所爱。
太痛快!太痛快了!
李道明哈哈大笑了起来:“还能怎么了,当然是被我杀了啊!”
“我将她一片片分开,撒入了北海乱流里,死无全尸!”
“哈哈哈哈哈哈哈!”
崽李道明猖狂的大笑里,易初猛地一掌打向他的脑袋,裹挟着自己的雷火异能,狠狠灌入他的脑袋:“我要你死!”
“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的雷火从易初身上燃起,疯狂地涌入李道明的识海之中。
雷火之力在李道明识海之中肆虐,激荡,刺激得李道明浑身战栗,七窍流出了鲜血。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在了原地。
这种运用灵力的方式,不是修士,更像是……魔。
慕容宴一把抓住易初的手,将灵力灌入她体内,强行将她唤醒:“盟主!”
易初看向慕容宴,眼里仍旧烧着火。
慕容宴深吸一口气,与她道:“李道明现在杀不得!”
易初短暂回了神,将自己所有的怒火都收拢,好好思索了一遍。
苏清越是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斩天剑已经跟了她。虽然世界线偏移了很多,但离开她之后,苏清越走的也是主线。
原著里苏清越也是因为金玥被噬心魔侵入,杀了金玥被金玲钰抓到仙盟审判。
是佛子涂山天星之人在她斩首之际,冒死将她救出来。
之后苏清越一直隐姓埋名,在沧海大陆闯荡,直到二十年后秘境开启,重新崭露头角。
镇定点,易初镇定点……
虽然她没有被审判,用接了金玲钰三招的方式化解仇恨,但本质没变。
一样的隐姓埋名,一样的被追杀,一样的凶险……
想想剧情,想想剧情……
北海有什么,乱流有什么……
易初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硬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
再次睁眼时,易初已重新清明。
她收了手,从纳戒里取出两把兵刃,抹上噬心粉,狠狠地扎入李道明的心脏与肺部。
她取出匕首在他喉咙上扎了一刀,狠狠道:“将他带到苍生盟,绑上石刑架中,等我回来再发落。”
从这一刻开始,她无比坚定一件事,这沧海大陆绝对不能由这群混蛋接管了。
她要做好这个盟主,做这天下的王。
去他的世界线!去他的救世主苏清越。
上苍既然让她来到这个世上,知道苏清越的命运,必然是为了让她替苏清越承担什么的。
既然如此,她就把所有都承担了吧。
她的清越为何要那么辛苦,为什么要在这世界上受罪。
如果这世间的苦难是有限的,那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好了。
易初抬脚,狠狠在李道明心口踹了一脚,脑袋彻底冷静下来:“慕容家主,你先回去吧,我去寻清越。”
易初话音落下,踩着灵龙冲向了北海深处。
慕容宴转头,望向易初的背影渐远,很着急地唤:“盟主。”
易初负手远去,背影极为坚定:“清越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去,我要去找她!”
找到她,带回来,再也不让她出去。
————————
易初深入北海之中,一路搜寻,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
她在海上搜寻了十日,几乎搜遍整片北海。
第十一日,北海下起了大雪。
大雪茫茫,落在海面上,一瞬消融。
易初靠着天上的白雪,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抬手捏诀:“万花飞舞!”
鲜血粘在了雪花上,随着雪花消融,融入了海水里。
海水被无数生物吞食入体内,沾染了易初的鲜血,成为了易初的一部分眼睛。
易初盘腿坐下,强行将神识分化为千万缕,贴在万千妖物中搜寻苏清越的踪迹。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化作千万份,前往四面八方,潜入水中。
清越……
清越……
不知道搜寻了多久,终于在一道海水与冰面的缝隙深处下降三百丈的漆黑深海里,发现了一节破碎的红纱道袍。
易初猛地睁开了眼:“清越!”
她起身,风驰电掣朝北海的冰岛飞去。
飞到那出之后,易初潜入海中,顺着海水往下落,潜入数百丈深的海水里。
漆黑的深海里,妖兽都罕见。
易初举着夜明珠落入缝隙里,接着夜明珠的光,终于找到了那半截红纱。
她顺着红纱往上潜,穿过了一条异常狭长的通道,被一道金光阵法挡在了身前。
易初小心地伸出手探了探:“这是什么阵法?”
“怎么从来没见过。”
易初伸出手,触碰到阵法,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只见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易初已经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此处不是别处,正是北洲寒冰城。
易初站在道路中央,望着漫天落雪里,在街头走过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诧异。
“难道那是一座传送阵法?”
就在这时,她在漫天落雪里,看到一名身穿红衣,一头白发似雪的剑客从前方走过,心头忽而一窒。
易初两三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清越!”
那红衣剑客扭头,看向易初,目光很是茫然:“阁下……认得我?”
易初瞪大了瞳孔,很是惊诧道:“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这十多日来一直在担忧,日夜祈祷苏清越能平安无事。
却不曾想,再次见面时,苏清越却已经记不得她了。
这是何等的玩笑啊。
作者有话说:
新副本……
因为偏离世界线太多,强制重启了。
感谢在2023-10-02 22:58:23~2023-10-03 22: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ney、游凩、大钊同学今天不在家、宸熙 10瓶;古月 2瓶;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不二、一身无事、香港姬本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昙花一现—1 (9000) ◇
易初反应迅速, 一把拉住苏清越的手,肃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回仙盟。”
苏清越却轻轻挣脱开易初的手, 眼神警惕地望着她:“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跟你走?”
有那样的少年经历,苏清越骨子里其实是很难信任他人的。
易初一怔, 抿唇望向苏清越,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苏清越微微一惊, 下意识否定:“这不可能, 我有未婚夫。”
“哈?”
这回轮到易初吃惊了:“我知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但你在说什么胡话?”
易初伸手,轻而易举地摸到苏清越后脑勺那根发带:“我们定亲的发带你还系着呢?这是我亲手炼的,上面还有我的符文,不信你摘下来看看!”
气死她了。
不记得她也就算了, 还说自己有个未婚夫。
见鬼的未婚夫!
易濛和她婚约早就解除了, 他人都死在秘境里, 尸体还是万剑宗弟子收的, 就埋在易家的祖坟里。
她哪来的未婚夫!
半年不见,易初突破到炼虚期, 整个人身量又拔高了点。
苏清越被她轻而易举地整个盖住,她仰头,望着易初的面容, 是有那么一点面善。
眉眼……好像那个与她有三年之约的未婚夫。
苏清越抬手, 将自己的发带摘了下来。
红色的发带一松,银白如雪的发丝落满了苏清越的肩头。
苏清越将发带举到面前,仔细辨认了一下:“易……易初……”
苏清越抬眸, 看向易初, 眼神有些惊疑不定:“你是易濛的堂妹……易初?”
易初抱着手臂轻哼了一声, 皮笑肉不笑的:“对,我就是他的堂妹。”
苏清越觉得很奇怪:“这不对,易濛的堂妹八岁那年就死在百花国了。”
她握住发带,眼神犀利地看向易初:“你到底是谁?”
易初心头一咯噔,在这一刻,她也终于发现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苏清越不像是失去记忆,更像是换了另一个记忆。
易初心头狠狠一坠,抱着手臂望向苏清越:“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她伸出手,抓住苏清越,拉着她的手往最近的万宝楼走去:“我们得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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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拉着苏清越来到万宝楼,从纳戒中取出自己的身份牌,猛地拍在上面,对掌柜地说道:“开一间上房。”
掌柜地望着这个用黑曜石雕刻的身份牌,端详了一番:“苏清茗……”
掌柜的抬眸,望向易初:“我记得持有黑曜石牌的人里,没有这个名字。”
掌柜地在鉴宝器上刷了一下,将牌子甩给易初,冷冷一笑:“黑曜石的牌子也敢伪造,来人,将她们轰出去!”
“是!”
万宝楼的护卫齐齐上前,欲将易初赶出万宝楼。
易初拿着黑曜石牌,很是困惑:“不是,我的身份牌怎么可能是假的!”
万宝楼是烟家的产业,她这个盟主还没死呢,苏舜天的药材生意也没倒闭,怎么她的身份牌就无用了!
易初换了张牌子,再次递出去:“哎,你再试试!”
掌柜的接过牌子,又刷了一次,再次显示查无此人,脸色顿时变了。
“好啊,你还伪造了两张假身份牌。来人,将这两个骗子押送到城主府,关进大牢里。”
“是!”
护卫们一拥而上,就要将易初绑住。
易初不想伤人,当即抬手捏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遁!”
令诀落下,她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易初登时傻眼,狠狠一跺脚:“遁!”
很好,还是一动不动。
易初转过头,看向被自己牵着的苏清越,瞪大了眼睛。
苏清越抱着剑,冷冷道:“看来,你的法术失灵了!”
易初一把拉过苏清越,毫不犹豫地往外冲:“跑!”
苏清越被她一拽,整个人像是风筝,跟着她朝门外跑去。
掌柜的在后面伸手一指,厉声道:“抓住她们!“
数十名护卫拦截在门口,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接近门口时,护卫们齐齐朝她们扑过来,就在这时,苏清越毫不留情地拔出羽渊:“破风斩!”
“吼!”
风灵化作猛虎,一分为数十只,凶猛地朝护卫们撞去。
护卫们被苏清越撞得人仰马翻,易初见状大喊:“为什么你还可以用灵力!”
她就被封印了,这什么破世界!
苏清越不说废话,一手持剑,一手抱住易初的腰,足尖一点,带着她冲出万宝楼:“走!”
苏清越抱着易初冲出万宝楼,无边的雪花潇潇落下。
她二人掠过万宝楼顶,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身后的护卫也追了过来。
苏清越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捏诀:“流风飞云!”
她御剑而起,揽着易初往外逃。
身后的万宝楼护卫穷追不舍,易初扭头看了一眼,骂骂咧咧:“不就是身份牌不能用了嘛,这群人怎么这么不讲武德,追着一个不能用灵力的人拼命打。”
苏清越怕她摔下去,搂着她道:“万宝楼是烟家的产业,烟家做事最讲究信誉。”
“伪造身份牌这种事一旦被当面揭穿,可是要被关入仙盟地牢二十年的。”
易初气炸了:“老天,有没有王法了!这世界还归仙盟管呢!李道明都被我锤死了,我看这破仙盟迟早要完!”
从哈伦城开始,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她本就重伤垂危,强行纳入灵龙,离走火入魔差不远了。
再加上用鲜血喂养海中妖兽,找到苏清越耗费了大量的精血,此刻也只剩一口气。
易初的命就像是被狂风暴雨拍打的风筝,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
人在精力不足或命不久矣的时候,总是有些急躁的。
易初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更何况她记挂了那么久的人,找了那么久的人,竟然失忆了。
见鬼的失忆!
贼老天就是在玩她,她知道了!
要是让她恢复修为,她肯定要把这破天给捅了。
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是刚认识的人,苏清越却能准确地读懂易初的情绪。
她不自觉地小心伸出另一只手,像个姐姐一样拍着易初的背脊,与她言道:“先别气,这地方有古怪。”
不只是这地方有古怪,就连易初的存在也很古怪。
苏清越揽着易初朝城外飞去,最后落在一座建在路边的凉亭里:“你说得对,我们需要谈谈。”
苏清越在凉亭里坐下,设下了一个屏蔽阵法,将剑放在膝盖上:“说说吧,关于你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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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深吸了一口气,在苏清越审问犯人一样的眼神里坐在她对面,气得鼓起了脸颊。
她长得稚嫩,五官都很幼态,生气的时候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很可爱。
苏清越看到她这副模样,又想起她方才在万宝楼里怎么样都掐不了令诀的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易初看到她扬起的唇角,立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跳脚:“你在笑话我对不对!”
苏清越别过眼,说了一句违心的话:“我没有。”
易初气死了。
气着气着她又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
苏清越见她笑,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她平日里甚少笑,总是一副生人勿进,冷冰冰的模样。
但笑起来,就如同幽夜昙花,徐徐绽放,眼角眉梢都是轻柔的笑。
易初望着她的笑,眼里渐渐泛起了一丝水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苏清越面前,拿起了她的羽渊:“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易初当着她的面,将手握在羽渊剑柄上:“你当初下山时,我助你炼化了紫府的金气,并将金气的源头——斩天神剑的碎片融入羽渊。”
“羽渊是我父亲以我的精血铸造的仙剑,是他给我的出生礼。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只有我能将它拔出来。”
易初握住了羽渊的剑柄,在苏清越惊讶的眼神里,缓缓将它拔了出来。”铮……“
羽渊彻底出鞘,在冰天雪地的凉亭之中,泛着冷冽的剑光。
易初握住羽渊,抬手划下剑诀:“剑落如雨!”
剑诀落下,羽渊本身的灵力一瞬爆发,化作无数柄小剑朝树林中刺去。
“轰!”
只一招,方圆十丈的树木在小剑的穿刺之下,轰然炸开。
无数雪花飞溅里,易初收剑回鞘,递给苏清越:“你现在信我说的话了吗?”
剑修的剑是不会骗人的。
尤其是本命剑。
羽渊沾上了易初的精血,这辈子本应该只属于易初一个人。
可是易初将她赠予了苏清越,苏清越滴上自己鲜血之后,这世界上能拔出羽渊的人又多了一人。
苏清越拿回羽渊,对易初道:“既如此,说说你我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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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抱着手臂坐回她对面,对苏清越道:“干嘛是我说,你先说。”
苏清越抱着羽渊,沉思了一下,对易初道:“在我的记忆里,你应该是不存在的人。”
易初挑眉:“怎么说?”
苏清越想了想,与她道:“诚如我方才所言,在你八岁那年,你就死在了百花城。”
易初挑眉,与她言道:“既如此,我们来对一对时间线。你九岁那年,就筑基了。结果筑基第二日,你就被雷劈了。从此之后,你的紫府就被斩天剑灵占据,一直停在练气之中,无法进阶。”
苏清越很是讶异:“你这也知道嘛?”
易初哼了一声,与她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的紫府当天就被修补好了,因为你被雷劈当天,你母亲昏厥,是我带着木爷爷给你喂了还春丹。”
两人的认知在这里出了差错,苏清越拧眉道:“不对,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易初抿唇,问她:“那在你的记忆里,是什么样子的?”
那实在是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哪怕多少年过去,苏清越都记得。
苏清越抿唇道:“我被雷劫劈中后,饱受金气折磨。母亲为了我,上万剑宗求了易家……易家派了木心长老下来为我诊治……”
“他只给我一些温养的药材,没有用还春丹。”
苏清越定定看向易初,眸光很是沉静:“这金气之苦,我受了四年……”
“一直到……”
说到这里,苏清越的语气有些哽咽:“一直到易威退婚,母亲被……孟浩所杀……”
“我用业火自焚,烧掉金气,化作了一柄小剑,吞噬掉了父亲留下的佩剑。”
苏清越抚摸着羽渊,对易初道:“这把剑不叫羽渊,它叫斩天!”
易初心头一咯噔,她看着苏清越的眼神,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这不是她的清越。
这是……书里的那个,原来的苏清越。
易初心口像是戳开了一个大洞,冷冽的北风灌入,令她遍体生寒。
心脉受伤的疼痛好像在这一刻发作,她身体一软,从凉亭的长椅上滑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这不是她的清越……
这不是……
苏清越见她脸色发白地跪在地上,捂住心口,连忙过去搀扶:“你没事吧!”
易初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抓住她的手臂,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她在哪!”
“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苏清越望着她脸上的泪,顿时一怔:“谁?”
易初抓着苏清越,眼神里满是哀求:“我的清越,被你藏在哪里了?”
苏清越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冰天雪地里,易初跪在凉亭中,拉住苏清越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苏清越挣扎着伸手,去擦易初的眼泪。
易初没有躲开她的手,只是望着她一直哭,一直哭……
她甚至连哭声都没有,只是怔怔地看着苏清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死了一遍又一遍。
苏清越有点于心不忍,她伸手将易初揽入怀中。
易初那么大的一个人趴在她的腰间,将脸埋了进去,揪着她两侧的衣物,哭得双肩颤抖。
她的清越……
她的清越……不在了……
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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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哭了多久,易初像是终于哭够了一般,松开了苏清越。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从地上站了起来。
易初站直了身体,红着眼看向苏清越眼里的沧海越明月珠道:“你的这双眼睛,是我们一起在碧月城斩杀女妖时,你被女妖毒瞎之后,我们前往明月岛斩杀海妖,从鲛人族那里所获。”
易初伸手,一把抓住苏清越的白发:“你的头发,是因为救我数次使用天地同寿折损寿命的后遗症。”
她说着,伸手抓住苏清越的法袍,对苏清越道:“你的法袍,是我十岁那年去花都,逛遍整座万器楼亲手为你挑的。”
易初眼眶通红,小心去摸苏清越的耳朵,声音还带着颤抖:“你的珊瑚耳坠,是我第一次炼器,用涂山天青的敛息玉为你炼制的!”
她抓住苏清越的手臂,俯身望着她:“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用心挑选,费尽心思为你准备的。”
“从九岁第一次救你开始,我就想让你和易濛解除婚约,进我万剑宗。”
“我费尽心思让你接纳我,你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离开!”
易初一把拉住苏清越的手,牵着她往亭外走:“按你所说,你的确不是我的苏清越。”
“大千世界,无所不有。我所在的这个世界的苏清越,应该是重伤垂危之后,与没有我的那个世界的你交换了神魂。”
易初转头,看向苏清越:“你在这个城市醒来之前,做了什么事?”
苏清越跟在她身后想了想:“我被御兽宗的金玲钰追杀,因不敌她,跌入了北海乱流。”
“这身红衣,这头白发……是在我醒来之后就有的。”
“至于这张脸,是我的敛息玉碎掉之后,无奈露出的真容。十三岁之后,我就没有给人看过真容了。你认得我,我很惊讶。”
信息点完全对得上,易初伸手点向她脖子的菩提心:“但你没有菩提心不是吗?”
苏清越颔首:“对,所以我觉得奇怪。我是我,但又好像不是我。”
她将羽渊举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斩天也不是斩天了。”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易初说的话并无不可:“传说中混沌之主宙神执掌诸天万界,人的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奇遇,都会造就不同的世界。”
“诸天万界里,沧海大陆也存在千万个。”
“既是如此,那么也就存在这么一个世界,你没有在八岁死去,我是你的未婚妻。”
“当然,这个我也不是我。”
苏清越拧起眉头,对易初道:“如果是这样,得想办法让我们换回来才行。”
哪怕是她自己的身躯,但是苏清越也明白一件事:一个人的神魂,是由她的经历与记忆构成的。
纵然是同一个人,但那个人也不是她。
除非是少清分身那般,借假修真,方得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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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换就换,苏清越御剑而起,载着易初往仙盟的传送阵去。
两人准备回苍生盟之后,再想办法。
入夜之后,两人抵达仙盟传送阵,进入阵中之后,传送阵的亮光一阵闪烁,两人又回到了北洲寒冰城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再一次进入传送阵中。
传送阵一阵闪烁,两人重新回到了寒冰城中。
一连试了两次,易初抓住苏清越的手臂,肃声道:“走!御剑飞出去!”
“好!”
苏清越御剑而起,载着易初飞出寒冰城外。黑夜里,两人飞出白雪茫茫的雪山,即将飞出寒冰城范围之际,触碰到一阵金光,重新回到了寒冰城中。
两人站在寒冰城空旷的大街上,看千家万户的灯光落在雪地里,遍体生凉。
在远处,有喜乐演奏,欢庆的鞭炮声噼里啪啦作响。
她二人站在街头,望着满地的雪,想到了今天被轰出万宝楼的事情,恍然大悟。
原来根本不是身份牌的问题,而是此处,完全不是她们认知的寒冰城。
这是一处不存在于真实空间的幻境,一切人事物都真实得逼人。
苏清越环顾四周,就在此刻,“咻”的一声烟花炸起,“砰”得一下在天空绽放。
无数烟花宛若流星绽放在天上,烟花坠落时的光,落在苏清越的脸上,熠熠生辉。
她望着天空的烟花,转头对易初道:“这是一个幻境。”
“我们只有破境才能出去。”
易初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忐忑的心变得越发凌乱。
她望着天空绽放的烟花,心情异常沉重:“这是一个什么幻境我们都不知道,想要破境谈何容易。”
“算了,先修整一下再想办法吧。”
“好!”
既然是在幻境里,两人决定不再瞎折腾,老老实实去仙盟注册了一个新的身份。
两人进到仙盟之中时,寒冰城的管理人还感慨了一句:“已经有很久没见到新的修士了。”
既然知道此处是个幻境的话,那么所有人都相当于是一个npc。
易初直觉这句话是在等着她挖掘新的消息:“哦?寒冰城不是海妖众多,灵气充裕,有许多妖修嘛?”
“怎么就没有新的妖修来注册了?”
管理人唏嘘了一声:“自从城主夫人病重,城主前往异渊为她求药之后,寒冰城就失去了庇护。”
“再加上两年前龙神与剑鬼一战,两人齐齐陨落,寒冰城灵脉被剑宗取走,海妖们就被修士们驱逐出寒冰城。”
“如今啊……”
管理人唏嘘:“寒冰城早没有新的修士出山了。”
管理人将新的身份牌递给苏清越:“给这位小修士,祝你道途顺遂。”
易初在须弥空间里,本命灵器被砸破了七七八八,伤一直没好。进入幻境之后,完全像是被封住灵力一样,除了能靠羽渊挥两下,其余完全使用不出来。
此时的她,与凡人无异,也就注册不了身份牌。
苏清越接过身份牌,道了一声谢。
两人拿着苏清越的身份牌,在万宝楼开了一间上房。
易初盘腿坐在小榻上,捏着下巴思索道:“方才店家说到剑鬼……”
“那不就是两千年前,剑宗的宗主李游吗?”
“所以我们在的这个寒冰城,是两千年前的寒冰城。”
苏清越抱着剑站在她身旁,点了点头:“嗯,看来是这样。”
对这个世界有普通了解之后,易初道:“我曾在李游的剑谱之中看到过她的事迹。”
“传闻她是剑宗第十七代宗主李太一唯一的女儿,天生剑骨,九岁筑基,十三岁结丹,惊才艳艳。”
“三十六岁飞升成仙,以游龙剑成剑鬼之名。”
“她本人据说极其厌恶妖兽,连带着妖修也不待见。四十岁那年蛟龙一族在北海作乱,她一人一剑斩杀龙神,荡平了蛟龙族。”
“但因此重伤,闭关了两年……”
易初仰头,看向苏清越:“你说这幻境,会不会是她的?”
反正肯定不是龙神的,毕竟这位小龙神不过五十岁,年纪轻轻,涉世未深,不过地仙就死在李游的剑下了。
苏清越思索片刻,与她言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可能是城主的。”
“哈?”
易初不解,问她;“这位城主有什么特殊的吗?”
苏清越笑笑,对易初道:“两千年前,寒冰城有位城主,名叫沈落,传闻爱妻如命。”
“她与自己的妻子慕容月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人十八岁结伴游历,走遍天下。三十五岁那年,慕容月在异渊中被妖魔所伤,折了双腿,也失去了声音。”
“因是被心魔所伤,所有医师都救不了。”
苏清越顿了顿,与易初道;“这样的慕容月已成废人,当时沈落已经是一城之主。”
“慕容家本想退婚,但沈落仍旧坚持娶了她。”
“她们大婚那日,满城飘雪。但沈落仍旧在雪地上铺上十里红毯,抱着慕容月游了整条街,迎娶她过门。”
易初拧眉,微妙地望着苏清越:“你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仿佛你在场看过一样。”
苏清越颔首,对她言道:“我来北洲时,曾在雁城看过这出戏,所以记得。”
易初心中了然,好的,是她的清越没经历过的事情。
真难过啊,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她的清越。
易初的内心极为失落,眼神一下就暗淡下来。
苏清越好似知道她所想一般,心里难得泛起一丝涩意。
她抿唇,与易初言道:“总而言之,沈落娶慕容月过门之后,两人一直厮守。”
“她们夫妇很是恩爱,慕容月生不了孩子,沈落还用她的精血,怀上了慕容月的孩子。”
易初立马举手:“等等,慕容月是男的吗?”
苏清越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是,她二人皆是女子。”
易初异常费解;“为什么你们修真界百合也要生孩子!”
苏清越有些不解:“百合是什么意思?”
“一种花。”
“煲莲子汤用的。”
面对的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强大的苏清越,易初开始摆烂。
苏清越“哦”了一声,对易初继续道:“反正她们就是一直很恩爱,但好景不长,孩子生下来后,慕容月的病情急剧恶化。”
易初更加费解了:“生孩子的是沈落,为什么受伤害的是慕容月。”
她一直在插话,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苏清越有些无奈:“那你到底要不要听嘛。”
还是那样的神情,无奈又带了点宠溺。
但已经不是她的清越了。
呜呜呜……
心好痛。
易初扁扁嘴,不情不愿道:“听。”
苏清越笑了一下,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这个新认识的,据说是她未婚妻的少女还挺可爱的。
她长了一张所有人都会放下防备的脸,稚嫩又可爱。
还有一双慈悲的眼睛,被她看着,好像被温柔的抚摸。无论什么伤痛,都能够抚平。
平心而论,苏清越觉得与她很投缘。
但她终究没有那么做,因为她不是这个少女的苏清越。
她长到那么大,边界感一直很清晰的,不会做什么越矩之事。
苏清越只好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为此,沈落刚生下孩子,就去异渊寻找解救慕容月的办法。”
“但……她回来迟了一步。”
“慕容月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家里人给沈落传书信,沈落回来之时,慕容月已经死了。”
“两人至死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易初了然,对苏清越道:“我懂你的意思了。”
“但凡是幻境,要么是幻境之主心有执念不可解,要么是幻境之主在挑选自己的继承者。”
就像陆行之的幻境一样,她将自己的一生都记载到幻境里,让历练者如入梦中,经历自己的一切,然后根据入梦者不同的性格,进行选择,为她揭开致命疑惑。
想到这里,易初拧起眉头:“不过这个幻境不是浮生一梦,还封闭了整座寒冰城,不让我们出去,说明这个幻境很有可能是一个在不断重复某一段回忆的幻境。”
因为只有一段很短的重复的记忆幻境,才能不会让npc觉醒,发现漏洞。
易初三两下就排除了一些幻境,但仍旧没有头绪。
苏清越见她眉头拧紧,抱着剑与她道:“先不想了,先休息吧。”
想想也是,线索那么少,想也想不明白。
易初朝苏清越伸手,淡淡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苏清越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将手伸出去。
易初两指搭在她的手腕,替她把脉:“嗯……紫府撕裂,经脉寸断,像是被雷火灼伤了。”
“不过正在修复了……”
“应该是服用了还春丹。”
不只是一枚,是很多很多枚。
她的清越,应该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以她的修为,硬战李道明,的确有点勉强了。
易初松开了手,对苏清越道:“你……之后多注意些,不要随意破坏紫府了。”
“嗯。”
苏清越抿唇,想了想又道:“多谢。”
易初勉强扬起了唇角,不是很开心:“不用客气。”
她伸手,指向床榻:“你去那边坐吧。”
“好。”
苏清越听话地端坐在床榻之上,开始打坐冥想。
易初盘腿坐在小榻上,撑着下巴打量她。
兴许是看累了,眼睛里又泛起了水光。
苏清越一直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叹了口气睁开眼:“不要再看我了,你也入定,看看能不能调动灵力吧。”
易初抿唇,心态很不好:“不行,心里有事,完全不能打坐。”
苏清越想了想,对她道:“我觉得……宇宙之间应该是讲究平衡的。我既然来到你的世界,想必她一定也去了我的世界。”
“那么多世界里,总得存在一个苏清越。”
易初却有不同的想法:“不一定,她伤得太重了。”
苏清越不解;“我也伤得很重啊……”
易初笑了一下,眼神带了几分苦涩:“我现在很担心有那么一种可能,她的神魂已经陨灭,宇宙为了让这个沧海大陆平衡,才让你来到她的身体里。”
这是最差最差的一个可能。
是易初最不想的一个可能。
从下山开始,但凡是与她在一起的历练,苏清越就没好过。
因为她的存在,干扰了世界线,传说中的混沌之主宇宙很有可能插手这个世界。
或许……在所有世界里,没有一个沧海大陆的意志需要一个动了私情小爱的苏清越。
在一次次……一次次历练里,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力量一样,想把易初杀死。
所以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是遍体鳞伤。
包括现在,她伤重得快死了。
世界意志想杀了她,除掉苏清越的软肋。但是没有成功,所以那个爱着易初的苏清越死了,换来的是一个从不认识易初的苏清越。
是不是她的存在毁掉了苏清越呢?
易初想了一遍又一遍,都得不出答案。
毕竟她的修为还没有抵达混沌,她不知道世界在想什么,命运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可是她好想好想她的清越啊……
她眼眶通红,眼泪又在摇摇欲坠。
苏清越深吸一口气,与易初道:“我想,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我……”
易初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我也希望如此,我也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做了寡妇。”
她现在的眼神特别冷静,望着苏清越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出了秘境之后,我所建立的苍生盟就交到你手上了。”
苏清越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易初吸了吸鼻子,直言不讳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她以为命运让她穿到这个宇宙,是为了让苏清越不再孤独。
但是现在她不太确定了。
苏清越对她的爱,是不是不应该存在的?
对于伟大的存在来说,私情小爱是不是要斩断的?
她是不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还是说……她要成为更高的存在,才能得到答案。
存在的本身,意味着什么?
无数的问题萦绕在易初的脑中,只有一个答案是唯一确定的:明明苏清越就在她身边,她还是好想苏清越。
苏清越叹了口气,下床走到她身边,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别想了,睡吧。”
“睡着醒来,我们再想别的变化。”
在苏清越的掌心之下,易初的泪滚了下来。
从未有那么一个时刻,她变得如此爱哭。
苏清越叹息着,将她拥入了怀中。
——————————
“铛铛铛……”
子夜的时辰刚过,两人耳边忽然响了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苏清越与易初齐齐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了热闹的大街中。
一模一样的街景,一模一样的叫卖声,一模一样经过身边的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是昙花一现!”
她们进入的幻境,是一个只重复一天的幻境!
寒冰城的所有百姓,都困在这永远的一天里。
作者有话说:
一个很有意思的幻境,我有预感大家会讨论很多,为了不剧透,我就不多说了。
感谢在2023-10-03 22:42:56~2023-10-04 22:3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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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昙花一现—2 (9000) ◇
所谓的昙花一现, 起源于佛宗的一个经典爱情故事。
传闻三千世界的第一代花神,因沾染人间世俗过多的浊气,天人五衰之际, 舍弃一身修为来到沧海大陆历劫。
她化身为一株山茶花,生长于灵山之上。
有一年轻的沙弥日夜为她浇灌灵露, 她得以化形,成为一名女妖, 从此跟随沙弥一起诵经念咒。
时间一长, 两人互生情愫。
可小沙弥已经是佛宗有名的高僧, 两人之间的情愫,不过是一场浩荡的情劫。
小沙弥想要还俗,可师尊期望深沉,佛宗重担在肩上。如此纠缠下去, 不过被情劫所累, 仙人五衰, 修为散尽, 沦为凡人。
情执不破,两人皆死。
为了两人着想, 女妖前往南洲深海,寻来了太上望泉。
两人约定一起喝下,断掉此情, 从此各奔天涯。
百年之后, 女妖成为一方妖王,战死沙场。
她未能成神,回归神位, 神魂消散于天空。
诸天万界唯一的爱神同情她的遭遇, 出手挽救了她的一缕神魂, 问她有何愿望。
那女妖说:“五十年前,我入异渊之前,曾去看过他一眼。”
“那时我化作一朵昙花,在暮春时分,开在了他前往讲经坛的途中。”
“他低头看到了我,眸光很温柔,对周遭的佛宗弟子道:‘昙花花期很短,只开一瞬间。这花很好看,你们多看几眼,惜取眼前时。’”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虽然我少年时与他朝夕相处,但从未有那么一刻,觉得我的神魂如此安宁。”
“他途径了我,前往讲经坛。当梵音从讲经坛传来时,我觉得那是我生命里最好的一天。”
花神沾染了人间之气,没有看破红尘,最终留在了人间。
这是她的命数,也是她的造化。
爱神很是感概:“不后悔吗?为了这么一段未成的情,失去了永生。”
花神反问了一句:“我们永生,不过是为了诸天万界的秩序。没有我,仍旧会有下一个神魂获得花神的神格,”
“但是遇到他,今日我才方知我是我。”
爱神无奈地笑了一下,与她道:“那就让你永远停在那一天吧。”
爱神抹掉了花神所有的记忆,让她最后一缕神魂,停在了她想要回到的那一天。
直到她能自己破开执念,离开幻境为止,她的神魂才会得到永久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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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一现的故事,是沧海大陆流传非常广的一个佛宗故事。
很显然,易初与苏清越都曾听过。
苏清越提溜着易初来到城主府,两人趴在城主府的屋顶上,望着满是护卫巡逻的府邸,隐匿身形,压低声音道:“昙花一现的幻境,大多数都是仙级以上的修士,耗尽修为将时间回溯到自己某一段记忆的节点,永远停留在这一天。”
“除了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花神幻境是由爱神设置的。”
“其余的昙花一现幻境,都是阵主自己设下的。”
“这寒冰城中,若说要有执念的,一定是沈落。”
易初却有不同意见,她看向苏清越:“通常来说,昙花一现都是人一生里最美好的一天。要我是沈落,我肯定将时间回溯到成婚当日,她为什么要回溯这一天?”
苏清越道:“沈落当时不过是大乘巅峰,能够回溯的时间不长。”
“或许这一天与她而言,是她最想回到的那一天吧。”
易初抿唇,望着守卫森严的城主府,拧起眉头:“那我们先进城主府探一探,看看沈落的执念到底在哪里。”
在昙花一现的幻境里,必须唤醒那个制造幻境的人的神魂,才能破开幻境,从中离去。
既然她们怀疑这个幻境是沈落制造的,其中有一缕沈落的神魂。想要唤醒她,就得知道他的执念在哪里。
苏清越颔首,点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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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商量好之后,从屋顶落下,来到城主府门口。
看到城主府门口的护卫,易初从纳戒中取出名帖,朝他们走去。
沈家的护卫见她过来,左右两侧的护卫将两柄刀架起,拦住了她的去路:“这里是城主府,没有拜帖禁止入内!”
易初取出名帖,递到他们面前:“在下北洲药师孙一景,应沈城主之邀,前来为城主夫人诊治。”
护卫们对视了一眼,很是疑惑:“你就是孙一景?看起来不像啊。”
易初笑笑,显得极为和蔼可亲:“出门在外,总要遮挡一下容貌。至于老朽是不是,一验证名帖就知道了。”
药师孙一景乃是木心的师父,也算是易初的师祖。
两千年前,正是孙一景名扬天下的时候。
易初按照时间推算了一番,此时她的师祖应该正扬名。
她本就从木心那里继承了一堆药师的东西,包括自己师祖的名帖。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冒名顶替这种事,多干几次就顺手了。
护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嘀嘀咕咕到:“怎么又来了一个孙一景。”
“成,我把你的名帖拿去给管家看看。”
护卫转身朝里走去,没有一会,一个身材颀长,面色青白,极为削瘦的中年妇人从城主府走了出来。
妇人拿着名帖,对易初行了一礼:“见过孙药师。在下师沈府的管家,沈瑾沁。”
“多谢药师应我家主人之邀,前来为夫人诊治,还请孙药师入府。”
妇人伸手行了一礼,示意易初入府:“请。”
成了!
易初挑眉,看向三步之外抱剑等着她的苏清越,招呼了一声:“清越,走吧!”
“好。”
苏清越点点头,跟着易初朝城主府走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沈瑾沁拦下了:“孙药师可以进去,这位道君不可以。”
易初回眸,有些诧异地看向沈瑾沁:“这是为何?”
沈瑾沁淡漠道:“我家主人极其爱惜家人,唯恐她不在,会有仇人来寻仇。”
“因此我沈家,一直不允许剑修法修还有体修器修以及御兽宗的弟子入门。“
感情就准丹药师入门呗。
苏清越拧眉,往前迈了一步:“若是我偏要进呢?”
沈瑾沁面无表情道:“阁下可以试试,要是进来,就当你是硬闯城主府,将你拿下关入地牢了。”
她话音落下,数十位护卫从院子里跳了出来,站在屋檐之上,对苏清越拔刀相向。
苏清越也“唰”地一下拔出剑,做出迎敌的姿态。
一时之间,驽拔弓张,气氛万分焦灼。
易初只是想探府,不想大动干戈。
再加上现在苏清越也是身受重伤,两人都没有好,实在不好在这里浪费灵力。
易初连忙伸手打了圆场:“好了好了,清越,我们是来给人治病,又不是来打架的。“
她朝苏清越走几步,拍了拍她的手:“收起你的剑,在外面等我。”
“我先进去给城主夫人诊脉。”
苏清越收了剑,一把握住了易初的手:“我在这里等你,入夜之后回来。”
她把一张传送符不动声色地塞到易初的手里,目光极为坚定。
易初有些讶异,悄无声息地将传送符藏好,点点头道:“好。”
她转身,对沈瑾沁道:“烦请沈管家带路。”
沈瑾沁点点头,扫了站在门外的苏清越一眼,转身领着易初朝府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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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跟在沈瑾沁进入府中,两人穿过前厅,来到花园,听到了一阵嬉戏声。
易初循声望去,却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正在花园里拿着网子扑蝶,玩得不亦乐乎。
这两孩子不过七八岁,生得粉嫩圆润,极为可爱。
易初转眸,望向沈瑾沁:“这两位是……”
沈瑾沁温声道:“是我家小主人。”
“哦……”
是沈落与慕容月的孩子。
在易初注意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两个孩子也注意到了她。
双胞胎之一拿着扑蝶网,蹬磴磴几步来到易初面前,仰头看向易初:“你也是来替娘亲诊治的药师吗?你长得好高啊。”
易初俯身垂眸,望着她温和一笑:“的确如此,沈小姐。”
小朋友仰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易初答道:“我姓孙,叫孙一景。”
听到她的名字小朋友皱起眉头:“我见过孙一景,她不长你这样。”
易初挑眉,有些讶异:“哦?那我长什么样?”
小朋友歪着脑袋想了想:“嗯……瘦瘦的,矮矮的……”
她们正说着话,还在扑蝶的另一位沈小姐喊道:“念念,不要和她说话啦!”
“多半又是骗子,搭理她干嘛,快来捕蝶。”
被叫做念儿的小朋友看了姐姐一眼:“哦。”
她转过头,仰头看向易初:“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真的孙一景。”
“希望你能治好娘亲,这样我们就能去看她了。”
念儿说完,哒哒哒地跑了。
易初起身,望着她跑向姐姐的背影,眼眸含笑。
双胞胎里的姐姐把念儿骂了一顿,说易初看起来就是个骗子。
她们娘亲病了许久,有许多骗子来打秋风。
粘人却说易初不像是骗子,因为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会弯下腰。
在念儿看来,会听她说话的都是好人。
姐姐翻了个白眼,说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姐妹二人的交谈落入易初的耳中,易初转眸,望向全程淡漠,一言不发的管家,笑笑道:“两位小姐还挺可爱的。”
沈瑾沁默不作声地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童言无忌,还请孙药师不要计较。”
“无妨,请沈管家继续带路吧。”
沈瑾沁领着易初步入了长廊,温声问:“不知孙药师和我家主人是怎么认识的?”
易初笑笑,与沈瑾沁道:“倒不是我与你家主人认识,是我听说尊夫人因心魔受伤,失去声音,行走不便,觉得这病症很罕见。遂毛遂自荐过来了。”
她看向沈瑾沁,清澈的眼神里含着好奇:“不知近日是否有人打着我的名号,来为尊夫人诊治啊。”
沈瑾沁点点头:“的确如此,她的说法,与你也差不多。”
易初哈哈大笑起来:“那看来这个冒充我之人,还挺了解我的。”
沈瑾沁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两人走着走着,绕过长廊,来到深邃的□□深处。
易初看着两侧的红墙,以及开在红墙脚下的两边花道,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她放慢了脚步,对沈瑾沁道;“尊夫人的住处在如此深幽之地吗?”
沈瑾沁答道:“我们家夫人喜静,除了家主,几乎不见外人。”
易初直觉不对,试探地问了一句:“这里的外人,也包括两位小小姐吗?”
沈瑾沁转身,看向易初,面色淡淡:“孙先生,作为一个药师,你的话太多了。”
她话音落下,两侧花道的百花疯涨,骤然朝易初扑来。
浓郁的花香裹着骇人的迷香,挥舞着坚韧的藤蔓袭向易初。
糟了,有埋伏。
易初下意识抬手捏诀:“木灵之火,破!”
可她灵力无法被调动,令诀落下,毫无变化。
无数的植物淹没了她,将她团团裹住。呛人的迷香里,易初透过植物的缝隙,看向沈瑾沁。
却见她站在原地,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冷淡得不似一个真人。
强劲的迷香催得毫无防御的易初昏昏欲睡,她慢慢地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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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是在一阵冰凉中惊醒的。
睁开眼,她率先发现自己被人绑着扔在冰冷的地牢里,躺在地上。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雕刻了符阵的坚固铁栏杆。
紧接着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脚。
只见上面缠绕了坚韧的蛟龙筋,以束缚咒紧紧绑着,易初像是被冲到岸上的鱼扑腾了几下,怎么也挣脱不开。
“哎……”
“哎……”
“破风斩!”
“千藤切!”
啊啊啊!
气死她了,怎么灵力一点都没用啊!
她折腾了好一会,旁边的铁牢里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别折腾了,就你那点修为,连法术都用不了,还想切开蛟龙筋,做梦呢。”
易初听到声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
她两脚并拢,束手束脚蹦到自己的栏杆旁,看向坐在隔壁铁牢的人。
那人生得瘦瘦小小,一袭白衣,木簪挽发,端坐在冰冷的地上,闭上眼打坐冥想。
易初看到她的面容,想到小朋友的形容,试探地问了一句:“难道前辈是孙一景药师?”
孙一景睁开眼,很是诧异地看向易初:“你认得我?”
她行医治病,不论种族,总会惹来许多麻烦。
因此每次行医,都只展露身份牌或者名帖,不露真容。
易初笑笑,顺着铁栏杆坐下来,望着自己的师祖道:“我进来时,恰好遇到一位沈家小姐,她说自己见过你,形容过你的样貌,故而能认出来。”
她被困住了手脚,被人随意丢在地上,此刻面颊脏污,向来规矩的发冠也歪了,有几缕发掉落在面颊上,瞧着很是狼狈。
若是以往,易初必然捏诀先整理自己的衣冠。
但此刻她灵力全无,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易初不太适应地甩了甩头,想把自己的乱发弄上去,她弄了一下,凑在栏杆上对孙一景道:“前辈不是为沈夫人诊治吗?怎么被抓进地牢来了?”
孙一景没回答,反倒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易初嘿嘿一笑,对孙一景道:“晚辈听说了沈夫人的病症,很是好奇,遂冒充前辈的名帖,进来给她诊脉。”
“结果人还没见上呢,就被抓进来了。”
孙一景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看向易初:“你这丫头,胆子还挺大的,竟然连我都敢冒充。”
易初扯着嘴角笑,很是无奈:“这不是……当今天下药师里,您名气最大嘛。”
孙一景听到这里,倒是觉得易初有意思了,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易初凑近铁栏杆,很是好奇地问:“前辈既然来为沈夫人诊治了,为何与我一般,被抓进来了?”
易初顿了顿,稍稍压低了声音:“莫非……前辈和我一样是假冒的孙一景吗?”
孙一景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才是假冒的。”
“我本来就是假冒的。”易初回答得理直气壮,“既然前辈是真的,为何被抓进来,难道是沈城主对你诊治的结果不满意吗?”
她问题实在是太多,孙一景本不想理她,但想着是同行,就答道:“我的确是替沈夫人诊治过,也给出了治疗方案。但沈城主对此勃然大怒,将我关进了牢笼里。”
易初拧紧了眉头,问道:“为何如此?前辈能说说沈夫人的病症吗?”
孙一景想想,与她道:“沈夫人的确是因噬心魔附体,心脉受伤,咽喉受损,四肢瘫坏,无法修复。”
“想要治好她,就得行九九针阵,以大法力,将她身上的魔气引出来,纳入行针者体内,让行针者在至阳之火炉中燃烧百日。”
“如此一来,沈夫人的魔气可除,但也会因为魔气与灵力同时丧失,沦为凡人。”
孙一景说到这里,很是委屈:“我都愿意在至阳之火中焚烧百日了,她夫人不过失去修为,这样都不愿意治疗,还把我关进牢里,让我想更好的办法。”
“真是岂有此理!”
易初倒是能理解:“凡人寿命不过百年,沈夫人是修行者,已经抵达练虚修为,能活上千年。”
“沈城主爱妻如命,自然不舍得她早早离世。”
孙一景却很气愤:“既然是爱妻如命,那就更不应该让她躺在床榻上,日夜饱受病痛折磨啊。”
“以沈夫人的现状,这么活着,哪里还像个人。”
瘫在床上不能动弹,说不了话,什么也做不了,一点尊严全无,这还算是人嘛。
易初也觉得很不妥,望着孙一景问:“前辈被关进来多久了?”
孙一景想了想:“约莫有月余了吧。”
易初长长地“哦”了一声:“那除了九九针阵,还有什么办法能除去沈夫人身上的魔气?”
大家都是同行,孙一景也不藏拙,教导后辈一样对易初说:“有是有。”
“听闻异渊的尸魔里有一类叫做食心尸魔的妖魔非常喜欢心魔的魔气,只要获得他心脏上的尸魔蛊,吞噬入体内,就可以以自己灵力驾驭尸魔蛊,吸纳心魔之气。”
“如此一来,就不会损伤灵力,反而能尽消魔气。”
这个东西易初是听过的,她拧紧眉头:“这食心尸魔极其难寻,怕是上千万头尸魔里头都不见得能有一只。”
“更何况轻易吞噬魔蛊,反倒有化魔的危险……沈城主去异渊,怕不是去寻这个吧。”
孙一景叹口气道:“可不就是。她听到有这个东西之后,就动身去异渊了。”
“也不知道她这个人怎么想的,修道路那么长,就一定要去寻那么一个飘渺的希望嘛?”
易初敛眸,轻声笑笑:“情之一字,谁能说的清呢。”
不然怎么会有诗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两人谈话间,铁栏杆忽而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易初条件反射抬眸,看向铁栏杆,却见苏清越摘下天星斗篷,露出了真容,出现在她二人面前。
易初眨了眨眼,问:“你怎么来了?”
苏清越答道;“你我约定入夜后相见,但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到处寻你。”
她蹲下身,抬手捏诀:“千千结散。”
话音落下,缠绕在易初身上的蛟龙筋尽数掉落。
易初连忙伸手去整理的衣冠,苏清越下意识想去替她擦脸,但易初瑟缩着身子躲了一下。
苏清越有些尴尬,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易初整理发冠,小小声问:“你不是进来诊脉的吗?为什么被抓进来了?”
易初整理好发冠,松松手脚,拍了拍衣服道:“长话短说就是,我冒充孙先生的身份被发现,当作骗子抓起来了。”
苏清越了然,看向牢笼旁边的孙一景道:“这位是?”
易初伸手解释:“我们丹药师的杰出代表,孙一景药师!”
苏清越连忙拱手行了个大礼:“拜见前辈。”
孙一景颔首:“不必多礼。”
易初看看苏清越,又看看孙一景,挑眉道:“怎么样,带我们越狱吗?”
苏清越抽出羽渊,对准铁栏杆道:“当然!剑如旭阳!”
“砰!”
铁牢轰然爆炸,无数护卫闻声而来,苏清越一手拽住易初,一手抓住孙一景,燃烧了一张传送符:“千里传送,释!”
三人刹那间消失在原地,一下来到了城中心。
“砰砰砰!”
无数烟花绽放里,只听得“轰隆”一声,身后的城主府落下一道闪电。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月儿!”九条雷龙肆虐降落,轰向了城主府最深处。
苏清越与易初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城主府方向:“走,流风飞云。”
三人重新回到城主府中,寻着雷霆的方向,来到了最中央的一座院子里。
却见开满山茶花的院子里,此刻有无数雷龙肆虐。
雷霆正中央,一名身穿玄衣的女子横抱着一袭白衣浑身是血的女子,怔怔流下两行血泪。
业火从玄衣女子身上升起,将她二人团团围住,疯狂燃烧。
熊熊烈火里,玄衣女子道:“你既已离我而去,我此生也再无惦念。”
“那就让你我一同化为灰烬吧……”
院子外的护卫被雷龙挡住,无数人在唤:城主……城主……不要啊城主……”
火焰在易初眼眸中燃烧,她望着慷慨赴死的沈落,转过头看向苏清越:“这一天是慕容月身亡,沈落殉情的那一天。”
在熊熊火光里,子夜的钟声响起,只听得”铛“的一声,易初与苏清越被幻境拖拽了她们最初看到彼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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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熙熙攘攘的大街,同样经过的路人,又是旧的一天开始。
易初一把拽着苏清越往城主府中走:“既然这一天,是沈落殉情的那一天。”
“那么按照传说,她是晚回来了一步,所以有没有可能她的执念就是想见妻子一面,好好告别?”
苏清越跟着她走,猛地点头:“有可能,昙花一现有时候不是最好的一天,反而是有心心念念的事情没有完成的那一天。”
“或许就是她设下幻境,想要入境者替她完成心愿。”
两人有了头绪,当机立断道:“先去地牢里把孙一景救出来,让她稳住慕容月的病情,等沈落回来与她告别。”
“好!”
两人一合计,直接隐身入了地牢。
易初让苏清越劈开地牢,气势汹汹地将孙一景一把拽起来:“夫人病重,烦请孙先生随我们去一趟。”
“哎哎哎……”
孙一景挣扎着,易初看向苏清越:“让孙先生稳住。”
苏清越抬手捏诀:“缚仙绳,束。”
搞定孙一景之后,两人气势汹汹地杀向慕容月所在的庭院。
远远地,三人就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三人落在庭院之中,沈瑾沁浑身是血地从屋子中走出来,一边释放血鸽,一边对门外侍卫道:“速去让药师过来,夫人病重。”
苏清越看了易初一眼,抬手捏诀:“束!”
缚仙绳绑住了沈瑾沁,同时封住了她的口。
在沈瑾沁惊恐万分的眼神里,三人闯入了慕容月的卧房中。
血……遍地都是血……鲜血的源头,来自于躺在床上的女子。
原本一袭白衣,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在床上的女子,现在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易初看到她流血的七窍,心头狠狠一跳。
她放下孙一景,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却见躺在床上的女子朝她们看来,满眼厌恶之色。
纵使她说不了话,也能通过眼神精准地表达她的意思。
易初小心踩着地上的血,打量四周的布局,越看越是心惊。
她看着满地破碎的花瓶,以及慕容月身上的伤口,很是震惊。
她是在自杀!
孙一景小心靠过去,将手落在慕容月被刮的落七八糟的手腕上,诊断了一番,拧紧眉头:“先前沈城主为了不让魔气侵入她识海与紫府,曾设下禁制,如今全破了。”
“魔气入体,她身上又有了那么多伤口,只怕……”
孙一景摇摇头,满是歉意道:“她只剩三个时辰的命,我已无力回天……”
三个时辰……
易初伸手,搭在慕容月的手腕上,诊断了一番,发现孙一景说得不假。
她思索了片刻,接着取出一旁的瓷片,划破自己的手腕。
苏清越惊呼:“你做什么?”
易初将自己的手腕放到慕容月唇边,言道:“她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们得救她。”
慕容月稍稍偏头,瞪大了眼睛看向易初。
易初牢牢地将自己的手腕卡在慕容月的嘴上,将血渗下去。
重明鸟之血入体,缓慢地修复慕容月的紫府之上,连带着伤口也在痊愈。
孙一景震惊地望着易初:“你的血!”
易初扭头看向她:“我是只重明鸟。”
她的修为与慕容月同等级,以她现在的精血,能够修复慕容月的伤口。
只不过费的血有点多。
易初一边放血,一边对慕容月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寻死,但你死后,沈落一定会为你殉情。”
慕容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这难以置信里,还带着几分厌恶。
易初紧紧盯着慕容月脸上的神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她又继续说道:“你们还孕育了两个孩子,你们死后,两个孩子怎么办呢?”
说到孩子,慕容月更是添了几分恨意。
似乎极为厌恶那两个孩子。
易初了然,又继续道:“你想她们成为无人庇护的孩子吗?”
慕容月不在挣扎,而是消化易初的血,静静沉寂下去。
约莫过了两刻中,慕容月身上的伤口微微愈合。
易初松开手,整个人脱力地往下滑。
在她跌落在地上之前,苏清越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易初将手搭在手上,借力站了起来:“多谢。”
见慕容月有所好转,三人就搬着椅子,端坐在她身旁盯着她。
孙一景对易初的身份实在是太好奇了:“重明鸟不是已经灭族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易初灌了那么多血过去给慕容月,整个人虚到不行。
她抬手,示意孙一景不要多问:“这是我族秘闻,回头再说,还是慕容小姐的伤要紧。”
她不再唤她沈夫人,而是叫她慕容小姐。
易初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些问题想问慕容小姐,如果是的话,你就眨两下眼睛,如果不是,你就眨一下。”
慕容月苍白着脸望向易初,等着她的问题。
易初斟酌片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并不爱沈城主对吗?”
慕容月怔怔地望着她,而后眨了两下眼睛。
苏清越与孙一景都很惊讶:“怎会如此?”
苏清越昨夜可是亲眼看见沈落抱着慕容月,用业火自焚而亡的。如此情深意重之人,怎会不爱呢?
易初无奈,伸手示意道:“你们先别吵,等我问完话。”
孙一景可真是太好奇了,连忙捂住嘴巴,示意易初继续问。
过度的失血让易初浑身发烫,她喘息了几下,缓了缓自己的呼吸,继续问道:“你也很讨厌你和沈城主生的孩子。”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果然如此。
易初打起了精神,继续问:“你的伤是心魔所致,但是与沈城主有关?”
慕容月眨了一下眼睛。
很好,沈落并没有伤害慕容月。
但为什么想要自杀呢?
易初又问:“你恨沈城主,甚至厌恶她?”
慕容月毫不犹豫地眨了两下眼睛。
易初想了想又道:“你与沈落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对不对?”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你对她,只有姐妹情谊是吗?”
慕容月又是眨了两下眼睛。
一旁的孙一景越听越睁大眼睛,很是惊讶地看着慕容月。
易初思索片刻,点了点自己的膝盖又问了一句;“你……心有所属对吗?”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很明显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会让一个人去恨自己从小到大的伙伴呢?
易初直接问了出来:“那个人,因沈落而死对吗?”
“或者是说,你曾与那个人一起历险,沈落救了你,没有救她,对吗?”
慕容月眼角淌下了血泪,悄无声息地证明易初所说的一切是真的。
易初转身,望向苏清越:“她恨她,非常恨她,甚至恨到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惩罚她。”
苏清越叹息了一声:“可是沈落爱她……很爱很爱她……”
“她死之后,直接殉情了。”
易初望着躺在床上的慕容月,有些丧气;“我现在不确定沈落是不是见了她最后一面,就释怀了。”
“她爱上的人心有所属,她永远都得不到慕容月的心。”
“慕容月在她回来之前死了,但这一次……慕容月还活着,我不知道沈落能不能释怀。”
究竟是释怀,还是彻底疯掉,这谁也说不好。
苏清越也觉得棘手:“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
“沈落样样都占了,她怎么释怀。”
难搞,这个幻境难搞了。
作者有话说:
小侦探初初!
感谢在2023-10-04 22:39:54~2023-10-05 22:0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余生 30瓶;无若 20瓶;憬溪、放假的废狗 10瓶;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3瓶;40220753、不二、熙元、冷彻、一身无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昙花一现 3(9000) ◇
易初三两下就问清楚大致的原委, 听得孙一景十分佩服。
孙一景让易初伸出手,替她把了一下脉:“你的紫府好似受损过数次,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识海一直饱受神魂沸腾震荡之苦。”
“精血失去过多,经脉封锁, 体内没有一丝灵力,所以无法与外界灵力共振, 什么法术都用不了……”
孙一景摇摇头, 一言难尽道:“一塌糊涂, 简直是一塌糊涂。”
“若你不是重明鸟,只怕现在早就死了。”
苏清越听到这句话,很是紧张地问:“前辈,有什么可以医治好她的伤。”
“还春道可不可以?”
她的纳戒中应该还有一枚还春丹, 可以供易初使用。
孙一景翻了个白眼:“你当还春丹是万能灵药啊, 还春丹对她没用。”
易初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收回了手, 笑笑道:”无妨,只要我不使用灵力, 靠着自己的血脉温养个三五年,也就能好全了。“
本质上所有的丹药,都只是催发修士的潜能, 好好疗愈伤口。
易初自己就是丹药师, 当然知道怎么治疗。
她与人仙一战,强行渡劫,根基损耗得厉害。
纳戒中的灵石, 丹药, 灵器几乎挥霍一空, 甚至连张符箓都没有。
按照常理,她本该回苍生盟中补给一番。只是事情与苏清越有关,她难得失去了控制。加上损耗精血去寻苏清越的踪迹,更是伤上加伤,身体损坏得一塌糊涂。
孙一景叹口气道:“看你行事也是个丹药师,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孙一景从纳戒中取出一瓶清心丹,放到她手中:“还春丹没用,但是清心丹可以化解你识海沸腾的火气,避免你走火入魔。”
“我还有一枚八阶的生机丹,以灵力放入你心口温养,加速你精血增生,能缓解你全身虚弱。”
孙一景言罢,从纳戒中取出生机丹,操纵木灵之气,慢慢送入易初的心脉之中。
生机丹一入心脉,被金玲钰以天地同寿创伤的心脉回拢,将它缓缓团住。
生机丹散发的水木之气缓慢温和地修复易初的心脉,易初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前辈相救。”
孙一景摆摆手,无所谓道:“无妨,医者济世救人,本就是在修行。”
“更何况我救你也并不是全无私心,等你好了,给我一玉瓶的精血。”
易初哑然失笑:“当然。”
只不过在这重复的一天里,她的血怕是永远给不出去了。
孙一景有些好奇道:“不过你们为何知道我在地牢里,还要救这慕容小姐?”
苏清越不善说谎,看向了易初。
易初笑笑道:“我等乃是追随沈城主在异渊杀敌的修士,因我重伤回寒冰城休息。恰好我是只重明鸟,嗅到了院子里的血腥味……”
“哦,原来如此。”
孙一景乃是个医痴,除了医道之外,其他事情上都有些马虎。
易初见状,连忙将话题引到医术上:“慕容夫人的伤,孙先生有新的治疗办法了吗?”
提到这个,孙一景就来了精神,开始叭叭叭与易初科普……
慕容月所在的院子里,设下了百花阵。一是为了封锁灵力,不让慕容月默念灵诀,使用法术。另一个就是阻挡别有用心之人进来,将其俘虏。
易初也是进了院子之后,才发现这是个阵法。
至于阵法为什么会被破坏……
易初仰头,望向在花丛中翩跹的蝴蝶,想到在院子里扑蝶的两个孩子,心里隐隐有些答案……
或许是孩子们扑蝶时摔跤,擦伤,抹在扑蝶网上,使得蝴蝶沾上了血气。
有血气的蝴蝶落在花上,与慕容月血脉相连的孩子的血,变成了可被慕容月操控的血气。
慕容月利用血气,一点点蚕食阵法,破坏,终于等到这一天……
撕裂自己的紫府,识海,调动所有的灵力毁掉自己。
想到这里,易初打了个寒战。
这得是多恨对方,才会这么日复一日的消磨阵法,寻得解脱啊。
要知道,能把一个修士逼得去死,这是极为恐怖的事。
若非万不得已,修士是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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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月受了重伤,易初与孙一景好不容易将她的命救回来,实在是没有修为吸取她的魔气了。
很快,夜幕降临,差不多到沈落回来的时间。
苏清越一把抓住易初与孙一景,飞到了屋檐上,用菩提心掩盖三人气息。
三人挤在一起,洞开屋檐往下看。
却见一身戎装的沈落风驰电掣般闯入房门,踩着满地的血,声嘶力竭地朝里喊:“阿月!”
她刚绕过屏风,看向躺在床上的慕容月,眼泪含着的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阿月!”
沈落三步并做两步,跪倒在床边,去我慕容月的手:“阿月!”
慕容月转过头,看向了她。
沈落啥事松了一口气:“你没事……”
“噗!”
她话还没说完,慕容月张口,吐出一枚血刺,直直地朝沈落眉心刺去。
沈落毫不设防,霎时间血刺没入她的识海,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身子委顿,往后跌坐在雪地里,怔怔地望着慕容月。
慕容月望着她,眼神里是十年如一日的厌恶。
血从沈落的眉心滑落,沈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杀我……我们这样的情分,你要杀我……”
血泪从沈落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哭着望向慕容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爱数十年……你要杀我……”
慕容月偏过眼,不再看她。
她调动了全身的灵力,默念灵诀。
霎时间,无数的血针与瓷片猛地朝她自己戳去。
沈落当即反应过来,翻身扑在她身上,御起屏障挡在她身上。
无数的血针与瓷片落在屏障上,纷纷掉落。就在这时,一柄硕大的骨剑从慕容月的肩膀伸出,径直贯穿了沈落的心脉。
骨剑上刻满了吸血的符文,沈落低头,震惊地望向慕容月。
慕容月眼里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仿佛这就是她这一生里最淋漓畅快的时候。
沈落低头望着她的笑,眼里的泪滚滚而落。
业火从慕送月身躯燃起,似乎要将沈落燃烧了一样。
沈落看到了她身上的业火,像是认命一般,将她拥入怀抱喃喃道:“明明已经拿到了食心魔蛊……但就是差一点……差一点……”
“这就是命吧。”
“你我之间……”
火光冲天里,沈落紧紧拥住慕容月。
“轰隆!”
食心魔蛊从沈落怀中的玉瓶跌落,涌入慕容月的身体,疯狂地吸食着她身上的魔气。
烈火之中,慕容月眼中的恨意渐消,渐渐转换成一种惊恐的眼神。
她怔怔地望着床顶的花纹,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啊……啊……”
魔气在消散,经年无法说话的慕容月张口,拼命地想要呼唤爱人的名字,最后却被火舌吞噬,在雷龙里逐渐化为灰烬。
房顶上的易初与苏清越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慕容月的记忆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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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钟声刚过,易初与苏清越又回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两人一边朝城主府狂奔,一边商讨道:“慕容月被心魔所惑,记忆可能发生了变化。按照沈落的说法,她们之间可能没有第三者,一直都是相爱的。”
“只是心魔所惑,才会如此。”
苏清越赞同:“先去捞出孙药师,吸取魔气,让慕容月开口说话。”
她顿了顿,对易初道:“你身体如何了?”
在这里,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其他都是不会变化的。
她们记得所有的事,但是不知道身体的机能会不会重制。
易初与她言道:“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事,孙一景给我的生机丹和清心丹,都还在,都能用。”
苏清越了然:“看来这就是幻境里的资源和奖励了。”
易初颔首:“对!但也就意味着我们也是会有消耗的,所以保持精血和灵力很重要。”
“先去救慕容月,再去捞孙一景!”
“好!”
两人一路飞驰,隐身冲入城主府,抵达之时,恰好遇到慕容月调动天地法则震碎四周陶瓷,准备自杀。
苏清越甩下符箓:“天地无极,乾坤听令,禁!”
五灵禁制落下,无数瓷片悬浮在空中。苏清越带着易初滑入屋中,落地之时,无数瓷片纷纷掉落。
易初伸手,一把握住慕容月的手腕,肃声道:“她紫府与识海已破,修为正不断下跌。”
“我先用血稳住她,你快去找孙一景。”
苏清越拧眉:“你又要用血!”
易初很无奈;“这种伤不用我的血,根本稳不住!”
她说完,很干净利落地划破自己的手腕,喂到慕容月的旁边。
苏清越扭头,望了一眼易初苍白的脸,拧起眉头转身离去,直奔大牢。
当此时,前来给慕容月喂药的沈瑾沁进入屋中,望着正在给慕容月喂血的易初,下意识想喊护卫。
易初反应很快,一把掐住慕容月的咽喉,厉声道:“马上让沈落回来,不然我就杀了慕容月!”
沈瑾沁面色大变,易初又喊:“苏清越!”
苏清越去而复返,抬手捏诀:“缚仙绳,束!”
沈瑾沁被束缚住,在易初的强迫下,将血鸽送往异渊。
不多时,孙一景也被苏清越救出来,拎到慕容月床边。
易初长话短说,很诚恳地对孙一景道:“慕容小姐与沈城主之间可能有些误会,还请孙药师将她咽喉的魔气祛除一部分……”
孙一景也是好脾气,忙说:“好好好,不过这约莫要十日才能炼化。”
易初着急:“那如果加上我之力呢?”
苏清越也站了出来:“还有我……”
孙一景沉吟一番,道:“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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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孙一景与苏清越的灵力,以重明鸟之躯作为容器,将魔气纳入易初体内,再放入药鼎灼烧。
如此耗费四个时辰,苏清越体内的灵力几乎挥霍一空,总算清空她口舌的魔气。
慕容月被三个陌生人救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易初笑笑,与她道:“没什么好谢的,你与城主又什么心结,还是说出来才好。”
慕容月静静望着她,有几分心如死灰的味道:“我与她,没什么好说的。”
易初还想问些什么,就听到沈落回来的动静。苏清越连忙撤下阵法,拉着两人飞到屋顶。
同样的挤在一起,同样的透过洞开的屋檐,看向下方。
孙一景夹在两人中间,很是困惑:“二位这么忙死忙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易初将手指竖在她唇边,示意她噤声:“看看就知道了。”
下方的沈落如同昨天一样,匆匆进门,急声呼唤:“阿月!”
她一踏入屏风,看到慕容月安然无恙,顿生欣喜:“阿月!”
就在她靠近时,慕容月偏头,张口一吐:“噗!”
一枚血刺破风而来,直戳沈落的命门。
沈落本就是因她被挟持从异渊回来,为了救她,身上的防御灵器本就全部开启。
此刻血刺扎来,落在她命门的一寸前,接触到防御屏障,“铛”的一声碎裂。
沈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往后退了一步,身形如在秋风中飘零的落叶,摇摇欲坠:“你要杀我,我们这样的情分,你要杀我!”
慕容月冷冷地望着她,满眼都是恨意:“你与我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你眼睁睁望着沈错跌入深渊绝谷的时候,你有想过你与她的情分吗?”
听到她声音时沈落顿时一震,但旋即觉得异常讶异:“沈错?!”
沈落瞪大了眼睛,望着慕容月很是震惊。
不仅是沈落震惊,就连易初也很惊讶。
易初偏过头看向孙一景:“沈城主还有个姐姐吗?”
孙一景摇头,小小声道;“从未听过啊。”
这就奇怪了。
易初低头,继续看向屋中。
却见沈落望向慕容月,与她言道:“这世上哪来的沈错?”
慕容月厉声道:“你现在竟然连她的存在都否认了吗?”
“我们三从小一起长大,你生来体弱,沈错一直看顾你,哪里都照顾你,带着你去玩……”
“后来我与她订婚,一同入异渊……结果你被噬心魔所驱逐,跌入绝境之谷,她跳下来救你……”
沈落望着她十年如一日满是仇恨的眼睛,凄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恨我,是我跳下绝境,强行将你救下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沈落双眸含着泪光,身形摇摇欲坠:“你根本什么不记得了。”
“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沈错,沈错一直都是你啊!是你在外与我游历所捏造的身份!”
沈落大声痛哭,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慕容月浑身一震,宛若晴天霹雳般看向她。她旋即冷笑一声,道:“你现在还想骗我吗?你怎么这么无耻!”
“你既然继承了城主的位置,夺走了她所有的一切,还要否认吗?”
“好……好……好……”
“我今日杀不了你,但我也不会这么苟且的活着。”
慕容月冷冷看了她一眼,在紫府内燃起业火自焚,恨恨道:“不知罪恶的人,你就在余生的悔恨折磨煎熬下永远活下去吧!”
话音落下,熊熊烈火从慕容月身上燃烧起来。
沈落震惊,连忙扑了上去:“不……不……阿月……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可是自焚的业火哪里是能扑掉的呢,在无边业火里,她逐渐与慕容月燃烧,一同投入火中。
火光再次升起时,城东的烟花再次绽放,砰砰升起。
易初与苏清越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熊熊火焰在燃烧。”铛铛铛……“
子时的钟声响起,两人又重新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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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旧的一天开启,易初转身就往城主府中跑,站在原地的苏清越一把抓住了她。
易初回头,望着她很是不解:“干嘛还不走,时间紧迫,快点干活啊!
苏清越死死拽着她道:“我们先商量一下对策。”
易初与她道:“还用想什么对策,慕容月的记忆明显是被噬心魔扭曲了。”
苏清越想了想,与她道:“那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沈落在说谎呢?”
易初深吸一口气,对苏清越道:“你还记得慕容月第一次业火自焚的时候吗?那时食心魔蛊融入她的体内,她的魔气消散之后,她望着沈落哭。”
“这就说明,慕容月与她是有真情的。按照沈落这个不顾自己死活的样子,修炼到现在还没有因为情执天人五衰,一定是因为她对慕容月的感情是正念。”
“她希望慕容月好,她们这数十年情感并非作假。”
好歹是做领袖的人,易初的脑袋灵光着呢。
苏清越拉着她,抿唇问:“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易初回答:“和上次一样,稳住慕容月的伤情,然后等沈落回来,抢走她的食心蛊,喂给慕容月。”
苏清越淡淡道:“沈落是大乘期,以我们现在的修为打不过。”
易初无所谓道:“没事,我会符阵,我们只是抢个食心蛊而已。”
苏清越又问:“那你又要怎么稳住慕容月的伤情?”
易初答道;“当然是用血啊。”
没办法,只有一天的时间,当然还是血最好用。
苏清越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易初见商量好,一把拽住苏清越:“走啦!早点解决,早出幻境。”
她刚迈出一步,就听得苏清越捏诀:“束!”
令诀落下,缚仙绳捆住了易初,从上到下将她绑成了一个蚕蛹。
易初瞪大了眼睛,看向苏清越:“你干嘛绑我!”
苏清越将剑收入识海中,倾身将她扛在肩上:“得罪了。”
她一把将易初扛起来,走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易初趴在她肩上,不停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哎呀苏清越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快放开我!”
苏清越没有理会她,只是扛着她朝最近的酒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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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越扛着易初径直上了酒楼二楼,她将易初放在椅子上坐下,点了一壶灵茶,还有些许糕点,端坐在易初面前。
易初气死了:“你难道不知道时间有多宝贵吗?”
“我本来就在外面花费十多日寻她,如今在这幻境之中,不知道蹉跎多久。”
“早一点出去,早一点知道结果,能够安抚盟中修士,也能让我安心。”
苏清越给她倒了一壶茶,慢条斯理道:“时间再怎么紧急,都还是有的。”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沉静地望着易初:“但你的精血就只有那么多,再这么放下去,你会死。”
易初被她一噎:“你……”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气鼓鼓道:“我的生死,不关你的事。”
苏清越淡淡一笑,将剑放在桌面上,与她道;“既然不关我的事,那我今夜去取沈落的食心蛊吞下去也是可以的吧。”
易初瞪大了眼睛:“你在威胁我!”
苏清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唇边喝了一口:“是你先威胁的我。”
她的面容始终沉静,丝毫不像易初那样气急败坏,完全不受情绪困扰。
这就是原本的苏清越,无情无爱,永远理智在线。
易初深吸了一口,将她审视了一番,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该死的,这个苏清越太聪明了,比起她的苏清越更加游刃有余。
易初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竟有些无从下手。
苏清越喝了两口茶,将自己的杯子放下,含笑望着她:“喝茶吗?”
易初有些无奈:“你把我绑成这样,我怎么喝!”
苏清越笑笑,挪了个位置,坐在她身旁。
她端起易初面前的茶,递到她唇边,温声道:“喝吧。”
易初瞪了她一眼,低头就着她的手恨恨地喝了一大口茶!
“咕咕咕……”
她气死了,玩了好一会茶水,才将它喝完。
苏清越撤杯,夹起一块糕点放在她唇边喂她,温声劝:“我知道你很着急她的安危,想尽快出去。”
“但你自己身体亏空败成这样,她要是换回来,看到你这样也是很担心的。”
“你这么一直糟蹋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想救她,与她长相守,还是只求昙花一现的欢愉。”
易初望向她,目光极为平静:“你又没有爱过人,你怎知我心里有多慌乱。”
苏清越又夹了一块糕点,与她道:“我虽没有爱过人,但我失去过至亲。”
“失去至亲至爱,都是一样的疼痛,我知道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无论修为多高的修士,总有自己的软肋。
苏清越的软肋就是她的母亲,只是她的母亲早死,所以软肋之处长出盔甲,是她所向披靡的力量。
从前读原著的时候,易初就在苏清越身上感受过一种水一样蓬勃的力量。
光而不耀,静水深流。
这说的就是苏清越。
如今与她待在一起,易初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她身上沉淀的蓬勃生命力。
真奇怪,明明是书里更纯正的正主就在自己身边,她心里却生不起任何一点涟漪,反倒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清越。
可见人只有切实地与一个人相处过,培养出感情,才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有多宝贵。
珍贵的,永远是她们一起共度的时光。
而不是认识的这个人有多优秀。
易初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苏清越又给她喂了一块糕点,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不是我们能做的,而是沈落怎么想的。”
易初不解:“沈落是怎么想的?”
苏清越点点头,望着易初道:“你要是沈落,面对一个这样的爱人,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
就在这时,一阵唢呐声从远处传来,搭配着欢庆的铜锣声。
孩子们惊呼道:“成亲喽,成亲喽……”
“接喜糖……接喜糖……”
嘈杂声入耳,朝她们纷至沓来。
易初听着这世俗的欢呼声,望着眼前的苏清越,想到的却是自己的清越:“我希望她能够想起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哪怕是以我的生命为代价,我也希望上天能满足我的祈祷,保佑她喜乐无忧。”
修士的寿命长达千年之久,更有甚者,能抵达万年。
但是往往他们都活不到那个年岁。
一面是在抵御异渊妖魔时陨落,一面是渡不过情劫,因情执天人五衰,最后陨落。
千年寿命,爱不过是刹那间的情感。
就是这么短暂的情感,断送了无数人的生命。
爱……多么迷人又多么弑人的字眼。
苏清越望着易初的眼睛,心弦微微颤动。
原来在另一个世界里,还有人是为她而来的啊。
原来她所认为的私情小爱,是这么伟大的一种情感。
隐隐之间,她开始羡慕另一个自己了。
——————————
苏清越绑了易初一个月,每天从大街上开始重置,她就绑着易初去孙一景那边治伤。
在这一个月里,她们发现孙一景给的丹药不尽相同,明白幻境里的资源是会被消耗的。
但尽管如此,易初紫府的伤总算是稳固,精血也恢复了小半,总算能使用一点点灵力。
虽然情况还是不太好,但足够完成一次行动了。
新的一天重新开始,两人开始分工:“沈落既然是希望慕容月好起来,那么食心蛊就不能直接用在她身上。”
苏清越与易初说:“我们先去把孙一景带出来,然后在庭院设下大阵,今天抢夺沈落的食心蛊。”
“到时候我吞服食心蛊,明天去给慕容月驱散魔气,然后让她们相逢,解开二人心结。”
易初点头:“好!”
两人敲定好主意就开始行动,按照计划布置好阵法之后,趴在屋顶上等着沈落回来。
华灯初上时,沈落匆匆赶回来。
只听得一声痛哭的“阿月!”
沈落燃烧着浑身的业火,带着雷霆走出了庭院。
易初立马抬手捏诀;“木火之灵听令,束!”
庭院里的百花连忙舒服住沈落,苏清越纵身一跃,趁着沈落反应不过来,挑开她的衣襟,撞着食心蛊的玉瓶抛向易初:“接着!”
易初接住食心蛊,拉着孙一景燃烧传送符,霎时间逃遁上百里。
她一落地,立马打开食心蛊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咕噜”一声,食心蛊入体,苏清越御剑而来,落在她身后,一把抓住她:“蛊给我。”
易初握住玉瓶,抿唇望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苏清越低头,看向她手上空着的瓶子,瞪大了眼睛:“你吞了!”
“快给我吐出来!”
苏清越抬手就是一掌,打向易初的腹部。
易初闪身一躲,脚步一踉跄整个人往后仰倒在了地上。
冰天雪地里,她蜷缩着身子,捂住自己的心口,紧紧咬住了牙关。
食心蛊已经入体,开始同化她的身体。
白毛从她肌肤中渗出,连带着指甲也在疯涨。
她受蛊虫影响,整个人开始魔化,成为半人半尸的魔头。
苏清越见状连忙伸手,封住她身上的灵力,将额头贴在她的识海之中:“屏息静气,收敛心神,净!”
她的神识就此进入易初的识海里,在她翻江倒海的识海当中诵念清心咒,为她维持心神。
——————————
以易初现在能调动的灵力,降服食心蛊是很难的一件事。
但有苏清越辅佐,加上她本身定力就很足,修炼的又是佛宗心法,还是可以试试。
两人花费了七天,终于让易初稳住食心蛊。
长毛蜕去,多余的指甲掉落,见易初身上的魔气渐渐隐退至心脉,苏清越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从易初识海中退出,看着她端坐在凉亭之中,在冰天雪地里睁开眼睛,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苏清越很少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她望着易初,咬牙切齿道:“你简直是疯了!”
“明明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打乱!易初你究竟有几条命,你想为我死到什么时候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苏清越几乎是吼出来的。
面颊有冰凉的触感滑落,苏清越抬手,摸着自己脸颊上的泪,也是一怔。
她怎么……怎么会……
易初也又些发愣,她看着苏清越眼角的泪,心神剧震。
她这是……这是……好像她的……
这时的苏清越,好像她的清越啊。
苏清越反应迅速,连忙擦掉自己眼角的泪,对易初道:“这幻境之中,只有你我有记忆。我们明明是同伴,一起商量好的事情,你却总是自己的承担。”
“我是你的战友,你这么做我会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我很生气,我需要静静。你自己调养身体,我走了……”
苏清越御剑而起,朝城中飞去。
“哎……”
易初慌忙伸手,想要劝住苏清越,但还没说出话,苏清越就飞走了。
易初叹息了一声,只好抬手捏诀:“流风飞云!”
她乘风而起,朝苏清越的背影追去。
————————
易初找到苏清越时,她坐在城中最高的屋顶。
恰好此时城东的烟花绽放,无数烟花升起,照得夜空熠熠生辉。
“砰砰砰……”的烟花声里,易初靠近苏清越坐下,将自己新买的糕点捧过去:“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吃不吃?”
苏清越侧过身子,懒得搭理她。
易初叹息了一声,往另一边走去,跪在屋顶上很诚挚地望着她:“这事是我不对,我不守信用,你就消消气……”
“别气了啊……”
她的眼神里满是哀求,还有一丝委屈。
苏清越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与她游历之时,也是像今日这般,什么都自己扛下来吗?”
易初想了想,斟酌道:“也没有吧,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同进退的。”
苏清越冷笑一声,问:“比如?”
易初言道:“嗯……碧月城女妖的时候,我遇到噬心魔修为跌落,她丢了一双眼睛……”
“然后呢?”
“然后就是……”
易初想了想道:“我们在秘境里,被噬心魔君所惑,她为了救大家,让噬心魔君入体,让我杀了她。”
苏清越表情微松:“那你是怎么做的?”
易初答道:“我当然不会放弃她啊,我们一起救了她。”
“你伤了多重?”
易初抿唇答道:“也没有多重吧……也就灵器碎了一点点……”
说完这些,易初理直气壮道:“所以你看,我们一直都是共进退对不对?”
苏清越嗤笑一声,与她道:“这算什么共进退,所谓的共进退,是更强者承担更多的责任,弱者担起自己应有的责任。”
“对啊,我们一直是这样的。
苏清越静静望着她,眼眸里有着水光:“那你现在呢?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啊易初!你逞什么能,那食心蛊是你能吃的吗?”
“啊!”
这个人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的嘛。
易初望着她眼里的水光,眼眶也湿润了:“那我有什么办法?”
“我连她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我只能这么保护她的身体。”
“如果她能活下来,我用命换也可以的。”
苏清越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想再看她;“你疯了!”
她别过眼,在烟花绽放声里,落下泪来。
易初望着她的侧脸,神色变得很平静:“我没疯,我只是很清晰地意识到一点,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些时日,我总在想,为什么我会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不是因为苏清越需要我,是我需要一个苏清越存在的世界。”
“仙人千年,爱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
“但因为爱她,我所有的人生变得无比光辉。”
她想她是爱苏清越的,因为爱她,所以来到这个世界。
如若三千世界真的有爱神存在的话,那一定是爱神看到她这个孤寂的灵魂对另一个同样孤寂的灵魂产生共振,才将她送到这个世界来的吧。
作者有话说:
怎么可能不爱呢,她可是苏清越的忠实粉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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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昙花一现—4 (9000) ◇
苏清越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起望着城东的烟花盛开,直到其消散,沉寂, 城中的雷火也寂灭……
午夜的钟声再次响起,两人重新回到熙熙攘攘的大街。
易初吞噬了食心魔蛊, 就不再需要孙一景。尽管如此,苏清越还是将孙一景带过来, 两人一起给易初护法。
易初赶在慕容月自杀前, 稳住她的紫府。先是以血温养慕容月的紫府, 再用食心魔蛊吸纳她身上的魔气。
她本就是重明鸟,天下至阳之体,极为克制魔气。
魔气一入紫府,就被至阳之火燃烧殆尽。
尽管如此, 大量且快速地吸纳魔气, 还是摧残了易初的身体。
随着大量的魔气炼化, 易初嘴角渐渐溢出鲜血。苏清越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恨不得替她受了此难。
时间一点点推移, 慕容月的神色几度变化,逐渐换上了一种宁静祥和的面容。
三人专心地在给慕容月治疗,很快到了华灯初上时分, 沈落从异渊回来。
“阿月!”
听到沈落的声音, 易初等人齐齐撤手,站在了一旁。
沈落风尘仆仆地绕过屏风,走入室内, 第一眼就对上了慕容月清明的眼神。
那是她十年未曾见过的模样, 包含深情与眷恋。
沈落望着她的眼神, 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易初三人,三步并做两步走,跪在了床榻旁。
她跪在床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慕容月的面颊,霎时红了双眼:“阿月……”
慕容月闭上眼,泪珠从眼角滑落。她再次睁眼,稍稍动了动身体,贴在了沈落的额头上,哑着声音唤她:“小……小落……”
她的小落……
她忘了十年,又恨了十年的小落……
沈落一怔,泪从眼角滑落。
慕容月倾身,吻上沈落面颊的泪,偿遍苦涩与心酸。
苏清越扶着易初站在一旁,望着这对苦命鸳鸯,眼里皆泛起了一丝笑意。
————————
慕容月抱着沈落哭了一阵,让她把自己扶起来。
她已卧榻十年,再起身显得极为艰难。可沈落是个极为称职的拐杖,将她稳稳地搀扶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易初面前,慕容月矮身,跪在了易初面前。
易初连忙伸手去扶住两人,大惊失色:“两位何故行此大礼。”
两人在她搀扶下站起身,慕容月柔柔地看了眼沈落,这才重新望向易初道:“我受心魔分身所伤,这十年记忆错乱,憎恶心中所爱十年。”
慕容月转身,看向沈落,盲目柔情:“若不是前辈施以援手,倾力相救,只怕我仍旧错把挚爱当仇敌,恨上十年。”
她这一番话,让沈落明白了为何这十年爱人总是对自己恨意相向。
沈落眼眶又开始泛红了,她伸手擦掉妻子眼角的泪,哽咽道:“真是辛苦你了。”
卧床在床十年,觉得自己被迫与仇敌同床共枕,还孕育生命……光是想想,沈落都替慕容月委屈。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沈落父母早逝,幼年体弱多病,饱受宗族苛待。
只有慕容月真心待她好,守着她,护着她。
就连慕容月这身伤都是错以为她被魔族所困,中计之后险些跌入绝境所得。
若是没有慕容月,也就没有今日之沈落。
她爱慕容月,哪怕她莫名其妙地恨她,憎她,厌恶她,她也不会放弃慕容月。
越是爱她,越是能体谅她的处境,越是想她所想。
慕容月是那么坚韧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放弃生命。所以沈落这十年里,一直在挣扎,寻求希望。
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她都想要慕容月好起来。
爱是执着。
是是坚定不移。
也幸好她执着,才有了今日上苍的眷顾。
慕容月也滚下泪来,去擦她的面颊:“傻子。”
太傻了。
怎么能面对一个恨她的人,无怨无悔地爱上十年呢。
两人说着又要哭,看得易初十分感概。
等她们哭了一阵后,慕容月对沈落道:“小落,将那柄宝伞拿出来吧。”
沈落依言,将慕容月的宝伞拿出来。
慕容月抱着宝伞,递给易初:“这是药师佛的药师八宝之一,伏魔宝伞。”
“小道君既然是丹药师,这柄宝伞就赠与你吧。”
这着实是一大惊喜,易初怎么也想不到,幻境之中的最大报酬竟然是伏魔宝伞。
要知道在药师八宝中,除开金轮之外,就以伏魔宝伞杀伤力最强。
宝伞以混沌丝编织而成,伞面通体为金色,以朱砂在上面密密麻麻镌刻了十二大经书的经文。
宝伞有十八伞骨,骨边挂着转经轮的风铃,每次震动,就是十八次经文超度。
手持宝伞者,在异渊遇心魔可谓是战无不胜。
慕容月本来有宝伞护身,可遇到的是心魔王的分身,再加上心系沈落,这才被钻了空挡,伤重至此。
易初望着眼底的宝伞,有略微的不确定:“这伞……我真的可以拿吗?”
慕容月看了眼沈落,沈落从纳戒中拿出一块神器碎片,还有三枚生机丹道:“当然,除了宝伞,这里的神器碎片,赠予用剑的道君,生机丹赠予孙道君。”
孙一景连忙推辞:“我可没有出多大力,还是给两位道君吧。”
易初伸出手,握住了属于她的报酬:“既如此,那这柄宝伞,我就拿了。”
她划破手掌,让精血滴入灵宝,与其契约。
伏魔宝伞一入体内,药师佛鼎飞速运转起来,散发着木灵之气,修复其余的药师八宝。
易初陡然觉得浑身一轻,连带着心脉的生机丹修复速度也快了起来。
她那张苍白得透着不正常红晕的脸缓慢地消散红晕,逐渐恢复正常。
苏清越看着她脸上的变化,关切地问:“如何了?”
易初颔首道:“挺好的。”
沈落见状,将自己手上的碎片推给苏清越:“道君,请。”
苏清越将这片神器纳入识海,被封锁所有语言的器灵猛地将碎片卷入羽渊剑中。
不多时,斩天剑诀第五式——剑若黑天的剑招映入苏清越识海中。
与此同时,还有天星诀的第重心法。
苏清越在脑海中估算了一下,按照这么推算下去,不过十年,她就能飞升成仙了。
要知道大乘期是个分水岭,不知多少大乘期修士卡在这里成千上万年都无法呈现,最后天人五衰老死于洞府中。
两人拿到了任务报酬,齐齐拱手道谢。
慕容月还想留两人下来,但易初以有要事为由,与苏清越一同离开了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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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城主府中没有响起惊雷,唯有城东远处的烟花仍旧在绽放。
易初坐在城中最高的风景,望着远处的烟花,伸了个懒腰。
苏清越御剑落在她身旁,凝视着她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地挂上笑意。
易初抬眸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方:“坐啊。”
苏清越闻言坐了下来,托着腮帮子看着她轻轻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易初撇撇嘴道:“废话,好不容易把一个那么难的任务做完,眼看着就能跑路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苏清越笑笑:“还好,不过你的高兴是因为出了幻境,就能看到她了吧。”
易初抻了抻身体,往后躺在屋檐上,看着远处的烟火淡淡道;“也不全是,更多的是这件事有个定论了吧。”
苏清越不解:“怎么说?”
易初想了想,与她道:“在我心里,清越的去处有两种可能。”
“一是你们神魂交换,这个幻境结束就能换回来。”
“二是她的神魂陨落,永远都回不来。”
苏清越心口一窒,问她:“换不回来的话,你会怎么做?”
易初想了想道:“如果只是交换回不来,那我就去她所在的世界找她,这里就交给你了。”
“如果她陨落了……”
易初仰头看向夜空,眸光十分坚定:“神也好,魔也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她所在的时空,在那个节点将她找回来。”
三千大世界里,有无数条并行的世界线,总有一条她会成功的。
她的雷火之速能够停滞时间,那也就意味着她甚至可以逆转时间。
如果不可以,那就成神好了。
不就是宇宙之神的神格,她可以夺过来试试的。
她不是那种祈求上天的人,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努力得到的。
苏清越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定,心中无比动容。
她抿唇思索片刻,与易初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有第三种可能?”
易初偏过头看向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回答了一个字:“有。”
黑夜之中,远处的烟火在绽放,光落在易初的面颊上,显得她的双眸熠熠生辉。
苏清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顿了顿说:“我……”
还没等她开口,易初偏过头,重新看向烟火,很是平静道:“如果你们是同一个人,只是你忘记了一个世界的记忆,平白被塞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那么与我而言你们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
“记忆是非常重要的,我不是强求别人来爱我的人。珍贵的永远是我与清越度过的时间,如果她不记得,那么于我而言,她就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苏清越明白她的意思,斟酌着问了一句:“重新连接的羁绊不可以吗?”
易初侧眸望向苏清越:“可以啊,但那也不是我的清越。我的心里,只要那一个,唯一一个的清越。”
“她没有你理智,没有你清醒,但她和你一样勇敢,坚定,坚韧……更重要的是,我爱她。”
“砰……”
无数的烟花绽放,易初望着苏清越道:“我曾经很爱这样的一个你,希望她成为这样的你,做一个万人敬仰的人。”
“她就按照自己的命运,与你的命运一样,走向一条不算顺遂,充满历险的辉煌大道。”
“可是后来,我变了。我觉得……清越就是清越,她不用变得和你一样,她可以拥有很多凡人的情绪,会哭,会笑,会在意,会吃醋……”
“她就这么鲜活的活着,我就好爱她。”
她爱原著里的苏清越,但那是敬爱,是尊重。
可她更爱自己的清越,因为那是她浇灌过感情的花。她了解清越,并且赋予责任,坚定不移地选择她。
苏清越笑了起来,眼里闪着泪光:“你的爱好沉重啊易初。”
易初也望着她笑:“心灵的重量堪比神魂,自然是比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要沉重。”
此时此刻,午夜的钟声响起,易初伸手拍了拍苏清越的衣襟,与她轻轻道:“再见,苏清越。”
苏清越忍不住伸出了手,拍了拍易初的脑袋,含笑道:“此生遇见你,无与伦比。再见,易初。”
铛……午夜的钟声落下,一切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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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时,又是同样熙熙攘攘的大街,易初拉着苏清越的手,在人声鼎沸里,睁大了眼睛。
苏清越扭头望着她,眼神也十分惊恐。
两人对视了一眼,拔腿就往城主府狂奔:“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把沈落的执念解开了嘛,为什么我们还困在幻境里!”
苏清越的表情很严肃:“或许是我们哪里出了纰漏。”
“还能有什么纰漏!”
这破幻境都做了一个半月的攻略了,连任务奖励都拿了,还会有什么差错。
啊,疯了!
易初与苏清越跃上城主府墙头,足尖一点,朝院子深处飞去。
两人经过花园时,听到了一阵嘻嘻声。
易初与苏清越隐匿身形,朝花园看去。
却见两个沈小小姐拿着扑蝶网扑蝶,一边扑,一边道:“娘亲……娘亲快看啊……”
沈念扑到了一只蓝色的鸢尾蝶,拿到了廊下,给身穿白衣的慕容月看:“看,鸢尾蝶!”
慕容月坐在廊檐下正拿着混元丝缝补一件大氅,大氅盖住的下方,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见女儿扑过来,慕容月收了针,含笑望着她:“啊,好漂亮的鸢尾蝶。”
“嘻嘻……”沈念将鸢尾蝶拿出来,递给娘亲:“给……娘亲……”
慕容月拿过蝴蝶,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了一番:“是很精致,不过这冰天雪地里,只有我们院子里有花,已经很委屈它们了。”
“不如就放开这只蝶,让她们放心飞吧。”
“好!”
沈念接过蝴蝶,放在掌心,轻轻一吹:“呼……”
鸢尾蝶飞起,在院子里盘旋一周,朝更远的地方走去。
慕容月仰头,望着鸢尾蝶越飞越远,飞向更明亮的天空,满目柔和。
沈念趴在她膝盖上,扭着小屁股问:“娘亲,阿母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对啊对啊,妹妹都快出生了,她也要回家了吧。”
另一个沈小小姐也凑了过来,趴在娘亲的膝盖上,将耳朵凑到她的肚子上:“哎……妹妹今天踹人了嘛?”
忽而之间,好像胎动了一下,沈小小姐双眼亮了起来:“踹了踹了……”
“是嘛,我也听听。”
沈念也凑了上去,就在这时,沈落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迈入院子中。
她急切地唤道:“阿月!”
慕容月仰头,非常惊喜地看向她:“小落!”
沈落哈哈大笑:“我回来了!”
她走到慕容月身旁,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嘛,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我好想你啊阿月。”
慕容月红了脸,很不好意思道:“孩子们都在呢。”
“就是就是!”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孩子们闹做了一团,沈落抬手捏诀,让风托着两个孩子趴在她背上,抱着妻子与孩子,在满是蝴蝶的花丛里,转悠了起来。
笑声悠远,从温暖的花园飘到冰天雪地的大街上,无比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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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和苏清越从墙头滑下来,拧着眉头朝大街走去。
“沈落的执念也解开了,城主府这边完全就是喜乐祥和的状态。这一天对她们而言,已经是昙花一现般最好的一天。”
“为什么幻境还没有破开!”
见鬼了!
苏清越也很迷惑,跟在她身边道:“或许这个幻境里,不仅只有沈落这么一个悲剧的人。”
易初扭头看向苏清越,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解开的执念,不止一个?”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环顾四周,将自己的灵力往外放:“这寒冰城中,约莫有四百三十万的百姓。”
“我总不能要将她们所有的不顺意都逐一解决吧!”
老天爷,这什么任务量,她怕不是要在这破幻境待上一年!
苏清越也有些幻灭:“或许……这就是爱神对众生的考验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幻境,肯定不是仙级修士设置的幻境,很有可能是爱神设下的昙花一现。”
易初抬手捂住额头,略有些绝望:“我看爱神想考验的不是众生而是我……”
疯了!
简直是疯了!
苏清越环顾四周,叹了口气与易初道:“总之沈落的事是解决了,我们先去其他地方溜达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成。”
两人打定主意,先从城外开始搜索。
离寒冰城最远的一处,是北海码头。
正值寒冬,漫天的飞雪飘落,洋洋洒洒的白雪落在水蓝色的冰面上,一瞬消融。
茫茫大雾升起,一艘渔船从海面破雪而来。蹲守在码头的鱼贩子齐齐起身:“梁家的渔船回来了。”
“梁家的渔船回来了。”
欢呼声中,渔船靠岸,放下了船锚与登船梯。
一个瘦瘦高高,面色黝黑的英俊青年从甲板走出来,沉声道:“渔船到港,请各家按照契约领鱼!”
话音落下,渔夫们担着自己的鱼篓子,上船领鱼。
那身形瘦高,面色黝黑的青年从船上走下来,渔夫们一一与他打招呼:“于船好……”
“于船好……”
青年似乎不太擅长应酬,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襟,一边颔首,神色极为腼腆。
就在这时,一行身穿黑衣,腰缠红腰带,头戴红色簪花的护卫朝青年走来。
为首一人生得极为浓眉大眼,极为英姿飒爽:“于诚!”
青年朝他看过去,点了点头:“少平……”
梁少平是梁家的家生护卫,三年前于诚出海落水,还是梁少平将他捡回来的。
梁家是北洲有名的渔商,统管北洲三分之二的渔业生意。
于诚被梁少平捡回来之后,就做了梁家的水手。
于诚有一半的鲛人血统,在捕鱼一事上极为擅长,不到两年就做了梁家的船长。
如今冰天雪地里,也只有他能捕到鱼。
梁少平朝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东家成婚,要的雪地飞鱼捕到了吗?”
于诚淡淡地朝船上望去:“嗯,都在船上呢。”
梁少平咧嘴一笑,对他言道:“还得是你!”
他大手一挥,对护卫们说道:“走,抬鱼去!”
“是!”
几十名护卫上了船,连忙将那些用冰缸子冻好的飞鱼抬下来。
一共上千条飞鱼被抬下,梁少平单独提了一条飞鱼,递给于诚:“给!弟妹就快生了,做点好吃的给她,多补充点营养。”
“将来孩子生得结实点,别跟你一样,单薄瘦弱的,不像个男子汉。”
于诚抿唇,很是不好意思道:“多谢。”
“好了,知道你念着回家,拿着鱼就回家吧,这里就让你的水手看着。”
“东家成婚,你也得放个假不是!你出海大半个月,你媳妇不得惦记死你啊。听我的,回家!”
提到妻子。于诚眼里也总算有点笑意:“好。”
梁少平抬着鱼往城里走去:“走,跟我们回城!”
于诚想了想,提着鱼也往城中走。
在一旁隐身的易初对苏清越道:“走,我们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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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尾随着梁少平进入城中,径直朝城东走去。
一路上,锣鼓喧天,响得整座城池都能听见。
易初与苏清越道:“原来这喧嚣得满城都能听到的烟花,是梁家放的。”
易初转过头,望向苏清越:“你对这个梁家有印象吗?”
苏清越摇摇头:“据我所知,北洲渔业,一直是冰海国所把控的。而冰海国背后……是北海宗。”
易初抿唇,略有所思道:“这就有意思了。”
两人跟在梁少平身后,听得他与于诚道:“你知道今日与我们东家成婚的是谁不?”
于诚其实不太在意,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是谁?”
梁少平哼了一声,颇有些得意:“是冰海国的长公主,冷凝。”
“厉害吧,我们东家!”
于诚顿了顿,问了一句:“可是……东家不是个女子吗?”
梁少平哎呀一声,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女子怎么了!我们东家也是修行的仙家,仙家什么做不到啊!”
“两个女子也能有后代,梁家都三代独苗了,若是能与仙家成婚,指不定能生几个健康娃娃咧。”
梁少平此人个性开朗,见多识广,极为包容。
于诚闻言,有些赧然:“是我狭隘了。”
“不及梁兄开阔。”
梁少平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是还小,等你在道上多混几年,就开阔了!”
两人有说有笑,于诚将梁少平送到后厨,转身就要走。
结果梁少平把他喊住,打包了一堆吃的给他:“这都是今晚宴席上的菜,还没上呢,你带点回去给弟妹吃吃。”
于诚连忙拒绝:“这可不成,还没上席呢……”
后厨的人都知道梁家有位每每出海必定满载而归的于船,连忙道:“于船就不要推辞了。”
“主家是厚实人,她今日大喜,都想大家沾沾喜气咧。”
“就是就是,拿着吧……”
梁少平将东西往他怀抱里塞,乐呵呵道:“咱可不是占主家便宜啊,这要平日里,我们可护着主家的东西咧!”
梁家的家仆都是厚道人,这都是因为现任家主梁泽渔对下人极为宽厚仁慈,乃是实打实的厚德之人。
于诚也深知这点,也就不再推辞:“那我就讨个吉利了。”
“祝东家新婚大喜。”
他说了两句客气话,转身从梁家大宅的后门走了。
苏清越望着他的背影道:“他给人的气息,像是个半妖,很有意思。”
易初淡淡一笑:“但梁家今晚的婚宴估计也很有意思。”
娶了一名冰海国的公主,从此之后北洲的渔业都归冰海国,着实耐人寻味。
苏清越转身,望着她道:“怎么样,是跟这青年走,还是继续观望梁家。”
“天快黑了……”
易初想了想,对苏清越道:“跟于诚回家看看。”
————————
两人跟随于诚进入东大街,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暮色四合时分,于诚拎着东西拐入梅花巷。
巷子里的人显然都认识他,与他纷纷打招呼:“于船回来了……”
“于船回来了……”
于诚一路颔首,打着招呼过去,终于走入巷子中央的一个药堂里。
他一入门,就有药童喊道:“师父,师公回来了!”
只见药堂正中央,端坐着一个身穿蓝袍,肤白貌美,以木簪挽发的女子。
听到童子的呼唤,女子仰头朝于诚望去,须须绽放了一个笑容。
她正在为就诊的病患开药,见到于诚,就放下了笔,起身朝他迎来:“夫君……”
与黝黑粗糙的于诚相比,女子生得极为白皙美貌,简直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她一站起身,易初与苏清越等人就看到了她隆起的腹部。
即使身怀六甲,也不影响她的体态。她从书案后走出,步步生莲,很是优雅。
于诚连忙将拎着的东西放在一旁,伸手去接她:“慢些……”
“晚晚姐你慢些……”
他将妻子托住,神情很是紧张,深怕她摔倒一般。
这么紧张的神态,还有过于亲昵的称呼,引得药堂的病人笑作一团。
等着开药的病人打趣道:“于船还喊沈大夫叫做晚晚姐呢……都成婚两年了,还是这般年少啊。”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灌入耳中,烧得于诚的耳朵都在发烫。
他肤色极黑,偏偏这么黑的肤色,还能看到他耳朵红了。
沈晚转身看向病患,笑笑道:“别笑我丈夫了,他面皮薄的很。”
沈晚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温声道:“将东西放到厨房热热,我这里还有两个病人就好了。”
于诚颔首:“嗯。”
他扶着沈晚的后腰,将她搀扶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对她道:“那我一会来接你。”
“好。”
于诚拎着东西回到厨房,开始热菜。
易初与苏清越望着他熟练的模样,在彼此识海之中交流:“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一对普通的人间小夫妻啊。”
苏清越拧眉:“可他是个半妖,一个半妖与凡人医师结合,生下来的血脉是极为孱弱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今日是她妻子分娩的日子?”
“因为产子,他妻子难产而亡。”
易初听到这个可能,露出暗淡的神色:“这听起来也太让人难过了吧。”
苏清越淡淡道:“这个幻境里,可能就是充斥着许多难过的事情吧。”
比如沈落,比如梁泽渔,现在再多一桩也不少。
——————————
于诚很快就热好了菜,在屋子里摆好暖炉,将妻子和药童们接过来。
城东的铜锣喧嚣里,于诚一家人吃着东家赠予的食物,在万里飘雪中其乐融融。
易初与苏清越隐身站在长廊里,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家,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沈晚看着柔弱端庄,却是个好酒之人。
她坐在于诚身旁,挨着他撒娇道:“好菜要有好酒,好鱼儿,给我倒杯桂花酿怎么样?”
于诚基本上不会拒绝她,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腹部,面有忧色:“可以是可以,但是孩子……”
“哼”沈晚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脸,意气风发道,“我身子骨比你强多了,快去上酒!”
“好吧。”
于诚听了她的话,给她倒了杯桂花酿。
药童们嚷嚷着:“师公师公我也要,我也要……”
于诚不得已,也给他们倒了一杯。
谁知道这帮贪杯的小鬼,一喝就喝多,直接躺在暖炉旁呼呼大睡。
于诚只好起身,将他们逐一抱回房间。回到厅中时,发现沈晚将剩下的酒全喝了。
“小鱼儿小鱼儿……”
于诚转身,连忙朝院子中望去。
不知何时起,喝多的沈晚抬手捏诀,无数雪花飞扬而起,在院子中飞扬打旋。
于诚的一颗心立马提到嗓子眼,她慌忙冲到院中,一把抱住沈晚:“晚晚姐……晚晚姐快停下……”
沈晚醉眼迷离地望了她一眼:“停下什么?”
于诚吓死了:“法术!法术!”
“哦……”
沈晚应了一声,揽着于诚的腰,抬手捏诀:“流风飞云!”
在于诚惊恐的眼神里,沈晚抱着他跃上屋顶。
就在此时,“咻……”地一声,烟花升上天空,“砰砰砰”地开始绽放。
沈晚望着远处的烟花,迷迷蒙蒙道:“好好看哦……”
“像你的鳞片。”
沈晚垂眸,望着于诚,眸光很是温柔:“小鱼儿,让我看看你的鳞片吧。”
于诚深吸一口气,很是无奈道:“这里没有禁制,我……”
沈晚当即伸手,竖在她唇边:“嘘……”
她将食指压在于诚唇上,抬手捏诀:“天地无极,乾坤听令,禁!”
令诀启动,方圆百丈之内不得被窥探。
于诚叹了一口气,抬手捏诀:“万妖之灵,显……”
身上的敛息玉开始失去作用,于诚渐渐露出阵容。
彩色的鱼尾从她腰身下长出,在闪烁的夜空里波光粼粼。
漆黑的长发疯涨,虹色的耳朵从长发探出,她原本漆黑的面庞长出黑色的鳞片,显得妖异十分。
这是一张妖异恐怖又异常美艳的脸,若是常人见人一定会恐惧十分。
可沈晚却觉得,这张脸好似在梦里见过千千万万回,异常喜爱。
沈晚捧住于诚的脸,与她言道:“真好看,要是孩子像你,一定能得千万人喜爱。”
于诚收拢自己的獠牙,很是无奈道:“也就你喜欢,当初梁少平看到可是吓得快死了。”
说起梁少平沈晚就来气,哼了一声:“他再吓还不是救了你。”
“若不是他觉得你男身女身都能幻化,自己摇摆不定,只怕现在娶你的就是他了!”
可恶的情敌,想起来就很生气!
于诚笑笑,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肚子,与她道:“没事,我不喜欢旁人,我只喜欢你。”
沈晚伸手捏了捏她的长耳,很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沈晚伸手,去摸她的嘴唇,温声道:“让我摸摸你的獠牙。”
“好。
于诚知道她要做什么,在她手探进来的时候,以尖牙刺破了她的指腹。
鲜血被吸食,沈晚抚摸着她的牙齿,浑身战栗起来。
在远处,无数的烟花绽放。
升空的花火,照亮了于诚的鳞片,光辉灿烂。
于诚咬着她的指尖,漫无目的地想,若是有一日,沈晚知道是谁,还会对她那么喜爱吗?
但很快,她就不想想其他的了。
人是活在当下的,如果有一天她被仇家一剑斩死,也要护好自己的妻儿,不教她们丧命。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昙花一现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个本。
不圆满的圆满。
圆满的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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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昙花一现 5 (9000) ◇
易初与苏清越在于诚沈晚家观察了一天, 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凌晨的钟声响起之时,两人重新回到大街上。
或许是做好了拉长战线的打算,易初反倒没有那么焦虑了。
她领着苏清越一边往茶楼走, 一边道:“如此看来,于诚那边应当不存在我们要做的任务。”
苏清越持保留意见:“不一定。沈落是有执念要解, 对于诚来说,这是她最想回到的一天。”
“也是, 老婆孩子热炕头……”
易初上了二楼, 点了一壶灵茶, 对苏清越道:“总之于诚那边没有头绪,还是先解决这个有头绪的吧。”
“嗯。”
两人将目光投向城外,此刻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进入城门, 经过城中, 朝她们走来。
茶楼的小二端着灵茶上来, 易初借机问道:“店家, 今日这城中,是谁成婚啊。”
小二将她们打量一番, 笑着道:“两位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苏清越颔首:“嗯。”
见是外地人,店小二很热情道:“今日成婚的, 是我们寒冰城有名的渔米之家, 梁大东家。”
易初露出了然的神情:“哦……原来如此。那与她成婚之人是……”
店小二说到这里,很是自豪道:“是我们冰海国的长公主咧。”
“长公主……”
易初沉吟一番,言道:“听闻冰海国的国主之位继承, 不分男女, 只按长幼继承。长公主与梁东家成婚, 岂不是放弃了自己的王位继承?”
店小二嘿嘿一笑:“长公主很好,我们梁东家也不赖啊。”
“东家三十岁就到了金丹期,执掌梁家数十年,将生意扩展到了中洲,是梁家历任家主中,最厉害的一位。”
易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如此。”
人皆有八卦之心,更何况是他们寒冰城这么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她的大喜日子,店小二也与有荣焉。
她给易初倒了杯茶,神秘兮兮道:“我还听说啊,长公主之前在北海游历,遇到海妖落难,是东家救了她。”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两人在北海一同游历,情定三生,这才有了长公主下嫁呢。”
谈话间,游行的队伍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大街。
店小二连忙伸手一指:“快看,那就是我们东家。”
易初与苏清越齐齐回头去看,却见十二马可并行的大道上,一辆由八匹独角白马拉着的鸾车,在锣鼓喧天声中,朝熙熙攘攘的城中走来。
鸾车之上,两位新人一站一坐。
端坐的那位,身披凤衣,头戴霞冠,两手搭在膝盖上,肤色雪白,俨然是中原的大家闺秀。她望着簇拥在鸾车旁的百姓,微微含笑,始终静默端庄。
站着的那位,身穿大红喜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头戴紫金冠,生的剑眉星目,极为贵气。
她站在鸾车前,抬手捏诀。
无数的金色蝴蝶从她红袖地下钻出,朝百姓们飞掠而去。
四周的百姓惊呼:“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祝东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万千金蝶飞舞,落在百姓的指尖凝实,成为了一枚厚厚的金蝶。
正所谓人生有四喜,一是久旱逢甘露,二是他乡遇故知,三是洞房花烛夜,四是金榜题名时。(注:引自《涌幢小品》四喜)
今日是梁泽渔的大婚之日,也是她人生最为快意之时。
她捏着金蝶,对地下的百姓们道:“大点声!”
百姓们欢呼:“祝梁东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再大点声!”
众人欢呼:“祝东家新婚大喜,儿孙满堂!”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人快意的笑声直上云霄,她的新婚妻子端坐在她身后,始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笃定而欢喜。
婚车驶过茶楼下,一只金蝶顺着风飞舞,落在了易初的指尖上,一瞬凝视。
易初望着指尖这枚栩栩如生的金蝶,唇角微微勾起:“洞房花烛夜……梦中。”
“以虚为实,以实为虚。虚虚实实,何是真意?”
易初将金蝶放在桌面上,对店小二道:“小二,这就算茶钱了。”
话音落下,她一把抓住苏清越,拎着她往窗外纵身一跃:“走,去梁府看看。”
——————————
梁泽渔领着迎亲队伍在城中游了一圈,黄昏时节才回到梁府。
按照礼节,她背着妻子进门,在祖祠前三拜九叩。
应冷凝的要求,此次前来参加婚礼的只有梁家的亲戚,没有任何好友。
甚至于像是城主这种大人物,也没有邀请。
礼成之后,梁泽渔领着妻子给宗族之人一一敬酒。
酒过三巡,已经深夜。
众人簇拥这对新人来到庭院之中,起哄道:“放烟花!放烟花!”
“烟花声响,百子千孙!”
无论是哪朝哪代,后代总是会成为爱情的象征之一,也是人们最朴实的祝愿。
愿你我百子千孙。
愿千百年后,还有人记得你我曾如此相爱。
梁泽渔自小孤零零长大,她的愿望和世俗里的人几乎一样,家庭美满,婚姻幸福。
有爱人,被人爱。
她以法术燃气一根香,递到冷凝手中:“凝儿,你来。”
冷凝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好。”
冷凝握住了她的手,一起握着香,点燃引线。
“砰!”
第一声烟花上空之时,梁泽渔连忙起身,捂住了冷凝的耳朵。
“砰砰砰……”
烟花声响,冷凝在闷住的声音里,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梁泽渔第一次看她睁眼,就意识到一件事:她的眼睛会说话。
就像这时候,梁泽渔下意识凑上前,提高音量询问她道:“阿凝你想说什么。”
也就是这一刻,冷凝的眼神一瞬冷了下来。
“刺!”
令诀落下,冷凝的本命寒冰剑霎时洞穿梁泽渔的心口。
梁泽渔猛地睁大了眼睛,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心口,一脸地难以置信。
“五灵斩!”
令诀落下,冰刃切开梁泽渔的手腕脚腕,她身形不受控制地往下跪去。
她跪在地上,抓住冷凝的衣袖,满脸的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在她们身后,刀兵四起,无数的梁家族人死于冰海国之人手中。
血流成河,淌过梁泽渔的膝盖,将她淹没。
冷凝伸出手,压在她的天灵盖上:“我从未爱过你。”
“我想要的只是你们梁家世代传下来的龙骨。”
“在这世上,除了我师父,从未有人值得我高看一眼。”
冷凝话音落下,狠狠一掌朝梁泽渔的天灵盖打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梁泽渔痛苦的哀嚎中,冷凝俯身,面无表情地以手贯穿她的身体,握住她脊柱里那根金色的骨头,狠狠地往外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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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子夜的钟声响起,易初与苏清越重新回到了大街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无奈。
尤其是易初:“虽然已经猜到梁家婚礼上,一定会发生惨案,但我是真没想到竟然惨成这样。”
“心心念念娶进门的妻子对自己别有所图,还灭了自己满门!”
“这是人能做得出来的事?这冷凝未免心太狠了吧!”
“她就不怕自己遭报应的吗?”
易初昨晚看了一桩人间惨案,简直是要气死了。
苏清越也很感概:“她心里有更大的欲求,怎么会怕报应呢。”
“兴许就是有了这样的觉悟,才不惧任何后果吧。”
欲望,是一柄双刃剑。
能促使人攀登高峰,也会使人跌落深渊。
易初看向苏清越,与她言道:“她杀梁泽渔之前,说需要龙骨。”
“龙骨与重明鸟之血一般,有疗愈的功效。更重要的是,龙骨可以招魂。”
易初一合计,对苏清越道:“我们得搞清楚冷凝要的是什么。”
苏清越问她:“怎么做?”
易初果断道:“抢亲!逼梁泽渔挖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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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做就做,扯了一张传送符,破空传送到城中大门。
恰好这时,迎亲队伍进入城门中。
易初果断地甩下胜利幢,对苏清越道:“苏清越,抢!”
“剑若银河!”
剑诀划下,一道星河剑力入汹涌星河淹没整个迎亲队伍,掀得人仰马翻。
混乱之中,冷凝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合体期修士,反应最快。
她“唰”地一下拔出寒冰剑,就要迎敌。
但易初比她更快:“缚神索,束!”
冷凝瞬间被绑住,手上的寒冰剑失去操控,“铛”的一声落地。
电光火石间,易初一把拽住冷凝,将她绑上了城楼上。
此时苏清越也飞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夹在冷凝两侧。
易初从纳戒里拿出匕首抵在冷凝的脖子上,冷声道:“除了梁泽渔,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十里地外!”
她以灵力震声,吼得全场都听得见。
冰海国的修士见状,连忙拔剑摆阵,指向易初:“放开我们公主,不然杀了你!”
易初冷笑一声,狠狠一匕首戳入冷凝的咽喉。
“噗”地一声匕首莫入,噬心毒粉渗入冷凝的血脉之中,疼得她浑身战栗。
鸾车上的梁泽渔面色大变,连忙对左右四周道:“往后退去!”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两家人去找外援。
这一切易初都看在眼里,她冷笑一声,抽出匕首,一把扎入冷凝的心口:“少耍花样,你要是找人来救援,我现在就杀了她。”
合她与苏清越之力,杀掉在场所有人都是很简单的事。
一招剑若银河足以证明苏清越的实力。
梁泽渔连忙推开众人,厉声道:“快走!全部给我离开这里!”
四周霎时间下来,梁泽渔握住自己的双拳,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她站在鸾车上,望着被他人挟持的妻子,声音微颤:“两位前辈,因何故挟持我妻?是为了找我梁某寻仇吗?”
梁泽渔很是困惑:“我梁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未曾做过违背良心之事,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前辈啊。”
易初笑笑:“你未曾得罪我们,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梁泽渔恍然:“是我家的生意?”
想到这里,梁泽渔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有人想阻我梁家的生意,我现在就可以立契,将生意让出去。”
易初挑眉,对梁泽渔道:“那可是你梁家世代积累的祖业,你舍得就此放手?”
梁泽渔从纳戒中取出纸笔,笑笑道;“不过些许薄产罢了,不及我妻重要。”
易初看了眼被她挟持,完全阻断咽喉的冷凝,竟然发现她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回事……
不是不爱吗?
易初收回了视线,对梁泽渔道:“我不要你的薄产,我要你的命!”
易初话音落下,冷凝的瞳孔巨震。
就连梁泽渔也抬头,望向易初,有些不确定:“我的命?”
易初颔首,冷冷道:“你不是很爱你的妻子吗?献出你的命难道不行吗?”
易初话音落下,抬手捏诀:“七伤钉!”
七伤钉悬停在冷凝身上七大命门一寸处,一寸一寸地往下压。
梁泽渔连忙伸手:“不!不要!”
她眼里含着的泪滚滚而落,易初抬手捏诀,将寒冰剑踹到她面前,威胁道:“用寒冰剑自杀!”
“快,不然我就杀了你的妻子!”
这简直是个莫名的祸事。
可易初太强了,她没有丝毫办法。
短短几个呼吸里,梁泽渔想了无数的办法,最后发现唯有听易初的话,才能解救自己的妻子。
梁泽渔深吸一口气,俯身拾起寒冰剑,横在自己的脖子:“对不起阿凝,是我太没用了。”
“我们来生再会!”
“砰!”
就在寒冰剑刃抹过梁泽渔的脖子时,被缚神索捆住的冷凝拼尽所有的修为,猛地挣脱身上的束缚。
“寒冰!”
她召回了寒冰剑,在易初猝不及防时,一剑扎向她的心口。
但易初身形若电,一瞬闪开她的剑,一把抓住了苏清越。
苏清越闪身过来,挡在易初面前,“铛”的一下打落了寒冰剑。
易初抬眸,望向一袭大红喜袍,七窍流血,双目赤红的冷凝道:“怎么,长公主不是请我们过来演这场戏,逼你未婚妻自杀,取她龙骨的嘛!”
“现在见她愿真心为你死,你就舍不得了嘛!”
冷凝握剑,抬手捏诀:“矫若游龙!”
“吼!”
游龙剑意冲天,直直朝苏清越冲去。
苏清越足尖一点,狠狠跃起:“矫若游龙!”
“吼!”
游龙剑越过冷凝,疯狂朝下方的梁泽渔冲去。
梁泽渔不过元婴修为,怎么能挡苏清越的剑意。
冷凝面色大变:“阿泽!”
她闪身挡在梁泽渔面前,设下的防御寸寸碎裂。
所有的防御被破开,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仰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噗!”
梁泽渔连忙伸手去扶她:“凝儿……凝儿……”
冷凝为了破开缚神索,本就耗费了九成修为。如今生受一剑,竟然是经脉寸断,奄奄一息。
易初与苏清越飞落在鸾车上,梁泽渔一把握住冷凝的肩膀,狠狠地看向她二人:“两位与我有什么仇怨,只管冲我来就好!”
“为何要伤害我妻子。”
“我们打不过你,索性就连我也一并杀了吧!”
梁泽渔说到之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易初与苏清越对视了一眼,易初望着重伤不起的冷凝道:“别装了长公主,你既然想要梁泽渔的龙骨,现在就可以要了。”
梁泽渔的泪怔在了脸上,看向冷凝,满目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易初双手抱臂在前:“意思就是,你的妻子想要你的龙骨,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赌你是真的爱她的,所以找我们演了苦情戏。”
“谁知道事到临头她却反悔的。”
易初显然有些不耐烦,伸脚踹了踹梁泽渔:“将你的龙骨交出来,我就不杀你们二人。”
“是这样嘛……”
“是这样嘛……”
梁泽渔擦了一把泪,望着冷凝,又哭又笑:“你要试探我的真心,何苦把自己的命搭上。”
“不就是龙骨嘛,我给你就是了!”
话音落下,沈泽渔伸手插入自己的胸骨:“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里,她生生地将自己龙骨拽了出来。
躺在她怀中的冷凝望着她的举动,想要抬手,阻止她的一切。
就在龙骨拽出来的一瞬间,城主沈落与慕容月及时赶到。
“天罗地网!”
令诀落下,捕灵网猛地朝苏清越与易初扑来。
易初一把抓住苏清越的手:“跑!”
以她们现在的修为,虐梁泽渔冷凝没问题,想要对付沈落和慕容月,那就只有被虐的份。
三十六计,先跑为上。
沈落与慕容月也不恋战,赶跑易初与苏清越之后,飘落在这对新人面前。
冷凝已经是气息微弱,濒临死亡。
梁泽渔挖出了龙骨,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月摇头惋惜道:“真是对苦命鸳鸯。”
“哎……”沈落将梁泽渔打横抱起,对慕容月道:“先将她们带回去,让孙先生诊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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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与苏清越跑得贼快,三两下甩开追踪后,跟着沈落回到了城主府。
孙一景分别为二人诊治,很快就得出了定论:“梁东家的伤,是因为失去龙骨。她这一身修为,是因为有龙骨做支撑,才得以修炼。”
“失去龙骨之后,修为不断下跌,只怕是救不回来,从此以后只能做个凡人了。”
慕容月忙问道:“那能把这龙骨放回去吗?”
孙一景摇摇头:“龙骨好取却难放。”
“此等天物,要辅以天地灵物的精血,才能将龙骨放回去。”
谈话间,躺在小榻上的冷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众人道:“要是以我的灵根换呢?”
众人回眸望向她,很是惊讶。
冷凝苍白着一张脸,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她踉跄地走到床边,身体滑下去。慕容月连忙去扶她;“哎……公主小心。”
失血过多令梁泽渔昏迷过去,唯有胸膛洞开那处不断地渗出血来。
冷凝伸手,落在她的胸膛上,指尖染上她的血,眼眶泛红。
她手上沾着血,触摸着梁泽渔的面庞,回眸望向孙一景,眼含祈求:“阿泽是梁家唯一的传人,她这根龙骨,也是三百年前蛟龙神渡劫,被梁家先人所救,为报答梁家之恩硬生生卸下的本命脊骨。”
“为此蛟龙神失去了龙身,却了却了因果。”
“这是阿泽传承自先祖的福报,她因我生生挖出龙骨,我就得还她一根仙骨。”
冷凝转眸,望向床上的梁泽渔,泪珠滚滚而落:“以我寒冰水灵仙根,还她龙骨。”
“能否?”
孙一景沉默起来:“这……”
孙一景乃是当世医道大能,一年前用食心魔蛊治好了慕容月的魔气,此后都是沈家的座上宾。
可是换仙骨这件事……
慕容月将手搭在冷凝肩上。面有不忍:“你们妇妇二人遭此横祸,能够脱身已经是侥幸。”
“你现在重伤在身,剥去仙骨,只怕霎时就会成为凡人,撑不到仙骨重新长出那日。”
她叹息一声,很是怜惜道:“不如还是等你养好身体,再从长计议吧。”
“我的伤还有机会复原,但是阿泽的伤不能。”
冷凝下定了主意,对苏一景道:“动手吧孙先生。”
“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我就试一试吧。”
打定主意之后,孙一景设下阵法,以迷穀花香昏迷了冷凝,开始挖出她仙骨。
她持刀,落在冷凝的胸膛,正要落下之际,冷凝却“唰”的一下睁开了眼。
“寒冰!”
她召唤寒冰剑,一剑劈向孙一景:“矫若游龙!”
令诀落下,寒冰剑砍砍入孙一景左肩。
孙一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长……长公主……”
冷凝握剑,冷哼一声,震开婚服,露出内里的绣金龙袍,望着小榻上的梁泽渔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一剑……”
就在这时,慕容月听到动静迈入屋中:“孙先生!”
她惊呼一声,冷凝见是她来,当即卷走龙骨,提剑离去:“风遁!”
她如风过境,霎时逃遁上百里,落在城外的凉亭里。
冷凝一落地,立马捂住额头,痛苦道:“阿泽……阿泽……阿泽快死了……”
但她挣扎了一番,很快又切换成冷酷的面容:“阿泽阿泽!如此儿女情长,怎堪大用!”
“你是要成为国主的人,你……”
她挣扎着,又捂住了额头,眼泪簌簌而落:“可是阿泽……”
“阿泽什么!不过是个龙骨拥有者,等唤醒师父,国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这北洲的天下都是你的,到时候就能杀了那个害死母妃的人!”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争执间,冷凝拔剑朝四周震去。
“砰!”的一声,白雪炸开,纷纷扬扬落下,一片狼藉。
像是使用掉最后一点灵力,冷凝委顿着身体,跪在了凉亭里。
一直在隐身观望的易初抬手捏诀:“缚神索,束!”
她一瞬将冷凝束缚住,飞到她身边,将十二枚金针插入她识海中,使得她昏迷过去。
苏清越立即飞落在冷凝旁,扭头看向易初:“如何?”
易初捏住冷凝的手腕,替她把脉,好一会才拧眉道:“没有中蛊,没有被人用符箓操控的迹象。”
易初仰头,望向苏清越:“除了常见的伤之外,没有任何罕见的疑难杂症。
苏清越皱眉,很是不解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是这样,那为何她与昨日杀梁泽渔的冷凝好似判若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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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放开了冷凝,未免沈落渔慕容月追来,两人设下屏蔽大阵,在凉亭里围绕着冷凝打转。
易初将手抵在下巴上,将已有的线索捋了捋:“冷凝取龙骨,是为了让她师父醒过来。”
“她会游龙剑,那她师父应该就是剑鬼李游。”
苏清越颔首,很认同她的推测:“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
易初绕着冷凝走了一圈,与苏清越道:“按照我们先前做沈落任务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李游这时候已经和蛟龙神决战,在人间失踪。”
“结合店小二说的,冷凝是在北海游历重伤被梁泽渔相救。如此可以推算出来,会不会是冷凝在北海捡到了李游的躯体,但李游伤重,神魂逃脱去了别出。”
“所以冷凝要取梁泽渔的龙骨招魂呢?”
大修士重伤之时,都会如颜飞羽或者金松直一般,舍弃肉身,神魂逃遁的。
易初的猜测很合理,苏清越点点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但是冷凝为何判若两人呢?”
易初蹲下身,点了点冷凝的眉心,与苏清越道:“我猜是神念不合导致的。”
苏清越不解地看向易初:“神念不合?”
易初想了想,与她解释道:“修士在分神期时,大多都会把自己的分身分出去,在人间游历,体验七情六欲,以便更好渡劫。”
“大多数修士都能神念合一,迈入合体期。”
苏清越虽然没有分出分身去游历,但也明白易初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冷凝是有两个不同的神念在打架?”
易初点头:“极有可能。”
“她很矛盾。”
易初站起身,望着冷凝道:“不管是在城楼,还是在城主府中,她一心扑在梁泽渔身上,仿佛爱她爱到生死不能。”
“但转眼间,又能毫不留情地伸手出剑,硬生生地拽出梁泽渔的龙骨。”
易初回想起昨夜那个画面,一阵胆战心惊。
她深深凝望着冷凝,与苏清越道;“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冰海国的王宫,只怕是一个多事之地。”
“她的母皇或者父亲,应该是极其宠爱一位妃子,害得她自己的母妃死去。”
“作为长女,她有优先继承权,为了母妃的仇,她兴许一直隐忍,成长到出类拔萃,成为李游的弟子。”
“但还没等她继承王位,李游就与蛟龙神决斗,死了。”
“她去北海找师父的身躯,遇难被梁泽渔所救。”
易初回眸,望向苏清越,目光含着慈悲:“梁泽渔此人,你也是见过了的。”
苏清越颔首:“嗯,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为了所爱可以献出一切。”
“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爱动容。”
冷凝也不例外。
“是啊……”易初叹息了一声,望着冷凝轻声道:“她这样在深宫之中长大,心机深沉,冷情冷性的冰人,遇到水会化的。”
“可冰一旦化成水,就没有了锐利之气,也就活不下去了。”
苏清越惋惜地望着冷凝,轻声道:“真可怜,遇到爱不敢爱,不仅不敢,还要利用……最后将自己折磨成这么拧巴的模样……”
易初也觉得可怜,望着她道:“尽管如此,她还是做了选择不是吗?”
“为了王座,杀了挚爱之人,灭了对方全族。”
“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也不给自己忏悔的地方。
苏清越扭头看向易初,一副卸力的模样:“怎么办?”
这回比慕容月还难搞。
慕容月不过是被心魔所惑,将魔气祛除就好,但冷凝却是自己有心结。
她的身体里有两个自己在打架。
一个是贪恋梁泽渔挚之爱的冷凝。
另一个是杀伐果决,冷血无情的冷凝。
无论满足哪一个结局,似乎都不能解决问题。
易初好似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对苏清越道:“我们赌一把。”
苏清越不解道:“赌什么?”
易初与她言道:“赌爱能胜过命运。”
————————
钟声再次响起,新的一天再次到来。
易初端着茶水坐在二楼,悠哉悠哉地望着迎亲队伍从大街上走过。
苏清越望着易初这不紧不慢的模样,很是好奇地问道:“你究竟准备怎么做?”
易初斜看了她一眼,抿了一口茶,慢慢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过提前说好了啊,没有我的指令,你可不能乱动,胡乱破坏我的计划。”
苏清越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很顺从道:“嗯,知道的。”
两人从白天坐到傍晚,终于等到梁泽渔迎着新娘子进门。
易初与苏清越改头换面,进入梁府,随着众人一起簇拥着两位新人进入宗祠,在礼官的唱和之下,三拜九叩,完成婚礼。
礼成之后,众人回到宴席之中,婚宴开始。
笙歌喧嚣,新人挨桌给人叔伯敬酒。
花灯初上时分,终于到了易初这桌。
易初举杯,随大流敬贺道:“恭祝东家与公主大婚,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梁泽渔喝红了脸,笑呵呵回礼:“多谢,多谢!”
敬完酒之后,她们赶着去下一桌。
擦肩而过之时,易初骤然发难,猛地一手贯入梁泽渔的胸骨之中。
她一把掏出粱泽渔的龙骨,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手拎住梁泽渔的肩膀,一手握住龙骨,撕碎传送符,朝城外飞去。
变故骤生,惊得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冷凝望着梁泽渔消失的身影,浑身发冷。
“寒冰!”
她召唤出寒冰,一把震碎身上的婚服,毫不犹豫地朝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追去。
梁家人很快地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苏清越是追上易初的,她跟着易初来到城楼,急声问:“所以你的计划又是抢亲?”
易初冷冷道:“不,我要杀了梁泽渔!”
坏人又不是第一次做了,特殊时候,特殊做法嘛!
她很快就跃上城楼,抬手划破自己的手腕:“魔灵幽火,释!”
她心脉有食心魔蛊,也就可以使用魔气。
魔气落下,化作十丈的幽绿色的魔火,冲天而起。
冷凝提剑而来,挡在了魔灵之火外。
她仰头,望着奄奄一息的梁泽渔,双眸通红:“放开阿泽,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易初一手抓着梁泽渔,一手握着龙骨,桀桀冷笑:“长公主,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要,你就能得到啊!”
“左边是你的爱人,右边……你想用龙骨唤醒李游是吧!”
“今天我就让你选一选,是选爱人,还是你的权柄!”
“还是你……什么都得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易初同时放手,将梁泽渔与龙骨同时往下扔。
“阿泽!”
冷凝凄声喊道,毫不犹豫地朝梁泽渔飞去。
幽灵火中,她抱着梁泽渔撞向城门。与此同时,龙骨落下,被魔灵幽火汹汹吞噬。
在她的识海里,另一个神念在尖啸:“龙骨!龙骨没有了!”
冷凝闭上了眼,毫不犹豫挥剑斩掉另一个神念,厉声道:“闭嘴!”
她抱住梁泽渔,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龙骨没有了,我照样能唤醒师父,做冰海的王!”
“但阿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汹汹绿火里,易初望着城门外相拥的两人,目光极为柔和。
苏清越落在她身旁,淡淡笑道:“你赌对了,爱赢了。”
苏清越偏头,看向易初,有些不解:“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冷酷的冷凝,会选梁泽渔?”
“尤其是她还杀过梁泽渔。”
易初看向她,目光极为平静:“人在幸福的时候,会觉得幸福不过如此,一切都能失去的。”
“只有在危难之际,那一刹那间的坠落感,才会逼出最深切的欲望。”
冷凝若是不爱梁泽渔,平日里又怎么能压住那个冷酷的自己呢。
苏清越若有所思道:“千钧一发之际,方能出真心吗?”
她叹了口气,望着不断跌境的梁泽渔,很是无奈道:“现在弄的,我们该如何收场啊。”
作者有话说:
是的,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难能可贵。
失去了,才会想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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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昙花一现—6 (9000) ◇
“怎么收场……”
易初凝望着这一对相拥的爱侣, 将龙骨从纳戒取出,飞落到冷凝与梁泽渔身旁。
冷凝搂紧了梁泽渔,御起寒冰剑, 横在易初身前,厉声道:“ 别过来!”
易初握着手中的龙骨, 盈盈笑道:“长公主为爱舍弃权柄,使得神念合一,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易初往前迈了一步, 对冷凝道:“在下乃是天机堂的传人,知晓一点因果,与梁家有点因缘,这才来到寒冰城, 为梁东家免一桩祸事。”
“天机堂……”
天机堂是传闻之中, 可以窥探未来之事的念修组成的组织。
她们这群人神出鬼没, 但每逢大事, 必定现身。
大家只听过她们的事迹,也没见过这个组织的真人。
反正假冒的身份多了, 也就顺手了。
见冷凝神情略有些松动,易初从纳戒中取出一枚留影石,小心将它传过去:“这是我窥探天机所得到的预言。”
“你因神念分裂, 在今夜成婚大殿后, 会杀了梁东家取骨,灭她满门。”
冷凝看着留影石中,对梁泽渔毫不犹豫痛下杀手的自己万分震惊:“怎么……怎么会!”
她怎么会不选阿泽!
“以前会, 现在不会了, 你们的命运已经改了。”
易初又往前迈了一步:“龙骨我一直好好收着, 掉入魔灵火中的,不过是块赝品。”
“如今东家还活着,龙骨也在,全看长公主你怎么选了。”
“是要拿走龙骨,还是将龙骨还给东家。”
冷凝垂眸,望着怀中已经昏死过去的梁泽渔,伸手抚摸着她的面庞:“还给阿泽。”
“这龙骨,我虽需要,但它更是我爱人的命。”
冷凝仰头,看向易初,满含泪光:“我想明白了,阿泽在,一切都在。”
“其余的,我都会想办法做到的。”
易初赞叹了一声:“大善!”
“佛家有云,回头是岸。”
“人生苦难重重,难免会走歧路,迈入苦海深渊。”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及时回头,便是大善。”
冷凝放下了寒冰剑,让易初走过来。
易初从纳戒中取出自己已经放好的精血,一手将血滴入梁泽渔的胸口中,一手将龙骨缓缓地放了回去。
约莫一刻钟,龙骨回到了梁泽渔体内,伤口也开始复原。
失血过多的梁泽渔睁开了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冷凝:“凝儿?”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了,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直接昏了过去。
当然嘛,也是易初心善,在手上沾了失魂粉,龙骨还没拽出来,她人就直接昏了。
冷凝见她苏醒,眼角的泪落了下来。她一把将梁泽渔抱住,失声痛哭:“阿泽……阿泽……”
冷冽的北风将她的哭声带远,满城都能听见她失而复得的悔恨。
————————
子夜的钟声再次响起,易初与苏清越再次回到了大街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意料之中的无奈。
易初领着苏清越往街上走,一边走一边道:“先确认一下,冷凝的执念有没有被解决。”
“如果被解决了,那就是还有些事情我们没有发现,继续去解决其他的事情。”
苏清越满口应道:“好。”
两人飞到了城门之外,在城楼脚下,发现了昨夜易初使用魔灵幽火灼烧大地的痕迹。
易初站在废墟之上,端详了一番:“时间往前走了,今日不再是成婚的那一日了。”
苏清越打量着废墟的痕迹,估算了一把:“约莫是过了七日。”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昙花一现,并不是为梁泽渔与冷凝所停留了,这是属于他人的昙花一现。”
就好像沈落与慕容月一般,她们的心结解开后,属于她们的时间就开始转动。
苏清越转过头,看向梁家主宅方向:“走,我们去梁家看看。”
“好。”
两人一路飞跃,直奔梁家。
这一日天朗气清,冬日暖阳洒在白雪皑皑的院子里,反射着灼目的光芒。
易初与苏清越落在梁家屋顶上时,冷凝正推着梁泽渔从屋子里出来。
梁泽渔重伤初愈,灵力削弱了大半,此刻窝在轮椅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但爱人在身侧,就足以让梁泽渔满足了。
她靠在轮椅上,眯眼望上方的冬日暖阳:“纵使看了数十年,还是觉得我寒冰城的暖阳更好。”
梁泽渔偏头,看向冷凝:“凝儿喜欢我们寒冰城的冬阳吗?”
冷凝有些心不在焉的,反应了好一会才道:“喜欢的啊。”
她伸手,揉了揉妻子的面颊,眼里都是笑意:“不喜欢怎么会嫁过来。”
尽管她在笑,但梁泽渔还是看到她眼底的忧愁。
梁泽渔伸手,握住冷凝的手,与她温声道:“你心里还在想龙骨的事吗?”
她一语道破冷凝心中所想,冷凝叹息一声,与她言道:“师伯与我不同,我先前与她约好,拿到龙骨之后,就回蒙山由她唤醒师傅。”
“如今我做好抉择,并不打算返回冰海国了。她为了师傅,一定会亲自前来寒冰城,夺你龙骨的。”
梁泽渔伸手,拍了拍冷凝的手背,与她道:“凝儿不必过度忧虑,我们不是已经拜托沈落城主与慕容夫人出手了嘛。”
“就算被夺龙骨也无妨,只要你与我一心……”
冷凝伸手,盖在梁泽渔唇上,眼眶发红:“我不准你说这句话。”
“龙骨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哪怕是散尽修为,我也不让人夺走你的东西。”
大婚之夜的事情,足够冷凝想明白自己的前路了。
比起权柄这种东西,她更需要爱。
权柄是欲望的深渊,但爱是轻盈的翅膀,能令人在世上翱翔。
一次选定梁泽渔,那往后余生,她次次都会选择梁泽渔。
梁泽渔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唇上拿下来,与她言道:“有你这句话,哪怕是死,我也甘愿的。”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哈哈”笑声从远方传来。
梁泽渔与冷凝循声望去,却见一位身穿玄色道袍,头束毕方冠的年轻道姑持剑而来,轻盈地落在屋顶之上。
冷凝面色大变:“师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剑宗大长老李无忧。
李无忧冷笑一声,望着冷凝轻蔑道:“你还有脸叫我师伯!”
“你为了这个体内有魔头孽蛟骨头的怪物,弃你昏迷不醒的师父于不顾。”
“好好好……今日我就杀了你,为你师父清理门户。再抽出这怪物的骨头,将你师父唤醒!“
李无忧自小家破人亡,全拜妖兽所赐。剑宗上下,最痛很妖修的人莫过于她。
正因如此,被蛟龙神庇佑的寒冰城,乃是她在五洲四海中最讨厌的地方。
所以在李游在北海失踪之后,她立马抽走寒冰城的地脉,使得此地灵力稀薄,妖修逐渐灭绝。
冷凝听她这般说,连忙站在梁泽渔面前,拔出寒冰冷声道:“师伯,能唤醒我师父神魂的,除了龙骨还有其他东西。”
“但龙骨是阿泽的命,我不能取。”
“你既然要杀我妻,那就不怪我对您老人家不敬了。”
寒冰冷冽,一如冷凝坚韧的心。
李无忧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我倒是看看你要怎么不敬!”
她持剑,朝下方的冷凝猛然劈去:“飞星斩!”
千钧一发之际,易初喊道:“清越!”
“剑若黑天!”
“轰!”
苏清越一剑吞噬掉李无忧的剑气,扭头看向冷凝,沉声道:“将梁东家带回屋中,这里交给我!”
“好!”
冷凝连忙推着梁泽渔进屋,易初纵身一跃,插下五灵令旗:“御!”
防御阵法启动,苏清越转头,看向李无忧:“欺负一个晚辈算什么好汉。”
“无忧道友,你既然是地仙修为,我来与你打如何?”
易初给苏清越传音:“她是个地仙巅峰,能把我们所有人吊起来打,你行不行啊。”
苏清越面色一僵,回她道:“之前不行,但现在可以用黑天剑诀拖一拖。”
易初很好奇:“你能挥几次剑?”
苏清越将羽渊横在身前,意气风发道:“只要她敢打我,我就能挥到她毫无灵力为之。”
剑若黑天是斩天剑诀中,唯一一个防御剑诀,也是最恐怖的一个剑诀。
只要不是能让苏清越一击毙命的伤,就能完全吞下。并且将伤害的灵气转化为剑诀挥动的灵力,供下一次挥剑使用。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苏清越周身防御毫无漏洞,就完全不会受到伤害。
苏清越屏息静气,望着上方的李无忧,专心致志地在自己的剑上。
李无忧冷哼一声,将苏清越打量了一番:“你好大的口气。”
“不过你的剑诀有些意思,那我就来会会你。”
李无忧抬手,舞动剑诀:“万剑斩!”
“唰”地一下,她的剑分为万剑,如同满天剑雨朝苏清越刺去。
苏清越抬手捏诀:“三清分身,万千剑影,黑天吞!”
“唰”地一下,苏清越一分为三,齐齐挥动剑若黑天,“哗”地一下将所有剑光吞入黑天之中。
电光火石间,苏清越三分身合体,回到自己的身躯。
李无忧的剑诀无数,但苏清越只一招挡在她前方,巍然不动。
如此十多招之后,李无忧拧眉:“只守不攻是吧,我看你有多少灵力可以用!”
“火凤燎原!”
“唳!”
剑诀落下,化作一只巨大的火凤,直直撞向苏清越。
苏清越下意识提剑就斩,那那火凤只晃了一个虚影,猛地朝阵法中的梁泽渔撞去。
易初闪身,挡在梁泽渔面前。
苏清越扭头,看到易初抬手捏诀,面色大变:“小心!”
眼看着这一剑就要撞破阵法,猛地冲向易初,千钧一发之际,沈落与慕容月姗姗来迟。
“水龙斩!”
“吼!”
水龙化作一柄巨斩,狠狠砍断火凤的透露。
于此同时,苏清越翻手握剑,搅动剩余的灵力,猛地朝李无忧灌去:“火凤燎原。”
“吼!”
火凤尖啸着朝李无忧撞去,穿破她的屏障,燃烧了她的道袍。
李无忧拍了拍她的道袍,看向落在院中的沈落与慕容月。
她合计了一番,沈落不过大成巅峰,但此处是她的地界,她可以调动城中阵法。
慕容月是个阵符师,极为难缠。
再加上眼前这个剑诀奇妙的小鬼头……
今日不宜再斗。
李无忧冷笑一声,对她们道:“沈城主,这是我剑宗的家事,你要插手多管闲事吗?”
沈落笑笑,落落大方道:“梁东家可是我们寒冰城大善之家的主人,我寒冰城九成的百姓,都在做梁家的生意。”
“你要杀她,那就是断我寒冰城百姓的活路。”
“我肯定是要救她的,这事你哪怕拿到仙盟去说,李道长你都是无理的。”
李无忧冷哼一声,望着院中三人一脸蔑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这孽骨,我过几日来取!”
李无忧收了剑,纵身一跃,朝远处飞去。
易初看向苏清越:“跟上去!”
“嗯!”
苏清越毫不犹豫地隐身,跟上李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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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与梁泽渔得易初等人相救,朝她齐齐行了个礼。
再见易初,冷凝感慨万分:“那日若不是前辈费尽心思点醒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心之所向是什么。”
“今日又承蒙前辈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易初打了个哈哈:“两位倒也不用谢我,我只是个世俗闲人,爱管闲事罢了。”
“我管你们的事,只是因为与你们有缘。”
“毕竟我们天机堂,最讲究缘法了。”
可不是有缘嘛,明明是来救自己的心上人,却困在幻境里。
上天是不是觉得她天生就是闲得发慌,才把她扔进这里来管闲事的。
一旁的沈落将易初静静打量了一番,略有些好奇地问:“这位道君,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易初看了她一眼,与她道:“兴许吧。”
“在某一个时空,天机的安排下,我们可能见过。”
就是这样的一个时空里,沈落治好了慕容月的伤,慕容月为了她身怀六甲,她们庇护了整座寒冰城的百姓。
至于梁泽渔与冷凝……
冷凝没有做冰海国的王,而是将梁家变成了一个新的王朝。
易初笑笑,此时她的识海传来了苏清越的传音:“易初快来,有新情况。”
易初忙道:“梁东家与公主还是在梁家待着吧,李无忧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沈城主可以将此事上报仙盟,将这段留影石传遍五洲四海。”
“如此一来,可以保证梁东家的安危。”
大宗门做事还是讲究口碑的,有舆论施压,李无忧的行事就没有那么嚣张。
沈落颔首:“正是此理。不过两位还是随我回城主府,这样比较安全。”
梁泽渔拱手行礼:“多谢诸位前辈救我,来日梁某有所长进,必然重礼相谢。”
易初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不说这个,好好活着,为爱人,为你梁家的仆人,为靠着你生意活下去的百姓活着,就是天大的善事了。”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对于修真界来说,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元婴修士,有用的不过是你的龙骨。”
“但是对于外面的人,更辽阔的世界里,你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上天让我来救你,是觉得你是个大善人,能庇护一方,厚待百姓,知道了吗?”
每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自己的使命。
能力有多大,就做多大的事。
易初先前在码头溜达,又在城中逛了一圈,看城中百姓对粱泽渔的态度,就梁泽渔绝非一般人。
用佛宗的词语那就是她是个大善人。
在修真界呆久了,见惯了厉害的修士,总觉得那些修为超绝之人应该活下来。
可实际上,若是修为绝顶,不为苍生,只为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一如李道明……
这个世界不需要李道明,但需要梁泽渔。
有梁泽渔这样的人在,百姓才能幸福。
隐隐之间,易初开始明白这个幻境的用意了。
她这一番话,不仅令沈落诧异,也令梁泽渔受益匪浅。
梁泽渔躬身行礼,与易初道:“多谢前辈指点。”
“梁某一定尽心竭力,令我北洲百姓吃暖穿包,幸福美满。”
易初满意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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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从梁府离开之后,顺着苏清越的指引,来到了大街上。
苏清越落在她身旁,两人用菩提心掩盖气息,一同站在大街上。
易初在苏清越的识海中问道:“什么新情况。”
苏清越指了指那个身穿蓝色道袍,头扎混元髻的道姑,对易初道:“我一路跟随李无忧出城,谁知道她经过梅花巷时,发现了外出诊治的沈晚,就化作了这副模样,落在了她面前。”
“当时李无忧很是惊喜,一把抓住她,喊了声师妹。”
易初也很震惊:“师妹!沈晚就是李游吗?”
苏清越点点头:“很有可能,但沈晚不认识她。”
当时,沈晚甩开李无忧的手,目光很是犀利:“这位道长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沈晚自小在这寒冰城长大,一生医术继承自我母亲,从未有过什么师姐啊。”
李无忧一怔,目光旋即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你嫁人了?”
“夫君是谁?”
涉及家人,沈晚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往后退了一步,遮挡自己的腹部,目光警惕:“我与道长素不相识,道长问的问题,有些越界了。”
她排外的眼神,让李无忧怔在原地。
沈晚不欲与她过多纠缠,转身迈入药堂:“告辞。”
李无忧望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拧眉思索好一会,转身投入大街中。
苏清越将沈晚与李无忧的会面完整讲述了一遍,对易初道:“之后这李道长就在城中打听沈晚的家事。”
“沈晚是梅花巷济世堂的传人,她母亲是个丹药师,十岁那年沈晚觉醒水灵根之后,就开始修行,给人治病行医。”
“三年前,风暴袭击了北海渔村,造成了瘟疫。沈晚亲自出诊,大病一场后,炼制出救瘟疫的丹药……”
易初听到这里,连忙道:“等等……三年前……”
易初转头,看向苏清越:“三年前,有没有可能是……”
苏清越想了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按照之前仙盟管理人的说法,李游与蛟龙神大战,应该是两年前才对。”
易初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不,这个幻境的时间是有流动的。”
“我们解决了沈落那条线之后,慕容月身怀六甲。按照沈念的年纪,与慕容月怀孕的时间推测。梁泽渔与冷凝大婚,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
苏清越却有些不解:“那为什么我们在解决沈落那条线之前,一直都有梁泽渔大婚的烟花在绽放呢?”
易初推测道:“那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不同时间线发生的事情,但在一日昙花中,被塞到了一起。”
“爱神将所有人的不甘心,好像拼图一样,全塞进去。”
“直到我们把拼图拼好,捋顺,成为一副美好的画面。”
苏清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济世堂的方向,沉声道;”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那么沈晚很有可能就是李游。李游与蛟龙神大战,神魂遁逃,恰好沈晚因病奄奄一息,所以李游夺舍了她的身体。“
易初拧眉,与苏清越道:“未必是夺舍,应该是融合。”
“沈晚没有李游的记忆,但是有李游的力量。”
“她那天设下的阵法,可不容小觑。”
苏清越抿唇,面有难色:“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她现在的丈夫,可是个鲛人。”
堂堂一代剑宗宗主,斩妖除魔无数,最是痛恨妖修,却怀上一个小小鲛人的孩子……
啊,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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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两人在识海激烈讨论时,忽而听到一名商贩对李无忧道:“喏,那就是我们沈大夫的丈夫,我们寒冰城最好的船长,于船。”
李无忧顺着商贩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肤色黝黑,面容俊俏的小生朝她们走来。
他手上拎着今夜的晚饭,一路走过,无数人跟他打招呼。
“于船,新鲜的红豆糕,要不要来点。”
“多谢。”
“于船,沈大夫这身子都快临盆了吧,怎么还让她往外跑啊。”
“哎,她闲不住。”
“于船,什么时候出海啊?”
“等晚晚姐生了吧。”
他生性腼腆,不爱说话,但却有问必答。
众人笑他;“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叫晚晚姐啊。”
于诚笑笑,在众人的簇拥里步步走来。
在这一刻,李无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众人眼中平平无奇的黝黑青年,在她眼中,却是妖气四溢,面目狰狞。
尤其是他头顶的那一双漆黑龙角,以及脸上的黑色鳞片,简直是无比醒目。
李无忧难得失声:“蛟龙神!”
这一声不仅是易初与苏清越听到了,就连于诚本人也听到了。
于诚抬眸,对上了李无忧的眼神,一瞬心惊。
是剑宗的人!
这么浓烈的剑气,藏也藏不住。
于诚连忙避开她的眼睛,提着东西匆匆往家中走。
易初与苏清越对视了一眼,连忙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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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跟着于诚回到济世堂。
却见于诚行色匆匆,一把拉住沈晚,就往后院里带。
沈晚很是莫名:“怎么了小鱼?”
于诚扶着妻子坐下来,蹲在她身边,深吸一口气:“我们要离开寒冰城了。”
沈晚一怔,但很快起身,对于诚道:“那快收拾东西,要带什么细软的,都快装好。”
她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起身就要收拾东西。
于诚拉住她,很是诧异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沈晚转头看她,笑了一下,很是无奈道:“三年前你在海滩搁浅,梁少平将你送来我这里疗伤,我就知道你身上背着什么东西。”
沈晚伸手,抚摸着于诚的面颊,目光极为温柔:“我们成婚这一年,你总睡不好,夜夜惊醒。”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早就做好随你面对所有事的准备。”
于诚眼眶一热,她跪在妻子脚边,仰头望着她:“我……”
她吸了一口气,对沈晚道:“我其实,不叫于诚,我也不是鲛人。”
沈晚眨了眨眼睛,很好脾气地问:“那你叫什么?”
“赤丹。”
沈晚怔了一下,旋即笑起来,如莲花般徐徐绽放:“赤丹龙神。”
沈晚伸手,抚摸着于诚的耳朵,与她温声道:“没想到我竟然嫁给了庇佑我寒冰城数百年的龙神呢。”
“那我们现在是要回北海吗?”
她对于诚的身份接受得极为坦然,似乎没有一点介怀。
于诚万千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眼眶发热,抓着沈晚问;“你不怪我骗你吗?”
沈晚却淡淡一笑道;“这世上,多得是难言之隐。但人要从虚假的言辞里,看到彼此的真心。”
她伸手抚摸着于诚的面颊,与她道;“再说了,你爱我,疼我,护我,我都看得到,感受得到。”
“所以一点隐瞒不算什么,终有一日,你会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爱是包容,爱是信任,爱是并肩而立,永远对外挥剑。
于诚握住沈晚的手,将她贴在自己的面颊上蹭蹭,与她言道:“你先坐着,我将东西收拾一下,带你回北海龙窟。”
“好!”
于诚三下五除二将东西收拾好之后,抱着沈晚一跃而起,跑出寒冰城外。
————————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码头。于诚从纳戒中取出龙舟,扬帆驶入北海。
一路向北,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沈晚端坐在龙舟之中,忽而觉得一阵腹痛难忍,□□出声。
于诚连忙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紧张道:“晚晚姐,怎么了?”
“孩子……孩子要生了……”
沈晚握住于诚的手,吃痛的□□。
于诚只是蛟龙,并非真正的龙神。可蛟龙神之子降生,一样会引来雷劫。
“轰隆!”
一声雷霆降落,霎时间北海上空雷海密布。
就在这时,船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蛟龙孽子降生,必受三九雷劫之苦!”
“赤丹,看来今日是上苍要你的命!”
话音落下,李无忧一剑破空而来:“雷霆万钧!”
“吼!”
她的剑龙与雷霆齐齐劈向龙舟,霎时间翻浪倒海,龙船剧烈的颠簸起来。
“呃……”
颠簸之中,沈晚躺在床上,痛苦的□□。
“轰隆!”
第二声雷劫猛地劈向龙舟,霎时劈掉舟檐一角。于诚望着躺在床上痛苦□□的沈晚,抬手捏诀:“水龙珠,释!”
“万灵之甲!”
“护心鳞!”
于诚将所有的防御灵宝全部叠加在沈晚身上,放开她的手,毅然决然地走出龙舟。
雷霆肆虐间,暴雨倾盆。
“吼!”
于诚遇水化作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旋在龙舟上方,与李无忧遥遥对峙:“李无忧,三年前我与你剑宗宗主在北海决战,已经了结你我两宗的恩怨。”
“你剑宗弟子,为取龙心救自己心上人,诱骗我蛟龙一族的弟子,将其残忍杀害。”
“我族弟子为了报仇将他杀了,你剑宗趁我不在,屠杀我蛟龙族全族。”
“这笔账,我本欲杀你剑宗满门泄恨。可冤冤相报何时了,未免造成更大的杀虐,才答应与李游决战。”
“如今事了,我已无心再计较。我只想安安心心与我妻儿回北海隐居。”
“你们就非要穷追不舍,不能放过我吗?”
暴雨之中,李无忧转剑,剑若寒芒,冷冷一笑:“可笑!”
“你与我师妹决斗,你活下来了,我师妹至今生死不知。”
“这笔账,我要跟你算!”
“不过是个妖孽,还想要儿孙满堂,我就杀你全家,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锥心之痛!”
李无忧提剑,朝于诚杀去:“万剑诀!”
万剑落下,透过雨,朝于诚猛地扎去。
“轰隆!”
同一时刻,雷霆落下,狠狠砸在于诚身上。
这是杀她儿女的雷劫,作为蛟龙神,她必须生生受着一击。
一击雷霆落下,于诚庞大的龙神在空中战栗。
她生生受了雷霆之劫,立在空中咆哮一声:“欺人太甚!”
“吼!”
龙鸣之威震碎万剑,李无忧的第二剑已经近身:“破风斩!”
“嗷!”
于诚的身躯太庞大了,没有躲开这一击,硬生生受了一剑。
“轰隆!”
雷劫再至,李无忧身形往后退却,躲开雷劫攻击范围。
“吼!”
黑龙咆哮,张开狰狞大口,朝李无忧咬去。
李无忧身形灵动,闪开黑龙啃咬,冷冷笑道:“太弱了太弱了!”
“若是三年前的你,还能与我一战!”
“你现在不过是半条残龙,又能做什么呢!”
李无忧吃剑,朝着黑龙的龙角狠狠劈去:“我就斩了你的龙角,泡酒喝!”
“裂光斩!”
“吼!”
龙角斩落,无数的鲜血溢出,随着雨声,磅礴地洒在海面上。
海面上血腥味四溢,无数妖兽循血而来,贪婪而又渴望:”是龙主……是龙主……“”龙主要陨落了……“
李无忧听到这样的声音,哈哈大笑:“妖就是妖,同类互助都做不到。”
“那就再斩你一段龙肉尝尝!”
“灵光切!”
两道灵光落下,狠狠切开了黑龙脖颈的肉。
龙肉掉落,无数妖兽欢呼。
“嗷呜……”
黑龙疼得悲鸣,但此刻,雷霆再至。
李无忧闪身逃遁,黑龙却仍旧盘旋在天空,一瞬之间,雷霆狠狠击落,打在了她的身上。
一击之后,黑龙的气息都减弱了一些。
她仰头,望着李无忧,目光恨恨:“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冷血之人。”
“我虽不是你人族,却也是这世间生灵。”
“人观母鹿不射,为何你就是不放过我们一家。”
李无忧冷冷道:“你们这些食人的妖孽,也配得到同情吗?”
“屠龙斩!”
李无忧举剑,朝黑龙的头颅斩去。
“吼!”
黑龙翻滚身躯,抓住机会狠狠摆尾,抽向李无忧。
她一击横扫,破开李无忧的防御,撞断了她的肋骨。
“噗!”
李无忧吐出一大口鲜血,很是诧异地望向她:“还不死心呢。”
她抬手擦掉自己嘴角的血,冷然道:“不过是垂死挣扎,始终都是要死的!”
“水龙斩!”
“吼!”
她的剑气化作庞大的水龙,朝黑龙恨恨撞去。
————————
纵使于诚能蛰伏等待时间,但始终不是李无忧的对手。
三年前的重伤未愈,此刻不过是徒劳挣扎。
龙舟之外,黑龙一直在咆哮。
龙舟之内,沈晚捂住自己的腹部,在摇晃的船间,疼得浑身都是冷汗。
小鱼儿……
小鱼儿……
小鱼儿……
“啊……”
疼痛倒模糊之际,沈晚听得龙舟之外越发虚弱的龙鸣,强迫自己起身。
她抬手捏诀:“破风斩!”
一柄剑从她神识中飞出,落在她的法袍上,划开法袍,剖开肚子,硬生生地露出胎盘。
沈晚低头,看着盘旋在自己腹中的长得极为狰狞的蛟龙,狠狠心,将它剥离出来。
蛟龙之子离体,沈晚的气息一下就弱了下来。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缝合好伤口,将小蛟龙放入水龙珠里,踩着满地的血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
走出门口之时,李无忧正一剑将于诚拍下龙舟:“我就送你全家在不归海团聚吧!”
“吼!”
于诚霎时跌落龙舟,化作凡人之躯趴在床头的甲板上。
沈晚提着剑,一步步朝她走去。
风雨之中,于诚听到动静回头,望着她拼命喊:“晚晚姐,回去!危险,回去!”
可沈晚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径直朝她走去。
她走到于诚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别怕,我能护住你。”
沈晚挡在了于诚身前,仰头望向李无忧,在对方震惊的眼神里,满目坚定道:“矫若游龙!”
“吼!”
水龙冲天而起,朝李无忧漫去。
于诚瞪大了眼睛,望着挡在身前的妻子,看她沾满血的法袍,还有手上的剑,失声道:“游……游龙剑……”
作者有话说:
是仇敌失忆在一起的剧本。
而小黑龙是瞎子,都认不出老婆是死敌。
感谢在2023-10-08 23:22:05~2023-10-09 22:3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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