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零都没用,这些票据,要么是法币,要么银行已经倒闭了,不然就是记名票据,不是本人无法拿到钱。


    能兑付的大概只有两个,一个是福升洋行10万英镑的不记名本票,一个是花旗银行的2万美元不记名汇票。


    因为不记名,他们才可以取。剩下的如果想作为子女继承,要费很大力气扯皮,现在这种情况,没人会给他们开证明,开了证明对方也不一定会认。


    不过这些已经够了。


    六十年代的2万美元相当于后世的多少?


    这不太好算,毕竟现在买东西不止用钱,还要用票。而且参照物不同,得出的结果也不同,时代特征,生产工艺等原因会导致某些物品价格虚高,比如房子,某些物品又在贬值,例如家电。


    直接用美元换算,根据大米、石油、黄金、肉、蛋等物品来换算通胀率,折中一下大概是现在的10左右1。


    那么2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20万美元,也就是140多万人民币。


    10万英镑的话……她不太清楚,应该有千万之多吧。


    总之,如果能顺利兑付,这是一笔很可观的启动资金。


    确实是豪门资本家的底子,毕竟真正大头的是盒子里那些已经失效的票据,大多银行、银号已经倒闭,还有被时代淘汰的法币以及可充当现金的庄票。


    原主的外祖母家底比她想象得要厚重,这是几代人的积累。


    这些钱如果到港城,无论是用于一家人的生活支出,还是创业资本,都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


    1967年之后,香江地产崩盘,市场低迷,商人逃港,是抄底房地产的最好时机。


    林薇曾经看过一个穿越电影2,主角提醒地产商说67年房地产大跌,届时逢低买入,有多少吃多少。


    10万英镑的初始基金,足够她去运作,在67年之前,最大限度地积累资金。


    林薇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港城施展抱负。


    一旁的方墨柏显然比她信心更足,兴致勃勃地道:“妈——咱们一起去港城吧,一定能赚大钱。”


    结果他话音一落,后脑勺就让人呼了一巴掌。


    方廉新站在他身后,神色讥诮:“你怎么不去美国,港城哪里装得下你?”


    方墨柏知道父亲在讽刺他,心里老大不爽:“我倒是想,还不是你个老古板,我早就去美帝赚美刀——”


    “混账!”


    林涵芝拉住犟头的儿子:“少说几句。”


    林薇见老爷子气成这样,准备好的话也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道阻且长。


    方廉新让他们不要和外人提起这件事,仔细地嘱咐了一番,夫妻俩才带着略显沉重而复杂的心情,离开林薇的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


    有些冷,林薇披了薄毯坐在书桌前,翻开了那本日记,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将日记调转了一下,从后面翻开。


    提起笔在空白处提笔写道——


    「1965年2月14日星期日晴


    如果明天早上起来一切归于原位,请务必做到以下几点:


    1、解决李川,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其失去行动能力。


    2、1966年春节之前说服家里人去往港城,记得带上那个樟木箱子


    3、1967-1969年在港城买地,有多少买进多


    4.相信宋晔(可以无视),远离石敬尘(这是重点!)」


    林薇停下笔,紧了一下身上的毯子。


    过了一会儿,她想了想,又在底下加了一句话——


    「4月9日民国女画家陆小曼逝世」


    原主喜欢陆小曼,很喜欢对方的书画作品,尤其是书法。


    虽然这个做法有点荒唐,但她想万一呢,万一明天一觉醒来,就各归各位了呢?


    她要为原主做些什么,不能让她走上辈子的老路,这些鲜活的人们不该死去。


    林薇摩挲着日记上的纹路,或许人真的只有在抑郁难解时才会想要写日记,她看到的内容,大多数都是方砚棠对苦难的控诉和对未来的迷茫。


    无从发泄的苦闷,孤独绝望的眼泪,日记里记述了她如浮萍一般的人生,辗转流离,无处可依。


    人们总说既然解决不了,便接受现实,但现实却往往很难让人“接受”。


    希望方砚棠这辈子会收获一个完满的结局,和家人幸福地在一起。


    怀着一些复杂难言的心情,林薇睡下了。


    晚上,她做了很多的梦,看不清人,都是一些离得很远的剪影,一时热闹,一时萧条,熙熙攘攘,冷冷清清,她始终游离在外,莫名地悲伤。


    这大概是原主的记忆,那样的人生,必然留下数不清的遗憾。


    午夜梦回,心口缠绕的是焚骨噬心的仇恨,还是那些悔之不及的选择?


    后悔吗?


    再来一次,能否得偿所愿……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薇看着有些泛黄的屋顶,缓了很久,才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林薇起来收拾洗漱了一番,然后在林母的催促下,下楼吃饭。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下楼,家里的其他成员都是一脸惊愕的表情。


    林薇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起得太早,原主有赖床的习惯?


    不然为什么都盯着她看?


    “你这又是和谁学的,弄得是什么鬼样子?”方父皱眉看着她。


    啊?


    鬼样子!在说她?


    “不是挺好看吗,就是你这么穿不冷吗?”方墨柏夹了一筷子咸菜拌在粥里,“要出去吗,又跟小姐妹和好了?之前还说绝交了,也不想理人家了,你们女孩子可真是善变。”


    说什么呢?


    林薇疑惑地眨了一下眼,坐了下来。


    林涵芝叹了口气,回身从沙发上抓了一件外套给她:“就知道臭美,感冒才好,又开始折腾了。”


    林薇看着她递过来的外套,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那能叫衣服吗?那个颜色,这个质地,都不知道是用什么烂布做的,太丑了,她才不要穿。


    林薇不觉得自己今天的打扮哪里有问题。


    不过就是斜梳了头发,扎了一条浅绿色的发带,然后稍稍改了一下布拉吉的腰身和领口,弄得有设计感一点。


    她实在没办法接受那么丑的连衣裙,如果不是太费时间,她还会把裙子再弄短几公分,让小腿的曲线完全露出来。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青春,稍稍打扮一下,不用化妆就青葱水嫩,周身流动着活泼的清新气质。


    林涵芝见她一脸嫌弃的模样,气得过来伸手掐她。


    “啊——疼,我不穿,我不冷。”林薇一边躲,一面犟嘴。


    她是有底线的,才不穿这么丑的衣服。


    林涵芝气得嗓子冒火,最后败下阵来,站起身去卧室翻出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给她。


    林薇看了看款式,勉强接过来穿上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认命,不得不委曲求全。


    她可真是命苦。


    林涵芝见她一脸欠揍的表情,气得忍不住想给她几下,这闺女真的让他们养废了。


    林薇装作看不见,目光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早餐,没有一点食欲。


    怎么就是六十年代呢,怎么不是穿越到未来呢?


    过惯了奢华日子,冷不防地这么搞一下,要出人命的。


    “在家里穿穿就好了,不要一个人到外面乱逛……”说着林涵芝嘱咐方墨柏,“看着点你妹妹,别让她乱跑。”


    “我今天有事儿,哪儿有时间管她,再说我管得住吗?”


    “我今天去买肉吧。”林薇盯着面前的咸菜粥,突然说道。


    “买肉要早起排队,等你去,谁还能吃上肉?”方墨柏觉得她今天不正常,“食品站在哪儿你知道吗?不是又发烧了吧?净说些胡话。”


    “那早上有人去买肉了吗?”林薇连忙去看林涵芝。


    得到没有的答案后。


    林薇心痛得无以复加,吃个肉怎么这么难?


    看见小女儿此时捂着胸口做痛不欲生状,方廉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不事生产的女儿批判了一通,早饭给她上了一堂忆苦思甜的政治觉悟课。


    林薇咬着牙,她忍!


    等把你们这群人带到香江,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资本家穷奢极欲的生活,腐蚀瓦解你们的意志。


    “你哪怕有人家宋晔半分的觉悟呢?”


    方廉新拿宋晔和她做对比,说他“捡”到宋晔的时候,那孩子每天只吃一顿饭,将学校发的补助都给了家里,一分没留,全靠着在食堂帮忙,才能吃上一顿。


    “你当他是什么好人,他就是骗你这种同情心泛滥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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