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啊?
“伊朗?”苏天瑞愣了, 不明白林薇为什么会问这个,然后斟酌着道,“石油大国, 阔佬很多, 美女如云, 还有……”
还有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你想去那里玩吗?”林薇循循善诱。
苏天瑞茫然:“可是好端端的,去伊朗玩什么?”
养山羊……
这三个字,林薇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有点说不出口,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是, 阿姐, 你还没说呢, 我再开个公司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薇将报纸推到一边,取来策划部递过来的时装展计划书, 说, “贪多不烂,安保公司你也好好管一管, 别什么都让宋晔一个弄,你也不怕他架空你?”
“我不是学你吗?坐下来数钱多好啊, 我在台湾的时候, 开始差点没累死,陈恒西来了之后,看着别人给你干活的感觉真是几爽, 我现在完全明白你躺着赚钱的快乐了。”
林薇:“……”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但凡宋晔有坏心, 就能把你踢出局。”林薇觉得还真得给他送到伊朗去算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躺着赚钱,给他美的。
“怎么可能?宋晔嘴巴是有点坏,这点我还是知道的,老黄牛似的,超级能干,再说还有你呢,我怕什么?”
林薇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傻还是聪明。
“开公司的事儿就不要想了,”林薇说道,“你的钱先别动,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的,不要被谁鼓动几句就头脑发热。”
那时候他是想进房地产还是股市抄底都随他,她会给一些指导意见,不过,她的大.腿也不是那么好抱的,想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
“你帮我去伊朗办件事。”林薇说。
“伊朗?”听见林薇让他去伊朗,苏天瑞完全愣住。
话题又回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你有空帮我去那边看看牧场。”
“牧场?”
“我想在那里养山羊,找一些合作的农户,弄个大型的绒山羊养殖场。”到时候就算自己用不完,也可以把优质原材料垄断,现在市场上的羊绒质量太差了。
“山羊?”苏天瑞震惊到只能学舌。
林薇将一份策划书递给他。
“你先看看,不愿意去可以不去,我再找别人。”
话是这么说,如果不做,苏天瑞觉得自己会被阿姐送进冷宫。
“为什么一定要在伊朗?”苏天瑞终于回魂。
养羊哪里不可以养?香江也可以养羊啊,林薇为什么要在伊朗养那个什么山羊?
“不一样,品质不一样,”林薇解释,“最好的山羊都在内地,环境不同产出的羊绒质量相差很多,气候,光照,品种都会影响羊绒质量和产量,内蒙和新疆质量最好,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伊朗已经是退而求其次,总不能再退了。”
苏天瑞恍惚地从林薇办公室出来,他以为台湾就到头了,没想到这一杆子突然给他支到了伊朗。
养羊?
他一定是在做梦。
苏天瑞走了,林薇叹了口气,出去之后,还能躲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留下来看着满目萧条的景象,才是最难受的。
林薇忙了几天,很快就开学了。
去了法国一趟,她对法语的学习热情变得更加积极高涨,她要求宋晔和吴铭每天都要用法语和她对话,不许说中文,两人被迫配合,后面演变到身边的朋友都要用法语说话。
她觉得就自己的这个劲头,今年说什么都会有个质的飞跃。
只是家里突然少了三个人有些冷清。
妹妹留学,袁玉君和孙沐安在美国还没回来,孙博然先回学校来上课,每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安慰的话,怎么说都有些苍白。
“这种时候,只能等,等他慢慢接受现实。”贺新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看向庭院的那棵榕树,目光有些飘远。
林薇抽空过来看贺老爷子。
作为长辈,贺老爷子对她诸多提携,无论恒生还是汇丰,他都在中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有些事情,她至少应该提醒一下。
两人坐在露台喝茶,贺老的这个庄园比林薇的那个别墅大了不少,视野环境都好上很多。
林薇想她以后要自己盖一个,设计一个最好的庄园,她的朋友家人都住在一起,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两人很随意地聊着,就说到了孙沐安的病。
“已经安排最好的医生了,相信会有个好结果的。”想到那个总是阿姐阿姐地叫,围着她夸阿姐好靓的小胖子,林薇有些伤感。
孙沐安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加上袁玉君的娇惯,所以平时有点熊,家里给他设了很多规矩,比如不能上三楼,大家对他多少都有些疏忽。
“尽人事听天命,比起天灾,更要堤防的永远是人祸。”贺老爷子突然转了话题。
嗯?
贺老爷子是知道什么?
贺新看向她,问道:“听说你要举办服装展?”
林薇点头:“已经在筹划当中了。”
“你可知什么叫做怀璧其罪?”贺新道。
林薇看向他。
贺新缓缓地说道:“这个香江时装展真的要办起来,你在香江的声望就要再上升一个高度了。”
林薇明白他的意思,作为创始人,香江时装展要是真能获得成功,那她将会频频见诸报道。如果能在国际上产生影响力,那就更了不得,她会作为华人之光被人称道,这会成为香江一个文化艺术的标志,是香江人的骄傲,提起香江时装周人们就会想到她的贡献。
这比自娱自乐的「香江女神」是更值得称颂的成绩。
不过,这次的时装展注定会夭折。
况且哪里那么容易,大家的水平都没起来,这事儿自娱自乐容易,想要在国际上有什么影响,完全不可能。
她想了想,说道:“可是这种事情,能不能成功很难说,就算这样也会惹人垂涎?”
“你失败过吗?”贺新反问。
“我当然失败过。”林薇下意识地回道,她都差点破产。
贺新摇头:“你或许应该去大街上抓个人来问,他们是怎么评价你的,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神来之笔,与其说你是天才,不如说你是神,他们把你当神一样看,觉得你能无往不利,你看中的项目必然是最好的,最赚钱的,他们比你对你自己更自信,但你又不是无懈可击,奶茶公司的事情,让他们觉得你的果实是可以摘取的。”
林薇愣了愣,贺新说的她之前是略有所感,就是一种直觉,但没想到他会看得这么清楚,他说完,林薇的思路就更清晰了。
也更确定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可能真的会坐不住了。
果然,还是要多和老人家聊天,会让人思路开阔。
林薇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会小心的,我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他们早晚会知道自己到底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贺新愣了,随即笑眯眯地拿起茶杯,说:“这话说得有点大,那我就相信你不是自负,而是真有这个魄力。”
林薇看着贺新,老人家打扮得很仔细考究,盘扣规整地系到最上面,一丝不苟的头发,染了黑色,精致的手串和玉石扳指,整个人透着一股严谨的学者气质,让人很有距离感,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带着老人家特有的慈祥。
“贺老……”林薇叫了一声。
贺新朝她看过来。
“内地的情况您有了解吗?”林薇问。
贺新神色一顿,他想林薇大概是想到自己的父母了,斟酌了一下,说道:“传回来的消息不多,彻底断联后,管控得更紧了,你不用担心,受你祖母照拂的人颇多,他们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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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静了几秒,说道,“您觉得会影响到香江这里吗?”她看向贺新说道,“如今民众与港英政府积怨颇深,那根弦已经拉得很紧了,随时都有回弹的可能。”
贺新看着林薇,神色微怔。
林薇缓缓说道:“天星小轮的事情不能算是偶发事件,没有涨价总还有别的,大家都过得太苦了,不是被流.氓打,就是被警察欺负,物价飞涨,找不到工作,没日没夜地做着苦工,却没有未来,没有出路,他们急需一个泄口。”
贺新怔然了好一会儿,才轻语道:“难得你还能看见这些。”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平时出入的声色犬马的场合,很难看见民间疾苦,根本接触不到,哪怕是底层出身,但是圈子变了,每天眼中看到的都是名利场,哪里还会记得曾经的落魄。
林薇轻缓了口气,说:“人都是有一个底线的,一旦越过那条线,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官员看钱办事,法官敷衍了事,法院的翻译被权贵收买,小贩被流氓和警察殴打,未成年被□□无处伸冤,每天都有人被从寮屋赶出去,无家可归,四处申诉无门。
这些有她看到的,有靳新和她说的,也有叶静恩每次来求捐款的描述。
她做慈善也好,提高员工待遇也好,其实都杯水车薪。
民生多艰,这是常态,但是香江现在的情况是把普通人的路都堵死了,根本不给人希望。
普通人想做点小生意,要被帮会收片,警察和消防以各种名目索贿,摊子随时被掀。
抗争是有代价的,流血牺牲,三年的大萧条。
只能往好的方面想,这次的事情间接促使了港英政府作出改变,促进了香江住房、医疗、教育的改革,甚至还成立了廉政公署,香江才开始真正朝着文明和繁荣迈进。
“我的眼光没有错,”贺新突然笑了,“等等吧,等你再强大一点,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嗯?
“有多强大算是强大?”林薇问。
“至少有真正与福升有对抗之力的时候。”
现在的林薇对上福升只有防守之力,还是剑走偏锋的结果,耍个诈,挖个坑,最多只能这样。
体量差太多了,想要真正对福升造成伤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薇没问是什么东西,而是犹豫地问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文帆曾经和她说过,贺新对她给予了很高的期望,但她还是想亲自问一问,贺新看中了她什么?
她不是不自信,但和傅文帆的眼界和能力相比,她觉得自己很平庸,上一世的差距就是最好的证明。身边有颗闪耀的明珠,为什么还会看到她?
贺新笑道:“你要是没有这个能力,我对你好也没有用,机会全在你自身的把握。”
这个答案自然不能让林薇满足:“您就没想到您的外孙吗?”
贺新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他看向林薇:“听说你拒绝他了。”
啊……
林薇愣了愣,有些难为情地道:“这您都知道?”
“你觉得文帆是哪里不好?”贺新笑着道,“为什么拒绝他,我也替我的孙子问一问。”
这是反将一军。
“不一样,”林薇有些别扭地道,“傅先生很好,有更适合他的人。”
虽然可能已经被她搞黄了。
“适合……”贺新轻叹一声,“你已经给出答案了,你才是那个适合的人,我虽然也希望文帆有这个能力,虽然我想看到你们走到一起,但也只是想一下罢了,因为不适合。”
“标准是什么?”林薇问。
“标准,”贺新再次朝着榕树看过去,目光飘远,“标准大概是对这个世界的……喜欢。”
足够爱这个世界,能看到他人的苦难,有一颗包容的心,面对目标,足够坚定,不放弃,一直追着梦想,不停步。
林薇不能完全理解,但很感谢老人的拳拳心意。
这世界上的每一份善意都尤为珍贵。
拜别贺老的时候,林薇和下楼的傅文帆撞见了,两人礼貌地相视问好,随即擦身而过。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对傅文帆的首富滤镜会停留在这一刻,这个让她曾经崇拜的男人,再见面会成为针锋相对的仇人。
……
策划部递上去的时装周方案,改了一版又一版,每次都会被林薇打回来,主要是让他们扩大规模,再增加预算,要请法国和意大利的著名的媒体点评人和设计师,不愿意来,就用钱砸。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实在是让他们无法理解。
“办一个时装周,上千万的预算,这是不是太过了啊?咱们办那个春夏大秀,都不到一百万,美芸姐,你能不能和林总聊聊,她现在特别不好沟通。”
方案被打回来后,策划主管找到盛美筠来告状。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这也太冤大……美芸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盛美筠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着腹部,轻喘了口气,才说道:“没什么,有点吃坏肚子了,就按她的意思办吧,她想的和我们不一样,坚持的事情,总有她的道理,可能到后面就明白了。”
“好吧,不过你真没事儿吗?”
“没事儿。”
随着五月的临近,关于香江时装周的新闻,屡见报端。
林薇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媒体对这个时装周给予足够的篇幅和版面,认为这将是香江走向国际化的标志,还有说林薇将要开创一个新的历史。
他们都期待着林薇再创造一个奇迹出来。
如果这时候林薇能再出来说几句豪言壮语,就更应景了。
但记者蹲守不到她,这周末林薇出国了。
伊顿夫人面前放着几张报纸,在办公桌上一字排开,她微笑着道:“你说她活得怎么会这么精彩?”
站在她对面的弗里曼不以为然道:“和您比起来,她根本不算什么。”
伊顿夫人叹息道:“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恭维,但如果……这里的人们也这么想就好了。”
“马上就会了,你将是他们真正的英雄,”弗里曼将一份资料放到她面前,“这些荣誉都将属于您。”
这是香江时装周的最终策划案,此刻摆在了伊顿夫人面前。
伊顿夫人翻开,蓝色的眼睛散发着迷醉的光芒。
弗里曼漫然道:“她做得再好,也是在为您打工,下次放到这里的,会是赫姿的收购意向书。”
伊顿夫人笑着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林薇出国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但却不知道她具体飞去哪里,航班消息显示她去了泰国。
“不管她去哪儿,都有一份大礼在这里等着她。”
……
林薇去伊朗了。
苏天瑞在电话里和她哭诉了好几次,听不懂波斯语,吃住都不习惯,怕带过去的人不专业,害怕被骗,心里完全没底,说好多种羊,不知道见到的是不是绒山羊。
林薇都要快被他气死了,她花大价钱请的专家,怎么就不专业了?
她不愿意飞伊朗,路途太远,现在没有直飞伊朗的飞机,转机到德黑兰,还要再坐很久的车,才能抵达山羊牧场,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这和当初去台湾是两码事。
去了之后,确实是有一些小问题。
现在正是伊朗羊绒采购的季节(4-6月),他们按照计划给羊绒分级,打算按品质收购,但是牧民们却不能理解,都是羊绒为什么要分开定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和他们说是为了他们好,实现优质优价销售,然后他们说别的商人都不是这么收的。
这里有很多英国意大利和法国的商人,也建有羊绒加工中心,但是收购商把价格压得很低。
林薇是想收购优质羊绒,他们要是这样,她之前的目的肯定是达不到的,原本她就对这里的羊绒质量不满意,因为优质羊绒在养殖上就要下功夫,牧民要有积极性才可以实现。
“收吧,收完我们自己分级,赫姿用不上还有雅衫,”林薇和他们说,“这里的牧民都是放养,我们自己做的话,就要半圈养半放牧,规模化管理,你们多和当地的牧民交流,总结经验,编辑成册,防病驱虫都要做好……”
林薇伊朗待了两天,风尘仆仆,也无心欣赏高原美景,赶在周一晚上回香江。
因为最近总被记者在机场蹲守,她装扮得很严实,但出了机场还是被围住了。
郑启荣站在她面前,笑得肆意张狂:“林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二进宫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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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看着他,摘下墨镜,让保镖让开。
在记者的闪光灯下,她问道:“这次是什么罪名?”
1967年4月22日,林薇因为杀人、贩毒、洗钱、行贿等多项罪名被警局拘捕。
当日下午,赫姿在中环的店铺被查封,相关负责人接受问询。
4月23日,警局要求恒生银行公布林薇的个人财产账目,方便对林薇展开调查。
恒生银行严词拒绝,并声称这是强盗行为。
4月25日,伊顿夫人在香江设计师协会的强烈要求下,决定接手香江时装展。
4月28日,香江大学发布公告,依据校规对林薇进行开除处理。
第 132 章
“我老豆说过, 夫人是女中诸葛,不出手则已,一旦动手就是致命一击。”
褚英豪看向面前的外国女人, 笑着恭维:“现在看, 果然是名不虚传。”
伊顿夫人不置可否笑了一下, 她拿着高脚杯,一旁的弗里曼给她续上红酒:“你如果夸我是武则天,大概就不用再加个前提了。”
一年多的时间,她的中文进步很快,也知道了中国的一些历史名人。
褚英豪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自觉已经是美化了, 褚爱东原话说她是吃人的黑寡妇。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 刚要说点什么打个圆场。
伊顿夫人便微笑着道:“功劳是诸先生的,不然也很难集齐这么多罪名,大部分的证据和证人都是诸先生提供的, 我不能独揽功劳。”
褚英豪伪造证据, 再找几个“污点证人”,伊顿夫人买通林薇公司的内部的员工, 坐实林薇的罪名。
证据都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这些不是林薇做的, 或者不确定是林薇做的, 比如说法国领事的事情,但配合“人证”就可以落实林薇的罪名。
这样的证据虽不严谨,但有港英政府的撑腰, 警局负责“调查”,林薇这一次再无翻身的可能。
林薇最不应该的就是惹怒港督, 借着天星小轮事件和福升开战,扩大了影响,导致民众给港督起难听的外号,叫他大肚总督,让他被英国方面问责,在国际上的声誉变差。
港督把天星小轮事件的责任按到了林薇身上。
他可不是个“大肚”的人,之前是不得已,被迫忍耐,现在港城终于恢复稳定,是时候腾出手来收拾她了。
况且执行人是伊顿夫人,港英政府只是配合,最后就算是不成,他也可以摘出去,这对他有益无害。
褚英豪连忙谦虚道:“这是应该的,没有夫人的帮忙,我也无法顺利接管东方实业,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只可惜老爷子太倔,死都不肯转让股权,他又不能真的把老东西给杀了,不然一堆等着分财产的亲戚,还有那群虎视眈眈的私生子,只能暂时把人控制起来。
董事会的老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因为内乱,东方实业的股价一泻千里,没人相信他的能力。正在他焦头烂额之时,是伊顿夫人向他伸出援手,帮他稳住了局势,两人的合作是水到渠成。
“以后要是有需要差遣的地方,伊顿夫人只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褚英豪再次表达感谢。
伊顿夫人扶着脸,听着身后的翻译,露出明艳动人的笑容,她摇曳着酒杯:“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男人,但是很多人都只是说说而已。”
啊?
褚英豪看着面前美.艳的女人,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沫,手中的刀叉都快握不住了。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危险,而被她盯上的自己,像一个会被随时吞吃掉的猎物,他觉得父亲的形容太准确了。
他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只要您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办到。”
“尽力啊,”伊顿夫人叹了口气,“就这么一会儿就变了,男人果然不靠谱。”
褚英豪脑门冒汗,他忍着擦汗的冲动,有些尴尬地说道:“夫人不如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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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顿夫人“啊”了一声,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看你们的华人行太破旧了,是时候应该整修一下了。”
褚英豪的脸色立时变了,华人行大厦在寸土寸金的中环,她这一开口要的就是东方实业最重要的资产之一,她不会是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吧?
他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华人行历史悠久,是四十多年前由林赫英等几位华人合资买下的一块地,他们在中环盖起来第一座华人投资的大厦,洋人不屑于与华人一起办公,所以里面的租户都是华人,因此得名为华人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来华人行产权几经变动,最后被褚爱东用不太光彩的拿到手中。
虽然华人行已经有些老旧,和身边的楼宇比看起来不太体面,但却是东方实业的重要产业之一。
他硬着头皮说道:“这个还要董事会……”
“我相信你的能力,”伊顿夫人笑颜明媚,“现在东方实业资金短缺,出售华人行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选项吗?”
话是如此,但是卖给你哪里可能卖个好价格?
贱卖的结果就是被董事会骂,他的声望会再次下降。
“真的这么为难吗?”伊顿夫人轻叹了一声,“其实我要是真的想为难你,完全可以在帮你之前提条件,我现在说就是在表达我的诚意,一个合作对象的诚意。”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轻慢又撩人,但你要是认为她是在勾.引你,那大概就会闹出笑话,这更像是一种恶趣味,戏弄男人的恶趣味,看着男人对她或是着迷,或是恐惧。
她知道男人的弱点,能轻易地说到对方的痛楚。
“你现在是东方实业的掌权人,是该做点什么,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是怎么做的吗?他的决定向来不容他人质疑,人人都称颂的决定,只会让你成为傀儡,只有这样的决策才是你立威的机会。”
褚英豪愣住了,他看向她:“你……”
伊顿夫人循循善诱:“我当初在福升也是和你一样,要证明自己不是要做得多好,他们会觉得那是应该的,而是要他们知道你多凶。”
褚英豪很自然地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嘲讽,董事会的老东西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废物,其他人露出轻蔑的嘲笑,如此明目张胆,他手掌忍不住攥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最后他咬牙道:“我一定会尽力,不过大概需要一些时间。”
“没关系,”伊顿夫人扶着脸,笑容依旧动人,“我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最后一句听在褚英豪耳中,说不清楚是安慰还是威胁。
就在伊顿夫人半哄半强之下,褚英豪下定了决心,不就是少卖一点吗?
那么大的一个东方实业,也不差一个华人行。
褚英豪走了,弗里曼忍不住皱眉:“咱们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就只要一个华人行?”
伊顿夫人轻叹了口气,“你不要对我们的合作伙伴这么凶狠,会把他吓走的,”说着她莞尔一笑,“有他在,我们才好掌控东方实业,华人行的价值不在于现在,它现在确实是有些不起眼,真正值钱的是那块地,一旦重新翻修,将会成为中环的下一个地王。”
身怀异宝,却懵懂不知,她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弗里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伊顿夫人的眼光,他是十分清楚的,到现在为止,他从未见她有过失手过,她看准的是对方的咽喉要害,只要是到合适的时机,她就能精准地收割战果。
难的不是锁定目标,而是那个时机,比如罗恩被股东告上法庭,比如东方实业的内乱。
他对伊顿夫人说:“汇丰那边刚打过来电话,说麦克有事儿要约您见面,对方很急,任何时间,只要您有空他就可以赴约。”
伊顿夫人笑着闭眼,轻轻地吸了口气:“他确实该着急了,他的3亿贷款快要长翅膀飞走了,他如果还能稳坐泰山,那他这个大班就不太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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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是要为自己之前的傲慢感到后悔了。”弗里曼评价道。
“希望如此。”
……
愉景湾,开阔的高尔夫球场,伊顿夫人此刻一身清凉的黑色运动装,没有华服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干练典雅,但高挑丰满的身材,修长的小腿,还是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艳丽。
此时的麦克无心欣赏,到现在他一杆球都没有打出去,而是在伊顿夫人打球的空隙,给自己找个说话的机会:“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你这么做却是坏了我的事情。”
伊顿夫人目光追着打出去的球,青青草地,满目清丽,她轻轻地呼吸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听说您喜欢打高尔夫,苦练了快一年,今天终于有和您见面的机会,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斥责的话,麦克先生……”
她看向西装革履的麦克,蓝色的瞳眸莹然生光,“您是不是太不绅士了?”
这个女人,麦克咬牙,这是在报复他之前的几次拒绝。
他压下怒火,缓了情绪道:“我并不是针对你,也没有看不起女人,和汇丰打交道,至少要先展示一下你的能力,不然就算见面也是给双方造成困扰,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并没有见到福升有什么起色,只看到你在媒体频频露脸,大有成为香江的亲善大使,根本没有把力气用到福升的业务发展上。”
伊顿夫人立时露出失落的表情,“您这么说,就太让我难过了,这要有个过程,我很努力,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说着伊顿夫人又露出笑容,表情温柔又暧.昧,“他们都说谁认识汇丰大班,就高攀了财神爷,我一直在为此努力,站在这里,我想我离成功大概只差一步之遥。”
麦克好久都没有这种想要发疯的感觉了,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光火。
他忍耐道:“你这么做,不会让你得到一个真诚的合作对象。”
伊顿夫人摇摇头,她扶着球杆,看着草地上重新装好的球:“你说你没有看不起女人,但事实上你对我接管福升很不满意,如果是一个男人,无论他有没有做出成绩,您都不会这么傲慢,毕竟福升是港岛最大的企业,第一大洋行,没道理如此傲慢,可现实是你宁可接受董事会其他成员的约见,也不愿意见我,这让我在福升很难堪,您不知道您的这个举动,给我造成了怎样的麻烦。”
“那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我是女人,你的要求更高,我需要做到像那位林小姐一样,你才会屈尊来见我,这个难度,您觉得是正常吗?”说着伊顿夫人低头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我取代她也是一样的。”
麦克有些不耐地道,“我不管你想取代……”他话至一半,突然停下来,说道,“取代她?”
伊顿夫人满意地笑了:“赫姿的股权质押在你手中,林薇是赫姿的灵魂人物,她没了,赫姿算是倒了一半,现今的情况,她是不可能再翻身了,您早晚都要给赫姿找个买家的,可是有这个能力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你想要赫姿?”麦克直接道。
伊顿夫人微笑着道:“赫姿有现在的成绩,功劳也有我的一份,事情最难的一关总是在开始,他们的品牌故事中还有我的名字,没有我的助力,赫姿不会走到现在,您不觉得比起一个中国人,一个英国人更适合来出任这个品牌的负责人?林薇现在有心无力,她的愿望自然由我来替她实现。”
麦克深深地看着她,棒球帽下的女人静静地看着他微笑,一派典雅风范,他此刻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罗恩的失败或许不是偶然,她的野心让人感到心惊,她不是媒体口中那个美丽仁爱的女人。
伊顿夫人摆弄着手中的球杆,慢条斯理地说道:“按照规定,银行是没有经营权的,只能托管,您早晚都要为赫姿物色买家,这种情况谁敢接手?但我不一样,如果是我,你就不用担心那三亿贷款能不能偿还,难道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吗?”
说完她放下球杆,看向麦克。
麦克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你需要证明你自己,”他平静地道,“你应该知道赫姿易主的前提是什么。”
“我明白,”伊顿夫人微笑着颔首,“我只是在宽您的心,林薇的入狱不会让您三亿的贷款消失,您大可以隔岸观火,耐心等待赫姿新的主人。”
麦克不再说什么。
他走的时候,伊顿夫人微笑着道:“今天可惜了,希望下次您能愿意下场和我打几杆,那我将会十分荣幸。”
麦克吐了口气,走了,弗里曼去送他。
麦克一直没有说话,弗里曼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走到门口的时候,麦克才开口道:“这就是你看中的女人?”
弗里曼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她是不是很不一样?”
麦克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说道:“你根本无法掌控她,她是个狠毒的蛇女,不会满足于现状,胃口会越来越大。”
弗里曼走到前面,为他打开车门:“那也是个美丽的蛇女,不是吗?”
麦克站在车门前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觉得弗里曼中毒太深。
两人认识很久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这个朋友竟然如此痴迷一个女人。
弗里曼叹道,“您对她还是有偏见,如果她是个男人,你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罗恩的手段更残忍,这您是清楚的,”他缓了声音,说道,“她很喜欢您那句‘资本家没有祖国’,并引以为名言,既然资本家没有祖国,那么也不该分男女,只看结果,她现在不是已经证明自己了吗?”
麦克不再说什么,弯身进入车中,留下一句:“只要你不会后悔。”
弗里曼站在原地,看着驶离的黑色汽车。
“真是个固执的男人。”身后传来伊顿夫人的声音。
他回过头,微笑道:“不要这么说,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对结过婚的女人他一向抱有偏见,现在我们只要等就可以了,等他看清现实。”
“坐以待毙可不是我们的风格,”伊顿夫人接过服务人员递来的外套,说道,“想要帮她的人太多了,我们要控制住舆论。”
说到这个,弗里曼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这个贺新……”
他走上前,替伊顿夫人整理头发:“你确定傅文帆可以?”
“大概快要出结果了,”伊顿夫人露出迷人的笑容,“相信我们的傅先生会带回来一个好消息给我们的。”
……
傅文帆扶着贺新坐到沙发上,比起之前矍铄的精神状态,此刻的贺老爷子满眼疲惫,佝偻的身体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这些天他动用所有人脉,为了林薇的事情,奔走了一个多星期。
一方面要给警局和港英政府施压,一方面要应对处理舆论。
关于警局对林薇指控的罪名,最开始市民是持怀疑的态度,林薇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恶徒,但有报纸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主要指向一个观点,如果没有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她的财富怎么可能积累得这么快?一个女人,她是靠着什么走到现在?
大家都知道做生意有多艰难,她却一路绿灯,从奶茶店到赫姿,她顺利得不可思议,
报道故意不提林薇的商业手段,引导民众往阴谋论联想。
舆论疯狂地将林薇推向帮会势力,各种各样的流言满天飞,把她形容成一个灭绝人性的毒妇。这里面流传得最广,“可信度”最高的就是说她是法国领事被害事件的真凶。
当初福升已经获得女神的举办权,但最后林薇怎么强抢过来的,到底了发生了什么?
当时发生了两件事情,一是法国领事的死亡,二是福升爆出行贿黑料。
这就很值得怀疑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两件事让人细思极恐。
但站在林薇的角度,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明明是她的东西被抢了,再拿回来的举动反倒成为了一种阴谋的掠夺。
贺新老爷子低调了一辈子,因为林薇,在媒体上公开发声为她的人品作保。
之后袁国栋也发声说不相信林薇能做出这种事情,并且称赞了她的商业才华,她能获得现在的成就并不让人意外,报纸上已经将她起家的过程扒得差不多了,至少不应该质疑她这方面的能力。
两个大佬出来说话,还是素有品德的人士。
报纸上开始陆续有人为林薇发声,说这是港英政府对华商的打压,林薇是第二个霍家,不过是摘桃子的手段,他们这次的手段更粗暴。大家可以做看客,但是没敢保证第三个受害者什么时候出现,会不会落在你我身上。
一时间,华商人人自危。
贺新发动徽州商会,并联系各商会组织发表声明,要求港府做出回应,并且公布所有证据,公开透明地审理此案。
声明一出,大家纷纷响应,要求港府给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切看似在像往好的方向掉转。
转折出现在香江大学的公告,林薇被开除了。
公告说校园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所以对林薇做出开除的处理。
意指林薇的品行有问题。
这让很多人感到不解,如果不是确定了,香江大学为什么这么快做出开除的决定?他们又不是警局,不是法院,总要审理有结果再说,发生了什么?
香江大学在港城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培养了很多名人,五十年间向港城甚至是内地输送了大量的人才。
香江大学的公告被各种解读,很多人认为林薇是真的犯罪了,不然香江大学不可能这么言之凿凿。
贺新揉着额头,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倦意。
“文帆……”他轻声道,“到底怎么才能破局?”他像是在问傅文帆,又像是再问自己。
对手太强大了,不止是福升,还有港英政府。
要多大的能量才能与政府对抗?他实在想不到破局的办法。
“有办法的。”傅文帆低缓的声音对面响起。
贺新猛地睁眼,看向站在他对面的人。
青年端着刚倒好的热茶,放到贺老爷子的手边的茶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是还有筹码没用吗?”他笑着道,“您完全可以用它和福升谈判。”
“什么?”贺新看着他,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变得有些陌生,那笑容带着不同以往的诡异。
是错觉吗?
“您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阿公是我在世界上最亲的人,连你都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有多寒心吗?”
他在贺新身边坐下来,慢悠悠地说道:“你手里的那些债转股,不打算用?”
贺新勃然变色。
第 133 章
“徐忠!”
贺新猛地站起身, 拿起手杖开始喊人。
傅文帆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漫然道,“徐忠出去替我办事了, ”他将给贺新的那杯茶拿到自己手中,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人了。”
贺新转过头, 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他才稳定了情绪,问道:“为什么?”
“我若是说我在替我父亲报仇,可能会显得有些虚假,但听起来会名正言顺很多。”
贺新愣在当场。
“为什么要那么惊讶?”傅文帆笑着道, “我父亲难道不是被你的儿子害死的吗?是贺重锦故意抢他的生意, 让玩具厂债台高筑, 你始终无动于衷,任凭我父亲走到绝境,逼得他跳楼。”
贺新怔然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 慢慢闭上眼:“是谁和你这么说的?”
“你想说这是假的吗?”傅文帆侧头看他,“是你的女儿撒谎吗?连贺重锦自己都承认了, 还是你想说你的儿女都是满口谎话的骗子吗?”
贺新笑了两声,声音却有些悲凉:“我的确是养了一对好儿女, 一个有了男人就要与家里断绝关系, 一个蠢得只盯着家产,不肯自己努力半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年,他一直不明白, 女儿为什么要和那样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没有担当, 无能又懦弱的男人,为了这样一个人竟然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肯认,最后还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他。
他悉心教导的儿子,带在身边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教他做事,教他所有的道理,却总是想着要坐享其成。
而他寄予了厚望的外孙,此刻把他当仇人一样,算计他,欺骗他。
再没有比他更失败的人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你们贺家专出这种愚蠢自私的人,”傅文帆嘲讽地道,“你的女儿也是一样,几句蛊惑,就可以让她把身家全都捐给寺庙,连自己有个正在读书的儿子都不记得了,一声不响地出家,留个烂摊子给我,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让人恶心的母亲。”说到这里,傅文帆眼中已经带上一丝恨意。
“她不是针对你,只是想报复我,你不要恨她。”贺新缓缓转过身,拿着手杖,重新坐下来。
他不知道傅文帆会这么恨。
他想好好地和他说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重要了,”傅文帆淡笑着道,“人死如灯灭,尤其是被我杀死的人,大仇得报,我确实没必要再恨。”
贺新迷惘地眨了两下眼,似乎是没听懂,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傅文帆,脸色剧烈涨红起来。
“没错,她不是自杀,”傅文帆看着他,慢慢道,“她既然那么喜欢寺庙,那就永远留在那里好了,我这也是帮她。”
对上贺新满是愤怒和恨意的目光,傅文帆笑得很开心:“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不是在和你忆往昔,探讨谁对谁错,我是要告诉你,我现在要向你讨回一切。”
“你……”贺新一口气突然喘不过来,他像是让人照着太阳穴狠狠地打了一拳,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真相,母子相残,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捂着胸口,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要多丧心病狂才会杀了自己的母亲,然后隐藏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点都不曾了解这个孙子,这个乖顺懂事,有时候显得有些过于纯良和笨拙的孙子,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悲痛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我,自然不会理解我是怎么想的,”傅文帆站起身,走到贺新的面前,慢慢蹲下身,“所以我们不如谈些正事,那些债转股,你不如给了我,我帮你去救林薇。”
啪——
这一巴掌,贺新用了全力,他看着傅文帆眼中是无法抑制的浓浓的杀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文帆被打得侧过脸,他只是微愣一下,便转过脸,恢复往日的笑容:“这还是阿公第一次打我,我惯爱记仇,今天咱们爷孙之间似乎不能善终了。”
贺新咬着牙道:“你休想打那些债券的主意,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交给你的!”
傅文帆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固执的老人家,最不喜欢的就是枉顾伦常的事情,不会屈服于这样的淫威下,不过我一直很想问你,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同意我和阿慧在一起吗?”
“你想得美!”贺新恨声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让你死在外面,阿慧就不会离开我们。”说到后面,声音已然悲痛。
他都做了什么啊?如果不是他引狼入室,阿慧就不会为了这个人渣堕落轻生。
“是吗?”傅文帆叹道,“看来我当初做得是对的,贺雅惠死得不冤,既然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不如就留下一点伤痛给你,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愧疚和悔恨当中。”
贺老爷子微怔了一下,再次抬起头,“又是你……”他愕然地看着傅文帆,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愤怒地举起手杖,却让傅文帆直接挡开。
“想知道细节吗?”傅文帆抓着黑色的金纹手杖,慢慢地道,“那就先说些让你高兴的吧,她没有被小混混糟蹋,遗书上的内容都是假的,都是我告诉她要这么写的。”
贺新悲痛地闭眼,他此刻身体再无半分力气,有那么一刻,他恨不得直接死过去,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
“我是这么和她讲的,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如果你说自己失了贞洁,大家看到你为此寻死,有我母亲的前车之鉴,他们也害怕惨剧再发生,大家那么疼你,阿公他们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了。”
他看向贺老爷子,放慢语速问道:“这是不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
贺新说不出话,一味地摇头,浑浊的泪水流过沟壑的脸颊,他再一次体尝这种天昏地暗的绝望。
“阿慧死的时候一直以为我去通知你们了,等你们将她救下来,等你们同意我们在一起,她死的时候都在做着嫁人的美梦。”
青年的声音低缓,带着惯有的温润优雅,却如凌迟一般,每一句都如剜心剔骨一般,一刀刀地割开全身的血肉。
傅文帆缓缓站起身,轻叹道:“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竟然敢把性命托付给别人,这是你们贺家女人的专……”
他话音截止于感受到头上传来的冰凉触感。
傅文帆缓缓转过脸,贺新一双猩红的眼死死地看着他,手中的枪指在他的太阳穴。
贺老爷子眼中满是愤怒,额头的青筋直爆:“贺家的女人无论做过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你半分,你母亲再拎不清,也知道把你托付给我,你表妹再傻,她的一颗真心也全系在你身上,没有任何人欠你的。”
傅文帆勾起唇角,眼中却泛起冷意:“阿公,是想杀我吗,原来你这么心狠吗?”
“我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识破你的……”
“阿爷……”
一道欢快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伴着一道关门的声音。
贺新听见小孙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跶跶地朝着客厅的方向走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傅文帆,对上青年嘲讽的目光。
不多久,十岁的贺成勋出现在客厅,身后跟着徐忠,他欢喜地奔向贺新:“阿爷,我好想你啊,你想我了没有?”
贺新看向他身后的徐忠,目光相对,徐忠心虚地避开,眼神看向别处,贺新笑着道:“想啊,阿爷做梦都在想你,梦都梦不到。”
贺成勋抱着贺新的腰,问道:“阿爷,你怎么了,声音好奇怪。”
“没有,阿爷是开心,”贺新缓缓地低头,将手覆在孙子的头上,“阿爷没想到你今天会来,阿爷很高兴。”
贺成勋不解地抬起脸,眨着纯真的眼睛:“阿爷你糊涂了,不是你让徐爷爷接我来的吗?”
“……是,阿爷糊涂了,”贺新蹲下身,他颤颤地掏出手绢,仔仔细细地给小孙子擦着额头的汗,“我们成勋长大了,是大人了,以后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照顾父母,做个男子汉,好不好?”
贺成勋迷惑地眨眼:“可是家里的佣人呢,阿爸阿妈,还有阿公都不照顾我了吗?”
“家人是要相互照顾,”贺新笑着替他整理领口,“这样一家人才会相亲相爱,不要学阿公,明白得太晚了。”
“阿爷,你不要哭,”贺成勋的小手伸向贺新的眼角,替他擦眼泪,“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阿爸阿妈阿爷还有表哥。”
“成勋乖,”贺新笑了笑,说,“阿忠,带他去房间休息吧。”
徐忠没有马上动作,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傅文帆。
贺新闭上眼,痛到极致,是麻木。
傅文帆笑着道:“成勋啊,你先回房间吧,表哥给你买了好多礼物,还带了很多新玩具,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耶!
贺成勋欢呼一声,朝着楼上的房间跑过去。
跑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站在楼梯上看向贺新:“阿爷,一会儿也来陪我玩。”
贺新笑着道:“好,阿爷一会儿就去找你。”
他一直看着贺成勋消失在楼梯拐角,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虚浮的身体忍不住晃了晃,徐忠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他轻轻地推开徐忠的手,徐徐转过身。
傅文帆已经重新坐了下来,手中把玩着一把枪,正是刚才贺新拿的那一支。
“老人家就是这点不太好,太容易心软,”说着傅文帆手上一动,将枪调转过来,指向贺新,“既然都已经决定杀人了,就绝不能手软。”
说罢他便扣动了扳机。
“少爷,不要!”徐忠吓得脸色大变。
咔嚓——
一声机械的声响后,傅文帆收回手:“可惜啊,没有子弹,所以这一局注定是你输,所以劳驾……”
他抬眼看向贺新,漫然道:“阿公给恒生银行打个电话,把债券都提出来吧。”
贺新深深地看着他,失望,愤怒,恨意……此时所有情绪全都转成一种灰天败地的悲痛。
傅文帆笑容不改:“您应该知道,我和您不一样,对任何人,我都是下得去手的。”
……
杨炳荣接到了贺新亲自打过来的电话,想要将福升的2000万债转股提出来。
“怎么会突然要提走,林小姐现在不是还在警局吗?”他很是意外。
贺新看了一眼玩枪的傅文帆,闭眼道:“……就是为她,我想和福升谈谈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杨炳荣“啊”了一声,然后问道:“这能行吗?”
“试试看,如果他们是为了钱,或许会管用。”贺新的声音很轻,有点哑,仿佛没什么力气……
杨炳荣叹息一声,说道:“我明白,现在局势烦乱,但您一定要看开一点,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等林小姐回来,您的身体先累垮了,尽人事,听天命,有的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电话另一头的贺新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一会儿,阿忠会去你那里,你把东西交给他就好了。”
杨炳荣忙道:“我明白,我现在就让人准备好,或者给您送去也可以。”
“不用了,如果……”贺新顿了一下,然后用微哑的嗓音说道,“如果以后得见故人,帮我和她说一声抱歉。”
啊?
杨炳荣疑惑道:“什么……”
他话没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一阵忙音。
故人?
杨炳荣奇怪地侧过头想了想,什么故人?
算了,等以后见面的时候,再问清楚吧。
不过今天的贺老爷子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林小姐的事情伤心难过,所以有些感怀。
他放下电话,朝着对面喊道:“阿成,收拾好,和我去后面。”
徐忠走的时候,贺新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用低哑的声音说道:“阿忠,我以前说过,做人一定不能后悔,就算做了错事,也不能回头看,人活一辈子,自私一点不是坏事。”
徐忠停下脚步,比起从前,他一直挺直的脊背,似乎弯了几分,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知道,老爷,您不用担心,我取完东西就回来陪您,以后的日子还是我陪着您,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我对不起您的,我慢慢还。”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文帆忍不住笑道:“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替他着想。”
“既然你答应过,不会为难他们,我也相信你,以前总总,对错已经很难评说,一切都在我这里终结。”贺新的声音很安静,不带半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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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帆笑着道:“当然。”
贺新看着面前的青年,发现他和记忆里那个孩子怎么都对不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楚袭上心头。
“文帆,一辈子很长,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千万不要走到再无回转的余地。”
“哈哈……”傅文帆笑着站起身,“你怎么还两副面孔呢?对徐忠就是不要回头,对我就是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你在幻想什么,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贺老爷子看着面前笑得邪肆的青年,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话要说,但这一刻,所有话都哽在喉咙。
他发现他的爱憎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不会懂。
这是他的失败,他的孩子们都不喜欢他,都……恨他。
可他却爱着他们,直到生命的最后的一刻。
大小姐,对不起。
1967年5月3日,贺新先生因劳累过度,突发心肌梗塞于家中去世,享年70岁,距离他71岁的生日还差187天。
第 134 章
“你是怎么知道债转股在贺新手中的?”
奢华的酒店套房, 唱片中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傅文帆将切好的牛排换到伊顿夫人面前,温柔而绅士。
伊顿夫人享受着对方的服务, 纤细的手指撩开金黄的发丝, 笑容倾城:“东西是不可能消失的, 不是你就是别人,他要是一直和林薇保持距离,我也很难怀疑,但他偏偏耐不住性子,费尽心思地给那位林小姐牵线搭桥,这就过分了。”
“就因为这个?”傅文帆切着牛排, 闻言有些意外的挑眉。
“这还不够吗?”伊顿夫人拿着酒杯, 转动着里面的白色液体, “林赫英的遗志总要有人来继承,你不觉得他来做那个托孤的人,很合适吗?”
“竟然是这样吗?”傅文帆轻叹了一声, “我是完全不清楚, 阿公一直瞒得很好,果然还是夫人棋高一招。”
面对傅文帆的恭维, 伊顿夫人笑得很开心:“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东西存在, 不过傅先生也不要谦虚, 就算你不知道,也已经察觉了,所以无论是什么, 东西最后都会落到你手中。”
傅文帆停下动作,露出十分温柔的笑容:“很荣幸能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我阿公要是听见你这么说,怕是不会同意,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个纯良愚钝的小子。”
伊顿夫人唇角含笑,“这世上最难防备的就是来自于亲人的背叛,贺先生是想保护我们的林小姐,但是他不明白,无论有没有这些债券,福升都是要对她出手的,”说着她拿起酒杯和傅文帆轻碰了一下,“怪就怪她太高调了,太能干了,哪里像傅先生这么智慧,那句中文怎么说的?不发声就有钱了。”
“你是想说闷声发大财吗?”傅文帆被她逗笑了,“多谢夫人的夸奖。”
“我喜欢懂得蛰伏的人,忍得住寂寞,甘于表现平庸,可以一直不动,可一旦开动就能吃到最甜美的果实,傅先生是个很智慧的男人。”
面对伊顿夫人接连的夸赞,傅文帆索性放下餐具:“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想压价格,5亿让您很为难吗?”
“啊,被你发现了。”伊顿夫人做出惊讶的表情。
傅文帆笑得温柔:“低于市价几千万,难道我的诚意还不够吗?”
“如果更有诚意一点就好了,”伊顿夫人撩了一下头发,白皙的皮肤衬得手指的丹蔻越发红艳,“不过我确实也是真心的,傅先生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耳边是轻柔的乐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香,朦胧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暧.昧的氛围。
“能请您跳个舞吗?”傅文帆突然发出邀请。
“乐意至极。”伊顿夫人笑着伸出手。
伊顿夫人一身红裙妩媚贴身,性感的曲线展露无遗,白皙的皮肤,勾人的眼波,丰润的红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傅文帆扶着女人的腰,目光掠过对方白皙的胸口,然后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女人:“你是怎么说动港大那位校长的?”
“这很简单,”伊顿夫人莞尔一笑,“和他睡一觉就好了。”
看到男人愕然的目光,伊顿夫人笑了起来,她看着傅文帆,笑容越发魅惑:“你信了?”
傅文帆知道自己被这个女人调戏了,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不能再制造笑柄给她。
伊顿夫人踩着舞步,轻笑道:“这是最简单的,捐个教学楼就可以了,等林小姐的判罚真正下来,他们可是什么都捞不到,名誉还会有损失,这个选择题谁都会做。”
“您很善于把握人心。”
“那我有抓住傅先生的心吗?”轻柔的絮语,划过耳畔,带着一点多情而缠绵的味道。
傅文帆看着她,含义不明地微笑道:“我喜欢足够强的女人。”
伊顿夫人装出一副恍然的模样:“那你一定很喜欢林薇。”
傅文帆看着面前美艳的女人,手上的力度再收一分,两人的距离又贴近了几分:“我不会喜欢死人。”
伊顿夫人拉住他的领带,笑着道:“真是个狠心的男人。”
傅文帆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那这是你喜欢的男人吗?”
伊顿夫人没说话,勾着男人的领带,轻轻地拉扯,手指抚上男人的喉间。
傅文帆紧紧地掐着女人的腰,问:“弗里曼不会吃醋吗?”
伊顿夫人忍不住笑道:“我从来不会管他找什么女人。”
她话音一落,傅文帆便倾身朝着她压过来,略显急切地贴上她的脖颈,但下一秒,傅文帆整个人就被推了出去。
伊顿夫人笑容款款看着他:“傅先生时间到了,弗里曼要回来了,地点不对,虽然我也很喜欢傅先生,但也只能是改天了。”
傅文帆看着她,呼吸有些粗重,他缓了缓才开口道:“你平时都是这么戏耍男人的吗?”
伊顿夫人走近他,曼妙的身姿贴近男人,轻声道:“男女之间你来我往,不是最有趣的吗?我喜欢耐力……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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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帆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朝着女人的红唇吻了一下,但他没有多做纠缠,吻过之后,便拿起外套离开了。
伊顿夫人有些惊愕地摸着唇,然后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的男人。
傅文帆走后,弗里曼并没有来。
第二天,伊顿夫人是被酒店的电话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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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曼只说了一句:“去看今天的报纸,我在公司等你。”
接下来的几天,报纸版面迭代更新,号外频传。
「港大捐献合同曝光,福升捐楼举动耐人寻味」
「伊顿夫人同汇丰大班碰面,疑似密谈赫姿归属」
「“被迫”接手时装周的伊顿夫人,恐再次“被迫”吞吃赫姿」
「重要证人臧新星反口,称自己是福升安插在林薇身边的卧底」
「荒唐政府荒唐事,一个待宰杀的华商」
「披着羊皮的女人,伊顿夫人是如何一步步将对手送入监狱」
「叶静恩公布林薇卷款明细,两年间捐款近千万」
「阳光下的罪恶,法律形同虚设,警局再次拒绝林薇的律师探视请求」
「怀璧其罪,林薇成为杀人犯理由只有一个」
舆论的反噬如山呼海啸一般压过来。
不断有新的证据出现,港大的捐赠合同,伊顿夫人秘密约见汇丰大班的照片,证人反口,董事会不满时装周的花费。
还有叶静恩不停地在报纸上煽风点火,力保林薇的人品,要求港府走正常流程,公开彻查,这个女人在华人中威望太高,很能坏事。
港督在电话里将伊顿夫人臭骂,这个英国男人满口恶心的俚语,不复往日的温和绅士。
挂了电话,伊顿夫人扶着疲惫的额头。
弗里曼给她披上一件衣服:“港督是什么意思,要放人?”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能再退,他比谁都清楚,”伊顿夫人轻吸了口气,“以为她被关起来就不会随便生事,没想到她的人都这么能干。”
“那个宋晔确实是令人头疼,我以为他开始就会有所行动,但这次他异常冷静。”毕竟法国领事的事情是因他而起,也算是连累了林薇,正常情况他应该很着急和紧迫地控制舆论,但他前期根本没有动作,有种一直等着他们放招的感觉。
宋晔太谨慎,平时和林薇的两个公司交集也不多,安保公司也没股份,他们一时间没办法把他牵扯进来,只能另寻名目,等他自己暴露,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能忍。
最开始,弗里曼还以为他是放弃了。
“所以一个人不应该是自己强,身边的人也要独当一面,如果有一天,形势调转,希望你也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弗里曼不赞同:“我一开始就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伊顿夫人终于露出笑容,但马上她又吩咐道:“尽快安排开庭,先把她的罪名定下来,我们暂时不用做任何回应,任何回应都会扩大影响。”
时间会冲淡一切,人们都是很健忘的,闹再大,过些日子他们还是会忘记。
当初的霍家还不是忍气吞声到现在,被赶到国外开发业务。有些事需要让这些人习惯,当事情成为常态,人们就不会大惊小怪了,就像贪腐的警察,混乱的秩序,尸位素餐的政府。
“那这个宋晔……”
“你不如先试着收买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用。”
“不可能。”弗里曼断然拒绝。
“为什么?”
弗里曼问:“您觉得谁可以收买我?”
“是这样吗?”伊顿夫人突然笑了,“竟然是这么难搞的角色。”她的眉眼慢慢带上一丝冷意。
……
“你确定贺老爷子是死了,而不是病重?”吴铭站在窗边回过头看向宋晔。
两人现在常驻安保公司,把赫姿的公关部也拉过来了,调动一切关系应对舆情。
宋晔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张信纸,头也不抬地说道:“死了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吴铭顿了一下,走过来坐下,但到口边的话又止住了,“算了,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我们在报纸上公布这件事,就会知道真假了。”
吴铭有些焦虑,如果是真的,那福升的手段太狠了,连这样的人物都能扳倒,那还在警局拘押的林薇岂不是很危险?可这话他不能当着宋晔的面说,以免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不懂林薇凭什么是让宋晔看着他别冲动,明明冲动的是宋晔,竟然拿臧新星的家人威胁对方,这要不是他拦着,他感觉这人连劫狱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他们现在能做的是舆论倒逼,让他们不敢这么做,林薇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真的这么死了,那他们真的是明目张胆地不把民众当回事儿。
吴铭看向对面的宋晔,叹道:“你都看多久了,看出来什么了?”
宋晔拿着信纸,缓缓地摇头,漆黑的双眸带上一点微妙的情绪。
林薇的这封信他看了很多次,但始终有他看不懂的地方。
「如果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此刻的情形不太好,但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冷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有一些事情要麻烦你们帮我完成。
我不清楚他们会以什么样的罪名逮捕我,但上次郑启荣来得这么快,我便有种预感,他们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可能会挥向我这只“肥羊”,那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刀,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没彻底落下来前,没人知道是什么。
但有些事情,是有迹可循的,如果我没猜错,伊顿夫人第一件事就是接手时装展,不过这个不用管她。
伊顿夫人大费周章,不会只图谋一个服装展,我出事,汇丰大班必定会因为那三亿贷款感到慌张,这个时候两人的见面水到渠成,如果能抓到一些证据是最好的。服装展可以是被迫救场,但这个时候就想染指赫姿必定是有所图谋,她大概是想等到热度下去,再低调接手,就像当初福升接手霍家的大厦,所以抓住这个机会,向大众暴露她的意图,这样汇丰也会有所顾忌。
他们会给我安上一些罪名,但我也拿不准,他们会做到什么程度。不过有一个叫臧新星的员工,宋晔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当初被我们当做卧底怀疑,后来证明不是,但是当我将奶茶店卖掉的时候,这个人立马辞职,舍弃高薪非要入职赫姿,去做不适配的工种,这让我很不理解,我在他眼中并没有看到所谓喜欢和狂热的情绪,后面我让人拍到了一些他和福升接触的证据,或许你们可以用上。
其他的,我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我的财务干干净净,正常情况下,他们是没处下手的。
怕就怕他们再伪造什么证据,颠倒黑白。有几个人,或许会出面帮我说话,贺新,袁国栋和叶静恩,他们都是在港城颇有威望的人,他们要是肯出面,舆论或许会得到一些控制。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事实上可能有很多的不确定,你们要随机应变,从长计议。
但要注意——
最开始,舆论发酵的这一周,请你们什么都不要做,耐心等待,只需要看清楚他们的底牌都是什么,都做了什么?
宋晔你要看住吴铭,千万不要让他冲动,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形势比人强,但有所准备,就不会落了下风。
第二周,也或者是十天后,相信你们能够清楚地判断形势,在他们所有招数都用完的情况下,再进行反击,将收集的证据送到媒体。
你们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有事,所以不要像上一次一样,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就算形势变得很差,也不要担心,大概五月中下旬,我就会重新和你们会合。
一定要相信我,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让你们失望过,对不对?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人心算不过天意,我就是那个有如天助的幸运儿。
彼春花香,等我……」
宋晔闭上眼,人心算不过天意是什么意思?
林薇确实预测到了大部分事情,但还是有一些她没有猜到。
比如,港大开除了她。
他和吴铭在校长那里拿到了合同,大概过不久,他和吴铭也会被开除。
比如贺老爷子的离世。
虽然贺家人把消息捂住了,看样子是想要找合适的时机再放出来,这样的大人物,一直为林薇活跃奔走的人,突然寂静无声,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和贺新失去了联系。
阿薇,我该相信你吗?
你真的会回到我身边吗?
最多11号,你说的中下旬,如果你失约,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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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几号?”
林薇接过警务人员递过来的草纸,问对方。
“6号了。”说完那人就要走。
“等等。”林薇叫住他。
“怎么了?”对方看向她。
“真的是6号?”林薇抓着草纸看向他。
“你昨天不是问过吗?”那人不耐烦地道,“昨天是5号,今天是6号,我骗你做什么?”
“谢谢……”
她拿着草纸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桌前,22号到现在,她已经被关了14天,这些天,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见过一次律师,她便一直关在这里,谁都没见过。
她猜当初的罗恩也是一样,关在单间,谁都不能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6号……
5月6日,就是这一天。
先是罢工,再是宵禁……最先受影响的就是警局。
林薇拿起笔继续默写单词,一面写,一面轻声默念,给自己解闷。
“哟……还挺用功啊。”
林薇循声转过头,只见郑启荣半蹲在门口,隔着铁栏杆看着她,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是不是没人告诉你,你已经被港大开除了?”
林薇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露出微笑:“谢谢,这是我半个月以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第 135 章
开除了啊, 林薇恍惚了一瞬。
搞来搞去,这辈子还是没能顺利毕业,老方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林薇有瞬间的走神, 脑中闪过的是那些没日没夜刷题的过往, 心里还是有一些难受的。
不知道上辈子的她是什么感受, 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她,那时候怕是更难以接受。
不过,怎么说都是重活一次的人,没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开除就开除吧,也没什么。
她看向小桌上写满的几摞草纸,还有一本法语常用小词典, 也不是只有在大学才能学法语, 在这里也是一样。
警局的人对她还算可以, 没有很为难她,草纸和字典的要求都满足了她。
但是没有人和她说话,除了问时间这种小事以外, 这些人不会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不过就算她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也没有用, 她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还不如不知道, 免得烦心。
半个月时间,这本法语小词典她已经搞了快一半了, 以前都没有这么完整的学习时间, 也难以专心,注意力总是时不时地飞向生意。
这里很适合学习,除了有点孤单。
不过她的时间很宝贵,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干点有用的。
林薇继续默写单词, 反正就快出去了,以后这种时候可不多了。
我嚓!
郑启荣看到她这个模样,想要骂脏话。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
“宋晔是你什么人?”
林薇疑惑地抬眼。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林薇等着他继续说。
“他偷了港大的捐赠的合同,还绑了臧新星的家人,这小子过不久就要进来和你作伴了。”郑启荣没说的是他现在没找到证据,这个人做事太滑手了,明知道是他干的偏偏抓不到证据。
林薇微愣了一下,那两个家伙也要被港大开除了吗?
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这么想着,林薇笔下没停,继续默写。
烦心事儿不要细想,想了头疼。
郑启荣看着她这个模样有些牙疼。
“你没多少时间了,就用来干这个?”他再次挑起话题,“林小姐有什么遗憾没有,好歹相识一场,说出来,我帮你完成。”
林薇徐徐地转过脸,说:“你们这里菜太咸了,米饭也很硬,我有点吃不惯,我和他们说了好几次,但是他们根本不改。”说完她就又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郑启荣:“……”
他原本想逗逗这女人,最好是能把人逗哭,他还记得上次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那叫一个赏心悦目,我见犹怜。
怎么这会儿反倒油盐不进呢?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站起身说道:“一会儿有人探视,你准备一下吧。”
林薇多少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能有这个本事。
看到伊顿夫人的时候,林薇有那么一点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
“你的气色要比我想象得好。”伊顿夫人的笑容很灿烂,精致的妆容,贵气的打扮,轻快调侃的语气,胜利者的姿态展现无遗。
“托福。”林薇直接讲中文,没有说英文。
伊顿夫人愣了愣,她没有带翻译,有一些汉语她是无法理解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特别有叮嘱这里的人,对你好一点,女人可以没命,但是有些苦是不能吃的。”
林薇抱着胸,说:“勾践卧薪尝胆,以儆亡国之痛,你是怕我发愤图强,出来报复你?”
又是伊顿夫人听不懂的中文。
但她始终维持着微笑:“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只可惜,我们的立场天然对立,不然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林薇眉头微蹙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求仁得仁,没什么可惜的,我朋友很多,不差你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你这种两头三面的人做朋友也是好没意思。”
不得不说,伊顿夫人的情商和教养确实很高,面对林薇冷淡的态度,和一知半解的中文,她始终都能保持微笑。
而且她还能自顾自地进行下去:“要开庭了,以后我们大概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我有些话很想和你说。”
林薇不再看她,而是交叠起双腿,百无聊赖地玩手指,已经很久没修剪了,起了毛刺,她试图用两个长长的指甲去夹。
“你可能不明白,福升为什么一直针对你,”伊顿夫人看见林薇手上的动作微停了一下,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说起来你有点冤枉,我们一直以为你手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林薇没有抬头,继续和手上的肉刺做斗争。
“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林赫英女士留下了一笔债转股,放到现在价值……”她顿了一下,笑着说道,“近6亿港币。”
伊顿夫人看着林薇一脸漠然的模样,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在乎,想了想,接着道:“我们一直以为这个东西在你这里,所以无论是罗恩还是我,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针对你,罗恩做了什么不用我说,那十万英镑还成就了现在的赫姿,我也是同样因为这件东西,才坐到你对面。”
林薇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所以呢,你要的东西找到了?”
这句中文伊顿夫人终于听懂了。
她微笑着道:“找到了,物主自己拿着东西找过来,就是可惜,我们误会了你,搞成现在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没有误会,我们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林薇最不喜欢她这个假惺惺的模样,这话说的和渣男求复合似的,把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合着惦记赫姿的不是她?
“你不好奇吗,东西到底在谁那里?”伊顿夫人问。
林薇有些不耐烦,那个肉刺怎么都搞不掉,一碰就疼:“想说就说,不要假模假式,惺惺作态。”
她的每句话都要带成语,故意给伊顿夫人的理解增加难度。
伊顿夫人也不生气,林薇说什么,都不影响她要说的话:“是傅文帆突然找到我,想要将价值近6亿的债券卖给我,我这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在贺新,贺先生手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把真相进行加工,然后推给不明真相的人。
伊顿夫人看着林薇依旧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他是来和我谈判的,想要英雄救美,换你出来,却没想到是我误会了,他竟然是来和我做交易的。”
她一直盯着林薇,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慢慢说道:“也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手段拿到的,当天,贺老爷子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嘶……
肉刺终于断了,鲜红的液体争相涌出。
林薇木然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伊顿夫人:“你再说一遍。”
伊顿夫人叹息一声:“也对,你在这里,都没人告诉你,贺先生去世了,前些日子她在还为你的事情在各处奔走,不知怎么,也不知道是劳累过度,还是……媒体刚刚公布了他病逝的消息,只不过这个契机也是有点巧,我刚拿到债券,就发生这种事情,有人还阴谋论到我身上,也是让我感到无奈,无法争辩。”
“你说是傅文帆主动找你交易,套现6亿?”林薇反问。
伊顿夫人再次叹息道:“你说他要是早点拿出来,我们之间也没这么多误会了,不过这东西也不是他的,所以也不能怪他,好在贺先生最后把东西给了他,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松地拿回来,毕竟贺老先生似乎对我有很多误会,还一直在报纸上攻击福升,着实是让人不好过。”
指尖的鲜血在衣襟晕染开,林薇慢慢闭上眼:“你的目的是什么?”
伊顿夫人嘴角噙笑:“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以后大概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所以来和你说说话,错过这个机会,有些误会就没办法说开了。”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林薇闭着眼睛,停顿了几秒,好似在压抑着什么,再睁开眼,黑润的双眸显出微微的犀利。
她目光直视对方,慢慢地道:“你记住我的话,下一次见面,就是我让你心痛的时候。”
伊顿夫人让她眼中的尖锐惊到了,微怔了一会儿,才笑道:“男人没做到的事情,如果林小姐能做到,那我怕是会爱上你。”她还是那副轻佻的模样,男女她都是一样调.戏。
林薇的手指收紧,声音明显带着克制:“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痛处在哪里,女人更了解女人,不是吗?”
“我很期待。”伊顿夫人微笑。
探视结束,林薇被带了回去。
回去之后,林薇静坐在桌前,很久都没说话。
脑中闪过很多纷乱的情绪,一时是前世的场景,人们拿着报纸讨论首富英俊儒雅,各种八卦周刊铸就的强者形象,一时是寿宴上觥筹交错,傅文帆深情款款的声音,交错的场景和画面最后汇成一幅模糊的水墨画,彻底让黑色覆没。
“原来是这样吗?”
不知过了多久,林薇缓过神,她低下头,看着纸上多出来的名字。
傅文帆,傅文帆!
好一个端方君子,惊才绝艳,温文儒雅的首富。
伊顿夫人来了一趟,林薇就再没能背进去一个单词,她现在得到了两个消息,两个她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到底有多少她预估之外的事情发生。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看着警员们平静的脸色,林薇突然意识到,蝴蝶的翅膀或许已经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历史。
6月7日,警局很平静,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6月8日,她收到了开庭通知。
6月9日,依旧风平浪静,林薇一晚没睡。
6月10日,林薇意识到,她担心的事情成真了。
没有罢工,港城没有乱。
警员们按部就班地做着一切,休假的人没有被强制召回,历史的轮、盘正朝着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蔑视着一切想要利用它的人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6月11日晚上7点10分,丽的电视台主播室内,今天的播出内容,台长还没有审核签字。
“怎么回事儿?内容不都是早就定好的吗,台长是哪里不满意?”工作人员有些着急,这也没剩几分钟了,戏曲节目要结束了,广告也撑不了几分钟。
“阿飞你再去催催。”
“可是导播已经去了,我再……”
他话没说完,门开了。
导播急匆匆地道:“赶紧的,换带子,今天要换内容。”
众人一愣。
“换什么?”
晚上七点半的丽的电视台新闻和以往略微有些不同。
这个栏目是林薇给电视台提的建议,将港城每天的重要新闻收集到一起,主播配合新闻拍摄和采访画面一同播出,培养观众的电视习惯。
比起之前,家里有电视的人上涨了三倍多。一方面是港城近两年的发展,电视台节目改进,增加了可看性,另一方面是女神活动的影响。
这个新闻节目的收视很高。
原本等着看新闻的市民,今天却等到了一则特别的新闻。
被拘押在警局的林薇出现在了电视中。
画面里的她素颜出镜,纯白宽大的T恤,牛仔裤,青春简约的打扮让原本就年纪不大的她,此刻看上去更加年轻,尤其是那个宽大的衣服将她衬托得十分减龄弱小,仿佛是还未成年的高中生。
“大家好,我是林薇,赫姿集团的负责人,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现在是1967年4月1日,我提前录制了这段视频,但我并不是为了给自己申诉,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没有交代遗言的机会。”
导播看着电视内容,目光朝着沈台长看过去。
对方手里抓着手绢,不停地擦汗,这一天,从他开始找沈台长签字开始,台长就是这个模样,坐立难安,一副要大事临头的模样。
现在看,果然是“大事”。
他们这个台长胆子特别小,做事谨小慎微,这要是换到别的报纸,有这样一个新闻,肯定认为自己是捡到宝了,但是他却吓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不过他这次确实很佩服台长,他可是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导播看向对方的发抖的腿肚子,第一次看到他们杨台长的“反叛精神”。
“……我想对我的员工说,很抱歉,我要失约了,没办法兑现承诺,和大家一起成长,我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不通人情世故,因为太年轻所以太天真,做事理想化,这两年我做了很多蠢事,我以为能够通过我的努力,可以改变一些什么,但是我失败了,我虽不后悔,但觉得遗憾。”
宋晔和吴铭是被人拽到电视机前的。
“你们看看,这不是林总吗?”杨经理一脸震惊地说道。
宋晔看着电视里那个衣着单薄朴素的少女,恍惚了一瞬,他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和她分别了很久很久。
“……我想对香江的企业主们说,生意艰难,起早贪黑,诸多不易,大家都是各有各的难处,之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确实有得罪过大家,实行双休假期制度,推行社保,提高员工福利待遇,做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不是傻子,我一直坚信我们努力的根本是为了自己,但也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我们的亲人朋友,为了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给大家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让弱者也能生存,让普通人有向上的自由,但我做得不好,希望各位同仁能够继往开来,为这里的人们打造一个幸福的家园,因为人间本就应是,清光更多……”
吴铭看着屏幕里的林薇,少女的头发散落在双肩,细直的鼻梁,薄薄的眼睑,纤长的睫毛,柔和的光线落在纯净精致的脸上,拼凑出一个脆弱的少女,她只是坐在那里,隔着电视屏幕,他似乎看到了一支摇曳的荷花,给人一种如水流动的孤寂。
“我成立了一个以我个人命名的爱心基金会,我死后,个人财产会全部捐献到这个基金会,里面的钱将会用于改善港城的教育、医疗、廉租房以及公共服务事业。”
屏幕里的林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很高兴能为大家留下一点什么,人生很美好,很短暂,也很……遗憾。”
屏幕里的少女顿住,接下来电视画面也停顿了几秒,然后就切了出去,转给了直播间的主持人。
宋晔漆黑的眼眸泛起丝丝寒霜,冰冷如雪光。
吴铭脸色微沉。
杨经理看向他们,“什么意思?”他不解道,“林总怎么说上遗言了,她怎么不借机给自己伸冤……”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电视新闻出了新的内容,主持人开始播报福升高管和港督秘密会见的新闻。
“我嚓,这是什么,港督?”
只见电视画面中出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弗里曼将一个信封推给港督,看着有那么一点不太光明磊落。
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这个举动难免不让人多想。
果然,主播开始介绍起弗里曼,他在福升的职位,工作年限,以及伊顿夫人贴身助理的身份,还有之前牵扯出的行贿丑闻。
之后还有一些港督和伊顿夫人约见的照片,甚至还有视频。
上面标有日期,一个月内两人单拍到的就有七次,从衣服就能看出不同时间和地点。
大家平时都是在报纸上报道看丑闻八卦,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电视里看见,如此直观的播报。
杨经理震惊了:“林总有这个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这么大的一个证据。
吴铭松了口气,笑道:“这样的效果更好。”
宋晔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杨经理忍不住问道。
但是青年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
晚上八点,躺在木板床上的林薇被叫了起来。
接着她被人蒙上了头,送上车,不知是要带到哪里。
一直在面蹲守的人,立时跑到电话亭,把消息传回安保公司。
另一伙人开车尾随。
可惜中间遇到交警,结果等他们应付完这些差佬,车子不见了。
林薇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绕路应该有,后面能感觉到是在上山。
除了最开始她问了一下要去哪里,没有得到回答,她就没有再出声。
到了地方之后,她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还有人给了她一把椅子,接着那个人就走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
林薇能感觉到对面坐着一个人,存在感很强。
“港督先生?”林薇侧过头。
“林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自己取了头套。”
听到男人的英伦腔,林薇心下松了口气,而后抬手取了头套。
还没等林薇适应光线,她便听到对方说道:“我没有太多时间,托林小姐的福,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所以我们长话短说,我会放了林小姐,但前提是你要在报纸上做出澄清。”
林薇将头套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一边整理发皱的衣服,一边问:“澄清什么?”
“你不要装傻。”英国男人的脸色很难看。
林薇吐了口气,看向对方:“我是说,假的可以澄清,真的要我怎么澄清?”
戴维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冷声道:“那照片就是假的!”
和伊顿夫人的几次见面是真,但是收钱是假,他根本不会给人留下这种把柄。
如此猖狂,这个女人怎么敢?!
林薇漫然地看着他:“怎么证明?你有证人吗,当天晚上你在哪里?”
“你好大的胆子,”戴维终于克制不住怒气,“竟然连港督的假都敢造!”
“首先,照片是真的,”林薇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再有,我胆子不大,但一个人如果遗言都交代清楚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最后,你们在造假证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有没有想过你也会被造假?
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她完全是被迫的,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使用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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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活,她必须要做多手准备,敌人无耻,那么就用敌人的手段来对付敌人。不就是造假吗?那就看看谁做得更真。
现在是没有PS,但是暗房里也可以完成抠图和拼稿。使用叠放套放的手法,是这个时代的设计师传统艺能,赫姿的很多海报都是这么搞出来的。
风险当然有,但证据及时销毁就好了,只留下无法辩识真假的黑白影像。
当天港督先生睡在情妇那里,弗里曼正在和伊顿夫人约会,他们要想找人证,那就接着造假吧。
戴维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怒气,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
在港城这个地界上,没人敢这么对他!
在港督的位置坐久了,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样的冒犯,这个中国女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女人。”
林薇闻言笑了,眉眼却始终冰冷:“您是走这个路线的吗,在贵国女王面前你也这么说话?”
砰!
冷静没能维持片刻,这个英国男人终于没能控制住怒气,拍了桌子。
他看着林薇,几乎是咬着牙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意气用事,林小姐要懂得见好就收,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您的时间宝贵,我的也是一样,”林薇看向面前的英国男人,一字一顿地道,“我这二十天需要一个交代!”
她活了这么久,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忍气吞声除了让你的乳腺增生,不会有任何好处!
能反击的时候,就一定要抓住机会!
将近二十天的牢狱之灾,担惊受怕,每天被噩梦侵扰,一无所有和失去生命的恐惧,让她每天都十分难捱。
她不会让这些人好过,没错,她现在很激进,但要保持理智的前提,至少要是生命有保证,不然她凭什么不能发疯?
死了人,抓了人,封了她的铺子!
想这么算了,哪里有那么简单?
她要给自己讨一个说法。
“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伊顿夫人遣送回英国。”
“不可能!”戴维冷声道,“我劝你提些实际一点的要求。”
林薇微站起身与他平视,目光毫不闪避,黑色的眼珠冷冷的:“不知道在您眼中什么叫做实际,钱算不算实际?赫姿这些天的损失,四个工厂,十几家店铺,加上我二十多天的精神损害,就算一天一千万,两亿,港督先生觉得怎么样?”
“你这是……”
“当然,你要是能给出一个吸引人的价码,我也是乐意接受,”林薇打断了对方,无视对方气急而又拼命忍耐的脸,重新坐下去,慢慢地道,“港督先生自己掂量一下,有什么价值2亿的东西,拿来和我置换。”
戴维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他看着林薇,沉在一片阴霾当中。
过了一会儿,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林小姐以为只有你有筹码吗?你在港城的家人……”
“我活得好,他们才能活得好,”林薇再次打断他,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陷入血肉之中也浑然不觉,“我要是死了,他们也难有好下场,港督先生,希望你能明白,我现在是在和你拼命,如果你不能拿命和我拼,那就不要胡乱威胁。”她压低的嗓音,明显能听出她在努力克制。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气压很低,戴维的脸色黑得吓人。
但林薇脸上的怒气也不遑多让。
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戴维看着她,突然笑了:“林小姐,还真是不一般,换个人怕是已经在庆幸劫后余生了。”
“港督先生,也是不同凡响,换个人现在怕是已经下台了。”
林薇的每一句话都往对方的痛点上踩。
但经过这一番对峙,戴维只能是自己想办法消化,忍受着她的挑衅。
就这么一会儿,他竟然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像是被驯化了,强行适应。
他轻吐了口气,强自压下怒气,说道:“林小姐来的路上怕是已经开好了价格,我是港督,不是商人,从我要钱是意气用事,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薇这次没反驳他,唇角轻扯:“将弗里曼遣送回去英国,不得再次踏入香江的土地。”就算能把伊顿夫人送回去,福升会也会再有第三个话事人上来,还不如削弱她的力量。
戴维皱眉,想到伊顿夫人,这怕是有些难办,但不等他多想,林薇又开出了第二个条件。
“强制实行六年免费义务教育,适龄儿童无论男女必须读书。”
戴维愣了,他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如果我是你会要土地产权。”房地产大热,商人们都在为了拿地拍地挤破了脑袋,但是林薇似乎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林薇笑了一下,你要是白送我当然愿意要,花钱买的,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现在没有不代表后面也没有。
她现在吃了教训,不会再跌入“历史的圈套”。
林薇不知道香江是什么时候开始实行免费义务教育的,但这个时候没有,现在的文盲太多了,这个提案被代表提过很多次,屡屡被毙掉,叶静恩为此奔走了多年。
既然有这个机会,林薇也想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做些什么,她当然也有私心,一方面是为叶静恩,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以后有人可用。
下一次港督换届是71年,惹了那么大的事情,把港城治理得乱七八糟,还没下台,说明戴维的后台足够硬,这么贪的人,从他要钱是不可能的,不如就推上一把,改革港城的教育。
对上港督探究的目光,林薇说道:“电视台会道歉,取信了来源不明的照片,没有认真核查。”
港督以为电视台的人听她的,事实上杨台长是被她架了起来,不用林薇说,他自己就会怂了道歉。只不过影响已经产生,不是道歉,大家就可以相信港督和福升是清白的。
他们现在不是说澄清的事情,而是“和谈”,谁知道林薇还会弄出什么“证据”出来?
同样的,林薇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再对她下死手。
“事实上,我和林小姐之间没有任何仇怨,”戴维脸上傲气犹存,但怒意已经隐匿无踪,“既然是误会,不如早些解决得好。”
“没人想惹怒一个港督,除非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彼此忌惮,谁也不敢轻易动对方才能达到一个平衡点。
……
一个小时后,林薇下山了,她没有回警局,港督府的司机把她送回了家。
林薇拎着一包东西,那是她进去的时候随身物品,对方都已经给她收拾好了。
她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
好累,想泡个澡,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张妈看见她的时候惊了一跳。
“你……小姐,你……怎么?什么时候?”张妈还是第一次这么语无伦次。
“你去告诉宋晔和伯伯他们吧,”林薇将手上的包给她,“我先去冲个凉。”都快腌制入味了。
结果林薇太累了,洗完澡换完衣服就直接躺床上睡过去了。
她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睡得第一个好觉,连梦都没一个。
等她醒来的时候,有瞬间的恍惚,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花费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在自己家里,林薇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心情松快了几分。
“醒了?”一道男声在空气中响起,嗓音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清爽。
林薇猛地坐起身,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吴铭:“你有病吧,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吴铭将手上的刮眉刀放下,说道:“没什么,想让你劝劝宋晔。”
啥?
十分钟后,林薇坐上了车,想到刚才吴铭和她说的事情,脑瓜子嗡嗡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林薇咬牙问道。
吴铭面无表情地道:“在郑启荣的情.妇那里,直接堵的被窝,赤条条就让他带走了。”
“他想干什么?”林薇迷惘。
“他说他要带你去国外。”
林薇闭上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被人带走了,我们的人跟丢了,找不到你,以为你会遭遇不测。”
“你们没看我给你们的信吗?”林薇有些无语道,“是不相信我吗,我不是说我5月中下旬就能回来吗?”
怕他们剑走偏锋,还特别反复叮嘱,怎么就这么不听?
“他理解的中下旬是11号,你应该说得更清楚一点。”
林薇:“……”
怎么能更清楚?难不成让她精确到日期吗,她怎么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能放了她?只能给个概数。
“那你们就没想过别的可能性,对方可能是想放了我呢?”
吴铭看了她一眼,说:“他说他不会去赌这个几率,赌错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林薇再次愣住了,这一次,她错愕的表情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你很感动?”吴铭问。
林薇没说话,她不知道哪种情绪更多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了地方,宋晔选的地方是个破旧厂房,地方很偏远。
吴铭抬手让守卫的人不要出声。
然后侧过身,做了个手势,让林薇先进去。
林薇看了他一眼,轻吐了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她走得很慢,脚步很轻,台阶上的土很厚,踩着软绵绵的。
只是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让林薇忍不住闭眼。
过了一会儿,她站到了门口,里面站着五六个人,宋晔也在里面。
“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有人提走了林薇,没人告诉我,你放我回警局,我帮您查清楚行不行?”
郑启荣的两只手被钉在桌子上,浑身血肉模糊,唯一的裤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形态惨不忍睹。
林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退回了墙后,这个场面和她打黄家栋的时候根本不能比。
只一眼就心惊肉跳,她有瞬间的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大脑空白一片。
酷刑还在继续,宋晔手中拿着一把骇人的刀,脸上挂着温文如斯的笑容,轻声和气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当初是你的哪只手碰了阿薇?”
“我错了,强哥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晔笑了,笑得很轻慢:“怎么能让我相信你?”
他的刀划过郑启荣的拇指,那股冰冷的寒意从指尖传到神经末梢,若即若离,郑启荣狠狠地打了个颤。
郑启荣立时崩溃地大叫:“我发誓,我给您写保证书,求求您,强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以后帮会的孝敬都是您的。”他痛哭流涕,让眼前的这个男人
林薇闭上眼,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宋晔,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一些奇怪的画面跃进脑海,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脑子里钻。
她转过身,往回折返。
正好遇到上来的吴铭。
“你去哪儿?”吴铭抓住她的手臂。
林薇抬头看向他:“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去告诉宋晔我回来了,我就……不进去了。”
说完她便往外走,可没走出几步,她又停下来,回过身看向吴铭,说道:“不要让他杀人。”
吴铭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明显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转过头,结果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宋晔,他一手拿着刀,另一只带着血迹的手微微抬起,目光看上去有些无措。
吴铭突然有些愧疚。
这本就是他之前计划好的,如果林薇得以安全回来,他就将宋晔的事情和林薇讲明白,不想她再遭受蒙骗。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会心生不忍。
宋晔突然迈着大步朝他走过去,吴铭看着对方手中的刀,退后了一步:“你……”
下一秒宋晔把刀递到他的手中,然后他将手上的血迹使劲地往吴铭身上擦了擦。
然后他看也没看吴铭,追了出去。
留下愣怔在原地的吴铭,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刀,又看了一眼里面哀嚎痛叫的郑启荣。
也说不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后悔多一点。
林薇没有走远,下楼后她没有坐车,而是沿着厂房的小路往回走。
这两年她太忙了,都没有仔细地看过这座美丽的城市,每天匆匆忙忙,没办法静下心好好地看清楚这里,这里的人们,这里的风景。
所以她很难看清人,看清事,犯了很多错误。
年纪大的人,总喜欢犯一些经验主义的错误,因为太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就提早给人打上标签。
因为上一世,所以对傅文帆有首富滤镜。
因为日记,所以认为宋晔是个清风霁月的好人。
有个口子一旦破了,就很难再维系。
那个纯善的,可爱的,深情的,体贴的,完美的男人,好像泡沫一样悬浮。
有些事不敢深想。
林薇试图驱散脑中烦乱的思绪,她感觉很吵。
耳边有很多声音。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紧紧地将她禁锢在坚硬的怀抱里。
林薇没动,目光有些愣然地看着前面。
一时间没人说话,空气里是不规律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林薇轻声开口:“宋晔……”
宋晔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将头埋进林薇的肩窝,深深地呼吸,手上的力度收紧。
“你看那些人在干什么?”林薇问道。
宋晔动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远处走过来很大一群人,手中举着抗议的牌子。
“好像是……罢工。”
过了一会儿,青年低哑的声音传来。
林微半垂下眼,遮掩住眼中沉沉浮浮的情绪。
开始了。
历史的滚轮正在以它自己的速度缓慢向前。
过了一会儿,她复又抬起头,柔顺的发丝被风吹动,变天了,滚滚乌云吞噬了大半的天空。
林薇看着远处的人群,漆黑水润的眼中多了一些让人辨不清的情绪。
淡淡的眼神,裹挟着一丝无法让人忽视的坚定。
开始吧。
第 136 章
“宋晔, 你让郑启荣给我做件事。”林薇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游行的人群。
关起来的这些天,林薇想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为什么历史会改变?
变数是什么呢, 她吗?
女神活动太成功, 精神世界的满足让大家的怨气减少了?
因为她影响了其他企业主, 提高了员工福利待遇?
褚爱东遭受重创,商贩和百姓被欺压的状况略有好转?
还说大家吃瓜看戏,忘记了要做事?
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就像是美国堕胎合法化之后,犯罪率开始大幅度减少,人们去研究这其中的关联,但说得再多都是事后诸葛, 没人知道蝴蝶的翅膀是怎么影响的世界。
可正当她准备抛弃历史这个捉摸不定的熊孩子, 它又走回了原来的轨迹。
但这一次, 她不会再把宝全都压在上面,重蹈覆辙,如果不是做了两手准备, 她差点被自己的自信坑死。
没什么是一成不变, 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的,连宋晔和吴铭都能一直骗她, 有什么能让人足够信任呢?
不过有的欺骗可以先放下,但有的欺骗就不能再等了。
贺老爷子走得太匆忙, 虽然律师那里安排好了遗嘱, 但有些产业没有划分清楚,以至于财产分割的时候闹了起来,导致贺老爷子出殡时间推迟了。
按照遗嘱, 贺新的房产、银行存款和现金都做好了分配,家里的亲戚和小辈们人人有份, 连徐忠都有。
争议主要是在他的产业,唯一的儿子贺重锦继承了地产生意,外孙傅文帆继承了商行。
贺重锦为此很不满,因为贺新的地产生意并不大,就只有九龙和新界边角的那么一点,都不在黄金地段,但是商行就不一样了,老爷子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商行,旺铺和人脉也都在这边,中环、湾仔、旺角等地都有产业。
因为都是贺新的产业,这就导致商行和地产生意界限分得不是很清晰,所以贺重锦便以此为借口要吞吃掉一部分商行的产业,木材、杂货等商铺。
傅文帆自然是不肯相让,他说一切等老爷子出殡再说,但是贺重锦犯浑,不同意。
最后,还是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看不过,来主持公道,不能让他们再这么闹下去。
贺重锦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让步,葬礼当天脸都是黑的。
林薇那天去得很晚,在老爷子下葬的时候才来到现场。
她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衣衫,黑色长外套,黑裙没过脚踝,清风一吹,将她整个人拉得很长,显得纤瘦极了。
她的出现立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林薇被放出来的消息,也是这两天的大热新闻,她在电视上的那段“遗言”,很多人没看见,但是都听说了,那种情况都能翻盘,她能安然地回来,大多都感到震惊,确实是个让人惊叹的奇女子。
大家都知道贺老爷子一直为她的事情奔走,多次在媒体发声,如今她得以平安回来了,贺老爷子却溘然长逝,难免让人唏嘘。
傅文帆走上前。
“林小姐,”他看着林薇,满目悲痛,“阿公死前一直都在念着你的事,如今看到你平安无事,他老人家也能瞑目了,谢谢你愿意来送他最后一程。”
林薇越过他,看向其他人,今天来了很多人,除了亲戚还有一些声名显赫的大佬,一起来观礼下葬。
“没错,林小姐你来给老爷子磕个头,这样他也算是了结一桩心愿。”有人附和。
林薇看向那人,十分突兀地问道:“贺老先生是怎么死的?”
啊?
这要怎么说?
一旁的傅文帆接口道,“阿公年纪大了,熬得太过,我们劝了几次都不听,前些日子,他为了你的事情四处奔走劳累,结果那天晚上就……”他缓了一下呼吸,沉痛道,“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些天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阿公其实是操劳而死。”
他的话让众人沉默了,大家看向林薇的目光有些复杂,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贺新的亲戚,就算七分假意,也有三分真情,更不要说几个至交好友了,心中多少对林薇有些怨责。
吴铭闻言忍不住皱眉。
“是你害死了阿爷!”突然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冲过来,挥着拳头直直朝着林薇而来,吴铭挡在前面,不过男孩中途被其他大人抱住了。
“放开我,是她杀了阿爷,把阿爷还给我,呜呜呜……”男孩挣扎,哭喊着,“她害死了阿爷,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给阿爷报仇!”
“成勋,别闹了,这是阿公的葬礼,你要让他不高兴吗?”傅文帆出声呵斥。
“阿爷都死了,他不会不高兴了,”男孩崩溃地大哭,“他要是会不高兴,早就出来骂我了,我给他打,我给他骂,我昨天砸坏了他最喜欢的花瓶,他为什么不骂我了?你们把阿爷还给我好不好?阿爷你回来好不好,呜呜……”
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有人侧过头抹泪。
林薇却是笑了一下,看着贺成勋说道:“你看过武侠小说吗?”
不等男孩回答,她继续说道:“我很喜欢看武侠小说,但我很不喜欢里面的一些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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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男孩抽噎着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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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老套的剧情,”她缓缓说道,“主角们经常会有一些奇遇,得到大佬们的帮助和点化,一夜之间成为武林高手,然后大佬们就功成身退,这个功成身退很多时候是死亡,他们会成为主角们变强的垫脚石或是奋发向上复仇的动力。”
男孩脸上挂着泪珠,眼中有几分迷惘,似乎没听懂林薇的话。
林薇轻声解释道:“等你以后长大了,不要做这样的主角,你的强大一定要是自身的强大,而不是别人的牺牲和成全,真正的主角是应该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得越来越好,而不是像水蛭一样吸取别人的血液来滋养自己。”
“我……”
“把成勋带到后面吧,”没等贺成勋再说什么,傅文帆突然开口道,“别让他在这里打扰客人。”
下人闻言连忙抱着贺成勋离开,男孩盯着林薇,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她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傅文帆。
傅文帆向林薇道歉:“林小姐不要见怪,小孩子不懂事。”
贺重锦闻言冷哼一声:“小孩子才最会分辨忠奸,要我说,林小姐就不该来,平白给人找不痛快。”他对遗产的分配不满意,再加上之前私生子贺凯的事情,对林薇颇有微词。
林薇没理他,目光一直看着傅文帆:“傅先生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呢?我的故事都还没讲完,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你也觉得自己是水蛭?”
嗯?
傅文帆一愣,他看向林薇:“林小姐……”
“我在警局的时候,伊顿夫人曾过来探视,”林薇看着傅文帆脸色微滞了一下,接着说道,“她和我说你找她做了一笔交易。”
众人闻言很是奇怪,傅文帆和伊顿夫人能做什么生意?
便有人过来想要听个清楚,两人身边便围了不少人。
傅文帆看着林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林薇继续道:“她说你在老爷了那里拿了一笔福升的债券,套现了6亿。”
哗——
举座皆惊。
6亿!
真的假的,那傅文帆不是私吞了贺老爷子的财产吗?
“我嚓,我就知道,傅文帆你个白眼狼,你拿了家产不算,还想侵吞债券!”贺重锦立时骂道。
“文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族中长辈也开口询问。
“没错,说清楚,这6亿债券是怎么回事儿?”其他亲戚也不干了,这要是平分到个人头上,没有个几千万,也有个百来万。
傅文帆脸色很不好看。
他闭眼轻吐了口气,而后睁开眼,说道:“没错,我去见过伊顿夫人。”
众人一听,立时议论纷纷。
竟然是真的。
“文帆,你怎么可以——”
“但没有什么6亿,”傅文帆肃容道,“我是为了林小姐的事情去见的伊顿夫人,为的是想要救你出来,伊顿夫人这是在挑拨,这么简单的局,你都看不出来吗?”
林薇微勾了唇,她就等着他这么说。
聪明人有时候很会自掘坟墓。
林薇随即冷下脸,露出愤怒的表情:“恒生银行的杨经理说贺老爷子让徐忠提走了2000万债转股,按照福升的股价价值在5亿7千万左右,你还敢说你没有拿了这6亿?”
这一句像是火入油锅,立时让众人议论开。
傅文帆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那他有没有说过他要用这些债转股做什么?”
林薇看向他:“做什么?”
“他是要用这些债转股来救你!他是想要用这些债券做筹码和福升谈判,他当时身体已经是不太好了,所以最后由我来代劳罢了,哪里有什么6亿?”
他直直地看着林薇,措辞严厉地道:“6亿,不过是你的臆想,以小人之心胡乱揣测别人的善意,你以为你是怎么能平安归来,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那些债转股,价值将近6亿的债转股!”说到后面,傅文帆气怒的声音已然是在发火的临界点,将脸上那种被人误会的愤怒和失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啊……
形势瞬间掉转,众人转而看向林薇,露出愤恨的眼神,这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6亿!原本这6亿应该是他们的,结果因为林薇,他们现在毛都没捞到一个。
“我之所以不说,就是不想给你惹麻烦,”傅文帆轻吐了口气,“阿公死的时候都在为你的事情奔走,我不想让他因为这个难过,如果不是你今天咄咄相逼,我根本不会说这些,但是林小姐你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这一番话真诚至极,众人无不赞同。
如果按照傅文帆的剧本,林薇此刻应该十分自责和羞愧,闹了这样一个大乌龙,听信挑拨,伤害了救命恩人,简直是愚蠢透顶。
林薇一直看着傅文帆,看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个人竟然这么会演戏,颠倒是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上辈子他靠着这样的演技到底骗了多少人?
“你说你没有拿那6亿是吗?”林薇再次问道。
但没等傅文帆说什么,旁边有人看不过眼了:“林小姐,你听得还不明白吗?那债券都拿来救你了,你如果有良心就还了这6亿,老爷子人已经被你拖累死了,你现在还要诬赖我们的人,你真是让人怎么说好?”
众人纷纷出声指责。
林薇忍不住笑了。
难怪,难怪这个人能走到最后,这个世界是不分黑白善恶的,真的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才能笑到最后。
“他说没拿,你们就信?”一旁的吴铭忍不住冷呵。
“你什么意思?我们贺家的事情不用你……”
对方的声音截止于看见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
一大群警察从车上下来。
“傅文帆我们收到举报,你现在涉嫌谋杀和非法侵占财产,请你现在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众目睽睽之下,郑启荣拿出手铐将傅文帆铐住。
这个操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傅文帆看着腕上的手铐,看了一眼郑启荣,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林薇。
她是怎么,怎么让郑启荣这么听话的?
林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笑着道,“傅先生如果有冤屈可以和法官说,那6亿你到底拿没拿,相信法院会查清楚的,在座的各位也会睁大眼睛看明白,至于杀人……如果你没拿钱,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杀人,”林薇嘴角轻扯,眼神冰冷,“但是你要是真的拿了,那么你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法院是有权力查明本人的资产,涉嫌遗产纠纷,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会被法院冻结。
港英政府和福升最开始对林薇的目的也是如此,想要通过法院冻结林薇的资产,包括她在恒生银行的存款。
杀人罪或许难定,用不了多久他可能就被释放,但是遗产官司他打定了,她是在给贺家的提醒,他们当中只要不傻的都会行动,尤其是贺重锦,不管真假,这个官司他都是要打的。
遗产官司可是会拉得很长,这么多的人,扯皮就要好久,最后他分多少很难说,再加上现在港城开始乱了,还会拉长这个战线。
这钱,傅文帆没资格去碰一丝一毫,休想踩着林家上位!
儒商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算最后傅文帆得以脱身,但只要证实他拿了这笔钱,那他这辈子就难以像上一世一样,坏事做尽,还会获得那样的好名声。
就算逃脱法律制裁,也会背负杀人的罪名,刚才口口声声地否认,都会成为他背负的罪恶,他杀的是自己最亲的长辈,把大部分遗产都给他继承的祖父!
她就不信这样的一个人还能起来,谁还会信任他。
傅文帆被押解着离开,他的视线始终定在林薇身上。
错身而过的时候,林薇看着他道:“傅先生,保重,我们来日方长。”
傅文帆没说话,但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林薇,坐上车的时候都没有移开一瞬。
林薇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那种糅杂着错愕、探究、懊悔,还有对现实的迷惘,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也可能是他意识到自己被两个女人耍了。
但最后都化作冰冷的情绪,看着林薇的目光慢慢变成一种冷静的漠然。
“林小姐,这他真的从福升拿了6亿?”贺重锦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跑过来向林薇打听。
林薇没理他,她和吴铭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去祭拜贺老爷子。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她以为一切才开始,就因为对方的离开,让一切都终结于此。
生命太脆弱了,尤其是在这个失序的世界里。
她等不及了,她要改变这里,从现在开始,她要更加努力,让这里变成一个真正美丽的港岛。
不畏惧任何困难,一往无前。
或许,这才是她重生的意义。
祭拜之后他们也没有多做停留,两人便坐上车离开了。
“赫姿什么时候恢复营业?”
解决完傅文帆的事情,吴铭开始和她讨论下一步计划。
“再等等,”林薇顿了一下,说,“现在外面有些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势,将店里的东西都撤下来,放到安全的地方保管起来,包括工厂,安保措施都要做好。”
这两天罢工的声势越来越大,每天都有大批的人到港督府请愿。
林薇甚至还配合接受了调查,因为他们怀疑罢工是林薇挑起来的,但是闹罢工的人并没有她的员工,这怎么也赖不到她身上,要硬扯的话,或许和她的遗言有关系,但林薇可不觉得她有这个能耐。
也不单是她接受了调查,叶静恩也一样,反正是和工人有关联的部门和个人都被问询了。
“让盛美筠安抚好员工,耐心等公司开工的通知。”
吴铭沉默了两秒,说道:“盛美筠住院了。”
林薇一愣,看向他:“发生什么了?”
“你被抓那天,很多差佬来公司,她因为受到惊吓,险些流产。”
林薇有些迷蒙地看向吴铭,轻轻地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你说流产?”
美芸姐什么时候怀孕的?
她怎么不知道?
吴铭说:“她现在胎像不稳,正在医院保胎。”
林薇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汽车马上掉头,直接奔向医院。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林薇削着苹果,多少有些不满。
“我那时候还在犹豫,工作那么忙,哪里顾得上?”盛美筠笑着道,“听见你回来,我这才松口气。”
“连累你了,”林薇有些过意不去,“你好好养身体吧,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肚子里面这个重要。”
盛美筠摸着肚子,笑着道:“我之前其实很犹豫,但是快要失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做妈妈的机会。”她是大龄产妇,现在不生,以后也没机会生了。
林薇手上一顿,看向她:“那个男人靠谱吗?”
她没怎么见过那个法国男人,刚才打了个照面,也不知道人怎么样,别再是个家暴男。
“那谁知道啊?”盛美筠笑道,“咱们都不是会看男人的,不然希文怎么会离婚?”
这话说得林薇膝盖中枪,她确实不会看男人,一看一个不准,看一个错一个,前有石敬尘现有宋晔,加上傅文帆和吴铭,那真是弹无虚发。
“他靠不靠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这个孩子,我这辈子活得一直很孤独,心里总感觉是空了一块,但现在不一样,想到他心都是满的。”
啊?
林薇迷惘地看着她。
盛美筠见状笑道:“等你以后有孩子就明白了。”
林薇连忙摆手:“我可以永远不明白,我有时候觉得孩子会让女人变得不像自己。”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盛美筠奇怪。
“唉,这不重要,”林薇笑着道,“重要的是你喜欢,我虽然不喜欢生,但是我喜欢玩别人家的孩子,你好好养身体,生个健康的胖娃娃,好给我们玩。”
“你啊,就是小孩子心态,”盛美筠顿了一下,说道,“服装展让福升拿走了,我听说他们请到了很多巴黎时尚界的设计师来参加。”
林薇“啊”了一声,将削下来的苹果皮扔到垃圾桶里,说道:“没事儿,她开不起来的,外面乱了,她也是命不好,钱都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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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现在这么乱?”盛美筠问。
林薇削了一块苹果给她,盛美筠摆手:“我都说我不吃,你偏要削。”
“反正不解决问题,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
伊顿夫人要是现在收手,及时叫停,损失还能少一点,但要是抱着侥幸的心态,那就是损失惨重,几千万也不是闹着玩的。
盛美筠松了口气:“那还真是错有错着,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也是自作自受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林薇低着头,又削下一块肥厚的果肉,“还有大礼正在路上。”
她说过她要让伊顿夫人知道什么是痛,她准备了三重大礼给她。
……
5月20日警方对罢工人群使用催泪、弹,双方爆发第一次武力冲突。
6月10日开始港岛中环、湾仔等地实行宵禁,20日扩展至九龙等地。
7月开始冲突演变至烧巴士,打砸车辆、店铺、茶楼、邮政,双方伤亡人数不断增加。
情况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开始有人变卖资产离港。
早上,林薇手中拿着一份台湾报纸。
财经板块「茶恋股价跌超9成,3元无人问津,多家大户套牢」。
她将报纸放到餐桌上,伸了个懒腰,说道:“吴铭替我去一趟台湾。”
正在吃饭的吴铭抬起头,看向她:“做什么?”
“回购股票,”林薇夹了一个蟹黄包,说道,“1元每股回购茶恋股票。”
吴铭将口中的豆浆咽下去:“回购多少?”
“全部。”说完,林薇张大嘴巴,将蟹黄包整个吞下去。
“私有化?”吴铭问。
林薇嘴巴塞得鼓鼓的,冲他点头。
公司私有化就是退市,三亿多卖掉,一千万买回来。
一来一回,倒个手,最后公司还是自己的。
茶恋是她的心血,花了那么多心思打响的品牌,她要拿回来重新进行组合拆分。
第 137 章
茶恋早前股票价格腰斩, 让投资者的士气大跌,那一段时间他们将精力都用在了收购大战上,没有专心经营, 自从林薇离开后, 奶茶店的收益就在持续下跌。
总部大厦盖到一半, 也因为资金被抽调导致工期停滞,拖欠了不少工人的工资。
新闻一出,市场上出现了很多古家资金周转出现问题的传闻,还有人一些他们不懂奶茶经营的论调,股票价格跟着一路跌。
如今港城的形势,香江公司这边148家店铺全部关门, 这都不能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一个千金坨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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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150家店铺, 这个损失无法量化,因为香江工厂的停工,导致一些特殊原材料的供应也断了, 好多供应商也都是香江, 公司现在损失惨重。
在很多人的认知中怎么跌都不应该跌成现在这个模样,毕竟台湾的店铺还很坚.挺, 但股票市场这个东西不能用理智来衡量,它可以大幅高出市值, 但也可以大幅低于市值。
“一旦没了信任, 那真是做得再多也捡不回来了。”
林薇沾着酱汁,和吴铭说:“你这次过去开始的时候不要透露我的身份,那里的人没见过你, 你自己随便给自己编一个大佬的身份。”
“编?”
林薇“嗯”了一声,说:“你不是很擅长吗?”
“我擅……”吴铭哽住。
林薇冲他微笑, 吴母在他不敢发火。
“吃饭你们就别聊公司的事情了,”孙博然突然说道,“人家宋晔都吃完了,你们两个还在说。”
林薇闻言一愣,看向宋晔的位置,才发现空了,除了一个空牛奶杯,什么都没有,他好像没吃什么东西。
但下一秒,她便试图挥去那种涩然的情绪,不用心疼男人,他们主意正得狠。
林薇转过头,问孙博然:“伯娘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孙沐安做完手术了,手术很成功,但需要定期复查。
“过段时间吧,还没养好,现在这里这么乱,回来也是发愁。”孙博然忍不住叹息。
对于现在这个局面,他十分痛心,每天对着报纸长吁短叹,有空了就给学生打电话,怕他们跟着闹,伤人伤己。
说到这个,孙博然看向林薇,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学校了?”
早之前,孙博然因为林薇的事情和副校长吵了几次,还在路上去截人家大校长,和对方辩论,既然警局都放人了,说明林薇没问题,学校现在应该表个态。
林薇知道后哭笑不得,让他不要搞了,她不打算回去了。
“在家里学习也是一样的,有您和宋……”林薇停了一下,笑着道,“我不会落下功课的,石敬尘说他也要复职了,他会把各科任老师的教案给我要来一份,就是有一点您得帮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什么?”孙博然问。
“到时候老方要是问起来,你得帮我说话,这不怪我,是学校不做人,我这么好的学生,竟然舍得开除我,我才不回去呢,真当人没脾气呢,哼!”林薇拿着筷子气哼哼地。
孙博然见她耍小孩子脾气,心下五味杂陈。
前些日子林薇被抓,他好一阵担心,那么娇气的一个姑娘,才刚十八岁,哪里受得了这些?
换作他也会被吓到。
但是现在看,全家就她最乐观,一天忙个不停,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不管怎样,心大一点还是好的,他也害怕林薇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吃完饭,林薇就准备去医院看盛美筠,她嘱咐吴铭:“你帮我催一下我们的港督先生,弗里曼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这都快两个月了,我怎么看他还在四处蹦跶呢?”
吴铭看着她,微微皱眉,有些不太赞同:“这个时候,你因为这种事情催他合适吗,那么多大事儿等着他处理,他现在哪里有时间管这个?”
林薇整理着头发,说道:“就是因为他不管这些小事儿,才导致现在的这些大事儿处理不了,可不能惯着他。”
“那你让宋晔去,这种不好干的活儿你怎么不给他?”
整理好头发,林薇戴上帽子,转过头,振振有词地道:“他又不是我员工,怎么能随便用人家呢?”
“那你就随便指使我?”吴铭无语。
“那当然了,我把你从水深火热当中拯救出来,这不得给我卖命,报答我啊?”林薇故意对他上下打量,“你看你全身上下,也没啥值钱的,长得也一般般,也就这个脑子好用了一点。”
吴铭又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叫上保镖,前呼后拥地被人送上车。
这个女人,简直……
吴母走过来,“林小姐,怎么这么喜欢……”她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么喜欢和你斗嘴?”她其实想说的是逗你。
“谁知道她,整天莫名其妙的。”吴铭气道。
吴母看着他愤愤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觉得儿子和以前比变化特别大,形容的话,就是更有生气了,不像从前那么压抑,像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现在整天和林小姐吵嘴,话也多了。
林小姐也是有办法,知道怎么拿捏他这个脾气。
可惜,这位身份太高了,不然两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吴铭转头上楼,去了书房,宋晔靠在书架旁,半闭着眼,温暖的阳光掠过他略显冰冷的脸,在淡淡的光辉下多了几分宁静柔和,微蹙的眉头又平添了一抹脆弱,有种别样的美丽。
“姿势摆得再好看也没用,她出门了。”吴铭将笔记放到桌上。
宋晔没理他,依旧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他们三个的关系有点尴尬,林薇不理宋晔,宋晔不理吴铭,这种冷战的气氛就很奇怪。
吴铭又自顾自地说道:“林薇让你帮她去催一下港督,让他赶紧把弗里曼给踢回英国。”
宋晔仍旧没什么反应。
“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交给别人了,反正人是有的是,”吴铭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翻开笔记,开始写他台湾之行的计划,“我马上就要去台湾了,你以后就是想和我说话,都没人理你了。”
宋晔睁开眼,嗓音嘶哑:“早点滚。”
吴铭却是愣了愣:“你这是怎么了,上这么大的火?”
宋晔不再说话。
吴铭多少有点愧疚,劝道:“不至于,她都没把你赶出去,我要是你,就做点什么挽回一下,想办法让她消消火。”
“你以为我没做?”宋晔顶着个破锣嗓子,他停了一下,又道,“都是你害的。”
不知道为什么,吴铭听他这个声音,突然有点想笑,这个人平时清高冷傲得狠,再加上手段狠辣,给人的感觉很阴冷,这会儿嗓音一变,杀伤力感觉直线下滑,非常无害,甚至是有点好欺负的感觉。
吴铭想了想,说:“其实你也没那么坏,我还以为你会报复我。”
“你以为我不想?”宋晔嗓子像是刀割了一样。
吴铭放下笔,看向他:“所以你现在还是没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你根本不明白林薇在气什么,仅仅是因为欺骗吗?你对她的好,她看不到吗?”
宋晔睁眼看向他,乌黑沉黯的目光,冷淡中透着一丝忧郁。
吴铭说道:“看一个人不是看他对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而是看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你现在对她好,难保有一天你不喜欢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要是不能改变,永远不可能真正靠近她,林薇不缺爱,你的这种偏爱并不能打动她。”
宋晔慢慢地收回视线,嗓音低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吴铭问。
“世界不一样。”
他想要的就是偏爱,给的也是这样的偏爱,林薇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身上带着光,他看不到别人。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改变才算是改变,只是行为上算不算?
吴铭没听懂,不过他没有继续问,宋晔这个嗓子听着很严重,他转头给医院里的林薇打了个电话。
盛美筠的病房配了电话,林薇听完之后,挂了电话,发呆了一会儿。
“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情了?”盛美筠出声问道。
“没有,”林薇转过身,笑着道,“公司都没开工,能出什么事情?”
盛美筠皱了皱眉:“这都快两个月了,这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如果按照上一世,那就真的还早,要到年底了,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林薇坐下来,想了想说:“可能还要等一阵子吧。”
“你不担心吗?”盛美筠问。
“担心呐,”林薇叹道,“要不是你身体太弱,我现在都想把你弄到法国去。”
万一这些人冲到医院来怎么办?这是林薇比较担心的。
盛美筠:“……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公司,现在很多人开始陆续离港了,你想没想过离开。”
“离开?不至于,”林薇突然顿住,她看向盛美筠,“你想离开?”
盛美筠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说道:“我不想孩子以后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法国确实不错,或许那里更适合我们。”
林薇看着她,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想去法国生活?”
“你觉得那里怎么样?”盛美筠问她。
林薇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私心里是不喜欢盛美筠去法国定居,如果那样,赫姿这边一时之间没人接手。
但林薇还是说:“挺好,你要是喜欢那里,过去也可以,法国以后是赫姿的欧洲总部。”
盛美筠摇头:“我是想离开赫姿。”
什么?
林薇神色一怔。
盛美筠轻声说道:“我之前一直很忙,但在医院的这些天,我突然觉得现在这种慢下来的感觉很好,拼搏了这么多年,钱赚了不少,可是我都没有好好地享受过,我就想我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呢?我完全可以去好好地去享受生活。”
林薇彻底呆住了,这个走向,她是怎么都没想到。
她不理解:“不是,为什么啊?之前的工作让你很不开心吗,还是说有了孩子之后你的想法就变了?”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盛美筠摇头道,“和孩子没关系,孩子只是让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和你在一起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的,但有时候也会让人感到很累。”
林薇连忙道:“那这样,以后你的工作量可以减少一点,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你就好好休息,等生完孩子,休个产假,完全休息好了,你再回公司,可千万不要因为孩子就放弃工作,产生那种去做家庭主妇的想……”
“不是所有女人都和你一样,”盛美筠打断她,她缓了一下声音,说道,“不是必须活得像你一样才算是成功,以前我没有家庭,没有亲人,所以拼命地赚钱,试图去填满自己,但现在我有家人了,就不想再那么拼了,我想是时候停下来了,好好地享受人生。”
林薇有些词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本能地不希望盛美筠这么做,搜刮着所有的说辞,去反驳:“再怎么也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才行,你这么优秀不觉得可惜吗?如果以后他对你不好,那你怎么办?”
盛美筠闻言笑着摇头:“我也不寄希望于他会对我有多好,人都是会变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已经三十七岁了,没有那么天真,我不是因为想要结婚嫁人才离开,现在我已经攒到了足够的钱,完全可以去享受一下了,有没有他,我和孩子都会过得很好。”
林薇疯了,盛美筠说得越平静和理智,她就越慌,这是真的要走啊。
她上辈子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得力干将离开,如果是为了钱,那还好办,最怕的就是盛美筠这种,赚够了钱就想跑的。
那真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盛美筠继续说道:“现在这个情形,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我的股份就按照当时入股的价格退出吧。”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薇后悔,早知道年底不那么大手笔了,把钱都花出去就好了,几百万的分红,那确实是赚够钱了,加上盛美筠的资产已经有小千万了。
林薇捂着胸口,痛心道:“你还是占我便宜吧,你来真的啊?你就不想看到赫姿站到顶峰的模样吗?万里长城才迈出第一步,以后的赫姿一定会在国际上大放异彩的,那样辉煌的未来,你都不期待吗,这么退出去,你忍心吗?”
盛美筠看了她一会儿,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不想打击你,我承认你把赫姿做得很成功,但你看现在,我们努力这么久的结果,轻易就被毁掉了,法国也是一样,热度正在逐渐散去,没有羽绒服的加持,销售额已经稳不住了,中国人想要染指时尚界,没那么容易的,你之前和我说想要收购法国品牌,你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是法国本土的品牌,一旦被收购,就会被打上中国的标签,马上就会从神坛跌落,你说的那个未来太远了,我想象不到。”
林薇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她缓了缓呼吸,才道:“我说真的,你再好好想想,万一是你怀孕身体激素不稳定,影响了你的判断呢?还是冷静一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这么优秀,这么早就退休,太可惜了。”
“我想得很清楚,”盛美筠看着她一脸憋闷忍耐的表情,说道,“需要冷静的是你。”
林薇想,这要是真的放她年轻的时候,估计都要吵起来了。
好好的,才三十多岁,就想回归家庭,怎么想的啊?
但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孕妇去吵架。
她确实需要冷静下,心火是忍不住地上涌,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面对人才的离开,她一时之间都很难接受。
林薇最后是跑到医院的楼顶的天台去冷静的。
但这很难冷静下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哪里去好抓第二个,还要从头开始。
唯一安慰的是,还有时间,赫姿可能要明年才能恢复营业,这段时间是不用担心了。
她现在不用上学,实在没人,她可以亲自顶。
再则,赫姿现在招人没有以前那么难了,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只是港城这个地界还是太小了,人才有限。
要是人人都像纪成君那样就好了,一门心思地想要搞钱,脚步不停,野心膨胀,永不满足。
林薇坐在天台的石头上愣神,除开同事关系,盛美筠还是她的朋友,她不太能接受朋友为了家庭和她疏远。
上一世,她的很多朋友都是这么和她关系变淡的。
人生活的重心一旦变了,人际关系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起风了。
林薇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她突然感到身上一暖,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回过头,发现是吴铭。
林薇愣了愣,神思有一瞬间的飘远,上一世留在自己身边,一直没离开的只有吴铭一个人。
他们两个都没结婚,林薇是没遇到那个合适的人,而吴铭是不婚主义者。
有那么一瞬间,林薇想问他,这辈子,他是不是也会陪在她身边,不会离开。
但估计对方会被她吓到。
她不喜欢分离,总喜欢把身边人的都聚在一起。
越是这样,越不能完满。
“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吴铭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吴铭坐到石凳上:“我怕你和宋晔置气,不给他拿药,他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听到宋晔的名字,林薇扭过头,过了一会儿,她说道:“盛美筠要走了。”
然后她把盛美筠的事情和吴铭说了。
吴铭“啊”了一声,说道:“正常啊,人各有志,不用强求。”
林薇目光看向远处,幽幽地叹息:“我创业前期的时候,特别不理解我的员工们为什么不喜欢加班,有钱拿,做得好还能晋升,为什么要这么懒,一点都不知道努力呢?”
吴铭无语:“你这是资本家思维啊,难怪喜欢压榨我。”
林薇没有反驳他,接着说道:“后来有人和我说,这是因为身份的错位,身份和位置决定一个人思考的方向,人家就是一个打工的,没必要为你没日没夜地干,我觉得也有道理,后来我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意识到这样的工作强度,身体和精神都会吃不消,所以慢慢地开始对员工的要求放宽。”
吴铭一愣,问道:“你身体怎么了?”
林薇没回答他,继续说道:“可刚才我发现,或许不单单是因为我们所处位置的不同,也不单单是健康问题,更多的可能是观念不同,追求不同,对幸福的理解也不同,有人觉得事业成功,有钱有势才算幸福,有的人觉得家庭美满,儿女双全才是幸福,追求不一样,标准就不一样。”
吴铭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倒是想得挺深远。”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上……会有人说我可怜,人是很难接受和自己观念不一样的人,我觉得他们很失败,活得太平庸,他们觉得我可怜得只剩下钱,没有孩子,没有男人爱,其实值不值得,幸不幸福都是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标准,不应该被别人的标准束缚,自己开心才最重要。”说完林薇觉得竟然很有道理,然后自己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这一套言论。
她决定原谅盛美筠和她的不同,毕竟她要做个包容的人。
要走就走吧,强扭的瓜不甜。
“你跑这里来体悟人生了?”吴铭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就这么一会儿,你能想得这么深?”明明盛美筠说她才出来一会儿。
林薇站起身,拍了手的土,说道:“走吧,回去。”
吴铭笑了一下,这人倒是会自我安慰,还以为她会自己躲上来哭鼻子。
“快点啊,还要开药呢。”
等吴铭跟上,她说道:“你走之前,多找几个人盯着九龙航业的股票,看看票仓都在什么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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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这帮船运大佬纷纷开始购置油轮,从英国和日本拉回来不少船,包括袁国栋,为了稳住船王的称号,又买了不少船。
林薇估计他手上的现金流也吃紧了。
那还怎么搞九龙航业?
多好的机会,这个当口,楼房价格下滑,股票每天都往历史最低点跑。
伊顿夫人又不争气,先是时装展损失千万,又花重金5亿去购置债转股,现在房产大跌,福升损失巨大,四处堵窟窿,现金流肯定周转不开。
这要是收购战打起来,她不得哭啊。
袁国栋不来,那她就亲自来。
说好的三重大礼,她一个都不能落下。
“你怎么不找宋晔,他更……”
吴铭话没说完,就被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道歉。
但下一瞬,他愣住了。
林薇也是一样,两人看向那个与他们错身而过的女孩。
秦思馨?
她怎么会在这儿?
林薇已经好久都没见过秦思馨了,开学之后,秦思馨很少来学校,缺课情况比女神活动时候还严重,她班长的职位也被撤了,而且主管教务的老师已经发出警告,打算开除她了。
大家都说是女神比赛让她变了,把她的心养大了,让她不能再静下心来学习。
吴铭看着秦思馨一脸恍惚地往天台上走,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她怎么了?”
林薇摇摇头,下一瞬,她惊道:“快,拦住她。”
第 138 章
“放开我!”秦思馨大声号哭, “放开我,让我下去,不要管我!”
秦思馨一只腿已经挂到了栏杆上, 身体正要全部翻过去的时候, 让吴铭拦腰给扯了下来。
“我不想活了, 不配活着,求求你们,等我去死!”
秦思馨不停地挣扎,手上还绑着绷带,撕扯之下,鲜血都渗了出来。
吴铭也不敢放手, 他给林薇使眼神, 让她赶快想办法。
林薇头大, 她也没看过什么寻死的人啊,哪里知道怎么办?
这是为什么啊?
“你要不要和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林薇看着挣扎哭泣的秦思馨,说道, “你说说看, 如果说完了,我们觉得特别该死, 就放你下去,同学一场, 哪怕我们最后送你一程呢?”
吴铭:“……”
有这么说话的吗?
“呜呜呜……我该死!”秦思馨却是真的停了下来, 她捂住脸坐在地上,恸哭了起来。
吴铭松了口气,慢慢将人松开, 但守在后面,没有放松防备, 害怕她再冲过去。
林薇蹲下来,说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犯不着寻死觅活,如果是为了男人那就更……”
“我母亲被我害死了,我害死了母亲!”秦思馨打断林薇,痛声尖叫。
林薇愣了。
她知道秦思馨谈和褚英韶恋爱的事情,所以下意识地以为她是被渣男给伤害了。
可是现在,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这会儿的秦思馨也有了倾诉欲,不用他们问,自己就说了是怎么回事儿。
秦思馨因为受不了褚英韶的脾气,再加上那段时间褚家出事儿了,她更觉得没意思,便和褚英韶分手了,但这却彻底惹怒了褚英韶。
在对方看来,秦思馨是势利眼,看褚家落魄了,捡不到便宜就一脚把他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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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让人在学校四处散播我假扮富家千金,说我是个骗子,还让人到我的公司去闹,”秦思馨捂着脸,颤声道,“我不敢再去学校,公司也雪藏我。”
林薇叹了口气,她当初猜到秦思馨的家境应该不好了,但也不能完全说她骗人,因为她根本没提过自己家里,只是她的表现会让人“误会”。
“这些我都可以忍,可他们还去骚扰我母亲,在街坊面前污蔑我们,让房东把我们赶了出来。”
林薇不理解,多大的仇啊?
一个分手,这真要算,那些被褚英韶分手的女人岂不是都要拿刀砍人?
“我拿出所有积蓄想要买个房子,结果他们弄个假合同骗我们,我们刚搬进去,就被房主赶了出来,还报警抓我们,母亲为此很自责,因为骗我们的人是我母亲的朋友,我当时生气还埋怨了她……”
秦思馨捂住脸,低声呜咽:“我说是她连累了我,让我一出生就这么辛苦,我这么辛苦都是因为她,我如果生在富人家里,就不会遭受这些,我说是她一直在拖累我……”
她哭得难以为继:“呜——我是个畜生,我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怎么可以?”
她深深地抽泣,心痛得无以复加,愧疚腐蚀着她的心脏,五脏如焚,连呼吸都是痛的。
母亲走了,天塌了。
秦思馨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道:“然后她就离开了,说是给我买早餐,就再也没回来,他们说我母亲是自己往车流里走,别人提醒她,她都没听见,呜呜……”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用力地抽泣,将自己埋在膝盖里。
她说过要给母亲买大房子,她说要母亲过上好的生活,有佣人伺候,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结果她害死了母亲,以后这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无论多努力也没有用了。
林薇和吴铭对视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
林薇扶着膝盖说道:“这不像是褚英韶干的事情。”
秦思馨立时大声反驳:“不是他,还能是谁,谁还会这么针对我?”
“褚英豪,”吴铭突然开口,他说道,“褚英韶做事儿不会这么绕弯子,喜欢直来直去,他会直接找你麻烦,只有褚英豪才会用这种手段,大概是褚英韶告状到他哪里了,褚英豪要给自己弟弟出气吧。”
林薇认同这个说法,之前帮胡希文收拾黄家栋,听对方描述褚英豪就是喜欢用这些下流的手段,可以说是十分恶劣,就是把人逼到绝境,活不能,死不起,人生没有任何希望,就像现在的秦思馨一样。
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恶毒。
说起来林薇这次入狱,褚英豪也是出力不少,没有他,林薇也不会背上那么多的罪名。
现在就算被放出来了,还是有一些人相信传闻,认为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秦思馨愣怔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心如死灰:“无所谓了,反正都一样,都是我的错,我没脸再活下去,你们不要再管我了,我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林薇看不过眼,“不是啊,你这活得也太窝囊了吧,都知道仇人是谁,不去报仇,反倒去寻死,怎么想的啊?”她气道,“要死也得对方先死啊,你着什么急?”
秦思馨愣了愣,然后木然地站起身:“没错,你说的对,我要报仇,我要去杀了他!”
林薇连忙抬手把人拉住:“大姐,你就这么去啊?”
秦思馨看着她,泛红的眼中满是迷惘。
这是傻了啊,这么大的变故,估计这会儿她也没办法保持理智了。
“报仇是要让一个人失去一切,让他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都离他而去,”林薇耐心地道,“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要怎么对他,怎么也得让他恨不得跳楼吧,杀人是最下成的手段。”
“我要怎么做?”秦思馨直直地看着林薇,仿佛将所有期待都倾注她身上。
“你自己想啊,别人怎么帮你啊?”林薇顿了一下,随即缓了声音,说道,“你慢慢想,不着急,现在想不到没关系,来日方长,时间有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记住一点,别用蠢招。”
秦思馨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有说话,表情有些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薇接着劝道,“能考上港大,不应该这么傻吧?你不干别的,一门心思地去算计一个人,就算最后不能杀了对方,也能把对方扒一层皮下来,”说着她取了一张名片给秦思馨,“你要是不知道自己的办法好不好用,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帮你参考,给你一些意见。”
秦思馨颤颤地抬手,接过名片,林薇的话她似乎听进去了,不再喊着要自杀了。
两人将秦思馨带下天台,然后去医生那里重新包扎了一下,顺便拿了一些药。
这姑娘割腕被送过来的,结果护士一个没看住,就跑出来了。
“报仇的前提是要先想办法养活好自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好的体力,那报仇的机会摆到你面前,你也把握不住。”
秦思馨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看向林薇,好似像在看救命稻草,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林薇叹息一声,给她塞了一点钱,然后将人送上车,让保镖送她回去。
看着车子开走,林薇轻吐了口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应该不会再寻死了吧。
她回过头,结果对上了吴铭的视线:“怎么了?”
吴铭没有马上说话,静了两秒,才缓缓露出笑容:“你办法倒是很多。”
林薇笑着点头,立时嘚瑟起来:“这叫冰雪聪明,是不是被我善良纯洁的美好品质震撼到了?”
吴铭无语地侧过头,他就多余说那句话。
林薇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就喜欢顺杆爬,给个梯子就上。
但是和她在一起,很安心,很温暖,他有些明白宋晔为什么想要留在她身边。
……
吴铭准备了几天,就出发去台湾了。
别墅里又安静了很多。
只剩下她和宋晔,但是宋晔也开始很少回来了,后面发展到连续三天不回家。
林薇一个人在书房里,写九龙航业的收购案。
她发现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想要收购九龙航业,要拿到一半的股权,总股本6000万股,她需要拿到至少3000万。
现在九龙航业股价从11块跌到了5块钱,这样算的话好像是1亿5千万就够了。
事实上,要复杂得多,和奶茶店不同,古家现在是完全没信心了,尤其是香江这个模样,开始疯狂抛售股票,是有撤出的打算。
但九龙不一样,它实际的市值其实很高,正常市值要在18亿以上。
现在是跌上加跌,已经跌破市值底线了,福升是傻了才会拱手相让,势必会疯狂反收购。
林薇这边,加加减减手中的钱还不到6亿,就这么点钱,想要拿下九龙航业实在是太难了。
主要她还想买地呢,所以她必须精打细算,用最少的钱来达到目的。
但实操起来,非常不好弄,她之前一直鼓动袁国栋出手,是看准有汇丰这个大财团帮忙,这样才有把握拿下来。
难怪都想和大财团搭上关系,那句话说的也没错,汇丰确实是金大.腿啊,不说让你一步登天,至少也是事半功倍。
看来以后她要扶持恒生才可以,想用钱的时候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
当前这个情况,林薇只能是偷偷买进,不能让福升察觉到她有这个意思。
奶茶店这边或许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后面法国那边再弄点动静出来。
现在楼市崩盘,人人自危,都想着补窟窿,一般人是不会想到挖墙脚的。
只有林薇这个完全不涉足房地产,有现金流的,才有这个“坏”心思。
福升现在控股九龙航业,占股20%,小股东们手里有大概不到30%吧,剩下的50%都在一些散户手里,林薇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些散户。
需要特别小心,不能让股票市场的人察觉到。
这并不容易,收购到一定程度,就很难不被发现。
20%是条线,过了这条线,想要隐藏意图就很难了,需要一点运气。
吴铭建议她找宋烨,安保公司下面有很多人,宋晔知道哪些人更好用。
而且还有玩具公司可以做掩护。
不过,宋晔最近不回来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林薇放下笔,去了客厅。
她站在电话旁,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才拿起电话。
宋晔在安保公司,玩具厂不能开工,但安保公司正常运转,现在业务很多,很多人出门都成了问题,出入都需要保镖。
业务量不减反增。
也没有人不开眼跑到那里去闹事。
现在是傍晚了,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喂……”
电话里传来一道声音,音色醇净而低缓。
林薇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但接着她又有些紧张,抓着电话,她轻吐了口气,才开口道:“你今天回来吗?”
电话另一头沉默下来。
在林薇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宋晔低沉清润的声音响起:“我以为……你不想我回去。”
林薇深吸了口气,鼻腔莫名酸涩,她笑着道:“我不想你回来,你就不回来了吗?”
“我们之间……”宋晔依旧用着柔软的语调说道,“选择权永远在你,你想我回来,我就回来,你不想我回,我就不回。”
他微停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们之间开始和结束……都由你说得算。”
林薇闭上眼,这个人永远知道怎么拿捏她,说着最好听的话,让她心疼,让她……心动。
知道她喜欢什么,知道她爱听什么,知道怎么牵动她的情绪。
林薇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情绪,开口道:“你先回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挂了电话,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林薇坐了下来,闭着眼双手张开,身体狠狠地朝后仰去。
宋晔回来的时候,林薇正站在书房的桌子旁,上面是一个硕大的香江地图。
林薇抬起头,看见他,直接摆了摆手:“你过来看。”
宋晔走近她。
林薇问:“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宋晔问。
“地铁新闻,香江要建地铁了。”说着林薇直接扯了一张报纸给他。
宋晔接了过来。
林薇看着地图说道:“你手里大概有个七八千万吧,要是想在中区这种黄金地段买地,那就不太够,但如果换成九龙和新界的一些地方,那就大有可为了。”
宋晔看着报纸上被林薇圈出来的那篇报道《香江集体运输研究》。
上面建议了4条地铁线路,全长51千米,计划分9期完成。
“你要我买地?”宋晔很意外,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个叫他回来。
林薇点头:“没错,现在房价大幅下跌,商人离港,正是抄底的好时候,如果把握不住机会,肯定会遗憾终身,你过来看。”
她指着尖沙咀那一块,用手顺着红磡划出来一个圈,说:“这块地你觉得怎么样?”
宋晔看着她划出来的那个圈,问:“全部?”
林薇点头,说:“全部,买地的一个原则,就是切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湾仔买一块,太古买一块,旺角再买一块,看着是挺多,但你就很难发挥出它最大的效用。”
林薇有条不紊地说道:“一旦地方选定之后,就在周围入手,哪怕是多花一点钱,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一个完整的生态圈,住宅、商超、医院、学校、购物街、办公楼等等,最开始的时候就要规划好,按照一个生活圈去打造,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平时不用走太远,在附近就可以满足自己的一切需求,你懂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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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晔沉吟了一下,说道:“想买这么完整的一块地,不太容易,一定有人不肯卖,钱也不够。”
“当然不能一下子全部都买,慢慢来,你可以找人去游说,钱给到位了,都会卖的,房价正在往最低点冲,短时间内起不来,普通人肯定会慌。”
林薇抱起胳膊说道:“之后用不了两年,房价会一路看涨,如果按照长远利益,肯定是只租不卖是最好的,但这就有个问题,只租不卖资金流就回得很慢,你没办法再去买地了,搞不好就和英资企业一样了,资金周转不开,所以你最好是分成两部分,住宅区大部分都往外销售,但是那些商业大楼、百货商店、店铺就全部只租不卖,这样既能保证利益,现金流也能得到保证,方便你下一步的扩张。”
宋晔不再说话,林薇常常会让他感到很困惑,她有一些十分笃定的言论,大多是对未来的设想,比如现在,她说两年后房价会一路看涨,就算是真的,她是怎么做到这么精确的?
抛开这些,他相信林薇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因为她的每一次的预测,都是很准确的。
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又为什么愿意把这些告诉他?
她还像以前一样信任他吗?
“大概意思是这样,你都听明白了,对吧?”林薇看向他,笑着问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目光相对,宋晔看着她黑润恬淡的笑眼,平静而美丽,像云一样柔和,但他的心底忽然升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宋晔没有说话。
林薇深吸了口气,说道,“听明白了,那你就……”她微顿了一下,忍着酸涩说道,“那就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宋晔挺拔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凝望着她,一动不动。
“难道你在骗我吗?”林薇抽了一下鼻子,淡笑着道,“不是你说的吗?开始结束都有我说的算,难道你只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这么说的吗?”
她看着宋晔,问道:“你是还想骗我吗?”
宋晔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心口却让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所占据,这感觉太陌生,所以难以应付。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林薇笑了一下,眼中却有了泪意,“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结果我却这么不近人情。”
宋晔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林薇深吸了口气,问:“法国总领事是你做的?”
宋晔看着她,整个人仿佛都不复存在,幻想过很多次的画面,没想到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还是那么的难以让人招架。
“慈善晚会我碰到的那个男人是你吗?”林薇又问。
宋晔没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林薇深深地呼吸,过了一会儿,继续问:“是你改了我的计划,让褚英韶失手杀人?”
宋晔不回答,她就又问:“你一直让李平来监视我?”
宋晔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林薇问一句,他的心口就像是被剜走了一块,凌迟一般。
最后,林薇慢慢问道:“石敬尘是你举报的?”
四周一团死寂。
“你回答我,”林薇忍着酸楚,说道,“我要你亲口回答我。”
宋晔看着她,神色平静,眼角却泛起一点红。
“是……”他的声音很轻,幽淡得好像从天边飞来,好似不像从他口中说出来一般。
林薇猛地垂下眼睫,眼眶热辣辣的,喉咙也忍不住酸涩,失望、愤怒、悲伤……说不清楚哪一种感情更多一些。
有些东西不敢去细想。
这一世,宋晔举报了石敬尘,那么上一世呢?
是谁让她从港大退学,让她陷入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当中?
当时的宋晔在想什么,是不是像个看客一样,漠然地看着她如溺水一般不停在洪流中挣扎,是不是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难怪他会问她后不后悔。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宋晔,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一般男人都不能忍。
她还要谢谢宋晔,不然她怎么有机会去摆摊赚钱,努力地想办法养活自己?
没有这些苦难的过去,就没有现在的她。
宋晔还留了那么一笔遗产给她,说起来,还是她欠得更多,所以现在她想办法还给他。
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完全算清楚的,只能努力地求一个心安。
过了一会儿,林薇抬起头,所有情绪都归于平静,她说:“我不是怪你,只是我们是不同的人,成年人的感情,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我们就是不合适而已,以后我们可以是普通朋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但我们没办法……再成为家人。”
信任一旦崩塌,就难再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躲避,不想去处理这件事,可是宋晔离开的这几天,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宋晔下意识地上前。
林薇却是退后一步,不容置疑地拒绝:“你要说话算话,总要让我相信你一次吧。”
宋晔俊美的脸霎时变得苍白,乌黑的瞳眸像是一瞬间湮灭了所有的光彩,似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人崩溃的局面。
无从辩解,也不愿割舍。
原来竟然会这么痛,原来他是这么的不能接受她的疏离。
他静静地望着林薇,突然笑了:“既然你知道我是个骗子,还要用这种话劝退我吗?”
林薇强忍着酸楚,说道:“不要让我再对你失望,不要让我认为你所有的话,只是为了哄骗我。”
宋晔笑了,眼中却溢出一丝苦涩,她才知道怎么真正拿捏他。
好狠心的姑娘,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冷静,果决。
此刻的她是如此的美丽,再没有比现在更让他着迷的时候了。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我想抱你一下,你满足我这一个要求,我就离开。”
林薇不看他,只是坚定地摇头:“没有任何条件,你必须走。”
宋晔静了几秒,闭眼笑道:“那么,林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第 139 章
宋晔睁开眼, 那双深邃美丽的眸子此刻黑得吓人,嘴角仍挂着浅笑:“可惜了,还以为能多骗你一些时日, 那就祝林小姐早日遇见你那个净玉无暇的君子。”
林薇想, 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恶劣,刻薄,平素那高雅又温柔的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
她看着对方从她身旁走过,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或许不用太多,只在这个书房, 他们就发生过很多故事, 她习惯了这个人, 习惯了他们在一起时的感觉,那平静的,温柔的, 淡淡的, 舒适的氛围,一个对视, 一个微笑,都是那么让人眷恋。
回忆都是惬意的, 美好而温暖的, 满是阳光的味道。
“林小姐,这是想做什么?”
一道声音将她唤醒。
林薇这才发现自己拽住了宋晔。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却没有松开手, 她轻声说道:“答应我,除非是受到生命威胁, 不要再随意杀人了,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不要随意剥夺别人的性命。”
宋晔闻言笑了一下,那笑意冷如冰霜:“林小姐这样,可是会让我误会,要知道我不单是个骗子,还是个禽.兽,你知道那天我在想什么吗?”
林薇下意识地松手。
她知道,他说的是那个慈善晚宴,那个恶劣逗弄她的人。
宋晔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畏惧,闭了闭眼,说道,“算了,”他重新睁开眼看向林薇,漆黑的眼眸深了几分,“多谢林小姐这几年的照拂,红英绿萼,相间万重,不过是庄生梦蝶,大梦一场,我不是我,你还是你,抱歉的话太多余,希望我留给你的不仅仅只有欺骗。”
大梦一场。
林薇再次湿了眼眶:“当然不是。”
在她心中,宋晔永远都不能算是一个坏人。
如果他真的那么坏,大可以利用她的信任,做出很多对她不利的事情。
可这不代表他就是好的,人不是这么看的,有些事是无法抹平的。
宋晔走了,空荡荡的书房,空荡荡的别墅,往昔的热闹,一瞬间都成了回忆。
这个家从来没有这么清冷过。
当习惯一个人之后,分别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有一些让人痛苦的戒断反应,好在她很忙,也不是时时都会想起宋晔。
过了几天,林薇又送走了盛美筠。
盛美筠养好了身体,就打算启程去法国。
现在的航班难定,动不动就停飞,林薇找了关系才定到这班机。
“你说,这一切真的能结束吗?”
机场的这一路,破碎的店铺,堆满碎石的道路,游行示威的人群,满目苍夷的景象,这个城市前途未卜。
林薇看向盛美筠,说:“会好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无比坚定。
盛美筠笑了一下:“我很多时候很羡慕你的自信和乐观,赫姿已经停工快三个月,你一点都不急,前天店铺让人砸了,里面的东西也被抢光了,你也不当回事儿,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薇扶着她坐下来:“无用的事情,焦虑也只是徒生烦恼,我只是对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信心,一切都会好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为什么不能耐心一点,多等一等呢?”
最后一句是她对盛美筠的再次挽留。
“不单单是这些,”盛美筠轻叹一声,说,“你还年轻,所以不会懂的。”
林薇闻言笑了,轻轻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一定会成功的,所以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的,身体要好,状态要好,然后等着看我成功的那一天。”
盛美筠疑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微笑道:“好,我也祝你能够成功。”
送走了盛美筠,林薇突然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阿茵和小月在留学,希文和盛美筠都去了法国,宋晔离开了,吴铭去了台湾,苏天瑞去了伊朗。
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忘记给自己留个好用的人手了。
这可真是,青黄不接。
所以她只能抓壮丁,把靳新拿来用,给她写标书。
铜锣湾有块地要拍卖,林薇参与了竞标。
“老大,咱们公司都没几个人,财物都是挂靠赫姿的,人家能把地给咱们吗?”
林薇满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标书做得好,钱给得够,那就十拿九稳了。”
靳新脸上挂上一丝苦笑,他很想说,老大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得罪了港英政府了?
人家真的能把标的给你?
林薇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肯定说上一句,现在哪有房地产公司有钱拍地的,都在卖地补窟窿,也就她了,能拿出上亿元来拍地了。
林薇收购了一家要破产的小房地产公司叫浩鑫地产,由她的微观实业全资控股,就是为了方便买地皮。
“那么多的地不选,为什么要选铜锣湾?”靳新问。
“中区太贵太碎了,铜锣湾的性价比更高。”
铜锣湾未来会成为仅次于中区的商业区,这时候不抄底,那就真的是抱憾终生,咬牙也得把这块地买下来。
靳新欲言又止,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地,离中区这么近,这块地要一亿多才能拿下来,买完了也不能放着,还要盖楼,那才是大头吧,这样的话,他们的现金流也可能会出现问题。
“为什么咱们不买九龙?旺角也不错。”
“当然是先买最重要的了,慢慢来啊。”
靳新再次愣住,还买?
哪里来的钱?
林薇预想得还是有些乐观了。
开标会上,林薇签完道,一抬头,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也正好在看她,目光相对,男人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目光带着一丝挑衅。
傅文帆!
林薇以前都没发现,这人笑起来竟然这么讨人厌。
撕去纯良的儒商面具,这人彻底沦为了一个伪君子。
这家伙前些天被放出来了,杀人罪不好定,再加上现在港城大乱,那些差佬也没心思好好调查案子。
不过因为遗产官司,债券的那5亿被冻结了,私吞遗产是板上钉钉了,傅文帆的名声是彻底坏了。
林薇脸色很不好,这家伙哪里来的钱?
“老大,怎么了?”靳新问。
“没事儿。”林薇放下笔。
会议主持开始宣读竞标规则。
林薇的脸色有些凝重。
傅文帆或许是个变数,她猜测上辈子中标的可能就是他,中泰很多的产业都在铜锣湾,这要不是他后期发力的结果,那就真的是这场竞标的结果了。
5亿被冻结,正常他是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金的,但买地不用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可以分期付款,他要是真的咬咬牙,还是能做到的。
来之前,林薇之所以信心满满,是因为现在这个情形,普通地产公司根本不敢买地,所以她来捡这个漏。
「韦昆建设,投标人杨崇光,报价8000万……」
已经开始唱标了。
「新迪地产,投标人郑军,报价一亿一千万……」
「中瀚实业,投标人闫立,报价9000万……」
靳新听着报价,脸色越来越复杂,他凑过来和林薇道:“老大,咱们是不是出的太多了?好多都没过亿。”
他话音一落,就听主持人念到——
“浩鑫地产,投标人林薇,报价……”主持人顿了一下,说道,“一亿五千万。”
哗……
现场喧闹了一瞬,所有人朝着林薇的方向看过来。
一亿五千万!
这放到平时不算什么,翻个倍都不止,但是现在她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林薇报高价是不想出任何差错,这块地,她势在必得,拿不到,她半夜睡觉都要气得蹬床那种。
“请保持安静。”负责人出声阻止了他们。
会议主持开始继续唱标。
「万成实业,竞标人贺重锦,报价一亿八千万……」
又是一阵惊呼,靳新脸色立时变了,话说早了,除了他们真的有人报高价啊。
这怎么办?
林薇闭上眼,不用想,肯定和傅文帆有关,贺重锦十有八.九是看傅文帆来竞标所以来这里横插一脚,两人是死对头,肯定是想给傅文帆找不痛快。
搞不好,傅文帆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想竞标,就是想拉贺重锦下场,拦她的路。
「中宇地产,竞标人傅文帆,报价……两亿。」
“完了。”靳新彻底傻眼了,做了半个多月的标书,挑灯夜战这么多天的结果,竟然这么就被轻松击败了,这一个两个的都开这么大。
他话音刚落,他身旁的林薇突然举起手。
“有人对标的有异议,请举手的这位小姐发言。”
林薇站起来。
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她说道:“竞标规则里明确规定,投标公司需要有三年以上地产开发相关资质,中宇地产没有竞标资格。”
她为什么要收购一个地产公司,就是为了现在方便参与竞拍,在个人那里买地皮没关系,但是在政府这里必须手续齐全,资质过关。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能卖出去就不错了,政府现在缺钱,所以就没有卡这一项罢了。
贺新把地产公司留给了贺重锦,所以万成的资质没问题,但中宇地产是傅文帆新成立的地产公司,所以中宇资质是不过关的,他们正常只能从个人手中买房产。
会议主持看向一旁的几位负责人,见他们也在讨论,便走了过去。
傅文帆这会儿朝着林薇看过来,林薇眼神欠奉。
他是自作自受,如果不是太贪心,非要拿那五亿的债券,或许能赶得及收购一家公司,来参加竞标。
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没资格竞标的。
过了一会儿,主持回到前面,宣布:“中宇地产取消竞标资格。”
靳新吐了口气,然后说道:“但还有一个万成呢,老大你有办法没有?”
林薇叹了口气,如果按照后世的招标标准,她能把在场所有的公司都给弄成废标,但现在她要这么做,那就是捣乱了。
政府正是缺钱的时候,她已经把最高的标的给搞掉了,不能再搞第二了,不然以后还想不想买地了。
接着主持人宣布:“开标会结束,现在进入评标程序,请各位原地等待,半个小时后将会公布最终结果。”
靳新唉声叹气,他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竞标,不说付出就有回报吧,但这玩的也是太刺激了,这谁能知道对方的底价啊。
他一直都以为他们报高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低了。
“林小姐。”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薇懒得回头。
傅文帆径直走到他们前面,微笑着道:“实在是可惜了,这事儿是怪我,这个贺重锦看见我做什么,都要横插一脚,没想到最后连累了林小姐,痛失这么好的一块地。”
林薇嘴角微扬,讽刺地笑了笑:“杀人犯就不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了,走到哪里都带着死人气,自然是满身衰气,谁见了都要倒霉。”
傅文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露出无谓的表情,笑着道:“所以这是林小姐将宋晔赶走的原因吗?”
看到林薇的表情变了,傅文帆笑得益发愉悦:“林小姐还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么好用的人都舍得丢。”
林薇徐徐转过脸,看向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他比?”她声音不善地道,“也不知道照照镜子,一个弑亲的人,走到哪里都让人嫌恶,你没看见吗?周围这些人看你的目光,是不是很像在看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这辈子的名声休想再有好转了,傅文帆,你就一辈子都当个烂人吧。”
一旁的靳新让林薇直白的用词惊到了,这骂得也太狠了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文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目光慢慢变冷,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冷声道:“我只是过来提醒林小姐,这只是一个开始,你在葬礼上送我的那份大礼,我定会加倍偿还。”
“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德?”一旁的靳新火了,本来他就憋着火,标的没了,结果这人还来挑衅。
“老大说的没错,我看真是烂人一……”
“诸位安静,现在公布竞标结果。”
台上突然传来声音,会议主持回来了。
“现在公布,本次中标企业是……浩鑫地产。”
哗——
竟然不是按照最高价来的?
众人惊讶不已。
“请中标负责人不要离开,稍后接受我们的质询。”
林薇站起身,她看着傅文帆惊愕的表情,唇角微挑,慢慢地说道:“你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要找我的麻烦,”她无声地笑了一下,瞳眸中满是不屑,“你说的没错,这的确只是一个开始,你拿走了别人的命,拿走了我5亿的债券,我确实需要你加倍奉还。”
说完林薇便朝着前面走去。
靳新抱着一个黑包,震惊了一瞬,随即连忙跟上,但走之前不忘朝着傅文帆“呸”了一口。
“什么东西,还敢搞我们老大,看见了吧,这就是差距。”
傅文帆看着林薇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皱眉,这个女人,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
所以他的预感是对的,他有种被完全压制的感觉,以前他以为这感觉来自于她身边的宋晔,但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下一次……
他闭上眼,一定要做万全的准备。
如果真的让她起来,自己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这个怨结得太深了,就算林薇现在愿意收手,他也不能原谅,这么多年,他经营的一切,全部都毁于一旦。
傅文帆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靳新这边高兴坏了,峰回路转,竟然中标了。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中了呢?
老大不是说政府缺钱吗?
等他和林薇从办公室出来,靳新才知道原因。
他愣怔着,好半天没缓过神。
“什么时候改的现款结付?”
标书是他起草的,明明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
老大说了,分期付款,资金才好周转开。
林薇坐上车,将文件交给他:“送标书的时候我眼皮子就跳得厉害,我当时就想,这要是拿不下来,那我真是要后悔了,所以我就改了。”她找了个打印店,重新弄的,赶在最后交了上去。
政府缺钱,报价自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现款,他们肯定会优先考虑能够一次性结付的公司。
果不其然,现场出了幺蛾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真是差一点,少想一步,这地就不是她的。
林薇有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个傅文帆还真是个麻烦,这种办法也亏他想得出来。
以后做点什么,还真得小心,不能走漏风声。
这会儿其他中标者也都知道了林薇中标原因,都是惊叹不已。
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可真是了不得。
重要的是,她能想到这一层,打败了其他竞标者。
林薇也苦恼,谁不知道分期付款好啊,现金流多重要,但现实不允许。
越是这种时候,钱就越难拿。
她早就说这点钱不够花,买了一块地,这就干出去一亿多,后面还有好多花钱的地方。
九龙就不用说了,她可不能只买一块地,那多亏啊。
还是要找银行啊,但是找哪个银行呢?
现在大家对房地产都避之不及,她的这个购地合同也贷不了多少钱出来。
很多银行这个时候怕是不会轻易地再入场了啊。
汇丰……估计对方恨不得她现在马上还钱,大通也不行,那就只有恒生了。
剩下的银行都没什么交情了。
“去恒生。”林薇说干就干,直接让司机掉头。
新鲜出炉的购地合同放到了杨炳荣面前。
“我们之间,就不用说太多客套话了,能贷多少,杨经理你们去核定,这是我的项目投资规划书,铜锣湾以后必定会成为仅次于中区后的第二个商业区,现在,如果相信我的话,咱们就一起赌一把。”
林薇开门见山地将东西摆在桌上:“现在大家都不看好香江,这是人之常情,不然我们也没有捡漏的机会,但如果一旦情势恢复,就是抓住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杨炳荣缓了缓神,林薇这种做事风格,有时候是需要适应一下的:“林小姐缘何这么笃定?”
“您知道我是从内地过来的。”林薇说道。
杨炳荣点头:“自然。”
林薇有条不紊地说道:“香江和内地的情形不一样,不能用内地现在的情况去判定港城的未来,现在最大的矛盾是市民和港英政府的矛盾,这完全起源于民怨,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现在的乱象就只能是暂时的,不会长期地持续下去,我们要做的是,抓住当下的这个风口,乘风而上。”
杨炳荣手指扶着合同书,他并没有看,而是看着林薇说道:“我们不用考虑,恒生愿意与林小姐一起合作,只是……”
嗯?林薇看着对方,有点意外,答应得这么快。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附加条件是什么?
杨炳荣继续道:“早之前我们就想邀请林小姐进入我们的董事会,但怕影响到你和汇丰合作,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提,现在换林小姐来考虑,是否要加入恒生,500万获取恒生5%的股权,成为恒生的董事以及股东。”
啊?
林薇直接让对方的话砸蒙了。
还能这样?
加入恒生的好处不言而喻,背靠银行做什么都能有资金支持,这肯定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坏处也有,首当其冲的就是恒生的主要对手汇丰银行,倒不是说林薇不能和汇丰合作了,但肯定是无法进行深度合作,救急这种事儿肯定不行,可能前期还会被汇丰拉黑。
“林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是很想和林小姐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但也怕影响到你的后续打算。”
“考虑倒是不用考虑,”林薇扶着头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对方,“我就是惊讶,你们怎么会想着拉我入伙呢?”
杨炳荣微笑着说道:“其实这是我和善伯早就决定的事情,前两次不必再提,这次若是没有林小姐和朋友们的3亿多存款,我们也很难取得客户们的信任,林小姐是恒生的贵人,我们自然是想和林小姐的关系更牢靠一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
林薇静了一会儿,随即笑了一下,朝对方伸出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前程似锦,万里可期。”
有了恒生的支持,对九龙航业的收购也会多一分胜算。
就算不和恒生合作,她也是无法完全信任汇丰,不如想办法把恒生做大做强。
银行啊,有搞头的,她也是银行的VIP大客户。
晚上,林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时不时地蹬一下床板,一会儿钻到被窝里面横着躺,一会儿斜着卧,在被窝里面转圈玩。
她有点兴奋。
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是真的不想睡觉,满身力气,就想干活。
九龙航业、铜锣湾、赫姿、茶恋还有恒生,都有等着她要去做的事情啊。
万丈高楼平地起,她要做个美梦,感受一番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包租婆生活。
不过很快,张妈就来敲门。
吴铭大晚上的给她打电话。
林薇“蹭”地就从床上跳下来了,她可太想和人聊天了。
分享一下她的喜悦。
除了宋晔,吴铭就是最聊得来的人了。
虽然这是她单方面地想法,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
不过吴铭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收购到百分四十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情,还有人也在收购茶恋的股票,并且手上的股票已经至少有百分之二十了。
如果要竞价的话,那就麻烦了。
所以现在必须找到那个人,看对方到底是想干什么,什么目的。
是想收购,还是要坐地起价。
他刚打听到一点消息,回来后就连夜给林薇打电话。
“谁啊?”林薇皱眉。
这倒是有点麻烦了。
吴铭回道:“不知道,我见的那个人没告诉我,他和我一样是帮人办事,不过他老板说想要见你。”
林薇脸色变了变,问道:“是要我去台湾?”
那估计不太行,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去台湾的,搞不好古家会找她麻烦。
“不是,”吴铭说道,“那人现在就在香江。”
嗯?
那能是谁啊?
林薇想了很久,将自己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也没什么头绪。
第二天,她根据吴铭给的地址,去见了那位神秘人士。
服务人员帮她打开包间的门。
林薇走进去,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一幅画的面前,背对着她,一身黑色西装,身材还不错,看背影似乎年纪不算大。
听到声音,男人缓缓转过身。
他单手插兜,冲着林薇露出笑容:“林小姐,好久不见。”
“陈恒西?”
林薇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第 140 章
林薇“呵”了一声, 直接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还以为你要在台湾躲一辈子。”
陈恒西也不生气,笑着走过来,坐到林薇面前, 取了茶壶, 给她倒了一杯茶:“托林小姐的福。”
林薇也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便宜了这个家伙。
要知道上辈子陈恒西回香江的时候可是土都快埋半截的人了。
也是很难预料, 这一世他会是怎么样的人生轨迹。
“说吧,你想干什么?”林薇看了一眼面前橙黄的茶水,直接问道。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过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测,”陈恒西扶着茶壶,笑着道, “林小姐这盘棋下得真是高明, 古家和我一直以为你是被我们逼迫着让步, 没想到一开始你就下好了套,等着我们去钻,我们以为自己是猎手, 却没想到成为了主动入套的猎物。”
林薇轻轻地笑了, 笑容带着几分少女的温婉,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太动听:“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陈先生不如反省自身,怎么就寻着味道非要往里钻呢?”
陈恒西也笑了:“林小姐说得对, 不过可能让你失望了, 说起来我也没什么损失,早在股票腰斩前我就抛出去了,虽然不比林小姐, 也有三千多万盈利入账,这是我做投资这么多年, 赚得最多的一次,算起来,林小姐还是我的福星。”
“那可真是可惜了,”林薇拿着茶杯轻抿了一口,也不意外,如果陈恒西赔钱了,估计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她放下杯子,“还以为陈先生会和古家共进退呢?人家几亿赔进去,你却赚得盆满钵满,陈先生这个朋友可是不太仗义。”
陈恒西淡笑了一下,没有顺着她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说道:“我要是早些回香江,怕是也不会小看了林小姐,道听途说,不如亲眼所见,我很少佩服过什么人,林小姐绝对是个中翘楚。”
不切实经历一番,不会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
港督都被她逼得让步,怕也是没人敢小看。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蠢了,尤其是他竟然还被苏天瑞耍得团团转。
想到他当时数次规劝苏天瑞,对方一直装傻示弱,“被迫”着妥协,他心下就有些五味杂陈。
被人当傻子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所以呢?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截我的胡?”林薇问道。
陈恒西微微蹙眉,随即微笑道:“如果林小姐能在情商上更进一步,一定会无往不利。”
林薇不以为然:“比起讨好,我更擅长的是激怒别人,遇到不喜欢的人,倒也不必多费心思,自己开心最重要不是吗?”
陈恒西闻言低头笑了笑,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林薇,说道:“难怪我们第一次见面,林小姐会那么对我,但是我很想知道,我是做了什么,怎么会第一眼就让你看不顺眼了?”
林薇笑得灿烂:“那你就要问苏天瑞了,你这个好兄弟是怎么靠着情商把他骗得团团转的?”
什么最好的朋友,苏天瑞第一次在电话里和她讲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也就苏天瑞信他。
陈恒西微愣一下,问道:“你是在帮苏天瑞出气?”
林薇没说话,拿起茶杯喝茶。
陈恒西叹息一声,说道:“有林小姐这样的朋友,的确是件幸事,我也是好久没看到阿瑞了,确实是应该和他当面道歉,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你真要和他道歉?”林薇问。
陈恒西微微点头:“自然。”
“有诚意?”林薇再问。
“绝对。”
林薇轻描淡写地道:“他去伊朗替我办事了,你如果真的有诚意,就去那里找他。”
陈恒西:“……”
“说吧,你到底是想做什么?”林薇抬眼看向他,“也不用说这么多,商人在商言商,说再多都不如利益来的重要。”
“好吧。”陈恒西叹息一声,他发现林薇非常难讨好,说什么都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
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茶恋如果以后还想在台湾立足,那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与我合作更好,由我来做这个明面上的负责人,不然古家是不会让你如愿的,一定会处处受制。”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林薇失笑道:“你觉得古家是傻的吗?我不行,你就行?他们赔进去几亿,最后看着你一个人风光无限,什么朋友这么大度?啊……”
林薇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恍然道:“不会是,你要和古家联姻吧,你想要娶古家的女儿?哇,那可真是好办法,和汉奸想到一起了,都说近朱者赤,你这是在人家身上学到不少啊。”
陈恒西听愣了,反应过来后,他看了林薇好一会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最后他闭眼深吸了口气。
她确实如她自己说得那般,十分会激怒别人。
林薇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能这么做,自然有可以在台湾立足的办法,就不劳陈先生费心了,反倒是陈先生,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陈恒西睁开眼。
四目相对,林薇温温柔柔地笑道:“你的目标不应该是褚英豪吗?”
……
“你想要去勾.引褚英豪?”林薇张着嘴,她拿着电话,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始吐槽,“这么多天,你就想出来这个?”
秦思馨幽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想了很多天,除了这一身皮囊,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做武器的东西,我不是你,有钱又能干,我什么都没有。”
林薇“嘶”了一声,在沙发上翻了一下身,说道:“不是,美人计不是不行,但是这褚英豪他好.色吗?”
也不是说他是什么正人君子,男人都挺好.色,但是好.色和好.色还不一样,褚英韶那种是见到漂亮姑娘就发情,但褚英豪应该是会挑一挑那种,普通女人肯定是不行,如果秦思馨没有和褚英韶谈过恋爱还好,但现在肯定不行啊。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只会想着出卖身体走捷径?”秦思馨突然问。
林薇叹气,这让她怎么说,说你没错,做得好,就应该这么干?
女性在社会的生存状态一直很艰难,所以在她看来,吃点女性红利是正常的,也不能只吃亏,这是弱者生存的方式。
但秦思馨太极端了,太着急了,她的路原本可以很平顺的,从港大毕业,加上女神光环,嫁个中产之家不成问题,现在也是属于把好牌打烂了。
“我和褚英韶在一起确实是看上他的家世,我现在很后悔,并不是后悔想要嫁入豪门,而是后悔选错了人,那时候在我看来,褚英韶是最合适的,褚家是高门大户,但褚英韶的德行谁都知道,好人家的女儿肯定不会嫁过去,这就是我的机会,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太聪明,也好拿捏,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人比我想象得更恶劣,他被惯坏了,常常对身边的人使用暴力。”
那是个彻彻底底的烂人,褚家有没有变故,她都不愿意再和他多待一分钟。
她很后悔,后悔当初选择了褚英韶。
秦思馨低声说道:“我不在意我的身体,一副躯壳而已,别的女人或许会视若生命,但在我看来,这是最廉价的东西。”
“我还是不希望听到你这么说,”这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林薇轻声道,“你就算真的想勾.引褚英豪,那也要先让自己‘美丽’起来,不然你现在这个样子,对方怕是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美丽?”
“嗯,美丽,”林薇拿着电话,看着天花板,“从内而外,健康,自信,活力,还要有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这样的美丽能让你赢得大多数人的尊重,你才能吸引到别人。”
“你在说你吗?”秦思馨的声音满是自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是连装也不会吗?你死都不怕了,这点事情能难到你吗?”林薇说道,“丽的电视台正在招女主播,你不妨去试一下,我不会帮你,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能力了。”
“我……”秦思馨愣了愣。
林薇接着说道:“力气往男人身上用,不如先往自己身上用,既然你考港大是为了嫁个好男人,那么现在也是一样,你做上主播是你复仇的第一步,你要成为很多人男人心中高不可攀的女人,才会有可能引起他的兴趣。”
秦思馨抓紧电话,突然想到那个早上,她抱着母亲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向路人呼救,瞬间被那暗无天地的绝望吞没。
她不能,不能放过褚英豪。
绝不能!
“我会努力,我一定能做到,但是……”秦思馨声音突然哽咽,“你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林薇闭眼。
每次和秦思馨聊天都会让她感到很沉重,太过共情,对方的痛苦她能感同身受,上一世失去母亲,失去家人的她怕是和秦思馨现在一样绝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是秦思馨也能和她一样忘记就好了,忘记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忘记了,就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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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安慰了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拿着电话朝着楼下看过去,袁玉君回来了。
林薇露出笑容,看样子家里能热闹一点了。
“哎呦,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们不知道,我们绕了好远才回来,真是看得人揪心啊。”袁玉君一面说话,一面从她的大包里拿出自己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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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怎么出去买东西呦,你们平时是怎么买菜的?”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吴母笑着说道:“司机直接去菜农那里取,物业有时候也会来送,倒是不用担心。”
“那还好……”袁玉君话至一半,看见林薇下楼,连忙拍大.腿,“我的囡囡啊,可真想死伯娘了,快来,我给你买了一件披肩,颜色这个好看的呦,你肯定都没见过。”
林薇看着她夸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说:“不是说要过段时间吗,怎么提早回来了?”她看向坐在一旁跟着翻包的孙沐安。
小胖子瘦了一点,也不知道和手术有没有关系,但是精神头看着很好,翻出一个五颜六色的珠链出来,蹦哒哒地朝着林薇跑过来。
“阿姐,给你,这是我选的。”
林薇笑着接了过来,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毛寸,时间长没见,看着都乖觉不少,不知道过些日子会不会故态复萌。
“那地方我可不待了,这要是不是为了沐安,我这辈子都不想去了,真不是人待的,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每天都想你们,又不敢打电话,那电话费贵的嘞。”说着话,袁玉君将披风给到林薇,然后开始四处张望。
林薇见状笑道:“伯伯出去了,还没回来。”
“谁管他啊,”袁玉君连忙道,“我是找宋晔,也出去了?我也买了衣服给他。”
林薇愣了愣,怀中抱着一件多巴胺风格的小彩虹披肩,这一刻,她对宋晔的离开,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切实的感受。
没有撕心裂肺的难过,那是一种钝钝的痛。
林薇神色淡了下来,说道:“他现在忙,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东西给伯伯吧,他用不上了。”
“那哪儿成?”袁玉君也没多想,“那我先给他收着,等他回来再说。”
林薇淡淡地笑了笑。
袁玉君回来,孙博然很高兴,一家人分离这么久,口上说着嫌弃,但脸上幸福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
林薇看着他们,心底的那些无法填满的遗憾,仿佛也得到了一丝慰藉,她还是喜欢看着人们一家团圆,快乐是能传染的,看着他们,她仿佛也看见他们一家人重逢团聚的画面。
晚上他们吃了一顿热闹的晚餐。
可是半夜的时候,阿茵打来电话,说她的十万块的存单丢了,那是她魔方大赛的奖金,她一直没有花,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着急得都快哭了,林薇提议她报警,但孙沐茵说袁玉君走那天去过她的房间,她想问问,害怕搞了乌龙。
“大半夜的,要死啊,把所有人都折腾起来。”袁玉君接过电话就直接骂道。
袁玉君黑沉着脸:“我拿了,你有本事报警啊,让他们来这里抓我,人家是养女儿是报恩的,我养了一个忘恩负义的讨债鬼。”
“我哪里忘恩负义了?”孙沐茵不明白,她问道,“你要是缺钱,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这么做?”
结果袁玉君比她还气,骂道,“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弟弟什么模样,你没看见吗?还有脸留学!”她咬牙启齿地骂道,“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生你的时候就该掐死。”
孙沐茵愣怔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
之前母亲就一直让她退学,她没理,因为对方一直不同意她留学,她以为都是随口念叨,习惯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想的。
孙沐茵心底绝望,泪水在眼中打转:“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在你心中只有弟弟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你都和洋鬼子学的什么鬼话?”袁玉君的声音十分尖锐,“我就是要让你这个小贱种长长记性,还真以为自己出了国就了不起了,你给我记住,你弟弟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他好你才能好,你要是只想着自己,不为这个家着想,那我就当没生过你,养个畜生都比你借力。”
“啊——”孙沐茵突然大叫了起来,“你不是我妈!你不是我妈!”
她突然对着电话哭喊了起来:“我恨你!袁玉君我恨你!啊啊啊啊——”
袁玉君被她突如其来的“发疯”吓到了:“你疯了啊,鬼叫什么?”
一旁的林薇看不过眼了,她深吸了口气,接过电话,说:“伯娘你先回去,我和她说。”
袁玉君“啊”了一声,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电话里隐隐还能听到孙沐茵的哭声。
但是在林薇不耐烦的语气下,最后还是离开了。
“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一个个都是讨债的。”走之前她还不忘抱怨一句。
林薇忍着气,等人走了,她才缓了声音说:“阿茵,你听我说,不要这么哭,深呼吸,先冷静下来,对身体不好……”
“啊啊啊——”孙沐茵却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世界崩塌一般,撕心裂肺地嚎叫,“我恨你,我恨你!袁玉君,你不是我妈,我没有这样的母亲!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妈妈!”
孙沐茵的哭声太大,寄宿的房东都过来了,林薇和他们说了几句,让他们先安抚一下孙沐茵,等她缓过来再让她接电话。
过了有一会儿,她听到了孙沐茵抽泣的声音。
林薇轻吸了口气,道:“阿茵,你听我说,这次我不会帮你,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这次要靠你自己。”
“呜呜,阿姐,我不是因为钱,我不是……”孙沐茵哭得难以为继。
“我知道,但是你要是想不委屈,就要锱铢必较,不要让人拿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他们已经在感情上亏欠你了,你不能在物质上还被他们欺负,人都是自私的,你要是不反击,自己受委屈,他们是不会反省的。”
“我放弃了,阿姐我放弃了,我不需要他们反省了,我不要他们了,我不要他们了,呜——”孙沐茵喉咙呜咽着,死死地咬着唇,拼命忍耐,深深地呼吸。
林薇轻叹了口气:“你当然可以不要他们,但是凭什么白白受这样的委屈,就因为他们生了你吗?他们生你的时候也没经过你同意吧,阿茵,人活着不能这么委屈,要懂得为自己争取,伯娘这件事做得很不对,你可以试着争取一下伯伯的支持,等你放假回来,你就想办法把钱拿回来,你要学会做个‘不孝’的孩子,闹得天翻地覆,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你,好不好?”
“呜呜……”孙沐茵再次恸哭起来。
“不要怕,没关系的,不要在乎那些不爱你的人,他们没资格让你受委屈。”
林薇低声安慰,两人聊了很久,直到把孙沐茵哄睡,林薇才回到房间。
天快亮了。
林薇小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梳洗打扮了一番,去了袁国栋府上拜访。
……
“你要收购九龙航业?”袁国栋愣了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不是要,我已经有900多万股了,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接下来,我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了,”林薇说道,“不知道袁先生之前有没有做过功课,哪些散户手中有大量九龙航业的股票。”
“900万股?”袁国栋连忙问道,“你用了多少钱?”
“不到三千万。”林薇回道。
确切的说是两千八百多万,九龙航业的股票又跌了。
林薇也是没想到,人们对现在的局势这么不乐观,恒生指数还在往下跌,竟然还没到最低点。
袁国栋轻吸了口气。
900万股那就是15%左右,竟然就3块钱,这个价格实在是让人心惊,也让人心动。
他的钱都用来买船了,现在就算是想入手,也是有心无力了。
不过……
袁国栋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这个情形,林小姐就不怕吗?”
虽然他之前对九龙航业也有觊觎,但是现在他并不后悔买了那些船,他的船带去哪里都行,但地产、码头、仓库这些资产,可都是带不走的资产。
从上海到香江,他很早以前就有个意识,地产这种东西太不牢靠了,很受政策影响,一旦出现变故,就可能倾家荡产,甚至是被当局政府没收。
就像现在,这些变卖家产,离开港城的商人们一样,曾经寸土寸金的地产,如今找个接手的人都不容易。
“我更怕我后悔,”林薇说道,“之前的事情您也知道,伊顿夫人夫人都做了什么,我若是不反击,她还真当我是怕了她!”
“可是我听说弗里曼已经被遣送会英国了,”袁国栋忽然笑道,“没想到林小姐这么硬的脾气,又是撵人,又是掏家,伊顿夫人的日子现在怕是要很难过啊。”
“她还可以更难过一点。”林薇冷着脸。
袁国栋见她这个模样,想她确实是下定决心非要拿下九龙航业不可了。
他沉吟了一下,看向林薇,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我倒是真的有个朋友,他大概有500万股的九龙航业的股票,但你怕是很难从他手中买到。”
500万股那就是8%!
林薇的眸子顿时晶亮起来,目光灼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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