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鸣刚刚接到助理的电话,被告知有关明杞的词条上了好几个热搜。
#网友爆《旅行的心动邂逅》唯一投资人为明杞搭档
#明杞掉下山坡后投资人第一个找到
#救明！大老板和小艺人，这对CP甜炸了！！
前面几个词条都没问题，活跃在话题里的大多是直播间内的观众,尤其是第三条,一度被“戎杞”CP粉激动地冲到了热搜前三。
高位热搜，吸引到的目光也就更多。
明杞？
他不是黑料缠身去参加旅行综艺了吗,居然真的有人磕他的CP，还磕上了投资人？
仍然有极大部分的网友看到热搜产生了类似的疑惑。
《旅行的心动邂逅》是大热综艺不错,但也有不少观众是等着看节目播出来的成片,社畜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直播。
更何况还有对这款综艺并不感冒的路人，他们对明杞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的上一次黑料热搜，那场湖上打戏，“故意”让涂易落水的花絮视频。
但很快就有热心的粉丝将第二期直播结束后建立的话题顶了上来。
#海边渔村录制，明杞手臂上现大量类似鞭印伤痕
当时这个场景只在直播间内掀起了一波小高潮,并没有上到热搜,所以还有很多路人都不了解实情。
随着这个话题的排名一点点往上爬,涂易的搜索热度也在火速增涨。
#明杞身上打戏伤痕,疑似出自涂易之手
话题里佐证了涂易拍打戏时用到的武器——鞭子,那伤痕很明显就不是刀、剑打出来的印子，而整个《轻烟》剧组里只有涂易一个人使用了鞭子,再跟当期的飞行嘉宾赵子晴的话一结合，涂易粉丝连狡辩的理由都找不着。
助理看到这种情形,赶忙将明杞和涂易两人的热搜都告知给了盛言鸣，但要怎样取舍，还是得看盛言鸣自己。
在涂易说出那话之后,盛言鸣久久都没有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涂易,而后闭了下眼。
涂易见状，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就知道，盛言鸣不可能不管他。
但紧接着，盛言鸣就转过了身。
涂易笑容僵住：“哥……”
盛言鸣没理，径自出了灶房，来到院子里。
刚刚他没让摄影师跟进去，现在陡然出现在直播间内，弹幕就飞快地刷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鸣神！居然参加综艺了我才知道！】
【正准备听鸣神的歌入睡的，听朋友说起鸣神居然要追妻火葬场了，立马爬起来支持】
鸣粉本来还在为“戎杞”CP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就上了热搜差点昏厥，看到这一幕，终于能短暂地自备一颗速效救心丸。
鸣神不愧是鸣神，国民度太高，他这张脸一出镜，高低也能引起一波小躁动。
只是，大部分路人的注意力还是从一开始就关注在院子里的某处，不仅如此，他们很快发现，就连盛言鸣的目光也跟了过去，落在同一处。
秦哥那只烤全羊也被端到竹箩里了，热气腾腾的辛辣香味儿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几人热热闹闹地用小刀切开羊肉，秦哥甚至备了好几种蘸料，酸辣或麻辣口味的都有。
明杞就坐在轮椅上，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直播间里有多少观众就为了看他，正微微带着笑，帮着大家递东西什么的。
他身上的羽绒服很蓬松，但因为瘦，一点儿都不显得臃肿，带毛的帽兜簇拥着他巴掌大的面颊，稍一低头就能掩住有些尖的下巴。
【5555……看到热搜来的，难怪明杞瘦成这样，但他怎么瘦成这样了也吼吼看？！】
【给新来的姐妹们安利一下明宝哦，刚开始参加节目的时候还要更瘦一下，在海边录制那期，外套脱了都没多少肉，看着可让人心疼了，但其实这几天已经被郁老板养得气色好多啦～】
【别说粉丝，路人都心疼了，那么深的印子几个月都消不下去，当时得有多疼！】
【有一说一，我从来没有质疑过明杞的颜值，他好像不止是皮相美，就连骨相也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郁老板就是《旅行的心动邂逅》第三季的投资人么，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居然能让鸣神追妻火葬场？】
大部分路人都是被大老板＆小艺人的极致反差萌吸引过来的，这才是他们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后，开始期待的看点。
能不能吸到更多的新粉丝，或者更多的CP粉，就看明杞自己的表现，以及和郁老板的互动。
一直蹲守在直播间内的老粉们也不再过多解释，那样反而容易引起路人反感，何况，他们不就是这样被一步步征服的吗？没什么好担心的，安静看下去就好啦！
嘉宾们用餐的桌子是长方形的，明杞几乎是坐在了对角线上，饶是如此，当蒋余闲用木勺托着一小块儿羊肉来到明杞这边时，明杞还是被呛了一下。
“尝尝，秦哥用的料可香了。”蒋余闲大大咧咧地就没注意到，只是很兴奋地想要和小伙伴分享美食。
明杞虚掩着下半张脸颊，轻轻咳了一声，并没有扫兴，还笑了笑：“是香，那你多吃点。”
眼看蒋余闲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还准备靠过来喂给他，旁边忽然插进来一句：“他肠胃不太好，吃不了这个。”
随着这个冷冷淡淡的嗓音落地，摄影师也很给力地给大老板来了个特写。
男人个子极高，这种距离的拍摄使他都快要出画，深色的大衣衬出对方有力的长腿，窄腰宽肩，再往上是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挺直的鼻梁，异常深邃迷人的眉骨，只是表情有点淡漠，垂着视线看过来时，浅棕色眼瞳让人不由地呼吸一滞。
弹幕寂静了一瞬，原本热热闹闹的画面足足空了一秒，才有零星半点言语重新飘起。
【好像是……是有点帅】
【有点？】
【打错字了，是亿点帅！！！尤其是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我阅美无数的眼睛都还是没出息地看直了】
【好怪，他就说了一句话，但我怎么会有一种不许蒋余闲喂，只能他自己喂的错觉？？？】
【前面的姐妹你那不是错觉，别看郁老板人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毫不在意的淡漠，但其实他占有欲强得一批！】
郁戎是来放小火炉的，点上火后，再把刚炖好的羊排汤放到炉子上，继续小火慢炖，在冬夜里吃着完全不会冷。
三言两句把蒋余闲手里吃得黏糊糊的辛辣羊肉打回去之后，郁戎又淡定地，给明杞舀了碗清淡的白萝卜羊肉汤。
眼看着明杞这次毫不推诿地就去接，可对方没给他碰，直接把碗放到了他面前。
蒋余闲半点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一双眼骨碌碌地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语气还颇为意味深长：“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刚刚吃了老板烤的那个，味道那么淡。”
【救命！早就听说蒋余闲在现场当着正主的面儿磕，今天可说是见着活的了！】
【活的？？？】
【啊啊，又激动打错字了！是在线的！】
【蒋余闲看到这条要哭了！不过这说法也没错，这小子嗑糖走在最前线，我们都怀疑他在我们的CP超话里有小号窥屏（小小声）】
【而且，比我们都会】
比如现在，蒋余闲说完那话，就感觉郁戎淡淡看了他一眼，立马用很懂事的语气说：“啊，果然，像我这种没人给特殊待遇的人，就只适合吃秦哥烤得一辣到胃的羊肉，嘿嘿，不打扰你们两位用餐了，继续，继续！”
说完就溜回了林暮身边。
那么明显的眼神和语气，明杞喝汤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一双眼睫毛眨了又眨，但还是趁着身边没有别的人，抬头对郁戎说了句：“好喝。”
郁戎站着，所以垂眼看他，先是“嗯”了一声，接着说：“好喝就多喝点。”
说完这句，他才抽空抬起视线，看了一眼某个方向目光一直落在明杞身上的人影。
目光相接，短兵交刃。
【救命，这一眼看得我的心脏都在加速狂跳】
【淡定，已经看过好几次类似的对视了，比这更紧脏的情景都经历过了，小场面，安啦】
【直播间里的姐妹是认真的吗，你们真勇，我都怕他们打起来QAQ】
原直播间所有粉丝（微笑、沉默）：【多进这个直播间几次，你也可以（鼓励）】
终于，秦哥发现饭桌上人没到齐，四下一张望，一看那两人又变成冰雕眼里只有对方了，于是稍微加大点儿音量喊：“言鸣，小涂，快过来开饭了！”
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怕他们太专注听不见。
【hhhhh秦哥都变得好淡定了，架都不想劝了】
【这个直播间真是刺激又欢乐！】
秦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盛言鸣终于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涂易。
【好家伙，刚刚忽略涂易了，原来一直跟在鸣神身后】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上热搜了，表情看起来都没平时甜美了，笑容僵硬】
【这不正好说明那些事就是他干的，要不然心虚做什么？】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有新来的姐妹买了吗，给我参考参考，实在是挑花了眼，郁老板和明神该买哪只股才不会亏呀！】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倒了新来的所有路人粉。
明明一开始还是抱着挑剔的眼光赶来的，都知道明杞追了鸣神四年，这下鸣神终于对他产生了爱意，眼看着就要双箭头了，照理说绝对要买鸣神。
可这才进来直播间十分钟不到，他们才看了郁老板两眼，居然就有了点儿不坚决。
实……实在太对不起鸣神了，可是，他们实在可耻地下不了手。
【再看会儿吧，再决定入股哪对CP】
有路人粉羞涩发言。
鸣粉一路看到这里，刚缓下来的心脏又莫名地开始不安，有坐不住的鸣粉暗戳戳引导。
【追妻火葬场不香吗？我大胆入了！】
【确实，追妻火葬场是挺香的，可是，双向奔赴好像也有点点甜（挠头）（纠结）】
【不仅甜，还苏，对视一眼就好像是在隔着空气冒粉红泡泡～】
【啊，这样对鸣神来说似乎不太公平，我发现大家产生这样的感觉，根本原因在于，鸣神还没有跟明杞有过互动，所以CP感相对较弱！】
【这位姐妹说到点子上了，追妻火葬场的关键看点在于鸣神的表现，明杞毕竟是喜欢过他的，如果鸣神给点力，明杞未必不会对他回心转意】
鸣粉们看到这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就凭鸣神这些天对明杞的积极主动，以及对涂易的冷落排斥，一经对比，应该不愁吸到新的“明言”CP粉。
镜头下，四对嘉宾，八个人，在长桌边上两两相对入座。
观众们在弹幕上讨论完，正准备专心地看画面，却发现就这么巧合地，盛言鸣和涂易落座在了明杞和郁老板的对面。
但很快，就有人指出这并不是巧合。
【郁老板和明杞口味清淡，而鸣神是歌星，平时都会注意保护嗓子，所以会减少辛辣刺激的食物，而秦哥和叶姐的口味儿都偏好辛辣】
【这么说来，蒋余闲他们也是唱跳天团……】
【啊，那两只啊，忽略他们吧（汗），主要是看他们吃辣吃得正欢，没人会把他们赶去吃清淡吧】
总之，现在的座位就是明杞和郁戎，他们跟蒋余闲、林暮并排，对面则是盛言鸣和涂易，他们旁边就是秦哥和叶影后夫妇。
所以，哪怕不是巧合，也有粉丝激动发言。
【这就是鸣神和明杞的缘分，“明言”粉狂喜】
【可我怎么觉得明杞都不怎么抬头，倒是鸣神，几乎时不时都要往对面投去一眼】
【鸣神的眼神有些奇怪，看着明杞的眼底像是藏了一片海，在不断地翻涌着浪】
【涂易的脸色也很难看，现在应该没有涂易粉出来洗了吧，会被屠】
【明杞好似有点不自在】
明杞的确有点不自在，任谁被这样盯着都会觉得头皮一紧，尤其是当他忍不住看过去时，就会对上盛言鸣泛着不知名红意的双目，他张着唇，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是有什么事吗？
明杞不免疑惑，明明刚刚盛言鸣给他送水果的时候还不是这种神态。
又是一碗羊肉汤被轻轻地满上，送到了明杞面前的桌上，只是这次汤少，肉多。
“吃完。”郁戎神色如常地落下两个字，跟对方侧过来看他的视线对上。
“哦……”明杞应了声，也没多想，手捧着碗，开始慢慢咬着羊肉吃。
【救明！宝贝不过是多看了鸣神一眼，郁老板这就要吃醋嘛～】
【蒸的，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磕得我□□！】
明杞压根儿不知道观众对他和郁戎的一举一动，甚至在他自己看来很平常的眼神都能激动得嗷嗷直叫。
但也有粉丝别有想法。
【坚持等鸣神表现～】
【虽然郁老板很帅，但我太吃明杞和鸣神这对了，长达四年的爱意不是那么好取代的，还是等鸣神表现】
【新入手“明言”粉+1，姐妹们，等鸣神发力了敲我，我先去热搜平台康康怎么骂涂易的，心情舒畅舒畅，谁让他当初那么对明杞】
刚好就在这时，明杞还在努力吃肉，但也不用多努力，郁戎把羊排汤和萝卜都炖得软软烂烂的，入口即化，半点不费牙。
他旁边的蒋余闲吃饭时就看了好几眼手机，这会儿忽地收了起来，转头跟明杞耳语。
“涂易刚刚上热搜了。”
明杞咀嚼的动作一顿：“……什么？”
蒋余闲没看明杞对面，还是压着声音，说：“就是上次在海边的那件事，之前引起的轰动不大，今晚一下子爆发了。”
明杞听到他的话，有一瞬间脑子都“嗡”了一下，但随后冷静一想，如果是因为他的事爆发了舆论，那刚刚郁戎突然看向他的眼神不可能是那样的，所以应该不是他惹祸上身。
而且，蒋余闲的语气里多是带着八卦，他性子闹归闹，但还是懂分寸的，不可能来找当事人八卦。
所以，应该就是涂易自己出了什么纰漏，被网友翻了旧账。
难怪他隐隐觉得，涂易的笑容里带着些不安。
“但……”
先前那位粉丝在这时风急火燎地回来了。
【姐妹们，是我看花眼了吗？涂易的黑热搜怎么不见了？！】
【什么，还有这回事？】
观众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不得不暂时退出直播间，前去热搜平台一观真假。
不看不知道，距离涂易上热搜半个小时没到，他的热度居然越涨越低，已经掉出了热搜排名。
【怎么回事，bug了？】
【热搜怎么可能有bug，除非有人撤……】
【那么多人在骂涂易，谁会给给他撤？！】
【你说谁……涂易出道以来，是谁一直在捧他？】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让某些刚入股的“明言”粉忍不住破防。
【不会吧，不会吧，我还在等鸣神的表现，但结果，他的表现就是帮涂易撤黑热搜？那他当初怎么就没帮明杞撤过？】
一番话，让鸣粉，以及原来的“明言”粉都沉默了。
怎么会这样？鸣神他为什么会……这样？？？
屏幕上，只见蒋余闲凑近明杞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明杞吃东西的动作都顿住了。
【明杞不会知道了吧，蒋余闲一直都是5G冲浪少年】
【那……明杞得有多伤心啊】
镜头前，沉默持续了一秒，两秒，三秒……明杞才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没有掩饰，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却刚好跟盛言鸣望过来的目光撞上了。
手里的筷子快被盛言鸣握成麻绳，却也止不住带有棱角的木头在他手心留下一条又深又红的烙印。
盛言鸣胸口传来一阵难言的窒息，绞得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明杞他，一定很难过吧。
“我其实……”
盛言鸣的嗓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沙哑，只是刚发出这几个字，明杞就错开了视线，浓密的睫毛垂了下去。
“明杞？”
头顶上方传来郁戎的声音。
明杞微微低着头，一口汤还没喝上呢，就抬头看了过去。
可郁戎没看他，只是切了块儿羊肉，自己又没吃，他说：“我做的菜不好吃？”
明杞先是看着他的侧脸微怔，有点没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紧接着看到他手边的大头菜，这才想过来，自己这顿饭还没碰过这道菜。
这种蔬菜营养价值很高，只是清炒出来味道有点偏苦。所以明杞悄悄忽略了它，只吃了旁边的小白菜。
往常这样挑剔当然没问题，但现在，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好像在为着什么事有些莫名地低沉。
这下也顾不上苦不苦了，明杞动作迅速地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大头菜。
“好吃，我没挑食的。”
他边说着，边往嘴里塞了一片，绝不让郁戎为了他不吃蔬菜而烦心。
郁戎这才偏头，偏淡的视线看进他眼里。
他眼里是澄澈的笑意，没有半分失落和黯淡。有的，全是自己的倒影。
“嗯。”
郁戎很轻地应了声，随后把那小块羊肉用小刀挑着放进了明杞的碗里，低低说，“奖励。”
“！”
明杞本来刚因为大头菜苦得眉毛都皱了起来，这会儿又因为烤肉的香眯了下眼。
弹幕在这一瞬，仿佛也因为明杞眉眼上的这一弯笑活了过来。
【麻蛋，姐妹们给我狠狠磕“戎杞”！！！】
【就问一句，还有人没为郁老板苏甜的举动疯狂心动的吗！】
【看来这股买定离手了，买入“明言”，一赔到底，入股“戎杞”，一生一世！都给我磕他俩！！明宝值得拥有一个郁老板！】
“咔嚓——”
盛言鸣手中的筷子断成了两截。
第三十二章
声响惊动了饭桌上所有人,也惊动了直播间里的观众，接近沸腾的屏幕短暂地停了一瞬。
【鸣神的脸色好难看】
【……毕竟郁老板刚刚可是当着上千万观众的面给明杞喂东西，明杞还对他笑得那么甜】
【鸣神就在对面,被秀了一脸】
【前面的几位……你们没事儿吧？有一说一,这不都是盛言鸣应该受的吗？】
趁着大多数观众去看发生什么事了，而忽略了弹幕内容的空隙,一部分鸣粉情不自禁地站在了自家偶像的角度发言，但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理智言论重新掩盖住了。
他们忘了经过一场四个话题的高位热搜,现在的直播间内，路人粉才是绝大多数。
【讲真，就目前呈现出来的这一回合，鸣神跟郁老板对比起来，他输得不亏】
【emm,我是鸣神粉来着,但我也觉得……】
【鸣神要不还是出首新歌吧,实力摆在那里,大家都愿意支持,但CP磕不起来，真磕不起来】
之前发言的那小部分鸣粉,以及没发言的多数鸣粉，都看得心头一哽。
他们能说什么呢？他们什么都反驳不出来。
原本他们信心满满地认为,鸣神能凭借着本就具备的超高国民度和良好路人缘，只要稍微表现好一点儿，就能吸到大片“明言”CP粉,毫不费力。
可鸣神居然还是选择了帮助涂易……
别说路人，鸣粉们自己都懵了,完全措手不及。
但镜头下的直播还在继续，其他嘉宾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处，秦哥更是敏锐地觉察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忙问了句：“怎么了，言鸣？”
没有得到回应。
盛言鸣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试图从那张清丽秀美的脸上看出一丝多余的表情，可别说有什么在乎和动容，对方连头都没有抬过。
明杞垂着眼睫毛，一口肉，一口青菜，慢慢地吃着。
“……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盛言鸣才用不知何时低哑下去的嗓音应了一声，“是筷子太脆了。”
原来他竟这般不在意。
不管他有没有再对涂易施以援手，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是这样啊，那没什么，换一双就是了。”
筷子篓在叶影后那边，秦哥从自己老婆手中接过，再递给盛言鸣。
轮到盛言鸣接过来的时候，却是微侧了下身子，没用更方便的左手，反而用了右手去握。
弹幕上有观众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怪异，刚才经过了一连串打击的鸣粉看到这里，又坚强地振作了起来，还不想放弃，觉得还有挽救的机会。
【鸣神听说雪莲果对明杞的伤口恢复有好处，所以特地从乡民家里挖来的，只是在刨土的过程中伤到了手，掌心留了很长一道口子】
可惜这条很快就被淹没了，路人观众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怎么过多在意。
【……】
此时的弹幕，已经很难去注意别的了。
【我居然这才注意到，这张饭桌上除了秦哥烤的那只羊和他做的那几样蘸料，其余全是郁老板做的，烤肉、炖汤、炒菜，他怎么样样都会！！】
【可不嘛，毕竟明宝太瘦了，郁老板要把他喂胖点～】
【很难想象郁老板作为投资人厨艺这么好，在我印象里，他们这样的大老板大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前面的直播里秦哥也很好奇地问过呢，郁老板说是专门学过的，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为了明宝学的（暗戳戳期待）（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做做梦嘛）】
【明宝（是这样叫吧，新粉入乡随俗）吃东西也太乖了吧，郁老板给他夹什么，他就全都认真地吃完，细嚼慢咽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幅漂亮的画】
【嗷嗷是滴哦，我们都是这样叫的，欢迎欢迎新来的姐妹，不过我还要偷偷告诉你，明宝很挑食的，友情提示——特指把不爱吃的悄悄挑回郁老板碗里（小声）（却又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一顿饭吃完，观众们已经从各个角度磕出了无数的糖。弹幕气氛激动满满却又十分融洽，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就被怎么掉过，保持在千万热度往上，还在不断上涨。
这让才振作没多久的鸣粉们难免生出了几分挫败。
他们勉强将目光从自家偶像脸色极差的面容上，移到坐他旁边的罪魁祸首身上。
【奇怪，为什么涂易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
【他该不会没看热搜？也是，吃饭时间，又是这么敏感的场面，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镜头面前放大，只有蒋余闲才敢这么大胆地开小差去看热搜】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鸣神帮涂易撤热搜，该不会都没告诉他吧？】
【啊这……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可鸣神为什么这样做？】
屏幕上，涂易全程都表现得不太自然，话少，偶尔有在听其他嘉宾说话时，配合着笑得也很是难看，一顿饭下来，根本没吃多少东西。
跟鸣神的状态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鸣粉们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了两个字——惩罚。
鸣神虽然帮了涂易，却又让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让他焦灼不安，感受明杞曾经所遭受过的谩骂和诅咒时那种心情。
【鸣神心里是有明杞的！只有他！所以才会在撤了对涂易不利的热搜后，面对明杞时那么难受和愧疚！】
【哪怕撤了热搜，鸣神也没忘了给明杞出气QAQ】
【鸣神他，或许真的有某种难言的苦衷】
鸣粉们为发现的这个细节而心潮澎湃，再盯向屏幕时，仿佛看到了某种希冀的光。
一天的辛苦劳作下来，终于饱餐了一顿。
所有嘉宾们享用完美食，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紧接着面临着今天的最后一样活计——收拾碗筷。
今晚的全羊宴用到的餐具和器皿实在不少，为了能早点回去休息，所有嘉宾都动身了，彼此分工合作，加快效率。
大家都在动手收拾，明杞坐着看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他今天都没怎么干活，活儿都让郁戎干了。
想到这里，他拉了下郁戎的大衣袖子，在对方偏淡的视线看过来时，跟他商量。
“我也想去帮忙。”
明杞看中了他手里叠起来准备拿去清理的盘子，说，“我能洗碗，你把我推到洗碗池那里，我拿个小板凳坐着洗。”
郁戎眼睛的颜色是偏浅的棕色，薄薄的一层像纯粹的晶石，可他的眼神却反而有些深，极致的反差，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尤其是当他什么话都不说，只垂着眼轻轻看下来的时候，明杞就盯着他的眉眼，看得入迷。
“这是个什么节目？”
以至于郁戎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明杞反应了一下，才回：“旅综！”
郁戎微点头，很轻微的弧度，又问：“嘉宾们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录制？”
明杞意识到了什么，眼睫毛莫名发热，眨得有些快：“……C……CP搭档？”
这点欲盖弥彰的卡顿，也不知道郁戎听没听出来，只听见对方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嗯”字：“既然是搭档合作，那就不能计较得太仔细，何况……”
郁戎眼神看着他，缓缓说，“我做的，够抵你不能做的。”
一直蹲守在直播间里的千万观众就没有离开过，无一不是带着一脸姨母笑看他俩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个眼神对视都没有错过，眼见到这一幕，弹幕再次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嗷呜，这是什么宠妻发言】
【是啊是啊，郁老板都快把晚饭承包了，怎么舍得宝贝你受累，更何况你还伤着腿，他都快心疼坏了啊明宝！】
【早就把你的那份儿包含在一起啦，明宝，放心地交给郁老板去做，他体力好着呢，你就好好休息，养好腿才是最重要的～】
【呜呜呜呜你们是不是要我磕死在这个直播间里，才肯罢休！！！】
屏幕外的观众沸腾，屏幕里的人儿脸颊也是不由地一烫。
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乱糟糟的一团，心情却很轻，仿佛吹一吹就能飘。
等过了好一会儿，明杞才感觉那股热度稍微散了一点，郁戎却早就整理好盘子去灶房了。
不过明杞也没再坚持，他坦然地坐在院子里。
毕竟他只是小腿不方便，又不是故意偷懒，真说起来，他在上午和下午都喂猪了的，功劳不算小。
一回头，却对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眼，蒋余闲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灶房的方向，嘴里还发出一声惊叹。
“哇，我也好羡慕啊，老板不愧是老板，就是有魄力！”
“！”
蒋余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他突然出声，让明杞眼里的笑都凝滞了一下，当然，更多的还是惊。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儿？”
【hhh明宝我向你作证，在你还在和郁老板说话的时候，蒋余闲就乌龟移速过来了，是你看郁老板太入迷了】
【救明，眼神都在拉丝】
“嘿嘿……别紧张，我又不干什么，”蒋余闲先是笑，那模样还贼兮兮的，“就是头一回知道，原来CP之间做任务，还带抵消的。”
“啊……”
明杞被他说得，刚散去的那点热度又回到了脸颊上，不过在面对旁的人，明杞往往很会故作镇定，“是吧，主要我特殊情况。”
实则他不仅是面颊，连下颌那处一截细细的脖颈都有些微红，不知道是被他羽绒服帽兜上那一圈毛毛扫出来的，还是有别的原因。
蒋余闲看破不说破，只一个劲儿笑，笑完了又忽然大声一叹：“这要是有人也能帮我多干一点，我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一旁的林暮正在刷洗竹箩，闻言瞅他一眼，哪里还不知道这话就是点他的，可也脸色都没变一个，冷嘲说：“赶快刷，别偷懒，也别到明杞跟前晃，跟人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有胡说八道。”
蒋余闲下意识地辩驳，但又想到什么，及时打住，转而老老实实去刷洗东西。
观众只以为是林暮叫蒋余闲适可而止，别再继续调侃明杞，毕竟，明杞坐在那儿吹着冷风，脸颊还快跟煮熟的鸡蛋一个样了。
实际上，林暮说的却是刚刚在饭桌上，蒋余闲给人说热搜的事。
这么敏感的事，容易叫明杞听了不舒服。
蒋余闲当时就没多想，加上他看明杞平时和郁戎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很高兴，嘴上没憋住，这点已经被林暮说过一次了。
都去帮忙之后，主直播间里几乎就只有明杞，但也没有观众觉得单调。
眼看着今天的直播就要散场了，当然要抓住最后的尾巴再多看看宝贝。
明杞不知道自己坐在草棚子里，只是找找羽绒服上飞出来的绒毛，偶尔抬头往灶房门口望一眼，都能被观众自动填补心理活动。
【明宝：怎么还不出来？还没弄完，好想念郁老板［小熊叹气］.JPG】
【那样太直白啦，明宝的性格应该是偏含蓄的，嘿嘿，应该是——早知道好几分钟都见不了面，当时就应该跟进去，就算不让洗碗，也要让郁老板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
【！你这比我还能黏糊】
弹幕上热热闹闹地抢着节目组后期工作人员的活儿，直到镜头里有些跌撞地闯入一张眼底泛红的脸。
热络的弹幕稍微缓了一瞬，而鸣粉们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盛言鸣在明杞面前站定，哑着嗓子出声：“明杞，我有话要对你说。”
【果然，鸣神真的是有不得已的原因555】
【快讲给明杞听啊，再不讲就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我漏看了什么剧情吗，怎么就进展到盛言鸣有苦衷了？】
【我刚刚看到了，好像是说鸣神撤了热搜却没告诉涂易，就是为了帮明杞惩罚涂易，这种满腹不可说的抓马剧情，虽然狗血，但还是让我挠心挠肺地期待】
【……】
【此时此刻，我想到了一句话，xxx，你只是失去了一双腿，可他失去的是xx啊】
镜头下的明杞正好将一根飘到他衣服上的炭灰拿掉，把手揣进了兜里。
他垂着眼睫毛没抬头，也没说话。
盛言鸣的嗓音更低哑了：“那件事是我做的。”
做了就是做了，他并不推诿，“但我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我对涂易只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
明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终于微抬起眼睫毛，露出来的眼珠很美，可眼神却又很静，他说，“以你们两人的关系，你怎么帮他都是正常的，我习惯了。”
习惯，就不会觉得奇怪，自然也不会有意料之外的情绪。
可盛言鸣却听得喉咙一哽，被打断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突然想起，除了日常生活上的琐事，他没有为明杞做过什么外，在明杞追求他四年而饱受舆论的争议时，他也没有为他出面过，不管是明杞出事前，还是出事后，从来没有。
因为没有过，所以本就没对自己抱有期待。
盛言鸣的眼眶不自觉地布起了红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明杞自己推着轮椅，一步一步，走进了木屋。
他不要他的帮助，也不要他的解释。
弹幕在这一瞬变得出奇的静谧，观众好像隔着屏幕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氛围，也说不上惋惜和心疼，但就是说什么都不合适。
嘲讽不合适，难过也不合适。
轮椅滚动的声音很明显，还在刷水杯的郁戎一转眼，就见到了朝他这个方向赶过来的人影。
明杞脸上还带着点儿淡意。
郁戎视线微敛，略微一扫，再落回明杞脸颊上，但也没问别的，只说：“困了？”
“有点。”
明杞说着话，还真抬起手打了个哈欠，鼓鼓囊囊的袖口衬着他的下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肉乎了一点儿，尤其是眼圈里漫起的一层蒙蒙水雾，让人看了根本移不开眼。
郁戎的视线顿了一瞬，才继续手里的动作：“马上就好。”
“嗯。”
明杞应了声，就看着他利落地冲干净水杯上的泡沫，又笑了一下，说，“啊，其实也没那么急。”
随着他这一笑，弹幕也从凝滞的状态再次活络起来。
【呜呜呜，宝贝笑得真好看，果然还得是郁老板，明宝的状态一下子就松快了起来】
【只有待在真正能让明宝信任和放松的人身边，才能这样笑啊，在跟鸣神说了那些话之后，就立马来找郁老板了，这是明宝下意识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话不多说，就一句，明宝和郁老板绝配，绝配！！】
一直坚信鸣神还有机会的鸣粉，在这一刻也没再吭声。
明杞的笑容太真实、太坦然了，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郁戎洗完杯子后洗手，其他嘉宾的交谈和洗东西的水声吵吵闹闹，他们这一处却始终静谧，仿佛时间静止。
直到郁戎推着明杞和其他嘉宾打完招呼准备离开，观众们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啊啊啊他们要休息了，我都没发现直播就要结束了】
【一人血书，节目组开个睡觉直播吧！让嘉宾们穿厚点也可以，我们不乱看，就想看看明宝和郁老板，或者实在不行，单独给他俩开也行（暗戳戳）（付费观看也不是不可以）】
【一人血书，两人血书，三……】
弹幕满屏的血书，但还是被节目组残忍地关掉了。
总导演冷漠脸：开玩笑，让他们直播老板和他心上人的床上细节，他工作还要不要了？
第三十三章
任凭观众的态度如何热切,开出的条件如何诱人，节目组始终充耳不闻。
软磨硬泡都没有用，观众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回味起了直播回放,直到又全程不落地看完一遍,才意犹未尽地退出直播间，并开始期待明天的直播快点到来。
【真的好想知道他们今晚会发生什么,感觉今天一整天下来，明宝和郁老板之间似乎更亲近了】
【明明才四天的时间,跟其他组嘉宾搭档比起来相处得最短,但却一点儿都不突兀】
【宝贝今天受委屈了，好不容易有个沉冤得雪的机会，就这么没了，郁老板应该会心疼坏了吧？】
黑了屏的直播间里还飘荡着此起彼伏的弹幕，还没有离开的夜猫子不在少数,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小木屋里,两位主人公从进门到准备换洗衣服,看起来都跟往常无异。
唯一的不同是,气氛似乎有些安静,明明在回来的路上，明杞还笑了的。
等郁戎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明杞窝在床上，拥着被子坐得端端正正,像个胖乎乎的不倒翁。
火盆里的炭烧得正旺，吐出来的橙黄色火焰在他脸上映了一层暖色光晕，只是目光盯着虚空,好似在发呆。
郁戎走近了，他也没有发觉,直到郁戎发出一声：“腿搭上来。”
“……啊？”
明杞这才像是惊醒一般，动了动眼睫毛，看向他，也看到了他拿在手里的药瓶和绷带，“哦，好。”
床边就有个小木凳，郁戎坐了下来，位置比床上要矮一点，明杞不用怎么使劲儿，就能抬起小腿。
睡裤之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郁戎将他的裤腿挽起的时候，才说：“在走什么神？”
明杞迅速笑了下：“没走神，在等你。”
他今晚的笑容有些多，但其实这不应该。
郁戎抬眼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消毒上药，更换新的纱布，再包扎。
等做完这一切，郁戎微抬起视线，就看见对方垂下来的眼睫毛，浓密地交叠在一起，根根分明却数不清楚。
“明杞……”他喊了一声。
“嗯？”明杞下意识地应了声，这次没有防备，一抬头，就露出来了那双没多少色彩的黯淡眼睛。
郁戎的视线就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地问：“不高兴？”
故作的释然笑意被戳破，明杞僵滞了几秒，才缓缓收起其他的表情，轻声说：“有一点。”
郁戎看着他又垂下去的眼睫，左手还触碰着对方温热的脚腕，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腕骨的细弱。
他一只手都能毫不费力地握在掌心。
郁戎的眼神有一瞬间极冷，甚至有些克制不住，他握着明杞小腿的手在轻微颤动，可语气却是低缓的，他说：“不用不高兴，他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带着冷厉的声音落在明杞的耳畔，明杞抬起眼，却是露出了几分茫然之意。
“什么他们？你说谁？”
郁戎正要给他放下裤腿的动作忽地一顿，哪怕动作很慢地抬眼，还是对上了对方不解的眼神。
这一瞬，他手心里的小腿肌肤明明是暖的，可却又仿佛很凉，怎么捂都捂不热，顺着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胸口。
“……没什么。”
郁戎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将对方的小腿松开，再缓缓放平。
视线垂落之快，让明杞都没来得及辨清他眼里的情绪，就已经失了脚腕上的温度。
他怔怔地望了下自己重新包扎好的小腿，再抬眼时，郁戎已经背过了身，将药瓶和纱布重新放回到原处。
可再缓慢的动作，也有做完的那一刻。
郁戎再次走向了床的方向，垂着眼，看着自己那床被明杞坐在屁股底下的被子。
明杞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位置空了出来，郁戎就着被子轻微抖了下，原本被坐得皱巴巴的被子瞬间平顺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明杞就感觉一道人影向他逼近少许，又远离。
郁戎平稳地躺在了床上。
“睡觉吧。”
他语气冷淡地说。
换做往常，明杞已经觉察出了他的不对劲，但他今晚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加上一整天下来，和郁戎的相处也有点像是四年前，整个人都放松的状态下，不仅没发觉，还有些诧异地问：“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问了吗？”
尤其郁戎躺下来，就合上了眼，似乎真的准备睡觉。
但很快，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后，郁戎又睁开了眼，看向了他。
明杞以为他想听了，就说：“刚刚吃饭的时候，蒋余闲把热搜的事情告诉我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我拍打戏时的那些……疤痕的事，涂易似乎口碑受到了影响。”
在镜头前笑出来，是不想被一直攻击他的网友看笑话，是想在人前证明他不会就这样被打倒；在郁戎面前笑，是他……是什么呢，就是在当时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心头暖暖的，安心极了，没有任何别的原因。
可下了直播过后，那股刻意鼓起来的劲儿泄了，他还是难掩失落，更不想让郁戎为此有压力，因为对方已经帮了他太多了。
——这一点如果他到现在还感觉不出来，那他就真的不只是个傻子，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不配有人关怀的大傻子。
只是明杞没想到，他还是轻易被郁戎给看了出来。
“热搜没过多久，盛言鸣就出手了，帮涂易撤掉了负面新闻。”
想到郁戎烤肉时变换的那个眼神，多半是收到了热搜的消息，他既然都知道了，那明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确实不高兴，盛言鸣的这个举动，让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低低的一声：“够了……”
郁戎嗓音更冷淡了，“我都知道。”
“……不能洗清冤屈。”
可明杞还是说完了那句话，他对于郁戎说的“知道”点了点头，在对方莫名微怔之后，继续说，“虽然这件事不能证明我‘故意’割断涂易威亚的清白，但起码能向外界反映，涂易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纯良无害。”
“可现在盛言鸣撤了热搜，我就得一直背负丑闻，观众不会接纳我，就没有片方愿意找我拍戏。”
演戏一直都是明杞最坚持的事业，也是他持续最久的爱好，不能再继续拍戏，会让他觉得遗憾又难过，每每说起，眼睫毛都会垂了又垂。
火盆里“噼里叭啦”的声响渐渐弱了，木屋里陷入寂静。
好久，才响起郁戎莫名停顿的声音：“你刚刚要说的，就是这个？”
“嗯。”
明杞发出这个音节，还是有些闷，两秒后又反应过来，“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一抬眼，才发现郁戎不知何时竟坐了起来，与他面对面。
郁戎本就比他高不少，在逼仄的床榻之上，他后背就是墙壁，这样近的距离垂眼看下来本应该会让人有些许压迫和紧张感。
可明杞没有，对于郁戎突如其来的动作，他诧异又关心地问：“怎么了吗？”
郁戎没应，他盯着眼前这张温软且无辜至极的脸，一寸一寸都没放过，用视线仔细描绘。
大概没人能比得过明杞，轻易就玩弄他的心情。
让他跌入谷底，又骤至高崖。
心尖的凉意全部被滚烫取代，郁戎喉结微动，再发出的嗓音都低哑了很多，他说：“没事。”
只要不是为了别的人，任何事都不算是事。
“睡吧。”他又说了一遍，垂眼注视着明杞的眼睛，只是这回多了一句，“等你明早醒来，现在的烦恼就不会再是烦恼。”
有那么一瞬间，明杞看着他逐渐靠过来的脸孔，眼里仿佛还带着熟悉的热忱与灼烫，心口猛地悸动。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被环了起来，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放在了枕头上。
“晚安。”
伴随着这两个字落地，木屋里的灯光也被拉灭。
“……晚、安。”
明杞裹着本就包得跟粽子皮一样的被子，脸颊还往里缩了缩，只觉得更热了。
明明不算是拥抱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将他放平。
可明杞却再也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了，听着旁边渐渐平缓的呼吸声，感受着对方的温暖，明杞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早，时间七点。
成千上万的观众提前半个小时涌入了直播间，由于人数过多，一度造成了直播间卡顿。
【来看明宝和郁老板】
【该起床啦宝贝！不要在床上秀恩爱啊，要秀来直播间秀（其实挺想看床上但我们看不到55）】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钻他们床底了】
【大概率不太行，床底已经满了～】
弹幕热热闹闹地等了半个小时后，往常直播间会在早上七点半准时开播，但今天直播间最上方却只挂出了一条公告。
——因早晨山间突逢大雨，直播暂停，录制时间将另行通知
【什么？梨市今早起来暖阳高照，我连毛衣都下了一件，山里居然下大雨了！】
【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了，好不容易盼到直播开播时间，就这么暂停了！】
【什么时候能看到明宝和郁老板，想他们，下雨就下雨，只是不能完成任务，又不是开不了直播，拜托了，英俊又威武的总导演呐，去请示一下郁老板，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明宝，开个直播，让我们也看看叭】
直播间一片哀嚎，甚至开始撒娇卖萌。
然而，挺着大肚腩的秃头总导演坐在机子前剪前两期的片子，听着下属传达着观众的期盼，表面上波澜不惊。
“我们这种职位的人，一定要学会的一点，就是识时务，份外之事，能不做就不要去做，毕竟有些事，不做，就一定不会出错。”他语重心长地教导下属。
年轻的工作人员比较实诚，看着总导演时不时瞅一眼弹幕，以及蠢蠢欲动的抖腿动作，猜测，“导演，你该不会是不……”
“混账！我怎么可能不敢！”
总导演一瞪眼，对上年轻人清明的眼睛，一秒，两秒，表情逐渐皲裂，遂轻咳一声，“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你就去说。”
工作人员立马改口：“您说得对，可实话实说，我也不敢。”
总导演：“……”
……
一早醒来，外面就下了大雨，其实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整天雾气沉沉的，没见着个太阳。
熊吉来的时候，明杞正和郁戎吃着节目组工作人员送来的早餐，顺便通知他们节目要延期录制。
“郁总。”
熊吉先向郁戎打招呼，随后看向明杞，喊了句，“小杞，早上好。”
称呼是前天晚上熊吉来给他送饭时，明杞让他这么叫的，他们都这么熟了，“明先生”听起来过于生疏客套。
不过熊吉喊完，还是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见他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才放心下来。
“早上好，熊哥。”
明杞也跟他问好，“下大雨呢，你怎么来了？”
嘉宾们带来的助理不在这边住，住得还挺远的。至于经纪人大多只是偶尔来一回，平时都去忙其他的，像熊吉这样来的次数，已经算是多的了。
“正因为下大雨，才有空来啊。”他笑着卖了个关子。
明杞不理解，下意识转头看看郁戎，可郁戎回看他，视线平常，不露声色。
熊吉不卖关子了，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纸张类的东西。
“这是我这几天接到的剧本，哦不对……”
他笑着改口，“准确地说，是你接到的，只是先交到了我手上。”
“哐当——”一声，明杞正在喝红枣粥的勺子掉在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都看向他，明杞还保持着，拿勺子的动作，只是手里抓了个空。
“我……接到戏了？”他表情呆滞，呐呐地说。
熊吉看了自家老板一眼，笑：“对。”
语气却是十分地肯定。
明杞的表情还是呆：“不、是奇奇怪怪的戏吗？”
“奇奇怪怪？”
“就是那种，”明杞换了个说法，“裸露戏份比较多的情、色……”
“等等！”熊吉听到这几个字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哪敢拿这种片子过来，感觉老板的视线正往这边看，忙说，“都是正常的，能到我手里的都是经过团队筛选了的，绝对没有那种东西！”
“那怎么突然接到戏了？”
话题又绕了回来。
“不是突然。”
老板的视线移开，熊吉声音重新镇定，“其实自从第二期节目录完，就陆陆续续有剧本找上门，不过我们评估了一下，质量不太过关，也就没告诉你。”
明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郁戎示意他继续说，熊吉微微笑起来，“不过呢，中间不是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么，在第三期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你的剧本邀约就更多了，尤其在昨晚，我一晚上就收到了十好几个，团队大致过了一遍，觉得有几个本子还挺不错的，正准备等你录完第三期回去再告诉你，这不刚好节目暂停录制了，我就先拿来给你看看。”
他说着话，把那沓雪白的纸张放到了明杞面前的桌上。
不多，一共三本，但这就是短短两天内，熊吉和团队筛选出来的本子，还不包括收到的其他本子。
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明杞一直看着，一时都忘了反应。
直到听到郁戎问他：“还吃吗？”
他看着明杞没喝完的那碗粥，明杞就说：“饱了。”
“嗯。”
郁戎并不勉强他，收拾起桌上的盘子和碗筷，放在竹篮子里拿了出去，走向灶房。
清理餐具需要一定的时间，等他一走，明杞才从那种恍恍然的状态中脱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喊了声：“熊哥……”
“嗯？”熊吉笑吟吟的，就等着他说话呢。
可明杞眼里却没多少喜色，他轻声问：“这些戏，是不是郁戎投资的？”
他这一问让向来能说会道的熊吉都卡顿了，熊吉险些失笑：“郁总要投也不会一次性投这么多啊。”
他盯着面前这张始终有些顾虑的脸，暗叹一口气，声音却温和了许多，“这些戏都是你靠自己得来的，是市场和观众的选择，没有任何人插手，郁总唯一做的，大概就是和你站在了一起。”
这是实话。
以郁总的身份，他大可以直接挑选出最好的剧本，甚至买断片方，让明杞当主演，怎么拍都行，但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
得不到市场和观众的认可，哪怕拍得再好，再热爱，也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有任何意义。
明杞是希望得到认可的，他不应该被抵制。
在灶房清洗完碗筷，郁戎正准备将筷子放回竹兜里，一抬眼就看到对面有道人影站在窗边，目光似贪恋，似晦暗，一动不动地望着侧边的方向。
节目组给嘉宾们安排的住处都离得不算远，房屋与房屋之间呈合围之势，郁戎顺着那人的目光一看，就看到了明杞坐在半开的窗边，正和熊吉说着话。
大概是感觉到了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盛言鸣转过头，刚好就对上了郁戎漠然的眼神，本来僵冷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燃起了燥意。
隔着硕大的雨幕，两人的视线交会，寒冬的冰凉空气也没能将其降温。
涂易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过来，但盛言鸣没理他，这次他连冷漠的话语都没有，直接将对方当成了空气。
郁戎移开了视线，似乎两人并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只是在移开之前，他掠过了那张貌似失落的无害面孔。
冰凉的井水将他手指间的茶枯粉泡沫冲洗干净，郁戎垂眼用干净的布帕将手擦干。
他昨晚说过的话，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
现在不合适，但来日方长。
涂易保暖措施做得很好，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想感冒，虽然感冒的确适合卖惨，但盛言鸣可不会照顾他，吃苦的还是他自己。
正琢磨着，忽地感觉周身莫名地一寒，等他抬头往对面望去时，只看到了一面有些冰冷的窗户，并没有人在。
郁戎回到木屋，见明杞表情还是有些慢半拍，他看了一眼熊吉：“说了些什么？”
怎么又开始走神。
熊吉只是笑：“郁总您自己问吧，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他一走，郁戎看了明杞一会儿，想着秦哥昨晚上还剩了不少羊奶，正准备起身，衣角却忽地被抓住。
明杞一只手映在他的大衣上，摁出了好几道痕，抬起的清丽脸颊上，终于露出了被惊天馅饼砸中的惊喜神色。
“我终于能拍戏了！”
郁戎看着他眉眼上挂起的弯弯的笑，轻轻“嗯”了一声，又说：“这么高兴？”
“当然了！”
明杞望着他，还是笑，声音却很是认真，他说，“我想给你赚钱，不想你赔。”
第三十四章
一本正经的语气,显得很是慎重和在意。
就连明杞弯起的眼睫上，似乎都带着些希冀和满足的光点。
可这句话，本就是为了不让他起疑,才随口一说。
郁戎一直看着他,不知道明杞在心里记了多久，在他为不能拍戏而神色低迷了一个晚上,还极有可能也包括了这一点理由。
哪怕只是极有可能。
郁戎感受着抓着他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在收紧，垂在身侧大衣上的指腹被衣料摩挲得有些酥麻的痒意,他低声说：“知道了。”
明杞听到这句,手上的力道终于松开。
其实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昨晚他一心沉浸在很有可能再也拍不了戏的灰暗中，都没有察觉到郁戎的异样。
但经过了一个早上的琢磨，明杞怎么也回味儿过来了。
往常他没胆子说这样的话,就算有,也不会说得这么大方利落,可明杞更不想让郁戎误会,他在为别的人不高兴。
他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了,不能再没头没脑地多一桩，尤其是因为盛言鸣和涂易。
现在看来,他怕的郁戎不信，或者不接受,都没有。
明杞放心了，笑容重新绽放了起来。
却又听见郁戎忽然说：“不坐这里。”
“嗯……嗯？为什么？”
转折来得太快，明杞反应了一秒,眉眼还是弯着的，只是没太明白。
郁戎看了一眼半开的窗,神色自若地说：“这里冷，换个地方坐。”
这个理由再合理不过，明杞完全没有多想，就点了头，任由郁戎把他推到另一个背风处，再看着郁戎给火盆里加好炭，然后离开房间。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明杞才笑着将视线移到桌上的雪白纸张上。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敢，还有一点原因是，他刚刚悄悄问了熊哥，熊哥也没瞒着他，昨晚的热搜的确有他，但不是坏事，涂易的热搜撤不撤，都对他没多大影响。
这些送到他手上的剧本就是证明。
只是，按照熊哥的说法，团队还是不建议他看手机，保持现在的状态正常录节目就行。
明杞答应了下来，他也不是非要看网上的评论，知道自己没出事，没有给郁戎添麻烦，这就够了。
至于熊哥说的“情况好转了许多”，明杞自己猜想，估计是因为那条热搜，骂他的人减少了，火力都转到了涂易身上。
明杞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仔细翻阅起剧本。
外头是瓢泼的大雨，屋内却是只容纳了两人的静谧，偶尔响起明杞翻开纸张的声音，或者郁戎轻敲键盘的声音。
他们离得不远，明杞一抬眼，就能看见郁戎，但每当郁戎看过去时，明杞都盯着剧本，貌似格外地认真专注。
这场大雨对明杞来说简直就是幸运雨，好像好事也从这里开始了。而雨也很给面子，足足下了一个上午，也不见有停下来的趋势。
而节目组因为下雨暂停直播的话题，同样在热搜平台上挂了一整个上午。
#急，《心动邂逅三》究竟何时开播？！
看着话题的讨论度始终居高不下，还隐隐有攀升的势头，节目组还是没能抵挡住直播收视率的诱惑，这下也顾不上敢不敢了，壮着胆子去请示了投资人的意见。
虽然严格来说，这算是工作范围之外的营业，可几乎没有艺人会拒绝，在热度这么高的节目里增加一次曝光度，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之所以要去请示投资人，咳……这不是怕打扰了郁总和他……的二人世界嘛。
幸好，在总导演带着笑脸，十分诚挚委婉地提出这个想法有诸多利处后，郁戎沉默了几秒，看向明杞，后者笑吟吟地点了下头，还用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郁戎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没立即答应，只说：“先不着急，明天再看。”
这个回答让明杞有些想不通，不过他相信郁戎的抉择。
等到第二天，雨还没停，郁戎这才点了头：“可以，但时间不宜过长。”
最终，节目组敲定好细节，决定给所有的嘉宾组合拍摄一段十来分钟的雨天物料。
既能满足观众们的观赏欲，又能适当地吊吊观众的胃口，保持对节目和嘉宾的关注度。
至于拍摄时间，暂定在下午。
如节目组所预料的那样，其他嘉宾组合都很乐意地同意了，唯独涂易，在接到节目组的通知后，心情并不美妙。
他是在前天晚上结束了直播之后，才知道盛言鸣还是出手帮他撤掉了热搜。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观众在直播间里刷屏，现在直播因雨暂停，对他来说，正好将他的黑料降温，是好事。
结果还没庆幸多久，又要拍什么物料。
还没等涂易想好该说什么，盛言鸣已经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没问题。”
他说完话，扛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很快就走进来，涂易到了嘴边的话被吞了下去，镜头下，他只来得及调整自己的表情，努力扯了下嘴角：“哥说好，那就好吧。”
盛言鸣没有理会他，当着镜头的面，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坐回到了窗边。
涂易脸色僵硬地低下头，似乎有些受伤。
节目组是出了名的会制造热点，他们知道观众想看什么，更会迎合观众爱看的点，更何况还有实时弹幕。
【涂易还笑得出来，不得不说，心脏真的强大】
【能把明杞借着打戏的名义伤成那个样子，本身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就算再讨好鸣神，鸣神也不会理你了！】
【我好坏，我想让他看见弹幕】
节目组已经拍完了叶影后夫妇组，以及人气天团组，因此时间充裕，并不急着离开。
摄影师重点把镜头放到涂易的身上，拍摄物料和平时的直播不同，物料还会有节目组安排的主持人实时根据弹幕采访嘉宾。
然而此时的弹幕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话题，主持人注意到涂易的动作，询问：“小易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呢，好像是水果干？”
“是上次从老伯家里换来的枇杷干，还有一些冰糖。”
涂易露出来的神色中难掩担忧，望向了窗边，“哥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嗓子哑，可能有点感冒，我打算给他
熬点甜汤喝。”
可这招，观众们并不买账。
【熬了鸣神应该也不会喝吧】
【是绝对不会喝，虽然鸣神帮涂易撤了热搜，但是日常生活中的态度还是没变，一如既往的冷漠】
【啊这……不提还好，一提我就又想到了鸣神帮了涂易大忙，心都凉了】
镜头终于给到了盛言鸣，只见往日意气风发的顶流歌星神色间颇有些萎靡不振，盯着窗外的雨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主持人好奇地问：“鸣神是在从雨中找灵感，准备写新歌吗？”
盛言鸣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直到主持人再次问了，才说：“不是。”
主持人又问：“那鸣神可以告诉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吗？”
“……没做什么。”
这采访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于是摄影师顺着他的目光，把镜头给了过去。
那是落在侧边的一座小木屋，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从这里能看见那边的窗边，以及半开的窗户里，漏出来的一部分屋内场景。
只是那部分场景没有任何值得看的地方，视线所及处，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桌子。
【所以鸣神在看什么？】
【不理解，可能只是单纯的发呆吧】
【鸣神好颓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没精神的样子，尽管他……但还是有点心疼】
【可是谁也没逼着他帮涂易啊，现在做出这幅模样，又有什么用呢？】
鸣粉理亏，也不再吭声了。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等观众们大致欣赏完了涂易的窘迫难堪，以及盛言鸣的失魂落魄之后，就开始催促节目组进入重点内容。
当镜头终于给到最后一组嘉宾时，弹幕瞬间炸开，跟之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啊啊啊啊终于看到明宝了，就靠明宝续命啊！！】
【救命，宝贝低头看东西的时候好乖，啊，他抬头对摄影师笑了，嘿嘿，相当于是对我笑了】
【明宝在看什么啊，看得那么专心！】
主持人还真的问了这个问题。
明杞就说：“在看剧本。”
【明宝你还真说啊，呜呜太老实了】
【是终于接到戏约了吗？太好了！】
【别这么实诚啊宝贝，当心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使坏！】
【安啦，这点不用担心，有郁老板在，谁敢截胡？】
圍-月孛-寔-曐-煋-鴨
【！！！你看我这一急，差点给忘了，明宝现在不再是形单影只的了，有郁老板陪伴了，不过，郁老板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他？】
主持人又跟明杞聊了几句，其实也不用主持人怎么想话题，随便聊聊观众都爱看，密密麻麻的弹幕就没缓下来过。
终于，木屋的门被推开了，郁戎在门槛前换过了鞋，才走进来。
有眼尖的观众很快就发现他手里拧着一只保暖壶，还在冒着热气。
郁戎将壶口对准桌上的瓷碗，浓白的奶汁倒了大半碗，再递给明杞。
他说：“喝完再看。”
“嗯嗯好。”明杞接了过来，动作一看就很熟练自然，眉眼还盈着笑。
【首先为“戎杞”CP组尖叫，其次，为什么我感觉比起前天晚上，他们之前的氛围感更强烈了】
【我也，所以就更想知道郁老板到底做了什么，明宝才能笑得这样心无旁骛，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何止呢，我刚还在想明宝今天的气色看上去真不错，果不其然就有郁老板坚持不懈的投喂～】
这话不假，郁戎这两天除了工作，就是给明杞炖各种汤补身体，鸡汤、鱼汤、大骨头汤都有，一天三顿的新鲜羊奶更是没断过。
明杞不知道郁戎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到他手中的羊奶一点儿也不腥，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儿，很好喝，他每次都会喝光。
在明杞喝羊奶的时候，郁戎照旧把窗户关拢了一点，理由还是同一个：“风大。”
羊奶还是烫的，所以郁戎递给他之前，把明杞推到了饭桌边，明杞可以坐那儿慢慢喝。
一开始，观众都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需要值得额外注意的，都还在嘻嘻笑着说“郁老板好细心”。
直到明杞喝完之后，郁戎推着他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再次把窗户打开，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这个窗边的位置有点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这么一说似乎我也，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从鸣神的住处，那个角度看过来的画面吗？这个桌子，绝对是！】
【好家伙，郁老板的一举一动都是细节，完全捂着藏着，连看都不让人看！】
【占有欲这么强，以后做那个的时候，明宝可有得受了，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起来，不过羊奶比较燥热，郁老板给明宝喝太多了，可能会走火的（小声）（却又暗戳戳期待）】
两人都看不见弹幕，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虎狼话题，只能看见主持人隐隐露出些很有深意的笑容，但似乎又碍于工作状态，憋得很是难受。
一抬头，发现郁总看了她一眼，立马又拿出职业素养。
“啊时间到了，今天的探班花絮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哦，请大家继续关注我们第三期的最后一天的录制直播，雨停后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哦～”
【什么，什么，这就要结束了，这才几分钟？！】
【不够不够，两天没看到明宝了，强烈要求再多看一会——】
直播的画面在这时中断了。
确定直播器械都被关掉了，郁戎一边拿起明杞喝光的空碗，一边漫不经心地对还在等候指示的工作人员说：“就按照昨天我说的做。”
主持人立马回：“郁总，这点您放心！”
等节目组的人全部离开后，明杞好奇地抬头问：“你昨天还交待了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
郁戎垂眼看着他，这几天被各种汤类滋补着，明杞的脸颊总算多了点儿健康的红润，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得让人心惊，肌肤也白得水盈盈的。
他用指腹抹掉了他沾在唇边的一小点白色的奶啧，说：“没多大点儿事，你看你的，不用管。”
这次的直播花絮是没有回放的，只有剪辑而成的物料。
因为时间不长，所以剪辑很快就出来了。
观众们正对刚才那段短暂的直播意犹未尽，物料视频一经发布，就顺势涌入了进去。
时长短，每对嘉宾的糖都是从缝里扣出来的，观众们自然是先将自己磕的那对CP又重温了一遍，才有空发现了别的。
【盛言鸣和涂易的物料居然有十一分钟？】
虽然每对嘉宾的直播花絮大概都有十五分钟左右，但剪辑出来也就八九分钟，叶影后夫妇咖位高一点，也才有个十分钟。
【可能是因为……鸣神的咖位也不算低？】
【是不算低，但涂易看着就很碍眼，他凭什么占这么久的时长？】
他俩的双人剪辑，看过直播花絮的观众都知道，盛言鸣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沉默不语，所以剪不出来太多有用的画面。
反观涂易，不仅积极地给盛言鸣煮甜汤，还时不时地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剪出来的画面自然就多。
涂易粉丝连认为这是节目组恶意剪辑，故意针对近期的热搜制造话题，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因，涂易本就是这么做的，后期剪辑只是把这个画面呈现出来了而已。
【涂易真的很爱表现】
【他不会还在做梦吧，以为观众还爱看他这一套？】
……
花絮是下午两三点拍的，物料是四点半发的。
涂易应付完了直播，神色就变得轻松了很多。他特地问了节目组，一直到节目重新录制，都不会再拍什么物料了。
可没过多久，周宁就打来电话，告诉他这次不仅是下午的物料，就连他的个人账号，都遭到了观众的屠戮。
“……”
涂易这才有空去看播出的物料，都不用自己研究，光看弹幕就知道问题出在了自己那部分的时长上。
“……还有——”周宁在电话里语气烦躁地抱怨，“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的热搜都已经被撤了，造成的影响按理来说也不是很大，但就是谈不拢新的本子，片方老是变卦，品牌方那边也是，在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之前，你又掉了一个代言。”
她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对方吱个声，语气不快起来，“涂易，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涂易这才说：“我知道了，姐，稍后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在周宁看不见的地方，涂易的脸色不知不觉沉了下来。
自从节目第三期开始录制后，他的代言就一直在掉，周宁已经不是头一回打电话给他传达这样的噩耗了。
之前他只是隐隐有过猜测，但现在基本上就可以肯定，那背后出手的人。
那人真是做得不留一点儿痕迹，甚至都算准了以他的性格，会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就像是今天的物料视频一样，让人没有任何反咬一口的机会。
这让涂易暗自觉得心惊，原本他以为只有盛言鸣是那人的目标和对手，没想到自己也被对方算在了内。
余光里一直坐在窗边的身影站了起来，似乎准备往外走去。
涂易也跟着动了，他面容挂上些微关怀之意：“哥，你还在感冒，外面又下这么大的雨，今天就别去了吧，反正去了也……”
盛言鸣忽地侧脸，冷冷看了他一眼。
涂易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掠过窗边那碗已经凉了的甜汤，顿了几秒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哪怕你每天都去看明杞，却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盛言鸣还是不回他。
涂易面色止不住地变了，也许是连日来的运途受挫，也许是被盛言鸣的冷漠刺痛，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带着哂意的笑：“哥，你不能不帮我，可又放不下明杞，你就是要让我担惊受怕，可明杞他，似乎并不是很领情呢。”
“你闭嘴！”盛言鸣沙哑不已的嗓音，裹着浓浓的怒意和警告。
涂易没敢再吭声，看着盛言鸣的背影逐渐走远。
此时的天幕已经黑了下来，因为下着雨，仿佛除了雨声，整个世界都万籁俱静。
盛言鸣一路走到侧边的小木屋前，也就二十几米的距离，到了就叩门。
和前两天一样，开门的人还是郁戎，盛言鸣看着对方淡漠的脸，说出了和往常一样的话：“我找明杞。”
虽然天色渐黑，但其实时间还早，也就刚下午六点多，山里的天总要落幕得快一些。
郁戎声音冷淡：“他睡了。”
不出预料的答案，盛言鸣眼中却依旧起伏不已，他目光一垂，随后把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我不做什么，只是想把这个给他。”
他掌心里握着一支药膏，至于用途，郁戎不用想也能猜到。
“他已经有了。”
郁戎只淡淡扫了一眼，不再多言，合上了门，顺便把门栓一扣。
随后转身，进了木屋里侧，看到明杞正盖着被子，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房顶。
郁戎的脚步声不由地更轻了：“吵醒你了？”
他刚刚应付盛言鸣的话不算是随口诌来的，明杞看了一天的剧本，是真的看累了，不知不觉睡了会儿。
但睡得不长，这会儿就醒了，脸色红润，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发呆。
“不是……”
醒了正好，郁戎刚刚才去热的一碗羊奶，这会儿温度正合适：“那就坐起来喝，喝完了再睡。”
明杞没动，只问：“刚刚是谁来了啊？”
郁戎看他一眼，说：“盛言鸣。”
“哦……”
明杞问完这一句，没说什么，语气也带着睡意的黏糊，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郁戎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又要盖住眼珠了，止住了伸手去碰一碰的冲动，说了句：“别睡，等会儿凉了。”
明杞没躲过去，鼓起勇气睁开眼：“我能不能不喝了啊？”
这下连郁戎都看出他刚刚是在转移话题了，端着羊奶的手动作一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明杞很少抗拒他做的东西，这会儿不仅说不，还躲了一下他去触碰他额头的手。
“没不舒服，就是不、不能再喝了……”
明杞把小半张脸颊都埋进了被子里，他看一眼似乎还有些不理解的郁戎，眼睫一闭，发出的声音跟蚊子一样细微得几乎要听不见：“我……我好像上火了。”
这句话一经出口，似乎把空气都染上了几分燥意。
郁戎看着他明显的异状，视线从他格外绯红的脸颊，移到他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再略微往下扫去，也忽地怔住了。
第三十五章
木屋里有一瞬间静得出奇。
明杞说出那话后,眼睫毛就乱乱地动个不停，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郁戎的表情。
不用想也知道郁戎此刻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所以连声音都没有了。
可哪怕藏着眼睫毛,也能感觉到郁戎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郁戎动作一动不动，想到这几天给明杞炖的各类汤水,的确将他的气色养得好了一点儿，下巴也不像以前那样尖了,多了点儿肉。
但羊肉性温,羊奶同样味甘，一天喝三顿的确容易上火。
其实郁戎也不是没有过顾虑，他每天都有给明杞泡菊花茶解腻清火，冬天本就干燥生冷，明杞也像喝水一样喝完了。
明杞的身体还是很虚,经不住这样的进补。
郁戎视线一敛,没怎么犹豫地,将装有羊奶的碗放回了桌上。
一转身,正好看到明杞又往上抓了抓被子,露出来的十指纤长白皙。
“捂这么紧不热？”
“啊……”
没想到这个悄摸的举动刚好被郁戎看到，也没想到郁戎会说这样的话,明杞还是吃了没看人的亏，下意识地抬眼一看,正好跟郁戎垂下来的视线对上。
只一眼，又不自在地别开，但还是说了实话,“热……”
本来身体就烫，这样用被子把大半张脸捂住,就更热了。
可下一秒，一股舒适的凉意触碰到了他的脸颊，还软。
明杞睁眼一看，才发现是张打湿了水的帕子，郁戎刚刚去放碗的时候顺手拿过来的。
对方一边帮他擦脸，一边问：“很难受？”
“嗯……”明杞这下也不管丢不丢人了，被帕子弄得舒服了很多，说话也诚实。
“那要先去洗房吗？”
“要……”
于是，郁戎又扶着他下床，坐上轮椅，推他去洗澡。
这个过程就必须要掀开明杞身上的被子，他此刻穿着睡衣睡裤，有什么异常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郁戎很快就手一扬，将他白天穿的羽绒服裹在他身上，也包裹住了明杞那点岌岌可危的羞耻心。
一直到进了洗房，郁戎目不斜视地帮他调好了水温，再面不改色地对他说“有事随时叫他”，然后退了出去。
明杞才抬起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泡在比他此时的体温要低一些的温水里，明杞终于舒服了的同时，又不免想到了别的。
似乎，郁戎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别说有点多余的表情，连动作都有条不紊，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不自在。
明杞不由想到以前，他要是碰到了这种事，郁戎根本不用他来泡水，明明是会直接帮忙的。
可，现在毕竟不是以前了。
明杞幽幽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猛地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想什么，在为郁戎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而感到失落吗？
那也太不要脸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明杞老老实实地泡水，半点不敢多想，直到那股燥热的感觉慢慢褪了下去。
等他穿好了衣服，郁戎才走进来，发现他只穿着睡衣睡裤，视线顿了一下，还是将那件羽绒服给他披上了。
一路推着他回到卧房，将他扶上床，不经意间瞥到他的脸色：“怎么脸还是这么红？”
明杞重新盖好被子，被角被他弄得上扬下跳，反正就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含糊的声音：“……温水泡的。”
这会儿明杞虽然脸红，但跟刚才还是不一样，这样捂着脸也不会出事，郁戎就没再说什么，拿好自己的衣服出去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以为明杞已经睡着了，可当郁戎推开门，看见的是明杞正望着头顶，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听到动静，才侧头看过来：“你回来了？”
郁戎“嗯”了一声，又听见他问：“怎么去这么久？”
“跟熊吉商量了点儿工作细节。”
明杞：“哦……”
那就还是为他的事。
也是明杞到点儿了还睡不着的原因。
郁戎可以对他好，可以大晚上关心他的工作，但唯独，对他仿佛没有了感觉。
明杞垂着眼睫毛，他怎么会看不出郁戎是刻意这么晚才回来的，就为了避嫌。
比如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郁戎还没有上床休息的打算，只是帮他把床这边的灯关掉之后，就又坐到另一边，打开了笔记本。
过了一会儿，郁戎停下动作，问他：“吵吗？”
明杞摇头：“没。”
也不知道郁戎的键盘是什么材质做的，敲击起来发出的声响很轻微，这种距离，几乎听不到声音。
“那怎么还不睡？”
“等你。”
明杞侧脸窝在枕头上，没发现郁戎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话说得自然又微黯：“不然我睡不着。”
一句话，让郁戎维持了整晚的自制力险些破功。
“你……”再出口时，他嗓音都带着低低的哑意。
“怎么？”明杞抬起眼睫看过去，可郁戎已经把脸转过去了，他只能看见对方绷得有点冷淡的侧脸线条。
“没什么。”
“哦……”
明杞又把眼睫垂了下去，他不喜欢郁戎这样避着他。
大概过了两分钟，明杞忽然感觉到屋子里剩下的那只灯也被关掉了，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落在了他耳边。
“睡觉。”
“……哦。”明杞反应了一下，语气还是闷。
看吧，人好不容易过来了，声音还这么地冷淡。
郁戎：“……”
但他也没再说别的，安静了也好，要是再让对方多说几句，他今晚就不用睡了。
……
第三天一早，还是下着雨，但看着比昨天小了很多。
熊吉赶在节目组送来早饭之前到了，还带了一些山下的点心。
有正儿八经用小麦粉蒸出来的桂花糕，还有手工现打的红糖糍粑，配一碗酸甜口味儿的醪糟小汤圆。
不在节目录制的时间里，偶尔这样开开小灶也没什么，节目组不会过问。
熊吉还是来送新剧本的，顺便问问这两天明杞看过的剧本里面，有没有比较中意的。
话才刚起了个头，就发现明杞的神色颇有几分低落，哪怕吃着他平时很喜欢的甜点，也没什么精神。
“这是怎么了？”
熊吉看向自家老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昨天拍物料的时候不还挺高兴的，网上的风评也是一片大好形势。
郁戎轻摇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是这样，之前送来的剧本虽然质量相对可以，但有两本都是古装戏。”
熊吉把人拉进话题，问，“小杞以前好像就是古装戏拍得比较多吧？”
“嗯……”
明杞点了下头，听到这里才抬了下眼，说，“熊哥是担心我戏路被限制，所以想要我接点现代剧吗？”
“啊这倒没有……”
熊吉笑了下，“你现在算是从观众的视角里复出拍戏的，也很久没有新的作品了。我看了一下你以前的戏，除了刚出道的几部配角戏，主演的剧评分也还可以，再接部古装戏稳一下观众心目中‘古装小生’的人设问题不大。”
“不过……”
他来了个转折，明杞咽下了糕点，也认真了起来。
“我今天给你带的这本，是由小说改编的一部宫廷权谋戏，原著在网络上的人气挺高的，算是未拍就能先火的类型。”
明杞一听就大致有了数，时下很流行小说改编电视剧或者电影，就因为小说自带粉丝，拍了就不缺热度，尤其是这种高人气小说，确定开拍的消息一旦传出，少不了各家当红小生小花争抢。
换而言之，这种剧本是他没出事之前才能接触到的，看来熊哥前天对他说的话，真不是为了安慰他。
“谢谢熊哥！”明杞心里明白，能拿到这种戏，熊哥肯定也费了不少心思，这两天都没怎么见到他人。
熊吉笑着摆手：“别谢我，都是你自己的功劳。”
拿到了这么抢手的剧本，明杞暂时忘了之前的闷闷不乐，专心看了起来。
之前送过来的三本里，明杞翻了两本，一本是神魔仙侠类，剧本是自创的，故事梗概不差，但也谈不上多新颖，主要是明杞之前演过一个仙侠剧，两个主角在人设上有些类似，明杞不太想接跟过往重合的角色。
另一本则是个古装探案类的单元剧，但故事基调有些沉重，案件也有点老套了。
还有一本他暂时还没来得及细看，大致扫了眼梗概，是部青年职场剧。
这次送来的剧本名叫《问鸦》，宫廷王朝类的题材基本都是架空，以男性主人公为视角，讲述了天资聪颖的少年皇子被奸人所害后，被迫卷入王权斗争，为了生存，只能做一个装痴卖傻的皇子，斡旋于几位兄长的权势之下，却始终坚系天下，纵使屡遭毒害与挫折，也从没有放弃过为百姓谋福祉的赤子之心。
首先吸引明杞的就是主人公的人设，这个角色够坚韧，有深度，能屈能伸的同时，还会适当地弄出笑点让敌人降低戒心，好几次都靠着这种方法赌命，但都因为果敢和无畏而赌对了。
看似痴傻，其实十分机敏。
其次，《问鸦》这个听上去更像是一部武侠剧的名字，其实是源自于主人公的隐藏身份，在被迫害之后，主人公意识到自身必须要有保命的能力，于是拜师学艺，勤练武功。
几乎没人会想到，痴傻的皇子在黑夜中，就会化为最出色的冷酷杀手，如同嗜血夺命的鸦羽，为所在阵营清除任何障碍，还能引起敌对势力互相猜忌、恐慌。
极致的反差，让这个人设丰满又带感。
一些剧本给角色加设定，其实很容易崩坏原有设定，但在《问鸦》里，主人公的双面一点也不违和。
但更吸引明杞的，还是这部剧描写的权谋用计，精巧而高妙，构架得十分缜密，逻辑性很强，人心的否测，人性的抉择，使得剧情跌宕起伏，反转不断。
明杞一口气看得停不下来，还会根据前面的伏笔推测后面的反转，连出场的人究竟是正是反都不能很坚定地确认。
期间郁戎给他煲了次骨头汤，这回不是燥热的羊奶了，明杞喝得很痛快。
喝完了又继续去看剧本。
郁戎见怪不怪，从前的明杞就是这样，拿到一个有几句台词的小角色也要琢磨半天。
下午蒋余闲无聊得冒泡，串门到了明杞这里，一看他还在看剧本。
“休息时间啊，要不要这么用功？”
艺人连轴转是常有的，因为天气原因推迟节目录制这种事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休假。
明杞看得入神，没想太多就说：“我要给人赚钱的。”
蒋余闲一下子抓到重点：“赚钱？给谁？郁老板？郁老板还需要你赚钱养他？”
一连四问，声音还不小，明杞忙看了下就在窗边开着笔记本工作的人，压着嗓子说：“别乱说。”
人想不想要还不一定呢。
“怎么可能不想要？”蒋余闲这句话，惊了明杞一跳，不过好在他也压低了嗓子，在明杞耳边说，“你刚刚低头看剧本的时候，老板就时不时侧头看了你好几眼。”
明杞顿了下，随后摇头：“你不懂……”
看有什么用，都对他没反应的。
“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就随便看看嘛，你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蒋余闲笑嘻嘻的，摸了块桌上的糕点吃了，明杞也当真没再管他，他自己坐了会儿，就走了。
等回去之后，蒋余闲就做贼似的打开了手机，点进某平台里的CP超话，看着话题里一个个还在从昨天的物料里扣糖吃，可由于料太少，直播又还没有到，CP粉们嗷嗷叫着不够，又有人开始了自由创作，各种脑补自制糖。
蒋余闲不甘落后，也发了一个贴。
#嗯，昨天的物料里，明杞就没放下过剧本，今天应该也一样，我猜，大概是想努力赚钱，反养郁老板叭
这个号在超话里的等级不低，又好几次“预言”式发表过一些糖渣，有眼熟的粉丝迅速把话题顶了起来。
“你无不无聊？”路过的林暮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当心被人扒出来。”
“怎么可能？我用的小号！”
蒋余闲举起手机，朝他得意地晃了晃，又不知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像你这么无趣的人，当然不懂得分享的快乐。”
林暮瞥他一眼，不管他了。
雨在下午慢慢停了。
节目组反复对比了天气预报，但山里的天气预报向来不准，还是去请教了有经验的老乡，后者断定明天哪怕不是晴天，也不会再下雨。
节目组放心了，他们设置的环节必须要天晴才能录制，于是让工作人员去通知所有嘉宾，如无意外，明天就会进行第三期最后一天的录制。
嘉宾们自然都乐见这个决定，山里看雨固然悠闲，但老是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天气越来越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该下雪了。
唯独涂易的团队，对于这个消息，视频会议时，气氛一片低压。
昨天的物料招来的骂声都还没消下去，直播就又来了。
“再忍忍吧。”
周宁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同时又很庆幸，“还好，就这最后一天了。”
当初签这档综艺节目的时候就定好了，《旅行的心动邂逅》第三季有个细微的改动，分为上、下两季录制，共六期，上季录制时间间隔两天的休息时间，而下季录制时间间隔一个月。
据说是为了实时观测艺人的热度，方便节目拟邀飞行嘉宾，给节目每一期都增加爆点。这也是当初新的投资人加盟第三季时另外提出的修改方案。
爆不爆现在对于涂易来说，已经没意义了，唯一有价值的是，录完明天，涂易将有一个月的休整时间。
网络的记忆是有限的，现在他们就只有期待，一个月之后，这点黑料会被其他的实时新闻取代，没多少网友能记得。
涂易勉强笑笑：“也只有这样了。”
经纪人却还是不甘心：“真是没想到，明杞当初落到那种地步，居然还能翻盘，不断反噬你，他到底是怎么跟投资人搭上关系的，投资人居然愿意跟他炒CP？”
周宁很少来节目现场，不像节目组总导演那样亲身经历过，只是恶搞明杞就差点被削职。她仍然认为，那位姓郁的投资人，只是想要为旗下的签约艺人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而配合炒作。
这话让涂易也不由地沉思。
事实上，就连他一开始，都跟周宁的想法一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杞爱惨了盛言鸣，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跟投资人的关系进展得那么亲密？
可这亲密也太自然了，丝毫没有演出来的痕迹，就好像是……原本就该如此？
涂易笑容逐渐变淡，他轻声说：“是啊，真让人不愉快。”
没了盛言鸣，又来了个郁戎。
“不过宁姐——”
他忽然又说，“你说那些嗑明杞和投资人的CP粉们，要是知道郁大老板真就是签下明杞的老板，他们会怎样啊？”
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周宁听到这话，跟着一想，顿时明白了涂易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
她有点犹豫，要在投资人的眼皮子底下搞事，风险太大了，但要是成了，大众的视线自然会从涂易身上转移。
“……我尽量做得小心点。”
……
如老乡所说，第四天果然是个晴天，实际上昨天下午雨慢慢就停了，经过了一晚上的风吹，路面已经变得很干燥了。
节目组官微上在昨晚就挂出了今天能恢复直播的公告，一大早，直播时间还远远没到，黑屏的直播间里已经涌入了一批又一批等候已久的观众。
【来看明宝和郁老板，三天不见想死偶了！！】
【七点半怎么还没来？刚刚不就已经七点了吗？半个小时怎么过得这么慢呜呜】
【三天过去了，不知道明宝和郁老板进展得怎么样了，今天可是《心动邂逅三》上季最后一天了，郁老板作为投资人，这次是因为碰巧符合规则才做了这一期的飞行嘉宾，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大家且看且珍惜吧】
【啊啊还真是！怎么办，直播还没开始已经在舍不得了，要是郁老板能常驻就好了ww】
以投资人的身份参加节目已经很少见了，成为常驻嘉宾那压根儿就不太可能，观众们心里有些遗憾，但也没那么伤感。
比起最初郁老板只是“山里人”的身份，她们已经很知足了，毕竟作为影视圈里的投资人，和明杞同处一个圈层，多的是机会更进一步。
弹幕聊着聊着，时间来到七点一十，有粉丝忽然发现，节目组居然提前开播了。
因为还没有到集合的时间，所以主直播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嘉宾的个人直播间有了动静。
【等等，这个时间点，嘉宾们才刚刚起床吧？】
【啊啊啊会不会有还在睡懒觉的嘉宾，节目组都没有通知我们，应该也没有通知他们，天，这是我能看的吗，快让我康康明宝和郁老板！】
【报！已知蒋余闲还没有起床，林暮正在哄他睁眼穿衣服】
【骗人不带你这样骗的，林暮会“哄”？他不直接嘲讽就算是给蒋余闲脸了】
【鸣神早睡早起很好，可惜让我错过了福利，涂易居然也起了……等等，他好像居然有点腹肌？】
【急死，明宝和郁老板的摄影师大哥怎么回事？走这么慢的？！】
终于，负责给明杞和郁戎拍摄的两位摄影师敲了门，木屋里很快就有人开了。
然而，镜头给过去的时候，明杞已经穿戴整齐了，整个人清清爽爽，发尾带点湿润，看样子都洗漱过了。
【55来晚一步，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刚刚睡醒的明宝吼吼看！】
郁戎开完门就转身，去柜子里取出医药箱，拿好药瓶准备给明杞换药。
之前直播录制的时候也是这样，早晚换药，只有休息的时候，能做到一天换三次。
看到摄影师，明杞似乎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就开始拍摄，但也没说什么。
刚刚睡醒，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更何况他心里一直在想别的。
郁戎一坐下来，他就把自己的小腿搭在了对方的大腿上，动作娴熟又自然。
【我看到了什么？！早起的鸟儿果然有虫，哦不，有糖可磕！】
【……我有罪，这个动作让我想到了好几种姿势（捂脸）】
【一看就搭过很多次了嗷嗷嗷我要变身汪汪了，根本停不下来】
镜头下，郁戎的动作同样也很利落，手指灵活地挽起明杞的左脚裤腿，露出伤处。
这还是观众们第一次看到明杞腿上的伤，嗑糖的弹幕都缓了一缓，在专心地看。
但却有人不专心。
郁戎忽地一伸手，将明杞搭在他腿上轻微乱动的小腿握住。
“……别蹭。”
他的声音很稳，语气有点淡。
明杞抬起眼睫毛，看他一眼，又垂了下去：“有点痒。”
他还真不是故意的，伤口养了几天正在快速地长拢，小腿上的神经也跟着在愈合，是会痒。
“你帮我抓抓吧。”
明杞下意识地又蹭了一下，蹭完才想起对方不让蹭，就停下来，有点无精打采地对他说。
可郁戎迟迟没有动作。
不仅没有动作，还垂着视线不知道在看什么，再别开眼的时候，声音莫名地低了。
“你……”
“我怎么？”
明杞看了一眼自己雪白的小腿，抬起的眼里有些不太理解。
反正他也不会有反应，抓一抓有什么问题吗？
第三十六章
抓是不可能抓的。
刚稍微长好了点儿的伤口,不能被这么粗暴地对待。
但明杞看上去的确有些不舒服，郁戎视线扫过他，动作略微顿了下,还是重新拿了根干净的棉签,沿着他伤口外缘的皮肤轻按了一圈。
他的力道其实控制得很好，刚好将明杞那点儿神经生长起来的痒意压了下去,却又因为这个动作本身，生出了新的……
“可以了。”
明杞动动眼睫毛,不由地避了下那根棉签。
郁戎低垂着眼,看着对方又白又直的小腿在他深色的裤子上乱晃，声音再次压了几分。
“不是说痒？”
明杞哪好意思说更痒了，连声音都有些小：“……现在不痒了，别弄了。”
“嗯……”
郁戎慢慢应了一声，却没松手,反而扣住了他的脚踝。
【大清早地就这么刺激,果然没叫我白等呜呜】
【明宝的伤口深得让我很是心疼,可是郁老板的宠溺又将我瞬间治愈】
【郁老板太纵着明宝了,让抓就抓,说停就停，好奇以后在床上会不会也这样（咳小声）】
【赌一把不会嘿嘿,毕竟明宝的腿这么扎眼，别说郁老板忍不了,我的幻肢都要动了……等等，郁老板慢点包扎，忙着打字了,我就才看一眼！】
可郁戎很快就将新的纱布换了上去，熟练地固定好,又将明杞挽起的裤腿放了下来，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前后所有动作加起来不到三秒的时间。
他一松手，明杞就迅速把小腿从他身上拿下来，也没敢去看郁戎的脸，就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裤腿和袖口，一双眼睫毛眨了又眨。
好在郁戎没说什么，转身就去放置药瓶，回来后看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推着他出了门。
灶房里，已经有两组嘉宾比他们先到了。
一组是秦哥夫妇，两人讲究养生，作息格外规律，提前到集合点是常有的事；另一组则是盛言鸣和涂易。
秦哥正在和涂易聊天，盛言鸣话少，秦哥不主动聊，那主直播间里就没什么看点了，气氛也奇怪。
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秦哥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到了：“小杞来了？”
他喊了一声，才笑吟吟地看去，随口一句，“哟，今天气色不错啊！”
叶影后也点头说：“脸色的确红润了很多，看来小郁这三天没少给你开小灶。”
【hhh秦哥，叶姐你们看走眼了，那分明是害臊啊啊！】
【虽然我也这样觉得，不过明宝确实被郁老板养得好，脸颊似乎都长了点儿肉，羊奶不是白喝的～】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明宝都要把脸埋进帽兜里了，给留点面子叭】
这种说法还是夸张了点儿，明杞就算是有些脸热，这会儿也被山里带着凉意的晨风吹散得差不多了，对于两位前辈的调侃，只是打了个招呼，笑了笑。
见到他的笑容，粉丝们都乐滋滋的，节目上季的最后一天，观众不仅来得多，还很热情，整个直播间里一片其乐融融，弹幕刷刷地就没断过。
除了盛言鸣，是镜头画面里唯一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嘉宾，尽管从明杞一进屋，他就把目光移了过去。
有三天没有看到明杞了。
起初他还能从窗边看到对方的一点影子，后面就连那点影子都看不到，才会一天比一天煎熬。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他也并不是经常就会见到明杞，明杞要拍戏，有商务活动，何况大多数时候，他也不愿意见他……
写新歌，帮助涂易出道，或者更简单的“忙”，都是他随意拒绝让明杞见他的理由。
一股哽意从喉咙口冲出，盛言鸣捂着嘴唇低咳，转手碰到了旁边的水杯，正要拿起时想起这是涂易准备的，又松开。
这一幕涂易并没有发现，他一边带着淡笑跟秦哥聊天，一边将目光投在明杞脸上，似乎也在听秦哥对后者的打趣。
七点三十三分，人气天团组才姗姗来迟。
“抱歉，我们迟到了。”说话的林暮，脸色还有点冷硬，貌似是被谁给气到了。
秦哥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有了猜测，笑说：“哦那不碍事，正好给粉丝发福利。”
这是变着法儿地劝和，林暮也不好再板着个脸，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嘿……”
蒋余闲扒拉着门框进来，被调侃了还笑嘻嘻的，“起晚了，今天早上的碗我来洗，你们都休息。”
话刚出口，就被林暮冷冷瞥了一眼：“你觉得可能吗？今天还有任务要完成，本来就耽误了时间，还要让大家都来等你，看你一个人磨磨蹭蹭地洗碗？”
【懂了，心疼蒋余闲的另一种说法】
【拐弯抹角的1】
蒋余闲自知理亏，连回嘴的声音都小了很多：“谁让你昨晚迟迟不让我睡觉……”
【？？？这是我们能听的？】
【好家伙，不怪粉丝们脑补过多，蒋余闲你看看你整天说的什么虎狼之词，下次再说你是直男我就把这段做成音频寄到你公司】
【咦有点怪，往常明宝就该笑着看他们闹了，今天怎么都没什么反应】
【一看你就是才来的，起床那会儿让郁老板给他抓小腿，这会儿估计还是不好意思，在走神呢】
明杞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但该有的工作状态还是有的，话题落在他这里时自然就会打起精神，只是这会儿见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人气天团组上，偷个小懒而已。
他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多观众在看他，还是拿着放大镜看的那种。
熊哥说他的风评有所逆转，可没说节目里几乎有九成的观众都是来看他的，一有个什么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观众的眼睛。
走神的次数多了，观众们也渐渐看出不对劲儿了。
“哎？”
嘉宾们聊着聊着，忽然发现不对，“节目组怎么还没送来早餐，该不会是要我们自己做吧？”
“早餐应该不至于？”
“如果让我们自己做的话，这会儿应该把食材摆放出来了。”
嘉宾们纷纷猜测，蒋余闲好动，甚至都往里面的灶台去看，节目组准备了一堆柴火，但就是没有备吃的。
镜头跟着嘉宾们的视角转了一圈，总导演看悬念留得差不多了，才清清嗓子开麦：“各位嘉宾，大家早上好，我们今天录制的是《旅行的心动邂逅三》上季的最后一天，在前面两天里，你们亲自领略了香甜的民俗小吃，也体验了生活在乡下的宁静美好，而今天，我们的主题是‘心动的一日三餐’。”
话说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端着眼熟的圆竹箩进来，里面盛放了各色早点，下面则由一层白色的布垫着隔开，确保食物的干净以及保温。
一共三大只圆竹箩被摆放在桌上，有蒸制的糕点，有面点，也有油条、炸的各种饼。除此之外，还另有五锅不同口味儿的粥，一锅豆浆，甚至还有一锅正在沸腾的水，旁边就是准备好的干面条和各色配菜、调料，光是碗里还冒着热气的大坨牛肉就看得人食指大动。
“这也太丰盛了吧！”蒋余闲这会儿早忘了和林暮闹的不愉快，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秦哥笑：“的确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早点了。”
林暮板着脸：“事出反常必有妖。”
事实上，一听到今天的主题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总导演也在这时候揭秘：“相信大家看到这么丰盛的早餐或多或少都有了猜测，是的，不用怀疑，接下来你的早点将和你的搭档直接挂钩，组合中任意一人，请在节目组给出的纸板上写出你最期待的早餐搭配，然后由搭档为你挑选，但是——”
“请注意，只有当搭档挑选出的食物跟你写下的名称是重合的，你才能享用该类早点。”
【hhhh难怪这么丰盛，直接让挑选早点的搭档陷入选择性困难】
【这得需要多强大的默契度才能跟纸板上的重合啊】
【等等，会不会有嘉宾选出来的一个都不是搭档想吃的，那他的搭档岂不是要饿肚子？】
观众们不出意料地发现，最没有默契度的CP组合成员之一，林暮脸色已经变得很惨淡。
“早就知道没好事。”
蒋余闲则不同，不知何时溜到了明杞的身边，仿佛没听清规则似的，还兴致勃勃地跟明杞聊着天儿，说了两句发现人没回应：“……明杞？你听见我说的没，想什么呢，一直在发呆？”
明杞这才回神，感觉听到这话的郁戎也朝他看了过来，立刻坐直了身体：“没……只是在想待会儿吃什么。”
蒋余闲眼睛一亮，立刻笑嘻嘻地问：“是吧，这么多好吃的，比如那个水晶蟹饺就看起来很不错，配上一碗鱼片粥，再加两个……”
“停——”
总导演越听越不对劲，一眼识破对方的诡计，“等会儿由你来为你的搭档挑选他的心动早餐，哦对了，不能涉及到以上提过的这两样。”
“……”
“……”
蒋余闲收获了来自林暮的一个冷眼，两个冷眼……身心俱疲，面如死灰。
【我不行了，笑到肚子痛，当场作弊被抓，怎一个惨字了得】
【蒋余闲这小子花样不少，还好明宝没听他的，但凡他把那句话说完，我就要担心明宝老老实实地点了头然后被总导演罚】
【我也，明宝今天好像是有点不在状态，发了好几次呆】
【从木屋里出来之后，他跟郁老板的互动就很少了，不像是还在为起床那会儿的事不好意思，他性子也没这么扭捏，难道说……这三天里其实他们闹别扭了？】
【不太可能，明宝洗清了污名，又接到了戏，拍物料的时候还高兴着呢，再说了，郁老板大早上那么宠！】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郁老板录完这期就要走了，明宝舍不得啊……】
这条发言一出，整个弹幕都滞了一下。
【呜呜扎心了！本来都在尽力忽视这一点了】
【不要在应该高兴的日子说这么伤感的事，会哭的T^T】
因为被提到的这点，原本欢腾热闹的嗑糖气氛不由地黯淡了几分，刚好又听见节目组还在宣读早餐的规则。
总导演：“……这次的心动早餐关系到每对嘉宾组合一天的旅行经费，请大家发挥自身对搭档的了解和关爱，尽量争取到更多的经费。”
【虽然我刚刚嘲笑了蒋余闲，但真说起来，他和林暮在一个团里一年多了，对于彼此喜欢吃的东西多少有点了解吧？可明宝和郁老板也就才认识不到一周啊】
【这个规则是不是对于明宝和郁老板来说，太不友好了？】
【呜呜最后一天了，让他们多点经费好好玩吧】
完全不知道观众正满心系着自己和郁戎的离情别绪，甚至都快担心他俩吃不上饭，明杞还握着郁戎给他拿来的纸板，放在手心里把玩，又听见他问：“我去挑？”
明杞还是拿着笔，没急着写，应了声：“嗯……”
说完又是一顿，想往后退去，但想起来他现在坐着轮椅，不方便，干脆就抬起眼睫毛，说他，“你别离我这么近，稍微远一点。”
郁戎都准备转身走开了，听到这话长腿一顿，垂眼看他：“为什么？”
这还能为什么？
以为谁都像他一样没反应吗？靠这么近，说话的嗓音又低低浅浅的，他耳朵听着痒痒，本来就还上着火呢。
可这话明杞自然不可能说，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郁戎说瞎话：“当然是为了防止导演判我们作弊，远一点好证明清白。”
“……”
【啊啊啊明宝真的太乖了啊宝贝，怎么那么老实！】
【hhh总导演这会儿后背发凉吧，一个规则阻止了投资人和他的心上人贴贴，绝对很慌】
【但我为什么感觉郁老板的眼神好深，有种想把人吞掉的感觉，嘿嘿，不想离明宝那么远吧？不过明宝说得也有道理，只能委屈下郁老板了】
大概郁戎也觉得明杞说得没错，在看了明杞两眼后，长腿重新迈开，还真换了个比较远的位置。
同样跟他站出去的还有蒋余闲、涂易，以及秦哥，都等着自己的搭档写完后，再给对方准备心动早餐。
终于，在剩下的几位嘉宾都完成了书写，他们也有了动作。
秦哥和叶姐多年默契，这点考验只是小伎俩，不在话下；涂易那边，对盛言鸣的爱好如数家珍，也没有多少问题。
而剩下的两组，则是观众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其实节目组倒真不至于那么赶尽杀绝，本来也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又不是真的要嘉宾们饿着肚子做任务，只要别太明目张胆地违背规则，他们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像蒋余闲虽然不能直接用言语作弊，但还有神态和眼神可以交流，他每走到一个竹箩前，都会看林暮一眼。
对方皱眉，那就代表不是他写的，对方狠狠皱眉，那就证明蒋余闲拿到的是他特别讨厌的，对方面无表情，则代表蒋余闲终于拿对了。
他俩一波三折，看得粉丝们紧张不已，但要说更焦灼的，还得是最后一组。
明杞在纸板上简单地划了几下，再把纸板背面儿翻过来一盖，就不管了。
他也不给郁戎什么暗示，连个点头、摇头都没有，写完了就用手托着腮，另一手玩着笔，看着郁戎在灶台前忙碌。
关键是郁戎也很淡定，看也没看那些做好了的吃食，就直接去点了火，专注地煮着面条。
来到这个小乡村后，节目组还是第一次提供面条这类餐食，尽管为了方便，准备的只是挂面。
观众们看着镜头里的高大挺拔男人淡定自如地下着面条，熟练地掌控火候。
五分钟后，一筷热气腾腾的汤面就被捞了出来，垫上早就放好调料的碗里，再放入牛肉和蔬菜等配料。
郁戎是第二个率先为搭档准备好早点的人，不需要再等其他嘉宾，节目组直接让摄像师把镜头给了过去。
尽管被两人气定神闲（心不在焉）的表现稳住了心神，但这一刻，观众们还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明杞手指一动，翻开了那张纸板的正面，黑色水笔流泻而出的隽秀字迹被展现了出来。
——两碗卤香味儿的牛肉面。
弹幕在一瞬间的凝滞之后，又哗哗地刷了起来。
【……救明！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才认识六天，我会觉得他们认识了六年，是怎么做到丝毫不差的！】
【关键是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只能说郁老板太懂明宝了～】
【你们都在夸郁老板，只有我注意到明宝写的是“两碗”吗，节目组让嘉宾给搭档准备早点，可明宝也没忘了郁老板的那份，两个人都能吃的那才叫心动早餐！】
【呜呜这就是好磕的点啊，这两只都好细节，不愧是我一眼就磕中的天定CP】
不仅仅是屏幕前的观众，就连身处现场的嘉宾们都觉得神奇。
像秦哥和叶影后夫妻多年，已经足够默契了，也够了解对方的喜好，可秦哥还是拿来的和叶影后写的有差距。
不是说他拿到了叶影后不喜欢的，只是拿得过多了点儿。
“小郁这也太准了，一点儿没差。”秦哥如此感慨。
蒋余闲自己拿的一塌糊涂，却也不忘“哇”的一声，赶来凑热闹：“对彼此这么了解，都不带看的，说你们谈了好几年我都信！”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蒋余闲啃着还热乎的油条，却忽地感觉周身传来一股寒意，他不禁一个哆嗦。
本来没当一回事儿，但又莫名觉得这种冷意似曾相识，僵着脖子回头一看。
果不其然，正看见盛言鸣沉沉的眼神盯上了他。
……差点忘了这位才是明杞追了好几年的人，现在正准备反追，他那话不是戳人伤疤吗？
蒋余闲哆嗦得猛啃油条：“……鸣神……您豆浆要凉了，要不先喝一口？”
没得到回应。
恰好另一道甜美声音清浅地响起：“我记得明杞以前就挺爱吃面的，他也爱吃牛肉。”
涂易的语气像是突然想起了，好朋友聊天似的提起来，还用到了“以前”这样的字眼。
观众们正磕着糖呢，并不是很想听到涂易的声音，不过也借由此，了解到了明杞的喜好之一，觉得勉强可以原谅涂易这次的插嘴。
【原来明宝爱吃牛肉面，难怪节目组准备的配料里有猪肚鸡，还有蒜香肉丝和黄骨鱼……郁老板唯独选择了牛肉面～】
【果然郁老板他好爱，这都知道！】
【可是，节目组之前好像没有准备过面条吧，就算拍摄的第二天去村民家中体验乡下生活，也没有吃过面条，他们这地方好像不爱吃面，郁老板是怎么知道明宝喜欢吃牛肉面的？】
这话点醒了磕得嗷嗷直叫的粉丝，让她们头脑清醒了几分。
好像、说得有道理啊？
就他们观察的这几天来看，村子里煮米粥和蒸制糕点的比较多，面条是真不怎么吃，这几天都没端上过桌，明杞也不可能在聊天的时候，还特地跟郁老板提一句他爱的面条。
那郁老板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喜好，然后还那么默契地选对了早餐？
观众们微愣，觉得好像是摸到了什么，可又朦朦胧胧，说不清楚。
直到弹幕上传来一锤定音的发言。
【原因只有一个，郁老板和明杞早就认识——不然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郁老板郁老板～哇我有个大胆的猜想，郁老板该不会真的是明杞的老板吧？】
【确实大胆，不过想到明杞当时被全网黑（当然他现在被洗白了），却能被邀请来参加《旅行的心动邂逅》第三季，我记得当时还有很多网友猜测他到底有什么后台……】
【别乱说啊，说不定人家是靠实力而不是靠关系的，不过你这样说好像真能说通（挠头）】
原本活跃的观众里，有明杞的唯粉，也有明杞和郁戎的CP粉，当然也有路人粉，看到这里都在持续凝固，像是没太反应过来。
此时又听见涂易的声音响起：“不过……哥就不太爱吃牛肉面，他嫌炖出来的牛肉有股味儿，牛肉也只吃煎出来的牛排，所以我和明杞都不会当着他的面吃牛肉面。”
盛言鸣听他提起以前，本有些怀念和缓和，但渐渐地，又品味出几分起伏与艰涩，直到涂易说完那话，他忽地察觉出了什么。
抬起的目光里，对涂易暗含了警告。
可涂易像是没看见，只是对他淡淡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了明杞。
“但那也没关系，我和明杞偶然碰巧能一起参加活动，或者拍戏的时候，我们就会偷偷地吃。”
涂易盯着明杞的脸，他的表情黯淡又失落。
“你还记得吗……明杞？”
几乎在他话落的瞬间，明杞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当然没那么容易忘，可同时也会想起，他的那份牛肉面，总是会被放了辣椒。
第三十七章
涂易说的事其实并不久远,仔细一想，也就才两年左右的时间。
那时候明杞跑了两年的剧组，也签了公司,刚刚凭借一两个比较出彩的镶边配角在娱乐圈里崭露头角,又一次去盛言鸣的工作室时见到了涂易。
“他叫涂易，刚从一档唱跳节目正式出道。”
圈内有名的编舞老师正在给长相清甜可人的男孩儿纠正训练动作,盛言鸣站在练舞室的门口，语气淡淡提了一句,“也是我的同门师弟。”
半个小时后,练舞中途休息，发尾微湿的男孩儿走出来，笑容甜美，朝着明杞伸出手：“你好，明杞。”
他的眼神热情无害,说,“我知道你。”
盛言鸣身边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明杞的,再不济,各路营销号也会大肆渲染他。
明杞不会觉得奇怪,反而心底松快：“你好，涂易。”
另一个主角终于出场了。
两只手浅浅地握了下,涂易很快就注意到那杯晾到一边的纸杯：“哇，你买的咖啡,加糖了吗？”
“没加，无糖的。”
明杞是比较喜欢吃甜食，但咖啡他还是爱喝无糖的。
“那太好了,跟我的口味一样！”
说着，涂易就拿星星眼看着明杞,“我可以喝吗？”
刚练完舞，他身上的短袖都是半湿的，刚好又因为前不久的舞台活动染了发，头顶流泻着丝丝纯色的白，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很像是一只温顺可爱的萨摩耶。
明杞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笑着松了口：“喝吧。”
反正盛言鸣也只会扔进垃圾桶，浪费不说，他还不能不买他的那份。
得到明杞的肯定后，涂易动作飞快地握起咖啡，另一只手就将吸管插上去，头往前一凑，他满足地咽了下去，表情陶醉：“味道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好，爱你！”
“啊……不客气。”
涂易性格热情活泼，又是常常混迹于舞台的爱豆，有时候语言直白得会让明杞都有些招架不住，不过他还是暗自高兴。
这还是盛言鸣身边，第一个对他这么友好的人。
可以说，涂易一开始给他留下的印象都很好，以至于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才会让明杞意想不到。
给他的牛肉面加辣，只能算是涂易的一个小型恶作剧而已。
对于涂易的追忆往昔，明杞一时间并没有回应，可直播间的弹幕上却没有缓下来过。
【明杞和涂易……他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按照时间线捋一下，他们认识的那会儿，明杞才小有名气，而涂易刚刚出道，听涂易的说法，他们应该算是相互扶持了一段时间，两个漂亮的美少年站一起的画面，怎么办，想想都有点好磕】
【说到我心坎上去了，而且感觉明杞也有些动容了，曾经的交好就是不能被轻易抹去，他摔下山坡的时候，涂易也去找了的，哎，突然想看他们和好了】
而一直处于懵圈状态的明杞粉，以及“戎杞”CP粉，看着这些“路人”发言，终于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什么好磕？这是你们37°c的手能打出来的字……？】
【涂易粉能不能不要试图浑水摸鱼？你交的好朋友能下手把你打到整个手臂全是伤？这还不包括没露出来的！】
【我说呢，好端端的来这一出，原来是想打感情牌洗白啊，不行，涂易他洗不白！】
【大家别激动啊……可能有一两个涂易粉丝，说的话不太中听，但大部分都是明杞和郁老板的CP粉哒，我们更关心他们两个的】
这话勉强将激动的观众安抚下来，一来涂易粉丝被她们拆穿后瞬间安静如鸡，二来这都最后一天了，她们抓紧时间嗑糖都来不及呢，并不是很想把眼神分给其他家。
当然，那种自己非要凑上来找存在感的除外。
【什么鬼的动容，明宝明明都不想搭理涂易好嘛！】
还是有粉丝气不过，一连发言了好几条。
【明宝脸色都变了，本来要吃郁老板给做的牛肉面，高高兴兴的，搞这一出，我都被恶心到了】
屏幕里，明杞微低着头，握着筷子，一直没应声。
涂易看向他，惨淡地笑了笑，说：“没关系，我记得就很……”
“涂易！”
“说够了没？”
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声音几乎同时出声，不同的是，一道嗓音低沉，含着隐怒；另一道则是寂静如水，冷淡得不容造次。
现场气氛随之沉凝，弹幕也跟着一缓，观众都屏住了呼吸在看。
涂易被两道声音打断了话，他没往旁边看，下意识地抬起头，就对上一股略带冷意的视线。
那股视线自上往下投来，看着极淡，但只有与之对视的涂易才能发现，那藏在淡色外壳下，压得人呼吸都莫名停滞的锋利与凉寒。
“有在这说话的功夫，不如自我反思都做过些什么，是不是？”
看似轻描淡写地一句问，却让涂易脸色陡然一僵，他想在镜头下露出点笑容解释什么，却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只能脸色难看地低下头。
弹幕猛地活了过来。
【呼爽了，对付这种喜欢花式卖惨的绿茶，还得是郁老板！】
【我粗俗我先来，翻译一下就是——做了坏事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哪儿那么多废话哩】
【呜还好有郁老板，不然涂易和他那群粉丝就逮着明宝可劲儿欺负，不过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郁老板第一次当众怼涂易吧？】
【你没记错，以前郁老板都不怎么给涂易眼神的，他不配，谁知涂易这么不识好歹，郁老板还在旁边呢，就敢跳出来欺负明宝！】
【他唯一有自知之明的一点，就是没去找鸣神求救，说来也怪，以前涂易三句话里有两句是不离鸣神的，今天好像都没主动找过鸣神说话，也没看过鸣神，就给倒了杯水】
【因为现在就连鸣神也不怎么理他了】
【啊这……也是……】
盛言鸣发出那道略显嘶哑的声音制止了涂易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明杞微垂的脸颊上，他微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不由地，盛言鸣回想起了涂易的话。
制止涂易，又何尝不是在制止他自己？
原来这四年里，明杞吃碗喜欢的牛肉面都是躲着他吃的。
盛言鸣有一瞬间，胸口像是被闷锤了一下，是不是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连涂易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明……”
可已经有人比他先快一步。
郁戎伸手，借着端面碗的动作碰了下明杞的手背，探到的温度微凉，眉尖顿时拢出了几分冷意。
这让他回忆起了之前在海边录制的那期，明杞险些失控的场景。
他视线一凝，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后，缓缓拿掉了一直被明杞握得紧紧的，甚至都捏出了汗的筷子。
手心兀地空了，明杞下意识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也由着这个动作抬起了眼睫毛。
他的眼神清明，黑色的眼珠清亮，表情看上去，似乎只是在走神。
郁戎视线微顿，稍微放了点心，重新给他换了一双筷子，说：“好久没煮过了，试试味道。”
“嗯……”
明杞点了下头，挑起一注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吃完了却忽地说了一句。
“时过境迁，人心易变。”
不是对面条的评价，是对人。
就连涂易本人，都愣了一下。
事情过去那么久，可明杞作为当事人，最多只是让他的经济公司出面，对一些影响恶劣的传闻做出辩解，明杞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涂易只眼片字的不好。
他不能说，也不太愿意跟涂易陷入更深的纠纷，可涂易却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烦。
明杞暗自掐了下手心，没什么好顾虑的，他已经走完剧情了，他现在只是他自己。
哪怕他直到现在有时候都还会恍惚，会忘记这一点。
他不卖惨，也不添油加醋，就是说个实情，不管观众信不信。
【这算是明杞亲自锤了吧？】
【实锤了，之前都是我们的推测，涂易粉丝一直死鸭子嘴硬，非说那是明杞和涂易敬业练打戏误伤的，就不承认涂易是个坏胚】
【而且我大胆猜测，除了拍打戏那件事，可能还有其他没被爆出来的，心疼我宝贝，另外，涂易粉丝呢，怎么不出来为你家主子对线了？？】
弹幕上一片扬眉吐气，镜头里的明杞也一脸松快，几下将面条消灭了小半碗，然后对郁戎浅笑：“好吃！”
虽然牛肉是节目组请的做饭师傅熬出来的，跟郁戎亲手做的还是有区别，但谁让面条是郁戎煮的，碗也是他端来的呢。
“嗯。”
郁戎对于这点夸奖照收不误，给他递了张纸巾擦嘴，“不够我再去下。”
“够了够了，吃不了那么多。”明杞说着，还咬了口炖得软烂又不失劲道的大坨牛肉。
而在他对面，盛言鸣看他吃得很香的模样，眼神稍黯，涂易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观众对于他刚刚那一幕的反应，脸色一直不太好。
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两人都没再说话。
这次也不知道秦哥是不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微妙性，没怎么活跃气氛了，就跟话多的蒋余闲随口聊了两句，也没去拉着明杞进入话题，就让他时不时和郁戎说着话。
这会儿也完全没有人去继续猜测他们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了，不管是郁戎做出了明杞写在纸板上的牛肉面，还是这会儿两人头凑着头的交谈，都足够让观众看得会心一笑。
直到嗑糖大军中飘来一句。
【虽然出了口恶气，但还是心疼明宝，他不擅长于应付涂易给他使的绊子，所以以前才会被误解得百口莫辩】
有同样想到一起的观众表示赞同，提起。
【之前是谁说的郁老板可能是明杞的老板，虽然觉得不太可信，但我现在宁愿相信那是真的了，一想到郁老板过了今天就要离开节目，我就担心涂易还会再给明宝使手段】
弹幕字数是有限制的，超过哈密瓜直播平台的规定字数就会自动分成两段，可这条弹幕一经发出后，几乎同时就有了回应。
【本来就是真的啊，我那推论有理有据，只有再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诸多端倪的！】
【算了叭……我的心脏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刺激了，郁老板能作为节目组的投资人已经让我足够惊喜了，不敢再妄想别的】
【啊这……别啊，别不信呀，超话里那么明显的线索，绝对比珍珠还真（撞墙流泪）】
这个ID的发言终于引起了比较多观众的注意。
【奇怪，为什么感觉你很急？】
【……没有哇，只是觉得发现了秘密，想要和大家一起分享，毕竟我可是坚定的“戎杞”CP粉，我知道还有很多粉丝给我一样，有点按捺不住】
CP粉嗑糖确实容易魔怔，绝大多数观众纷纷发来安慰。
【安啦姐妹，别忘了郁老板可是投资人，就算不当飞行嘉宾也可以随时过来探明宝的班，某些人还敢兴风作浪的话，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他要是再来一次，以郁老板今天的气势，估计会直接给他解约吧，郁老板不缺这点钱～】
【……】
餂.饣并.甲鸟.zi.整
这群CP粉怎么回事？怎么油盐不进的？磕得正上头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轻易就相信她说的话吗？
这名网友不服气，再次打字。
【我当然清楚郁老板不缺这点钱，可是……据我多日的观察哦，我发现我们的CP超话里有好几个号，很是可疑】
随后，这名网友列举了那三个可疑小号发布的内容。
@鱼在沙滩上跳舞：惊！大老板和黑红艺人……居然磕到身边了！而且貌似很真！！
@海水那么闲，我却那么泪：下大雨，阻碍了我近距离的嗑CP［伤心］.JPG
@姜讲江酱：嗯，昨天的物料里，明杞就没放下过剧本，今天应该也一样，我猜，大概是想努力赚钱，反养郁老板叭
这名网友只是截取了这三个小号在超话里发布的部分帖子，但每个帖子的内容都很夺人眼球。
【等等……@海水这么闲，我却那么泪，我昨晚还给他点赞了】
【我不止一次看过@鱼在沙滩上跳舞发的帖，甚至由衷地佩服“她”怎么做到预言式推论的？】
【还有这个@姜讲江酱，我每天都在期待她的下一个爆料……】
【你列举这些是想说什么？她们有什么问题吗？】
终于等到了这名网友想看到的问题，她立马回复。
【注意看啊，姐妹们，这三个号的IP地址都在梨市，发布的内容还都那么劲爆，你们品，你们细品】
【你想说她们是同一个人开的小号？好像是有点像，不过梨市的影视业很发达，粉丝坐标刚好在梨市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一个人开这么多小号也没必要吧，“戎杞”CP超话人数那么多，不缺这多的两个小号签到】
【……姐妹，重点是她们的内容啊，简直都要无限接近真相了，要么是那人就在现场嗑，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谁敢往外泄密啊！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
这名网友生怕这群CP粉再想歪，直截了当地戳出。
【这就是同一个人，而且还能同时接触到明杞和郁总，对他们有很深的了解，或者干脆就是经过了他们授意的，别忘了那个#大老板和小艺人的话题，还上过热搜，绝对是明杞的团队想出来的标题】
【综上所述，这人就是明杞的经济团队人员，这也能解释，明杞当初一败涂地，为什么却还能绝境逢生？全是因为有郁老板在给他保驾护航啊，明杞想要什么资源，郁老板不能给？】
一鼓作气打了这么多字，网友手都酸了，不过也还算满意，让人给她倒了杯水。
接下来也不出她的预料，整个主直播间的屏幕都像是卡顿了一样，有弹幕也只是零星的几条。
一定是难以置信吧，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吧？
她喝着水，红唇勾起一抹笑。
可仅仅不过五秒，直播间的屏幕像是动物破壳一样，忽地就有了动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妹，你分析得好有道理！】
【郁老板真的极有可能是明杞的幕后老板！！】
【这也太完美了吧，大老板＆黑红艺人……真的成为了现实！我狂哭，他们不仅这个节目不会分开，甚至在其他工作中也不会分开，再甚至工作和生活都会永远在一起！！！】
“噗……”
一口热水喷在了崭新的电脑屏幕上。
“宁姐……”助理小姑娘连忙抽出一张纸巾，试图拯救这台刚上手不久的笔记本，可还没碰到屏幕，就被周宁一把推开。
周宁满脸忿然地盯着屏幕上的弹幕，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群CP粉是嗑疯魔了吗？
“宁姐，要不……”
助理小姑娘咽咽唾沫，“我们算了吧，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你懂什么？”
周宁瞪了她一眼，“在娱乐圈里混饭吃，凭的是你的智谋和手段，什么好不好的，你当立道德牌坊呢？”
眼看着涂易那边是洗不白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转移视线。
周宁教育完新人，重新坐下来打字，势要爆一爆这对假CP。
……
在弹幕引起轰动的这段时间里，所有嘉宾已经用完了早餐，甚至分工把餐具都清理好了。
这次明杞也帮了忙，他主动提的要擦桌子。
从刚刚吃饭开始，明杞的状态就还不错，并没有因为涂易的话受到太大影响。
所以郁戎也没怎么阻止，只是去厨房给他拿了条打湿过水的帕子。适度的活动对明杞的伤口恢复有帮助。
等到所有嘉宾收拾完厨房，在院子里小憩了片刻后，也迎来了节目组的新任务。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嘉宾将会和原有搭档分开一段时间，分别前往离村庄最近的古镇，然后在婉约唯美的古镇上享用心动的午餐，但请注意——”
总导演毫无例外地，又来了个转折，“这个过程中，节目组会设置一个小游戏，只有根据你的搭档留下的线索找到他，你们才能相聚，继而逛古镇，游玩，以及共享晚餐，所以，真正考验你们CP默契度的时候来了！”
这次的嘉宾找寻顺序，和早餐时候的备餐顺序相反。
由早上为搭档准备早餐的四人，秦哥、郁戎、蒋余闲、以及涂易，他们先行前往，在小镇上留下线索。
之后，叶影后、明杞、林暮，以及盛言鸣，他们四人一组，负责去寻觅自己的搭档。
分组顺序一出来，蒋余闲就飞快地指出这个环节的不合理之处：“节目组就会整活儿，我们都没去过这个古镇，怎么知道古镇里有什么东西？留线索的人还好说，我们找的人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嘛，这怎么可能找得到？”
其他嘉宾都被逗笑了，谁不知道他和林暮是所有组合中默契最低的搭档，刚刚早餐拿到的经费也最少。
林暮给他翻了个白眼，感觉到手机贴在他的腹部振动，拿出来一看，有些意外。他的经纪人很少会在直播的时候，给他打来电话。
毕竟这对于直播的观感来说不太好，同时也意味着有重要的事需要立即处理。
趁着其他嘉宾都在交流这个任务的难度，林暮找了个角落接通了电话。
……
一分钟后，他挂上电话，默不作声地回来，找到自己正在嘉宾队伍里讲得眉毛色舞的搭档，冷漠说：“你闯祸了。”
蒋余闲本来还笑着呢：“？？”
第三十八章（小修）
“……什么？”
蒋余闲听清了他的话,就没当一回事儿，还乐呵呵的，“你少吓唬人,不对,你肯定是因为我没选对你想吃的早餐，报复我是不是？”
林暮当即冷笑：“我闲的啊,还报复你！”
蒋余闲看着他，渐渐笑不出来了,林暮的表情很严峻,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会是真的吧？我闯什么祸了？”
蒋余闲终于有了点事态严重的危机意识，可林暮也没立刻回应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院子。
秦哥他们还在热聊，没空注意这边。
更重要的是,他聊天的对象是郁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得明杞微微笑了下,坐姿不自觉地往郁戎站着的那侧方向偏去。
郁戎并没有刻意去看,他一只手搭在明杞坐着的轮椅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林暮这才把手机扔给了蒋余闲,连话都不想说了。
搭档脾气大，自个儿又疑似惹了事,蒋余闲也不敢辩驳，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节目的主直播间,里面是跟流星一样刷得飞快的弹幕。
蒋余闲都没怎么看清，只隐约看见了几个关键词,“明杞”、“郁老板”、“大老板＆黑红艺人”，心说这也没什么嘛，这不观众跟他的品味都一样。
直到那几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ID进入了他的视野。
他那本该好端端待在超话里的小号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林暮的声音幽冷地飘了过来。
蒋余闲：“……”
“还有更惊喜的，你看，还三个小号呢。”
蒋余闲：“……”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牛掰呢蒋余闲，一开开三？”
“……”
蒋余闲表情持续破裂，他下意识朝着院子里偷偷瞟去一眼，明明是气氛十分融洽的一幕，他却只感觉一阵脚软，差点没握住掌心里的手机，“……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现在该怎么办，帮我想想办法啊！”
林暮高冷得很：“我能有什么办法，收拾收拾行李，准备退出这个节目了，该解约的解约，该赔违约金的赔违约金。”
蒋余闲慌且震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风凉话？！”
“你现在知道时候不对了？”
林暮的声音恨铁不成钢，“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安分点，低调点，你呢，一天天的就知道搞幺蛾子，开小号就算了，你还开三个！”
一个个公事公办的字眼，把蒋余闲训得无地自容，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他开三个小号不也是怕被认出来嘛，谁知道三个都会被扒出来啊……到底是哪个大聪明这么会扒人底裤？！
……
明杞感觉他的右边多了一个人，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动来动去似乎极不安稳。
他往旁边看过去一眼，正好对上蒋余闲绽放出一个无比友好的笑容，手里还捧着杯早上郁戎给他泡的菊花茶。
“明杞，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茶，或者我拿点心给你吃？”
明杞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我们不是才刚吃完早饭？”
“……啊对，你看我这记性！”蒋余闲干干一笑，把那杯茶放到自己嘴边，这才刚抿一小口呢，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一抬头，就看见郁戎视线一转，似是若有若无地扫过他。
“咳咳——”
蒋余闲猛地一咳嗽，跟握着烫手山芋似的，用毕生最快的手速把茶杯放下了。
一杯茶而已，郁戎不至于计较，何况他给明杞做的点心之类的，蒋余闲过来串门的时候，明杞也会请他吃。更别说这里每个嘉宾几乎都吃过郁戎做的饭菜，旅行综艺里，这些日常生活细节不可避免，可坏就坏在，蒋余闲这会儿不正心虚么……
郁戎在给明杞准备手杖，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在节目组的任务下分开。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明杞听他说话的时候，坐得离他更近了一点。
“自己可以吗？”郁戎把手杖交到他手里。
手杖是前几天就让人送过来的，专人定制款，明杞也用了两天，怎么都称手。
“可以。”明杞说。
他现在借着手杖的支撑能下地走路，平时坐轮椅是为了方便，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以及在镜头前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但真要他自己走也是行的，前几天不是下雨么，虽然多数时候他都在看剧本，可郁戎总会监督他适度锻炼。
“要是走累了就用经费搭车，别省。”郁戎又交待了一句。
“……知道了。”
这样不放心的嘱咐，让明杞觉得受用的同时，也难免会有点不太好意思，“你只留那点经费够用吗？”
心动早餐的任务他们完成度最高，经费也最多，从节目组那里收获了一张百元大钞。
不过很快就被郁戎换成了零钱，他给了明杞八十，自己留了二十。
“够了。”
郁戎淡淡地说，明明说的做的全是关心人的，但语气就是有点冷淡，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
不等明杞再说什么，他一句话打消了明杞试图多给他一张二十块的念头，“等你找到我，我的经费自然就多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万一他没能很快就找到他呢？
不过这话明杞没说，太伤士气了，而且直觉说出去郁戎也不会很高兴地接受他想要多给他的钱。
很快，先行嘉宾组就要出发了。
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的提醒下，郁戎把手杖交给了他。
冰凉质感的把柄被握得有些暖意，明杞接了过来，抬眼就只看到郁戎转身的背影。
相比较起来，蒋余闲似乎对他更加依依不舍，等郁戎一走，就偷偷摸摸地凑过来。
“明杞，我们是好朋友吧？”
明杞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那枚点心，都要捏变形了，有点好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戳破了，蒋余闲也不隐瞒了，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然后才露出可怜极了的表情：“看在我们关系不错的份上，郁老板要是削我的话，你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啊，呜我真的是无心的，完全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别有企图……好气，我明明是最支持你们两个的！”
他把明杞说得一头雾水，还没等明杞想明白，林暮直接把人拽着领子带过去了。
“该走了你，废话那么多。”
“……你别拽我，我衣服都乱了，还在直播呢，看着像被糟蹋了似的！”
明杞：“……”
换做往常，这样限制级的对话早就引起粉丝们的调侃了，可这会儿大多数观众却没空注意这个。
【不知道你们在兴奋什么？郁老板如果真是明杞的老板的话，那就说明他们从在节目中相遇，到后面的组成搭档，甚至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都只是在镜头面前表现出来做做样子啊】
【那三个小号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时间线都对上了，第一个帖子刚好就在明杞被郁老板找到的当天发布……】
【算了，直接说吧，一切都只是早有预谋，或者再直白点儿，他们只是在炒CP】
一番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断无疑是给嗑得正激动万分的观众们迎头泼了瓢冷水，好一会儿，都在持续傻眼忘了反应。
弹幕在第一次指出郁老板有可能是明杞真正的老板时，大家都觉得是在开玩笑，乐一乐就行，没太搭理，第二次指出来还加了证据，大家都觉得有几分可信了，都要被甜鼾了，结果又被曝出只是在炒CP。
【那个，姐妹们，你们怎么想的啊？】
【有点乱，还没理明白，问一下上次那个富婆小姐姐还在吗，想听听小姐姐的爆料】
有观众看到这条，还真的试图去敲敲那位小姐姐的个人账号，当时她在直播间一口气砸了五十万之后，就有不少观众点了关注。
本来是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对方还真在，小姐姐顶着金灿灿的大皇冠发了言：“这个……我只知道一点点，但不好说呀。”
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番话让粉丝们更加琢磨不定了。
【呜呜呜不要是假的啊，就在刚刚，郁老板还为了明宝的腿，几乎把大半经费都给了他】
【我也看到了哇，这要真的是炒作我会接受不了的（哭哭）】
CP粉们本来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难受，又看到之前几乎被碾压的某粉趁着这时活跃了起来。
【那个……明杞和他老板炒cp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只关心一点，这是不是意味着鸣神还是有机会重新抱得美人归，是吧是吧呜呜？】
话说到这里，屏幕上的嘉宾们也刚好有了动作，由工作人员带路，郁戎和秦哥他们四人渐渐离开了观众的视野。
原本热闹的八人小院就只剩下四人，气氛顿时冷清了不少。
最会活跃气氛的秦哥和蒋余闲都走了，还一走走俩，留下的盛言鸣冷傲自持惯了，平日里就不怎么跟其他嘉宾搭话，至于林暮，他就是单纯的话少，也就蒋余闲能把他烦得多说几句。
明杞也不是话太多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盛言鸣，他没有聊天的想法，跟林暮……平时就交流得不多，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能聊的话题。
气氛越发寂静，明杞感觉似乎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有点焦灼了，频频向场内的他们投来视线，那意思就一个直截了当——怎么还不说话？否管什么话题聊起来啊，观众还看着直播呢，让他们看静止画面啊！
明杞接收到了来自导演组的眼神示意，没办法，其他三人都不是他们能请得动的人。
思来想去，这毕竟是郁戎投资的节目，节目不好看，那是会亏钱的。
明杞哪知道他和郁戎在观众心里都要be了，还惦记着要给人赚钱的事呢，他主动切入话题：“……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明显就是没话找话，但嘉宾中有一人还是很快就顺着搭了上来。
“应该会等他们到达古镇之后，才会让我们出发。”
盛言鸣说着话，目光也自然地落在了他脸上。
明杞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因此顿了一下，随后抬起脸也跟着说：“……好像是。”
就这一句，盛言鸣原本暗沉的眼神像是注入了些许火苗，几乎要将其点燃。
这还是上节目以来，明杞第一次跟他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不是对于他主动的拒绝，也没有刻意地回避，他们在……聊天。
【我刚刚还在想“明言”，他们就终终终于说上话了！啊啊啊我激动到语无伦次！】
【我从来没有这么像现在这么喜欢过炒CP，鸣神＆明杞这对我又看到希望了】
嘉宾们分成了两组，节目组也在主直播间内切了两个画面，一组还是嘉宾们待着的小院，另一组就是先行前往古镇的嘉宾。
只见秦哥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村口，原本很窄一条的水泥路也变得宽敞了很多。
马路上停着好几辆带着节目组logo的小轿车，除此之外，还有品牌方赞助的小电驴，以及自行车。
工作人员：“请嘉宾们自行选择前往古镇的出行方式，需要提醒的是，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花费也有所不同，小轿车需要花费五元经费，电瓶车花费两元，自行车则只需一元。”
“原来经费的支出从出行就开始了啊……”
秦哥笑呵呵地说，“也还成，这大早上的，骑行还是太凉了点，我就坐一回小轿车，偷个懒吧。”
小轿车比电瓶车和自行车可要舒适得多，秦哥的经费也足够他的支出。
“你们谁跟我一起啊，小郁你……？”
郁戎得到的经费是最多的，所以秦哥自然而然以为他会跟他一样的选择，话出口却没立即得到回应。
回头一看，只见郁戎跟工作人员交谈后，很快就付了一块钱，取出辆自行车。
“我用这个。”他翻身上了自行车的坐垫。
“啊……”
秦哥意外地出了一声，实在不太能理解，最后感慨一声，“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好什么好啊，蒋余闲泪流满面地，也跟着去取了辆自行车。
秦哥真是会给人脸上贴金，他腰缠万贯的，哪能体会到钱包瘪瘪的他的感受。
“没看出来啊，小蒋也这么爱锻炼。”
秦哥又夸上了他，蒋余闲坚强地扯出一笑。
人没钱，但要脸。
“我跟秦哥一起吧。”涂易说。
“行，咱俩走。”
说完，秦哥就和涂易走向车的后座，坐上了同一辆车。
四位先行嘉宾就这样开始前往任务地点——古镇，唯一不同的是，有两人坐着超跑，很快就将同一起跑线上骑着自行车的另外两人甩出了一大截。
山里的冬日，清晨的阳光还没来得及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晨风将道路两旁枯黄的杂草压得弯了腰，头盔却将发压得很紧，唯独大衣领子被吹得翻了起来，郁戎眼神很淡，好似无关紧要，却始终稳稳地掌着自行车的把手。
看着镜头里的这一画面，有些垂头丧气的CP粉们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
【秦哥一定想象不到，郁老板兜里只有二十，跟富余的他完全不一样……】
【蒋余闲也想象不到，明明他才是经费最少、钱包最穷的那个，居然还有人陪着他一起骑自行车，咸鱼狂喜……】
又是一阵沉默，而后……
【真的，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郁老板和明宝是假的，怎么看，郁老板他都超爱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明杞不爱他呢，其实明杞心里还是有我们鸣神？】
“哈湫——”
小院里，明杞忽然打了个喷嚏，坐得离他比较近的林暮给他递了张纸巾。
叶影后抬头问：“小杞没事吧，不会是感冒了？”
“没……”
明杞把纸巾用完后折起来扔掉，“就是鼻子突然痒了下。”
他摸摸鼻子一笑，就没当一回事，继续和大家一起看林暮主动找节目组要来的古镇全景图。
古镇离村庄大概有十来公里，有三个路口可以进入，共有四条主干道，十几条小巷，还有一条河，贯穿整个古镇。
看上去规模还不小，房屋店铺鳞次栉比。
总导演：“这里是古时流传下来，至今保存得比较完整的一个民俗小镇，每年都有不少的游客前来观光打卡。”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个旅游景点，还很繁荣，行人很多。”林暮对于重点还是敏锐的。
总导演微笑：“不算很多，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景点。”
林暮：“……”你觉得会有嘉宾信吗？
很显然，节目组这次给嘉宾们设置的任务难度不低。
古镇规模不小，人流量也不差，给嘉宾们寻找线索制造了不少难度，哪怕他们的搭档就站在大马路上，都不一定能被他们找出来，更何况节目组还不允许。
这次的任务规则有三点。
一、负责给搭档留线索的嘉宾要待在店铺，或者房屋，总之是有遮挡物的地方（杜绝嘉宾大咧咧地自动出现在搭档面前）。
二、合理利用经费
三、不限制嘉宾寻觅线索的时间，但嘉宾一旦确认的地点是错误的，会受到来自节目组的惩罚
【唔……这次的任务感觉比之前的都要难】
【毕竟是上季的最后一天啦，节目组总要整点花活儿】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啊，要是明杞和鸣神是在一组，互为搭档，他们应该能很快就找到彼此吧……毕竟，四年默契】
【是哎，可惜他们不是搭档，不过也正因如此，鸣神才能拥有和明杞共同前往小镇的机会啊，换个角度想，明杞能不能跟郁总碰面，那还不好说，但他是一定会和鸣神待上好一阵子的】
【……】
有观众看到弹幕的走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提四年默契的，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谁不知道明杞那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居然还想着明杞当初能和盛言鸣一起参加节目，他来干嘛，好被你家鸣神和涂易欺负吗……】
【的确，你家是不是觉得明杞除了CP粉没人粉了啊】
【本来就因为明宝和郁老板之间琢磨不透的关系而恼火，难过到都不想说话了，一看到鸣粉的发言，我承认我有点上火】
【啊这……抱歉，这点的确是我们的疏忽，大家有点兴奋过头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看轻明杞的意思，只是很想看鸣神能重新追回明杞】
见到这个状况，盛言鸣大粉也是连忙出来道歉，毕竟他们也是想和明杞的粉丝交好的。
【明杞唯粉，在这里告诫鸣粉一下叭，哪怕不嗑他和郁老板的CP，我们宝贝也绝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你家鸣神只有火葬场，没有追妻这个选项O(∩_∩)O】
这番喊话直接让鸣粉一噎。
……
图看了，规则也讲完了，此时距离先行嘉宾们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在总导演的宣布下，留下来的搭档们也终于踏上了前往古镇的旅途。
明杞拿着手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还没到路口，我推你过去。”盛言鸣嗓音低沉，伸手去碰他的轮椅，可明杞已经往前走了一步。
手臂在空中交错，却只是碰了个空。
明杞语气自然：“不用了，我迟早都是要自己走的。”
这是他们正常交流的第二句话，盛言鸣喉结一动，没有勉强他，说：“好……”
明杞用手杖走着很稳，几乎跟正常人没有太多差别，只是稍微慢一点。
等到了村口，他们同样见到了节目组准备好的几种车子。
明杞只能选择乘坐轿车，就这样花掉了五块。
他选好之后，盛言鸣也做出了一样的抉择。
倒是林暮，不知为何，好似有些停顿，他问明杞：“你可以吗？”
明杞有点意外，点了下头：“可以。”
“那就行。”
林暮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头选择了电瓶车。
于是，明杞和盛言鸣，叶影后他们三人坐上了同一辆车，知道林暮经费有限，在节目规则下，也只能让他注意骑车安全。
坐车感觉距离并不远，也就十来分钟，工作人员就提醒他们到了。
出门的时候，山里的天空还挂着绵绵的云，这会儿到了镇上，太阳都从云层里探出了头，一点儿太阳花照得人身上暖乎乎的。
“看来今天天气不错。”
叶影后从简易背包里拿出顶帽子，顺便提出，“那小杞，小盛，我们就要先分开一段时间了。”
明杞没忍住惊讶：“叶姐这么快就有线索了吗？”
叶影后笑：“没有，这么有意思的古镇，我想多逛逛看，就当是晨运了。你自己当心点，这里面应该有观光车，要是累了你就坐那个，我们待会儿见！”
明杞：“……待会儿见。”
叶姐走了也好，意味着他们四个嘉宾就都会分开行动，毕竟每位搭档留下的线索肯定是不一样的。
但直到叶影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盛言鸣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明杞决定不等他了，先提出来：“那我走这边。”
可盛言鸣很快也发出了声音：“我跟你一起。”
明杞握着手杖的那只胳膊险些一顿，随后，他摇头拒绝：“不用，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
“不行。”
盛言鸣下意识地压了几分嗓音，待看到明杞脸上略有几分紧绷之后，他忽地反应了过来，用了和以前有着极大反差的语气，低声缓和说，“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一个人，脚还不方便，我不放心。”
第三十九章（可以看了）
话一出口,本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忽地安静了几分。
听惯了盛言鸣说“不行”，或者是“不好”、“不用”、“不……”，现在再听,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他说的话，都让人极不适应。
明杞声音顿了几瞬,还是说：“我有手杖，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回避了后面一句,盛言鸣也没就这么放弃：“人多,会撞着你。”
“没关系，有摄像师大哥跟着我，有什么事都能照应的。”
“他只负责拍摄，哪能顾得上你？”
摄像师：“……”谢谢，感觉有被冒犯到,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眼见明杞眉尖都轻轻蹙了起来,盛言鸣也怕把人逼急了,低沉着嗓音说：“我不做什么,反正也要到处走走找线索,顺路而已，你要是不喜……习惯,我就跟在你后面，不一起也行。”
那像什么样子？
看着奇奇怪怪不说,让观众看了说不定又要做文章。
明杞把眉头松开，顿了顿，说：“既然是顺路,那我也没理由干涉鸣神。”
这话一出，盛言鸣要跟着就是他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盛言鸣自然听得出明杞是在跟他撇清关系，眼神暗了暗，但现在也不能要求太多，能一起走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下了场大雨的缘故，大家都在家里憋坏了，加上今天天气乍晴，古镇上的行人还挺多。
这种不太出名的古迹，又是比较偏远的乡下，在地图上看都快要出梨市了。明杞还挺担心他们会惹人注目，但后来发现，路过的行人最多盯着他们看两眼，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了。
下车之前，节目组还是考虑到嘉宾们的知名度和人身安全，让他们都戴了帽子和口罩，稍作遮掩。
毕竟嘉宾里有影后，有顶流歌星，有爱豆，几乎个个人气都不低。
没人认出他们来，就只是单纯地对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大哥感到好奇。大多数人就算拍照，录vlog也只是会用手机。
天气好，街道上也热闹。
好多店铺都开了门，不过更多的是摆出来的小摊位，卖各种东西，摊主在叫卖，大人们在挑选家里需要的用物，小孩儿则是凑堆围在各个小吃摊边。
居然还有人手工打棉花糖的。
明杞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那位摊主没大一会儿就将木签子缠了盘子大小的棉花团。
“想吃吗？”盛言鸣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明杞捏着自己仅剩的七十五块钱经费，说：“……不吃。”
他还得用这些钱找郁戎呢，郁戎身上只带了二十块，现在应该只有十几块了。
棉花糖最小份的也是两块钱一支。
“我请你吃。”盛言鸣说。
【那个……悄悄说一句，鸣神获得的经费也就只有三十块钱，坐了车还有二十五】
【要用这二十五块度过今天一天，但还是想着给明杞买两块钱一支的棉花糖】
【鸣神他还是开窍了，又是坚持要照看明杞，又是给买糖的，他真的有在改变】
也许是因为明杞唯粉的那番话，现在鸣粉发言不敢那么大张旗鼓了，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就怕明杞粉不认可他家鸣神。
明杞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他们并不会因此就对盛言鸣的态度有所改观，但鸣粉们这种讨好的态度，还是会让她们的火气稍微降了降。
明杞唯粉的诉求很简单，撕逼掐架别带明杞，她们不惹事儿，别人也别惹到她们头上，以及，这种关头别太踩“戎杞”粉。
其他的，他们为了弹幕和谐，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镜头里，明杞刚要说话：“不用……”
也许是猜到明杞要拒绝他，盛言鸣先开了口，“我也要吃的，还不知道什么能完成任务，我们找人也很消耗体力，正好吃点糖类补充下能量。”
明杞的话语一转：“可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这话一出，盛言鸣正准备掏钱出来的动作猛地一滞。
明杞的声音像是一根轻飘飘的针，忽地落下来，扎得他胸口泛起窒息的疼。
《轻烟》这部戏在拍的时候，他其实去剧组探过一次班，带着他的执行经纪人。
八月份的天气，剧组几乎全是实景拍摄，在影视城附近的林子里取景，气温闷热得连蚊子都懒得出没。
明杞似乎并不知道他来探班的消息，中午下了戏就窝在房车上休息，等待晚上还要再拍一场的大夜戏。
盛言鸣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背台词，桌上摆了一小盘西瓜，还有几盒明显是零食的小蛋糕。
他的执行经纪人一上房车就说：“艺人可以这么吃这么甜的糕点？不会影响上镜吗？”
明杞咀嚼的动作慢了一点，他喝了口水，把蛋糕咽了下去：“……我夏天很少长胖。”
盛言鸣看了他一眼，明杞的身形的确纤细，哪怕穿着遮住手臂的长袖戏服，看着也不怎么有肉感。
天气一热，他的状态就不太好，看上去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平时再怎么也会努力找点话题，那天居然都不怎么说话。
盛言鸣眉头皱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明杞似乎才想起招待他们，让他们要吃水果和蛋糕都随意，后座上的箱子里还有矿泉水。
“吃甜食会把鸣神的嗓子吃坏，歌星都很注重保护嗓子，你不知道吗？”
执行经纪人以一种挑剔的姿态捂了下鼻子，“这股甜腻腻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你是怎么待得下去的？”
“……”
明杞张了张口，却又很快闭上了，没说什么，只是在盛言鸣漠视的目光下，动作很轻地把蛋糕盒子盖了起来，然后低头去看剧本。
……
脚上忽地一疼，盛言鸣才回过神，低头看向脚边。
来买棉花糖的小孩儿打闹间，不小心踩到了他，胖乎乎的小脸上，表情惴惴不安。
他的家长发现了，连忙跟他道歉：“哎哟，对不起啊，小孩子胡闹，没踩疼你吧？”
“……没。”
盛言鸣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哑，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小孩儿的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跟涌上来的记忆里，那张脸颊上的表情重叠。
那小孩儿看着他越来越可怕的脸色，连忙往大人的身后躲去。
盛言鸣这才反应过来，往旁边一看，明杞已经走远了。
说是走远，其实也就五六步的距离，明杞还是走得有些慢。
盛言鸣快步追了上去，正好听见明杞在问摄影师：“这是什么？剪纸吗？”
周围很吵，摊子前面围着的人又太多，要不然明杞就直接凑过去问摊主了。
摄影师大哥仗着个儿高，看了一眼，用自身的生活经验推测：“应该是糖人，冬天吃，不容易化。”
明杞恍然：“难怪这么多小孩儿，好多卖糖的。”
枣糕，麦芽糖，爆米花……全是甜的。
一转头，盛言鸣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有不喜欢，你要是想吃，我现在就可以陪你。”
明杞一愣，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不用勉强。”
他喜欢的，盛言鸣多半都不喜欢，他习惯了。
“我不勉……”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打断：“哈喽，你们好，需要买玫瑰花吗？”
明杞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盛言鸣声音顿住，也只能跟着看了过去。
女孩子很年轻，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位需要购买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宝是在笑，但却给我一种莫名伤感的感觉】
【如鲠在喉，怎么明宝喜欢的东西……牛肉面、甜点，盛言鸣都不喜欢就算了，明宝为什么还得偷着吃？】
【那个……大家别气，看鸣神的表现吧，他现在就很愿意陪着明杞做那些事的】
【这位小姐姐出现得恰到好处，明杞好像挺喜欢那花的，鸣神买一支送给明杞，让他高兴点儿吧】
盛言鸣没急着做决定，发现明杞的视线落在了玫瑰花上，才说：“给我来两支吧，多少钱？”
“这是纸叠的，不用钱，只卖给有缘人。”
女孩子眨着大眼睛说，“你们要买吗？”
就在盛言鸣准备出声之际，明杞说：“我不用。”
尽管做好了送花会被拒绝的打算，但盛言鸣还是难掩黯淡神色，他还没开始送。
这时又听见明杞说：“你看仔细，这是你要的吗？”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卖的花显然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而且，面对着两个扛着摄影机的大哥，她一点儿也不好奇，就这么走了过来。
盛言鸣也反应了过来，这很有可能是其他嘉宾给搭档留下来的线索。
玫瑰花这么暧昧热烈的信物，有极大可能是秦哥给叶姐准备的……毕竟蒋余闲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做纸玫瑰这么细致的东西，郁戎就更不可能了，明杞和他没有这方面的回忆。
提醒盛言鸣，是为了不让他错拿了其他嘉宾的线索，当然，涂易也有可能叠出这种玫瑰……
大概盛言鸣也想到了这点，却是极快地否决了：“我也不买。”
他几乎没怎么看过那些玫瑰花，好像也不在意是不是涂易留下的线索。
明杞没再说什么。
女孩子听到他们都不要，也就笑了笑：“好的，祝你们游玩愉快。”
说完她就去了别处。
明杞也想离开了，看样子他们走入了一条小吃街，待的时间也不短，没看到其他有可能留下来的线索。
他观察路线的动作很明显，盛言鸣往一个方向指了指：“走这边吧，人比较少。”
那个方向的确没那么拥挤，明杞也觉得可行，正要抬脚，忽然听到有道声音逼近。
“请问，你是盛言鸣……鸣神吗？”
女孩子的声音十分激动，不等盛言鸣说话，她已经认了出来，“真的是你，我刚刚一直不敢过来，鸣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明杞心中大感不妙，盛言鸣的国民度还是太高了，果然在这道激动的声音落下后，周围其他行人也被惊动了。
“盛言鸣？那个十四岁就写歌的天才歌星？”
“真是他，天，居然见到真人了！能给我也签个名吗？”
人群蜂蛹而至的阵仗是非常吓人的，盛言鸣眼前晃动，全是人影，可他还没忘了明杞还伤着腿，怎么能经得住这么多人推揉？
“大家冷静一下——”
盛言鸣微沉的嗓音都加大了一点，两位摄像师见到这个突发状况，也连忙停止了录制，冲过去阻止了人群的靠近。
“不要拥挤，想要签名的都有，不会漏掉一个人，请保持秩序！”
人群里不知谁高声问了一句：“鸣神，能合影吗？”
盛言鸣：“能。”
闹哄哄的人群听到这一句，虽然难掩兴奋之色，但总算没那么激动地全拥过来。
明杞在摄影师的搀扶下，终于能站稳了。
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盛言鸣强调了几声后，人群当真就开始了排队，还会自觉维持秩序。
“大家都别急，别挤，大歌星来我们这儿观光，都给人留个好印象，他们还在拍东西哩！”
“好咧！没挤没挤！”
盛言鸣暗自松了口气，转头对明杞说：“明杞，那边摊位上有把椅子，你过去坐会儿，等我。”
人太多了，没半把个小时只怕结束不了。
明杞犹豫了一下，说：“我能不能先走？”
盛言鸣顿住：“你说什么？”
“我想先走了。”
明杞环顾四周，大家都很有礼貌，除了刚开始那一下比较激动，后续都很有秩序，看起来不会出事。
而且摄像师也已经联系了节目组，应该很快就会安排工作人员过来协助处理。
可盛言鸣却忽地哑了声音：“你就那么急着去见他？”
第四十章
盛言鸣在工作状态中,极少和粉丝互动、合影，除了有必要的演唱会现场，或者线下的签售见面会。
这是他的工作习惯,本身其实也并不喜拍照。以他今时今日在圈里的地位,大可都按他的心意办事，没人能裹挟得了他。
可现在,他怕明杞因为人群的推揉摔倒，怕他受伤出意外,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先安抚住人群,给他们一个个签名，合影……而明杞，却只想着走，他要去找那个人。
明杞说完那话，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一抬眼,看见了盛言鸣胸口略有些明显的起伏。
“你还不能走。”
盛言鸣没让他对上自己的双目,转开了脸,嗓音却仍是带了几分不受控制的沉意。
“你一走,跟拍的摄像师也要跟着离开，万一这里再出点乱子,局面会控制不下来。”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用这样拙劣的借口留住一个人。
盛言鸣自嘲地抿唇。
明杞默了一瞬：“可我看大家虽然热情,但都很有秩序，不像是会闹事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有四个人，要是只剩下两个人就不一定了。”
瞥见明杞的神情只是略有踌躇,盛言鸣手掌暗暗握成拳，“万一出了事,肯定会影响节目的拍摄，说不定还会因此影响到节目的口碑，你不希望看到……他投资的节目打了水漂吧？”
明杞的表情终于因为最后一句有了动摇，盛言鸣握起的手掌骨节“咔咔”作响，却陷在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里，没人听清。
或许能听见的，只有直播间里的粉丝，从盛言鸣身上带着的麦上。
刚刚摄像师慌乱之中，都没功夫去管拍摄，把直播间里的观众吓一跳，现在人群冷静了一些，直播的镜头才恢复正常。
【呼……虚惊一场，还好没有造成骚动，不然明杞肯定会受伤】
【鸣神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鸣神第一时间就把明杞推给摄影师了，这才没有让明杞受到太多的冲击，鸣神自己的脚都被踩了好几下】
【等等，明杞这是要走了吗？】
这会儿直播镜头刚有了平稳的画面，就听到盛言鸣格外低沉的声音。
“至少，要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赶来，你再离开。”
“……好吧。”
明杞思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签名合影活动又继续维持了十分钟，节目组派来的工作人员终于来了，一共六个人。
人不算多，这还都是临时挑选出来的、比较身强体壮的汉子，这种偏远地方，节目组一时半会儿都没法儿去找安保。
总导演也赶来了，一看这架势，人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各位朋友，感谢大家对鸣神的喜爱和支持，但由于我们在录节目，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排队到这里就可以了，后面不要再排了，请大家体谅！”
说着，就有工作人员守在队伍末端，阻止了队伍继续变长。
场面彻底稳下来后，明杞终于能离开了。
已经没有理由说服他再留下来，盛言鸣喉咙哽了哽：“……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
明杞拿起手杖，重新迈开了脚步。
也亏得盛言鸣国民高，吸引了大部分激动的目光，几乎都没人注意到他。
期间偶尔也有年轻人盯着明杞打量，可能觉得有点眼熟，但明杞把帽子口罩都遮得很严实，他们就没认出来。
糊了也有糊的好处。
明杞不由地庆幸想，迎面却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姐？”
叶影后逛来逛去，竟也来了这边。
“小杞，前面怎么回事，我一路走过来只看到卖东西的摊位，连摊主都不见人影？”
“是盛……”
明杞虚虚拦了她一下，“是鸣神被路人认出来了，大家围着他在要签名。”
“啊……”
叶影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阵仗，惊讶了一声：“小盛的人气是真高，我这一路走过来，一点水花都没有。”
“叶姐你要是过去摘下帽子，绝对也会引起轰动的。”
叶影后笑：“那还是算了。”
她跟着也往原路后退。
明杞想到刚刚看到的纸叠玫瑰花：“叶姐有找到线索吗？”
“还没有呢。”
节目组制定的那三条规则里，就摆明了不怕嘉宾们互相透露遇到的线索，如果明杞说了，相当于是认领了其他嘉宾的错误线索，就要接受惩罚。
明杞看了眼镜头，还是没敢顶风作案：“没关系，应该很快就能遇到的。”
叶影后就更无所谓了，笑得很大气：“我反正不着急，天天看着你秦哥那张脸，都要审美疲劳了，出来见点新事物也算新鲜。”
她说得这样洒脱不在乎，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她跟秦哥的感情很好。
明杞配合着她的自我调侃笑了笑。
叶影后又看向他：“倒是你啊，要不我给你叫个观光车逛逛吧，我刚刚还看到了？”
明杞用另一只手摆了下：“我不用，还不累。”
叶影后笑了出来：“是么，我看你就比较急。”
影后不愧是影后，对于细节的把控精准到了毫无误差的地步。
明杞还想挽尊：“我主要是想快点完成任务。”
“是这样啊？”
叶影后露出看破不说破的笑意。
【是磕到了吧！叶影后一眼就看出来，明宝是为了去见郁老板！】
【呜呜如果是假的，为什么现场的嘉宾都这么上头？】
【小鸡破壳，我好像又活过来了一点】
此时的鸣粉，还沉浸在明杞留下鸣神一个人面对签名人群的落寞和挫败之中，眼睁睁看着“戎杞”粉又重新换发了一丝活力。
【路人粉出来说句公道话吧，其实你们两方都不用争，大家都看到了，明杞和鸣神虽然有过四年的时间，但想也知道相处并不愉快，谈不上什么默契】
【而郁老板呢，目前已知他跟明杞相识不到半个月，就算知道明杞喜欢吃的东西，但对其他方面应该也没怎么有过深入了解，一切让缘分来定吧】
这话有几分公正，很快就有人问。
【怎么说？】
【很简单，就看明杞能不能找到郁老板，如果能，说明他们绝对是天注定，我会坚定地站“戎杞”，如果不能，说明鸣神还有机会】
【你这……也太玄学了吧】
【你好迷信】
【缘分不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吗？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来辨别到底要站哪对CP，以后才不会因为磕错而难受？】
就在弹幕争辩的时间，明杞和叶影后已经远离了那条小吃街，重新逛起了别的。
好巧不巧，他们还遇到了另一个伙伴——林暮。
林暮骑着电瓶车，比他们的车子要慢很多。
虽然到得比较晚，但见他步履笃定，丝毫不慌，明杞也如跟其他嘉宾一样的寒暄：“你想到去哪里找人吗？”
林暮脚步一顿，表情平静：“毫无头绪。”
“啊，哦……”
他跟蒋余闲的确没什么默契，大家有目共睹，这话问得有点尴尬。
不过林暮不觉得，说：“没什么，反正到点了也饿不到他。”
节目组搞什么心动午餐，反而别扭。
明杞还没说话呢，街道边的小推车摊贩热情地来了一句：“是咧，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几位要不要来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哩？今天过冬至，吃碗饺子是正正好！”
明杞：“……冬至？”
“是哇！”
摊贩见他有点愣怔，叹了一声，“你们年轻人都不怎么注重旧历的节气了，一个个都跑去过洋节，什么平安夜圣诞节，那叫一个隆重，咱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可不能丢哇！”
“没丢的！”明杞抬起眼睫毛，眼珠都亮了一瞬，“大婶，你能告诉我，这镇上哪家饺子最有名最好吃吗？”
那摊贩一听：“当然是我这里最……”
眼前的年轻男生穿得时髦又干净，露出来的眼睛又黑又亮，漂亮得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却偏偏拄着根拐，这位婶子一下子就心生怜爱了。
“算哩，你说的那家就在……”
得到大婶的回答后，明杞就跟叶影后和林暮道了别，这次钱都不省了，直接选择了坐五块钱十分钟的小型观光车。
后座上刚好两个座位，摄影师坐在他旁边，近距离地录下来了明杞的表情。
弹幕也随之激动了起来。
【明宝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肯定是哇，不然明宝可舍不得坐这么贵的观光车，因为等不及要去见郁老板啦！】
【那鸣、鸣神在哪里，光顾着看明杞了，有人去鸣神的个人直播间里看过了吗？】
【……鸣神还在给人签名】
【不是吧，怎么还没签完，我第一次痛恨鸣神超高的国民度！话说回来，明杞该不会真的要找到那位郁老板了吧？】
【不清楚，但明杞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有点紧张】
观光车两分钟就到了大婶说的那家店，来来往往的食客果然挺多，店面也大。
明杞付完车钱后，就下了车，握着手掌深呼吸一口气。
【别说明杞了，我也好紧张啊！】
在第一组先行嘉宾到了古镇之后，节目组就心机地掐掉了他们的镜头，就算是身为观众的他们，也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其他嘉宾藏在哪儿。
明杞走了进去。
这会儿快到饭点了人正多，扛着摄像机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很多人侧目，店里的老板却很快招呼上来了。
“二楼有包间，两位客人需要吗？”
【！这位老板一上来就问要不要包间，感觉很像！】
【有点之前卖玫瑰花的女孩子即视感】
别说观众了，明杞都听出来老板的言外之意。
那点紧张又期待的飘渺感，终于落到了实处。
“要！”
明杞怎么会忘呢，他跟郁戎认识之后，郁戎第一次请他吃的东西就是饺子，虽然那天不是冬至，只是一个比较平常的寒冷冬夜，但却是他们之间关系转变很大的一个实质性进展。
……
凌晨两点的深冬夜很冷，但酒吧的气氛才刚刚被挑热。
郁戎是在舞台上看到坐在底下人群里，带着一顶鸭舌帽的明杞，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手上的架子鼓都慢了一拍。
“你们谁告诉他，我今晚要在这里演出的？”
那场结束后，郁戎在后台有点冷淡地扫视着自己的队友。
队友们都笑开了，没被唬住：“电影学院那边的校草啊，听说追他的人可多了，郁哥你真没兴趣？”
“没兴趣的话，我可就下手了啊，郁哥你到时候别怪我不够朋友。”
“你就算了，人是为了你来的吗，再说了，你不是直男么，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对着他能弯！”
“滚滚滚……就你这德行，人家根本不稀罕你。”
队友们胡闹着调侃他呢，郁戎没搭理，但却最快换好了衣服，出去时正好看到有人在跟明杞搭讪，问他有没有兴趣交朋友。
明杞应付这种情况还显得有点小高冷，绷着脸不怎么回，那人却不甘心，死皮赖脸地要联系方式。
郁戎直接走了过去，也不怎么说话，冷着脸，光从身高和气势上就压了那人一头：“让让。”
男人：“……”妈的，那么宽的路。
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走了一步。
明杞顺势溜了出去，跟上了郁戎的脚步，路上本想搭话，但又感觉对方不是很高兴。
一路出了酒吧，郁戎才停了下来。
明杞听见他说：“以后别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人怪冷淡的，明杞虽然表面上看着没心没肺的，也能笑，实际上心里止不住有点气馁。
这都好几天没见了，一见面也不好好说话，对他跟对其他人根本就没什么不一样。
“是我影响到你了吗？”
“……没有。”
那就是单纯地不想他来了。
明杞这会儿丧气归丧气，但脸皮还厚着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可是我想来看你演出啊，这几天忙得都没空，没看见你……好吧，是我想来见你。”
他说话时，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也跟着动，又长又密的眼睫毛轻轻一扇，像蝴蝶似的，搅得人心乱。
郁戎看了好一会儿，不自觉地轻声：“花言巧语。”
“什么？”明杞没听清。
郁戎忽然又问：“吃不吃饺子？”
这话题跳跃度太大，明杞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吃吃吃！你请我，我下次也请你吃夜宵！”
那晚郁戎并不是随便找的路边摊，而是带他去了一家挺气派的私人餐厅，大晚上居然也还起来营业。
热腾腾的饺子被端了上来，馅料饱满又可口，明杞一连吃了好几个，感觉身体也暖和了一点。
郁戎把一碗热汤盛好给他：“那里面乱，还冷，以后少去。”
他解释起刚刚的问题，说，“要是有下次你想看……，我去清吧再告诉你。”
明杞可会得寸进尺了，一边喝着汤，还一边问：“我想看什么啊？”
“……”
郁戎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不知道。”
冷冷淡淡的三个字，可却唬不住明杞了，毕竟他再冷，该说的话也说了，而明杞，他该吃的饺子也吃下肚了。
明杞笑弯了眼。
……
二楼，老板带完路，给明杞指了指包间后，就离开了。
这一楼人不是很多，不知道客人们是不是都更喜欢热闹的大堂。
站在包间门口，明杞的脚步却忽地顿了下，莫名有些迟疑。
但已经都走到这里了，应该不会有差。
明杞推开了门。
门里，是……陌生的摄影师。
涂易从窗边转过头，笑意盈盈：“好巧啊，明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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