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梁上悬着的还是老式的钨丝灯泡,使用时间久了,灯泡外表有些发黑,比蜡烛强一点,但也仅够床附近照明,再过去楼梯那边,光线就不够用了。
可林臻还是觉得床上的那两条腿明晃晃的格外惹人眼。他不否认一开始对纪淙哲这人没好感,尽管纪淙哲五官出色,尤其一双桃花眼,不张嘴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可惜,这人一张嘴,再好看的脸蛋也挽救不了。
只是后来天□□夕相处,两个人又是这种诡异奇葩的夫妻关系,林臻莫名其妙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他不是没见过腿,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腿。可现在就是觉得纪淙哲的腿修长笔直,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有些令他挪不开眼。
尤其再往上那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劲瘦结实……
林臻感觉一股热气直往上涌。
他站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这股莫名的躁意。
“你…….你怎么不穿裤子?”
纪淙哲睁开一只眼睨他“我在床上穿什么裤子?”
“你以前不是穿着裤子睡吗?”
“那以前天冷啊,现在暖和了还穿什么裤子睡觉?”
“你不盖被子吗?”
纪淙哲无语道“你怎么毛病这么多?我待会就盖被子行吧?”
林臻表情不自然地“嗯。”了声,却踟蹰着在床边要上不上的,因为纪淙哲占了他的位置一大半。
纪淙哲见他跟木头似的杵在那,便喊到“我今天腰酸死了,你快过来给我踩几脚。”
“……”林臻眼睛快速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像个被老师叫上讲台的小学生一样惴惴不安,身体更加僵硬了,两只手攥着拳紧贴在大腿边。
“愣着干嘛?过来啊。”纪淙哲不满催促道。
林臻磨磨唧唧爬上了床,见纪淙哲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他。
林臻的目光从他凸起的肩胛骨,塌陷的腰窝一路逡巡,最后死死停留在挺翘的臀部,再也无法动弹。
纪淙哲已经调整好了最舒服的姿势,察觉身后人迟迟没动静,扭过半边脸“嗯?踩啊。”
“……我不会。”
“脚踩你都不会啊?没见过大象按摩?只要你别把我腰踩断,随便你怎么踩都行。”纪淙哲跟只乌龟一样伸展了下手脚“快点,酸死我了。”
林臻深吸了口气,站在床上咬咬牙把脚踩到对方塌陷的腰窝上,纪淙哲顿时发出一声舒服的谓叹。
“哦~~~”
“……………”
听得林臻整个人一颤,他的脚底能清晰感触到纪淙哲皮肤的温度,如同一簇火苗从脚心直钻,令他浑身紧绷不已。
他只得将视线在昏暗的屋内漂浮,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用点力。”
“……….”
“哦……真舒服。”
“……你能不发出声音吗?”林臻他好不容易飘散的思绪又被强行拉回。
纪淙哲趴在枕头上慵懒道“这说明你技术好,我才叫。”
“…….”林臻只得懊恼地皱了皱眉,别开脸把自己当个无情的按摩机器。
哪知按了没一会儿,脚踝被纪淙哲抓住,他惊得一把抽出脚“你干嘛?”
纪淙哲又扭过头狐疑看向他“不是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林臻强装镇定“有什么事你说,别动手动脚。”
“啧……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换个地方踩行吗?腰都被你踩麻了。”
“……踩哪?”
纪淙哲手指了指。
林臻目光僵硬地顺着他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屁股上。
“唉我今天屁股特别酸,这农活真不是人干的,我们真得去借头牛过来,要不然……哎?你又发什么愣?踩啊。”
林臻闭上眼睛伸出脚,他已经很努力两只耳朵都集中在了纪淙哲的喋喋不休上,可感官却始终被脚底的弹软摒之不去。
终于他站不住了,在他察觉到自己的有所变化之前,立即坐到床上同纪淙哲商量“我给你按肩膀吧。”
“也行。”
林臻的手指修长有力,纪淙哲很快就被他按得舒服的迷迷糊糊犯起困,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软了几个声调,听起来有股说不出的慵懒感。
“陈虎什么时候把犁耙借给我们啊?”
林臻边按边心不在焉回到“他家还有几块地要开,估计最晚也得过四五天。”
“我真干不动了,今天爬楼梯两条腿都跟软脚虾一样。”
“嗯……”
“嗯……”忽然纪淙哲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肩胛那一处肌肉瞬间松懈下来,他催促林臻“就这,按这,啊,舒服,啊太爽了。”
林臻的头皮一瞬间炸开了,他咬着牙“别叫了……”
“?你怎么毛病这么多?叫还不让人叫了,哦……”
“我说你别叫了。”林臻只觉一股热意直涌鼻腔,他来不及多想,腾出一只手蓦地捂住了纪淙哲的嘴巴。
“唔—靠,你有毛病吧?”纪淙哲在林臻的手掌间闷声说话,这小子发什么疯?他一扭过头,脸上就挨了一滴滚烫的液体,接着两滴三滴。
“操!”纪淙哲拽开他的手,眼睛倏然瞪大“林臻!你他妈流鼻血了!”
“?”林臻摸了把鼻子,摸到了一片血红,接着双眼呆滞地看着纪淙哲。
“快快快,头抬起来。”纪淙哲赶紧坐起身,手托着他的下巴将他脑袋往后。
“纸……”林臻手指在空气里扒拉了两下。
“纸都在那边厕所呢,去哪给你找纸。”纪淙哲跳下床拉开抽屉翻了翻,又看到窗户上糊着的报纸,想想还是作罢,手忙脚乱时蓦地瞥见床上的被褥,一个急步上前揭了床单,扯开褥子的线头,手指勾出一团棉絮。
“这什么?我不要!”林臻扭头抗拒。
纪淙哲扳着他的脸,将棉絮一把塞进他的鼻孔。
“纪淙哲!这是褥子!”
纪淙哲“哎没事,反正垫在底下又没人看见,我就扯了一点,还能用。”
棉絮已经塞着了,林臻再不情愿也只能忍了,他被纪淙哲扶着靠在床头。
“哈哈哈哈哈。”
林臻满脸通红地望着他,脸上还糊了一片血,模样还挺别致的,纪淙哲忍不住噗呲笑出声“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毛巾。”
林臻指了下他的脸“你脸上也有。”
纪淙哲拇指抹了下,嫌弃道“啧,幸好只是血,你要是敢把鼻涕流我脸上,今天我可能就打死你了。”
林臻气到失笑。
纪淙哲下楼拧了湿毛巾回来,帮他擦了脸和手指头,见棉絮已经洇透,又在褥子上扯了些出来,重新换上。
林臻拧了拧眉“有味道。”
纪淙哲笑道“这不肯定嘛,这床褥子别说洗了,估计都没见过太阳,没味道才怪。”
林臻一听,满脸厌恶。
纪淙哲收拾完回到床上“你应该是今天干活累着了。”
“没有。”
“没有怎么流鼻血?”
“……”林臻自然是不可能将实情告诉他,这种事自己知道丢人也就算了。
“明天你要不别去田里了,在家休息吧。”
“我说了没有累着。”
“没有累着为什么流鼻血?”
“我……睡觉。”林臻扯掉棉絮,见血已经止住了,他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又顺手拉了灯。
纪淙哲本来挺有良心,准备发挥爱幼的品德,想让林臻好好休息一天。结果第二天,林臻起床了,他却由于昨天干活太疲惫,导致林臻喊了好几声都不愿睁开眼。
林臻无奈,只得先去田坂,出门前他对床上睡的半熟的纪淙哲说“你中午给我送饭吧?”
纪淙哲迷迷糊糊答应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快十点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灶台上空空荡荡。
他舀水洗漱完后,准备烧午饭,昨天掐的草籽还剩下半篮子,他跟林臻都觉得好吃,午饭就继续清炒。
纪淙哲又去后山拔了根莴笋,这些莴笋扛过风霜后,长得茁壮,每根都有小臂粗,一根够他俩吃一顿了。
他到井边先把草籽洗净,又拿着菜刀削莴笋皮,嫩的莴笋叶是可以吃的,老的就摘了待会喂鸡。
两道蔬菜一道蒸鱼干,这几道估计得长时间占据他们的饭桌了。
纪淙哲一个人在屋里先吃了饭,又找了两只高脚碗,一只盛饭,一只装上莴笋和草籽,上头再铺两块鱼干。接着把碗都装进了篮子里。
林臻既然喊他送饭了,那表示今天一天都在田里了,纪淙哲刚拎着篮子关门没两步,又想到什么,开门进屋,把装满热水的热水瓶也一起拎了出来。
“林臻,还不回去吃午饭呢?”隔壁田里的媳妇正好给她丈夫送饭,看见林臻一个人在田里干活便笑问“待会小纪给你送饭吗?”
林臻礼貌笑笑,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今天早上纪淙哲有没有听到他的嘱咐。要是再不来,他只能先歇了回去烧午饭。
“哎哟,送饭的人来了。”隔壁田的男人笑道。
林臻抬起头,瞧见纪淙哲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拎着热水瓶正从绿油油的田间小路里晃晃悠悠地走来。
看来这人也没这么不靠谱,林臻心想着,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
“小纪,来给你老公送饭啊?”隔壁田男人调侃。
纪淙哲大咧咧笑着回“是啊,给我老公送饭!”
林臻睨了一眼他。
他俩找了处平坦的田坎,林臻放下铁耙,他饭前事多,必须先洗了手才肯吃饭,于是就去了附近的小溪洗过手回来。
他用杂草铺在田坎上,才坐下接过纪淙哲篮子里取出的饭碗。
“你吃过没?”
“我在家里吃过了,你快吃。”
“嗯。”林臻端着饭碗,看了看自己右手“筷子呢?”
纪淙哲绕着篮子看了一圈,一拍脑袋“靠,筷子忘记拿了。”
“……….”林臻额角直抽“那我怎么吃?”
纪淙哲在田间扫荡了一圈,田里除了泥就是杂草,找半天也没找着树枝什么的,他只能安慰林臻“你要不就手抓着吃吧,就当今天做的是手抓饭。”
林臻的手僵在半空,满脸不情愿。
纪淙哲“别矫情了,别人印度人不都是手抓着吃吗?人家还是抠完屁股抓饭吃呢,你的手又没抠屁股,你怕什么……”
“你能不说话吗?!”林臻一阵反胃。
“害,我不就是给你打个比方吗?说明你的手干净,好了别想了,快吃吧,下午还得干活呢。”
林臻自暴自弃地叹了声气“我真不该夸你靠谱。”
作者有话说:
这周随榜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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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
……….
“你可不可以别笑了?”林臻瞪了过来。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你好好吃,慢点吃。”
纪淙哲真是忍不住,见林臻郁闷地抓着饭,还别别扭扭地转过身,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上辈子是骄矜贵公子,这辈子田坎上抓饭吃,这落差也够心酸的。
纪淙哲见他吃饭那个费劲,索性脱下外套两边一扯,将他围了起来。
林臻扭过头立即低斥“纪淙哲你做什么?”
“你不是怕被人看到在手抓着吃饭吗?我替你挡着,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你……你这样反而更欲盖弥彰,别人还以为我在……”他懊恼地皱起眉,说不下去了。
纪淙哲帮他接了话,他嘿嘿笑道“别人以为你在田坎边上大的啊?”
这下好了,林臻彻底吃不下饭了,他把剩了一半的饭往篮子里一放,甩了甩粘着米饭的手指,起身往小溪边去了。
“哎,别啊我不说了,你回来吃啊。”纪淙哲在后头喊“你吃饱了吗?”
林臻不想搭理他,来到小溪边一个劲地搓手,幸好他们的饭菜没油水,要不然一个下午这双手都油腻腻的,他真的无法忍受。
纪淙哲忘带筷子又害林臻没吃完饭,心里愧疚,于是主动端茶倒水,果然,大茶杯里已经空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带了热水瓶,他把茶杯送到林臻手里。
“你好好坐着休息会,剩下的活我来干。”
说完他拎起铁耙走进田里,经过昨天一天的劳动,现在也算是干的有模有样了,起码不至于一耙下去半天不得动弹。
他们的这亩田,严格来说是半亩多一点,大概四百来平方米,他们两个生手耙了两天,估计还没一百平方米,隔壁田的夫妻俩已经差不多快完工了。
村里有个水库,农田聚集在一处,所以每年都是统一时间放水灌田,隔壁田夫妻俩告诉纪淙哲他们,后天水库放水,让他们抓紧明天把田给耙完,不然错过时间可麻烦了,到时就得自己想办法灌田了。
时间紧迫,陈虎那边估计也来不及借他们犁耙了,原本他们想开个夜工,奈何现在六点不到天就黑了,即便是打着手电筒,那点微弱的光也不足以支撑。
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在天黑之际能耙多少是多少,最后连眼前视线都开始模糊了,才收起铁耙,拎着篮子和热水瓶回去。
林臻说“明天早点起来下地吧。”
他俩先去溪边洗铁耙,暗色处有个人影打着手电筒正在冲洗一架曲辕犁。
“咱们要是有那个玩意儿就好了,明天肯定能耙完。”纪淙哲边说着边走近,忽然大叫“严岑!”
洗曲辕犁的人顿时被吓一大跳,手电筒打在纪淙哲脸上才反应过来惊喜道“阿哲哥?你怎么这么晚在这边啊?”
林臻看到纪淙哲走过去蹲在严岑身旁,边洗着铁耙边聊了起来“我刚耙完地回来,我就远远地看着感觉有点眼熟,你干嘛呢?也犁地去了?”
“嗯,今天刚把所有地都犁完了。”
“你家速度挺快啊。”
严岑“我家里有牛,所以比别人快一些。”
纪淙哲一听到牛,两只耳朵就竖了起来,忙问“牛呢?”
“牛被人借走了。”
纪淙哲一听,懊恼地拳头锤了下膝盖。
严岑呆问“怎么了阿哲哥?你的地还没耙完吗?”
“没!还有一大半呢,别人说后天要放水了,这不我们今天还在赶夜工吗?”
严岑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他视线绕过纪淙哲的肩,看见被夜色笼罩下的林臻一手握着铁耙一手拎着热水瓶鬼魅似的杵在纪淙哲身后。
严岑尴尬道“刚刚没注意林臻也在。”
纪淙哲扭过头喊道“你杵那干嘛?把热水瓶放下洗铁耙啊。”
林臻面无表情地走到旁边蹲下身,泼着潺潺的溪水清洗铁耙。
纪淙哲问严岑“哎严岑,你这犁还用不用?”
严岑立即道“不用不用,阿哲哥你们需要用的话就拿走吧,我家里的地暂时用不上这个了。”
纪淙哲激动地一把抓过严岑的肩“严岑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们正好需要呢!”
天太黑,他没发现到严岑被抓肩膀的一瞬间,脸红得快要滴血。也没关注到林臻立即转过头盯着他们。
曲辕犁还是严岑帮他们扛着送到了家,因为他俩又是铁耙篮子又是热水瓶的,实在腾不出手。
曲辕犁放在门外的廊檐下,纪淙哲想留严岑在家吃饭,严岑却害羞地一溜烟跑了。
纪淙哲哭笑不得“这小子怎么跑的这么快。”
林臻从回来到家里,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这时开口了“我们找个时间……”他略微皱着眉“等家里条件好一点的时候,请他吃顿饭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实话我今天就是跟他客气客气,他要真留下来吃饭,我们也没菜招待他。等哪天有钱了,咱们买点好菜再打点酒,请他过来。”
“嗯。”林臻点头。
今天回来晚了,干活又累,明天还得早起,所以晚饭他俩随便烧了点,应付了事了。
洗完脚后俩人上床,林臻拉了灯。
纪淙哲扭过头问他“你今天还流鼻血没?”
“没了。”
“嗯,你要是还流的话,就扯被褥。”
林臻郁闷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里有老鼠在被褥里打了个洞。”
纪淙哲笑道“那只老鼠肯定叫林臻小耗子。”
林臻也忍不住笑出声。
第二天小两口就吃了早饭扛着曲辕犁去田坂了。
这种小型的老式曲辕犁,由木头和铁组成,木头部分身体呈弓形,底下是犁铲,锋锐的铁片能够叩石垦壤。后边是犁梢,手握住,开垦时可以掌握深浅方向。前边是犁舵,原本应该是拴着两条绳子由牛再前边拉行,可他们没有牛。
曲辕犁林臻一个人就能扛动,纪淙哲拎着热水瓶和茶杯跟在后面。今天起的太早,天空还是灰霾的,呼吸间都透着清爽湿润的青草气息,俩人穿梭在田间小路,微凉的晨露很快沾湿了裤腿。
放眼望去,百亩田间就他们两个人,虫鸣鸟叫,令人心肺舒展。
没有牛,这木犁也难用。
俩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谁都不愿意当牛。
僵持不下,纪淙哲提议干脆石头剪刀布,林臻赞同。
……….
……….
纪淙哲把缰绳绑到林臻结实的臂膀上,拍了拍他的肩,默哀道“好好干,林小牛,加油。”
林臻生无可恋地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种田文会有点慢热,但是放心,种田的时候他们会好好种田的!该干正事的时候他们也会好好干的!这篇文该让你们吃饱的就会让你们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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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来来来,让哥帮你把战甲给装备上。”
林臻“…………”
缰绳在林臻的胳膊上绕了几圈,最后他两只手抓牢缰绳。
“怎么样,行不行了?”
“先试试看吧。”林臻哪知道行还是不行,反正他已经攥紧了绳。
纪淙哲赶紧到后头双手抓紧犁梢,朝前头喊了声“走!”
林臻往前一大步,然而纪淙哲一时半会不熟悉操作,没把握住力道,抓着犁梢,胳膊往下用力一压,结果犁铲没入泥里太深,他失去平衡,整个身子一个趔趄冲向前,差点撞到梆硬的木犁上鸡飞蛋打。
林臻攥着缰绳拽了两下没拽动,他研究了一会儿木犁“你不能用死力,用点巧劲,不能一个劲往下压,那样铲得太深很难拔出来。”
“行,再试试。”纪淙哲说着卷起了袖子,一副蓄势待发。
林臻继续回到前边,这回纪淙哲往下压的时候顺势往上提了把,林臻在前头拉拽,锋利的犁铲顿时破开了泥土,仿若排山倒海般连泥带草往两边倾倒。
“成了成了!”纪淙哲发现新大陆般激动道。
然而这股激情维持了不到一小时,才发现这活真不是人干的,不仅要技巧,还需要时刻掌控方向,一不小心木犁就东倒西歪,耙得地东一道西一条,他不得不在往前推的时候还要注意扶正木犁。
“不行了,我累死了。”纪淙哲摔下木犁,软着两条发酸的手臂跑到田坎上坐着了。
大茶杯里有事先从热水瓶里倒好放着等凉的水,他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递给林臻。
纪淙哲屁股还没坐热,林臻就已经放下茶杯站起身“今天不能老是休息了,我们得在天黑前把活干完,要不然赶不上明天放水,我们只能一桶水一桶水提过来灌田了。”
纪淙哲咬咬牙“行吧。”
又犁了一百平方,泥土翻出后,土壤变得又湿又滑,粘得鞋子上厚重一块,俩人时不时就得去田坎边脱下鞋子摔泥,才能继续干活。
田一滑,木犁就更难掌控了,几个来回后,纪淙哲就对林臻说“来,咱们换一换,我来当牛。”
林臻挑眉“你确定?”
“少废话,我宁可多费些体力,也不想干这种技术活。”
林臻解开臂膀上的缰绳,绑到纪淙哲身上,他绕到后面握住了犁梢。
结果刚拉了没两步,纪淙哲就嗷嗷叫了。
“卧卧卧槽,好痛!”
缰绳勒得两条胳膊生疼,他才拉了一圈没到,就感觉半管力气空了,他瞧林臻刚刚在前头拉也没这么费劲啊。
林臻在后边说“刚开始会疼一点,等到手臂麻了就好了。”
“…………”倒是跟手上起泡磨多了生老茧一个道理,林臻是会安慰人的。
既然是自己提出要换的,纪淙哲硬着头皮当了半天的牛,有了木犁速度确实快了不少,到中午时分,整块田就只剩四分之一了,他俩没带午饭,干了大半天,中午还是得回家烧饭。
草籽就那一块还长着,其他的都已经跟连泥带土被推到田坎边了,等到明天放完水,这些田里的草籽就都没了。
今天出来没带篮子,林臻脱下外套,掐了一些装回家。
“干了半天活,回来还要烧饭。”纪淙哲瘫在椅子上吐槽“要是有什么面食就好了。”
林臻在灶台后边烧火边说“杨大娘说村子里每年都会打年糕,等我们稻子割了也打一点。”
午饭解决后,又下田了。俩人都已经累的够呛了,但还是撑着一口气,想着早干完早解脱。
但胳膊已经被缰绳勒得吃不消了,他们不得不轮流当牛,当木犁破开田内的最后一块泥土时,俩人都如释重负地仰天长吁了口气。
“没了,都耕完了?没漏下吧?”
林臻绕着田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没漏了。”
“走走,回家,我今天晚饭都不想吃了,就想躺床上去。”
收拾了会,今天连林臻都扛不动木犁了,跟纪淙哲一人一头扛着在田间小路,忽然走到一半,林臻顿住脚步叫道“糟糕,杨大爷给我们的那块田……”
他俩原本昨天晚上商量着,趁着借到了严岑的曲辕犁,那么索性把杨大爷给他们的那亩田也顺便犁了,结果今天干了一天活,昏头涨脑的差点给忘记了。
趁着天还没黑,杨大爷的那亩田又顺路,沿着田坎一路走,在西边的半山腰上,小两口赶紧扛着木犁掉了个头。
当时林臻难为情,婉拒杨大爷的好意,杨大爷说的是就一块巴掌大的小田,让他们把心放肚子里。
然而当他们来到按照杨大爷说的地方,半山腰,巴掌大的小田边上是一片板栗林,站在田坎边上时却傻眼了。
巴掌大………哪有一个巴掌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纪淙哲扭过头询问林臻“咱们……还有什么要种的吗?”
林臻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回“好像……没什么要种的了,要不,我们还是让它先荒着吧?”
纪淙哲连点头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要种的时候再说吧。”
“嗯。”
意见一致,小两口又扛着木犁回村去了。
洗完木犁,纪淙哲让林臻先回家烧饭去,他一个人去严岑家把木犁还了,结果林臻却非要跟他一块儿去还。
“都几点钟了?你回去烧饭,我去还木犁,等会我回家就能吃饭,非要一块去干嘛?还完回去再烧饭,浪费时间,你不累啊?”
林臻抿着唇不说话。
“那这样,我回去烧饭,你去还。”
林臻皱皱眉“算了,还是你去吧。”
纪淙哲斜着眼打量他“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点粘人啊?”
林臻一窘“没有的事,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玩的忘了时间。”
“我哪还玩的动啊?我现在要不是肚子饿,还要去还木犁,我恨不得直接躺床上去,走了,你快回去吧。”纪淙哲脑袋钻过木犁,一把扛起。
“那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
纪淙哲没去过严岑家,不过这会儿坐在村口的人多,稍一打听就知道地方了。
他知道严岑家在高山村应该是属于比较有钱的,但到了后还是吃惊了一把。
高山村的房子大都数是泥屋木板房,条件好一点的也就砖房,可严岑家不仅是二层楼砖房,外边更是贴了瓷砖,甚至还有个宽敞的院子,两扇铁门既漂亮又隐私。
今天严岑家有客人,纪淙哲他人还没进去,就已经听见院子里的谈笑声,铁门开了一扇,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只见院子里站着的,坐着的有十来个人,严岑也在其中,只是耷拉着脑袋,一扫纪淙哲前几次见他的温和腼腆,整个人死气沉沉。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发现了探头探脑的纪淙哲,走过来好奇问“你是谁啊?”
“我来找严岑的,我来还木犁。”
妇女“哎哟。”了一声,笑道“你是林臻的媳妇吧?我们家严岑昨天跟我们说起过木犁借给你们了,快快,进来坐。”
严岑妈让纪淙哲把木犁随便往院里一放,热情地领着他进去,声音高亢“小岑,林臻的媳妇来了。”
严岑抬起头,耷拉的眉眼立即舒展开,他忙起身“阿哲哥,你家的田耙完了?”
“嗯,今天刚整完,可把我跟林臻给累死了。”
院子里的一群人都开始围着纪淙哲了,严岑妈同另外几位大姐们边打量打笑着议论“早就听说林臻娶了个好看的媳妇,一直没见过呢,哎呀,真的是又高又俊啊,跟林臻般配的。”
另外几位大姐附和“林臻他爸在地下都能笑出声了……”
“你看他这体格,是个能干活的,肯定有力气,你看他屁股也翘,以后一定能生……”
严岑妈同几位大姐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人说着说着又是一阵笑。
纪淙哲问严岑“哎,严岑你家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
严岑见到纪淙哲的笑意,在嘴角才挂了没两秒就掉下来了,直接不吭声。
严岑妈拉着纪淙哲的胳膊,瞧了眼严岑“今天给我们家小岑相亲呢。”
纪淙哲才注意到院子里还坐着个唇红齿白挺漂亮的大姑娘,只是害羞地低着头,安静地听着其他人的说笑。
纪淙哲手肘撞了撞严岑,凑到边上低声说“严岑,恭喜你啊,女孩子很漂亮啊。”
“没有的事,现在还……”
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纪淙哲问“怎么?你没相中?”
严岑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严岑,低声骂道“我就搞不懂你了,人家姑娘来,你还给我板着张脸,活像欠你钱似的。你到底要干啥?你看看林臻,跟你年纪一样大,他都结婚了。相亲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啊林臻媳妇?”
纪淙哲看看那姑娘,又看看严岑。心想严岑这傻孩子抽风了吧,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看不上?
他要不是吃不饱饭,只能跟林臻凑合着。要不然这种好事落他头上,他估计梦里都能笑出声。
当着严岑妈的面,他一副好大哥姿态,拍拍严岑的肩语重心长道“严岑,眼光别那么高,我瞧这姑娘挺不错的……”
确实是挺不错的,看得他都眼馋。
严岑妈一听连点头“你听到没?早点结婚过日子多好啊,像林臻他们这样,小两口过的甜甜蜜蜜多好啊。”
“好了妈,你别说了。”
“行,我不说了,你自己知道就好。”严岑妈挺喜欢纪淙哲这个高大俊秀的年轻人,拉着他的手拍着手背“林臻媳妇,留下来吃晚饭吧?”
严岑也忙说“是啊,阿哲哥。今天我们家里烧了好多菜。”
其实不用严岑说,纪淙哲都已经闻到了红烧肉的香气,要不是现在院子里闹哄哄的,估计他的肚子都叫了不少回了。
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可怜兮兮的林臻吃着寒酸的饭菜,罪恶感瞬间就上来了。
“算了,林臻还在家呢。”
严岑妈一听心中对纪淙哲更是喜欢,连连直夸,还不忘埋汰严岑。
“那下回跟林臻过来一起吃饭啊。”严岑妈一顿客气叮嘱,直到被人喊走。
严岑这才松了口气,对纪淙哲难为情笑笑“阿哲哥,让你看笑话了。”
“说什么呢,你娶老婆是高兴的事。”
“我还没准备呢。”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你看你家房子这么好,又有鱼塘,你操什么心。”
严岑浮起一抹苦笑。
纪淙哲见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于是摆摆手“差不多我该回去了,今天干了一天活,两条手都要废了,我得赶紧回去吃完躺着去了。”
严岑恍然大悟“阿哲哥,你们今天是手拉的犁吗?你等我一会。”
他说完,急匆匆地跑去了屋里,没一会又跑了出来,他将手里的一瓶东西给了纪淙哲。
纪淙哲拿起看了下瓶身,红花油。
好东西,他跟林臻刚好用得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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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纪淙哲到家后,看见林臻脸色阴郁地坐在桌前,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和两双筷子。
“饿死我了。”纪淙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见林臻还不动筷,只盯着他。
“你不饿?”
林臻紧抿着嘴,胸口仿佛极度憋闷地起伏了下,才握起筷子。
纪淙哲跟他待久了,光听他喘气就能猜到他心情不好,便侧过头问“怎么了嘛这是?”
林臻又是缓了好长一口气,才冷声道“我等你等得菜都凉了。”
“那你自己先吃啊,等我做什么?我又不用你给我喂饭。”
林臻咬着后槽牙“你还个木犁需要一个小时吗?”
“哦,严岑今天相亲,我就在那边看了会热闹。”
林臻怔了两秒后,表情瞬间松懈,连冷硬的语气都缓了下来“相亲?”
纪淙哲看着林臻变戏法似的反应,揶揄道“你小子是四川人?搁这变脸谱呢?”
林臻尴尬转过头吃饭。
吃过晚饭后,林臻拎着桶去井边洗碗了,纪淙哲揭开米缸盖子,他跟林臻两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去年买的十来斤米,现在吃了一大半,还养了只鸡仔,每天怎么的也得吃一两把米。
这样下去,估计连两个月都撑不到了,纪淙哲忧愁地抓了一把,盖上盖子往厕所那边去了。
公鸡现在都能打鸣了,纪淙哲看着它,心想等赚到钱了, 第一件事就是买只母鸡,不然留着公鸡光吃米不下崽也是浪费。
今天出了不少汗,身上全是泥,两个人轮流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等到上床的时候,头发还没干。
现在纪淙哲都是只穿了条内裤睡觉了,之前都是上床就拉灯,所以林臻倒也还好。只是今天他还在床上拿毛巾擦头发,林臻就刻意扭开视线。
纪淙哲擦干头发后,将毛巾一扔,扔到了床边的桌子上,接着就要去脱林臻的衣服。
林臻惊了一大跳“干嘛?”
“我看看你的胳膊。”
林臻扭捏着攥紧自己的秋衣“没事,不用看。”
纪淙哲把自己两条胳膊伸到他面前,上面有两条深浅不一的红痕了,今天犁地,其实林臻牛当的比他久,他都已经成这样了,更别说林臻了。
“天又不冷了,你还穿着秋衣秋裤睡觉,你体虚啊?快点脱了。”
“我……我自己来。”
“行,你自己脱。”
林臻僵硬着身体,慢吞吞地脱下了秋衣,纪淙哲拉过他的胳膊,果然结实的肌肉上好几道又深又粗的红痕,上面都已经爆皮了。
“你等着。”纪淙哲说完,噔噔噔跑下楼,在盆子里找到脏外套,从口袋里翻出红花油,又跑上楼。
“你坐好,我给你抹点。”他拧开盖子,倒出一些液体在手心。
林臻从他手里拿过瓶子看了看“哪里来的?”
纪淙哲边拉着他胳膊上药边漫不经心回“严岑给的啊。”
林臻眉毛拧了下,不说话了。
纪淙哲一边擦一边说“没想到严岑家还挺有钱的,那房子两层楼还带个院子,这要是夏天到了还能摆张桌子在院子里头吃饭,想想都舒服,哎你说,我们这个屋子到夏天肯定得热死吧?”
林臻听他讲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虽说他不属于这里,房子也并不属于他,他理应对纪淙哲这番艳羡他人的话毫无感触才是。
纪淙哲丝毫没察觉“今天严岑留我在他家吃饭,烧的红烧肉,搁老远我就闻到香气了,啧,把我给馋的差点流口水,当时我就犹豫了,可你猜我后面为什么没留下来吃吗?”
林臻看着他不说话,显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或者说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见他不买账,纪淙哲扫兴地推了他一把“你猜啊?”
林臻勉为其难给了面子,语气硬邦邦“为什么?”
纪淙哲将手臂搭在他肩上,卖乖道“我一想到你还在家里等我吃饭,我就不想吃红烧肉了。”
林臻眼神动漾了一瞬,他微微张了张嘴,一时间心情极度复杂,像是有某种情绪正欲喷发而出,沉默了许久后,他突然一把将纪淙哲拥住,脸埋在了他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
“怎么了怎么了?”纪淙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
林臻深呼吸了一下,闷声说道“以后我们也会有院子的,以后我也会给你买红烧肉吃的。”
活了二十多年,加上两辈子,纪淙哲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相依为命四个字,听着林臻的这句话,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太他妈感动了。
感觉此时的林臻像是只脆弱的雏鸟,纪淙哲都觉着自己有点母性大发了。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行的。”
林臻搂得更紧了“你不用羡慕别人,别人有的,以后你都会有。”
“……”林臻这话听着倒是挺积极向上的,可纪淙哲怎么就觉着有点怪异,似乎哪不太对劲?
被林臻抱了好一会儿,纪淙哲也觉得别扭了,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说实话还没跟哪个男的这样亲密过,林臻要是个小孩那倒没什么奇怪的,要是个女人那也求之不得,可现在把他搂的严严实实的却是男人的手臂,紧贴着也是男人坚硬的胸膛。
一想到之前他喝的烂醉的时候还跟林臻亲过嘴,纪淙哲就浑身不自在了,他推了推林臻“行了行了,没断奶呢?这么粘人啊,抱得我都喘不上气了。”
林臻脸红扑扑的,讪讪地松开了纪淙哲,他倒了点红花油在手里,拉起纪淙哲的胳膊“我来给你涂。”
小两口早上是被楼下陈虎叫醒的,林臻听到后推了推旁边睡的正香的纪淙哲,自己则赶紧窸窸窣窣穿起衣服。
“起来了,今天放水。”
“我真的好累啊。”纪淙哲睁开眼哀嚎。
“等今天放完水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再忍一会吧。”
昨天刚干完活的时候只是觉得累,倒也还好。今天一起床,两个人都发现不对劲了,两条腿就像是刚爬完长城,走两步都抖得不行,尤其是下楼梯时,跟个年迈老人似的,还得一边手扶着墙板一边腿跟抖筛子一样。
村里的放水是在早上七点钟,因为隔壁两家邻居都在等着,所以纪淙哲他们赶紧洗漱完,都来不及吃早饭,一人扛着一把锄头就跟着一起往田坂去了。
村子里放水是件大事,几乎家家户户的劳力都去了,纪淙哲跟林臻来到这过去了半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村里人,一拨一拨地穿梭在田间小道。
大伙都扛着锄头站在自家的田坎边,田坎边上有一条长长的水渠,待会水库放水下来,村民们就得挖断自家田坎,将水渠里的水引进每格田里,等水泡了田后,再用泥把田坎堵上。
林臻已经挥着锄头扒开了一截田坎,现在还没到七点,不知道水库什么时候开闸,纪淙哲还没够,就坐在田坎上脑袋抵着锄头柄,一下一下打着瞌睡。
林臻走过去坐在旁边“很困吗?”
“昂。”纪淙哲含糊回了句。
林臻抬头张望了下四周,把纪淙哲的锄头往旁边一放,将后背留给他“你靠着我睡吧。”
“行,待会放水了你叫我。”纪淙哲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仰靠在林臻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林臻拨弄着脚边的草根,望着晨光的天际,思绪漂浮着,却莫名安心。先前来到这个地方时的忐忑心悸,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推移,逐渐平静。
半个小时后,不用林臻喊,纪淙哲就被远处的呐喊声惊醒。
一望无际的田野尽头,随着一声嘹亮的“放水了!”
接着,许多村民接二连三也跟着喊了起来。
纪淙哲跟林臻赶紧握起锄头站起身,双目紧盯着水渠,没一会儿,干涸的水渠慢慢淌下水流,先是浅浅的一层,几分钟后,水流越来越大,直至奔涌地窜进了撅裂的口子,灌进了田里。
水流搅着泥土,水线慢慢上涨,很快由浑浊沉淀为清澈,放眼望去,一亩亩田地仿若明镜,在清晨升起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灌了一个来小时的田,见差不多了,小两口拿着锄头把缺口给填了,接下来再泡一段时间田,就能育苗和插秧了。
只是,今年的重头活还远远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说:
哇……林臻这么好,纪哥不生个十个八个都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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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月份,大地绿意盎然。
现在田已经泡着了,但小两口似乎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最主要原因是兜里没钱,所以一闲下来就心慌。
过了没几天,就把先前种子摊老板送他们的油菜花拿去杨大爷的那块地种了。
种油菜花跟莴笋差不多,由于种子少,他俩起了一条十几米的土垄,撒上种子就好了,剩下还有大半的地,等以后有钱买其他种子了再说。
去年腌制的大青鱼,已经吃光了,后山的莴笋也不剩几根,而那垄黑油菜他们不爱吃,现在蛀的蛀,被老鼠啃的啃,烂了一大片。
两个人许多天没进一点油水,就只炒一盘莴笋,纪淙哲要不是为了以后买母鸡来下小鸡,他早忍不住把公鸡给宰了。
这天林臻吃过晚饭对纪淙哲说“我打算做点茶叶生意。”
“茶叶生意?”
“陈虎说过镇子每年都收茶,只是高山村离镇子太远,而且村民们种的茶树零散,量不多,所以村里没什么人做茶叶生意,但我们眼下没有其他赚钱的路子了。”
从古到今,茶叶生意一直都是赚钱的,要是能做这个生意,纪淙哲自然十分赞成,只是他在上辈子接触的茶叶生意都是成品,要是从采摘开始他跟林臻又是两眼一黑。
他问林臻“那你知道茶叶什么时候能采摘吗?”
“我问过陈虎了,他说过两天就是春茶第一拨采摘,等到清明,还能采摘第二拨,一年就这两拨茶能卖出价格。”
纪淙哲“那行,咱们就试试吧。”
高山村地势高,今年天气暖的晚,按往年第一拨早茶该在二月底采摘,今年三月初才冒芽头,而第一茬芽头最金贵,这边人取了个名叫乌牛早茶,这款茶不论色泽品相还是味道也是最好的,所以村民们这几天就得赶紧采摘了,要不然芽头长大后就跟寻常茶叶没两样了。
两天后,小两口就一人拎着只篮子去了马兰坡,出发前他们还担心自个不会采摘,陈虎告诉他们,第一拨最好采摘了,看见嫩绿的芽头掐了就行。
当他们走了两小时来到马兰坡的茶叶地后,果然一棚棚的矮茶树,冒了大片的嫩绿色,小小的芽头紧缩着,叶片完全包裹,气味醇香。
林臻的这块茶地面积不算小,大概长百米,宽度约四五十米,一丛丛茶树井然有序,每丛间都有半米宽的过道。
他们旁边挨着的也大都是茶地,有几个村民也在自家茶地采摘。
纪淙哲和林臻一人占了一排茶树,采的还算顺利,起码俩人都一致认为比耕地轻松,只是比起旁边地里采摘的村民,他们的速度慢的不是一星半点。
时间一长,他俩就收回了比耕地轻松的想法,采茶是细活,久了不仅眼睛酸胀,手还抽筋。
纪淙哲拎着小半篮子的茶叶,甩了甩采的乌漆麻黑的手指头。
“我们今天怎么忘记带水了?我要渴死了。”
林臻听后,走出茶丛把篮子放一边,喊纪淙哲跟着他。
纪淙哲不明所以,只见林臻带着他沿着山路走了几十米,来到个小坡前,小坡被茂密的杂草包围着,拨开草丛,里边竟然是个泉眼,山泉水正潺潺地往下淌,形成了一个小水塘,水塘干净清澈。
纪淙哲吃惊“你什么时候发现这有个泉眼的?”
“去年陈虎带我们来看地的时候指了一下,我就记住了。”
这个天气还不算暖和,纪淙哲弯下腰双手捧了一把水,手指头都差点冻掉,估计这个泉眼,哪怕夏日炎炎也照旧沁凉。
“嗯,好喝。”纪淙哲喝了口泉水,入口居然还有丝甘甜,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他喝完后,林臻也蹲下身喝了几口。
马兰坡的这块茶地周围风景还挺不错,边上都是高耸的树林,附近还有条小河,现在山上的杜鹃花开出了红艳的花骨朵,等再过半个月,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颜色。
要是在这里搭个屋子,还真有股世外桃源的味道。
临近中午了,旁边茶地的村民都陆续回去了,纪淙哲跟林臻摘了一会儿,也拎着大半篮子的茶叶下山去了。
路途比较远,山路不好走。他俩打算明天来的时候带上午饭。
明天就是双彩镇的茶市开门,维持一周时间,虽说是一周,但基本都是清晨收完茶就关门了,所以卖茶的老百姓都得赶早,并且越早越好,晚了兴许茶商收的差不多了,就卖不上好价格。
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吃过午饭,下午又继续去采茶,等到晚上回来,两个人采的茶青加起来不过三个篮子,估计就七八斤左右。
由于明天要去茶市,所以他俩晚饭多煮了点,剩在锅里保温,留着半夜出门前吃。
晚饭后去找了陈虎,陈虎跟他们说了下茶市开门时间,清晨五点。那么他俩睡不了几个小时,差不多在凌晨十二点就得出门了。
睡觉前陈虎还特地叮嘱他们,把摘回来的茶青晾在屋里,省的被挤压。
于是林臻找出家里唯一的一只又圆又大的竹簸箕,倒出篮子里的茶青,用手匀开了。
林臻有生物钟,但是这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幸好杨大爷家里有只闹钟,平时也不常用,就借给了小两口,他俩把闹钟定在了十二点半。
俩人睡了没几个小时,随着午夜的一声闹钟惊响,他俩从头到脚再到脊椎骨一阵激灵,赶紧起身穿衣,又匆忙洗漱吃饭,接着把簸箕里的茶青装回篮子里,纪淙哲拎了两篮,林臻一手拎着一篮,一手打着手电筒往村口走去。
结果在村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打着手电筒过来,估计也是去卖茶的,既然是同村人,那就搭个伴一块走,纪淙哲和林臻正好可以跟人请教下卖茶的事,以防去了被人坑。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白茫茫的光里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那人在看清纪淙哲和林臻后,露出笑容。
“阿哲哥,林臻!怎么是你们啊?”
“严岑?”纪淙哲同样惊喜道。
严岑手电筒照了下他们手里的篮子,看见了嫩绿的茶青“阿哲哥你们也是去茶市吗?”
“是啊,准备去看看能不能卖点钱。”纪淙哲看见严岑就拎了只塑料袋,凑近看“你这是炒过的吗?”
“嗯,昨天晚上炒的。”
纪淙哲自然知道炒制后的茶叶价更高,可惜他跟林臻都不会。不过既然想做茶叶生意,以后学会炒茶是必不可少了。
严岑见纪淙哲拎着两只篮子,就提议要帮他拎。
“你自己都拎着茶呢,不用帮我拎,这点东西又不重。”
“没事的,阿哲哥,天太黑了路不好走。”严岑伸出手。
纪淙哲见他这么热心,就准备随他了。忽然横过一只握着手电筒的手,拦截了严岑,纪淙哲看向林臻。
林臻面无表情地拿过纪淙哲的一只篮子,又对他说“你拿手电筒。”
纪淙哲点头“也行。”
严岑咬了咬唇,讪讪地收回了手。
三人并排行走在夜色下,纪淙哲夹在中间跟严岑边走边聊,现在熟起来了,腼腆的严岑话也多了,纪淙哲一聊上头就容易手舞足蹈,于是手电筒打得歪七扭八。
林臻听着他们聊天,心里就闷着一股气,可他天生冷淡,除了愿意跟纪淙哲说话外,面对其他人,他完全没有欲望,他十分想不通纪淙哲怎么能有这么多话,一路上滔滔不绝。
终于在纪淙哲的手电筒乱飘,他差点绊了一跤时,忍不住说道“我看不见路了。”
“哦哦。”纪淙哲赶紧把好手电筒。
没两秒又扭过头跟严岑说话。
林臻额角跳了又跳,两只篮子都要捏碎了。他此时很想揪过纪淙哲的耳朵大声质问一句“你究竟是谁的老婆!”
原本以为他们来得够早了,结果到了茶市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大包小包打着手电筒,现场嘈杂一片,毫无秩序,全堵在茶市的大铁门前。
这种场面把纪淙哲跟林臻给惊呆了,他俩怔愣在最外边,傻眼地瞪着密不透风的人墙。
茶市门上方有只挂钟,上面指针显示四点钟,离开门还有一小时,纪淙哲他们三个算是人群里个子最高的,要是个矮点,都不敢想挤进去会成什么样,估计只能闻别人的后脚气了。
严岑对他们说得往前挤,要不然大门一开,怕是要落后头了,于是他们三个跟肉夹馍似的,艰难地往里走,每走一步旁边的人群也跟着动。
纪淙哲搂好篮子,他们带的篮子没盖子,所以得格外小心,生怕茶青被人挤压。严岑走在前头不时回过头,叮嘱他俩注意安全。
纪淙哲另一只空闲的手反手护着身后举着两只篮子的林臻,就这样走了十来分钟后,他们再也不得动弹了。
一群人紧挨着,空气滞留,连说话都费劲,过了大半个小时后,随着前头一声大喊“门开了!”
人流涌动,两扇铁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跟打仗一样“轰”地往前冲,纪淙哲觉得现在哪怕是个下半身瘫痪的人都能被人潮挤的往前推。
茶市有十几个摊位,每个摊位上都有收茶商拿秤杆等着了,前来卖茶的农户前赴后继举着自家的茶,将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这讲文明排队不可取,最终纪淙哲他们三个也不得不挤进脑袋。
严岑的乌牛早茶炒制得颜色金黄,形状好看,香气醇厚。茶商收过他的塑料袋,抓出一把仔细观察又嗅了把,十分满意,给出五块钱一斤的价,严岑塑料袋里有五斤,一下卖出了二十五。
纪淙哲回过头跟林臻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兴奋。
轮到纪淙哲和林臻,他俩的茶青没什么毛病,毕竟都是芽头,正规正距,只是价格跟炒制茶没法比,茶商出的价格是两块钱,这倒是跟陈虎和严岑说的没差,于是他俩就把篮子里的七八斤茶都卖了,攥着十五块钱挤出人群。
“哎严岑,今天你赚得不少啊。现在到清明,你家还能卖不少茶吧?”
严岑腼腆笑道“也赚不了多少了,现在是早茶上市,所以价格会高一点,等到清明,茶叶价格就会降下来。”
纪淙哲又问“你家茶地很多?”
“也不多,就比村子里其他人多种了点,所以村里没几个人出来卖茶,主要量太少,茶商会压价。”
离开茶市的路上,纪淙哲和林臻开始转动起了心思,俩人大致上已经有了未来的规划。
“阿哲哥林臻,我们现在回去吗?”
现在还不到六点,今天赚了点钱,纪淙哲和林臻就打算逛逛再回去,于是林臻对严岑说“你有事的话先回去,我们还要买点东西。”
严岑笑道“我没有事。”
林臻“………”
平常都是一周赶集一次,这段时间由于茶市开,所以市场上也会有不少摊位。
林臻看了眼严岑,拉住纪淙哲的胳膊,凑近问“你想吃包子吗?”
纪淙哲怔了怔“哦豁,今天什么日子还有包子吃?”
“想吃,我去给你买。”
纪淙哲看了眼街边店铺外冒着热气的蒸笼,摇头道“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挣点钱呢,还是留着买必备品吧。”
“那……买只母鸡仔?”
“我操,差点忘了这个,这个得买!不然咱们家的公鸡迟早得憋出毛病来了。”
林臻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纪淙哲歪过头,对林臻低声道“我看你以后没女人,会不会憋出毛病来。”
林臻脸颊一热,轻咳了一声。
严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俩,听着他们的对话,见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最后移开了视线,沉默不语地跟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昨晚睡觉的时候忽然想到个有趣的事,我上本文的攻一条鱼十几万,这本文的主角吃不饱饭哈哈哈哈。他俩不可描述的事差不多再写几章就到了,真相快点写到那一步,我都已经给他们崽取好名了,性格都想好了。
另外明天换榜休息一天。嗷嗷嗷,给我来个榜单吧!
感谢在2023-09-18 23:56:47~2023-09-20 01:1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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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从镇上回来,就买了一只母鸡仔,割了一块巴掌大的精肉,一共花了四块五,他俩现在还没能到达肆意挥霍的地步,所以该省则省。
到了村口已经晌午,俩人跟严岑分别,纪淙哲跟他约好了今晚同一时间再去镇上。
现在天气转暖,肉也不好腌制,生怕臭了长虫,只是这点精肉吃一顿都嫌少,连半盘都炒不出来。林臻就先去了趟小卖部,又花了八角钱买了一斤鸡蛋。
现在隔壁两家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专家,地里种的,灶台烧的,有什么不懂,就直接过去请教。
王小燕听说他俩买了肉和蛋,就给他们说整个蛋蒸肉饼,这样不费蛋,肉还能烧好几顿。
自从先前被林臻夸厨艺好之后,只要纪淙哲不累且没什么事,他就主动包揽厨师的活,巴掌大的精肉,他切了四分之一,剩下的丢碗里放进橱柜,三月初的天气,虽然没冰箱保鲜,但暂时放两天还是不会坏的。
林臻安置鸡仔去了,顺便到后山弄点蔬菜。
纪淙哲一个人在家里烧饭,他洗完肉,按照王小燕说的,把肉剁成沫,先在热锅里放猪肉爆炒,只是灶膛内火烧起来了,正要放猪油的时候,发现家里没黄酒了。
他只能先把火熄了,等林臻待会回来让他去打点黄酒。
纪淙哲从橱柜里拿出一口碗,敲了鸡蛋,筷子在碗里快速搅拌,这时林臻拎着根莴笋回来了。
“最后一根了。”他说。
“黑油菜呢?”
“都烂地里了,我看过了,完全不能吃。”
“到时再说吧,你先去打点酒。”
林臻放下莴笋,取了橱柜里的大茶杯出门了。
纪淙哲打完蛋,去井边把莴笋洗了,又把米淘了,他把米倒进锅里,放上蒸架。
林臻打了一块钱的酒,回来后自觉地去灶膛烧火,纪淙哲把肉沫倒进旁边空着的铁锅中翻炒,柴火烧的旺,肉熟得很快,滋滋滋地爆着油花,翻炒个一分钟后,只需要加点黄酒和调料就能铲出来跟蛋液搅拌,最后加清水,水没到碗沿就可以放在蒸架上了。
晚饭两道菜,蛋蒸肉饼透着浓郁的酒香,入口滑嫩中带着肉沫的劲道,俩人飞快干了一锅米饭。
吃过午饭,他们又得上山了,昨天只采了两排,茶地那边还剩下七八排,要是不抓紧时间,等到后面雨水一降,芽头抽出来,价格就上不去了。
去过一趟茶市,知道了炒制茶跟茶青的价格差异,他俩就下定了决心,以后也卖炒制茶,只是目前还只是理想,不敢轻易拿这批的头茬芽头尝试,毕竟他俩没炒过茶叶,而这批早茶金贵,要是炒坏了,就卖不了钱。
等到后面茶叶量多了,再请教陈虎。
他们已经耽误了一个上午,要是明天还想卖这点钱,手速就得提高,于是下午采茶的时候,俩人全神贯注,闲聊都没空。
比起第一天,今天更加熟练了,采了有两篮子,估摸着有个四五斤。只是今天采摘的时间太短,俩人都有点遗憾,可惜没办法,天已经暗下来了,继续采估计眼睛都看不清了。
他俩只能收拾好准备下山,隔壁茶地的农妇半个钟头前就走了,结果他俩小路下去的时候,发现她还蹲在灌木丛里,仔细一看,她正飞快地拔着细细长长的笋。
纪淙哲他们现在家里蔬菜吃光了,正犯愁呢,见状就过去问“大姐,这什么笋啊,能吃吗?”
大姐“能啊,这是细笋,你们不晓得哇?就现在有,再过段时间就没了,这个季节吃最鲜了。”
她把一捧笋放进篮子,又给他俩指了指“你们瞧,山上都是,拔都拔不完,你俩拔点回去吃呀,吃不完可以晒笋干,冬天了炒咸菜吃,比春笋好吃。”
小两口抬头往山坡上看,只见茂密的树林里,这些细笋大拨大拨夹杂在灌木杂草间疯长,纪淙哲跟林臻放下篮子。
细笋十分容易拔,拔出的时候带起一股脆嫩的声音,两个篮子都装满了茶青,拔到最后,小两口不得不都脱下外套装。
天黑的时候,俩人拎着篮子带着两大包衣服裹着的细笋回到了家,拔的太多,送了一些给邻居们。
杨大娘见纪淙哲坐在廊檐下的板凳上,一片一片艰难地剥着笋衣,就给他示范。
“先剪刀剪个斜口,再手指头捏紧口子,你看,笋衣缠着手指头绕几圈就剥下来了。”
“这方法不错。”纪淙哲学样剥起笋,一下子速度提高不少,笋衣缠着手指头两秒就剥落,露出青嫩的笋肉。
晚饭是炒细笋和蛋蒸肉饼,果然细笋味道鲜嫩无比,十分下饭。
吃过饭,林臻把茶青摊开在簸箕里。
本来该立马上床睡觉养精蓄锐,毕竟昨晚他俩也没睡几个小时,今天又采了一下午的茶,可纪淙哲觉得时间过得太紧迫,于是同林臻商量。
“我们两个一起去茶市,回来只有半天能采茶,而且量不够,赚得也少,这样太浪费精力了。要不,一个人去茶市,另一个人留在家里采茶怎么样?”
林臻想了想点头同意,确实,主要村子到镇子来回得六小时,卖完茶叶回来都晌午了,留一个人在家,第二天起来就能去马兰坡采一天,多少能把数量跟上去。
尽管半夜三更起床出门不好受,但生活的苦难开始令纪淙哲担当起一副老大哥的样“这段时间我去茶市,你留在家里。”
林臻皱了皱眉“我去吧。”
纪淙哲挑眉“你?你那斯文样,昨天喊你挤进去都扭捏了半天,得了吧。等你到茶商跟前,恐怕茶市都要关门了。”
然而林臻却坚定不移。
纪淙哲明白林臻会吃苦,只是两个人相处时间久了,他倒也没那么自私,林臻要是累垮了,他也于心不忍。
“你天天大半夜出门来回走六小时不累啊?别跟我犟,那就一人一天。”
林臻坚决“我不累,就这么定了。”
纪淙哲看着他,这林臻是吃苦吃上瘾了吧?还抢着干累活?
“那行吧,你要是吃不消得跟我说,这样,这段时间的饭都我来烧,你吃过晚饭就去睡觉,早饭我多烧点,剩下的热锅里给你当午饭吃,你午饭吃过后就来马兰坡。”
林臻“行。”
于是,林臻去睡觉了,纪淙哲把碗拿去井边洗了,洗完后时间还早,就接着把剩下堆在廊檐下的细笋给通通剥完。
半夜闹钟响了两声,林臻就按了,他窸窸窣窣穿衣,纪淙哲被吵醒了,下意识也跟着要起床。
林臻按下他肩膀“你继续睡,我马上要走了。”
纪淙哲惺忪着眼“那你吃了饭再走。”
“嗯。”
“外面冷,你多穿件衣服。”
“好。”林臻下床穿鞋。
“对了,别忘记跟严岑会和。”
“我知道了。”
林臻走后,纪淙哲却清醒了,他清醒地听着寂静夜里楼下关门上锁的声音,整个屋子更显安静了。
纪淙哲手摸了摸旁边还温热的被褥,心里格外失落,也许是跟林臻同床共枕久了,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乍然少了一个,还怪不习惯的。
第二天天刚亮,公鸡打了一声鸣,纪淙哲就起来了,他洗漱完烧了饭,又喂了鸡。
吃过早饭,又给锅里剩了饭,半碗鸡蛋蒸肉饼放在蒸架上,盖上木盖保温。
真跟陈虎严岑说的那样,隔壁茶地的村民只采摘了两天,够一年自家喝的量就行,所以大片茶地就纪淙哲一个人,他跟林臻两天内采了大半,估计明天再采一天,彻底采干净了。
晌午的时候林臻拎着两只篮子来了。
纪淙哲看到其中一只篮子里的碗筷“哎,你怎么知道我午饭没带?”
“篮子没盖子,放在茶山旁边一上午会招虫,你肯定不带。”
纪淙哲嘿嘿道“你真机智,你自己吃了没?”
“吃过了,你慢点吃,我去采茶。”
纪淙哲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边吃边问“今天卖了多少?”
林臻“十块。”
“那还行。”
林臻看见纪淙哲已经摘了一篮子了,估摸着应该是一大早就上山了,说实话,纪淙哲从刚来时的懒散到现在这样,改变之大倒是令他惊讶。
小两口一共采了四天,自家的茶树枝头就空了,于是他俩的目光又转向了隔壁那几块茶地,就这样,等到第七天时,茶叶芽头已经抽长了,品相大幅度下降,加上细雨绵绵,俩人采了三篮子多就回家去了。
今天最后一天茶市开门,纪淙哲打算跟林臻一块去镇子上,只不过在出发前的晚上,他俩拿着纸笔仔仔细细地算了下账。
顶着昏黄的灯光,桌上放了一摞纸币。
纪淙哲拿在手里数着“一块,五块……十二……十二加五分……”
林臻紧盯着,两个人都跟八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最后纪淙哲一拍桌子,激动道“九十五块!咱们这周卖了九十五!”
林臻也高兴“今晚还有十斤茶青能卖。”
“靠,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纪淙哲兴奋地把钱叠好,噔噔噔跑上楼放进床头抽屉里,又跑下楼。
林臻在泛黄的书页上记下账,记完后他抬头“明天是赶集,我们把要买的东西先写下来,一年就两拨茶,我们得规划着花钱,你想想,我们要买什么?”
“我想想啊…….”
半小时后,林臻在本子上写了长长一连串,俩人算了下钱后,又勾勾划划了几项,最终,明天得买米,肉,玻璃和种子。
米不敢买多,差不多二十来斤够了,多了怕生虫。在油菜花成熟榨菜籽油前,还是得继续买点肥肉熬猪油。玻璃这趟总算能买得起了,至于种子,他俩想一年四季换点新花样吃,就等去了市场再看。
晚上起床出门前,林臻在抽屉里又取了二十块钱,他怕今天卖的茶叶不够在市场上花费。
现在他们不提篮子了,主要是带去茶市不方便,所以前几天纪淙哲去小卖部老板那拿了几只大塑料袋用来装茶叶。
他俩打着手电筒,拎着袋子在村口跟严岑碰面。
严岑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时候似乎还蔫蔫的,情绪不太高涨的样子,等他走近了看见灯光中有两个身影后,低垂的眼瞬间明亮起来。
“阿哲哥!”
作者有话说:
问问大家,喜欢看种田文的点是什么呢?是主角们的日常互动呢?还是纯种地或烧饭美食?哦……我想多了,你们可能只想看纪哥下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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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严岑拎着袋茶叶小跑过来。
“阿哲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茶市最后一天嘛,我跟林臻打算天亮去市场上逛逛,哟嚯,你今天茶叶不少啊?”
严岑每次见了纪淙哲既兴奋又拘谨,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林臻在一边看得微微蹙眉。
“今年地里的茶都采完了,清明的茶我们就可能不采了。”
纪淙哲问“为什么?茶叶不是挺赚钱吗?”
严岑“清明农活太忙了,而且价格下来了,我爸妈就说采这么点茶叶一炒就是一晚上,去镇子来回又太折腾就算了,不过要是不忙,我还是想继续做茶叶生意。”
纪淙哲笑道“你这几天赚了不少吧?跟哥说说,赚了多少?”
严岑不好意思笑笑“两百来块。”
“可以啊!”纪淙哲拍了下他的背,边走边说“炒的茶是真赚钱!哎,以后你也教教我跟林臻呗,我俩都不会炒,是吧林臻?”
林臻“哦”了一声。
茶市最后一天,大概是茶商收的差不多了,价格下降,所以来的人没第一天那么多,三人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茶叶全出售了,当然,今天他们的十斤茶青,价格也跌到一块五一斤,总共卖了十五块钱。
早晨逛市场,严岑自然也跟着,不过他在,倒是替纪淙哲他们解决了不少疑惑。
比如当下可以种植什么蔬菜,买什么类型的化肥,以及他说猪肉暂时不用买,因为过几天村里会杀猪。
种子还是去了原先他们卖笋时的隔壁摊位,农民在没有钱挣的日子里,就得多种,保证自己一年四季都有口粮和时蔬。
于是他们买了四季豆,豇豆葫芦以及卷心菜的种子,林臻想着以后干活回家煮饭麻烦,就去买了几斤面粉,等到时农忙,可以弄点面条吃,买完这些后,三人一块去了五金店,终于给破了半年的窗户买好了玻璃。
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林臻又想到了什么,折回了五金店,纪淙哲和严岑在路边等他。
纪淙哲捧着玻璃,严岑帮他们拎着种子和面粉。
“阿哲哥,玻璃我来拿吧。”严岑伸出手。
“不用,玻璃又不重,你帮我们拿种子就行。”
严岑注视着他,眼睫毛颤了颤,小声道“我怕你摔跤。”
纪淙哲听着这话,颇为感动“没事,你放心好了,我这么大个人走路还会摔跤吗?倒是你,你要是摔跤把脸划了,到时大姑娘都不好找了。”
一说到大姑娘,纪淙哲又打趣“你上次那个谈的怎么样了?”
严岑对于这个话题兴致不高“没怎么样。”
纪淙哲忙问“怎么,黄了?”
“本来八字就没一撇。”严岑抿了抿唇“阿哲哥,我不想说这个。”
纪淙哲也不是无聊八卦的人,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于是便道“行行行,结婚还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不然日子都过不下去。”
严岑沉默了片刻,神情犹犹豫豫。
纪淙哲见他这样便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啊,咱哥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严岑表情不自然问道“你……你跟林臻是相互喜欢吗?”
纪淙哲万万没想到严岑居然会问这个,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听严岑又说“我听我爸妈说,你跟林臻连相亲都没有过就结婚了。”
“呃……这个……怎么说呢。”纪淙哲思考措辞“喜欢这东西,还行吧,你要问我是不是喜欢林臻这个人,那我还是挺喜欢的,能吃苦耐劳又好相处……”
“你是喜欢他吃苦耐劳好相处吗?”严岑问。
纪淙哲怔了怔“差不多,应该就是吧。”
严岑“哦。”了一声,思绪开始漂浮。没过两秒又忽然转过头,认真问道“那你爱他?”
纪淙哲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倒,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吓得严岑急忙关切。
他摆摆手,缓过来了“没事了,严岑你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哥一时半会回答不了,只能说正在培养,培养……”
“正在培养…….”严岑呆呆地喃喃自语。
纪淙哲疑惑今天严岑怎么没头没脑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又一想,他前阵子相亲,估计是对婚姻好奇又恐惧,他觉得自己虽然跟林臻的关系一言难尽,但还是得给这个未婚小年轻一点正能量,别以后高山村又多了个光棍。
“其实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我跟林臻连面都没见过,现在不也相处得好好的吗?放宽心,你也别这么紧张,说不定你爸妈给你介绍的,你以后处着处着就喜欢上了呢,对吧?”
结果严岑听完后,更耷拉了。
林臻回来了,手里拎着东西,纪淙哲问“你买了什么?”
“买了两只饭盒,到时我们就可以带饭去干活了。”
“哟,可以啊林小牛,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当着外人面被纪淙哲调侃,林臻顿时窘迫,他轻轻推了把纪淙哲“你别这么叫我。”
纪淙哲嬉皮笑脸跟个小流氓似的凑近道“那我叫你什么?老婆?老公?你喜欢哪个我就叫哪个?”
林臻耳根一下子红了,他快步朝前走,推开胡搅蛮缠的纪淙哲,恼道“你别闹了,严岑在呢。”
“严岑又不是外人。”纪淙哲朝严岑抬了抬下巴“是吧严岑。”
严岑垂着眼“嗯。”
“你别介意啊,我跟林臻经常这样闹着玩,以后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严岑“哦。”
回到高山村,他俩先去小卖部买了二十来斤的米,严岑走后,纪淙哲一手捧玻璃,手臂上还挂了四五只袋子,林臻扛着一大袋米,俩人回了家。
到家后林臻去喊陈虎帮忙安装玻璃,纪淙哲就开始烧午饭,肉吃完了,鸡蛋倒是还有,于是中午就蒸了个水波蛋,炒了盘细笋。
吃过午饭后,林臻坐在桌前算账,今天逛了一趟集市又买了米,总共花费了十五块多,他们目前手里还剩下九十多块钱。在农村,有自家种的瓜果蔬菜,这九十多块钱估摸着应该可以用个大半年,不出意外的话。
本来采完茶叶算是能闲一阵,但林臻想学习炒制,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还是执意要上山去采茶,纪淙哲拿他没办法,只好拎着篮子也跟着去了。
因为自家的茶树已经采净了,所以他们去的是隔壁农户的茶地,这两天时不时阴雨连绵,所以茶叶抽的很快,估计这些茶叶到清明的时候全老了。
这回倒不用赶时间了,俩人摘满两篮子就下山回家去了。
吃过晚饭后,林臻就找来陈虎请教炒茶,炒茶本该是用炒茶灶,就类似一个大木桶,半腰高,上面嵌只大铁锅,底下可以塞进炭火,这样既能保持温度,还能搬个凳子坐着炒。
只是目前家里条件有限,只能将就着在灶台上。
纪淙哲塞了几根柴瓣,把灶膛烧的红火,接下来一时半会就不用管了。
陈虎从家里取来了一双粗粝的尼龙手套和一根粗粗的类似蜡烛的白色膏体,他说这是茶油,茶树种子炼成的,炒茶前得在铁锅上抹匀,这样茶叶才炒不烂。
他右手戴上手套先给小两口示范了一遍,抓着茶油在滚烫的铁锅上涂抹了几圈,接着把嫩绿的茶叶倒进了一小部分,潮湿的嫩叶跟高温碰撞,瞬间滋滋滋地冒起白烟。
陈虎手法干脆利落,将茶叶在手心按压抖落,如此反复,大约半小时后,茶叶逐渐变至成干燥暗哑的金黄色,茶叶彻底杀青。
陈虎把炒好的茶叶放到袋子里,他告诉俩人就这么几两茶叶都要炒半个小时,要是想一天四五斤,起码得炒十来个小时呢。
陈虎演示完,就轮到小两口上手了,林臻学着他的样,戴上手套,在热锅里涂好茶油,抓了一把茶叶下去,然而当他的手刚落到茶叶上按了不过两秒,脸瞬间白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抽回手,表情一言难尽,清冷漂亮的脸蛋差点扭曲,他站着半天没缓过气。
纪淙哲瞧他这样,嗤笑着取了另一只手套戴上,一边伸手往锅里一边笑话道“让开,我来!林臻瞧你那细皮嫩肉哦啊啊啊啊啊———!!!”
手刚一放上去,直接从手心烫到了太阳穴,纪淙哲差点当场翻白眼,疼得在屋子里跳脚。
“我操,烫死我了,不行,这玩意儿我可干不了!”
陈虎在一旁乐道“刚开始是这样的,炒多了就好了。”
夜深了,王小燕过来喊陈虎回家睡觉,林臻在屋子里缓了半晌后,又拿起了手套,纪淙哲胆颤心惊道“不是吧,你还要炒?”
林臻蹙眉“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卖茶青吧?你也知道炒过的茶叶价格是茶青的两倍还多。”
纪淙哲沉默了,其实如果林臻真要以后卖炒茶,那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他烦躁地甩了甩头“行吧,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然而林臻对他认真说道“还是我炒吧,以后你就负责采茶,我炒茶。”
“………….”
纪淙哲没说话了,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一时间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纪:你想我叫你什么?老婆老公?
林:别胡闹了。
纪:老婆老公?
林:回家再叫吧。
严岑(暴击+11111):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们一块儿卖茶叶了。
我发现评论区的宝宝们都好喜欢投营养液,我简直太高兴了!非常感谢!!然后再写一章,我感觉我驰骋速度能飙200,可是……扶额……绿江太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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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天林臻的双手就起了泡,纪淙哲抓过一看,立即瞪大了眼。
林臻要去洗漱,纪淙哲却让他坐着,帮他把毛巾沾湿拧了“你现在别碰水了,小心发炎,来,脸抬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
“来个屁啊你来,别磨蹭。”纪淙哲扳着他的下巴给他擦脸“你就当我提前练习,哎先说好啊,以后我老了要是下不了床,你也得给我擦,要是我漏屎漏尿了,你也别嫌弃。”
林臻“……….”
林臻手起泡,早饭就只能纪淙哲烧了,吃饭的时候林臻疼得连抓筷子都难受,纪淙哲就给了他一只调羹,把鸡蛋羹拌进米饭里让他吃。
早饭后纪淙哲洗了碗,林臻就只得无聊地坐在凳子上。
纪淙哲上楼在抽屉里拿了十块钱,跟林臻说出去一趟,直接去了村子里唯一的村医那,村医也是半农半医,大病治不了,小病看的马马虎虎,就给了纪淙哲一支烫伤药膏。
回去后,纪淙哲就给林臻上药。
“来,手摊开。”
林臻垂着眸注视着纪淙哲,见他小心翼翼给自己手掌抹上药膏后,还不忘吹了两口气。
“你在家好好待着,千万别碰水啊,茶叶也别炒了,等过两天再说。”
林臻低低地“嗯。”了声,眼睛凝视着纪淙哲的脸,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纪淙哲纤长的睫毛以及优美的下颌线,他见过纪淙哲油腔滑调流里流气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专注认真的表情。
“陈虎刚过来说,前两天看到我们油菜花地里长杂草了。”
纪淙哲头也没抬“我知道,待会我就去除草,另外我今天把买来的种子种到后山那块地里去。”
“你等我两天吧。”
纪淙哲涂完药,从板凳上站起身“你就好好养伤吧,那点活我还不知道怎么干吗?你放心好了。”
他说完转身进屋放好药膏,又去墙边拿了锄头,林臻跟着站起身“我也去吧,不然在家里太无聊了。”
纪淙哲想了想“那行吧,不过你只能在旁边看着。”
“好。”
俩人去了后山,地里两条土垄上,枯烂的菜叶子散落一片,纪淙哲挽起袖子,先把土垄里埋着的菜根用锄头挖出来,全部挖光后,重新填了新土。
接着他又在旁边继续挖了一条土垄,这条土垄留着过两天种葫芦,幸亏那天有严岑一起买种子,还给他俩科普了番,葫芦得育苗,不然纪淙哲可能今天就直接把葫芦种子给埋地里种下了。
后山离他们住的屋子不远,所以今天纪淙哲打算把四季豆豇豆这些容易采摘又不占地方的种在这边,以后另一半空着的地还能种点大蒜辣椒,至于卷心菜,他打算种到油菜花地里去。
豆类种植非常简单,在土垄上用锄头刨出两条间隔半米的平行线,先拿水壶把泥土浇湿了,接着每排放三四粒种子,放完十几排后,又把肥料放在每格种子中间,最后覆盖一层泥土就完工了。
等到时抽出苗后,再搭架子。
两条土垄没一会儿就干完了。
吃过午饭后,纪淙哲又准备给葫芦籽育苗,严岑告诉他,几乎所有种子育苗,温度很关键,于是他找了只盘子,接了半盘热水,又掺了半盘冷水,估摸着水温差不多了,就把买来的葫芦籽丢了进去,接下来估计泡个几天就能捞出来催芽了。
下午,林臻继续跟着纪淙哲去了油菜花田,他俩半个月前种下去的油菜花居然已经抽得有半人高了,尽管还没开花,但一株株的菜杆挺直茁壮,十分精神。
同样的,底下的杂草也生长的繁茂,纪淙哲弯着腰一锄一锄下来,就累的满头大汗。
林臻在旁边不忍道“你坐下来歇一会吧。”
纪淙哲钻出油菜花田,放下锄头坐在田坎边抹了一把汗。
林臻有些懊恼出门的时候没带水。
纪淙哲还有力气揶揄他“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运气好?两百钱两只鸡就娶了我这么个能干的男人,要换了其他人,早卷铺盖跑路了。”
林臻含笑点头“你说的都对。”
现在纪淙哲不仅越看林臻越顺眼了,甚至被他这么晴光映雪一笑,人都有点恍惚,难不成还真是身边没女人,连个男的现在都能看得心神荡漾。
今天天气好,春风拂面,他俩趁着休息功夫,坐在田坎上聊了起来。
“其实你跟我结婚也不算值。”
林臻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本来到高山村的应该是纪家老二,他可比我会干活,你想过没?说不定当时要是他过来,兴许你现在都成了甩手掌柜了。”
“我没想过,也不会去想。”林臻忽然又想到什么,皱紧了眉问纪淙哲“那你为什么会愿意到高山村?你事先知道是我吗?”
纪淙哲“我哪有那本事,还能事先知道是你?我觉得我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够倒霉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在,我当时想的是,反正在那边也吃不饱饭,还要跟一群人挤个被窝,还不如找个男的随便结婚呢。”
林臻听完,笑容尽失,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脸“还不如?随便?”
“呃………”纪淙哲跟他待了这么久,发现自己现在还挺敏感的,就冲他的语气和表情立马分辨出火药桶似乎要炸了。
林臻板着脸质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个男人,你就可以随随便便跟人结婚对吗?”
“……”纪淙哲觉得有些话似乎不该在林臻面前太坦白,兴许该藏着掖着,估计再说下去,林臻又得人身攻击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又哪根筋抽了。
“也不是随便什么男的都行……”
“那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行?”林臻显然执着于这个话题。
纪淙哲差点当场翻白眼,最终,他还是决定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一通胡说八道,好让小兔崽子赶紧闭上嘴。
“哎呀,就像你这样的男人,你这样的男人最好了,长得好看个子又高身材又好,我就想跟你这样的男人结婚。”
林臻盯着他“你说谎。”
纪淙哲腹诽,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难缠了?搞不懂非要较劲什么?真是头疼。
“你生气了?”
林臻气得半死,冷笑道“不明显吗?”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干笑了声“呃,是挺明显的,不过你生哪门子气?我他妈现在不是正在跟你过日子吗?”
林臻噎住了,其实他非常不情愿干这种无理取闹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连他自己都纳闷,他从小到大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
纪淙哲见他愈发阴沉的脸,只得温着语气一个劲哄“我真没骗你,当时我到高山村,发现是跟你结婚,可把我高兴死了,你想想看,我是傻子吗?不跟你这么个爱干净的人挤一个被窝,跑去跟那些臭哄哄的男人一个被窝?”
尽管这番话林臻听得哪不太对劲,可脸色却是缓和了。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得继续干活去了。”纪淙哲见状赶紧脱身,扛起锄头又进了油菜花田。
锄完草,纪淙哲在旁边开了条土垄,把卷心菜种子给埋了,傍晚时候,他俩沿着田间小路走回村子。
他们的田已经泡了大半个月了,田里的水几乎淹没到田坎上,连旁边的水渠都源源不断流淌着。
纪淙哲走着走着就发现水底的泥里有动静,咻地一下,那一小块地方就浑浊了,他放下锄头赶紧上前蹲下,看清后顿时朝林臻兴奋叫道。
“是泥鳅!”
“泥鳅?”林臻也凑上前。
果然仔细一看,泥里除了有泥鳅外还有许多个头十足的田螺,这下俩人都高兴坏了,要知道,这些野生的东西意味着今晚加餐。
纪淙哲打算弄点泥鳅和田螺,就喊林臻把锄头扛回家顺便拎只桶过来。
林臻扛着锄头回去后,纪淙哲卷起裤腿下田。
泥鳅只能等着林臻拿桶过来,他先捡了田螺放在田坎上。
等二十来分钟后,林臻拎着桶回来时,看到田坎上已经有不少田螺了。
纪淙哲拔着泥泞的脚走到田坎边,把田螺装进铅桶里,一眨眼就是大半桶,接着他又弓着腰去抓泥鳅。
他边挖边抑制不住的兴奋“春天真好!我太他妈喜欢春天了!”
林臻虽不能下田,只能边上看着,但他同样可以感受到纪淙哲的高兴,脸上也是止不住笑意,他觉得,日子似乎正在慢慢地步入正轨。
泥鳅滑不溜啾,动静稍一大,立马钻进泥水里,纪淙哲抓的还挺费劲。
困难地抓了一个小时,倒也把铅桶给装满了,林臻的手有伤,拎不了重物,纪淙哲就拎着桶先去小溪边洗了脚,等风干后穿上鞋。
“哎,咱们先前不是说请严岑吃饭吗?要不就今天?正好咱们有这些东西。”
林臻说“再过两天吧,田螺要吐泥得放两天,不然吃不了。而且过两天村子里杀猪,我们再买点猪肉。”
“行,就听你的。”
回到家后,纪淙哲把田螺捞出来放在脸盆里,家里什么都缺,唯独脸盆不少,除了两只洗脸的,还有三只。
他拎着装着泥鳅的铅桶,又揣着装了田螺的脸盆去了井边,把田螺用刷子刷了,再反反复复清洗了好几遍后加了水端着放到屋子角落。
接着继续回到井边杀泥鳅,杨大爷说泥鳅不用杀,直接烧了就能吃,就是肠子苦一点。
但纪淙哲跟林臻却受不了这种吃法,他俩宁可麻烦点,也要把泥鳅给宰杀干净,今天挖的太多,纪淙哲足足清理了两个小时,站起来都眼冒金星了才彻底弄干净。
回到屋内,纪淙哲把泥鳅分了两盘让林臻端着送去了隔壁,他则淘米做饭,等到饭煮的差不多了,把细笋先在旁边锅里炒了,接着又烧泥鳅。
他到这边来炒菜只学会了一招,那就是啥都红烧,主要省事。
所以热锅里放了猪油,融化后姜蒜一齐倒进,爆出香味后再下泥鳅,泥鳅先在滚油里炸得两面金黄,加了盐和老抽入味上色后,倒进几勺黄酒再加些清水就可以闷锅了。
十几分钟后,揭开锅盖,滚滚蒸汽带着浓郁的鲜香味直扑鼻,纪淙哲最后加了勺味精,撒上葱花就拿铲子铲到盘子里。
吃进第一口泥鳅肉,鲜咸味的汁水和肉在唇齿间溢开,入口嫩滑,似乎都不需牙齿咀嚼,就吐出一条完整的刺,纪淙哲吃得人都要满足地化了。
“怎么样?”
林臻边吃边点头“好吃。”
“等严岑来吃饭那天,我再去抓些泥鳅回来。”
“嗯。”
纪淙哲白天下过田,晚上就关上门洗澡,林臻一天没干活,所以只是洗了脚上床了。
纪淙哲洗完后拿着药膏继续给林臻上药,他抓过林臻的手。
“好像比早上好点了,看来这烫伤药效果挺不错。”
“嗯。”
林臻见他上完药后,用嘴吹着气。白天倒没什么,只觉温情,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有股旖旎的味道。
现在天热了,他俩早就不穿衣服睡觉了,浑身上下都一条内裤,只是从没这么面对面坦诚过,林臻感受着纪淙哲指腹揉捻在手心的温度,视线从他的头顶落下,慢慢地移到红润的唇,想起曾经醉酒迷离下的触感,顿时嗓子有些发紧。
纪淙哲像是发觉,猛地抬起头,跟他的视线撞上,蓦地狐疑眯起眼“你看什么?”
林臻被猝不及防逮了个正着,一下惊呆了,他心虚地扭开脸“没看什么。”
“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还说没看我?”
林臻不肯说。
纪淙哲一把扣住他下巴将他脸转了过来面对自己“老实交代,是偷看我胸肌还是腹肌?”
林臻看着纪淙哲近在咫尺的俊脸,愈发难以呼吸,连声音都开始发紧了“你,你别靠这么近。”
“干嘛?我有口气?”纪淙哲狐疑地举起手,在掌心里哈了一口气“没口气啊。”
“………”
林臻闻到了纪淙哲洗完澡后身上的肥皂气息,明明是清爽干净的味道,却令他大脑都混沌。
他骤然脸色大变,顾不上手伤,一把推开了纪淙哲,结果没控制好力道,纪淙哲的脑袋都差点撞到墙板。
“我靠,你发神经了啊?推人这么狠?”
林臻紧张地想凑过去查看,又发觉不是时候,整个人别扭得一言难尽。
见他面红耳赤,纪淙哲心里发疑,不知怎么的,视线就往下了,结果他瞬间笑岔气过去。
“真是风水轮流转,林臻啊林臻,你也有今天啊!”
作者有话说:
纪:我现在太敏感了,林臻什么时候生气了一眼就能看穿。
林:那你猜,我为什么生气?
纪:呃……
读者:纪哥算了吧,你真的感情挺迟钝的。
纪:我是大直男好吧?鬼知道林臻对我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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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林臻大窘,扯过被子遮掩,他皮肤白,被纪淙哲这样一调侃,脸上的红色都要蔓延到锁骨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现在属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种事情很正常。”
林臻躺下身,扯着被子往脖子上拢,纪淙哲推他后背,半商量半揶揄“要不,我让个位?二楼留给你?”
林臻脸颊红烧般滚烫,他闷声说道“不用。”
“真不用?小心别憋坏了。”
“嗯。”
然而当晚他就失眠了,听着纪淙哲睡在旁边平稳的呼吸声,他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早上纪淙哲都起床了,他还在犯困。
纪淙哲见他一脸疲色走下楼梯,拿了茶杯去门口刷牙,结果没刷两下,皱着眉头直吸气。
“怎么了?”纪淙哲问。
“有点疼。”林臻摸了摸嘴角。
纪淙哲上前一看,哈哈哈笑了,只见他嘴角起了又红又肿的一个小包“你不疼才怪,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别憋,你这是上火了,没事,今晚你自己解决一下就好了。”
林臻郁闷地忍痛刷完牙。
角落脸盆里的田螺这两天换了好几道水,泥沙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俩人就决定今天晚上请严岑到家里来吃饭。
这个时代没有通讯工具,请人吃饭就得提早去通知,于是纪淙哲吃过早饭就准备去喊人,顺便回来的时候在村口买点刚宰的猪肉,林臻从抽屉里取了十块钱,跟着纪淙哲一块儿出门了。
然而到了严岑家,严岑跟他爸早就出门干活去了,只有严岑妈和他妹严晴在家,严岑妈在院子里晾衣服,严晴才六七岁,模样跟严岑几分相似,扎着两根小辫子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她怯生生地趴在铁门后偷看。
严岑妈一听是喊严岑晚上吃饭,高兴地应下了,又一个劲拉着小两口又是泡茶又是瓜子花生。
搞得小两口盛情难却,只好坐着吃了片刻,严岑妈一边拉着林臻直夸有福气,一边又让他俩帮忙劝劝严岑,让他也赶紧成个家。
后来俩人坐不住了,就说得抓紧时间买点猪肉,严岑妈才松开手把他俩送到院子门口。
村里杀猪的机会不多,一年也就两三回,镇上又远,所以今天买肉的村民还是不少,他俩去的时候,正巧看见板子上有一条切好的五花肉,就要了,屠夫拿着秤杆的钩子一称,两斤不到,林臻从口袋里掏出钱,又让屠夫割了两大块肥肉。
十块钱花出去了七块,加上之前的烫伤药膏三块钱,他们还剩八十七。
今天有了荤菜,他俩还得去弄点素的,杨大娘说这段时间山上蕨菜也多,让他们也可以去拔点回来凉拌。
他俩就拎着篮子上山去了,林臻的手伤好一点了,水泡都没了正在长出新的皮肤组织,所以拔笋折蕨菜的事还是由纪淙哲一个人来做,他就负责在一旁拎篮子。
基本上长细笋的地方也有蕨菜,倒是不用费心去换地方找,一根根嫩绿的杆子生长在灌木丛中,这两样东西都好弄,尤其是蕨菜,这个季节最嫩了,轻轻一掰就脆生生折断,纪淙哲掰了一大把直到手都握不拢了才放进篮子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又去了田坂抓泥鳅,到了自家田里后发现水里居然还生了不少青蛙卵,一团一团的晶莹剔透跟小玻璃弹珠似的漂浮在水面上,等过不了多久,估计田里全是小蝌蚪了。
这回纪淙哲泥鳅抓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他低头弯着腰聚精会神盯着泥鳅,趁一个不注意,迅速双掌合拢,泥鳅就在两只手心里惊恐乱窜了。
“陈虎说过两天晚上去钓黄鳝,问我们去不去?”
纪淙哲正手掌拢着一条泥鳅丢进铅桶里,一听林臻说钓黄鳝,兴趣就更大了,这边没有娱乐活动,所以只要是觉着有趣的事,他自然都想去。
“去去去!甭管钓什么,钓蛇我都去!”
抓完泥鳅回到家快三点钟了,今天要处理的菜不少,纪淙哲就准备着手了,他先把细笋剥了一盘子,又把蕨菜头那处卷起的小耳朵给摘了,他见过隔壁杨大娘处理蕨菜,说是小耳朵上毛太多,不好清理。
蔬菜择完后,他就去井边清洗,顺便把五花肉和泥鳅一块处理。
林臻准备在灶膛烧火,他先往两只锅里都倒了清水,待会煮沸后一只焯蕨菜,一只焯田螺。
田螺处理起来就麻烦了,纪淙哲坐在廊檐的板凳上,拿着剪刀一只只剪田螺屁股,他们前几天捡的太多了,剪完一脸盆就费了大半个小时,剪得他虎口的皮肤都一块红印。
“哟,林臻小纪,今天是家里要来什么客人吗?做这么多菜?”傍晚时分,邻居们也陆续从地里干完活回来了,陈虎看见廊檐下大盆小盆的,就笑着问他俩。
“晚上喊了严岑吃饭。”纪淙哲让林臻取了两口碗,把剪了尾巴的田螺倒了进去,送了些给隔壁两家。
“你们自己留着吃。”
纪淙哲说“我们自己还有大半脸盆呢,根本吃不完。”
两家这才高兴收下。
他们在廊檐下正聊着,就见严岑来了,身边还牵着个小姑娘,这边没小孩,杨大娘和王小燕见了漂亮小姑娘都欢喜,拉着小姑娘不停看。
“严岑这是你妹妹严晴吧?”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几岁了?”
严岑不好意思冲纪淙哲他们笑了笑“我妹妹她非要跟我一起来。”
纪淙哲“没事,多个人还热闹!”
严晴半躲在严岑身后,抓着她哥的胳膊不肯松手,走哪都像条小尾巴。
严岑还拎了只篮子,里面有一些手指头长度的小鱼,他把篮子交给纪淙哲。
“你怎么回事?我们请你吃饭你还带鱼来?”
严岑忙说“这是我妈让我给你们的。”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哥,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严岑,带你妹妹进屋坐吧。”林臻把过年没吃完的瓜子倒在碗里。
“嗯,好。”严岑牵着他妹进屋了。
林臻把瓜子推到严晴面前,面对小孩他的脸倒没见外人时那么冰,难得语气温柔“来,吃瓜子。”
严岑对她说“快,说谢谢哥哥。”
严晴“谢谢哥哥。”
但她没动,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着林臻,等到纪淙哲进屋,她又把目光转到了纪淙哲的脸上。
看得纪淙哲忍不住捏脸了捏她的小脸“小丫头,看什么呢?不吃瓜子吗?”
林臻说“我去小卖部买点糖果吧。”
严岑忙道“别,不用这么麻烦。”
严晴“我不能吃糖果。”
她说完朝林臻抬起下巴张大了嘴,牙齿还缺了两颗。
林臻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纪淙哲要去井边把严岑带来的小鱼去处理下,严岑硬要自己去处理,说是这种小鱼处理起来很麻烦,他速度快一点。
纪淙哲推让不过,就随他去了。
严晴又像条尾巴似的跟着他哥去了井边。
林臻坐在灶后把两只灶膛烧了起来,没一会儿两只锅的水都沸腾了,纪淙哲把蕨菜和田螺分别倒进沸水里,其实这边人有直接炒田螺的,但他俩都是讲究人,生怕有寄生虫,所以就打算煮久一点。
蕨菜烫个两分钟就可以捞出来了,纪淙哲也不知道怎么拌好吃,就拍了几瓣大蒜,切了点红辣椒,加上盐生抽味精醋往里头胡乱一拌就完事了。
没曾想夹起来尝了一口,味道还挺不错,咬下去脆生,十分清爽,酸咸汁水在舌尖弥漫。
严岑带着严晴进屋的时候,纪淙哲刚好在捞田螺,他问严岑“你和你妹妹能吃辣吗?”
“我们都能吃的。”
“那就行,待会我就来个爆炒田螺。”
严岑问“小鱼怎么烧呢?”
这么小点的鱼,纪淙哲跟林臻说实话还真不会弄,要是跟以往一样红烧怕是水一煮都能变成鱼羹。
严晴在边上说“我们家里小鱼是煎的!”
纪淙哲一听,赞同道“煎鱼可以!那严岑你放着,待会我去煎。”
林臻走出灶后,他接过严岑手里的铅桶,对纪淙哲说“灶膛里柴火一时半会不会灭,你到时看着点,我去煎鱼。”
“也行,那你小心你的手。”
“嗯。”
林臻在楼梯间拎着煤炉走出屋子,放在了廊檐下,又把去年邻居给他们剩下的煤饼用火钳夹了进去,家里除了安在灶上的两只大铁锅,倒还有一只小的,他把小的安在煤炉上。
点燃等小锅烧热后,筷子夹了猪油,猪油一化,又拿筷子把小鱼夹进锅里,霎时滋滋滋作响,等到表面微微发硬变黄,再翻一面继续煎,一时间空气里全是焦香的鱼味,他在上面撒了点盐和味精。
严岑看了看廊檐下煎鱼的林臻,又看了看灶台手忙脚乱的纪淙哲,接着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虽说是两个男人过日子,房子简陋,屋里的东西也不多,但打扫得却算干净,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看着看着,心里又酸又羡慕。
纪淙哲握着铲子往瓦罐里铲了一大块白滑的猪油,扭头对严岑道“严岑你跟你妹先吃点瓜子,一会就能吃饭了。”
“好。”
纪淙哲把猪油丢进铁锅里,又放下铲子急忙忙跑到灶台后查看灶膛内的火,看完后再回去前边拿起铲子。
严岑让严晴乖乖坐着,自己去了灶台后,拿起火钳。
纪淙哲忙说“你坐着去,不用你烧火。”
严岑笑道“没事的,阿哲哥。”
纪淙哲知道严岑这人热心肠,就不执着了,他把姜蒜辣椒先倒进锅里,煸炒了会,等到香气出来后,半脸盆的田螺“哗啦”倒进滚油里,刹那间滚油遇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他拿铲子快速翻炒。
炒个几分钟加了调料黄酒和清水盖锅闷,严岑就不再往灶膛内添柴火了,铜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去拿了热水瓶,拧开笼头灌了满满一瓶子。
今天这顿大餐足足忙活了几个小时才上桌,林臻又去打了点酒,考虑到小孩在,又买了瓶汽水,玻璃瓶装的,颜色黄不拉几,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严晴却喝过,见到汽水高兴得不得了,连眼睛都发光了。
田螺收了汁后,汤水浓香,一吸先是吸进满口腔的汤汁,再是螺肉,螺肉肥厚有嚼劲。
小鱼煎得酥脆,虽然刺多,但咸鲜味直冲味蕾,两道菜都适合下酒。
另外又把红亮软糯的红烧肉和炒细笋端上了桌。大伙终于坐下来吃饭了。
纪淙哲招呼他们兄妹“严岑,你跟你妹妹多吃点。”
严岑“嗯好,阿哲哥。”
不一会儿,桌面上全是田螺壳,严岑给严晴挑鱼刺,严晴嘴里塞满了饭,两只腮帮子跟青蛙似的鼓鼓的。
她眼睛盯着林臻,忽然手一指,咧着嘴笑了“林哥哥不会吃田螺。”
纪淙哲光顾着吃了,也没注意,这下桌上的人全看了过去,只见林臻笨拙地用嘴吸了半天。
纪淙哲忍不住埋汰他“你平时的聪明劲都去哪了?”
林臻恼道“这跟聪明有什么关系?”
他郁闷地把没吸出的田螺放在碗边。
“怎么说?要不要我帮你吸出来给你吃?”
林臻一脸嫌弃“不用,我不吃了,我吃其他的菜。”
纪淙哲好笑地摇摇头,从盘子里夹了一颗,他拿筷子往田螺壳里用力一戳,把螺肉戳到底后递给林臻。
“吸,这下我保证你能吸出来。”
林臻接过,半信半疑嘴巴一吸,瞬间睁大了眼。
纪淙哲笑着问他“好不好吃?”
林臻鼻音“嗯。”了声,一脸满足。
“哥,我的鱼肉呢?”严晴疑惑地看着严岑。
严岑这才回过神来,垂着眸用筷子心不在焉剔着鱼刺。
严晴捧着碗喝着汽水,小孩总是对哥哥的朋友感到好奇,她忽然问坐在对面的俩人。
“哥哥你们是兄弟吗?”
意识到是在问他俩,林臻告诉她“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住在一起呀?”
林臻尬住了,小孩的问题总是这么天真又令人无措。
他不会应付小孩,就只得向纪淙哲求助。
“呃…….”实际上纪淙哲一时半会也没想好答案,只得说“因为我俩关系好。”
严晴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继续喝汽水,大伙继续吃菜喝酒。
突然,她又来了一句“那让我哥哥也跟你们住一起好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菜烧的有点多了。
下章预告: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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