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卫云疏无眠,也不曾打坐修炼,而是反复摆弄着先前被她忽略的了录功册。当初玉台仙城道友将东西给她们的时候,是将她们当成小太岁座下弟子的,故而只提了“学宗”的事情。她观察了好一阵时间,发现录功册的用处不仅仅是那点,并不局限于学宗中用,而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这点和浮黎仙域很不一样。
录功册中的功数来历一共有两种,像进入藏魔窟绞杀邪魔、擒捉玄天机造物等,是由发布任务的宗门直接拨下功数的,再或者就是接受其他修士的委托,但是这样得来的功数远不如前去藏魔窟解决邪魔来得快,故而说起进学宗功数,众人只会指向藏魔窟。至于积攒的功数,用处也很多,比如换取丹药、法器、道册等。
在浮黎仙域中,修士迈入洞天修至道果境,就会破开关门离去了。但是上清神域则是不一样,道果境即是上仙,而后有玄仙、真仙、至仙,甚至证道天地,得到帝印号称神。到了上仙境界,灵气带来的效益就会很低,想要提升修为,依靠的是一种名为“钧天紫气”的大药。这种钧天紫气在天外乱流中,寻常修士去了九死一生,也唯有修到了真仙境界的修士才可自由前往天外采摄。至于未到这一境界的,只能以功数在各大宗中换取。总之功数积攒越多,自身可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录功册通行于浮黎仙域,这是很难想象得的一件事情,昔日各宗弟子得来的功数,只能在自家执事堂中兑换,可在上清神域,却是六大天域联通到了一块,就算卫云疏怀有对上清神域的偏见,此刻也不由得赞扬了一声。想要将功数制度铺开,必定是从上往下推动的,六大天域或者说六位神尊,在这点上是一条心。
先前询问谢知潮、冉秀云她们的消息时,卫云疏已经用过一次功数了。她仔细看自己的录功册,发现上头多了一行小字记载,对应的功数也抹去了,分别流向了两个不同的人。不过对方的名姓,没有任何的记载。这样倒是便利了很多。卫云疏心想着,她觑着自己的功数,眼神闪了闪,又落下了一个问题:“‘鉴心湖’为何唤作‘伏龙湖’?”
元初跟她讲了相关的旧事,她忽然间对此很有兴趣。但是涉及的很多关键情节都模糊不清,她便想着从其他人那处得到答案。哪知问题落下后,根本无人应答。直至小半个时辰,才有一个匿名的人留言。内容与元初讲得相差无几,然而涉及人物时,那字迹变得模糊扭曲了,根本无法映照出来。卫云疏顿时想明白了,那故事里提到的“上真”,层次一定很高,很有可能是天域之主——无相帝尊太岁!卫云疏眼皮子一跳,将录功册收了起来。
月光自窗隙间斜照落地,如水流淌。
卫云疏看了一眼天色,尚未到时候,索性抛开了杂念打坐清修。可慢慢的,她的意识似是陷入一片幻梦里,眼前映照出来的是两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貌,但是其中一个被一柄剑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人语气很是桀骜。
“今日落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意。”
而那得胜的人并没有动手,而是用手指在桀骜剑客的眉心轻轻一点,便有一道金光没入了她的躯壳。“这是十恶榜,从第十位开始,你每解决一位,身上的束缚便会少去一点。若是将榜上的人除尽了,你日后要如何,本座都不会阻拦。”温柔的语调好似春风慢慢地拂来,卫云疏的意识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可意识仿佛被拘禁着,动一动都很难,更别说是去思考。
“我要是不愿意呢?”剑客显然不愿意屈服,她抬起头看着拘着自己的人,笑容冷峭。
“那本座便带你回道宫,日日为你讲道,直到你肯低头为止。”
剑客:“……”她显然不愿意失去自由,这比死在对方手中还可怕。“区区十恶,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之后,剑客持着一柄长剑,踏上了诛杀十恶的道路。有纵横各大天域的大盗、有负尽亲恩断情绝义的无情客、有将活人祭炼成血食的恶妖、有山林横道的凶怪——他们作为“十恶”,自然有着非一般的本事,或者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可剑客的剑从来没有畏惧的时候,凛冽的金色剑光破云而出,而一身染血的剑客最后踏着恶怪的尸身笑得肆意轻狂。她不惧怕这些恶人亲朋好友的截杀,只凭借一柄剑横行天下,让“道缺”两个字牢牢地落在了天下人的心里。
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开始享受旁人的夸奖和吹吹捧了。
她走上了一条她从未想过的道路。
在她出发前方最后一处时,亲旧立于道,以茶酒相送,等待着她功成归来。
可在鉴心湖,剑客没有发现十恶榜上的“首恶”,她左右环视,始终没有找寻到一点点踪迹。内心的困惑是在“十恶榜”上露出最后一个名字时解开的,一个“缺”字赫然在列。
这是她的名字,是天地所赐之名。
“我少年时桀骜不驯、骄横跋扈,可我手上未曾沾满鲜血,背负的命债也不如他们多,为何为十恶之首?”剑客很是不解,她所杀之人,没有谁手上不沾着鲜血的,她知道自己是个恶棍、是个混账,但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轮得到她来当“恶兽”。
“你无父无母,得乡里百姓共养,他们从未亏待于你。你的命运悲惨,可始终成长在善意里,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他们的?你手上不曾沾有人血,可又多少人因你而死?你幼时顽劣,彻夜不归,为了找到你,你的养母夜入山林不慎跌落悬崖,而你却嫌她多此一举,说了一句活该;你的姐姐听你想练剑,为酬资财,甘愿嫁给年老凶暴的土财主为妻,你却眼睁睁看着她进入火坑,总怪她给的太少……你天生恶种,可天地未曾绝你之路,你为何沦为‘恶首’?你心中无愧吗?”平静的语调中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叹息。
剑客跪地,拔剑自刎,佩剑沉湖。
而那指引着剑客踏上的人无声地聚敛魂魄,为其重塑躯体。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遁去为一。故而天数终有缺在,不得圆满方为圆满。天地要你来坏我道体吗?往事前尘消不尽,我当为你易名。以
后你就叫——”
笃笃轻响。
卫云疏并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她恍然间从迷离惝恍的梦境里惊回神思,一扭头发现天光大亮。她抬起手抚过了脖颈,仿佛亲身感知了那一线剑芒削落头颅的痛意。慢慢地,她又曲起手指,按压着胀痛不已的眉心。
≈ldo;薄师姐。??[]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屋外熟悉的音调传来。
卫云疏应了一声,她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密布着恐怖的血丝。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彻底地将自己从梦境中拽出。等到神色恢复如常了,她才起身去开门。
谢知潮、冉秀云、嬴月,甚至连笑得一脸温柔的元初都在。
“今日录名之后,我们便能出发前方玉京山的无相学宗了。”谢知潮笑道,经过了一夜的修整,她的精神气貌已经恢复如常。就连昨夜重伤的冉秀云,看着也神采奕奕,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多亏了元道友曾瑶。”冉秀云从卫云疏的视线中看出了她的狐疑,笑了笑解释了一声,又道,“等到时候,我存到了足数的功数,便会归还元道友。”
元初莞尔一笑,没有说不用还,而是道:“冉道友不必着急,慢慢来。”
自认为是师姐的卫云疏朝着元初打了个稽首,认真道:“多谢。”昨夜她帮了自己许多,要是玉京的那种修士过来,还不知结果如何了。
“道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元初一挑眉,温和道,“先去登记吧。”
玉京的执事堂中,往来的修士比昨日少了一些,可攒动的人头仍旧填充了整个大堂,甚至拍到了外头的广场上,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
卫云疏轻声说:“其中不少其他天域的修士。”
元初笑道:“你昨夜应该看了录功册吧?但是有些东西没有摆到明面上。譬如,无相学宗的弟子要查学宗中的道册,所需的功数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其中有便利之处。故而人人都想进入大宗。可大宗哪有那么好进?另外五大天域,那些真传弟子,不是开山门收徒的,而是里头的上真颁下法旨带回来的。只有那些下属的宗门,才会开山等待着怀有向道之心的弟子到来。”
“无相学宗跟其他不一样,达到了条件就能入内。不过它并非是师徒传承,能够学到几分本领全看自己。现在对无相学宗趋之若鹜的人,其实不是想找一个‘恩师’,毕竟他们中很多人有自己的师承。来学宗,更多的是想翻阅其中的道典。”
卫云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我有一个问题。”冉秀云见元初将自己知晓的一切说出,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见元初微笑着将视线投来,她又道,“藏魔窟中邪魔被杀灭后,又化作了一团幽气回去了。里头的幽气越来越多,会不会有压制不住的那天?难不成真的没有彻底斩灭那团幽气的办法吗?”冉秀云问得坦荡。她在藏魔窟里也遇到了几个同层次的修道人,与他们同行了一段时间,知道他们也在思索着彻底杀灭邪魔的办法,只不过一切都得在“斩诸我”上进行。这是一个无
相天域老生常谈的话题,她不怕元初从中瞧出什么。
果然,元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ldo;此是我辈数千年来一直苦苦追索的问题。这次无相学宗开宗,听说里头的典籍有出自帝尊之手,或许能够在书阁中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过想要去书阁浏览典籍,也是需要功数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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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疏安静地听着,心念微微一动。
若是真能找寻到彻底剿灭那些邪魔的办法,浮黎仙域的问题也可迎刃而解。
等待了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冉秀云、谢知潮等人办事了,录功册上功数被划走了大半,不过手中也多了道可以前去学宗求学的符诏。她们一行人都没在玉京城中停留,未免夜长梦多,拿了东西就往无相学宗掠去。
无相学宗立在玉京山上。
云雾笼罩,人立在山外,看不清学宗的真面目,只依约窥见错落的、鳞次栉比的宫阁,煞是飘渺。往来的人很多,卫云疏、谢知潮她们也顾不得旁人,化作了遁光朝着那团渺然高玄的云雾中一投,眼前景致微微一晃,清光大绽,顿时落到了山中。此刻,立在她们身前的是一座山门,上头题着“无相学宗”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至于其侧,则是摆着一块高大的玄石——上头留着一个“缺”字。
卫云疏的视线轻轻一瞥,立马就被那个“缺”字吸引了,不由得想起了昨夜迷离的幻梦来,那背剑人的身影模糊,仿佛跨越了千万年的时间从幻景中走了出来,吟诵着清越高邈的道歌,往前一步跨来,便合在了她的躯体中。卫云疏的身躯陡然间一僵,面色煞白无比。
“薄师姐?”跟在了谢知潮后头的嬴月视线一转,忽地落在了卫云疏的身上,被她骤变的脸色吓了一跳,立马惊呼出声,一脸担忧之色。
一时间,众人的眸光俱是落在了卫云疏的身上。
元初也关切地问:“薄道友?”
卫云疏抬手抚了抚眉心,半晌后才道:“没事。”她迈着脚步越过了山门,只是在走远后,又忍不住回身瞧,那道梦境里的身影朦朦胧胧的,仿佛雾中花,又出现在了那里。可是再看旁人,面上没有半点变化。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吗?又是为何?就因自己到过鉴心湖听了那段故事?可元初不也去了吗?卫云疏神情不属,抬眸时,恰对上元初嫣然含笑的脸,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彷徨和惊惧来,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
元初温声道:“来学宫中,还得登记一回,要将资料上了名牒,才算正式入学。我——”
一句话未曾说完,迎面吹来的山风中送来了一道如银铃般清越的声音,竟是先一步入学宗的月萤。她翩然落在了卫云疏的跟前,热情道:“薄道友,元道友,我领你们过去吧。”顿了顿,她视线在谢知潮三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抿唇笑道,“这三位小道友都是你的师妹吗?当真是一表非俗啊。”
冉秀云她们虽然未曾听卫云疏提过此人,可听她这么一讲,还是见了礼。
有月萤来引路,话说到半截的元初笑了笑,便退到了后头去了。
无相学宗中楼
阁错落,大部分皆笼在了清湛的光芒中,就算近前了,也感觉与法殿隔着遥遥的距离,始终难以跨越。
“这些法殿都是要用功数进去的。”月萤贴心地做介绍,“无相学宗中宫殿楼观千百座,但是最重要的其实只有五处。第一便是我们现在要前往的香名殿,此殿是登记名籍、领取洞府的。再者就是琅嬛金阁、朝闻殿、善功殿三大殿,琅嬛金阁是藏书阁,想要借阅典籍都需要功数;善功殿则是领取任务赚取功数、兑换法器宝药的地方,至于朝闻殿,则是上师讲道的地方,若是有兴趣的都可以过去听讲,不需要功数。”
“还有最后一处,名曰‘戮台’,是无相学宗中的刑场。若不遵守规章,皆会被送去那处。而一列列清规戒律,最重要的其实就一条:不许在学宗中动武。”
众人一边听月萤的介绍,一边朝着香名殿走,抵达的时候,并没有卫云疏想象中的拥挤,反而只有寥寥数人。卫云疏有些好奇,可等瞧清楚殿中主事的修士时她便明白过来了。主事者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它的身上灵机起伏,修为着实让人看不透。殿中人多了,它的身上便会走出一道虚影,替它来处理文书名籍。大概是文书处理多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中满是不耐。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了桌面,拍了几下,催促后头的人。
卫云疏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前头,见状将自己的名牒取出。那白猫原本是按规矩办事的,可在看清楚名牒上的字迹时,它忽地咦了一声,紧接着朝着后方疯狂“喵喵”。数息后,一个九尾猫耳的白发女人凭空出现,眯着眼紧紧地盯着卫云疏。
这位才是那群白猫的正身。
卫云疏的心微微一沉。
“是玄主座下门徒啊,还修到了洞天?不能亏待了。”香名殿主以灵力为笔,唰唰落了一行字,接着便打着呵欠消失了。卫云疏接过了自己的名牒,垂眸一扫,发现上面的字迹变成了:无相帝使玄主黑太岁座下门徒、无相学宗天缺福地洞主薄风流。
上头的天缺福地,是无相学宗派给她的洞府。
香名殿主的正身出现,并没有在殿中引起波澜。那分化出来的白猫仍旧是挎着一张不高兴的脸,以极快地速度进行登记,没多久,卫云疏、谢知潮一行人都被送出去了。
“薄道友。”月萤一直在外等待,见到了卫云疏现身,立马迎了上去,殷切地问,“不知道友分配到的洞府在何处?叫什么名字?”无相学宗提供的福地是按照修为划分的,同一个境界一般都簇拥到了一起,往来间十分便利,只有几个极其倒霉的,才会被扒拉到外头去。
卫云疏垂着眼睫,淡声道:“天缺福地。”
月萤:“……”一时无言,半晌后才小声道,“你不是玄主座下门徒吗?怎么会被流放到孤岛上?”天缺福地恰是远离群岛的一处地界,很是偏僻寂静。若只是如此就罢了,因为有的修道士就喜欢兀自清修,可天缺福地不仅仅是远僻这一问题,它上头灵机并未彻底理顺,地火水风时不时掀起□□,一日之中,有相当长的时间不能出去清修。
卫云疏却觉得这样不错,至于险恶的环境,历来不是问题。
月萤不理解卫云疏的念头,很是叹惋可惜,她替卫云疏出主意道:“有了足够的功数或者修到了更高的境界,就能来香名殿中换取新的洞府了。薄道友暂时忍耐一阵,或者这段时间别回去了,来我的岛上小住如何?”她很是坦率,可话一说出口,就引得冉秀云、谢知潮她们频频投来视线看。
元初低着头,唇角的笑容敛了几分,不知道在想什么。
面对着月萤的殷勤好意,卫云疏出言拒绝了。怕月萤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她忽地转向了元初,问道:“元道友洞府在何处?”
元初抿唇笑了笑,轻轻道:“太清福地。”同样是群岛外的福地,可它与天缺福地,有着天壤之别。
“元道友的运气不错。”月萤赞叹道,可心中却想着,不愧是玉京的真传弟子,到了学宗,还是能得到几分旁人不能有的好处的。至于薄道友——难不成是玄主刻意磨练她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可能了。
元初谦逊地摆了摆手,又道:“薄道友,月道友,若是有闲暇,可以来我洞府小坐。”她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同辈间的客套话,故而卫云疏没有拒绝,而是一颔首,温声回答:“若有闲暇,一定来访。”
居住的洞府定下,总是要去一趟的。跟月萤、元初打了一声招呼后,卫云疏先和冉秀云、谢知潮将嬴月送了回去,接着又去冉秀云的洞府小坐。
“薄师姐日后不必过多顾及我们,我们能够照应自己。”冉秀云说道。她们与卫云疏修为境界不同,要应对的事情也不同。一行人之中,以卫云疏成就至高道法的可能性更大,她们也不想成为卫云疏的拖累。
“薄师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谢知潮也这样说道,见卫云疏眉眼间浮现了一抹忧色,她摸了摸腰间,仍旧有些不习惯酒葫芦消失的空。指尖蜷缩了起来,她舔了舔唇,又笑说,“我们要有什么事情,一定会知会师姐的。”
卫云疏想了想,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妥当的,在学宗中禁止修士私底下争斗,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应了一声,可想到了蒙晦的前路,心中始终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殷切的嘱咐涌到了唇边。
冉秀云、谢知潮二人自是连连答应。到了最后,谢知潮没忍住说了句:“薄师姐,上清神域人人皆行‘斩诸我’,一旦进境,不知会变成何等性情。与她们不可深交,尤其是——”想到了往事,最后几个字到底没有说出口,谢知潮只是一声大叹。
天意弄人。
谁也不知道忘记了是好还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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