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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 第 21 章

    ◎是我想抱,拜托你给我抱。◎

    鼻尖一下子酸得不像话, 热意汹涌向眼眶,仿佛连脚也感觉不到疼了。满眼都是陈嘉遇紧锁的眉,布满担忧的神色, 将心口胀得满满的, 黏腻而柔软。

    在男人心疼的注视下, 她嗓音闷闷地开口:“你不生气了吗?”

    陈嘉遇这会儿哪还顾得上那个,眉心蹙得更深,哑声问:“哪儿疼?”

    乔落苏吸了吸鼻子,指向自己的右脚。

    男人毫不避讳地握住她脚腕, 把裹了三层袜子的脚从拖鞋里拿出来,揉了揉隐约凸起的那块。

    “怎么弄的?”他嗓音温柔下来,和他手里的动作一样。

    乔落苏小声道:“可能是吹空调着凉了。”

    陈嘉遇叹了一声, 把她的脚轻轻放在沙发上, 快递盒蛮力撕开,拿出一张里面的药膏。

    刺鼻的药膏味充斥整个房间,乔落苏皱了皱眉,男人面不改色地一只手拿着药膏, 托着她小腿, 另一只手把袜子一层层脱下来。

    空调屋里, 她的脚还有些冰, 陈嘉遇用掌心捂住。

    熟悉的温暖包裹上来, 仿佛瞬间把痛意都驱散, 乔落苏低头看自己的脚, 白得发光,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他宽厚手掌上。

    陈嘉遇在男生中也挺白, 但跟她比起来就不算白, 一种细腻和粗犷的差别, 令她心头一热。

    他其实不是擅长体贴的性格,但对她从来很细致。

    虽然两人已经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这还是他第一次握她的脚,乔落苏有点害羞地蜷了蜷脚趾。

    陈嘉遇却以为她冷,指腹磨了磨她光洁的脚背,轻声道:“忍忍,贴上药膏就好了。”

    他不再磨蹭,迅速把药膏背面撕开,小心翼翼地贴在她踝关节,重新给她穿上袜子,才坐到沙发上。

    之前他一直都蹲着。

    乔落苏以为结束了,他却还是没松开,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轻揉着疼痛的部位。

    似乎平时习惯了大力,这会儿手里握着她的脚,像握着什么宝贝似的太过小心,不知该如何把握力道,反而揉得特别轻。

    像挠痒痒似的,乔落苏忍不住发出声音。

    他手指一顿,紧张地看过来:“弄疼你了?”

    “没。”乔落苏脸热了热,小小声,“可以重一点。”

    这副场景莫名让她想起点别的,可她向来是求他轻一点。

    此刻他像个毛头小子,握着她的脚万分小心的模样,让她心口变得滚烫。

    男人渐渐找到了合适的力道,乔落苏也抽空给杜姐发微信,说陈嘉遇今天在这儿,不用送饭了。

    乔落苏把手机放下,目光重新落向男人认真的侧脸,四下安静,心跳也格外安宁。

    她轻声开口问他:“你是不是听到我爸那句话了?”

    男人眉梢动了动,唇角也几不可见地一动:“听到了。”

    “他胡说八道的,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乔落苏小心翼翼地拽住他袖子,晃了晃,“你这几天都不理我,是不是生气了?”

    陈嘉遇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掌握住她脚,抬眼看过去:“不是生气,没理你也不是因为这个。”

    乔落苏眨了眨眼,望着他。

    有点难过罢了。

    但难过这个词似乎跟他很不相配,他也没打算说给她听,只是解释了其他的:“那天晚上临时有任务,手机交了。事情也刚发生,我确实有点情绪,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顿了顿,他嘴角浅浅一弯,带着点自嘲:“你不是也没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乔落苏低下头,眼眶泛酸,语气也格外委屈,“我以为你生气了,我不敢和你说话。”

    男人眼眸一颤,握着她脚的手指不由攥紧了些,忽而唇角轻扯,满脸无奈地叹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把她拥入怀里:“笨蛋。”

    眼眶憋着的热意都汹涌出来,瞬间浸湿他胸口的衣服:“我不是笨蛋。”

    “说你是就是。”头一回他嘴上没让她,低头吻她的发心,“笨死了。”

    乔落苏眼泪流得更厉害,止不住,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捶他的肩:“你欺负我……”

    陈嘉遇低头沉沉地笑着,将她下巴托起来,看见女孩梨花带雨的脸,忽然心口一窒,笑不出来。

    眼看她肩膀抖了一下,又一串眼泪掉下来:“你手摸脚了……”

    陈嘉遇本想直接给她抹眼泪,无奈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自己的脚还嫌弃?”

    “那也是脚。”乔落苏抢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给自己擦眼泪,“离我的脸远一点。”

    陈嘉遇忍不住笑出声:“矫情。”

    嘴上说着矫情,眼底却全是纵容和宠溺。

    矫情也好,笨蛋也罢,都不是真的在骂她。只是她在他眼里更鲜活立体,更可爱,让他忍不住更加着迷的点。

    于是在她开口嫌弃自己之前,陈嘉遇自觉起身到玄关去换了拖鞋,顺便去厨房洗了洗手,坐回来时,肆无忌惮地将她搂入怀里,抬手摸摸她脸颊:“脚好点了吗?”

    “嗯。”乔落苏依旧忍不住抽抽着,但已经没眼泪了,闻着男人胸口熟悉的味道,很安心,却依旧带着点忐忑,“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怎么总怕我生气?”陈嘉遇无奈地摸摸她脸,“我有那么容易生气么?”

    乔落苏抿抿唇,嘟哝道:“就是觉得你可能会生气……”

    陈嘉遇望着她眯了眯眸:“你是不是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乔落苏忙不迭摇头:“没有。”

    男人手指勾住她下巴,轻轻摩挲:“那就行,说说看,我尽量不生气。”

    乔落苏咬牙闭了闭眼,硬着头皮开口:“其实我那时候同意跟你结婚,是因为……”

    陈嘉遇眉梢一挑:“因为什么?”

    “因为……”她吸了口气,继续七鹅群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看最新完结肉文清水文,“因为觉得你假期少,又离得远,所以可能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我想……结婚之后我还能跟以前一样……”

    男人望着她,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乔落苏心口一阵猛跳,拽拽他衣角:“说好不生气的。”

    陈嘉遇望着她扯了扯唇:“我还当是什么大事。”

    乔落苏一怔。

    “我原本就没指望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嫁给我。”陈嘉遇十分平静地望着她,“你答应跟我结婚,总归有别的理由,否则对你来说这桩婚姻一无是处,你为何要答应。”

    乔落苏小心脏紧张地乱蹦着,声音也有些抖:“那你没生气吗?”

    男人深邃的眸里看不出喜怒,下一秒,又变得更沉一些:“生气。”

    乔落苏眼皮一颤,心慌了:“那……”

    “生气你不会哄我吗?”陈嘉遇面色沉沉地盯着她,“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觉得他可能在生气,就没有勇气去主动面对。

    哪怕他对她千般温柔万般好,在她眼里终究是个男人,还是个军人,那种渗入骨髓的硬气和威慑没法忽略。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会不会突然之间,那些温柔体贴都消失不见。

    假如他真的对自己发火,她基本毫无招架之力。

    陈嘉遇看着她颤抖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声,握住她手。

    “乔落苏。”他认真地叫她名字,盯着她的眼睛,“我也是个人,有自己的情绪,我不可能永远不生气。你心情不好我都会哄你,我生气了,你就不能哄哄我,一定要躲我远远的吗?”

    乔落苏胸口颤动:“你们男人还需要哄……”

    陈嘉遇笑了笑:“男人怎么不需要哄?”

    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了,她终于能轻松地面对他,心跳也逐渐平复下来,一脸认真地望着他:“那你需要我怎么哄你?”

    陈嘉遇搂住她腰,唇角痞气地勾着:“自己想。”

    乔落苏从来没哄过人,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索性心一横,抬头对着他唇瓣亲了一口。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刚要结束,却被男人温热的手掌按住后颈,比刚才浓烈滚烫千万倍的吻落下来。

    她被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感受到温度逐渐失了控,抬手在他肩膀上推推:“大白天的,等晚上再……”

    剩余的话被他吃下去,带回卧室里。

    神智溃散的那一秒,脑海里仿佛有光闪过,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他在耳边的低喃:“晚上有晚上的任务,先补作业。”

    在这件事情上,陈嘉遇从不吃亏,缺了几天都要有头有尾地补起来。

    乔落苏一个下午没离开卧室,中途点外卖吃了顿饭,再补昨天的。

    一直到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乔落苏不得不佩服他,这种时候还知道护着她的脚,感觉有点怜惜但不多。

    晚上七点,陈嘉遇在厨房做饭,她还软软地躺在床上,连手指都没力气,费了好大劲才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拿过来。

    倪染找她要她家窗帘的照片,想给自己家换个新的,乔落苏想起之前拍过。

    沿着时间线在相册里往上翻找,还没找到窗帘的照片,手指却倏然顿住,目光也发了怔。

    那是相亲前别人发给她的,陈嘉遇穿军装的照片。

    时隔这么久再看到这张照片,心里的感觉却像是翻天覆地,和最初截然不同。

    从前她是个一眼定生死的人,那些相亲对象说没感觉就没感觉,纵使对方试图努力,她也不会给机会。

    陈嘉遇似乎是个例外。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个例外。

    乔落苏至今无法否认,第一次在姚思沁手机里看见他照片时,是有一瞬间心动的。

    所以后来姚思沁问她真的没感觉吗,她迟疑了一下,才把那阵躁动压入心底。

    她只是以为他们不合适,也不会有未来。

    心动很容易,一张令人惊艳的脸蛋足够。

    但喜欢并不容易,爱上更难。

    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上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她无比平静地发现,自己好像快喜欢上他了。

    会在意他的感觉,在意他的举动,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会担心,会想念,会牵肠挂肚。

    乔落苏轻轻地长按那张照片,一串标签出现在屏幕上。

    手指落在“设置为屏保”的上方,停顿了下,她还是咬咬唇,滑到下方,点击“设置为背景。”

    他的脸被藏在密密麻麻的app后,乍一看,只有一抹蓝色。

    刚把照片发给倪染,陈嘉遇从屋外进来。

    乔落苏心虚地把手机屏幕关掉,若无其事地坐起来:“饭好了吗?”

    “嗯。”陈嘉遇俯身要抱她。

    乔落苏脑子一激灵,连忙躲过:“不用,我自己可以。”

    陈嘉遇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我是怕你的脚。”

    “……”乔落苏尴尬地脸热了热。

    还以为他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想着不能让他看扁,第一次那种下床就腿软的情况也断不可以再发生。

    可调已经起到这儿了,不能再落下来,她一脸认真地说:“我也是说我的脚,可以自己走。”

    男人勾了勾唇:“真可以?”

    “可以的。”乔落苏无比淡定地挪到床边,穿上拖鞋。

    脚疼倒没那么明显了,可能是因为药效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刚刚运动出了身汗,觉得经脉畅通。

    然而站起来的那秒,像是别人的骨头拼到她身体里,忍不住吸了口气。

    陈嘉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瞬间紧绷的脸色,见她似乎还想强撑,索性不由分说地把人抱起来。

    双脚离地,乔落苏倔强地在他怀里弹了弹腿:“我可以。”

    “嗯,你可以。”男人低头啄了一口她的唇,像是安抚,“是我想抱,拜托你给我抱。”

    乔落苏不禁笑出声,把手勾上他脖子:“我有九十六斤诶。”

    陈嘉遇抱着她掂了掂,像掂一团棉花,不咸不淡地说:“太轻了,还能再长点儿。”

    乔落苏抬头看着他精致的下颌线,弯弯的唇角根本落不下来。

    她参加过不少婚礼,也见过许多新郎抱新娘的场面。大部分应了她高中时那句话,现实中男生太拉跨了,没有任何美感。

    后来她知道电视剧里的公主抱也都是演的,很多之所以只拍上半身,是因为下半身根本不堪入目。

    她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小说里那种浪漫的公主抱,直到她第一次被陈嘉遇抱。

    她觉得自己像一朵云,在他怀里轻得不像话,他的手臂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结实有力,甚至能单手把她拎起来。

    她想象中的男人就该是这样,能在她心中填满安全感。

    吃饭的时候,乔落苏把脚放在他腿上,因为这样比较舒服。

    她侧着身,看自己粉色袜子上的毛沾上他的黑裤子,两种颜色融在一起,心里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乔落苏看着他认真吃饭的脸,把胳膊肘放在餐桌沿,手掌托住一边脸颊:“陈嘉遇。”

    男人停了筷子看过来:“嗯?”

    她在他腿上翘了翘脚:“其实我小时候学跳舞的。”

    陈嘉遇目光微动,唇角勾起来:“是吗?”

    “嗯。”乔落苏点点头,“我学的是古典舞,那时候跳得可好了,每次表演都是领舞,还拿了好多奖。”

    陈嘉遇把碗筷放下来,却没有问她什么,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底的沉痛被黑暗掩盖住。

    乔落苏只看见一片深邃,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的梦想就是当舞蹈演员,长大了去到处巡演,把我们国家的舞蹈给全世界看。”

    陈嘉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还挺爱国。”

    “是啊。”乔落苏冲他笑,甜甜的,“跟你一样。”

    他会把生命献给祖国,她做不到,没有那个能力,她只是觉得古典舞很好看,一点都不输给风靡全球的拉丁和芭蕾,应该让更多人看到中国的舞蹈,喜欢中国的舞蹈。

    可现实不尽如人意,她还没能长大,就被迫离开了舞台。

    那是人生中至暗的一段时光,很多人陪着她,安慰她,却依旧很孤单。

    后来她选择学英语,当老师,和身边的大部分女孩一样,她以为把自己埋在汹涌人潮里,普普通通的,就不会再奢望什么梦想。

    事实上她从来没忘记过,只不过慢慢能接受了。看似毫无希望的前方,没准也会给她出乎意料的惊喜。

    比如陈嘉遇。

    他是她在这一段路上最大的惊喜。

    “可惜你没看过我跳舞,以后也看不到啦。”乔落苏云淡风轻地叹了一声,“不过你这个人应该也不感兴趣,你不会喜欢看的。”

    放在她头顶的手掌缓缓挪动到耳垂,再温柔地捧住她脸颊,粗粝的大拇指轻轻摩挲。

    乔落苏望着他眼睛,好像忽然变得更加幽黑,像不见底的深渊,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陈嘉遇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指攥入掌心,唇角浅浅地勾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过?”

    乔落苏脑子里嗡地一下,眼波怔怔地,仿佛在梦中震颤。脸颊粗糙的触感让她一阵阵酥麻,掌心的温度烫到她心底。

    陈嘉遇笑了笑,握紧她手,眼底带着揶揄,又依稀有一闪而过的认真:“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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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 第22章(一更)

    ◎老公帅不帅?◎

    乔落苏呆望着眼前的男人,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然后喉咙哽了哽,只说出半个字,脑海又一阵空白。

    陈嘉遇看着她的眼睛格外深邃, 像夜色下一汪见不到底的深潭, 里面仿佛有什么, 她看不见,可莫名清楚地知道一定有什么。

    片刻他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恢复一片清明,和以往一样衔着淡淡痞气:“再不吃饭要凉了。”

    乔落苏讷讷地嚼了口饭, 又转过去:“你刚刚什么意思啊?”

    男人唇角忽而勾起来:“自己猜。”

    “……”乔落苏知道从他这儿是问不出什么了,埋头吃饭。

    一边吃一边思忖着,倪染说陈嘉遇以前是三中的, 跟她们同届, 会不会有可能见过她?会不会认识梁稷?

    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

    见过倒可能见过,有阵梁稷乐队的主唱生病,倪染去凑了段时间的场子, 她又是倪染的小跟班, 总跟去看他们排练, 也许在学校里打过照面, 但仅止于此, 她甚至没一点印象。

    况且那时她早已经不跳舞了。

    最后她只筛选出一个可能——陈嘉遇逗她的。

    反正他这人也惯有前科。

    于是乔落苏坚信了这个结论, 不再内耗多想。

    吃完饭陈嘉遇问她:“明天是家属开放日, 要不要去机场看大飞机?”

    乔落苏眼睛顿时亮起来:“好啊!”

    来这儿这么久,总算能亲眼看见他开的飞机了, 乔落苏激动得失眠, 在床上辗转反侧, 最后被人捞进怀里,滚烫滚烫的覆上来。

    “想让你养养精神明天去看飞机,没想到你精神还不错。”炙热的呼吸贴到她脖子上,嗓音低哑地笑,“乔老师,加个任务?”

    乔落苏推开他脑袋:“不要,都几点了……”

    “一次。”他无比耐心地哄她,“很快。”

    “……”乔落苏还没上过当,傻乎乎信了。

    后来望着凌晨两点的夜空欲哭无泪,才幡然醒悟,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都是骗人的。

    第二天陈嘉遇很早就走了。

    开放日有飞行表演,机组得早早去准备,等天亮了,会有车来家属院接她们过去。

    乔落苏和钟筱坐一起,钟筱没带女儿,怕噪音刺激到婴儿的耳膜。

    前排小钊和青栀嫂子的小儿子高兴得哇哇大叫,要比谁的爸爸飞得高。

    “坐好,别站椅子上。”青栀嫂子笑着把儿子拽下来,“人小钊爸爸是团长,不开飞机,官儿比你爸大着呢。”

    小钊一脸认真地回过头说:“我爸爸是最厉害的!”

    “是,小钊爸爸最厉害。”青栀嫂子笑得合不拢嘴,被杜姐拽了拽:

    “别这么说,回头老罗得训我了,给孩子教什么官僚主义。”

    青栀嫂子笑:“别逗了,老罗敢训你?”

    杜姐摆摆手:“怎么不敢啊,他老大的官威。”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老罗真是团里最厉害的。”青栀嫂子感叹道,“前浪死在沙滩上啦,以后整片天都是年轻人的,我们家老薛再飞几年,把思远那帮孩子带出来,也该退了。”

    钟筱挽着乔落苏的胳膊:“那以后最厉害的就是你家陈机长啦。”

    “别以后了。”青栀嫂子回过头,“我家老薛说他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团长算一个,小陈算一个。”

    钟筱抬起食指竖在嘴唇前,神神叨叨地说:“这话可不能让罗团长听到。”

    杜姐忙不迭笑:“没事儿,老罗在家也总夸小陈的,别看他对小陈严格成那样,动不动罚这罚那的,还不是爱之深,责之切。”

    乔落苏听得心里开花,嘴上还是谦虚:“他哪有那么厉害……”

    “小乔是还没看过吧?”杜姐一脸和蔼地望着她,“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没想到从家属院到机场那么远,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停下。

    乔落苏看了看外面,空旷得只有大地和蓝天。

    开车的兵哥哥带她们去观看表演的地方,摆好了椅子,还给她们准备了零食和水。

    正值暑假,很多军嫂带孩子过来找爸爸,孩子们跑跑闹闹也没事,但不能超过面前的警戒线。

    小钊和几个同龄小朋友玩得脸蛋通红,有人叫飞行表演快开始了,杜姐把他叫过来给他换下湿透的T恤。

    小钊见这么多人,还挺害羞,躲在乔落苏旁边才肯换。

    一群人笑话他,杜姐拧拧他鼻头,说小小年纪就知道美女。

    远处依稀传来飞机的声音,但依旧还没起飞,乔落苏梗直了脖子也没看见飞机在哪。

    “那边儿呢。”钟筱给她指了指,“冒烟的方向看见没?飞机还没过来,一会儿滑行上跑道才能看见。”

    “哦。”乔落苏点点头。

    她是第一次来,周围的大家似乎都很熟悉了,聊天内容还带专业术语,她都听不懂。

    钟筱见她一脸茫然,笑了笑:“你和陈机长才刚结婚,很正常,多跟他待几年你也都知道了。”

    乔落苏好奇地看过去,终于发现跑道的最远处,飞机冒出一个头,正往她们的方向滑行。

    她激动地拽住钟筱袖子。

    “来了来了!”钟筱同样激动地攥紧她手,“我都看过好几次了,每次还都心跳加速。”

    乔落苏问她:“哪个是陈嘉遇的飞机?”

    “这架编号8601就是,他是长机,最先起飞。”钟筱耐心解释道,“我家小沈是左僚机,在他后面。”

    三架庞然大物在跑道上加速,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噪声仿佛要刺穿耳膜,却并不让人觉得烦躁。

    乔落苏看着那架在前方遥遥领先的8601,忽然一阵眼眶发热。

    那是他的飞机,是他的命,也是他日夜并肩的伙伴。

    最后一架轰-6k起飞后,钟筱悠悠地感叹一声:“十几个亿上天啦。”

    乔落苏忍不住被她逗笑,笑里却含着水声。

    三架飞机排成人字形,陈嘉遇的飞机在最前面,绕着机场上空盘旋一周,队形始终整齐如一。

    在最高处时,机尾拖出一串绚丽的焰火,乔落苏不禁瞪大眼睛:“这是放烟花吗?”

    “不是烟花,是红外干扰弹。”钟筱跟她解释,“轰炸机不像歼击机有那么好的机动性,如果被导弹锁定,这是一种脱离的方法。”

    顿了顿,钟筱笑着问她:“你猜这一发值多少钱?”

    乔落苏茫然地摇摇头。

    钟筱抬起一根手指:“十六万。”

    乔落苏惊呆了:“人民币?”

    “不然呢?”

    乔落苏默默地闭上嘴巴。

    她再也不会打趣陈嘉遇穷了。

    每天开着价值数亿的飞机上天,一发干扰弹十六万,他才是烧钱的祖宗。

    编队绕回来时,长机忽然开始向下俯冲,两架僚机紧随其后。

    经过观看点前方草坪的时候,正对着她的眼睛,8601几乎在贴着地平面飞行。

    乔落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怎么飞这么低啊……”

    感觉再低一点就要蹭到地面。

    “这是你家陈机长的绝活,低空飞行,听说有次演习为了躲敌方雷达,离海面只有十米的高度,维持了一个多小时。”

    乔落苏眨眨眼:“这很难吗?”

    一开口,她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钟筱笑着解释:“飞机高度越低,过载越大,你知道什么是过载吗?咱们平时在地球上只承受正常的重力,飞机在天上能达到几个g,甚至十几个g的过载,你可以想象这么大阻力还得精准操控飞机有多困难。所以这种超低空能坚持一个多小时,你家陈机长不是人。”

    乔落苏怔怔地望着那架巨大的飞机,心口一阵热烈的滚烫。

    机舱里,陈嘉遇面色如常地凝视前方,语气比平时沉着几分:“飞行表演结束,编队返航。”

    无线电传来塔台回复:“可以返航。”

    身后娄思远终于动了动肩膀:“坐老陈的飞机就是舒服。”

    副驾许靖回头乜他一眼:“这是轰炸机不是客机,你丫来享受的?”

    “表演嘛,我这又不用领航又不用投弹,有老陈就够了。”娄思远朝驾驶座抬了抬下巴,“我说机长,一飞行表演你压什么超低空?耍帅给嫂子看呢?”

    “无聊。”陈嘉遇面色严肃,却还是没忍住勾起唇,“襟翼二十度。”

    副驾许靖乖乖操作:“二十度。”

    轻微颠簸里,高度继续下降,男人目视前方,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手里掌握着的不是一架近一百吨的大飞机:“高度四百,襟翼全放。”

    许靖:“襟翼全放。”

    陈嘉遇目光朝下,逐渐能看清聚集在草坪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人影,唇角弧度变得更明显:“三百五,放起落架。”

    他摁下通话键,飞机方向也对准了跑道:“601刹车压力好,四转弯着陆。”

    耳机里传来塔台指挥的声音:“601可以着陆。”

    随着起落架接地的震颤,草坪上一阵欢呼,孩子们激动地跳起来。

    乔落苏发现自己的心跳也和那些孩子们一样,根本无法平静。

    飞行员们从飞机上下来,一道道明亮的蓝色朝这边靠近,孩子们拔腿冲向自己的爸爸。

    乔落苏看见那道最张扬,最耀眼,最意气风发的身影,旁边的人说说笑笑,他目光却无比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浑身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胸腔震得人发晕,连双脚也不受控制,朝那抹蓝色飞奔过去。

    陈嘉遇张开手臂将她搂起来,转了好几圈也舍不得放下,烈日下额头沁着汗珠,眼眸发亮:“老公帅不帅?”

    乔落苏依旧沉浸在飞机落地的震撼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帅。”

    几个单身汉在后面看着,邓俊熙适时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被陈嘉遇瞪了一眼,他乖乖闭嘴。

    乔落苏这会儿才听见周围起此彼伏的一声声“爸爸”。

    回头一看,孩子们都在爸爸怀里,激动地又笑又叫,有的被抱着转圈圈,有的被举起来开飞机。

    嫂子们都矜持优雅地站在旁边,只有她,像只树袋熊挂在陈嘉遇身上,比那些小孩更黏糊。

    心里正叫着完了,丢死人了,耳畔一热,是男人含笑的揶揄:“要不你也应个景,叫声爸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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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 第23章(二更)

    ◎求我。◎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乔落苏被他逗得更难为情,害羞地捶捶他肩膀:“放我下来。”

    原本他还想逗一逗她,周围笑闹声戛然而止, 飞行员们不约而同地放下孩子, 立正站好。

    陈嘉遇也把她放下来。

    乔落苏转过身, 只见一面之缘的罗团长站在不远处,大家整齐地朝他行军礼,连声音也格外整齐:“团长好。”

    罗团长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她旁边的陈嘉遇:“可以啊你陈嘉遇, 炫技是吧?多烧我几公斤油算了吗?是不是从你工资里扣?”

    身后的人一个个憋着笑,陈嘉遇满不在乎地勾着唇:“扣吧,您扣几个月都行, 有人养我。”

    不知道谁家孩子没憋住, 笑出声来,罗团长也一改方才的严肃,嘴角弯了弯:“臭小子,逗你玩呢, 飞得不错, 用不着你媳妇儿养你。”

    说着看了眼大家:“家属们不用拘束, 今天是开放日, 可以自由活动, 孩子们注意安全, 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大家都在欢呼, 乔落苏却默默地松了口气。

    还以为真的又要罚他。

    忽然手指被一袭温热碰了碰,她紧张地看向陈嘉遇, 男人唇角懒洋洋弯着, 发梢被阳光染成浅金色, 笑得格外张扬。

    两人相碰的手被她宽大的防晒衣袖子遮挡起来,从团长的角度看不见,像上课时躲着老师目光偷偷在桌洞里看小说的坏学生。

    但乔落苏想起他抄写的内务条令,心想这情节比偷看小说严重多了,不能开玩笑。

    陈嘉遇还想得寸进尺,被她娇嗔地躲开:“你又想抄一百遍。”

    陈嘉遇望着她笑出声,乖乖把手收回去,拎着厚重的头盔转了转。

    团长问候几句就走了,怕大家拘束便没久留。

    乔落苏跟着陈嘉遇去看了他们的轰-6k,远处看起来挺正常一飞机,没想到大得令人瞠目结舌,从机头走到机尾都要很久。

    乔落苏站在飞机下面,感觉自己像一只蚂蚁那么渺小。

    乔落苏问他:“开飞机和开车有什么区别啊?是不是特别难?”

    他给她买的宝马已经够大了,乔落苏以前觉得自己要开车也是开一辆小跑车,越小越好,每次坐在宝马的驾驶座上,都有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她无法想象得有多大的勇气和魄力,才能操纵这么大一架飞机。

    “习惯了没什么区别。”陈嘉遇把手放在她头顶上,揉了揉,云淡风轻地,“不难,你学一学也能开。”

    乔落苏忍不住笑:“别逗我了,怎么可能?”

    “真的。”陈嘉遇表情不像开玩笑,“给你扔培训班一个月,试试?”

    乔落苏摇头:“我才不去,学了也没用,我还是先练车吧。”

    陈嘉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是得好好练车。”

    “……谁上次说我开得好的?”乔落苏揪住他的小辫子,“哦~解放军叔叔骗人。”

    陈嘉遇笑出声:“那不能算骗,顶多是哄你。”

    乔落苏冲他努了努嘴:“就知道哄我。”

    中午,陈嘉遇带她去食堂吃饭,没想到他们伙食真的和传言中一样好。

    “都说你们空军飞行员,每个人价值都是等质量的黄金,我可算见识到了。”乔落苏嚼了一口又香又嫩的牛肉,“我回家是不是该买个保险柜把你给装起来?”

    “那倒不用。”陈嘉遇微微倾身,眉眼温柔地看着她,“我是你的,谁也偷不走。”

    乔落苏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脸颊一热,周围都是人,假装淡定咬着筷子,煞有介事地说:“那我可发财了,这么大一坨金子呢,没钱用的时候刮一点卖掉。哎你看过那个电视剧没?”

    陈嘉遇抬眼:“什么电视剧?”

    “名字我也忘了,大概是个武侠玄幻的。”乔落苏一脸认真地说,“主角团几个人是好朋友,结局好像发生了什么灾难,大家都没钱吃饭了,其中一个胖胖的男孩子每天都割掉自己的一点肉,去换粮给朋友们吃,然后用稻草把割掉的地方填起来,不让大家发现。”

    男人目光专注地,往她碗里夹了块剔完刺的鱼肉。

    “后来他死的时候,我哭得好惨。”乔落苏想着想着又鼻头泛酸,望着对面的男人笑起来,压下眼眶里一阵热意,“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陈嘉遇低头继续给她剔着鱼刺,嗓音淡然却温和:“他只是在乎他的朋友,我想但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离开大家。”

    乔落苏吸了吸鼻子,望着他,觉得此刻的陈嘉遇和平时很不一样,他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陈嘉遇抬起头,目光攫住她眼睛,手伸过去,轻轻握住她:“虽然我这个人能力有限,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但我不会让你没饭吃,更不允许你受委屈。”

    随即他半开玩笑地勾了勾唇:“哪怕有一天真的要割肉换钱,那也是我,不是你。”

    乔落苏笑得像要哭出来:“你可是金子诶。”

    “那更好。”陈嘉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能保你吃一辈子。”

    眼眶忽然一阵汹涌的热意,差点没憋住。

    乔落苏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瞬间调整好心情,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快吃饭啦,我一会要去开飞机。”

    陈嘉遇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行。”

    乔落苏开不了真飞机,但训练馆有VR模拟机,平时给新手飞行学员训练用,他们偶尔也会去玩。

    今天开放日,家属也可以去。

    那是孩子们的天堂。

    他俩过去的时候,几乎每架模拟机都被小孩占据了,乔落苏这个大孩子,实在不好意思和小孩抢。见他们也全没有中途退场的意思,玩得如火如荼,陈嘉遇不忍心让她失望,说那边还有跳伞模拟舱,他调整一下模式和参数,可以当蹦极玩。

    乔落苏眼睛一亮:“好呀。”

    她还没玩过真正的蹦极,却没想到有机会在这里体验VR。

    孩子们都喜欢开飞机,这一层果然没什么人,只有个别参观的,似乎兴趣也不大,正要往电梯间走。

    陈嘉遇和门口的技术人员说了两句,把东西留给他们自己弄。

    乔落苏看着他在复杂的面板上操作,输入一串又一串看不懂的指令,点下确认,摸摸她脑袋:“走吧,带你蹦极。”

    乔落苏被他指挥着站在台阶上,他替她绑安全带。台阶不高,才一两米,下面还垫着软垫,但一会儿的VR实景将是万丈悬崖。

    陈嘉遇装模作样给她绑得很认真,手掌肆无忌惮地扶在她腰上,乔落苏知道他故意趁机吃豆腐,娇嗔地瞪他:“你能不能快一点?”

    “好。”男人从善如流地笑了笑,站到她身后,然后扯下另一副安全带。

    乔落苏惊讶地转头:“你干什么?”

    男人没急着回答她,绑安全带的动作很麻利,手里的带子一收紧,两人的腰瞬间贴到一起。

    乔落苏猛吸了口气。

    眼镜和头盔被罩在她头上,周围一切都看不到了,只听见男人含笑的嗓音:“我设置的是双人。”

    随后一双手臂从身后搂住她。

    游戏开始,眼前是望不到底的悬崖,陈嘉遇抱着她一跃而下。

    不断下坠的失重感,飞速掠过眼前的崖壁和植被,还有耳畔呼呼的风声,都真实得不像一场VR游戏。

    她心跳快得可怕,仿佛随时会从嗓子眼蹦出来,可又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刺激和兴奋。

    想要大叫。

    抱着她的男人沉声开口:“这里隔音很好,可以叫出来。”

    乔落苏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折服,几乎忘了这不是真的,随着身体上上下下的起伏,忍不住放声喊出来:“啊——————”

    身体的疲惫和心中的焦虑不安,全都在这一声尖叫里驱逐干净。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去蹦极,原来在极致濒死的错觉中,真的会让人把身体里的一切都释放出来。

    除了生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抬手拢住嘴巴,继续对着山川大喊:“陈嘉遇————”

    抱着她的男人一声低笑,贴在她耳边:“嗯?”

    乔落苏笑着喊出声:“谢谢你————”

    她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也回荡在她自己的耳边,经久不散,像胸腔里不断震动的心跳,鲜活而热烈。

    忽然耳朵一热,陈嘉遇叫她:“老婆。”

    他很少叫她名字,一般都叫她老婆,以至于刚开始乔落苏很不习惯这样的身份变化,也很奇怪,他为什么能这么快接受,自然得就像他们早已是夫妻。

    他嘴唇很烫,在极限运动的场景中紧贴她耳朵,带着濒死一般的暧昧,让她心口火热,像岩浆汩汩流出。

    他好像贴着她耳朵说了句什么,可就在那一瞬间,游戏设置的时间结束,“叮咚”的系统音遮盖住她原本该听见的话。

    两人平稳落地,她依旧在他怀里。

    乔落苏掀起头盔望向他,男人目光里带着灼热的余韵,唇角轻勾着,稍退一步,扯开自己腰间的安全带。

    那半句没听见的话就像羽毛在她心口挠痒痒,不弄清楚浑身都难受,乔落苏满脸好奇地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呗。”

    陈嘉遇唇角勾得更明显,望着她眉眼生光:“想知道?”

    乔落苏点头如捣蒜,表情无比认真:“想啊。”

    陈嘉遇一脸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她,牵住她腰间还没解开的安全带,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拽。

    乔落苏惊叫一声撞在他胸口。

    男人胸口微颤,眼神坏得不行:“求我。”

    作者有话说:

    双更~耶!

    24  ☪ 第 24 章

    ◎没办法,老婆教得好。◎

    乔落苏知道他又在故意使坏, 若平时让他如愿也就罢了,可现在军事重地,她没他那么大胆, 万一被发现, 挨罚的也是他。

    乔落苏不敢胡来, 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嘉遇像是猜透她心中所想,手指绕了绕安全带,让她贴得更近一些,压着嗓音道:“这儿没人。”

    乔落苏瞥了眼头顶的摄像头:“有监控……”

    男人深深地望了一眼她, 松开手里的带子:“行,先欠着。”

    乔落苏低头解安全带,嘟哝道:“明明是你先欠着。”

    走出训练室的时候, 她还是忍不住又凑过去问:“你刚才到底说什么?”

    电梯间传来脚步声, 男人好整以暇地勾着唇,摁住她快要贴上自己的脑袋:“保持距离,注意影响。”

    “……”哼。

    装模作样。

    陈嘉遇带她去看了自己的宿舍,平时健身的体训馆, 打球的球场, 没想到基地居然还有个音乐厅, 里面放着一架三角钢琴, 和吉他之类的小乐器。

    不是很名贵的钢琴, 但琴音落下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心神跟着一晃。

    乔落苏学过一点, 不精通,到现在勉强记得的只有《致爱丽丝》, 磕磕巴巴弹了一小节, 还错了几个音。

    陈嘉遇坐到她旁边, 一只胳膊搂住她背,握住她两只手轻轻地摁在琴键上,继续奏完剩下的旋律。

    乔落苏抬起头,刘海擦到他下颌,心脏微微一颤:“你还会这个啊?”

    “嗯。”《致爱丽丝》最后一个音符结束,陈嘉遇笑了笑,“在铜州有个钢琴十级的队友,跟他学了一阵儿,后来没事就练练。”

    乔落苏紧接着问:“那你还回铜州吗?”

    问出口的那刻,她不禁缩了缩手指。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从庆幸他在铜州,到如今害怕他回到铜州。

    陈嘉遇面色微微一沉,握紧她手:“来这边是领导的安排,至于要不要回去,也得听领导的安排。”

    乔落苏知道他们军人一切都得服从命令,如果领导要他回去,就没有任何商量的可能。

    鼻头酸了酸,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把自己从突如其来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看着他修长匀称的手指,一脸羡慕地说:“你的手好漂亮,好适合弹钢琴。”

    “是么?”他轻轻摩挲她手指,“你的更漂亮。”

    乔落苏的手不是细长型,比普通人都要小,几乎只有陈嘉遇的一半,她很羡慕那些手指修长的人,总觉得自己的不太好看。

    也因为这样,学了钢琴又半途而废,因为手指不够长,和弦弹得很费劲。

    陈嘉遇说她的更漂亮,她当然不信:“你又哄我。”

    “没哄你,真的。”男人抬起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神十二分认真,“我很喜欢。”

    看着他的唇贴在自己手背上,柔软而虔诚的样子,乔落苏忍不住“噗嗤”一笑:“那你还会弹别的吗?”

    他握着她的手放回琴键上:“会。”

    一阵流畅的和弦响起,她的手指被他牵引着在琴键上舞动。

    乔落苏听出来是《梦中的婚礼》,心底甜甜的,又夹着一阵不合时宜的酸涩。

    没把这段婚姻当回事的时候,她觉得婚礼很麻烦,能省则省,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遗憾。

    而此刻听着这首《梦中的婚礼》,她忽然觉得好遗憾,没能和他穿着漂亮的礼服和婚纱,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

    太阳逐渐往西边去了,陈嘉遇开车带她把整个机场绕了一圈,后来两人坐在机场的草坪上时,阳光已经没那么刺眼。

    乔落苏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有一天,坐在机场里看日落。

    这是陈嘉遇给她的惊喜,翘掉了罗团长安排的聚餐。聚餐年年有,但他想带她看今天的日落。

    “你经常在这儿看吗?”乔落苏见他熟门熟路的样子,转过头问。

    “嗯。”陈嘉遇仰头望着天,“机场的日落很壮观,也很纯粹。”

    空域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遮挡,能一直看着它落入远处的山峦后。

    天色渐渐暗了,西边有絮状的彩霞,粉红色交织着橘色,太阳变成一个圆圆的红盘子。

    机场有风,她坐得离他更近一些:“陈嘉遇。”

    男人侧过脸,看她几乎要靠在他肩上的脑袋:“嗯?”

    乔落苏扬起头,微微嘟起的唇瓣猝不及防落在他脸颊上,然后甜甜地笑了:“这次是我亲你的,没有人可以罚你。”

    陈嘉遇下午脱了飞行服,换了身T恤,整个人显得松弛很多,勾唇看她,神色吊儿郎当的,一副没亲够的表情:“就这?”

    乔落苏羞恼地拧了他胳膊一下。

    男人抬手托着她下巴,轻轻覆上她唇。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携一丝薄薄的暖意,陈嘉遇吻得不像平时那样热烈和急切,有种落日般的闲适悠然,她浅浅回应着,目光也像云朵一样恬静温柔。

    太阳落山还不算太晚,他们去了食堂,正好略过冗长的领导讲话,坐下就能吃。

    青栀嫂子旁边的薛杰看向陈嘉遇夫妻俩,笑了笑:“团长讲话都敢翘,小心被扒层皮。”

    陈嘉遇满不在乎地勾着唇,给乔落苏夹块糖醋排骨:“我请了假的。”

    此言一出,一桌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薛杰望着他调侃:“啥时候这么讲规矩了?我们艺高人胆大的陈机长不一向我行我素,非工作需要不请示不上报的?”

    陈嘉遇在桌下勾着女孩的左手,笑得云淡风轻:“没办法,老婆教得好。”

    许靖呵呵笑出声:“回头咱队是不是该给师母颁个奖?”

    “是啊。”邓俊熙连连附和,“能把老陈这匹野马治成这样儿,那得是一等功。”

    乔落苏被他们说得脸热,连眼睛都不敢抬,却也憋不住笑。

    没想到陈嘉遇在部队是这种形象。

    乍一听觉得意外,仔细想想,还挺符合的。

    他也就相亲那会儿装得像个规矩人,处得越久,越发原形毕露。

    如果不是他主动找回来,她差点就要错过了。

    其实他正正好好,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心口一阵发烫,她在桌下反握住他的手,男人意外地看过来。

    乔落苏冲他笑了笑,把两只手十指相扣。

    晚上机组还有会要开,乔落苏跟嫂子们先回了家属院。

    陈嘉遇送车离开后,折身到会议室,一群人正开着电脑在看什么。

    “卧槽,过分了,干嘛给我一个单身汉看这个?”

    “杜帅你完了,内务条令第九十三条,不得传看se情图片及视频,你要被扒皮了你!”

    “你说这se情视频?机长先扒你皮信不信?”

    “哎你们别说,老陈挺会的啊,看不出来他平时一钢铁大直男,对老婆这么……啊!”

    邓俊熙话没说完,被身后的人一拳头敲脑门上,龇牙咧嘴地抬起头,瞬间瞪大眼睛:“机,机长,你不是那个去,去送嫂子了吗?”

    陈嘉遇凉飕飕扯唇:“怎么着我还得送到明天去?看什么呢?”

    杜帅火速盖上笔记本,但在陈嘉遇眼神的压迫下,又瑟瑟发抖地打开,一边颤着声解释:“机长,那个,是宣传股要给这次开放日出刊,我帮他们弄了个无人机,拍摄一些现场画面,晚上顺便想拍个落日,就不小心拍到了那个……你跟嫂子……”

    见陈嘉遇眉心拧得更深,杜帅差点要哭出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给他们之前绝对删掉!不会给任何人看!”

    邓俊熙忍不住嘟哝:“其实还挺唯美……”

    被陈嘉遇乜了眼,瞬间消声。

    “原版视频给我一份。”陈嘉遇面色冷冷地盯着杜帅,“你那份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不用我教?”

    杜帅忙不迭点头:“我知道!绝对处理得没痕迹!”

    陈嘉遇把本子扔桌面上:“开会。”

    *

    “妈妈我好多天没学英语了。”刚在家属院下车,小钊就扯着杜姐的袖子一脸认真地说。

    知子莫若母,杜姐一眼看出儿子的花花肠子,故意笑他:“哟,突然这么爱学英语了?”

    小钊眨眨眼:“爸爸说了,师夷长技以制夷。”

    “小钊记性挺好啊,罗团长今晚的讲话都记住了?”青栀嫂子摸摸他头。

    “你听他胡扯,他就是想跟小陈媳妇儿一起玩。”杜姐笑了笑,“前几天小乔脚不舒服,不是没来上课吗,这小子天天念着呢,乔老师好点没呀,乔老师什么时候来给我上课呀。”

    “那我们明天继续上课喽。”乔落苏俯下身,捏捏小钊肉乎乎的脸蛋,“上次布置的作业完成没?”

    小钊得意洋洋地拍胸脯:“早完成了。”

    乔落苏忍不住笑:“那明天见啦,小帅哥。”

    一声“小帅哥”,小钊眼里乐开了花:“明天见大美女!”

    杜姐满脸无奈地戳戳他额头:“臭小子,真丢人。”

    “正常啦,男孩子都喜欢漂亮姑娘,我家天明是不好意思说,那眼神儿还不是总往小乔那儿瞟。”青栀牵着自家儿子,笑得合不拢嘴,“跟杜妈妈和小乔阿姨再见,我们回家了。”

    大家互相道了别,各回各家。

    乔落苏走进家门,才觉得这一天还有些疲惫。

    陈嘉遇不在,小小的一居室都显得冷清,她洗了澡,拿着iPad坐在床上刷了会儿题,看了看报考信息,距下次考试不足一个月了。

    待不到暑假结束,她就得回去考试。

    转头望着窗外的茫茫夜空,乔落苏不禁叹了口气。

    不知道陈嘉遇怎么想的。

    如果她要提前离开,他会不会舍不得自己?

    他会不会,也有点喜欢自己?

    她没谈过恋爱,也从来没这样和男人相处过。以前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也憧憬过爱情,可在乔鸿卓人设崩塌后就再不敢信了。

    男人的温柔似水,海誓山盟,过了上头的那一瞬间,也会很快被现实冷却下来。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让陈嘉遇闯入她心里,让自己陷了进去。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孤注一掷的一次放逐,放逐自己的心离开安全和舒适的城堡,偏向他。

    也是一次或许会满盘皆输的豪赌。

    可她天生不是个胆小的人,就像当初只用了几天,就决定和一个两面之缘的男人结婚。是输是赢,也得赌过之后才知道。

    陈嘉遇回来的时候,她还没睡着,只是眯着眼睛让大脑放空。

    感觉到身边的褥子陷下去,乔落苏转过身,自己送入他怀里。

    温香软玉抱了满怀,陈嘉遇笑着用手指摸了摸她头发:“还没睡?等我呢?”

    乔落苏抬起头,毫不掩饰依恋的眼神:“嗯。”

    连嗓音都明显在撒娇。

    陈嘉遇似乎不习惯她这么黏糊,眉梢动了动:“怎么了?”

    “没怎么。”乔落苏仰着头看他,一双眼睛格外亮,“你不喜欢我这样嘛?”

    男人目光一沉,仿佛强忍着什么,嗓音压低了些:“喜欢。”

    那你喜不喜欢我?

    脑海里掠过的话,她还是没勇气问出来。

    结婚这么久了,都这样了,问这种话显得挺矫情的。如果答案不是她希望的那样,又怎么办?

    两个人的处境会变得很尴尬。

    走神的短暂几秒,男人灼热的呼吸压下来,将她的举棋不定,犹豫不决都吞吃入腹。

    乔落苏勾着他脖子,目光盈盈地看他为她而迷乱的眼睛,滚烫的汗珠滑入她颈窝,心想,至少这个瞬间,他一定是爱她的。

    直到凌晨过后,满室燥热才缓缓退却。

    陈嘉遇抱她去洗完澡,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帮她吹头发。

    乔落苏精致得很,吹完头发还让他抹护发精油。

    男人手掌心弄得油腻腻的,明显不习惯,但也没表现出不耐,小心翼翼地帮她捋顺发丝。

    乔落苏看着他眼睛叫他:“陈嘉遇。”

    他似乎怕弄疼她,捋得格外细致,连眉心都皱起来:“嗯?”

    乔落苏搂住他腰身:“你觉得小钊和天明可爱吗?”

    陈嘉遇勾起唇:“还行,没我小时候调皮。”

    乔落苏来了兴趣:“你小时候很调皮呀?”

    “嗯。”陈嘉遇笑了笑,眼睛盯着她的头发,没看她,嗓音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六岁前,我爸妈在外面工作,我一个人跟着奶奶,奶奶太惯着我了,在家是皇帝,在外面是霸王,方圆几里的小孩都被我揍过。”

    乔落苏“噗嗤”一笑:“那你现在也挺霸王的,没怎么变。”

    男人目光动了动,似乎涌过去什么,但很快恢复寻常:“是,没怎么变。”

    乔落苏眼睛亮了亮:“那六岁以后呢?”

    陈嘉遇没有马上回答,手臂从她腰际穿过,洗干净手,才重新扶在她腰上:“六岁那年,爸妈回家过年的路上出了车祸,都去世了。”

    乔落苏心口狠狠地一颤。

    陈嘉遇握住她手,不急不缓地继续说:“奶奶伤心过度,没多久也撒手离开了,就剩我一个。”

    “那你……”乔落苏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陈嘉遇笑了笑,满脸不在乎:“我被送进了福利院,在那儿过了一年,后来运气不错,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他们对我很好。”

    心脏被扯得快要麻木,乔落苏眼眶通红:“那一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她想起七岁那年跟着爸爸去福利院做慈善,见过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

    男孩长得很好看,但也因为太好看,还患有自闭症,被别的小孩合伙欺负。

    乔落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漂亮的脸蛋被划了道细长的口子,还在冒血珠。她赶走那些欺负他的小孩,用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拭伤口。

    他似乎很感谢她,虽然依旧不说话,但无比真诚地送她一架木刻飞机。

    那会儿她年纪小,不懂事,觉得木头刻的玩具远比不上她的限量款乐高和芭比娃娃,表面收下了,离开前又随手扔在什么地方。

    后来屡屡回想,那是她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情。

    或许她伤害了一个孩子最纯粹的感情。

    不知道那个小男孩后来怎么样了,她也再没去过那个福利院。

    可一个患自闭症的孩子还能怎么样呢,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残忍,对每一个人都不公平。

    乔落苏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起那个小男孩遭遇的一切,心口像针扎一样的疼。

    “不辛苦。”陈嘉遇慵懒得意地笑着,眼底比星空还璀璨,“就算去了福利院,也是那帮小孩儿给我端茶送水叫大哥。”

    乔落苏被他逗笑:“真的?你不会欺负别人吧?”

    “那倒没有。”男人搂紧她腰,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我是正义使者,专治暴力。”

    乔落苏笑得软在他怀里,忽然仰起头,勾住他脖子:“老公。”

    男人身形明显一僵,这是结婚以来她第一次叫老公,还叫得这么甜。

    陈嘉遇没忍住,喉结不争气地滚了滚,但还是憋下一阵冲动,压着嗓音:“怎么了老婆?”

    “我好喜欢小钊和天明。”乔落苏望着他,满脸希冀地眨了眨眼睛,“要不,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说:

    比双更差了一丢丢qaq明天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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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 第 25 章

    ◎永远平平安安,永远不离开你。◎

    陈嘉遇望着她, 目光动了动,唇角一勾:“那么想要孩子?”

    乔落苏眼神带着试探,拽了拽他的衣领:“你不想吗?”

    “想。”男人握住她手, 放在唇边轻吻, 然后将她搂入怀中, 灼热呼吸贴着她耳垂,“不过我们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真有了孩子,就没这么方便了……”

    语气若有所指的, 那阵滚烫也往衣领里钻,乔落苏羞恼地捶他:“都半夜了。”

    “那我们睡觉。”陈嘉遇啄了一口她颈侧的香味,将她打横抱起, 走向卧室大床。

    陈嘉遇最近变得有点忙, 晚上回来得也晚了,据他说是为一次大型活动做准备,具体是什么,乔落苏知道自己不该问, 也识相地没有开口。

    但凡能说的他都会主动交代。

    钟筱说跟她老公这么多年了, 有时候还觉得像嫁了个特务, 神神秘秘。也没办法, 很多军事机密是连家人都不能知道的。

    有次前一天晚上还缠绵悱恻, 第二天开始失踪半个月, 半年后才知道是去国外打仗了, 真刀真枪真导弹的那种,后怕得她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乔落苏还没经历过, 也没法习惯, 总怕是什么危险任务, 最近都有点失眠,又怕影响他工作不敢让他发现。

    凌晨三点醒来后没一点困意,乔落苏小心翼翼地帮熟睡的男人掖好被子,从床尾下去,到厨房温了杯牛奶。

    平时促进睡眠的热牛奶也不怎么起作用,她捧着杯子在窗户前看夜空。

    飞行基地的夜空比别的地方都要干净澄澈,云很少,星月的轮廓格外清晰。等回到闹市区,就看不见这么漂亮的星空了。

    她正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连脚步声都没听见,直到背后一热,熟悉的怀抱裹上来,才惊讶回头:“你不是在睡觉吗?”

    “你起来没多久就醒了。”男人低头亲亲她头发,“你不在旁边,不习惯。”

    乔落苏故作轻松地笑:“那等我回去了你怎么睡呀?”

    男人把脸埋在她发心里,笑了笑:“我看你日历上有考试标记,是要提前回去吗?”

    “嗯。”她笑容收敛了些,“可能要提前几天。”

    “那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陈嘉遇抬起她下巴,吻了吻,将她抱起来。

    乔落苏知道他在想什么,惊呼着晃了晃腿:“半夜三点,你疯啦?”

    男人把她放进柔软的被褥,俯身下去:“你不是也睡不着?”

    “……”

    以前乔落苏不理解所谓的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心想结了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会让两个人那么舍不得分开。

    如今跟他在一起日夜厮混,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会食髓知味,会上瘾。

    聚餐时听他的队友说,他其实是个很自律的人。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懒散傲慢,但工作上格外较真,对自己也严苛到变态。他甚至会把身体的肌肉含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以保证最好的状态去操纵飞机。

    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在她面前,他任由自己沉沦,失控,忘掉一切原则,屈服于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结束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乔落苏侧躺在枕头上,手指轻轻描摹男人俊朗的眉眼,似乎碰得他有点痒,稍一皱眉,把她的手抓住,又亲了亲。

    笑容收敛了几分,说:“过两天,我要离开一阵。”

    乔落苏并没有很意外,轻轻“嗯”了一声:“我等你回来。”

    男人沉默着把她拥入怀里,轻叹的嗓音落在她发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担心。”

    乔落苏微微一愣。

    他低声笑着:“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半夜起来看星星了。”

    眼眶忽然一阵热意汹涌,她抬手捶了他胸口一下。

    陈嘉遇低下头,轻轻浅浅地吻她。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

    陈嘉遇离开的时间比原计划更早一些,头天傍晚,乔落苏在阳台上看见一架架飞机从头顶掠过,窗玻璃震了很久才停下。

    出任务交了手机,乔落苏联系不上他,只能暂时把这事抛在脑后,再多担心也没用。

    好在她每天依旧会去杜姐家吃饭,然后给小钊补英语,不会太无聊。晚上陈嘉遇不在,她也不急着回去了,有时候杜姐组局叫几个嫂子过来搓麻将。

    不知道走的什么运,她总是赢多输少,虽然筹码不大,赢的钱也够买几根雪糕了。

    知道陈嘉遇看不见,她还是给他发微信,炫耀自己的战果。

    希望他在不知名的远方,也能像她在牌桌上一样所向披靡。

    陈嘉遇说的离开一阵,没告诉她具体是多久,乔落苏以为最多就一周时间,但一周过去,他们依旧杳无音讯。

    不止是她,嫂子们都有点坐不住了。

    “哎你们说,该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啊,这都十几天了,之前演习也没这么久的。”

    “我怀疑这次不是演习。”

    “天呐,该不会是打——”

    说话的嫂子被杜姐看了一眼,立马收声。

    杜姐表情都严肃了些。

    “这话可不兴瞎说,反正我家老罗什么都没透露。”她瞥向正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小钊,“别让孩子听到。”

    “是啊。”青栀嫂子看着乔落苏瞬间凝重的脸色,笑道,“话不能乱说,吓着我们小乔了。”

    乔落苏勉强勾唇笑了笑:“我没事。”

    青栀嫂子拍拍她手背:“放心,小陈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不知不觉,立秋都过了,乔落苏本想和他过完七夕再回去,现在她也不敢确定,七夕前还能不能见到他。

    渐渐地,她不再奢求七夕,只要他平安回来就满足了。

    考试在七夕第二天,乔落苏一直在家属院待到七夕前一天,一个人收拾好行李,准备明早叫个代驾回去,想着回去后赶紧把驾照考完,这样以后可以自己开车来看他。

    今天太阳不错,她把被子抱到院里去晒,恰好杜姐和青栀嫂子也在晒被子,聊了几句,忽然听见飞机的轰鸣声。

    乔落苏抬头看到的瞬间,心脏几乎漏了一拍:“这飞机怎么在冒烟啊?”

    “是,发动机在冒烟,别急,我问问。”杜姐立马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乔落苏奋力去看,但太远太快了,她还没看清编号就脱离了视线,心也跳得越来越慌。

    直到从远方传来一声爆炸,仿佛连地面都震了震,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乔落苏脑子都空白了,眼前一黑。

    杜姐打完电话忙拉住她:“别怕啊,是二大队的,老薛和小陈他们都没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青栀嫂子叹了一声:“二大队的谁?”

    杜姐说了个名字,乔落苏没听过。

    她此刻也关心不了别的,头脑和身体都被劫后余生的颤抖所侵蚀,不敢动,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听说他没事,她也依旧在害怕,眼前都是被火光燃烧的天空,赤红中的滚滚浓烟。

    杜姐和青栀嫂子离开后,乔落苏坐在旁边的花坛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让陈嘉遇看见她刚才魂不附体的样子,肯定会狠狠地笑话她,毕竟他那么坏。

    也是,祸害遗千年,他怎么可能会死。

    时间还早,乔落苏调整好心情,打算回去睡个午觉,走在楼前那条路上时,一架飞机无比神气地从头顶飞过去。

    它飞得很低,乔落苏清晰地看见“8601”,笑着朝它挥了挥手。

    机舱里,邓俊熙一脸坏笑地望向前座:“机长,嫂子冲我打招呼呢。”

    陈嘉遇懒洋洋勾着唇:“看到了。”

    邓俊熙咋舌:“你看到啥?家属院儿在我这边,人冲我打招呼。”

    “我心里看到行不行?”陈嘉遇轻嗤了声,“我老婆你激动个什么,单身狗。”

    邓俊熙瞪大了眼睛:“你等着啊,这次休假我回去相亲,我找个大美女我。”

    “无所谓。”陈嘉遇满不在乎地笑着,“我老婆天下第一美。”

    *

    乔落苏难得睡了个安稳觉,还是在大白天,没有从噩梦里醒来,甚至连梦都没做。

    她是被陈嘉遇吻醒的。

    从发心到额头,滚烫的呼吸掠过鼻尖,落在嘴唇上。

    半梦半醒的她张开唇齿,任由他温柔入侵。

    乔落苏缓缓睁开眼睛,捧住那张许久未见的脸,眼眶一下就红了,瓮声瓮气的:“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陈嘉遇没让她哭,唇瓣吻在她眼睛上,将她压进褥子里,让她感受到自己滚烫的体温。

    直到她娇滴滴地嘟哝一句:“你没洗澡……”

    男人才终于笑了一声,轻啄她唇瓣:“梦醒了?”

    乔落苏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却还是红的,和膨胀的胸口一样,像有什么东西满当当的要往出涌,嗓音都夹着水声,还不忘嫌弃他:“你先洗澡再上来……”

    “行啊,一起。”陈嘉遇直接将她抱起来,走进浴室。

    一趟澡洗了两个多小时,乔落苏被他抱着进去,又抱着出来。

    进去时还能对他不讲卫生指指点点,等出来的时候,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陈嘉遇帮她穿上衣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羞愤的眼神。

    扣上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男人带着调笑的目光逐渐沉寂下来。

    “杜姐都跟我说了。”他握住她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乔落苏扑过来抱住他,这一刻仿佛浑身的力气都恢复了,抱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

    “你答应我。”她哽着声说,“永远都要平平安安的。”

    陈嘉遇眼眸一颤,抬手搂住她肩,像是了悟了什么,唇角弯起来,把脸埋进她头发:“好,我答应。”

    他紧紧地将她手指扣入掌心,每一个字都无比虔诚:“永远平平安安,永远不离开你。”

    “骗人是小狗。”乔落苏瓮声瓮气地说。

    “嗯。”陈嘉遇轻吻她头发,“你放心,我绝对不当小狗。”

    乔落苏终于笑了出来。

    “陈嘉遇,今天是七夕诶。”她忽然一本正经地望着他,“我是不是不能指望你送我礼物了?”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我不算礼物?”

    乔落苏佯装不快地嘟嘴:“你算什么礼物啊,你都没有八成新了。”

    男人笑得胸腔震动,没一会又和她滚在被窝里,嗓音低沉,手里使坏:“你自己用旧的还嫌弃?”

    身上最怕痒的地方被攻击,乔落苏笑出眼泪:“没嫌弃,不敢……你别闹了……”

    陈嘉遇好心放过她,把人搂在怀里,脸色正经下来:“对不起啊,今天真的没准备礼物,没顾上,不生气好不好?下次补上。”

    “我没生气。”乔落苏环住他腰,脑袋靠在他胸肌上,心里想着他能平安回来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原本也没打算跟他计较。

    可心念一动,还是想要点什么。

    明天她就要离开了。

    一百多公里说远不远,但基地偏僻,从市里过来很长一段路不好走,她就算拿了驾照,短期内也不敢自己开。部队纪律严明,他更没法说回去就回去。

    乔落苏抬手勾住他脖子,忽然又甜又腻地叫他一声:“老公。”

    陈嘉遇只觉得天灵盖震了震。

    乔落苏不怎么爱叫老公,一般都直呼他大名,每次这样叫他的时候,让他心里又爽,又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寻常事不需要她来撒娇,随口一句,他什么都会答应。

    陈嘉遇勾着唇,等她后话:“嗯?”

    乔落苏一脸认真:“你累不累?”

    男人笑了笑:“怎么,你又不累了?”

    女孩柔嫩微凉的手滑过他脖颈和锁骨,眼里盈盈的水光:“现在还早,你还来得及送我礼物。”

    陈嘉遇压下一股被她勾起的暗潮翻涌,眼神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想要什么?”

    乔落苏冲他眨眨眼睛,主动吻上他唇:“要个小宝宝。”

    陈嘉遇被她勾得忍不住,亲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掌托起她脸颊:“就那么想生孩子?”

    乔落苏摸不准他的态度,心跳悬着,眼眸微微颤动。

    男人嗓音依稀夹着叹:“不怕疼?”

    “不知道,我又没生过,都是听别人说的。”乔落苏心里还是颤了一下,有点慌乱,“自己生一次不就知道了,如果太疼的话,就不生第二次了。”

    “老婆。”他满眼认真地看着她说,“生孩子这件事没有退路,也不能后悔,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不要冲动。”

    乔落苏发现他字里行间都不太想要孩子,无论是她第一次提,还是现在。

    心往下沉了沉,却故作轻松地扬起一个笑容:“不生就不生,你这么严肃干嘛?”

    陈嘉遇眼眸动了动。

    乔落苏故意戳他脸颊:“陈机长,你失去一次当爸爸的机会了,我决定要再玩几年,哼。”

    乔落苏不是个胆小退缩的姑娘,她喜欢陈嘉遇,便大大方方地对他撒娇,对他好。

    但她也懂得见好就收,既然他不想要,她也不会再提了。

    事不过三,刚刚是她最后一次主动。

    然而这段从开始就很草率的婚姻,也让她暂时冷静了下来。

    男人不想要孩子的原因可以有很多。

    也许是没钱,但陈嘉遇不至于。

    也许是不喜欢孩子,但他对小钊和天明很亲。

    也许是觉得还没玩够,也许是对妻子还有所顾虑。

    换言之,陈嘉遇并没有那么喜欢她,对于要不要和她白头偕老,地久天长,也还处于观望当中。

    最后一个可能性从脑海冒出来时,她的冷静也达到了峰值。

    虽不能盖棺定论,但终究在心里留了道影子。

    *

    以前她觉得自己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需要喜怒不形于色的时候,就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表情管理是舞蹈的必修课,不同风格的舞蹈要保持不同的表情,而这些表情都会在舞台上和镜头里被放大,容不得瑕疵。

    也许是太多年没跳过舞,她的表情管理不像小时候那么炉火纯青。

    陈嘉遇头天晚上还没发现什么,两人吃了晚饭厮混到半夜,乔落苏累得直接睡着了,连澡也是他抱着去洗的,全程没清醒。

    第二天早上开始,陈嘉遇才觉得她情绪不对劲。

    依旧会对他笑,眼里却有些空洞,撒娇的嗓音也显得敷衍。陈嘉遇不是个过度敏感的人,很多人情世故他故意视而不见,因为嫌麻烦且没有必要。

    但有关她的一切变化,都会刺激他唯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开车送她回去,说临时请了三天假,顺便陪她把房子订了,乔落苏笑得很开心,但没有惊喜地抱他。

    陈嘉遇看着她跑跑跳跳钻入副驾驶的灵动身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

    路上,乔落苏先是眯了一觉,昨晚被他要太狠,还没缓过来。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进市区后,她才悠悠转醒,然后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没和他说话。

    她不是故意不理他,也想像之前那样叽叽喳喳,什么没营养的都跟他说一通,可实在提不起精神。好像陷入一个出不来的怪圈,一个人待着,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尤其抗拒他进来。

    直到身边的男人开口:“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乔落苏望着手机笑,仿佛看到什么幽默内容:“没有呀。”

    陈嘉遇看了她一眼:“那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乔落苏语气无比轻松,“我高兴着呢,马上要回家啦,可以天天点奶茶喝了,就是也快开学了,暑假怎么这么短,又得回去面对那帮熊孩子。”

    陈嘉遇抿紧唇瓣,没再说什么,脸色却一直没放松。

    乔落苏下车就给倪染发了条微信,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出去撸个串。

    倪染今天正好不加班,两人便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出门前,乔落苏换了身美美的吊带裙,化了个精致的妆。

    在家属院那么久,既不能穿得太随意,也不敢化浓妆,可把她憋坏了。

    陈嘉遇望着玄关处光彩照人的姑娘,拧了拧眉:“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倪染车已经到楼下了。我们社区食堂还不错,你晚上可以尝尝。”乔落苏冲他笑了笑,“我走啦。”

    “嗯。”陈嘉遇心思又凝重了几分,却还是轻勾着唇,“注意安全,别太晚。”

    “知道啦。”

    从语言到笑容看不出半点破绽,可他偏偏就能感受到,她不高兴了。

    乔落苏和倪染很久没聚,倪染激动地点了瓶酒。

    乔落苏的矫情也充分体现在喝酒上,啤酒白酒她觉得不好喝,甚至超级难喝,一个苦,一个辣。红酒和果酒分种类,有的抿一口就摇头,有的会让她停不下来。

    今天这家烤串店没有果酒,倪染给她点了杯饮料,自己打算解决一瓶啤酒,然而喝到一半,乔落苏把杯子递过来:“我要尝尝。”

    倪染把瓶子往自己那边挪了挪:“别,一会儿串都没法吃了。”

    “尝尝嘛。”乔落苏一脸撒娇,“我今天就想喝。”

    倪染拗不过,给她倒了一杯。

    奇迹般地,乔落苏没嫌啤酒苦,像以前那样喝一口吐掉,咕噜咕噜一杯下去,还跟她要。

    倪染看着她连喝了几杯,终于忍不住问:“你咋了?”

    啤酒有气,乔落苏打了个嗝:“你这是不是假酒?还没醉。”

    “别逗了,这点儿啤酒怎么能醉?”倪染给她递了张纸巾,“你到底咋了?”

    乔落苏抬手托着下巴,望着她,抽抽了几声:“你说,我是天下头一号大傻子。”

    倪染一脸懵。

    乔落苏催她:“你快骂我。”

    “不是,你到底咋了?”倪染皱着眉起身,坐到她旁边,“你别这样,怪可怕的。”

    “没咋。”乔落苏又打了个酒嗝,似乎微醺了,脸蛋红扑扑,笑得也有点傻,“就是没管住自己,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大混蛋。”

    倪染愣了几秒后,才颤颤巍巍地开口:“……你出轨了?”

    乔落苏哭笑不得地捶了她一下:“你才出轨了!”

    “那你说你喜欢——”倪染蓦地瞪大眼睛,指着她,“你是说,你喜欢上陈嘉遇了?”

    乔落苏拿着酒瓶往杯子里倒,晃悠悠的,洒了好多出来。倪染赶紧抓住她胳膊:“别喝了,你说清楚他怎么你了?我弄死他。”

    “没有,他挺好的,是我自己傻。”乔落苏抬手捂住整张脸,嗓音都闷在里面,“你放心,傻到这儿为止了。成年人结婚嘛,谈感情就俗了是不是?”

    倪染望着她,眼睛红了红:“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真没有。”乔落苏握住她手,一本正经地说,“你千万不能找他麻烦,不能让他知道,我很快就不喜欢他了,我可以的。”

    “你可以个屁。”倪染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上的酒渍,眼眶越来越红,“乔落苏,你长这么大为谁喝过酒?”

    从来没有。

    她就像个陶瓷假娃娃,不会为任何人失去她的精致和矫情。

    只有陈嘉遇,不声不响地让她破了防。

    作者有话说:

    双更~不知道断在哪,就合一起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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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 第26章(一更)

    ◎我们可以一间一间地,慢慢来。◎

    乔落苏回去的时候, 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只不过她喝醉了也挺乖,不吵不闹,在倪染车上睡觉。

    到之后倪染用她手机打电话, 叫陈嘉遇下来接人。

    这是倪染第一次亲眼看见陈嘉遇。

    虽然穿着朴素的T恤长裤, 头发很短, 似乎刚睡醒还翘了几根,浑身上下不怎么精致,和乔落苏那股精致到头发丝的劲儿截然相反。却依旧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天生有一副祸害人的皮囊, 就这么站在那儿,就能让注意到他的所有女生感到惊艳。

    随性而不随意,慵懒而不邋遢, 恰到好处的松弛感, 但骨子里的军人气质却让他眉眼坚毅,目光格外明亮。

    当年的三中校草名不虚传,不怪自家闺蜜万年不开花的少女心都被他撩拨成这样。

    陈嘉遇从后座抱起她,轻松得像一团棉花, 倪染笑了笑, 在他转身进楼的那刻又叫住他:“喂。”

    男人停下脚步, 回过身。

    倪染倚在车门上, 手闲闲插入裤缝, 望着他的眼神却很认真:“其实她这个人很简单, 你看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不会玩弄心思,算计人。只是这二十多年来, 她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你就算不能继续保护她, 也别伤害她。”

    男人目光微沉, 抱着女孩的手臂紧了一些。

    “走了。”倪染坐进去,关上门,跑车在前方拐了弯,车灯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女孩像一摊泥软倒在床上,陈嘉遇不忍心叫她,简单帮她擦了下身子,学她平时的步骤卸了妆,又艰难地喂进去几口醒酒汤。

    他清醒着抱她睡到后半夜,直到她在他怀里发出声音。

    “陈嘉遇……”

    整夜茫然的眼中终于染上几分温柔的光,手轻轻捋开她脸颊的发丝:“嗯?”

    乔落苏不知道是不是真醒了,嗓音又糯又哑:“天亮了吗?”

    “还没。”他用手掌为她挡住眼睛,今天农历十六,月亮的光很亮,“可以再睡一觉。”

    乔落苏没再说话,安静几秒后,她又开口:“我饿了……”

    他笑了笑:“想吃什么?”

    “番茄牛腩……手擀面。”女孩语速缓慢地像还在梦里。

    陈嘉遇想起她这两天对自己的态度,又看她此刻在怀里毫无防备撒娇的样子,大概是真的还没醒透。

    但他还是摸了摸她的头,俯身一吻:“我去给你做。”

    陈嘉遇下床后,乔落苏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眼睛一直都没睁开。

    家里没有食材,陈嘉遇下楼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些,做手擀面也挺费时间,等快要弄好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

    还剩最后一道煮面的工序,陈嘉遇回卧室看了看,她果然还睡着,怕是在梦里吃到了面,弯着唇笑得很甜。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看了很久,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想起昨晚倪染对他说的话,目光一沉,低下头无比珍惜地轻啄她嘴唇。

    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二十年才等来的这一束光,如果他错了,也是错在操之过急,没给她足够的时间准备,就肆意闯进她的人生。

    但二十年真的太久了,久到他怕迟疑一秒,就会再次与她擦肩而过,一辈子只能抬头仰望。

    过去二十年,他就是那样仰望着她,在他空旷而孤寂的夜空里,独一无二的那个月亮。

    皎洁明亮,高贵闪耀,无法触及。

    *

    乔落苏这一觉睡了很久,感觉像做了无数个梦,醒来的时候头特别沉。

    宿醉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感觉到脸贴着一片温热布料,她倏然清醒过来,很多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想起昨晚喝醉的原因,无比冷静地从陈嘉遇怀里出来。

    男人却不由分说地捞了她一把:“躲什么?”

    乔落苏还想躲,却被他搂得紧紧的,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来:“这两天是不是在闹脾气?”

    乔落苏想说没有,他并不给她机会,抬手托起她下巴:“聊聊?”

    乔落苏眼眶一热,瞪他:“聊什么?”

    “聊聊我怎么让你不高兴了。”陈嘉遇眉头紧锁着,“因为不同意要孩子?”

    确切来说也并不是。

    不同意要孩子没什么,她在意的只是他不同意的原因,乔落苏倔强地撇开头:“才不是。”

    陈嘉遇箍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半躺在自己身上,无比认真地望着她,叹道:“是不是胡思乱想了?”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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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不算胡思乱想,也没法否认,抿唇不说话。

    “我承认,我现在的确不想要孩子。”他握住她手,低沉缓慢地开口,“不为别的,因为现在我不能随时陪在你身边。”

    乔落苏心口颤了颤,惊讶地看向他。

    “你说你想试一次,但如果让你很疼很累,还要独自承受所有痛苦,我真的会后悔。如果这唯一的一次我都不能陪在你身边,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我不希望你难受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哭,生孩子的时候丈夫都不在,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出生很久都见不到爸爸。”

    乔落苏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是因为这个吗?”

    “嗯。”他望着她,不让她错过任何一缕目光,真挚得如同发誓,“我们还年轻,早晚都能要孩子,再等等,我还能往上爬一爬,等时间更自由,假期更多,至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出现,我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她哭着在他怀里点头:“好。”

    “别哭了,我又没欺负你。”陈嘉遇低头吻她眼睛,“不是饿了吗?还要不要吃面?”

    乔落苏眨了眨眼睛:“什么面?”

    陈嘉遇把她抱起来,一路抱到厨房。

    半夜擀好的面条在冰箱冷冻,他拿出来,放进番茄牛腩汤里煮。

    乔落苏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她对他说想吃番茄牛腩手擀面,后来梦里果然吃到了。

    原来他居然……

    “小没良心的。”陈嘉遇故意逗她,“自己说要吃,转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梦见谁给你做的,笑成那样。”

    “还有谁。”乔落苏吸了吸鼻子,眼睛又湿了,嗓音都夹着水声,从身后抱住他,“某个大坏蛋。”

    陈嘉遇握住她手,轻笑道:“小笨蛋。”

    乔落苏故意在他衣服上蹭眼泪:“你才是笨蛋。”

    梦里说的话都当真,半夜起来给她炖番茄牛腩,做手擀面。想起昨晚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自怨自艾借酒消愁,她突然发现陈嘉遇也是个大傻子。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乔落苏心里特别畅快,像一片荒原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考试在下午,陈嘉遇送她去考场,然后一直在门口等她。

    乔落苏考完出来,车里有给她买好的冰奶茶,浓郁的奶香和软糯的芋圆,加上一层奶油盖,爽得她眯起眼睛。

    陈嘉遇虽然照顾她,但不会像长辈那样管她,该吃零食吃零食,该喝冰的喝冰的,健不健康无所谓,只要她喜欢。

    至于保养身体,那是他额外操心的事情,不会因为这个而阻止她体验快乐。

    还没到晚饭时间,他临时给房产中介打了个电话,看对方有没有空。

    那人正好在要看房子的小区附近。

    开车过去二十分钟,那人带他们上去看房。

    这是乔落苏最喜欢的一套,一百四十的大横厅平层,一体玻璃的落地窗,十分漂亮。采光特别好,书房就在沙发背面,改一改也能当餐厅。

    最满意的是卧室朝向,每天清晨起床就是最好的阳光,楼层高,天气好时还能看日出。

    房子是精装的,难得精装风格符合她审美,住进来后再适当添加些软装元素,就能变得很温馨。

    地段离学校也不远,开车十几分钟路程。

    两人都是果断的性子,现场看后都觉得不错,物业邻居和周遭环境多方面了解后,差不多就定了下来。

    交完定金,签了合同,等通知去办手续。

    中介把钥匙给他们,就离开了。

    乔落苏正在落地窗前看远处钟楼,夕阳把那面大钟染成金黄色,和背后澄黄的晚霞相映生辉。

    陈嘉遇从背后抱住她,低唤了一声:“老婆。”

    “嗯?”乔落苏抬手在玻璃上勾勒晚霞的形状。

    男人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瞳孔里是和她同样的一片晚霞:“我终于给你一个家了。”

    乔落苏在他怀里笑出声,握住他手,哈了口气,用他的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一个房子,房子里两个小火柴人。

    然后点了点左边那个光头:“这个是你。”

    右边火柴人有长长的头发,还穿着小裙子,她满意地欣赏着:“这个是我。”

    陈嘉遇咬她耳朵:“怎么我没有头发?”

    乔落苏一脸敷衍:“你头发这么短,画不画都行。”

    陈嘉遇抓着她的手给自己画头发,但她不配合,笑着给他画了个大鼻子。

    男人被她闹得眸色转深,单手拦腰把她抱起来,抵在落地窗玻璃上,抬起她下巴:“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套吗?”

    乔落苏心口一荡,嗓音微微发抖:“为什么?”

    “因为每间房都有落地窗。”他漆黑的眸近在咫尺地紧锁住她,低哑气音带着魅惑的颗粒感,犹如砂砾在她心口磋磨,“我想看你趴在玻璃上,一定很漂亮。”

    身后三十多层的高度,只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她眼皮颤动,紧张地攥住他衣领,仿佛这是她唯一能依靠的安全地带。

    然而也正是此刻的他,比背后深渊更危险,一旦陷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他滚烫的声音像一只霸道的手,拉着她继续往下坠:“我们可以一间一间地,慢慢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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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 第27章(二更)

    ◎我老公不让我进厨房。◎

    乔落苏以为他开玩笑, 下一秒就被灼热的呼吸彻底吞噬,完全失去反抗的力量。

    她带着哭腔按住那只手:“能不能回家?”

    紧接着耳尖一热,半边身子都酥麻, 陈嘉遇抿住她耳垂:“这儿不就是我们家?”

    的确是, 可新房还没有打扫, 卧室里一切也都是开发商准备的,不知道落了多少灰,他不会真的要在落地窗……

    乔落苏没别的办法,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老公, 先回去好不好?”

    男人唇角勾着,神色坏得不行:“不好。”

    乔落苏眼眶真红了:“求你……”

    “乔老师就这么求人的?”他滚烫的呼吸在她脖颈间肆虐,“没一点儿诚意。”

    后来乔落苏回想那瞬间, 觉得她可能脑子坏掉了, 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让他得逞。

    牙一咬心一横,说:“回去之后随便你……”

    陈嘉遇笑出声来:“真的?”

    唇瓣被她咬得发白:“嗯。”

    *

    乔落苏一直有自己的原则,无论陈嘉遇如何哄骗,有些事她坚决不做, 也不允许他做。

    偏偏这天晚上她答应了。

    第二天他就得归队, 像是要把未来不知道多少分别的时间都提前透支。

    两个人闹腾一宿, 直到第二天早上, 陈嘉遇给她煮面条吃。而她整个腮帮子都是酸的, 几乎没有知觉, 手指也捏不紧筷子。

    后来整碗面都是他喂给她。

    离开之前, 陈嘉遇给新房预约了空气质量检测,也提前交了一年的水电燃气和物业费。

    不过他还是觉得遗憾, 没时间陪她一起搬家。

    *

    空气检测的结果不错, 新房甲醛没超标, 于是乔落苏挑一个比较清闲的周末,让几名同事帮忙搬家。

    晚上留大家一起吃饭加暖居,乔落苏没什么厨艺,便买了些食材煮火锅。

    “乔老师,你这都结婚了,还是得练练厨艺啊。”一名男同事边涮火锅边说,“不然以后老公孩子吃什么?”

    乔落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老公不让我进厨房。”

    那男的吃了个瘪,只得赔笑:“不好意思啊,开个玩笑。”

    她倒没说谎,陈嘉遇在的时候真不让她进厨房,说油烟大,怕呛着她。他也知道她洁癖,讨厌身上有油烟味。

    但其实她会煮面条,煮饺子,会照着网上的菜谱做不同口味的汤底,虽然做出来没网上说的那么好吃,一个人住也饿不着自己。

    现在外卖也方便,想吃大鱼大肉随便就能点,她学不学做饭,陈嘉遇还真不在乎。

    分别前那晚,两个人畅想未来,乔落苏说她想生两个孩子,她很喜欢小孩,就怕养不好,自己做饭又不好吃,又不懂营养搭配。陈嘉遇说以后给她请两个保姆,他不在的时候,一个管做饭,一个管家务。

    她笑话他银子没挣几两,比谁都奢侈。

    可他说就算他不吃不喝,也不能让她过得还不如以前。

    这话乔落苏差点哭了。

    陈嘉遇从不给她画大饼,他不会说将来要挣多少钱,让她过多好的日子,他一直以来就一个承诺,朴实但也真诚。

    不能让她过得还不如以前。

    房子的后续手续都是乔落苏一个人去办的,首付花掉大半存款,剩下的每个月用陈嘉遇的工资还,还完还能剩很多。

    拿到他工资卡前,乔落苏一直觉得军人和他们老师一样,每个月就那么点可怜巴巴的工资,可陈嘉遇的工资入账令她头一次认识到同为体制内的天壤之别。

    曾经一度她还挺委屈,想自己那么辛苦地应付那些熊孩子,头发都薅秃了,每个月也只有几千块,陈嘉遇为什么就能有五位数。

    可自从去了一次部队,住了一次家属院,见过那架冒烟到爆炸的飞机,她再也不那么想了。

    她甚至觉得他应该得到更多,没有什么比一个人随时都可能陨落的生命更值钱。

    过去这么久了,乔落苏还是会担心他,是不是又在出什么危险任务,能不能平安回来。

    但两人每天都会联系,他不忙的时候就打视频,如果很忙,也会抽空给她发微信,报平安。

    连续收到很多个落地平安,她渐渐没那么害怕。

    有时候陈嘉遇会把机场的夕阳拍给她看,还有一次,飞机上装了摄像机拍宣传片,正是东方初晓,一条茫茫的天际线散发着梦一般的光晕。

    她从他发来的视频里,看到了全世界最早的日出。

    没有山,没有云,没有地球上的任何遮挡,太阳缓缓从天际线升起来,那是只有他才能送给她的绝美日出。

    *

    月底是中秋节,和国庆连在一起,学校提前把月饼都发了。

    整个办公室都沉浸在节日氛围里,有人念叨中秋的团圆饭,有人念叨上大学的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在外打工的家人也都会在长假里回趟家。

    乔落苏不想回去和乔鸿卓过中秋,也不指望陈嘉遇能回来。

    国庆有阅兵,他绝对不可能请假回来。事实上两人最近连消息都很少。

    自从半个月前告诉她要准备阅兵表演,他就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还有一天就放假了,学生们心飞了,老师也一样,但他们还得装作对假期毫无兴趣,兢兢业业地坚守在岗位上。

    乔落苏当学生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或许老师也很期待放假,老师也很累,老师很多时候都想要摆烂。

    可老师不能。

    老师的所有情绪都得藏在严肃的外表下,被“师德”两个钉在自己的岗位上,不能行差踏错一分。

    放假那天,乔落苏在讲台上布置完作业,教室里一片哀嚎。她正要多嘱咐几句,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看这帮孩子也没心思再听她讲,乔落苏走到教室外接听。

    “您好,哪位?”

    那边传来一道男人声音:“你好,是陈嘉遇的家属吗?”

    乔落苏脑子嗡了嗡,连忙扶住身边的墙壁:“是……他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千万别误会。”对方笑了,“抱歉吓到你了,我这边是部队办公室,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

    *

    飞行表演在下午,大家一整天都绷着弦。

    陈嘉遇虽然参加过,但机组其他人是第一次被选入表演队,练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紧张。

    好在一切都顺利结束。

    晚上六点,编队按计划返航,降落在帝都的军用机场。

    最近一阵大家都住在部队安排的酒店,规格不错,双人间,比部队宿舍的条件好太多。

    “酒店这大软床是真舒服,真舍不得啊。”邓俊熙一头栽进床里,抱住枕头哀嚎,“有人打扫房间,不用整理内务,这种神仙日子能不能多来几天……”

    陈嘉遇坐在椅子上,对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块,睨了他一眼:“戒骄奢淫逸,我军的光荣传统都被你学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邓俊熙望着他笑:“这四样你也就戒了一样,有一样还得亮红灯。”

    陈嘉遇眉心一挑,轻嗤了声:“滚。”

    拿起手机,看着微信置顶的名字,他忍不住勾起唇。

    是挺想她了。

    可惜没有假,最近情况特殊也请不了,等回到襄城看能不能找政委说说,回去见她一面。

    “瞅你那样,想媳妇儿了吧?”邓俊熙咋了咋舌,“有时候想想,我这幸亏没结婚,连你这种男神陷入爱情都这样了,我得卑微成什么样,我才不要。”

    陈嘉遇看他一眼:“卑微怎么了,不应该吗?”

    他一边给乔落苏发信息,一边说:“女孩儿就得捧着,她们比我们不容易多了,尤其是嫁给我们这种人。你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不结婚也好,省得祸害人姑娘。”

    邓俊熙望着他的眼神深沉了几分:“那您给我上上课呗大情圣。”

    “没空。”陈嘉遇笑了笑,理都不再理他,走到窗户边发信息。

    老婆:【我试着做了一下冰皮月饼,压出来的花好难看啊。】

    【照片.jpg】

    陈嘉遇:【没关系,好吃就行。】

    老婆:【味道还可以,紫薯芋泥味的,冰皮也不太甜,刚刚好!】

    【我这次买的食材不错。】

    陈嘉遇:【中秋回去了吗?】

    老婆:【没有呀。】

    想想也是,她和乔鸿卓关系似乎很差,不会想回去过中秋。

    陈嘉遇眉头蹙了蹙,一阵心疼:【抱歉。】

    老婆:【你抱歉什么?】

    陈嘉遇:【没法陪你过中秋,是我当老公的失职。】

    想着七夕也没给她送礼物,中秋又让她一个人过,漫长的假期也不能陪她一天,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婆:【你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嘛,我勉强也算个人民?】

    【我看了阅兵式,飞机飞得好漂亮。可惜没给你们镜头,我不知道哪个是你。】

    她总是恰到好处的矫情,又令人心疼的懂事。

    陈嘉遇笑得眼眶微红:【你觉得哪个最帅,哪个就是我。】

    老婆:【臭不要脸。】

    陈嘉遇:【你不就喜欢不要脸的?】

    老婆:【嘁,我才不喜欢呢。】

    【不过你这个人还算不错。】

    【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陈嘉遇:【什么惊喜?】

    老婆:【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笨蛋。】

    陈嘉遇:【哦。】

    【小笨蛋。】

    乔落苏发来一个猫猫拳暴揍的表情包。

    陈嘉遇正在表情栏里选表情包回给她,手机忽然响了,是政委身边的小刘。

    他立刻接听:“喂?”

    小刘说:“陈参谋长,政委有事找你。”

    陈嘉遇稍稍拧眉:“在哪?”

    对面回答他一个酒店房间号。

    陈嘉遇对镜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出去。乘电梯上楼,到达指定的房间号,敲了敲门。

    里面没声音,但门开了。

    他站在门口叫了一句:“政委?”

    还是没人回答。

    他一边拿手机调出小刘的来电记录,准备拨回去,一边狐疑地往里面走了走。

    房门忽然被关上。

    几根柔软的发丝撩过手臂,冰凉的,痒痒的,一双纤细雪白的胳膊携来一阵香味,从背后环住他腰身。

    陈嘉遇低下头,被女孩手指上的钻戒闪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冬至快乐呀!记得吃饺子哦!

    28  ☪ 第 28 章

    ◎陈嘉遇,我想跟你白头偕老。◎

    长这么大, 陈嘉遇头一次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紧紧握住她手:“你怎么来了?”

    “说了要给你惊喜啊。”乔落苏也把他抱得紧紧的,用力呼吸他身上的气味, “你不回家, 只能我自己来了。”

    陈嘉遇笑着转过身, 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

    这家酒店自从被包下,住的全都是部队的人,外人订不了,也进不来。刚才又是政委秘书给他打的电话, 陈嘉遇激动过后冷静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什么时候到的?”他亲了口她的唇。

    “今天早上。”乔落苏笑盈盈搂着他脖子,“其实阅兵我也去啦, 你们领导安排的家属位置, 视野还挺好,在现场看果然比电视上更震撼诶。”

    陈嘉遇笑了笑,又忍不住亲她一口。

    坐到床沿上,她冲他眨了眨眼睛:“其实是你们领导准备的惊喜, 说大家都辛苦了, 家属有空能过来的, 都给我们报销车票和订酒店, 待遇也太好了。”

    “也不看看你老公是谁。”男人低头含住她唇瓣。

    小别胜新婚, 什么都不用多说, 乔落苏主动环上他腰身, 前所未有的热情回应。

    厮缠到天黑,两人在浴室的浴缸里看夜景。

    旁边是单面玻璃的落地窗, 将帝都繁华尽收脚下。

    陈嘉遇把手机拿过来看邓俊熙消息, 才知道那小子还等他回房间, 笑了笑,发了句语音:“自己玩儿吧,陪老婆呢。”

    邓俊熙回过来一个大拇指表情。

    乔落苏想起刚刚一晃而过的锁屏,把他手机拿过来,摁灭屏幕再打开,锁屏赫然是一张合照。

    在机场夕阳下,两个人接吻的合照,拍摄角度正好露出天边一朵心形的云彩。

    乔落苏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陈嘉遇对她讲了事情原委,握住她手指:“放心,原视频让他删了,唯一的备份在我这儿。”

    乔落苏兴致勃勃:“那你发给我一份呀。”

    “拿什么换?”男人俯身轻吻她耳朵,笑得很坏。

    乔落苏知道,这人满脑子净想着勾引她妥协。说好的今晚好好睡觉,不能通宵,他明天还得开飞机回襄城,乔落苏坚守底线:“不给算了,我也没那么想要。”

    陈嘉遇套路她不成,只好轻叹着把东西发过去:“一会儿我找政委说说,看能不能给一天假,陪你在帝都逛逛。”

    乔落苏:“不用了,你别请假。”

    “那怎么行,你来都来了,又正好是国庆,这儿很好玩。”陈嘉遇摸摸她头发,“不是想拍汉服照片吗?故宫最合适,你明天可以换套衣服,我给你拍。”

    乔落苏心里两个小人打架,这会儿恋爱脑还是打败了理智,勾着他脖子笑嘻嘻:“你会吗?”

    陈嘉遇笑:“拍照有什么难的?”

    “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这个甲方很严格的。”乔落苏一脸认真,“拍得不好我会发脾气。”

    男人笑着贴住她唇:“那就拍到你满意为止。”

    政委似乎早准备给他们放假,陈嘉遇一打电话,就同意了。

    第二天,两人感受了十一长假帝都的汹涌人流,虽然拥挤,但乔落苏玩得很开心。

    拍了汉服照片,吃了烤鸭,最后让陈嘉遇陪她去雍和宫,求了对手串。一串粉色,一串黑色。

    她求的是发财,给陈嘉遇的是平安。

    乔落苏亲手把手串戴在他腕上,无比珍惜地摩挲:“希望它真的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陈嘉遇望着她虔诚的样子,眉眼温柔:“会的。”

    “嗯。”乔落苏仰起头笑,“都说这个可灵了,好多人千里迢迢过来求这个手串。”

    以前她不会凑这种热闹,排两个小时就为了一个手串,也从来不信这样的东西真能保佑人实现什么愿望。

    但这件事却成了她今天必须要做的top1。

    原本最近也想抽时间去襄城寺庙给他求个平安符,但既然来了帝都,就只想给他最好的。

    陈嘉遇将她的手握紧:“我不是信它有多灵,我只是信你。”

    乔落苏眼眸一颤。

    男人勾着唇,眼里盛了一片夕阳余晖,目光是暖暖的橙色:“你给的,肯定是最好的。”

    人来人往的庭院里,乔落苏抱住他,很久都舍不得放开。

    晚上吃了顿北方特色的火锅,乔落苏第一次爱上麻酱味道,当即在网上下单了一大袋麻酱。

    吃完火锅,两人去电影院看电影。

    国庆档影片太多,她选了一部飞行员主题的影片,排队入场的时候,陈嘉遇牵着她的手调侃:“工作的时候开飞机,休息还要看别人开飞机。”

    乔落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策,无比抱歉地望向他:“要不我们换一个……”

    “不用了。”陈嘉遇捏捏她脸颊,“我开玩笑的。”

    他知道她只是很想了解他。

    因为职业原因,很多事情他不能和她说,她也不能肆意向他打听工作上的事,只能通过这些或许不太专业的影片,了解到他工作的冰山一角。

    这是一部爱国片,讲的是空军歼击机飞行员的故事,又正好在国庆档播出,巨大的放映厅座无虚席。

    影片开始后,乔落苏便像个小问号,问题一个接一个:“哇,飞机都倒过来了,他不会头晕吗?”

    “为什么他落下来不直接转弯,还要翻个面啊?因为比较酷?”

    陈嘉遇一一地耐心解释。

    “飞机倒过来很正常,这是空军飞行员的基础训练,但凡会晕的,早被淘汰出去了。”

    “跃升后直接回转,身体要承受的是负过载,血管都会直接爆掉,翻转之后是正过载,我们飞行员可以承受。”

    一些回答乔落苏半懂半不懂,但很享受这样问他的过程:“他们穿的衣服怎么跟你不一样呀?”

    “他们是新式飞行服,具有局部加压的功能,面料抗燃防割,现在很多歼击机部队都在用,我们很快也要换。”

    乔落苏冲他眨了眨眼:“可我觉得你穿蓝色好看。”

    “是吗?”放映厅很安静,他压着嗓,沉沉的气音含笑,“穿绿的不好看?”

    “应该也好看吧。”乔落苏想了想,虽然没见过,但他长成这样,大概穿什么都好看,“只要帽子不是绿的就行。”

    画面一转,男主角还真拿了个暗绿色头盔。

    乔落苏表情瞬间僵住。

    陈嘉遇见状握住她手,笑了出声:“无所谓,我不介意。”

    顿了顿,将她手背抬起来亲:“只要我俩好好的,戴什么帽子不都一样?”

    “也是。”黑暗中乔落苏凑近他,眨了眨眼睛。

    男人轻轻捏住她下巴,眼神若有所指,被她害羞地扫开:“看电影了。”

    陈嘉遇不依,追过去亲了一口她嘴唇,才满意地回到自己座位。牵着她的手,安安分分地看电影。

    这男人除了给她科普,挑刺的话也没少说。

    毕竟是电影,虽然尽量还原真实,也多少有不严谨和脱离实际的地方。

    普通人看热闹,行家看漏洞。

    “理论上这架飞机到不了这高度,有点扯。”

    “刚才明显有机会先干掉对方预警机,这战术指挥有问题。”

    “贴海面这么近,发动机早爆了。”

    “陈嘉遇。”她狠狠瞪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杠精?”

    “行。”男人搂住她,抱歉地吻了吻头顶,“我错了,我闭嘴。”

    一部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爱国主义影片,网上打分9.2,被他说得全是漏洞。

    乔落苏在心底默默发誓,这辈子再和他一起看这种电影,她就是猪。

    好在被数落过之后,陈嘉遇还算听话,没再贴着她耳朵叨叨。

    电影结束时,放映厅哭得稀里哗啦一片,她也掉了许多泪珠子,脸上湿漉漉的,故意擦在陈嘉遇衣服上。

    男人满脸纵容和宠溺,帮她拿纸巾。

    “好了。”陈嘉遇托起她脸颊,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你们小姑娘看电影怎么都要哭,明知道是演的。”

    乔落苏红着眼睛看他:“你还见过哪个小姑娘哭?”

    听见嗓音里浓浓的酸味,男人笑着捏住她下巴往前转:“一个个都跟你一样的,小花猫。”

    乔落苏破涕为笑:“你才是小花猫。”

    她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把眼泪擦干,然后盯着他看了会儿,瓮声瓮气地说:“陈嘉遇,我跟她们不一样。”

    陈嘉遇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乔落苏双手握住他左手,轻轻摩挲他手腕上的黑色珠串:“我知道电影是演的,但危险是真的。”

    这些人看的只是一场电影,可对她来说,是让她的心灵无比贴近他每天所面临的一切。

    电影里那些人物都有真实的原型,那些壮烈的牺牲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也许是他的前辈,也许是他的战友,甚至或许有一天,会是他自己。

    乔落苏不敢想象那一天,她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临。

    男人抬手轻轻摸着她头发,无声地安慰她,却也无法做出承诺。

    从穿上那身军装开始,他的命就属于祖国,能给她的只有这颗心,也许某一天,他的心脏也会停止跳动。

    所以有些话,他迟迟不敢说,有时候甚至会侥幸地想她没那么爱自己也好,万一发生什么不测,她不会太过伤心。

    然而此刻她望着他的眼神太过认真,整个瞳孔里全都是他,陈嘉遇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强烈到喷薄的意愿,乞求这一串小小的珠子真的能得到神仙保佑,护他平平安安,永远守在她身边。

    女孩无比虔诚地握住他手,学着他的样子,放在自己柔软的唇瓣前,轻轻一吻,含着水光的眸灼灼地望着他:

    “陈嘉遇,我想跟你白头偕老,谁都不许先走。”

    作者有话说:

    甜度爆表啦!

    今天就一更,sorry啦,爸妈过来陪陪他们TAT~

    明天见哦,继续甜甜~

    感谢在2023-12-22 18:29:01~2023-12-23 18: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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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  ☪ 第 29 章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挺喜欢你的。◎

    说出来的那瞬间, 乔落苏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男人低头吻住她唇,将那阵未发出的哽咽尽数吞咽。

    这是他苍茫人生二十几载,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

    他想他就算拼了命, 也要跟她白头偕老。

    晚上回到酒店, 乔落苏洗完澡坐在床上, 捧着他的手机选照片。

    他说他从没给女孩拍过照,但成品质量让她不敢相信。陈嘉遇告诉她,前几年刚入队时犯了错,被发配到宣传股打工, 给人拍了半年照片,技术虽不说专业,但还算拿得出手。

    乔落苏靠在他怀里, 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照片:“我觉得不全是技术的原因。”

    陈嘉遇搂紧她:“那是什么?”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甜美自然, 她不禁回想起拍照时的感觉,看着自己眼里格外璀璨的光,依稀还映出他的影子,乔落苏突然了悟。

    因为拍照的是陈嘉遇, 她看着镜头的眼神都充满爱意, 光这一点, 没有任何一个摄影师能做到。

    耳尖一热, 是他不依不饶的低沉嗓音:“是什么?”

    “……也没什么, 可能就是今天的阳光比较好。”乔落苏随口胡诌, 转移话题:“你以前是不是那种刺儿头?特别招领导烦?”

    “还行吧。”陈嘉遇成功被她带跑, 没再执着于刚才的问题,“顶多是又爱又恨。”

    乔落苏望着他啧啧两声。

    “来襄城之后, 前领导还想给我介绍对象。”男人目光灼灼地, 呼吸也灼烫她耳垂, “你老公可是香饽饽。”

    乔落苏努了努嘴,抬手捏他脸颊。

    陈嘉遇眉毛一挑:“怎么?”

    乔落苏轻哼:“看你给自己贴了多厚。”

    陈嘉遇笑着把她压进被窝里。

    明天陪她回襄城,陈嘉遇就直接归队了,短暂相聚过后又是漫长的分别。

    谁都不想浪费这一个晚上。

    第二天下午的航班,两人中午才起床,在酒店餐厅吃了个午饭,打包行李去机场。

    长假高峰期,帝都机场人潮熙攘。

    这是乔落苏第一次掠过长长的队伍,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走绿色通道,检票人员看了陈嘉遇的军官证,对两人也格外和蔼可亲:“候机室在那边,两位注意脚下,请慢走。”

    乔落苏回头又看了眼那些排队的人,问陈嘉遇:“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排队啊?”

    “一个人不赶时间也会排。”他握紧她手,笑了笑,“今天人太多,站久了你会累。”

    今天其实也并不赶时间,航班正点,晚饭前肯定能到襄城,乔落苏抬头望着他:“那你是因为我才走这边吗?”

    “你说呢?”男人笑着搂住她肩,“回头给你开个证明,以后你自己出门也不用排队。”

    乔落苏笑弯了眼:“这么好呀?”

    陈嘉遇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跟我结婚的好处可不止假期少。”

    乔落苏不禁尴尬地脸热,戳戳他腰:“不许提那件事了。”

    “好,不提了。”陈嘉遇搂紧她,笑得畅快,“假期是会越来越多的,以后就算你烦,我也会经常在你跟前儿晃。”

    乔落苏佯装不悦地哼笑出声:“你烦死了。”

    “烦吗?”他俯身,嘴唇碰了碰她额头。

    绿色通道这边没什么人,他肆无忌惮,乔落苏却生怕突然出现个工作人员,脸羞红。

    刚瞪他一眼,又被托着下巴亲一口唇瓣:“还烦不烦?”

    “烦死了。”乔落苏索性推开他,拔腿往前面跑。

    包和箱子全在陈嘉遇手上,他走不快,但胜在腿长,闲庭信步地跟着她,笑得满眼纵容:“你慢点儿,别摔了。”

    平时出门,乔落苏沿途都是睡觉来打发时间,但这次她舍不得浪费一秒钟去睡觉。

    从候机到登机,再从帝都回襄城,在天上飞了两个多小时,她一直像个小黏糖贴在陈嘉遇身上。

    乔落苏的手机锁屏是每天都会变化的励志图片,陈嘉遇觉得很有意思,在他认知中小姑娘应该都喜欢粉嫩可爱的图片,或者明星帅哥写真。乔落苏虽然爱装成熟,但相处的时间久了,他知道她内心其实还是个小姑娘,只不过对象分人。

    比如现在在他面前,她会毫不掩饰地习惯性撒娇。

    她平时花钱不猛,自从和乔鸿卓关系闹僵后,她不用乔鸿卓给的钱,自然也早就不买奢侈品了,只是爱给家里添置一些小玩意,爱吃好吃的,自己的工资都用不完。

    这段时间两人工资除了房贷和日常开支,全被攒在小金库,存款多了不少。

    乔落苏献宝似的给他看自己每个月记的账单,和账户余额。

    陈嘉遇看着被命名为“陈机长&乔老师的小金库”的账户名,笑得眉眼都像染上了星光。

    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会被这样一句话取悦到。

    对于结婚这件事的体会,似乎又上升到另一个高度,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过去许多年的终日惶惶,都化为胸腔里温热流淌的一阵感动。

    “那乔老师加油。”他抱着她,呼吸烫在她头顶上,“以后咱们俩的养老钱就靠你了。”

    乔落苏鼻尖一酸,用力点点头:“嗯。”

    养老钱,好像是个不错的动力。

    应该说是最好的动力了。

    和陈嘉遇一起平平安安地活到老,就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她很快把账户改了个名字——陈机长&乔老师的养老钱。

    陈嘉遇低声笑了笑:“你这是不给孩子留钱了?”

    “养孩子的钱算支出嘛,等有孩子了再说,这些我们先存下来,老了之后用。”乔落苏握着他的手,无比平静地想象未来,“等我们都不在了,剩下的不都是孩子的。”

    “计划得还挺周全。”男人笑了笑,捏住她手机,“壁纸是什么?我看看。”

    乔落苏脑袋嗡地一下,想抢回来:“你别看——”

    她的主页壁纸,赫然是当初陈嘉遇发来相亲的那张照片。男人笑得胸腔都震动,哑着声问:“什么时候换的?”

    “就……也没多久。”乔落苏心虚地不敢看他,低下头。

    下巴被人轻轻捏住,抬起来,撞入男人深邃如墨的眼瞳,整个人就像被吸入漩涡里,越陷越深。

    他嗓音像一把小锤子在心口轻轻地敲:“乔落苏,你是不是……”

    “是。”她心一横,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打断他声音。

    陈嘉遇抵着她额头闷闷地笑:“我问了什么你就是?”

    乔落苏仰起头,轻轻一个吻落在他唇角,用意不言自明。

    男人目光如海面,深不见底,将她的腰背压过去,侧头含住她嘴唇。

    空姐经过时,贴心地替他们拉上隔帘。

    陈嘉遇吻得十分用力,将她唇瓣都摩挲得发红,眼眶也泛出轻微的红色,盯着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在你心里,我现在算什么?”

    乔落苏呼吸顿了顿,颤抖的眸陷在他眼神中。

    陈嘉遇抬起她下巴,攫住她目光,逼她无法逃避自己的注视:“是老公,还是喜欢的男人?”

    乔落苏像被他摄了魂魄,只能发出真实的声音:“……都,都是。”

    陈嘉遇不由分说再吻上来。

    她被他吻得喘不上来气,抓紧他胸前的衣服,嗓音绵软得几乎听不见:“那你呢?”

    男人轻咬一口她的唇:“明知故问。”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乔落苏心里不太舒服,吻得也有点走神,陈嘉遇感觉到了,笑着放过她肿胀可怜的唇瓣,最后轻啄了一口,把她搂在胸前,轻轻捋着她微乱的头发。

    “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结婚的人。”他低声开口,嗓音像是通过胸口的震动,直接钻入她心脏,“遇到你之前,我这辈子本来没打算结婚。”

    乔落苏心口狠狠地一颤。

    陈嘉遇握着她的手,语气认真:“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挺喜欢你的。”

    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但你那会儿对我印象很差,我如果表现得太喜欢你,你应该不会给我机会。”

    乔落苏努了努嘴:“你这人还挺……”

    “挺坏?”陈嘉遇笑着亲她手指,“是,你既然想跟我谈条件,那咱们就谈条件,不谈感情。”

    乔落苏着实没想到,这男人那么早就拿捏住她了。

    如果他那时就开始献殷勤,而不是以军人身份跟她谈条件,让她自己对这场婚姻的好处动了心,她对他只会和以往那些不喜欢的追求者一样,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恰是两个人理智对等地谈结婚条件,才让她以为陈嘉遇也只是为了完成结婚任务,毫无戒备地嫁给他。

    好一招请君入瓮。

    这男人,合着是把战场上的计谋都用她身上了,乔落苏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生气。

    陈嘉遇像是猜透她心中所想,吻落在她额头:“我全都招了,不许生气,如果不高兴就揍我一顿。”

    乔落苏气不起来了,一拳头捶他肩膀上:“皮糙肉厚的,揍你有什么用?”

    男人沉沉笑着,低下来寻她的唇:“不生气?嗯?”

    乔落苏哼一声撇开头,又被男人锁进怀中。

    “老婆。”

    “……”

    “宝宝?”

    “……”

    “乔老师,飞机还有十分钟落地了。”

    乔落苏心口一阵酸,忿忿地推了他一把。

    男人沉声笑,握住她手指:“一会儿给你叫辆车回家,我得直接归队了。”

    乔落苏吸了吸鼻子,仰起头:“这么着急回去,今晚飞夜航吗?”

    “不是。”陈嘉遇笑了笑,“就开个会,和机组人员聚个餐,因为要点名,得按时到。你回家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什么时候飞都会给你报备的。”

    乔落苏用额头蹭蹭他下巴:“落地也要报备。”

    陈嘉遇吻她额头:“好。”

    “陈嘉遇。”她忽然认真地叫他名字。

    男人勾着唇:“嗯?”

    乔落苏抬起手,在他胸口戳了戳:“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陈嘉遇稍一迟疑,笑着回:“好。”

    “不许再耍心眼,不许再有事情瞒着我。”

    陈嘉遇亲亲她手指,目光专注地望着她,又好像穿越了很长的时光,深邃渺远:“好。”

    十分钟过得很快,飞机滑行在跑道上的强烈震颤让她清晰感觉到,两人马上又要分开了。

    脸上笑容也维持得艰难,心口酸酸涩涩的。

    下飞机,出航站楼,打车,陈嘉遇虽然拉着行李箱也提着两个人的包,却一直没松开她手。

    机场门口有点堵车,叫的滴滴还得十几分钟才能到,乔落苏头一次觉得堵车这么让人开心。

    她背上自己的包,把自己塞进他怀里:“老公。”

    陈嘉遇温柔地摸摸她头发:“嗯。”

    乔落苏仰头望着他笑,什么也不说,两个人的眼神足够表达出对彼此的不舍,还有尚未分开就已经开始的思念。

    “还有个事儿。”陈嘉遇认真地看着她,“其实我爸妈一直挺想照顾你的,之前我怕你介意,就没跟你说。”

    他知道现在的女孩都不喜欢跟公婆过多接触,更何况他和乔落苏的婚姻关系特殊,她应该更想和他的家人泾渭分明,不想被打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现在周末也不去你爸那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回我家,让爸妈给你做好吃的。”陈嘉遇轻轻揉着她头发,“我妈做菜的手艺比我好,我爸之前去内蒙待过几年,会做烤全羊和很多面食,我做面就是他教的。”

    乔落苏呆愣地张了张口:“我……”

    “不急,你慢慢考虑,爸妈现在快退休了,工作都不忙,你想的话随时可以去。”正说着,滴滴司机来电话。

    陈嘉遇报了位置,朝不远处的司机挥手,让他把车开过来,然后帮乔落苏把行李箱搬进去。

    站在后座车门前,乔落苏眼眶一热:“那我走了。”

    陈嘉遇嘴上说着好,却又把她抱在胸前:“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你也是。”她搂着他的腰,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仿佛要把这张脸,这双眼睛深深地刻在心里。

    司机的脑袋从驾驶座探到副驾驶车窗外:“哎,别腻腻歪歪了,后面堵着呢。”

    乔落苏连忙道歉:“对不起。”

    她牵着他的手坐进去,关上门,又忍不住从窗户里牵住。直到车开始往前行驶,勾着他的小拇指才最后松开。

    她趴在车窗上回头看了他很久,忽然手机一响,是陈嘉遇发来的微信:【头别伸出来了,注意安全。】

    【我看着你走。】

    乔落苏吸了吸鼻子,乖乖升起车窗,敲字:【嗯。】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这么舍不得啊?异地?”

    乔落苏夹着水声笑了笑:“算是吧。”

    “没事儿,都会好起来的。”司机大叔笑着宽慰她,“我跟我老婆刚工作也是异地,两个人只要心在一块儿,早晚能团聚。”

    乔落苏点点头:“嗯,谢谢。”

    回去她要开始认真练车,等把车技练好一些,就能自己开车去找他了。

    *

    国庆节后,学校通过了乔落苏的申请,增设一个心理咨询室,暂时由她担任唯一的心理老师。

    为了提高知名度,让各班主任在班里做了宣传,但效果并不理想。很多班主任本身不重视,学生更不会放在心上。

    乔落苏和姚思沁商量过后,决定给全校学生加一节心理课,从高一开始试行。但由于目前课表密集,没有任何一个科目的老师愿意让课,只能暂时安排在周四课外活动。

    这让很多学生们不满,课堂表现也不理想。

    新业务开展不顺利,也不能懈怠本职工作,乔落苏最近一个人掰成几半用,吃不好也睡不好。

    这天晚上,在家一边做心理课教案,一边和陈嘉遇打视频,手机弄个支架放在桌上,她几乎都在忙自己的事,陈嘉遇看着她忙。

    “你是不是瘦了?”男人忽然问她。

    “没有吧。”乔落苏抬头看了眼镜头,摸摸脸,“可能是美颜?”

    “我觉得是瘦了,你上次美颜也不这样。”陈嘉遇皱着眉,“有好好吃饭吗?”

    “有呀,还不是每天吃食堂。”乔每日追更婆文在企恶峮五儿四九〇吧一九二吃肉停不下来落苏叹了一声,“我们当老师的嘛,衣带渐宽终不悔,蜡炬成灰泪始干,瘦了也正常。”

    陈嘉遇被她瞎拼的古诗逗笑:“那多吃点儿肉,补补。”

    乔落苏:“嗯。”

    工作忙,她说话的兴致也不高,陈嘉遇不舍得打扰她,就不再说话,只静静地从手机里看着。

    等她忙完一阵喝水休息的时候,才又开口:“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乔落苏:“哪件事?”

    陈嘉遇微微倾身,离镜头更近一些:“我妈昨天打电话问我了,是不是他们哪儿没做好,儿媳妇不喜欢。”

    “没有。”乔落苏不好意思地努了努嘴,“我就是觉得挺麻烦你爸妈的,他们自己也要工作。”

    陈嘉遇纠正她:“咱爸妈。”

    “……”

    “只是因为怕麻烦吗?”陈嘉遇认真地看着她,“不是别的?”

    乔落苏点点头:“嗯。”

    “行。”陈嘉遇笑了笑,“那我安排。”

    乔落苏怔住:“安排什么?”

    “安排你好好吃饭,注意营养。”男人勾唇望着她笑,“下次见面要真瘦了,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乔落苏脸颊一热,羞愤地咬唇瞪他。

    话说得好听,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而且在那件事上,他也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

    乔落苏每周二下午没课,都会待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然而连续两周,都没有一个学生过来。

    国庆过后就变了天,一场秋雨一场寒,乔落苏怕冷,已经穿上了毛呢外套。

    最近的天气总在下雨。

    眼看八点多了,雨越下越大,再大一点开车都看不清路,乔落苏想应该不会再有学生来,打算下班回家。

    然而正要关门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出现在走廊,穿着单薄的秋季校服,身形有点熟悉。

    待她走到光里,乔落苏才看清楚是谁。

    “雷晓欣?”

    “乔老师。”女孩抬起头,满脸泪花,“我爸爸妈妈要离婚……”

    乔落苏把她带回办公室,倒了杯热水给她,灯光调到温馨的颜色和亮度。

    这间办公室的装饰全都是她自己设计,有很多利于心理舒缓的元素,就连灯光的形状和熏香味道也颇有讲究。

    姚思沁一个重度失眠患者,坐在这个沙发上就能秒睡。

    雷晓欣的状态确实很差,事实上从暑假前就开始了。

    她父母在校门口和乔落苏闹的那一出,给了她很大的心理压力,再加上父母之间原本的问题,她爸爸习惯性出轨,外面可谓是彩旗飘飘。妈妈脾气也不好,两人经常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心理很难不出问题。

    乔落苏坐在侧面的小沙发上,温柔开口:“可以跟老师讲讲吗?”

    “可以……”

    办公室里放着轻音乐,和窗外雨声应和出令人心安的奏鸣曲。

    乔落苏一直和小姑娘聊到十点多,晚自习下课铃响,把人送回教室。

    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乔落苏才发现肩膀和鞋子都湿了。

    雨天淋湿鞋袜和衣服是她最讨厌的。

    如果在以前,她会当场心里崩溃,可望着雷晓欣和同学说笑的脸,她忽然觉得没那么烦了。

    *

    新家同样有社区食堂,但最近总下雨,她不爱去了。

    中间有一段修路,走过去容易溅上泥水。

    附近的外卖也吃腻了,乔落苏正苦恼着中午吃什么,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归属是本地的,她隐约预料到什么,心脏跳了跳,接听的嗓音都不自觉放轻:“您好,哪位?”

    “是我啊小乔,阿遇妈妈。”对面的女声和蔼可亲,“今天有事儿没?要不要过来吃饭?”

    乔落苏下意识就想婉拒,可那边没给她机会:“阿遇说你这阵子忙完了,我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的,你说你这么忙,总不好好吃饭也不是个事儿,身体会垮掉的。他爸爸做了烤羊排,还有你喜欢的咕噜肉。”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乔落苏只好笑着答应:“那我一会儿过来。”

    “哎,行。”陈母高兴的声音快从电话里溢出来,“路上开车慢点啊,饭还没好,不着急。”

    乔落苏乖巧点头:“嗯。”

    她只去过一次陈嘉遇父母家,但把地址记在了手机里,找过去不太费劲。

    老社区不好停车,陈母提前抢了个车位在旁边等她。

    乔落苏停好车从驾驶座下来,笑着唤了一声:“……妈。”

    她很少叫,还不太习惯。

    陈母笑得合不拢嘴:“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老陈念得我耳朵都要聋了。”

    乔落苏腼腆地笑了下,眼眶微热。

    那天陈嘉遇提起这件事,她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愧疚。

    儿子在部队,儿媳妇也不来探望,老两口心里一定很孤单。

    该觉得不好意思的是她。

    陈母牵着她上楼,一路上笑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容就没停下来过,遇到邻居也无比自豪地介绍,这是她儿媳妇。

    这份自豪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就像小时候无意伤害过那个福利院的男孩,她似乎又冥冥中辜负了两位老人的心。

    进了屋,乔落苏把给他们带的水果放进厨房,想帮他父亲打打下手,却被陈母拉出去,笑呵呵把她摁在沙发上坐。

    “爸爸早想给你露一手了,给他个面子。”

    乔落苏笑了笑:“好吧。”

    “这是自己家,别拘束啊。”陈母给她剥了个橘子,“爸爸单位发的,很甜,尝尝。”

    “嗯。”乔落苏咬了一口,汁水饱满,果味浓郁,甜中带着微酸。

    陈母笑着问:“甜吗?”

    “甜。”乔落苏点点头,把另一半递给她,“妈您也吃。”

    陈母笑弯了眼:“哎。”

    上次过来匆匆吃了个饭,没怎么聊,这次陈母和她说了很多。

    “阿遇这孩子命苦的,小小年纪被送到福利院,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和老陈能力也一般,比不上那些有钱人,只能勉强让他吃喝不愁。他有现在的本事,全是他自己努力。”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阿遇在你之前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别人家孩子早恋的时候,我跟老陈还庆幸来着,说我们阿遇听话,不让我们操心。可谁知道二十几岁了,别人家孩子早恋的都结婚生孩子了,他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他这孩子又有自己的主意,不让我们给他安排,前两年我可愁得不行,生怕他这辈子就在部队和飞机过了。老陈还安慰我来着,说儿子要真不结婚也没办法,大不了我们老两口多给他攒些钱,能尽多大力就尽多大力,反正他老了以后的事儿,我们也看不到。”陈母握着乔落苏的手,眼里有泪光,“他能跟你结婚,我和老陈是真高兴。”

    陈母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去陈嘉遇房间。

    房间不大,十平方左右,床和书桌都布置得简洁,屋内几乎没任何装饰性物品。

    但靠墙有一面展示柜,摆着许多飞机模型。

    乔落苏一架架看过去,全都是各种战斗机,她看不懂那些字母加数字的型号,却觉得十分震撼。

    直到视线落在一架木刻的小飞机上。

    作者有话说:

    双更啦!宝贝们平安夜快乐!(最近节日好密集呀hhhhh真是适合长膘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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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 第 30 章

    ◎你才是宝贝。◎

    乔落苏盯着那架小飞机看了很久, 直到陈母在旁边笑着解释:“这个啊,他自己做着玩儿的,好像是念初中的时候吧, 有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 那会儿我还担心来着, 说这孩子该不会想去当木工吧,还好,他也就那三分钟热度。”

    悬起的心脏悄悄落下,乔落苏“嗯”一声, 笑了笑。

    是她想多了,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陈母紧接着叹了一声:“可现在想想,他这一年到头见不着人的, 还不如当木工, 起码能陪在父母身边。”

    乔落苏轻轻握住陈母的手,陈母抬头望着她笑:“没事,我们都知道,他有他的理想抱负, 只要他过得好, 我和老陈就高兴。”

    “嗯。”乔落苏笑着说, “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

    陈母感动得眼眶微红:“好孩子。”

    乔落苏的妈妈是军医, 平时很忙, 她没怎么吃过妈妈做的饭, 爸爸也总是四处跑生意。

    她从小和奶奶待的时间最长, 可奶奶身体不好,也很少做饭, 她算是吃保姆做的饭长大的。

    在陈家,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和家人在一起,吃着爸妈亲手做的饭菜,当一个被捧在手心的孩子。

    唯一的遗憾是陈嘉遇不在。

    吃着饭,陈父突然问她:“苏苏,你和阿遇结婚,你爸爸没什么意见吧?”

    乔落苏惊愕地抬起头,望过去。

    乔鸿卓的确有意见,她意外的是陈父居然会猜到。

    陈父看出她的疑惑,拧拧眉:“你还不知道?”

    乔落苏有点茫然:“您指的是?”

    “那看来阿遇没跟你说。”陈父笑了笑,“其实我和你爸是老乡,当年,我和我老婆想收养个孩子,通过另一个老乡找到你爸帮忙,这才收养的阿遇。阿遇一直挺感谢他,每年过年都会去看望你爸,说起来你们俩也是没缘分,居然从来没见过。”

    陈母瞪他:“什么没缘分?你会不会说话?”

    陈父连忙呵呵赔笑:“我这人嘴笨,苏苏你别介意啊。”

    顿了顿,嗓音温和地继续:“我是担心你爸觉得阿遇出身不好,配不上你,但其实我儿子我知道,他在感情上向来谨慎,不是随意将就的性格,他肯定特别喜欢你,才会跟你结婚。而且以他的能力,将来一定也大有成就,不会让你吃亏的。”

    乔落苏垂下眼睫,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怪不得,乔鸿卓第一次见陈嘉遇就把话说那么难听,后来打电话,也口口声声不盼着两人好,原来其中还有这道缘由。

    乔落苏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可无论她怎么奋力回想,也想不起来。

    “别瞎操心了老陈,他们自己的事自己会看着办。”陈母笑着给乔落苏夹了块羊排,“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乔落苏回过神,乖巧点头:“谢谢妈。”

    晚上陈母热情挽留,她实在拒绝不了,就歇在陈嘉遇房间里,睡在他从小睡的那张床上给他打视频电话。

    男人似乎刚锻炼完,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和脖子上也反光,衣领被汗浸染成深色,望着她视频里的背景挑了挑眉:“你怎么睡在我房间?”

    “不行吗?”乔落苏轻哼了声,“难不成你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男人稍一拧眉,故作思考:“那我得想想。”

    “还真有啊?”乔落苏睁大眼睛,“给女生写的情书?”

    “我没写过情书。”陈嘉遇满脸神秘莫测,“倒是有可能留了几封写得不错的,你帮我找找,找到了送你。”

    乔落苏嘟嘴瞪他:“我才不要。”

    “逗你的。”男人怕她真不高兴了,老实承认,“那会儿收的情书都扔了,看都没看。”

    乔落苏还是嘟着嘴:“真的假的?”

    陈嘉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还有脸说。”乔落苏一脸质问,“你之前就认识我爸的事儿为什么没告诉我?”

    陈嘉遇神色淡定地勾了勾唇:“也没成心要瞒你,反正你迟早要知道,我爸不是都告诉你了?”

    乔落苏点点头:“嗯。”

    “所以别再为我跟你爸闹了。”陈嘉遇脸色正经了些,轻叹道,“你爸对我有恩,我却把他女儿给拐了,他心里有疙瘩也正常。那次的事儿,我真没放在心上。”

    “……也不光是因为那次。”乔落苏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我跟我爸关系早就那样了,这辈子也好不了,我对他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陈嘉遇笑了笑:“好,那不说他了。今天过得怎么样?我爸妈做饭好吃吗?”

    “好吃。”乔落苏美美地回味着,“你也太幸福了吧。”

    “其实我也没经常吃。”陈嘉遇在夜色里一边往宿舍走,一边跟她说,“爸妈工作忙,能凑在一块儿吃饭的时间不多,后来等他俩没那么忙了,我也去外地上大学了。”

    乔落苏心口微微一震。

    他念的是军校,应该从上大学开始,就很少回家了吧?

    心里沉甸甸的,她却望着他笑:“那以后我替你多吃点吧。”

    陈嘉遇听她这话,像是要常来,不禁也笑弯了眼:“行。”

    乔落苏眨了眨眼:“然后好好搜一搜你房间,我才不信你过去真的没有黑历史。”

    “搜吧。”屏幕里是男人满眼宠溺的目光,“我的房间你可以随便搜。”

    乔落苏笑着把手机转了个面,对着那些飞机模型:“那边墙上都是你的宝贝?”

    陈嘉遇说:“以前是。”

    “现在不是啦?”乔落苏转过来望着他,“你这人可真善变。”

    男人轻勾着唇,双眸在夜色里格外璀璨:“现在我有你了。”

    她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陈嘉遇把手机拿起来,屏幕里是他纤薄诱惑的唇,嗓音贴着麦克风,像耳语绵绵:“你才是宝贝。”

    心口裹着一团燥热,却又像春风拂过一般,乔落苏把忍不住弯起的唇埋进被窝里:“就会说好听的。”

    陈嘉遇回宿舍洗澡时,视频也没关,两人絮絮叨叨地讲到她睡着。

    从这周起,乔落苏每到周末都会去陈家吃饭,有时候陈母路过学校或他们家,也会顺便给她捎点吃的。

    乔落苏从每顿饭凑合喂饱自己的状态,变成了被持续投喂的状态,哪怕陈嘉遇不在,也有人嘘寒问暖,体贴照顾。

    知道这一切的姚思沁意味深长地对她说,还是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托陈嘉遇的福,她在失去亲生母亲的第七年,又有了妈妈。

    *

    最近市里举行的英语演讲比赛,乔落苏班上有两名同学代表学校参加。

    高二年级的英语尖子基本都在她班上,班级各科成绩也都名列前茅,现在没人再质疑她的教学和管理能力了。加上心理咨询室步入正轨,乔落苏俨然成了学校里的知名人物,但不再是因为八卦。

    雷晓欣英语口语不错,这次是代表参赛的学生之一。参赛虽然是老师陪同,但那天周末,很多家长也过来了。

    雷晓欣妈妈就坐在显眼的位置,乔落苏用眼神打了个招呼,便没多搭理,专心给学生做参赛前的最后叮嘱。

    “稿子都背熟了吗?一会儿一定要避免频繁看稿子。”

    “千万别紧张,注意情绪饱满自然,上台前深呼吸,像这样——”

    她给学生做了个示范,然后攥起拳头为他们打气:“加油。”

    抽签完比赛顺序,雷晓欣和那位同学排在后面,说去上个厕所,乔落苏在后台等他们。

    她无意间往观众席看了看,雷晓欣妈妈不在原来的位置,心想这什么人,看女儿比赛也坐不住,忽然身后有人叫她:“乔老师。”

    是雷晓欣妈妈。

    乔落苏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您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乔老师。”雷晓欣妈妈连看都没好意思看她,低垂着眸,“我真的很抱歉,这句对不起我早就该说了。”

    乔落苏想起这个女人当初在学校门口趾高气昂的样子,想起那一巴掌和那些咄咄逼人的话,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是我老公的问题,我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气撒在你身上,对你说那么难听的话,还……”女人满脸的愧疚和懊悔都不像是假的,眼睛通红,落下泪来,“我真的太过分了。”

    乔落苏轻叹了声,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谢。”女人颤抖着接过去,“谢谢你,还肯这么照顾我女儿。”

    “杨女士。”知道她和丈夫在闹离婚,乔落苏避过“雷太太”这个称呼,也许很快她也不是了,“我和你过去发生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但我首先是晓欣的老师,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再说了,孩子没有错。”

    女人无比愧疚地低下头:“是。”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目前无法原谅你,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只要晓欣一天还是我学生,我就会对她一视同仁。”乔落苏无比平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静地望着她,“顺便我多嘴一句,算是作为你女儿的老师给你的忠告。父母关系和家庭环境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你要和你丈夫吵架,我管不了,但多少顾及一下晓欣的感受吧。我想无论是你还是你丈夫,都不希望晓欣因为你们而出什么问题。”

    “……我知道了,谢谢。”女人忙不迭点头,“我会注意的,真的谢谢你。”

    “晓欣应该快回来了,别让她看到你这样。”乔落苏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去洗把脸吧。”

    “……好。”

    目送女人离开,乔落苏无声地叹了口气。

    雷晓欣妈妈也是个可怜人。

    但并不能因为她可怜,就不为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乔落苏没那么高尚,委屈自己让别人安心。这世上谁不是带着罪和伤疤在往前走呢,没有人能撇得干干净净。

    演讲比赛的成绩当场就出来,雷晓欣第二名,另一位同学是优秀奖。

    拿完奖照完合照,学生被家长接回去,乔落苏也准备回家休息。

    刚要去电梯间,有人叫她:“乔落苏?”

    回头一看,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这张面容无比熟悉,可大脑就像被什么卡住了,死活想不起那个名字。

    “是我啊,小乔同学。”男人一脸慈祥和蔼,“汪启明。”

    乔落苏张了张口,惊喜地叫出声来:“汪老师……”

    汪启明笑呵呵地问:“想起来了?”

    “我没忘,哪能忘了您啊。”乔落苏激动得眼眶发热,“就是刚刚一下没想起来该叫什么。”

    汪启明笑了笑:“是太久没见了,快有十年了吧?要不是看这牌子,我都不敢认你。”

    说着指了指她手里拎着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她名字和学校。

    “在七中教书?”

    乔落苏点点头:“嗯。您呢?还在这儿吗?”

    “是啊,没挪过窝。”汪启明抬抬手,“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好呀。”

    严格来讲,汪启明不是乔落苏的老师,当年也是机缘巧合,她来这边参加演讲比赛的时候,汪启明是主办方派出的评委。

    汪启明觉得她是个好苗子,比赛结束后找她聊了聊她的演讲稿,乔落苏觉得获益匪浅,后来也经常找他请教。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这里是教育局专门成立的一个竞赛机构,似乎翻新过装修,汪启明的办公室比十年前亮堂多了。

    “去年财政给钱把这栋楼翻修了一下,不过也没大用,我过完年就退休。”汪启明笑了笑,打开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文档,“这些年在这儿工作,看着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孩子都长大成人,离开这儿,能像你这样回家乡建设的实在太少了。我以为你也会留在大城市,怎么想起来回襄城?”

    乔落苏俏皮地笑了笑:“不想奋斗,想摆烂呗。”

    汪启明哼笑了一声:“看你这工作态度不像摆烂。”

    “毕竟是拿了工资的,不好太明显嘛。”乔落苏面不改色地开玩笑。

    “看看,这是你们那次比赛底稿的复印件。”汪启明笑了笑,把文档递给她,“你那稿子写的是真好啊,我说投给英语报能赚点儿稿费,结果你这丫头傻乎乎的,就不干。”

    乔落苏看着自己当年的手稿,笑得合不拢嘴:“就这能赚稿费啊?您给我几十块得了。”

    汪启明笑她:“你就是不自信。”

    “哎呀,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现在说也没用。”乔落苏往后翻了一页,眼睛一亮,“这是谁的啊?字好好看。”

    “在你后边儿,那肯定是第二名啊,我记得那年好像是三中的一个小伙子,成绩挺好的,他们老师跟我夸了一嘴,就我这脑子现在记性不好了,好像是姓陈……名字叫什么来着?……哎,我还真想不起来了,你看看,应该有落款。”

    乔落苏顺着那一行行整齐隽秀的字体往下看,这篇末尾并没有署名。

    但在一句翻译的谚语后面,他用破折号引出了中文原句——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这一行汉字,在她脑海里和记忆中的某一段笔迹缓缓重合。

    是家属院那天深夜,伴着窗外蝉鸣声,他抄了一百遍的内务条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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