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孙沐茵微怔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父亲。
他是什么意思?为了一家人能搬回去,所以做出妥协吗?
但是如果要选, 她宁可不去留学。
“你胡说什么?”这次换袁玉君生气了。
孙博然继续道:“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那么多不如茵茵的人都能出去, 她想留学就让她出去吧,我的女儿……只会比别人好,不会比别人差。”
孙沐茵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愣住了。
他的这一番发言,让其他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林薇也不知道孙博然想要做什么,所以等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结果只听孙博然叹了口气, 说:“都吃饭吧, 菜都凉了。”
“不是, 好好地你发什么疯,昨天还说要——”
“吃饭!”孙博然打断袁玉君,“以后家里再有不同意见, 就投票表决, 少数服从多数,咱们也搞民主, 你们说呢?”说着他看向对面的林薇和宋晔。
林薇小心地抬起右手放到下巴的位置,轻声细语地说:“我同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民主当然好了, 只要搞定宋晔和孙沐茵, 那家里就是她说得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晔看了看林薇,转过头说:“我没意见。”
袁玉君扫视一圈,有心发火, 但下意识地算了一下票数,发现除了儿子, 根本没人会支持她,再则孙沐安也是个不顶事的,早就快坐不住了,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排骨。
只能再回头和孙博然干仗。
林薇在小胖子手底下抢了一块排骨给孙沐茵:“可以先选选学校,不用着急,过了两年再去也可以,多花点时间做好准备。”
孙沐茵看着碗中的排骨,点了点头,她笑了笑,却不知为什么有些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
父亲这次不再像以前一样敷衍她,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如果是去法国,我有认识的朋友,你可以在那里借宿,也安全。”孙博然为她留学的事情做了设想。
孙沐茵抽了一下鼻子,抬起头,笑着道:“我想去美国,去麻省理工,学机械工程。”
她早就计划好了,即使家里反对,她也要为自己争取,阿薇姐说寄奢望于别人的仁慈,自己永远被动。
孙博然愣住了。
“学什么机械工程,你一个女孩子学这个,还能找工作吗?”袁玉君坐不住了。
孙沐茵没说话,她拿起筷子,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
“茵茵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林薇说。
这孩子真的是一教就会,一学就通,还和她去过工厂,研究了一阵,就画了个机械结构图,还对滚筒输送机进行了改良,那个技术设想,和后世差不多了,当时吓她一跳,这比自己都像穿来的。
刚才她还想,如果孙博然非要走,她要怎么办?她是不舍得阿茵走的,不然就直接服软好了,不就是道歉嘛,反正她脸皮也不怎么值钱。
“她文科也很好,”孙博然叹道,“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学什么都不算浪费天赋。”
今天的孙博然开明得不可思议,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我要考哈佛!”和排骨作斗争的孙沐安终于抽出时间发表意见。
“你说的,你要是考不上,看我不揍你。”袁玉君气道。
“竟说大话,”孙博然不看好小儿子,“数学才考了几分,正着数都找不到你,能考上港大就不错了。”
“我儿子不行,你行?”袁玉君不乐意了,“什么都是你闺女好,当初你还非要生他干什么?都没见过你这么偏心的爹,这还没出国呢,就看不上儿子了,以后这个家里是不是就没我们娘俩的位置了?”
孙博然愣了:“我哪里偏心了?”
“当我不知道,你就是嫌弃沐安笨,所以才让阿茵留学,就怕沐安会丢你的脸——”
“哇——”
她话没说完,就让孙沐安一嗓子嚎断了,孙沐安啪叽一下摔了筷子,哭道:“爸爸偏心,哇呜——”
他哪里知道什么偏心不偏心,这会儿听母亲说父亲偏心,便真的以为父亲偏心。
饭桌上鸡飞狗跳,很是热闹。
孙博然有些无措,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这就是偏心,那么以前对阿茵的一切算什么?
他原本是想要在今天宣布搬回老房子的。
如果纪柔没去学校找他的话。
见到人的那一刻,他是生气的,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也可能是对方主动承认了错误。
学校为了安抚他,做了很多工作。
同事们也对他的遭遇感到义愤填膺,比他还要生气,仿佛当初遭受污蔑的是他们。
他反倒是表现最平静的那一个。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孙博然一直想问纪柔的,他自认为没有任何对她不住的对方,甚至还出钱资助她,他实在是不忍心一个女学生只能啃馒头果腹,“你是有什么苦衷吗?”
两人坐在校园的花坛旁,上课时间,对面的操场上没有几个人,很安静。
纪柔捧着手中的热奶茶,睫毛让热气熏染沾湿。
“没有苦衷,就是为了钱。”
纪柔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博然,褚英豪因为挂了课而怀恨在心,知道她受过孙博然资助,走得稍近了一些,就找上了她。
她想出国留学,正好缺钱,所以就答应了。
“出国留学?”孙博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纪柔低着头“嗯”了一声,接着说:“留学需要很多钱,我去做舞女,但是差得远,还有可能会让人认出来,褚英豪可以直接给我一大笔钱,这会省去我不少时间。”
孙博然愣怔在当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学生,港大的学生去做舞女?
就算他极力地去带入对方的立场,也无法理解纪柔的这个行为。
孙博然瞠目结舌,愣怔了好半天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纪柔抬起头,漠然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坚定:“如果能飞100米,怎么甘心只飞60米?”
一阵轻风拂过,树叶轻轻摇动,带起几缕凌乱的发丝,露出女孩苍白憔悴的面颊。
“有的人生来富贵直接就站在最高处,人活一世,我为什么就不能看看上面的风景?人生苦短,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一旦错过就是永远的错过,我不想自己老的那一天空留悔恨。”
孙博然看着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如此直白的野心,反倒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缓了缓情绪,说:“那也不该——”
“我知道,是我不对,希望能获得您的谅解。”
孙博然被噎了一下,满肚子教导说不出来,让她此刻郑重的道歉搞得不上不下,他觉得对方的路走偏了,有心训斥几句,却怎么都发不了火。
他现在也回到了学校,心下的怨气早就没的七七八八,对待学生他一向宽容,没办法说不原谅。
“你是怎么想通的?”
既然做都做了,纪柔完全可以咬死了这件事,怎么又突然良心发现?
纪柔惊讶地看着他:“您不知道?林薇没和您说?”
“什么?”孙博然不明所以,这和林薇有什么关系?
清风如水,伴着点点花香霸道地冲面而来——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碎了。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冲出教室,大批的学生涌向操场。
纪柔站起身:“我知道自己无法弥补对您的伤害,但仍旧希望能获得您的原谅。”
啊?
孙博然有些魂不守舍,他徐徐地抬头,看着纪柔,原本想说的话很多,但此刻神思却让另一件事缠扰,几次张口,最后却只说了一句:“算了。”
纪柔走了。
耳边是学生们笑闹的声音,青春的气息蓬勃而吵闹,孙博然抬头看天,蔚蓝天空飘着几朵寂寥的白云,日头不知躲在何处。
更高的天空……
她的女儿也想飞吗,她又能飞多高呢?
耳边的声音慢慢变成争吵和小儿啼哭,孙博然走远的神思又飘了回来,他抬起头,隔着餐桌,他看见林薇优哉游哉地给女儿夹菜。
她说:“趁着他哭,你多吃点。”
这话立时飘进孙沐安的耳中,小胖子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住了,也不嚎了,擦了一把鼻涕,连忙抓起筷子去抢排骨。
孙博然定定地看着她们,旋即慢慢微笑开。
“让着点你弟弟,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袁玉君骂道。
“不让。”孙沐茵抹了一把眼泪,声音不大却坚定。
袁玉君气得倒仰:“死丫头,还留什么学?书读得越多越混账,连弟弟的东西都抢,这还能指望你什么?”
“伯娘你不要在沐安面前说这些,不然他真的会以为是姐姐抢了他的东西,”说话的是不怎么爱管事的宋晔,他看了一眼孙沐安,说道,“他现在觉得家里所有好玩的好吃的都是他的,长此以往,他就会不思进取,理直气壮地去吸血家人,您也不想以后沐安成为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尚且有家业可败,可是伯伯伯娘只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儿,那时候阿茵会被他拖累死的。”
袁玉君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好半天才道:“他还小,阿茵大他……”
“不小了,”孙博然打断她,“人生百年,立于幼学,惯子如杀子,再这么下去,你就真的要养个废物儿子出来。”
“你说谁废物?”袁玉君彻底火了,“这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不是你的是吧?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故意找茬,是早就嫌弃我们娘俩了,不就是离婚吗,离就离,你吓唬谁啊?”
“你怎么又扯到离婚了?”
“你别不要脸了,昨天是谁威胁我要离婚的?”
林薇这回是真的头疼了,拉了拉孙沐茵,问她要不要去楼上吃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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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手拉手地上楼了,剩下的几人,一对在吵架,一个茫然无措,要哭不哭地看着父母,剩下的那一个慢条斯理地喝牛奶。
这个家一向热闹。
……
10月中下旬,港城的天气微微转凉,奶茶店除了推出应季水果茶,又和现下大热的某武侠小说出了联名款,制作了一批武侠主题的马克杯,扇子,油纸伞,杯套等周边,引发了新一轮的抢购热潮。
奶茶店的数量终于突破了100大关,多家报纸进行了报道,如此快速的扩张速度,前所未有,三个年轻人被称为是商业奇才。
茶恋餐饮成为港城家喻户晓的品牌,也成为炙手可热的投资项目。
每天都有人拿着钱想来投资。
虽然频频有大佬投资入股的消息传出,但茶恋却一直没有过什么表示。
苏天瑞的地位在家中也随之水涨船高,他刚开的安保公司营运良好,顺利地接下好几个单子,如果说奶茶店是投机,但现在任谁看了都说一句苏老三出息了。
最高兴的就是苏母,走到哪里夸哪里,说自己儿子管着一百多家店。
父亲苏炳焕对他也越发的和颜悦色。
“阿瑞,要不要我借你个会计?你做生意毕竟是生手,如果让人骗了就糟了,自己人好办事儿,帮你查查帐,一百多家店,做点假账骗你太容易了。”苏洪旭难得在家里堵到了苏天瑞,提出帮忙的建议,一副真情实感的模样。
苏天瑞轻嗤了一声:“用不着,我又不是小孩子,赚了赔了我自己负责,食得咸鱼抵得渴,就算让人骗,那也是我蠢,就当交学费了。”
这算盘打的,真当他是傻子啊。
苏炳焕皱眉:“听你的哥的吧,又不是小生意,哪里那么儿戏?”
苏天瑞一听立马火了。
第 52 章
苏天瑞脾气上来了:“现在不是小生意了?你们才知道几天, 就突然跑过来指手画脚?你们这是帮忙呢,还是逼宫呢,这让我的朋友怎么想?”
苏炳焕没想到他这么呛, 从沙发上站起来, 扬手怒骂:“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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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洪旭也从旁道:“阿瑞, 做生意不是交朋友,只有家人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他们为什么找上你,还不是看上我们苏家的人脉?”
苏天瑞气极反笑,“是啊,他们怎么不找你, 就找我呢?”他神色带上几分讥诮, 声音十分不善, “是我太傻了,只会被人骗被人利用,对不对?”
苏洪旭被噎了一下, 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苏天瑞打断他, “你要不是觉得我傻,怎么能提出这种可笑的建议?你就差指着我脑门说, 你这个傻子不配有现在的一切,你要鸠占鹊巢, 坐享其成, 将奶茶店据为己有!”
“阿瑞!”苏炳焕厉声训斥。
“哎呦,你们这是干什么?”苏母迈着碎步跑出来,够着大儿子的肩膀给了几下, “你就是见不得你细佬好,他好不容易出息, 你就在背后坏他!”
啪.啪.啪——
苏母打得这叫一个瓷实,苏洪旭气得脸都绿了,母亲偏心老三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本事的时候就护着,这有点出息了简直就要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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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炳焕气得头疼:“我们是为他好,他这么拎不清,到时候被骗了,我们怎么给他撑腰?”
“谁敢骗我儿子,我拆了他的铺子!”苏母杏眼一瞪,凶悍地朝他们看过去。
苏家几个男人收声。
苏天瑞“哼”了一声,有母亲撑腰,他双手插着口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
苏炳焕脑仁气得是一跳一跳的,原本很简单个事情,只要苏天瑞松口,他们就可以安排自己的人进入公司,结果这个油盐不进的逆子,防他们和防贼似的。
要不是忌惮林薇背后的势力,他们大可以直接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哪里像现在这么束手束脚?
这么好的机会,因为这个逆子硬是搞不赢。
“那就是个顺毛驴,你们说他被人骗,不就是质疑他的能力吗?”苏老二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不要说去帮手,说是去跟着他长长见识,他自然就愿意了。”老三喜欢被人捧着,这么搞当然要出事儿,这些人用错了方式。
苏母闻言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这还算计上了?”
苏老二看向母亲,温声说道:“阿瑞太单纯了,被骗一定会很受打击的,我们也是害怕他到时候再想不开。”
苏母皱了皱眉,过后瞪了他一眼,然后径直上楼了。
苏洪旭舒了口气,还是老二油滑,知道怎么拿捏老妈。
要说苏家最不能惹的人,那肯定是他们的老妈段玉珍,发起火,连苏父都要避让三分。
段月珍出身江湖,青帮黑老大的女儿,当初替他爹主理帮务,在旺角喊一句阿珍姐,还是能一呼百应,这也是苏天瑞身份好用的原因之一,苏老三不成器但是有老妈罩着。
他们以为老妈这是没事儿了,同意了他们,谁知道她回头就带着一群人去了奶茶店闹事。
……
“这是我仔的店,你们随便点,都是免费的,小食多拿点,要那个薯条同蛋挞。”
她抱着胳膊坐在奶茶店的长桌前,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一群男女。
“排咩队,不用排,自己家的店,哪里用得那么麻烦?”
这一群人横行霸道,服务员找来店长,结果刚一露头就被骂了——
“你算个乜东西?和老娘在这儿指手画脚,揾你们这里能话事的人来。”
安保和店长解释这是苏天瑞的母亲。
阿珍姐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这是什么意思啊?
“忍一忍吧,等人走了报上去就行了,林总会处理的。”
“还上报什么,林总现在就在楼上给品控部门开会。”店长没好气地道。
新品试制都要在总店完成,今天林薇正好来店里。
老板来了,结果出了这种事,店长颜面无光,亏着是苏天瑞的母亲,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底下闹哄哄的,林薇不可能听不到,等她下来,就看到一群人把店内弄得乌烟瘴气。
店长上前来给她解释状况,没等他说完,话音就被段玉珍截断。
“你什么人?”段玉珍上下打量着林薇,眼神轻蔑,“阿瑞怎么想的,总招些不三不四的狐狸精来。”
林薇反应了一下,看着面前富态的女人,面不改色地道:“我是这里的经理,免贵姓林,这位女士,请问怎么称呼?”
段玉珍嗤笑一声:“就你?才多大就当经理,一个女仔成日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不是阿瑞给你安排进来的吧?你能干得了什么,阿荣阿城过来——”
说着她招呼过来两个人:“从今日开始阿荣接替你的工作,阿城做你们的采购主管,有他们两个帮手,阿瑞都可以省心不少。”
一旁的店长目瞪口呆,忍不住上前对峙,让林薇抬手拦下了。
林薇不急不缓地说道:“公司确实缺人,但他们两个行不行,得考验一番,要真是人才,我求之不得,也愿意主动让贤。”
“考验什么?他们两个一直在我手下做事,我说得就得。”段玉珍态度十分强横。
“那实在是遗憾,”林薇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单子,说道,“您此次消费一共217块,给您抹零7块,剩下的我会在苏天瑞的工资里扣除,再有因为您的个人行为打扰了其他客人的正常点单,所以苏天瑞本月的绩效全部归零。”
“你咩意思?”段玉珍立时冷了脸。
“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了,您是苏天瑞的母亲,您对店里造成的损失我自然是来找他负责。”
“你信不信我把店给你砸了!”她话音一落,十几号人便围了过来,极具压迫感地与林薇对峙。
“可以——”林薇微笑道,“苏天瑞赔得起。”
段玉珍怒:“你——”
“妈……”
苏天瑞拨开人群,顶着满头的汗水,焦急地冲过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喘了口气,说着就要把段玉珍拉出去。
段玉珍自然是不让:“你说说你,找的这是什么人,竟然还要扣你工资,你马上把她给我开了。”
“你讲乜嘢?”苏天瑞无语极了,“她是我老板,我开她还是她开我啊?可不可以别闹了啊?”
明明平时不这样的。
说着也不管她挣扎硬是往外扯,还不忘冲着母亲身后的人群骂道:“看什么,快点都给我死出来。”
段玉珍让他拉着往外走,中途她回过头来看林薇,锐利的目光带着一点探究的审视。
苏天瑞把母亲推到车里,气恼地上车:“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也帮着他们气我啊。”最后一句苏天瑞委屈得就快哭了。
“我哪里帮他们了?我是在帮你。”段玉珍理了理让儿子扯皱的衣服,缓和了怒气。
“你哪里是帮我,累我在朋友面前这么失礼,你不知道她是边个?这么搞,让我怎么做人?真的是气死我了!”
“我怎么不知她是谁?我就赶她在的时候故意去的。”
“老妈——”苏天瑞难以置信。
“我就是帮你看看靠不靠谱,你也知道你那两个哥哥的德行,她要是也好欺负,你不就是要吃亏了吗?”
老二说什么要帮手,她是一点没信,自己生的儿子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那小子憋着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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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三个儿子,老大坏,老二滑,就老三单纯,她要是不在了,那两个家伙能把老三玩死。
她这么一闹,自然是有了防备,这爷几个估计也没什么下手的机会了。
“那也不用这样啊,搞这么难看?”苏天瑞还是不能接受。
“那丫头太能扮晒,搞到我都好生气,怒火撞到脑门,就没收住……”对上小儿子怨念的目光,淡笑道,“又会抓人软肋,直接拿你威胁我。”
“老妈……”这说都不说一声,苏天瑞还是气得慌,这要是在家里,他直接躺地上不起来。
段玉珍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手?”说着她又有点后悔,“确实不该这么搞,没想到她还挺沉住气,听说那丫头才17岁,倒是难得……长得靓,身段也好,讲话温温柔柔嘅,你就没对人家有点什么意思?”她问苏天瑞。
苏天瑞震惊:“说什么呢?那是我大哥——”
啪——
段玉珍一巴掌拍他肩膀上了:“你同女人认什么大佬?你大人家多少,点好意思?”
第 53 章
“为什么不能?她教我做生意, 我哥都没她教我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爸和大哥没教他的东西,他在林薇这里都学到了,而且他和林薇更聊得来, 用林薇的话来说就是价值观相近。每次他和老爸聊天, 最后都是以吵架结束, 他们两父子见面经常和仇人似的。
段玉珍看着不开窍的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男人的婚姻对他以后的仕途多紧要?你要么找个能干的女人,要么就找个能耐的岳丈,你看看你阿爸,他有现在的一切都是借我的光,这港城的顶级富豪, 有一个算一个, 哪个不是靠岳家起势?这么好的机会, 你去认大佬,你点想的?”
苏天瑞捂着半边肩膀,不忿道:“你这是让我食软饭, 再说我都有小茹了。”
提起这个, 段玉珍就头疼:“赶紧和你那相好的分了,在外面玩玩就算了, 你怎么还当真了?揾老婆你要揾林薇这样的,咩食软饭, 结了婚, 女人的一切还不都是男人的?你看有人话你阿爸食软饭?那个褚爱东靠着岳父起家,也没耽误他娶了三房太太,你如果不钟意, 等结了婚,你在外面找什么女人都行得, 你也不用怕她怎么样,聪明的女人,边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阿爸我都不理。”
苏天瑞快疯了,这话要是让林薇听见,他小命都得没了。
娶她?林薇能把他活吞了信不信?哪个男人对她有好感,她利用不死他,他脑子有问题敢打她的主意。
他深深地抹了一把脸:“老妈……别折腾了,算我求你了,对我有点信心,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段玉珍原本还想劝,但见儿子这么说,只能暂时先忍下来。
都说她偏心小儿子,实际上她更多是怕他没有自保能力,被两个哥哥欺负,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养出老三这样的性子,她经常想这要是生的是个女儿,她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老三开始与人合伙做生意的时候,她确实没太在意,给了十万块,就是就让他玩,长长见识,也不怕他被骗,要是真的敢消遣她儿子,过后找人剁了手脚喂狗就行了。
不过过段时间,她发现儿子的生意竟然做得风生水起,全家是她最先发现苏天瑞的买卖做大了,但她没有吭声,还故意制造一些误会,让他们认为苏天瑞是在开饭店,就是怕家里这爷三个闻到腥味,连小儿子手中的这点依仗也要吞了。
不过现下看,他们大概率是吞不下。
那姑娘是真不好惹,报纸上那些事儿,能看出一些端倪,今天也是没让她失望,一个照面就摸到她的脉门。
这要是给阿瑞做妻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段玉珍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不但晃了苏家,宋晔也是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阿珍姐让苏少带回去了,没有起太大的冲突。”李平跑到外面的电话亭和宋晔汇报情况。
“阿薇呢?”宋晔问。
啊?
李平回忆了一下,说:“林总看着没什么,挺好的,让人把店里收拾好,然后就上楼继续开会了。”平常她也是这样处理事情的,看着紧张,但处理起来都是轻飘飘的,和往常也没什么分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晔“嗯”了一声:“你回去吧。”然后挂了电话。
李平也习惯了,挂了电话就回去了。
这段时间,他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和提前整日忙得和陀螺一样不同,林薇的生活节奏逐渐慢了下来,每周只去公司3-4次,签署一些文件,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她哪也不去,就在书房里学习。
林薇弄了个健身房,但是很少用,早上起来在附近跑步健身,反倒是三个保镖觉得新奇,经常在里面练一练,林薇也不怎么管着他们,三人在别墅里日子过得很舒坦。
孙教授见林薇专心学业,便也每日抽时间考验她的功课,每每遇到她头疼犯难,抓耳挠发的时候,就会感叹她天赋点错了地方,做生意的时候头头是道,一副老子最厉害的模样,碰到学习就和拔了毛的小家雀一样,飞不起来。
其实林薇不笨,一是这些知识太过久远,二是有孙沐茵和宋晔的对比,硬生生把她衬托成一个蠢蛋。
林薇是越学越上火,上辈子她能考上港大,这辈子希望别太丢人。
不然等她回内地,老爹老妈知道,要嫌弃死她,不过老妈应该会好一点吧,应该吧,她不确定,老妈生气也是会打人的……
这个17岁的生日,她一个人跑去了新界,朝着后海湾许愿,在海滩上写下——松柏长青,福寿康宁。
林薇许愿父母身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她总是试图寻找一些心理上的慰籍。
有时候她会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更快一点,那样他们就能早点再见了。
她会考上大学,她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带着外汇和黄金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她要的太多了,也太着急,事业、学业、金钱——所以注定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事事筹划。
……
因为段玉珍的到访,苏天瑞和林薇道歉,说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
没等林薇说什么,宋晔就说苏天瑞有不臣之心。
苏天瑞一听就火了,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争吵起来。
反正呢,宋晔要是想气谁,那是一气一个准,瞬间就能把人的情绪点燃。
当初她和方墨柏是没少遭他“暗算”,现在是轮到苏天瑞了。
林薇早就说了这个人是蔫坏。
直到林薇将自己整理的《公司上市五个阶段目标简述》给到他们的时候,原本吵架的两个人才停下来。
小会议室里,空气安静下来。
“上市?”还是苏天瑞最先说话,一副好像看错了的模样。
“没错,上市,”她将手里的文件放下,“你什么表情?”
苏天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响,才道:“不是,你知不知道上市有多难?”
整个港城上市公司不到60家,大多还都是外资企业,华资企业只有十几家,也都是地产、船业、金融这方面的大公司,开个奶茶店就想上市,开什么玩笑?
别说这100多家店铺是加盟店,就算都是自己的固定资产,那也没有上市的资格。
“原本不知道的,去了一趟证券市场就知道了,所以我们现阶段的任务十分艰巨。”说着她又把一份资料分发给两人。
“我原本预计可以在港城开两百到三百家奶茶店,但现在看这个目标很难实现,层出不穷的竞品,以及当地的消费水平都制约着奶茶店的扩张速度。”
苏天瑞点点头。
宋晔翻开林薇给的资料顿住了。
林薇坐直身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只求蝇头小利的公司,就算体量小,我们也要像蝗虫一样迅速占领市场,香江市场确实不大,但我们的战略部署不局限在港城,还有台湾、澳门,甚至是新加坡,我们要赶在67年之前上市!”一定两个字,她刻意加了重音。
“什么?”苏天瑞震惊的无以复加。
现在已经是65年11月,说明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林薇缓了声音说道:“原本是想早点告诉你们的,这听上去确实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我选择在本地市场趋近于饱和状态才和你们说。”
两年内就上市的公司,别说现在,就算在后世也是困难,毕竟规则都卡着,要求近三年内无重大违法行为,还有盈利要求,这一项就足够卡人了。
所以才有很多想要借壳上市的公司,现在的公司法没有这个规定,但是上市条件却比后世更加苛刻。
林薇也不想这么急,可如果想要在67年之前迅速积累资本,上市是最好的途径。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借壳上市,不过那样一是成本大,二是需要一点运气,适合借壳的公司并不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下一步你是想开辟台湾市场?”宋晔放下资料,看向林薇。
“没错,相对于港城的面积和人口,台湾市场的体量更大,人口有1200多万,是香港的三倍多,台湾将会成为茶恋的主战场,”林薇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上市,台湾市场是个更好的选择,作为外来企业我们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你的意思是在台湾上市会更容易?”苏天瑞问。
林薇摇头:“一样很困难,但台湾的市场体量大,只有香江的市场份额,掌握不了什么话语权,但如果拿下台湾,我们就有了上桌的筹码,一切就都有可能,我们那时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苏天瑞想了一下,如果台湾市场进展顺利,三四百家的体量是没问题的,确实是很可观。
“台湾不比香江,无论是政局、市场还是地理人口都相对复杂,所以我们也不能全盘照搬这里的经验,根据市场情况做好应对,”林薇接着补充,“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澳门市场的开发能够同步进行是最好的。”
苏天瑞消化了好半天这个消息,然后问道:“那谁去开发啊?这也得有人去啊。”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然后苏天瑞发现林薇和宋晔的目光都在看着他,那满含深意的目光,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刻,苏天瑞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他抬起手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啊?”
第 54 章
“我和宋晔要准备会考, 那就只能是你了。”
“你要带着公司的骨干成员在台湾设立分公司,公司会负责你们所有生活上的花销,除此之外, 你还有额外50万的活动经费。”
“在那里你有绝对的自主权, 可以自行做决策,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锻炼机会。”
“两地文化相差并不太大,所以有些经验是可以直接复制的,你带走的是一个非常成熟的20人团队,除了名单上的人,你还需要谁,也可以和我说, 我去做他的思想工作。”
“有任何困难, 你都可以随时打电话回来沟通, 实在解决不了,我还可以飞过去帮你。”
“我之前说过的,等时机成熟, 你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 我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这就是我说的事情。”
“公司能走多远, 就看你这一步能迈出多远。”
“如果公司能在期限内上市,你将获得5%的股权奖励。”
林薇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 落地有声。
苏天瑞忘记当时是什么情形, 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当时听着这事儿就非他不可了,能不能上市全部希望寄于他一身。
可他出了会议室就后悔了, 台湾——他根本没去过,平时做事他已经习惯林薇指挥, 他负责落实,让他自己独立决策,他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如果决策错误,那个责任,他负担不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从接下这个担子,他就坐立难安。
不多久,他又回去找林薇。
他没直接说,而是借口说安保公司离不开人,让林薇还是找别人吧。
当然,直接让林薇挡回来了,说她和宋晔会看顾好公司,让他不用担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天瑞说不出话,回去后,还是觉得不行,转天,苏天瑞又去了。
这次他实话实说,觉得自己不行,搞不定这么大的工程。
林薇问他:“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行?学习能力,领导能力,执行能力,沟通能力——你觉得你哪方面不行?“
苏天瑞噎住了,好像他确实都还可以,可为什么会那么心虚呢?
“你不自信是因为自己没做过,害怕走出你现在所处的舒适区,一个人离开原有的环境必定是要面对一些挑战,普通人不适应可以理解,但我们生意人不可以这样,贪图眼前的安逸,固步自封是商人的大忌。”
大道理什么的他明白,但苏天瑞还是很抗拒:“一定要去台湾吗,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我们有一百多家店铺,赚钱也不慢,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万一……我说万一奶茶店在台湾遇冷,不是把咱们现在的大好形势都拖进去吗?”
林薇轻叹了口气,暂不说其他,等到一九六七年,这一百多家店铺的命运大部分都会被终结,港城也将会迎来三年的低迷期。
人们在历史的时代浪潮中不堪一击,顺应时代变革,抓住历史发展大势,可以扶摇直上,青云万里,但逆势而为,任你本领通天,也会摔得碎骨无存。
再有,珍珠奶茶本就是台湾人发明的,早个十几二十年,不会差太多了,人们对糖的渴望是刻在基因里的,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改变。
“我们之前讨论分红,我那时候让你不要盯着眼前的利益,因为终究有一天你得到的会比想象的更多,我从始至终对茶恋的图谋就是上市,上市意味着什么?你当初的十万,不是十万变百万,而是千万级的回报……这才是上市的意义。”
她看着苏天瑞惊愕的模样:“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再给我答复,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下次再说你不行,我会同意你的要求的,重新谋定人选,所以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不会枉顾你的意愿强逼你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虽然苏天瑞是最好的人选,但凡事都没十全十美,第二人选是温佳月,原本小月是要留下在本部的,苏天瑞不愿意,就只能让她独挑大梁,缺点是太过年轻,经验不足,领导能力也不如苏天瑞,但小月的厉害在于她的适应能力很强,无论林薇的工作节奏有多快,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调整好,奶茶店的这一套流程她也很熟悉。
苏天瑞迟疑地开口:“我……”
林薇笑道,“说了让你回去想,就不要这么草率,不然还像之前一样,出门就后悔了,”她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我没有从内地来到港城,我就不会遇到你们,也不会有如今的茶恋,人的每一个重大的决定都会影响他以后的人生,所以慎重一点总是没错的。”
苏天瑞满怀心事地离开,回到家里也是坐卧难安,理智告诉他应该去,公司顺利上市,他不但能证明自己,还有股权奖励,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但他怕自己搞砸了,如果搞砸了……
他不敢想象,以前他没这么胆小,大概是现在的日子太好了,他有些害怕失去。
在很多人眼中,他已经是成功的那一个,去台湾就意味着冒险,曾经得来的一切都可能成为过眼云烟。
苏天瑞的不对劲,段玉珍很快就发现了,在她的追问下,苏天瑞说了实话。
啪——
苏天瑞的脑袋直接就挨了一下。
“你傻的嘛,免费给你的机会,既有钱拿,又有功劳赚,到了那里还都是你讲得算,你犹豫个什么?这放到古代就是出兵打仗,人家将军打输了命都可能搭里面,你这点付出算什么?了不起就当出去玩一圈,你损失什么了?”
“可是——”
“别可是了,收拾东西准备一下吧,我同你一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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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苏天瑞愣了。
段玉珍早就想去台湾看看了,她对台湾的帮派一直都很好奇,什么“角头”“竹联帮”,都是干嘛的。
当然,最让她动心的是,她也想试试林薇的这一套放到台湾会是什么模样。
因为珍珠奶茶的兴起,有人把林薇打造茶恋奶茶的过程进行了梳理,这个崛起的过程,可以用“神奇”两个字来形容。
不过,他们还是知道的有限,并不知道林薇起家的成本只有3万块,3万撬动银行80万贷款,而苏天瑞说那3万还是林薇从她伯娘那里借来的。
这说明什么,她做了个无本买卖,半年多的时间百多家店,段玉珍蠢蠢欲动,她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
林薇有什么大动静,福升都会得到消息,茶恋要去开发台湾市场,他们也知道了。
在罗恩的宴会上,有人说了这件事。
这是罗恩举办的私人小宴会,来的都是他的亲信,包括弗里曼也在。
“台湾?这女人倒是精力旺盛,一刻都不得闲。”有人忍不住吐槽。
宴客厅在别墅二楼,水晶吊灯将室内华丽和气派的欧风设计照亮,厅堂不算大,举办一个七八个人的聚会刚刚好,对面连着一个开放式的露台,很方便观看月色和花园中的景象。
弗里曼坐在窗边,轻轻地摇动着酒杯,留声机轻缓的音乐延绵了他的思绪,他在想林薇这步棋的目的。
她这个举动说正常也正常,不满足于现状,本土饱和,对外规模扩张。
但她的表现有些过于着急,如果是他,完全可以用奶茶店赚的钱在港城本地搞投资,比如去投资大热的房地产。
换个市场,风险和变数太大了。
她这么做,看起来像是一心想要把奶茶店做大。
可做大之后呢?
这又能做多大呢,难不成还能上市?
不可能,这个可能性很低,难度太大了,如果选择,有送奶茶公司上市的精力,不如放到服装公司上,更有发展一些,虽然同样都是地狱级的难度。
这一步走得有点诡异。
“我们要不要介入?”有人提出建议,“如果我们也去台湾开奶茶店——”
好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办法。
弗里曼都能想到结局,林薇吃不吃亏很难说,但她是不会让福升占到任何便宜的。
“送上门给人踩脸吗?”有位董事不好看。
几次交手下来,福升的人对林薇多少有了一点忌惮。
“她本人又不去台湾,有什么可怕的?”
“她不去?”那人皱眉,“难道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吧,不得不防。
罗恩的秘书站在长桌旁,取了一些点心:“听说是要考大学。”
这话说完,满室皆静。
过了有一会儿,才听见有人问:“她今年多大?”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第 55 章
安静了几秒后, 弗里曼放下酒杯,抬眼,说:“17岁, 据说刚过完生日。”
17岁, 一个没读过大学的女人, 他们在忌惮什么?
可她确确实实地给福升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他们能在这里讨论林薇已然说明了她的诡诈。
“我们完全可以私下里做些什么,把她要考大学的事情宣扬出去,她最后如果考不上,一定会被所有人笑话。”一位福升董事又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弗里曼的目光朝他看过去,深吸了口气, 问:“再之后呢?”
“然后——”那人语塞。
“然后她就可以专心搞她的事业, 继续针对福升, ”罗恩的秘书没好气地道,“阁下真的很会替对手出主意。”
“所以呢,难道要帮她考大学吗, 以防她余出手脚对付福升?我们竟然让一个女人搞得乱了阵脚?醒醒吧,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运气不会一直站在她的一边。”
“我不懂, 你们在烦恼什么,女人还不好对付吗?一个还在上学的女人, 对付她根本用不上什么手段, 按到床上脱光了,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女人才是最好对付的,你们真是一点收拾女人的经验都没有, 到时候我会让她像狗一样在地上给我舔/脚,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淫.荡的丑态。”
几位董事笑出声,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容越发猥琐。
“艾伦,你太粗鲁了。”有人不赞同。
“难道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一只蚂蚁在大象身上胡作非为,你要说这个蚂蚁很厉害吗?对付她只需要用最简单的办法。”
“好了,”弗里曼站起身,“不是万全的手段不要随意使用,想要对付一个人,不要在她最防备你的时候,要慢慢等待时机——”
下一次福升出手的时候……就是她跌入地狱,彻底无法再翻身的时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艾伦轻嗤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心下却是打定主意。
一个女人弄得董事会如临大敌,简直是笑话。
弗里曼去了露台,费里德.罗恩正一个人躺在靠椅上吹夜风,身旁的小桌上摆着茶具。
在中国呆的久了,多少沾染了一点这边的习俗。
“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弗里曼走到罗恩的身旁,说道,“她手中到底捏着什么让您忌惮的东西?”
罗恩目光看着远处的夜景,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儿,他才用低沉的语调说道:“和那张本票差不多的东西。”
弗里曼皱了皱眉。
“一笔赖不掉,不想还的债。”罗恩补充。
弗里曼愣了一下,一时间猜不到是什么具体的东西,但是大概能圈出范围,他看向罗恩:“那——”
“只是怀疑,现在看,她可能是没有的,”罗恩缓缓说道,“她有很多次可以使用的机会,正常人是忍不住的。”
弗里曼回忆了一下:“她的反应像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做,每次的措辞都是说福升霸道,再想尽办法反击。”有一劳永逸的办法留着不用,费尽心思地算计他,确实不像是有什么的模样。
“万一呢?”罗恩闭上眼,“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
“如果是故意留作后手,那她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心,应该会主动避让,可她有时候还会主动挑衅……”说到这里弗里曼皱了皱眉,“这很矛盾,先生——顺序错了,如果我是她,最开始就应该先拿出来。”那张本票反倒不算什么了,被迫还了“大债”的他们根本不会死咬着说一张小小的本票是假的。
事实上林薇是怎么做的呢?她打乱顺序,先来取本票,怕他们不还钱,还故意找来媒体施压,弄得像是故意得罪福升了,可这对羽翼未丰的她没有任何好处,害怕福升不知道她吗?
林薇怎么看都不是个蠢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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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当时的反应来看,她是真的不理解福升为什么不肯付钱,到后面更像是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拿福升来做添头。
一系列已发生的事实都证明林薇手上并没有他们忌惮的东西,如果她真的有,弗里曼也要骂她一句蠢货了。
但她蠢吗?显然不是,不然被算计的他算什么?
这些罗恩当然清楚,这也是他认为林薇大概率没有的原因,但是……
“我不能赌这个概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解决这个麻烦……不惜一切代价。”
弗里曼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先等等,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等——”
“我不想等了……”罗恩蓦然打断他。
林薇存在一天,他便一天不得安睡。
……
受叶静恩邀请,林薇参加了一个慈善宴会,顺便还给安保公司接了个活儿。
她知道自己最近“桃花运”很旺,但是看见自己面前的五个人,她还是觉得夸张。
不是数量夸张,是“种类”夸张,一个外国男人,两个中国男人,还有两个……中国女人。
“我不是——”穆彤像是反应过来,忙举着手退开身,“我是找你有事儿,我可以等一会儿。”说完她就退出去了。
胡希文也反应过来,刚要抬手表示,就让林薇拽了过来。
过来吧你,还想跑?
林薇直接把人拉到了舞池。
胡希文一脸懵然,更气人的是面前这人竟然要她跳男步。
“我长得比较娇.小,跳男步不好看。”
身高171,不那么“娇小”的胡希文:“……”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等了你那么久,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林薇问她。
胡希文一时还不太适应男步,尤其是两个女人跳舞,额外多了一些关注的目光,她回避着周遭的视线,说:“……我有去找你,但你不在公司,我有事就回学校了。”她现在有点后悔,就不该这个时候上来,做生意的人脸皮似乎都很厚。
“下次提前打电话来就可以了,”林薇顿了一下,问,“所以你有答案了吗?”
胡希文看了一眼周围,哑然片刻道:“你现在要听?”
林薇微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说说看。”
胡希文轻呼了口气,她可真是第一次,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奢侈品是一种反理性的消费,消费的出发点不是需求,而是满足自我的虚荣和炫耀……所以奢侈品不讲求性价比,而是努力营造一种稀缺感,奢侈感,来彰显上流社会的身份,就像——”
她看了一眼周遭衣香鬓影的人们:“就像他们,大家都一样,正常情况下是看不出家世地位的,但昂贵的衣服和手表可以把人划分出不同的圈子,所以奢侈品是彰显地位和财富的工具。”
说完她便看向林薇,微扬着头,看似自信,但眼底浅藏一些局促。
林薇对上她的目光,豁然笑道:“我不是想要考你,而是让你入局前明白这件事有多难做。”
胡希文迷茫了一瞬,然后看向林薇:“你在测试我的抗压能力?”
她这一反应漏了几拍,直接踩了林薇一脚,惹得周遭一阵轻笑。
“抱歉——”
“我在激发你的好胜心,”林薇扶着她的肩,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你再找不到一个比时尚这个圈子更势利和刻薄的地方,捧高踩低,贩卖优越感,拼的是你有我没有的独一份。
她看着对方说:“不要怕丢人,我们是这里最“时尚”的那一对。”
胡希文轻轻吐了口气,接着舒展了一下肩膀,腰身挺直:“一个小失误而已,我拿过交谊舞的冠军。”
林薇笑得温柔明媚:“希望我们的智慧女神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优雅地旋转,慢慢滑向舞池中央。
林薇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学的舞蹈,但是她知道自己跳得很好,前进、后退、横向、旋转……伸展的姿态,各种舞步信手而来。
当然,选美出身的胡希文更是不遑多让,优雅的身段曲线,轻盈自信的舞步……
两人两人配合默契,裙摆飘动勾连,黑蓝之间辉映出渐变的色彩,焕发着高贵而圣洁的美感,是舞池中最美的一抹亮色。
“这女人还真是爱出风头,什么时候都这么高调。”说话的男人看着舞池的方向,手中端着红酒杯,鄙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味。
他身旁的人立时附和:“女人嘛,虚荣心作祟,估计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想要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引起贺少您的注意。”
这话音一落,他们身后便传来一声嗤笑。
两人回过头,就看见傅文帆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男人脸色冷了下来:“你偷听我们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文帆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这都多少天了,我们的贺少怎么连脸都不敢露一下?要不然,我帮你们引荐一下,免得一会儿碰面,林小姐都不知道你是谁,再不济也是贺家的私生子,牌面总得有。”
“傅文帆!”贺凯咬牙,看着傅文帆的目光仿佛能冒出火来。
“是不是越研究越发现,她不是你认为的土包子,这样的女人你驾驭不了?刚才那几个被拒绝的男人,让你更怕了,露怯了,对不对?”
他说一句,贺凯脸色就难看一分,他铁青着脸:“你不要以为——”
贺凯的声音让淅淅沥沥的掌声打断。
一曲结束,林薇两人拉着手站在舞池中央致谢。
傅文帆笑着将手中的杯子放到贺凯手中,然后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走向林薇。
而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位英国男人。
第 56 章
首富和鬼佬, 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会选择首富。
不过,林薇这会儿不想跳舞,穆彤刚才说找她有事儿, 她也有些好奇, 这姑娘没事儿找她做什么?
这辈子她们又不是情敌。
正想着要怎么礼貌拒绝, 艾伦以为她在犹豫,抢先道:“我花大价钱订制了一件礼物,希望林小姐能够赏脸去看一眼。”
艾伦勾着唇角,举止绅士优雅,想到自己为林薇准备的礼物,眼中闪过得意的亮芒。
对付女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太高明的手段, 一个小小的引诱就会让她跌入陷阱。
他为林薇准备的礼物是一个特制的镀金狗笼, 只要她有一丝的好奇, 就会成为他胯.下的玩物。
原本他只是想扒光这个女人装进笼子里,一会儿等到慈善拍卖的时候,将她作为拍卖品送上去, 她会成为全港城的笑柄, 以后只要人们提到这个女人,就会想起她裸着身子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模样, 他已经期待对方哭嚎绝望的模样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他不信那个时候, 这个女人还敢再出来生事。
一想到那个女人在他脚下如狗一般乞怜, 他心中便升腾起一阵快意。
不过见到人,艾伦便改了主意,他的目光落在林薇白皙的肩膀上, 然后慢慢地沿着她腰身曲线下滑,腰身细软, 皮肤雪白,裙摆下那双修长匀称的小腿白润生光,犹如艺术品一般,让人生发出原始的欲.望。(审核请看清楚,这里只是配角心里对女主的轻蔑侮辱,并没有你脑补的描写!!!)
他或许可以抓紧时间先享用一番。
“不知道是什么礼物,能让艾伦先生露出如此……”林薇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用英文说道,“lewd(猥琐)的笑容,我想还是算了,我并不想收艾伦先生的任何礼物。”
艾伦脸色立时变了:“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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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微笑:“就我与福升的缘分,每一位董事,每一位高管我都该认识一下,艾伦先生的风.流事迹听着实在是有些……辣眼,我真怕自己说些什么不礼貌的话惹艾伦先生生气,但你堪比牲畜发情的过往,很难让我没有偏见。”
别说艾伦听了什么反应,胡希文差点惊掉下巴。
也得亏她是用英语说的,不然这惊世骇俗的言论,说不得引来怎样的关注。
一直是人上人的艾伦,第一次让人如此当面羞辱,他雷劈了一般看着林薇,眼睛仿佛要么冒出火来:“You are such a bitch!”他气急败坏地从走过的服务人员手中取过一杯酒,抬手就要砸向林薇。
“住手!”一旁的傅文帆见状挡在林薇的前面,扣住他的手,冷声道,“艾伦先生难道是想毁了这场宴会?麦克先生怕是不会高兴。”
这个宴会名义上的举办者是汇丰高管,这样明目张胆地闹事,是在打主办者的脸。
林薇越过傅文帆的肩膀,看着艾伦满是狠意又拼命忍耐的脸,目光不闪不避,话却是和傅文帆说的:“傅先生……可是坏了我的事,你这么做,明日的报纸就看不到福升高管对我实施霸凌的新闻了。”
傅文帆微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松开手:“是我多事了。”
他移到一侧,看了艾伦一眼,微扬起的眉角,嘲讽的意味甚浓。
艾伦攥着杯子,对上林薇挑衅的目光,气急反笑:“你信不信,早晚有你向我求饶的时候!”
林薇美目眨了一下,笑得温柔:“你问我的话,我当然信,我现在就可以求你,艾伦先生,求你离我远一点,你真是太倒人胃口了。”
林薇实在是太能拉仇恨了,胡希文紧张地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对方一拳头挥过来,只要对方有迹象,她就拉着林薇跑。
双方不知僵持了多久,终于,在她紧张地注视下,艾伦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胡希文长松了口气,接着艾伦的咒骂声响起,他将怒火发泄到了无辜的服务人员身上。
林薇好似没听到一般,若无其事地向傅文帆道谢:“多谢傅先生解围。”
傅文帆唇间噙着一丝笑意:“那我是没有坏事了?”
“怎么会?”林薇十分和气地道,“我也不是很喜欢丢人的,只是有时候遇到实在讨厌的人,就会少了一些分寸。”
胡希文看了看两人,顺势说道:“你们要跳舞吗?那我先过去了。”
傅文帆微微一笑:“我不是要请林小姐跳舞的,我是想邀请两位女士去楼上的品酒会。”
胡希文眼睛一亮,明显是很感兴趣。
傅文帆说他的朋友是一名酒商,想将业务拓展到港城,正好借着今天这个场合举办一个葡萄酒的品鉴会,听听大家的反馈。
楼上有品酒会,林薇是知道的,首富主动邀请,面子肯定是要给的,这是后世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她想了想说:“能多带一个人吗?”
得到应允后,林薇叫上了穆彤一起,对方不明所以,却也跟着他们一起上楼了。
进门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个高脚杯和一张酒单,小厅已经有了不少人。
满室的酒香带着一点果香味,红白葡萄酒、起泡酒、香槟……只闻着酒香就有了几分醉意。
胡希文一上来就像蝴蝶似的,寻着酒味飞走了。
傅文帆笑着和她们道:“你们可以先看看酒单,对照自己感兴趣的去尝试,不然容易喝醉,遇到喜欢的酒可以留下意见。”
林薇盯着手上的法语酒单,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只有上面的日期她认的比较全。
她已经想好大学的专业了,如果想要从事与时尚相关的行业,法语是必不可少的工具,以前偷的懒,现在都要补回来,不过法语真的是有点难,真是为难她这种普通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不懂?”说话的是穆彤,隐隐带着一些挑衅。
看来这位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身边的人似乎都会法语,什么时候法语这门学科突然就烂大街了?
没等林薇说什么,傅文帆的法国朋友来了,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要亲自带他们去品酒。
他们来到一个展台前,服务人员给每人都倒了一点红葡萄酒。
服务他们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印度人,只提供倒酒服务,并不负责讲解。
穆彤拿到酒,没多想,直接喝了。
林薇送到近前闻了闻,清郁的果香,十分提振精神,闻起来是一种享受。
轻轻地摇动酒杯,赭红的液体沿着杯体流动,色泽美.艳,丝柔顺滑,边缘色带的宽度也很让人满意。
穆彤喝完才发现林薇还没有喝,或者说他们一起,只有她一个人牛饮了。
感觉到穆彤的视线,林薇抬眼冲着她笑了一下,品酒是上流社会装X的必备技能之一,法语不好学,但品酒相对就容易多了。
林薇轻抿了一口酒,浅尝入口,清凉醇厚,单宁的力度不够细腻,带着一点微酸,她突然有点想吃烧烤了,插了一片火腿缓解口中的味道。
港城这个地界,懂得品酒的人并不多,做了那么久的殖民地,日子一直都不太好过,所谓的权贵,起家也不过二三十年的光景,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贵族。
穆彤才是大多数人的状态,胡希文因为喜欢喝酒,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耳濡目染地学了一些。
“林小姐喜欢喝酒吗?”傅文帆的朋友叫雷维,三十岁左右,中文说得不太流利,但是听懂是没问题的,在这里已是难能可贵。
大概是看到林薇动作熟练,像是常喝酒的人,所以有此一问。
林薇想起自己以前抽烟酗酒的过往,实话实说:“酒量不好。”谁知道重生之后,她酒量能差这么多?用后世的话说真是养鱼都不够。
雷维难掩失望,那就是不喜欢了,喜欢酒的人酒量都不会差。
他看向傅文帆,目光中带了一丝怨责,他带来的几位并不是懂酒的朋友。
傅文帆耸了耸肩,露出无辜至极的表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薇装作没看见,将杯中剩下的酒倒入吐酒桶里。
知道自己的酒量,林薇不会让自己放纵,浅尝辄止,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酒来喝。
雷维带着傅文帆离开。
胡希文看样子是玩疯了,一时半会儿飞不回来了。
林薇拿着酒杯走到一个展台前,让服务人员给她倒了一点白葡萄酒。
穆彤跟了过来。
林薇抬眼:“你什么事儿?”
穆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办法不管用,录下来的声音非常模糊,根本无法分辨是谁,收录机一定要贴得很近才能收录清楚,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条件,他会发现的。”
她们做了几次尝试,效果都不好,还平白让变态教授揩油。
服务人员倒完酒,用白色的布巾拭去瓶口的液体,然后示意林薇饮用。
林薇拿起酒杯,贴近鼻端,幽淡宜人的花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将酒杯放到桌上,轻晃着杯身,看着琥珀色的液体让杯壁挂上清浅的白霜,说:“没有收音设备是会这样的。”
窃.听设备一般会放在包里或是离目标比较远的隐蔽之处,录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穆彤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来找她?
穆彤蹙眉:“什么意思?”
林薇淡笑了一下,再次拿起酒杯,晶莹的手指将杯子送到鼻端,酒香扑鼻,十分醉人。
她轻抿了一口酒,花气和果味的甜香将记忆的细胞调动起来,让人想起那些回不过的悠闲奢华时光,无论何时想起都会无比怀恋。
对上穆彤的目光,林薇拿着酒杯朝她示意:“紫罗兰香一定要多摇杯,细感受,不然味道太淡根本抓不住,你试试看。”
穆彤看着林薇:“我不是来与你喝酒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你为什么非要向一个陌生人求助呢?”林薇看着她,费解道,“我看起来很乐于助人吗?”
穆彤没说话,抿着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难堪,可她仍旧看着林薇,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笃定。
林薇心下叹了口气,这人大概就是克她,上辈子克她,这辈子还克她,别的也就算了,偏偏这事儿是她最厌恶的性骚扰。
善良这种没多大用处的品质,是她高贵冷艳路上的绊脚石。
林薇转过身,让服务人员给她打包两瓶酒,宴会结束之后她来取,就是要买的意思,对方很高兴,林薇挑的这款酒很贵。
穆彤沉默了一会儿,让人给她倒了一点白葡萄酒,学着林薇的模样,走了一遍流程。
不知道是不是气不顺,喝的时候呛到了,穆彤忙接过服务人员递过来的纸巾,以免自己更失态。
等她重新抬起头,林薇正看着她,眼神略微复杂。
穆彤不服气地回看她。
林薇突然笑道:“你都已经在制造证据了,为什么不能更努力一点呢?”
穆彤皱眉想了一会儿,制造证据……有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可她没能抓住。
“什么意思?”她追问道。
林薇转过身,让人给她换了一款桃红葡萄酒。
“听不清楚,就想办法让它清楚,不过是多个步骤而已,有什么难的?”等她回过身,酒杯中多了一抹漂亮的石榴红。
穆彤觉得近了,似乎抓到了一点尾巴,可是她仍旧不能确定。
林薇轻晃酒杯:“既然你都知道他说了什么,就找个人录个清晰点的不就好了吗?”
穆彤震惊地看着林薇:“你的意思是做假……”
“假吗?难道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你觉得他听见后第一反应是心虚还是怀疑录音的真假?”林薇反问。
第 57 章
穆彤看着她,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总是让她惊讶,无论是在报纸上,还是她们仅有的三次碰面, 每次都出人意表, 言行惊人。
她怎么可以活得这么……恣意?
所谓的“教养”“规则”“性别”都不能束缚她。
每次见到林薇, 她总有种错觉,仿佛她们所生活的不是一个世界。
都说内地落后,贫穷,但为什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富有”的人?
林薇见对方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怔然出神,皱眉道:“以你的财力找个擅长模仿的人并不难, 做不做在你, 但声明一点, 我没有那么爱多管闲事,你要是搞砸了,也别怪到我身上。”
穆彤轻轻地点头, 然后说了一声:“谢谢。”原本她还想说什么, 但是林薇已经转过身,一副不想再多交流的模样。
林薇不喜欢她, 穆彤能感觉得到,不是因为她漂亮, 也不是因为嫉妒, 或许林薇也不会嫉妒谁……她想法和别人不一样,她愿意帮助女孩子……不喜欢她却还能帮助她。
她有些莫名的怅然,她刚才并不是想嘲讽她不会法语, 或许她们可以打开话题,聊一些别的什么, 她想象过和她做朋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林薇不喜欢她……
打发走穆彤,林薇喝了口酒,酒水在口腔走了一圈后,又吐了出来,她抬手去取纸巾,一个黑色的手帕递到了她面前。
林薇抬头,发现是个陌生男人,对方冲她一笑:“女孩子不能喝酒,不要勉强。”
林薇冲他淡笑了一下,绕过手帕,抽了一张纸巾。
“不用了,谢谢。”
男人面上尴尬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帕:“你这么年轻,不该被这里的酒气污染,这里不适合你这么纯洁的女孩子。”
林薇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几秒,将杯中剩余的酒倒入吐酒器中,让人又给她倒了一点新酒用来清洗残留的酒液。
她笑着问道:“那谁适合喝酒,你这种不纯洁的男人吗?”
啊?
对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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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少——”这会儿迎面走来一个人,似乎是男人的朋友,对方笑容款款,“您怎么在这儿,让我好找,拍卖会要开始了,您不是说要拍条红宝石项链送给夫人吗?”
贺凯“嗯”了一声,说道:“急什么,这位小姐不舒服,等一会儿来得及。”
说着他看向林薇:“不然我带你去拍卖会转转?那里有专供的休息室。”
他的朋友也是露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没错,我们贺少在VIP贵宾区,小姐不舒服可以过去坐坐。”
林薇坐在椅子上,手肘斜支在台子上,眼神平平淡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宋晔把这两人的照片给她看过,说他们总在公司附近鬼鬼祟祟,让她平时小心一点。
早在楼下她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明显是跟着她上来的,竟然舞到她面前演戏来了。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男人势利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她就那么点身家都开始有人这么惦记了。
她以为至少要像上辈子,有个上市公司老总的名头才需要应对这些。
也是,她现在看着无父无母的,兄弟姐妹也没一个,看起来就很好摆弄,很适合吃绝户的模样。
见林薇不出声,贺凯感到莫大的压力,如果可以选择,他根本不想与这个女人有什么交集,看着年轻漂亮,但是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仿佛要洞穿你的灵魂,你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旁观的时候还不明显,被她美丽自信的外表所迷惑,但现在他确定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有压迫感的女人。
可是父亲说老爷子对她青眼有加,如果想回贺家认祖归宗,就要娶到眼前这个女人。
他也是被激出一丝火气,现在的一切他暂且忍着,等到有一天把这个女人娶回家,他会把此时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全部讨还回来,他要看着这个女人卑躬屈膝为他服务的模样。
“林小姐?”他微笑着出声询问。
林薇有点佩服他了,换个男人早在她的目光下逃开了,也确实够“忍辱负重”。
她问:“你认识我?”
见她说话,贺凯心下舒了口气,然后做出一副失望的模样:“林小姐这么说,可太让人伤心了,我可是送了半个多月的花给你。”
“抱歉……”林薇淡笑着说道,“我对于躲躲闪闪,连名字都不敢留的人,一向是没什么印象的。”
对面两人的表情齐齐一滞。
贺凯恼怒的同时,心下不由得怨愤起傅文帆来了,原本他的计划非常完美,按照流程林薇一定会去拍卖会,只要她看中什么,他就在VIP室与对方竞争同一件拍品,高价买下后再转赠给林薇,这样他们就会有一个既浪漫又特别的初见,加上之前送的花,也会留下一个捉摸不定的大佬形象——
结果,**个X的傅文帆把人带到了品酒会!
以至于他不得不有这么一个憋闷的开场。
林薇觉得差不多了,便转过身去继续挑酒,机会难得,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去逛,这里确实是有符合她口味的酒,不过要好好挑一挑才行,有些酒纯粹就是来凑数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喝酒,还和服务她的印度人聊天,问对方哪个年份的酒更好,她买来尝试一下。
购物欲上来就有些收不住,等胡希文找过来,林薇都不记得自己买了多少,和工作人员核对了酒单,足足28支,工作人员说因为她买的多,可以提供送门服务。
“小老板,那边正在比赛,只要能最先答出年份、产地和香型的人就能获得1928年的特级传酿。”胡希文兴奋地拉着林薇过去看热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吗?”林薇随口附和。
“那可是1928玛歌酒庄的特级传酿!你知道是什么水平吗?”
林薇摇头,术业有专攻,她当初只是爱喝,加上职场社交需求,所以了解一点,但也只是知道好不好喝,哪能喝出年份和产地?她没这个本事。
胡希文给她科普:“普通的酒适饮期很少能超过20年,但是有的特殊年份的酒,陈年能力特别强,四五十年还在上升期,时间越久越好饮,这款28年的酒现在在法国是硬通货,现在正好是适饮期,而且专家说50年后风味才能达到巅峰,很有收藏价值。”
林薇听得很稀奇,六十年代的葡萄酒,她也不太了解,刚才为了买酒,问了几个好年份,也没听对方说28年,估计是不卖。
在后世远近闻名的是82年的拉菲,距离现在也是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28年,82年,倒是有异曲同工的感觉。
胡希文很雀跃:“他竟然舍得拿出来当奖品,我真的好想要啊,你有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林薇无奈摊手。
不过胡希文倒是提醒她了,六十年代正是现代葡萄酒的开端,英法二战后恢复经济,美国摆脱禁酒令限制……葡萄酒或许可以成为她奢侈品帝国的敲门砖。
这也算个思路……
两人的聊天,贺凯也听见了,他一直没走,留下来喝酒了,他醉醺醺地挥了挥手,把小弟叫过来。
一共五款酒,两款红葡萄酒、两款白葡萄酒还有一款香槟,只要能把年份、产地、香型全部答对,就可以提走两瓶28年的玛歌,当然要第一个答对的才有奖励。
在后世这对专业人士来说可能不算难,但对现在的港城来说就不太容易了。
胡希文感叹道:“谁要是能把这两瓶酒赢回来送给我,那我就愿意奉她为主公,为她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薇抽了抽嘴角,大姐你这话不要对着我说,找个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男人。
“你好歹也是名门闺秀,眼皮要不要这么浅?”
“名门?我老豆是暴发户来的,以前是卖糕的,”胡希文一面盯着前面的比赛,一面说道,“这么一想,名酒也是身份的象征,朋友来做客,拿出来多有面子?”
“什么朋友要你这么破费?”林薇问。
“肯定不是你这种小气的。”
她小气?
林薇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小气,她无语:“我倒是想买来送给你,他们倒是能卖啊?”
82年的拉菲她也没少喝啊,说大了天也不过是一瓶酒,有什么了不起的?
“买回来的和赢回来的是两码事儿。”
“事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斗嘴,然后她们就看见贺凯坐下来了。
林薇神色复杂,刚才她吐酒的时候,对方以为她是不胜酒力,喝多了,说明这货是愣麻不懂的菜鸡。
这货上来干嘛?
果然,贺凯是连样子都不会装,晃了晃酒杯就喝,什么品酒吐酒,不存在的,五杯酒全牛饮了,醉醺醺的模样,直接把外行写脸上了。
神奇的是他还交了答案。
林薇以为他就是凑个热闹,其他人也都不看好。
不曾想,拿到答案的雷维露出复杂的神色。
贺凯竟然都答对了。
围观者哗然。
贺凯要是表现得靠谱点,估计也不会是这个反应,明显就一不懂酒的二五仔。
“什么啊?肯定有黑幕。”胡希文评价。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提议再比一次。
“什么意思,是不是玩不起啊,你们到底说话算不算数?”贺凯的小弟叫嚣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雷维黑着脸,却也不得不吩咐员工:“去给他取酒。”
林薇见状,立马就有不好的预感,她连忙拉住胡希文说:“咱们走。”
这个二五仔要是把酒送她,那最后丢人就是她,谁知道这货干了什么,傻子才信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蒙也蒙不出来的概率。
“怎么了?”胡希文不明所以。
“别问了,赶紧走。”她拉着胡希文想要从人群中撤走,结果刚转过头就被贺凯从后面拦截了。
“林小姐,你先不要走,我有礼物送给你。”
说完,贺凯还冲着人群大喊道:“我要把酒转送给这位小姐,她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那一刻,林薇想,她要是做了什么错事,应该让老天来惩罚她,不该这么草率地找个傻叉来报复她。
人群里有人起哄,也有人置疑,闹哄哄的,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林薇只觉丢人,她强自扯出一个微笑:“贺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配,你还是另择佳人吧。”
胡希文状况外,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林薇牙缝吐字:“看不明白吗?再不走,咱们今天就是这里最丢人的一对姐妹花。”
“林小姐不要——妄自菲薄,”话说一半,贺凯还打了个酒嗝,“我说你配,你就配,逃港来的怎么了?你不用自卑,往回倒数二十年,大家一样都是泥腿子出身。”
林薇:“……”
我谢谢你!
不出意外,围观群众对她开始指指点点起来,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还有人笑出声。
一位印度的工作人员取了酒过来,他没有直接给他们,而是看向雷维。
雷维并没有让他把酒交给贺凯,而是说道:“有人刚才看到贺先生的朋友和我的工作人员有过接触。”
“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赖账?”贺凯不满道。
贺凯的小弟也是连忙上前:“讲什么呢,这里哪个人没和你们的工作人员接触过?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知道这是谁吗,就敢胡乱诬赖?”
雷维漫然道:“我不管他是谁,但我不会把我的酒送给一个不懂酒的人。”
林薇:“……”
这话有歧义啊,这事儿得说清楚,到底是说谁不懂酒,这酒和她没关系,她都拒绝了。
“贺先生需要再试一次,能答出来这酒随便你怎么处理。”说着雷维还看了林薇一眼,眼中多少带了一点鄙夷。
哇——
这人什么毛病?简直不能忍。
她刚才还买了那么多的酒,转头就把她当骗酒的看。
傅文帆的这个朋友实在是太不讲究了。再有……傅文帆去哪儿了,这会儿竟然不在。
不然也有个打圆场的人啊,这事儿她是一点都不想参与,和她有什么关系?
贺凯闻言肯定是不愿意,咬死了他们是玩不起,认为雷维就是想赖账。
“多少钱?嗰个人好小气,大不了我买了,”贺凯推开身前的人,“我出钱,你不要再啰嗦了。”
“这和钱无关,”雷维坚持,“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的要求,就请离开。”
好主意,林薇拉着胡希文想要趁乱离开。
“你这个不长眼的鬼佬,赖账赖到我们头上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徽州商会贺新的孙子,还想不想在港城混了?”
说得好!好一个反派发言。
林薇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又走了回来。
“这样吧,雷维先生,”林薇微笑着道,“我来替他猜,要是都答对了这酒送我,你给贺先生道歉,猜错了你收回去,贺先生给你道歉。”
雷维冷嗤一声,看向贺凯:“贺先生觉得呢?”
“林小姐你不用——”
“闭嘴!”林薇没好气道,“你要是不同意,你就自己来。”老娘这是为了你爷爷,免得你这么丢人,他知道了心梗,真是不够他丢脸的。
贺凯犹豫地看着林薇,最后答应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这事儿会演变到这一步。
她能站出来为自己出头,这……也算是一种成功吧,算吧……
林薇坐到品酒的长台前,说道:“其实这事儿就应该愿赌服输,你说贺先生买通你的工作人员,这只能算是你个人的托词,退一步来说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因为雷维先生没有管好自己的员工,捉贼捉赃,没有站在道德高地,却摆出这样的高姿态,未免太霸道了。”
“没错,你凭……”
“你闭嘴!”林薇喝止了那个二五仔。
雷维冷哼一声:“心虚了?你是文帆的朋友我才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不然你们已经被我赶出去了。”
他重新备了三款酒,这次是他亲自动手,没人知道他选的什么。
红、白和香槟各一,他认为这个数量足以让林薇出丑。
事实上,林薇也是暗松了口气,她这也是赶鸭子上架,能少一点尽量少点。
这位贺大少爷能少丢一点脸,也算是还了当初贺老爷子在银行里帮忙说话的人情。
“一个穷讨饭的,懂什么葡萄酒?”人群中传来一声嘲讽,“雷维先生,你这是在暴殄天物。”
“说什么呢?”贺凯不干了,他觉得林薇现在和他是一伙儿的,便对着那人呛声道,“你谁啊,敢在这里跟你爷爷我装X。”
“你装什么少爷啊,什么贺新的孙子?贺新就一个孙子,正在读小学,你算哪门子孙子?”
噗呲……
人群哄笑起来。
“别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吧,是听说贺重锦在外面养了情人。”
“不是说贺家家风清正吗?原来是徒有其名,和那些养姨太太的老匹夫有什么区别?”
贺凯脸色剧烈涨红,气急道:“你特——”
“倒也不必这么说。”林薇也不知道这话题怎么拐到这个上面,只得出声控制局势。
“贬低别人,无非是为了抬高自己,为了凸显自己本地人身份,就骂别人是逃港的,为了彰显自己是婚生子,就骂别人是私生子……雷维先生,你的这些酒还是真找对客人了。”
雷维皱眉:“你什么意思?”
林薇取了一张纸,准备答题:“我在总结我挨骂的原因,能站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但也会分个高低贵贱,处在这个圈子,当你不如人的时候,本能地就会追求平等,就像我觉得我内地人的身份不比人差,我要求平等对待,可当你比人强的时候,就会转而追求一种优越感,就像他觉得港外来的都是要饭的,他的身份更尊贵,当然,这不包括你这样的洋大人,对上你,他想追求的就是平等了……”
这一番言论立时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大家神情各异,但多少都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拿起酒杯,送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这是人骨子里本能的劣根性,雷维先生要是抓准这种心态,你的酒就能在港城卖得很好,当某些物品成为一种身份象征的时候,或许不用骂人,就可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林薇一心二用,一面说着话,一面轻晃着酒杯,认真地观察着颜色。
年份,产区,香型,三个信息,最好辨别的是香型,闻一闻,品一品,也能知道个大概;
其次是年份,主要是看颜色,白葡萄酒从青柠色到棕色过渡,红葡萄酒从紫红色到棕红色过渡,口感可以辅助认证,想要猜的准确不太容易;
而最难的就是产区,这个太玄学了,常常有人说的是头头是道,什么温带,寒带,颜色深浅,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连新疆和法国都能搞错,不过现在比较简单的在于,这里的酒都是法国的,中国,意大利,澳大利亚,美国这些都被排除了。
后世是法国八大名庄,十大产区,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多,刚才在和服务人员的交流中,她大概了解了一下,名庄只有三个,产区也主要集中在波尔多,勃艮第,香槟区这些地方。
林薇最先取的是白葡萄酒,嗅完香气,她又观察了一会儿颜色,随即在纸上写下紫罗兰、百里香……
接着她又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眉毛微微挑起,该说不说,运气还是不错的,这是她自己试的第一款酒。
林薇放下杯子,思考了一会儿,在香型后面加上蜜瓜和火石岩,一款好酒的香气不会局限于一种,除了自带的葡萄果香,发酵和二次生产过程中还会产生香气,全凭个人感官,只要答出主要香型就可以。
过了一会儿,她又写下1961,Chablis(夏布利)。
第一个白葡萄酒算是答完了。
雷维盯着她的答案,微微敛起表情,要不是刚才都是自己操作的,他真的会认为林薇是作弊了,如果她写的是勃艮第,他也不会惊讶,但她写的是勃艮第产区下的夏布利,这是白葡萄酒的核心产区,不懂的人不会知道这个地方,懂的人也很难这么精确。
至少说明她不是外行。
林薇看起来很淡定,对于她来说,撞到自己手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她自身就很喜欢白葡萄酒,喝得多了就了解的更深一点,可惜的是,她对红葡萄酒舌头就没那么敏.感了。
她第二个选的是香槟酒。
第 58 章(重修)
香槟酒是起泡酒的一种, 产区——法国香槟区。
本来就是一款用原产地命名的酒,非香槟区出产的酒,那就是别的起泡酒, 不允许被称为香槟, 哪怕你喝不出来这其中有什么区别。
同样待遇的还有干邑白兰地。
霸道如此, 就说法国人为什么能把奢侈品玩的这么明白,答案显而易见。
把物品分为三六九等,就是为了把人分成不同阶级,彰显所谓的贵族文化,抬高身份。
刚才试酒的时候,林薇只试了两款香槟, 眼前这个不在其中。
香型比较容易, 林薇顺利写了出来。
至于年份……香槟分为年份香槟和无年份香槟。年份香槟只在最优秀的年份酿造, 其余时间生产的都是无年份香槟。
年份香槟要求酒泥陈酿在3年以上,林薇刚才和他们交流,知道最近的优秀年份是1961, 但从颜色看面前的这杯要更久一些, 往前推的好年份就是1959或者1955。
二选一,林薇略作犹豫了一下, 写下了1959。@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雷维看着她的答案没有说话,表情不着波澜, 看不出什么, 目光直接锁定剩下的那杯红葡萄酒。
林薇知道自己猜对了,轻吐了口气,她这是把难的留到了最后。
她抬头, 胡希文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攥着双拳给她打气:“靠你了, 主公!”
至于贺凯,这会儿也是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额头都出汗了,看起来比她紧张。
其他人也从原来的嘲笑,慢慢变得好奇起来,难道最后林薇真的都能猜对?
林薇收回目光,按照流程写香型,混酿的葡萄酒,香气有些复杂,她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产区上面她没做纠结直接写了波尔多,没有具体到小产区。
剩下的这个年份,林薇卡住了。
所有人都盯着她停滞的笔触。
林薇大概有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众人交头接耳,都在猜测她是不是答不出来了。
雷维气定神闲,也没有催促,等着她写下答案。
林薇想了想,又将杯子拿起来,闻、晃、看、品……把流程又操作了一遍。
明显是难住的模样。
最后,终于在犹豫中落笔195……5,最后两个数字她明显是带着极大的迟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雷维挑起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看向林薇:“这是你的答案?”
林薇看着他的表情,“看样子是写错了,”她懊丧地放下笔,道,“算了,落棋无悔。”
她站起身,看向贺凯,说道:“来吧,和雷维先生道歉。”
贺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意思,你输了?”说完他又看向雷维。
雷维笑着道:“很可惜,年份差了一点,这杯酒来自1945年的雄狮酒庄。”
1955和1945,这差的可不是一点了,贺凯完全震惊。
可是凭什么他道歉?
他这才想起,林薇当时说的是,她赢了,酒归她,她输了,他道歉。
我嚓!
“林小姐年纪还轻,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能是因为赢了,雷维这会儿大度了不少,替林薇找补了几句。
不过,转过头来看贺凯的目光依旧不善。
“别愣着了,道歉吧,”林薇催促,“打赌这种事情,本就是有输有赢,前面的事情不提,双方各执一词,在座的又不是侦探,没办法替你们升堂辨别真假,既然同意用这种方式解决,那就愿赌服输,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可是你是拿我打赌,你当然无所谓!
贺凯差点想吼回去,他不明白,他只是想泡妞而已,为什么弄到这种地步,他要当着众人的面给一个鬼佬道歉,这要是让他父亲知道,怕是得气的要打断他的腿。
林薇平静地看着他。
贺凯最终还是道了歉,虽然有些敷衍:“愿赌服输,我道歉,但你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这鬼佬下次别这么小气,两瓶酒而已,值当你横拦竖挡,故意在这里为难人。”
雷维深吸了口气,要和他争辩。
林薇立时接过话茬:“雷维先生,我们告辞了,希望有机会再见。”
说着给了贺凯一脚,然后带着胡希文离开了。
雷维原本还有话要说的,无奈林薇走得太快,一肚子话都憋回去了。
他让人把台子收拾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结束这次品酒会。
傅文帆来的时候,他正在清点货单,买酒的人不算多,贵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这里的人喝不惯,整个品酒会下来,能看出大多数人都不能欣赏葡萄酒,他们品不出好坏,凑热闹的更多。
“拍到你要的东西没有?”知道傅文帆从拍卖会回来,雷维随口问道。
傅文帆看着他认真埋头理货的模样,露出浅淡的笑容:“运气不太好。”
“那可惜了,”雷维一面清点酒,一面说道,“你带来的那个朋友,倒也不是一点酒都不懂,今天差点赢走我的好酒。”
傅文帆带着惯有的笑容:“是吗?那实在是让人意外。”
一个逃港来的内地人,竟然连红酒都懂,谁又能算到这个呢?
傅文帆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所以还是漏算了一步。
雷维没注意到傅文帆神色,继续和对方分享刚才的经历,“她还买了不少,28瓶,她这是到我这里进货来了,你看就她买的最……”话至一半,雷维看着订货单顿住了,随即“呵”了一声,“原来她是之前喝过了,我说她怎么连产区都能答得这么精准,运气这么好,差点骗到我了。”连夏布利都答出来了,确实给他惊了一跳,当时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没想到只是撞上了而已。
说完他顺着酒单继续往下看:“不过她很会挑,选的酒都还不错,说话也很有趣。”
傅文帆却道:“她如果真的运气好,你的酒应该留不住。”
“运气这种事情都是一时,怎么可能总是——”雷维突然顿住了,神情错愕地看着单子。
“怎么了?”傅文帆问道。
他抬起头,看向傅文帆,眼神熠熠生光,“你的这个朋友,她——”雷维顿了顿,重新斟酌了一下,说道,“她真是个很有趣的人,我想正式认识一下她。”
酒单上,林薇买的最后一款酒——
1945,Chateau Leoville-Las Cases,Saint-Julien,France(1945,雄狮酒庄,圣朱利安,法国)
她原本可以很完美地赢下比赛。
林薇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不过算起来,这次酒的品类本就不是太多,她试了不少,三中二也是在几率之中。
“太可惜了,就差一点,不然那瓶28的玛歌就到手了。”胡希文感到可惜。
林薇从洗手间出来,胡希文还在惋惜。
林薇喜欢和人打赌,但是她喜欢赌的是一个确定的结果。
从开始她就没想赢,打赌打输了没关系,最后也不过是一则谈资,但是不能背上骗子的骂名,不然贺凯即使是私生子也会给家族抹黑。再则,贺凯这人就是欠教训,如果真的让他得逞,指不定要怎么在她面前现眼。
助人为乐的品质也是给好人用的,贺凯这种人就算了,她没那么好心。
“你去吗?”林薇问她去不去洗手间。
“我不……还是去吧。”想到一会儿吃饭,拍卖会还会耗时长,胡希文将自己的手包给了林薇,然后去了洗手间。
等她再出来,发现林薇人不见了,而她的手包却落在了地上。
……
这是三楼的一间房子,欧式装修,梨形水晶吊灯将屋内照得明亮宽敞,棕色的真皮沙发和其他家具绕着一面墙组合成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正中的浅金色的地毯上放置着一个暗金色的笼子。
房间里只有艾伦一个人,他坐在躺椅上,看着自己花重金打造的狗笼,目光痴迷。
在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不同规格的鞭子,手铐,锁链,甚至还有各种刀具,比起助兴工具,这些看上去更像是刑具,触目惊心。
再一会儿,再一会儿那个女人出现在这个笼子里,他就可以看到对方哀叫求饶的模样。
他绝不会手软,他会让她成为这世界上最低贱的女人。
此刻,他脑子里满是血腥而色情的画面,他的目光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淫邪。
……直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薇想人就是不能太得意,一得意就会放松警惕,哪怕是在你认为安全的地方。
这次宴会的安保是由自己的公司天瑞保全来负责。
叶静恩是主办方之一,林薇为此走了后门。
公司的名字自然是苏天瑞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的公司,美其名曰天降祥瑞,遇难成祥,原本林薇是不答应的,但他这么一说,迷信的生意人林薇就同意了。
整个宴会都是他们公司的保全人员,不说是自己的地盘也差不多了,结果她还是让人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她太大意,却也太荒唐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好像是被关到了一个屋子里,等待的过程中,她想了很多,开始是想谁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福升、艾伦、段玉珍、贺凯……后来觉得想这个没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恐惧之中。
但她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坐在冰凉的地面,周遭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什么都看不见,林薇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生死。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她的事业刚刚起了个头,她刚买了那么多的酒,还没来得及喝,事业刚有那么一点起色,还来不及体尝,一切就要结束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再怀念以前的生活,不去想什么手机,电脑,游戏,剧集和后世的那些高科技,她会努力地过好当下,努力地活着回去见家人。
如果……如果能捡回一条命,她宁愿受辱,被羞辱没关系,哪怕被侵犯她也能忍受,只要能活着,只要活着她就有翻盘的机会,她会让这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活着——这是她给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而设定的目标。
下跪、求饶、服软……
林薇的大脑异常的活跃,不受控地开始发散,很多恐怖的画面出现在脑中。
她知道有很多男人讨厌她,她得罪了很多人,他们会有很多折磨她的手段,她真的可以承受吗?
她不确定……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惊慌,将自己挪到墙角,黑色的裙摆在她周遭铺开,抹胸在动作中微微下移,倾泻的一段春光并不饱满,但雪白细腻,凌乱的发丝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脆弱的气息。
听见对方突然加快的脚步声,林薇用指甲狠狠地钻进指腹,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恐惧控制理智。
嘴上的封带被扯了下来,林薇立时用发颤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帮助你成为福升的话事人。”
她声音急切,说完了马上又用英文补充了一遍。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满足你。”她很着急,她怕自己现在不说,一会儿没有能说出来的机会。
宋晔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看向少女的脸,她抬着脸,白皙修长的脖颈扬起一道弧度,柔嫩嫣红的唇一启一合,线条优美,浅浅的暧.昧弧度,以十分诱人的角度落在他眼中,仿佛在邀人品撷。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条登顶极乐世界的大门,如果错过,你就再也没有机会……”
林薇声音突然哽住,对方的手伏在了她的后颈。
她全身汗毛竖起,身体瞬时紧绷起来。
第 59 章(重修)
那人很久都没有动, 林薇也不敢动。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他们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时不时地擦过面颊, 拂过颈边。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这让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心理始终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宋晔……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对面的人是宋晔。
理智崩塌的边缘,她只是遵循着本能去给自己创造一丝希望,希望是宋晔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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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希望公司的安保这时候能起到一些作用。
她失踪了,宋晔必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你——”林薇声音刚一出口就再次收声。
那只手突然动了, 自上而下, 从她的发端慢慢向下滑落。
温柔的手指擦过脸颊, 再然后是唇,林薇一阵战粟,僵硬着, 就像是一根随时开裂的木头, 。
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她仍旧是害怕的。
那样的事情, 她还是无法接受。很难过,她想抓住些什么, 但是双手被绑缚, 后面是退无可退的冰冷墙面,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无力地等待命运的降临。
当那只温热的手落到她肩上的时候, 那热度仿佛能将人灼伤,林薇大脑空白了一瞬。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已经落入对方的怀抱,男人直接将她揽到了身前。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很好闻,身上带着一点酒香,像是紫罗兰的干花,就像她刚才喝过的白葡萄酒。
林薇身体紧绷,因为看不见,其他感官更清晰起来,温热的气息拂在她颈边,男人的胸口似乎别着一支笔,压得她胸前有些发痛,而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又收紧了几分。
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林薇紧咬着牙关,试图将一切感官都隔绝在外。
她告诉自己要忍耐,她可以恨,也可以永远不要原谅,但她得活着,只要活着,她就有反杀回去的一天。
她活了两世,绝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压垮。
但不知怎么,对方迟迟不肯动作,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的脸颊,湿润的液体皮肤上晕染开。
她哭了?
林薇有些恍惚,对方的动作很温柔,还开始为她整理衣服,温热的指腹时不时地擦过皮肤,偶尔会引来身体的战粟,但他确实没有再对她怎样。
林薇试图从这种怪异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去理解他的行为。
为什么呢,就因为她哭了?
难道这人是在怜惜她?
林薇像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她快速调整了情绪,极力让自己表现得柔弱可怜一些。
万一呢,万一对方能大发慈悲地放了她呢?
她抽嗒了一下,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试图再挤出几滴眼泪。
结果一阵低哑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林薇身体一僵,她一动不敢再动,生怕惹怒对方。
她听见男人深吸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颈间,对方仿佛舍弃什么一般地松开她。
男人真的离开了,来时匆匆,走得也很快。
留下怔忪着,不明所以的林薇。
等人离开,林薇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手上的绳子松动了许多,贴合在一起的手腕微微有了缝隙。
她用力挣了一下,竟然开了……
林薇连忙拉下眼罩,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这似乎就是一个简单的休息室,两组欧式沙发,中间铺着带着花纹的金色地毯,茶几上还放着两套西式茶具,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林薇来不及细看,连忙撩开裙摆去解脚上的绳索,动作之余,她也在想刚才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最开始绳子绑得很紧,不像是能挣开的样子,她的手腕甚至磨出了血……怎么现在一挣就开了,难道是刚才的人为她松绑?
他救了她?
是……宋晔吗?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虽然……这很荒谬。
如果……如果她现在打开门就能出去,那就说明,刚才的人真的是来救她的。
她是应该想办法从窗户逃离,还是打开门直接离开?
太奇怪了……
林薇擦了一把脸,一面狼狈地整理裙子,一面走到门口,犹豫了几秒之后,她闭上眼拧动把手。
滋呀……
门开了,宋晔走进一个房间。
原本坐在靠椅上的英国男人此刻衤果着身体躺在地上,后背是触目惊心的鞭伤,高大的身体匍匐着向前蠕动,脚上拖着一根锁链,另一头绑在笼子上,他嘴上带着口枷,呜呜呜地叫喊,脸上涕泪横流,手腕不停地向前挣扎,努力地去够自己已经断掉的手指,血肉模糊的掌心在地上留下一串红色手印。
宋晔看着地上的人,惯常温和的眉眼此刻没有半点笑意。
有人上前给他搬了把椅子,但宋晔径直走到艾伦面前。
“呜呜呜——”
艾伦愤恨地看着他。
这副模样,让宋晔想起了刚才的林薇,只是面前的人,表情里少了许多惶恐无助。
这么想着,他缓缓地踩在那根已经断掉的手指上。
“呜呜呜——”
艾伦疯狂地挣扎起来。
宋晔看着脚下的人,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你只有一次讲话的机会,想一想,你应该说什么?”
对方努力地仰着头,呜呜呜地说着什么。
属下上前取下他的口枷。
然后屋内响起了一连串的英文咒骂声。
最恶心、恶毒的英国俚语在房间里回荡。
宋晔淡淡地笑,口气却很危险:“不会说中文吗?”轻缓的语调给人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刚才阿薇是用中英双语一起求饶,不敢有半点的傲慢和冒犯,努力地克制挣扎的本能,让自己顺从。
眼前却是一贯的嚣张。
“你抓阿薇做什么呢,什么目的,想对她做什么,让她和你下跪求饶?”宋晔的目光逐渐冰冷,黑沉的眸子犹如深水寒潭,再也不见往日半点的温软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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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口枷,慢慢蹲下身:“可惜了,你浪费了这次机会。”
艾伦的目光终于逐渐恐惧起来:“对不起,斜斜,饶了我,舅舅你——”
极度惊恐之下,他终于开始往外蹦中文,可惜词汇量太少,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几句。
但宋晔似乎已经不打算给他机会了。
“我有很多的钱,”艾伦明显是急了,用英文说完,还用中文补充,“钱,很多——”
宋晔笑了一下,眼神仍旧冰冷。
看着对方逐渐靠近的手,艾伦用英语激动地道:“你们公司里有我们的人,罗恩要对付你们。”
宋晔动作一顿:“我想你并没有理解,什么是有价值的东西。”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要怎么做,但是这次罗恩非常认真,你们要拓展台湾市场抽掉了很多人,我……福升安插了很多人去应聘,我听到的他们说这次是要把林小姐这棵草连根拔掉,让她再也不能翻身。”
艾伦觉得面前的人简直就是魔鬼,钱在他眼里都不算有价值的东西,那什么才算是?
他极尽所能地搜刮自己知道的一切,生怕自己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他还记得自己刚才手指分离的痛楚,叫都叫不出来,他们什么都不说,也不让他说,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能做到哪一步,整个人被未知的恐怖所包围。
宋晔笑了一下,表情却很淡:“你大概需要一杯茶,把细节说清楚。”
艾伦喉咙滚动了一下,如果可以,他更需要一杯咖啡,不过,这注定只能成为脑中的一个想法。
他要想办法从这个恶魔手中逃出去。
……
缥缈的水雾从茶杯中盘旋而上,在空气中慢慢散开,握在杯壁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林薇目光微怔盯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胡希文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当时觉得不对,就直接找了安保,楼上楼下,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当时都她六神无主,都快吓死了,结果最后林薇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林薇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发丝凌乱,一副神魂不在的模样,轻缓了口气说:“我没事……”
她顿了一下,问:“你们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就是没有啊,我们真的是快急死了,中间还碰到傅先生——”
胡希文话没说完,敲门声响起。
李平去开门,来的是傅文帆。
“打扰了,我听说林小姐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说着他略带关切地看向林薇,“林小姐,还好吗?”
林薇轻轻地点头,“我没……”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方的西服口袋,她微怔了一下,目光盯着他口袋里的钢笔,有些魂不守舍地道,“我没事——”
“我找你的时候遇到了傅先生,他也一起帮忙找人了,所以你回来,我就让人通知了傅先生。”胡希文从旁解释。
林薇心不在焉地点头,思绪有些恍惚。
西服左胸上的口袋被称为手巾袋,一般用来放手帕用的,但是也有一些人用来放钢笔……只不过这种宴会上很少会有人这么做,容易被人笑。
林薇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看到什么,就会联想到刚才那个男人,思绪太过混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她对自己现在的表现很失望。
许是看林薇精神不好,傅文帆建议道:“林小姐受惊了,还是回府邸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会督促他们严加调查的,有消息我也会通知你们的。”
林薇看向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儿,让你们担心了。”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气质和宋晔太过相像,也或许是之前的首富滤镜,她对傅文帆的印象一直很好。
傅文帆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笑道:“大家确实都很担心,不单是我,连雷维都发动身边的人帮忙了,幸好林小姐没事。”
两人聊了几句,林薇紧绷的情绪渐渐缓和,傅文帆很会开导人,见林薇脸色好转了一些,没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这个傅文帆和传说中的一点都不一样,通身卓尔不群的气质,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胡希文感叹。
不学无术?
她在说谁?
不过林薇也没心思了解这个,她看向李平,问道:“宋晔呢?”
李平回道:“强哥怀疑是福升的人下手,所以带人去了福升高管的房间。”
“他知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林薇问。
为什么不来找她?
李平顿了一下,说道:“……现在应该知道了,不过他大概是想要查清楚,林总不用担心,强哥会有分寸的。”
李平说的没错,这事儿确实需要查清楚,但是……林薇也说不清楚,她只是想快点见到宋晔,或许她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她有个很荒谬的猜测。
不知是等了多久,当宋晔推门进来的时候,林薇脸立马看向他的左胸口袋,黑色的西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宋晔朝着她走过来,眼中没有她想象中的担心和关切……
等对方走到近前,蹲下身要出声表示关心的时候,林薇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他。
宋晔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背,说:“不用怕,没事儿了。”
清冽的气息,没有任何的汗水和烟酒气味……
也没有幽淡好闻的紫罗兰香气……
不是宋晔——
林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知道不可能是他,还非要验证一下。
她又想得到什么结果呢?是宋晔的话,她就会高兴吗?
那个人是如此的恶劣,戏弄她,欺凌她……
不是宋晔……她应该庆幸才对。
宋晔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上辈子他那么喜欢……方砚棠,都没有过什么唐突的举动,恪守礼仪,分房而居,一直都是不求回报,默默地帮助她。
她怎么能怀疑宋晔呢?
林薇轻轻地吐了口气,结果对上胡希文震惊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投怀送抱”的举动有多不合时宜,她忙抽开身。
缓了缓情绪,她才问道:“你找到艾伦了吗,是他做的吗?”
宋晔摇头,他顿了一下,说:“没办法确认……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
“正在什么?”林薇见他面有难色,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连忙追问。
……
艾伦被送去医院了,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男友,姑且称为疑似。
两人玩的太嗨了,吃了一大堆药,艾伦直接把自己的男友给勒死了,那场面据说是触目惊心,什么刀具,狗笼子,各种工具堪比行刑现场。
林薇听得是心惊胆战,晚上还做了噩梦。
这次事情后,公司和住处都加强了安保,林薇对港城混乱的秩序又有了新的认知,实在是在安稳和平的环境待得时间太久了,以至于放松了警惕,在没有严格的法律约束下,特权阶级往往会表现出超乎人性的丧心病狂。
她在职场上可以无所畏惧,是因为她习惯了商场上的风雨,输赢也不影响什么,但是如果上升到绑架这种野蛮的武斗,那就完全超出她的能力……或者说承受范围之内。
虽然全程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那种任人宰割,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都像是一部身临其境的恐怖片,让她胆寒不已。
这比上次枪击事件给她造成的冲击更大。
比起死亡,那等待行刑时的脑补,更加恐怖。
当初苏天瑞的这一步棋,不能说是临时起意,但安保公司完全是她歪打正着,随便走出的一步,如今成为她个人安全的一道保障。
林薇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生活还要继续,不能因噎废食。
她按照计划把苏天瑞带领的团队送往台湾,看见段玉珍也要随行,林薇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她是想干什么?
这个大姐头难道要去台湾混hei社会吗?
还是说苏天瑞这个妈宝男需要段玉珍给他撑场子?
不过再见面,段玉珍表现得和善了很多,候机的时候,还和她讲了许多苏天瑞小时候的事情,听得苏天瑞面红耳赤,整一个大型的社死现场。
段玉珍的热络,并没有拉近她们的距离,林薇只是礼貌地应对。
她本人对hei社会分子是没有任何好感的,混帮派的人,不是电视上侠肝义胆的古惑仔,他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人砍多了,就像是砍瓜切菜,对生命也就失去了敬畏。
面前的人看着热情和善,可是杀人的时候,大概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她可以对苏天瑞推心置腹,但他背后的家人只能停留在合作与利用上。
杀人放火,抢掠穷人不是偷个配方这种小事,枭雄和英雄,一字之差,相去万里,和他们论交情,是引火自焚。
“你的小老板好像不太喜欢我,是不是我上次太不礼貌了?”
坐上飞往台北的飞机,段玉珍带着疑问和儿子说道。
苏天瑞胡乱地翻着杂志,回道,“你想多了吧,我有解释,她最不记仇了,平时和我们吵架,吵完都是转头就忘,上次公司的行政主管在背后骂她是长毛狮子,她还追着人家问为啥这么说?她有时候就挺傻……”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说,“可能是宴会的事情,她最近是有点爱晃神,总是心不在焉的。”
段玉珍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是——再犀利也还是个细路女,没怎么经过事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那帮鬼佬可真是不知廉耻,好在现在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不用再出去祸害人了。”
艾伦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这事儿也是极其不体面,现场看到的人不少,事情也就很快传开了,因为连带福升也跟着上了一波新闻。
报纸上引申了各种猜测,有人说死的那个所谓的男友,其实是好人家的孩子,是让艾伦强掳去的。
“艾伦什么时候喜欢玩男人了?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是那个女人在背后搞事。”艾伦的生前好友气得拍了桌子。
“你既然为他鸣不平,大可以让警察好好彻查一番,届时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艾伦真正的癖好。”
“你——安德烈你竟然向着那个女人说话?”
“他如果不是把主意打到对方头上,也不会有这个下场,弗里曼说过不让他轻举妄动,是他不听劝阻。”
因为艾伦的事情,福升私下里有不少人讨论。
林薇仿佛是个魔咒,沾上就没什么好事儿,不知道怎么粘上就揭不下来。
虽然这个说法对于林薇来讲有些本末倒置。
罗恩放下报纸:“做到这一步,如果还不能让这个女人消失的话,那么她就会真的成为福升的魔咒。”
“请您放心,这次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你能保证吗?”罗恩问。
弗里曼顿住了,等他正要回复罗恩的时候,罗恩已经重新开口——
“艾伦的失败并不让人意外,虽然我也对此有过一丝期待,毕竟人生充满变数,人类很容易栽在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事情里,她能不能躲过这一劫都是有可能的,结果是什么都算是正常,但真正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艾伦的死法。”
艾伦想做什么,他们一清二楚,这些都是计划中的一环,但是艾伦地这个结果却不在他们的预料。
罗恩看向弗里曼,徐徐说道:“这样残忍的手段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
弗里曼微微皱眉,他不知道罗恩先生为什么这么问,艾伦看上去确实是死得有些过于残忍,但这也算是应了中国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换做他也会这么做,就像之前死的——
弗里曼突然顿住,他看向罗恩,说:“您说的是亚尔培特?”那位同样死的极其不体面的法国总领事。
第 60 章
法国领事的事情到底和林薇有没有关系?
林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捉摸不透, 便心有忌惮。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一定要在林薇成长起来之前,彻底扼杀她。
弗里曼相信, 这一次, 她会跌入陷阱, 再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
苏天瑞带走一批骨干,林薇势必要把空缺补上,很早以前她就开始招人了。
现在全港大大小小的奶茶店很多,茶恋的名声最响亮,开创了珍珠奶茶的先河是一方面,更多是品牌营销做得好, 在市民心中留下了一个正版、高端、卫生的印象, 茶恋做什么, 其余奶茶店全部跟风效仿,市民心中有个认知,除了茶恋其余奶茶品牌都是模仿的盗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奶茶公司待遇很好, 全港/独一份的8小时工作制以及双休, 比起一周工作七天,每天10-12小时工作制, 这个宽松的条件足以吸引很多人才。
比不了大公司光鲜亮丽,林薇便在待遇方面下文章, 如今招人比以前容易很多, 还吸引了一些高学历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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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点看,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雷维的酒也送过来了,还多了两瓶28年的特级佳酿, 附赠一张他个人的名片。
林薇看着名片笑了,这可真是个高傲的男人, 是要她主动去找他的意思。
她让人把酒收起来,想着要不要像以前一样弄个专门储酒的房间,结果发现好像没有地方了。
一楼四个房间:卧室、儿童房、保镖房、孙博然的个人书房。
二楼五个房间:两个卧室、保姆房、衣帽间、会客厅
三楼五个房间:卧室、书房、健身房、两个客房……
四楼是阁楼画室和杂物间,剩下还有储物的地下PanPan室。
林薇发现她最多只能弄个储酒区……
房子还是买小了,但是搬家又很麻烦。
正想得出神,袁玉君又拿着照片找过来了。
林薇最近的烂桃花特别多,送花请吃饭都算不得稀奇,随便参加一个饭局,都有撮合她的,跑个步都能偶遇各色各样的男人。
律师,医生,警察,富二代,甚至还有离异带娃的。
这个年代,结婚是女人必然的出路,也是被拿捏的途径,林薇一时间成为婚恋市场炙手可热的对象。
袁玉君也不知道和什么人搭上线,也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她拿着照片给林薇说项:“你不要嫌弃人家二婚,他是死了老婆,又不是离婚,才三十出头就当上警察署长了,前途无量,家里都是知识分子,这以后还能帮你打理事业。”
“帮我打理事业?”林薇扶着额头,强忍着不舒服,说,“这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我的公司来的?”
这种事情她上辈子见多了,男人势利起来,不是简单的嫌贫爱富,而是算计到死的精明。
全家上阵算计你。
“你这丫头,怎么把人想得那么龌龊?等你结婚了就明白了,还什么你的我的,人家也住这里的富人区,那别墅有咱们两个大,十好几个佣人,真正的大户人家,还是书香门第,讲究着呢,我这都和人处熟了,不知底细的我能给你介绍吗?”
林薇对这种事情非常没耐心,懒得和她再说下去:“伯娘我要看书,你这样打扰我了。”
袁玉君“哎呦”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看什么书啊?囡囡,你要是嫁个好人家,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安安心心地在家做少奶奶,再也不用吃这种苦,伯娘是心疼你,这真是个有钱人家,要不是人家眼光高,看不上阿茵,我就让她嫁了。”
孙沐茵正在后面的小榻上看书,闻言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微怔。
“伯娘你不用去羡慕别人,你现在和富太太有什么区别?也住大别墅,也有人伺候,别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就因为你看不起自己,也把我和阿茵拉低了,那人配不上我,更配不上阿茵,结婚的事情离我们还太远,您就不用操心了。”最后几句林薇直接带上了情绪。
这种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人觉得烦,她在压抑着火气。
长辈有时候是真的很没分寸,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仿佛不管别人死活。
袁玉君终于察觉到林薇的不耐,脸色讪讪的:“我也不是非让你嫁人,就是想让你先见见人家小伙子,你不喜欢就算了,等有更好的,伯娘再帮你留意。”
快四十还结过婚的小伙子吗?
这群男人给自己抬身价就算了,怎么女的也跟着凑热闹?
想到上辈子孙沐茵的遭遇,林薇心下微微一沉,不免有些担忧。
等袁玉君走了,林薇对孙沐茵道:“如果伯娘带你出去吃饭,见什么人的话,能不去就不去,有事儿就直接找我。”袁玉君一直不想孙沐茵出国,弄不好她真的会想办法把女儿嫁出去。
孙沐茵盯着手中厚重的机械工具书,突然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她问:“爸爸最近变好了很多,妈妈……不能变吗?”她半垂着眼,眼中的光彩像是被什么湮灭。
林薇愣了。
她发现虽然这对母女总是吵架,但孙沐茵对袁玉君还是有很多期待,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被认可。
爸爸能变,为什么妈妈不能变?她还是渴望着母亲的那一份爱。
她不想打击孙沐茵,但有些事情也没必要骗她:“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或许不难,但转变一个人的思想很难。”
她不知道孙博然是怎么发生改变的,可能和纪柔有些关系,但这其中包含了太多无法确定的因素,人的一些观念的改变要么是潜移默化的影响,要么是经历人生或是情感的大起大落,但这都不容易,越是坚定牢固的思想越不容易改变。
很长一段时间,林薇以为自己是无法改变父母的命运,后来才发现她其实是无法改变的是他们的性格,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离开故土,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孙沐茵“哦”了一声,缓缓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发涩的眼眶,翻了一页书,看了一会儿,又翻了回来。
林薇想她还是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还想不清楚,上辈子为了获得母亲的认可,孙沐茵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和人生,最后以失去生命的代价才换来母亲的转变,赢得母亲的悔恨和怜惜,可这辈子上哪里去找这样一个机会给她们呢?
不值得。
林薇突然有些不忍心,开解道:“你这么天才,早晚有一天会成为父母的骄傲,那时候不用你做什么,身边的人都会告诉你的父母你有多么的优秀。”
孙沐茵低头笑了一下,眼神却有些空茫:“如果我是个普通人呢?”如果她是个普通人,是不是一辈子都没可能等到那一天,不配拥有母亲的喜爱?为什么弟弟什么都不用做都能得到这一切,而她拼尽努力得到的也只是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那就和我一样喽,努力一点,看开一点,”林薇摊开手,语重心长地道,“改变不了别人,但是能改变自己啊,让自己别那么在乎,减轻伤害,对任何人都应该如此,不要妄想去改变谁,救赎谁,我们没有那个能量,有些东西没有就没有,千万不要强求,花花公子不会为你浪子回头,杀人犯也不可能为你放下屠刀,放下自己天选之子的自恋情结,我们改变自己都已经很困难了。”
你告诉对方这是不对的,可能否定的是他的整个人生,承载着整个人生的能量,是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掀翻。
这是她活了很久才看清楚的事情,她恨不得都教给孙沐茵,让她立马变成一个自信洒脱的姑娘。
宋晔回来了。
他站在逆光的走廊,半明半暗的阴影里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等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惯有的斯文微笑:“林老师又在上课?”
林薇转过头,微笑道:“怎么才回来?”
“有事耽搁了。”宋晔脱下外套。
孙沐茵合上书,从榻上下来:“阿薇姐姐,阿强哥,我回去了。”
宋晔神情安适地朝她点头。
林薇目带担忧。
“你这么帮她,不算救赎吗?”宋晔突然开口。
“你听见我们说话了?”林薇转过头,“哪里那么简单?你最近忙什么,比我都忙,是玩具厂有事儿吗?”
宋晔拿着外套,走到衣架旁,背对着她说道:“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大家长了,谁的事情你都要帮忙。”
“啊?没吧,”林薇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道,“我感觉我挺潇洒的啊,你是嫌我爱讲大道理,听烦了吗?”
宋晔徐徐转过头:“你对我好是为了什么?”他牢牢地凝视着林薇,眼睛格外的深而黑,但眼底闪动着莫名的微光,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
宋晔太认真了。
林薇愣愣地眨了一下眼,问,“有吗?”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就是因为我善良。”说完,她还对自己的结论肯定地点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晔先是微怔了一下,而后笑了,那双平静又冷淡的双眸此刻看起来温柔极了。
林薇见他笑了,心下一松,刚才的宋晔有点奇怪,她露出柔和的表情,如月夜星辰一般静美,她说:“我对你好,当然是因为你值得啊。”
对上宋晔的视线。
“你和阿茵都是很好的人,善良,温柔,聪明又重感情,因为你们好,所以值得,”林薇的眼睛特别亮,澄澈到底,有种让人难以抵抗的冲击感,“如果你们是坏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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