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郑母眼里全是舒炫和郑菱, “小炫啊,我让阿姨做了好吃的,待会儿咱们好好吃一顿。”
“妈, 你怎么不叫我。”郑菱把假肢扛到桌子上。
“你自己会找吃的, 还用叫吗。”郑母拉着舒炫的手,“又瘦了, 又瘦了,是不是姓郑的欺负你了。”
舒炫连忙摇头, “没有的,妈, 来试试这个假肢怎么样。”
康复师拿着假肢过来给郑母试穿, 最先打开的是用金子做的腿, 郑母摸着那一双假肢爱不释手。
“我的奶奶哟,这也太好看了。”郑母两眼放光。
舒炫和郑菱在一旁笑着,郑父蹲下身把郑母空落落的裤腿卷起来, 康复师就开始教她怎么使用假肢。
康复师和郑父扶着郑母尝试着走了一会儿, 郑母腿就有点痛便卸了下来。
“阿姨, 刚开始不适应是正常的,您不用着急。”康复师说到。
郑母确实很迫不及待穿上假肢,她都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每天用不同的腿搭配不同的衣服了。
等弄完后, 阿姨的饭菜也准备好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海鲜大餐, 今天是平安夜, 阿姨还切了一盘苹果给大家吃。
“小炫啊,最近工作忙不忙呀。”郑母吃着清淡的炒菜, 她没有吃海鲜。
郑菱在给舒炫剥虾, 剥好一盘后满满当当的倒在舒炫碗里。
舒炫夹了一个虾还没吃,便回答到:“不忙, 现在想静下心来好好拍戏,也顺带享受一下生活。”
郑父在给郑母夹菜,他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没有避开他们接电话:“嗯……好,快来吧,刚好在吃饭。”
“谁啊?”郑母问到。
“你弟,说要来看看你。”郑父给郑母盛了一碗鸽子汤。
郑菱听到这里,心中立刻拉响警铃:“舅舅要来?”
“嗯。”
“那我跟舒老师去换身衣服。”郑菱拉上舒炫就准备回卧室。
只见门已经被打开,舅舅穿着一身深棕色阿玛尼西装进屋,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郑菱身上。
郑菱和舒炫又沉沉坐到椅子上。
郑母笑开了花,“瞧你把孩子吓得。”
舅舅抬了抬眼镜,他在门口喷了消毒酒精,换了双一次性拖鞋,才说到:“不欢迎我?”
“哪里的事,舅舅快来吃饭。”郑菱起身拉开旁边的凳子。
舅舅坐到她拉开的椅子上,阿姨端来碗筷,一家人很久都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
“怎么忽然回来了。”郑母给自己弟弟倒了一杯白葡萄酒。
“回江城办点事,顺带来看看你。”舅舅双手接过郑母倒的酒。
郑母也不恼,她知道他忙。
郑菱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她可不敢多说两句,怕舅舅把自己捅的那些篓子给郑母说,让郑母担心。
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好在舅舅只是聊了聊家常。
吃苹果的时候,舅舅问舒炫:“舒老师工作室那边怎么样?”
“托舅舅的福,运营得很好,特别是您给我们的法务部和公关部,让我处理之前的品牌合作游刃有余。”舒炫回答得很官方。
舅舅点了点头,“那就行。”
“舅舅真的不打算再重新开娱乐公司了吗?”郑菱小声问到。
“不打算。”舅舅没有多言。
郑母只知道之前的事情对他公司造成了损失,虽然娱乐公司只是副业,可那也是笔不小的钱,她之前也没有多问。
“什么时候走呢?”郑母已经吃完,喝了一小口酒,她实在太馋了。
“后天。”舅舅回答。
郑母点了点头:“都一家人,遇到什么事可以商量着来。”
“嗯。”
等舅舅走后,郑菱把郑母的假肢抱到了郑母卧室里,家里已经安装了残疾人使用的卫生间,平常活动的地方也加了扶手,方便郑母在家里行走。
郑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母亲双腿截肢,不过看到郑母这样积极乐观的心态,她也想尽力把自己心态调整好。
圣诞节的早上,江城下起了大雪,江城这几年都要下雪,和南城不一样,江城四季分明,冬天必会下雪,夏天铁定酷暑。
舒炫推着郑母在门口看雪,郑母心情很好,给舒炫取了自己手上的翡翠。
“小炫啊,来妈给你戴上。”郑母拉过舒炫的手。
“妈,这太贵重了。”郑菱看那翡翠的成色,虽然她没有戴过这样的珠宝,但看这翡翠的质地温润色泽清透纯净,一定价值不菲。
郑菱从屋里出来,她裹着一件军大衣:“翡翠养人,舒老师你就收下吧。”
郑母也说:“小炫还跟我客气呢。”
舒炫只好把手伸过去,郑母把手镯套在她手上。
“我戴着还有点紧,小炫戴着刚刚好。”郑母看着舒炫白皙的手腕,翡翠阳绿色衬得舒炫的手如凝脂一般。
舒炫有些疑惑,一般买翡翠不都是按照自己手的尺寸定做的吗,怎么郑母这手镯戴在她自己手上会紧?
回了屋里,舒炫就在网上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翡翠是拍品,怪不得不能定制大小。
舒炫这些年也在娱乐圈算是见过世面的了,一看这手镯当初的价格,最终以4500万成交,她吓得手都在发抖。
刚才上楼,她扶扶梯时手镯还在梯子上磕了一下,现在回想起不禁头皮发麻。
舒炫在屋子里找可以装手镯的盒子,准备把它好好装起来,找个时机还给郑母,这太贵重了。
这间屋子是郑菱的卧室,舒炫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却在柜子底下翻到一本相册。
郑菱端了一盘玉米片走进来,她用玉米脆片蘸着牛油果泥吃:“舒老师,你找什么呢?”
“我想找个盒子,这手镯太贵重了,想把它装起来。”舒炫如实说到。
郑菱过去拉起她的手:“甭找了,再贵重也是给人戴的,来吃点玉米片。”
说着,郑菱就要喂舒炫。
“谢谢,我自己来。”舒炫结果郑菱手里的玉米片。
“咦,你怎么翻出了这本相册。”郑菱放下盘子,把相册拿到怀里,把相册上拴着的绳子解开。
舒炫咬了一口玉米脆片,“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对呀,好久都没打开看了,舒老师来看看吗?”郑菱往舒炫那边靠了靠。
舒炫点了点头,就看着郑菱翻照片介绍那时候的事情,照片从郑菱一两岁时开始记录的。
翻到一页时,舒炫摁住那张照片。
“郑老板,这是你?”她指着郑菱手里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小女孩,小女孩在一家小卖部门口,面前是比她们还高出半个脑袋的玻璃柜,玻璃柜里装着几毛钱的零食,柜台上摆着满满当当的挂面,还有一个称。
“对啊。”郑菱依稀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又说:“舒老师,我跟你讲,这个女孩当时在偷吃生面条,被我抓住了,我想去告诉老板,她死活不让我去,然后被我爸拍了下来。”
舒炫上一次来郑菱家,就看到过郑菱梳着两根麻花辫穿着皇上衣服的照片,那时候就觉得很熟悉,原来小时候两人真的见到过。
这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偌大的世界都能让两人再次相遇。
她轻笑出声,“这个小女孩是我。”
“啊?”郑菱嘴巴长得跟食人花似的,“是你!”
“嗯,那时候太饿,家里人不管我和我妹妹,只能去小卖部偷吃挂面了。”舒炫自己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就去了那一次,后面再也没去过。”
小时候的舒炫被郑菱抓住,她当时就很后悔很无地自容,但自己妹妹已经饿得说不出话来,舒炫硬着头皮偷了一小戳挂面拿回家跟妹妹生吃。
郑菱听到这里,对舒炫更加心疼,她放下相册揽过舒炫的肩膀:“抱抱舒老师。”
“没事,都过去了,后来我妈回来也给我俩做了吃的。”舒炫一说到这里,就想起了自己母亲,曾经的那个家,曾经的那个名字,好像很遥远很遥远。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菱一个劲地给舒炫夹火鸡,郑母看着舒炫碗里堆成山的鸡肉。
问郑菱:“你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郑菱摇摇头,“没有,怕舒老师吃不饱。”
郑母无语:“你夹那么多,人家舒老师有上镜需求的。”
郑菱还是不停给舒炫夹菜,像是要把小时候的那个舒炫喂饱一样。
晚上几人在客厅里拆礼物,郑母早就准备好的,舒炫给郑母说了那手镯太贵重想要放好,郑母让阿姨从屋子里提来一个小保险箱拿给舒炫装手镯。
郑菱正拆着礼物,就接到杨磊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郑菱把手机调成扩音。
杨磊语气十分着急:“菱姐!你去看微博,黄添正跟着王娇娇直播,黄添爸爸已经去制止了。”
郑菱不明所以,黄添和王娇娇直播?他们直播什么?
舒炫也听到这话,拿起手机就点开微博。
微博热搜有几条关于南城的,#南城女尸案#,#南城luo播#,#平安南城#。
点进去一看,触目惊心的是王娇娇什么都没穿,站在南城的古楼上迎着大雪在跳舞,她的舞姿僵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在她的背上还写了几个字,具体看不清楚。
直播已经被中断,不少录屏流出,都给王娇娇打了马赛克,从古楼上挂下来两条横幅。仙祝服
一条是“请立刻废除强制结婚制度”,另一条是“请南城警方把真相公布出来!”,那鲜红的横幅在白皑皑的大雪中格外醒目。
chapter 62
王娇娇头上戴着沉重的少数民族发饰, 那些叮铃作响的铁片在雪风中凌乱,视频最后是王娇娇被保安带走,不少网友的视频中还有黄添的身影。
一时间各大热门都是关于南城古楼上跳舞的话题, 一个话题被封又有其他的代名词出现, 这把火根本扑不灭,不知道是不是有水军, 大家讨论的都不是女人的舞姿,而是那挂在城楼上的横幅。
在这些信息中, 夹杂着之前南城体育馆的那场抗议活动,现在网友们都学聪明了, 都开始使用代名词, 微博抖音的关键词封都封不住。
陈书记那边给郑菱打来电话, “郑老板,古楼不是在修葺吗?怎么还能放人上去。”
“我马上打电话去核实。”郑菱才去看过古楼,就发生这档子事。
“上面给我发了文件, 要求不要影响南城的旅游文化建设。”陈书记说话的时候声音顿了顿, 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菱听到这里, 心中有丝丝不悦,但嘴上还是说到:“好的。”
等挂了电话,郑菱和舒炫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南城, 小莹那边给她俩定了凌晨两点的票。
杨磊又打来电话, “菱姐, 刚刚我去查了一下,进出工地的只有黄添爸爸。”
“他爸?”郑菱有些疑惑。
“对, 我看监控里面也是黄添爸爸带着两人上去的, 他们直播有一会儿了,本来晚上没什么人, 但看了直播全都跑过来围观了。”杨磊说到。
“现在他们人呢?”郑菱问到。
“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估计这会儿在警局。”杨磊也正在往警局那边赶,郑菱不在他得过去看看情况。
“好,我待会儿就回南城。”
郑菱打完电话,舒炫走了过来:“难处理吗?”
“不难。”郑菱摇了摇头,“重要的是该怎么处理。”
舒炫明白郑菱说的意思:“需要我帮忙吗?”
她们都知道,这场直播不是王娇娇和黄添能够做到的,网络上的那些水军也不是他们就能雇得起的,在这两人背后肯定是会有一个操盘手。
会是之前发微博的那个人吗?
如果是以前,郑菱肯定会回答舒炫“不需要”,但是现在,她也想有一个人为自己分担。
“如果舒老师愿意的话。”郑菱说到。
舒炫点了点头,“愿意。”
“那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做?”郑菱揽过舒炫的腰,她的手臂长,都能把舒炫圈在怀里了。
……
两人从江城回南城的时候,本来还害怕大雪延误,不过还好雪已经停了。
南城的路面上堆积了手掌厚的雪,她们从机场直奔警局,杨磊已经在那边做好了笔录。
警方把黄添爸爸以及王娇娇和黄添都抓了过去,唐晟正气急败坏地在警局里发疯。
进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唐晟吵吵嚷嚷的声音,“你个傻|逼女的,脱了衣服给谁跳舞?给谁看?明天村里人知道了,怎么想我?”
“操你大爷的!”唐晟踢了一脚铁椅子,王娇娇被这“哐当”一声吓哆嗦,她身上裹着一张毛毯,头上戴着的发饰还没有取下来。
郑菱推开门让舒炫先进屋,她们的行李箱就放在杨磊开过来的车上。
警察立刻拦住唐晟要抽人的手:“这位先生,请你冷静点,这里是警察局。”
“警察大哥,这是我们老板。”杨磊点头哈腰的介绍着。
“你好。”郑菱手有些冰,跟警察握了握手。
警察上下瞄了一眼郑菱,才不紧不慢的说到:“建设古楼的时候没有明确禁止非施工人员进入?”
“不好意思,是我们工地的疏忽,想必监控您也看了,是这位,”郑菱指了指黄添爸爸:“把人带上去的。”
黄添窝在墙角,听到这话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郑菱,黄添爸爸和王娇娇挨在一起坐着,他们什么话都没说。
“你们工地是不是有义务和责任对自己施工区域进行管理?”警察又问。
舒炫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警察继续说:“今天这种情况,已经严重影响了城市文明风貌,他们几个有责任,你们工地也有责任。”
黄添这时候蹦起来,“警察叔叔,是我们的错,不关郑老板的事。”
“闭嘴。”郑菱厉声到,然后和警察进了小屋子。
黄添听到这话嘴巴立刻拉上拉链,唐晟气得不行,打算对王娇娇不管不顾,他拿着自己外套就出了门。
舒炫拿出杯子,倒了两杯热水端到王娇娇面前,她摸了摸王娇娇的头发,一头的发饰冰凉累赘。
她小声问到:“冷不冷。”
王娇娇接过热水,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想着去城楼上跳舞的?”舒炫又问黄添。
黄添把自己手机掏出来,那手机是新买的,他点开上面的微博,有一个名叫“@我从新来过”的网友给黄添发私信。
“你还玩微博?”舒炫有些惊讶,如果是城市里的孩子有微博倒不奇怪,但黄添这种在条件不是很好的村里长大的孩子玩这些,就有点稀奇了。
黄添爸爸这时候说到:“前两天不是刚给他买了手机嘛,我不会弄,就让杨磊哥教他的。”
“嗯。”黄添点了点头。
舒炫环顾四周,刚才杨磊把她们带进来后就出了门,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她点开黄添微博私信看了看,那名“@我从新来过”的网友先是说了这几天网上的事情,利用黄添热血善良的性格让他为死去的那几个女孩发声。
可这网友怎么知道黄添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南城这边的情况?舒炫不由地怀疑是身边人在做这些事。
黄添说服王娇娇跳舞都没有用几句话,王娇娇当时磕磕巴巴地说自己愿意,后来这名网友又给黄添他们寄了横幅。
舒炫这会儿才捋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黄添爸爸,你怎么也支持黄添做这事儿呢?”
“哎哟,我是看那几个娃儿着实可怜呢,”黄添爸爸又压低声音,“当时我把这龟儿子从王娇娇家打回家的时候路过过那片杀人的地方,我这最近硬是睡也睡不着,老做噩梦那几个女娃子叫我帮忙。”
黄添把自己没有喝的热水递给他爸爸,“喝水。”
黄添爸爸喝了一口:“唉,这最近到处都是这种新闻,黄添又来找我说这件事,我想着也不是什么难事,这还是做好事,就答应了。”
舒炫听到这里有些恍惚,黄添爸爸这种人都能够对那些自杀的女孩共情,可有些人却一直装傻隐身,人都是多面性的,黄添爸爸之前出轨不管孩子,但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做错。
“所以,你们都不知道这人是谁?”舒炫问到。
他们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到:“不知道。”
郑菱从小屋子里出来,看起来和警察谈得不错,走的时候在笔录上签了字,就领着几人出了警局。
刚出来,杨磊就开着车到门口接人,他找来了一辆面包车,刚好大家都可以坐上。
“原来你这会儿是去找车了。”舒炫看了一眼车,对杨磊说到。
杨磊眼神有些躲闪:“我寻思着那辆车也坐不下,就去找了辆车来。”
等上了车,郑菱才开口说到:“杨磊,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吗?”
chapter 63
杨磊打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车里的其他人一头雾水。
黄添爸爸坐在副驾驶,舒炫和郑菱坐在第二排,最后一排坐着黄添和王娇娇。
车窗开了一小缝隙, 冷风刚好从外面刮进来, 车里都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菱姐, 什么要说的?”杨磊看了一眼后视镜。
郑菱脸上挂着漫不经心地笑,她也不说话, 就盯着后视镜里映出来的杨磊眼睛看。
过了半晌,车已经开到长江大桥上了, 杨磊才忍不住开口:“菱姐, 对不起, 是我第一时间没跟你商量,可没想到这是影响那么大。”
“你是不是很生气?”杨磊问到。
黄添爸爸这时候回过头看了看郑菱,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炫刚才在警局听了黄添的阐述, 大概知道了这事儿和杨磊有点关系。
郑菱轻笑到:“生气。”
“对不起菱姐。”杨磊注意力还是放在车子上, 很快就要到郑菱家的别墅了。
“我生气的点是你不跟我商量, 那么大的事你让黄添和王娇娇去做。”郑菱抱着手臂,看表情确实气得不轻。
杨磊把车停到郑菱家门口,“要不咱们先下车?”
郑菱没有动, 其他人也没下车, 舒炫戳了戳郑菱的胳膊。
“到现在你还不说你背后是谁吗?”郑菱听到杨磊转移话题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抓起车里的抽纸就砸到杨磊头上。闲竹夫
黄添爸爸连忙当好人说到:“菱姐,不至于不至于, 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至于?还有你们几个, 一个当爹的一个小孩,还有一个弱势群体, 出了问题谁负责?”郑菱瞪了一眼黄添爸爸,他立刻缩着脖子躲在车椅后面。
“且不说工地上的问题,就是你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还开直播。”郑菱说到这里的时候窗外的路灯闪了闪,她才让众人下了车。
等到了屋子里,杨磊才说到:“是杨殷,她让我先不跟你说这事的。”
郑菱被气笑了:“先不跟我说?你和杨殷什么关系?”
“我,我亲戚。”杨磊像条犯错了的狗一样嘟囔着嘴。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郑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炫拉着王娇娇去另一边坐着,还给她拿了小零食。
杨磊挠了挠头:“我也是看了你们节目才知道你们认识,她也才知道我在你这里工作。”
“所以你就借职位之便在南城古楼上做文章?”郑菱真的很不理解这脑回路,就算要发声,也不应该用这样具有争议的方式去把舆论发酵起来。
杨磊说了来龙去脉,之前杨殷离婚没有离成功,这次南城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杨殷本身就是做自媒体行业的人,她知道怎么去运用舆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来可以让大家看到那案件有隐情,二来可以把婚姻制度重新提起,她在策划这场活动的时候肯定是知道会影响到郑菱,但还是这样做了。
……
等把众人安顿好后,舒炫和郑菱才回到自己房间。
两人靠在靠枕上,郑菱说到:“杨殷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这件事?”
“她现在还没给你发信息,肯定已经料到杨磊给你说了,把直播的地点设置在古楼上可以将你和她绑定在一起,不得不说你这位高中同学远比你想象中更加有意思。”舒炫准备伸手去关台灯。
郑菱点开微信,琢磨着要不要给杨殷发个信息去。
与此同时,大头那边正夜以继日地把关于舒炫的话题撤下热搜,让大众关注到的是南城发生的案件和婚姻制度。
chapter 64
翌日。
郑菱家门口围满了记者, 吵吵嚷嚷的要见舒炫和郑菱。
昨天一行人都住在郑菱家,大家都听到动静起了身,杨磊头发跟个鸡窝似的。
他从最远的客房出来:“菱姐, 这是?”
郑菱已经和舒炫在厨房做早餐了, 屋子里满是牛奶咖啡味,今天是大雪后的第一缕阳光, 屋外的雪已经停了,积雪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刺眼, 院子里树枝上的雪已经融化不停地滴着水珠。
外面那群记者仿佛不知道冷一样,一个头一个头的在门口蹦起来, 像打不完的地鼠。
新闻里拍到昨天郑菱她们进门的照片, 照片里清清楚楚地拍摄出车里的人像, 特别是坐在第二排床边的舒炫。
热搜关于舒炫的话题压了又压,可还是被人把她和南城关联起来,本来很多年轻人没有关注到南城最近的案件, 但因为舒炫而关注到了, 这次的热度比昨日更高, 取的标题更加大胆。
第一条热搜就是#舒炫废除强制结婚制度#,紧接着第二条为#南城工地发现不明女尸#,南城官方已经开启了评论精选, 那个“@我从新来过”的微博又翻了出来, 王娇娇跳舞的视频已经播放了5亿次。
连续闹了那么多天, 大家都想知道个结果。
郑菱不紧不慢地说:“先吃早餐。”
黄添爸爸和黄添、王娇娇坐在旁边不说话,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舒炫给王娇娇倒了热牛奶。
这时, 黄添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黄添没有接电话, 铃声一直重复着响。
“怎么不接?”郑菱问到。
“我没有把电话号码给别人,不知道谁打的。”黄添把手机关成静音。
舒炫咬了一口三明治:“应该是唐晟,你接吧。”
黄添半信半疑,点开扩音接了起来。
果然,那头就传来不堪入目的叫骂声:“草拟爸的黄添,昨天没找你们算账,现在还不把王娇娇给老子送回来?”
黄添爸爸听到这话,拿过手机就开始跟唐晟对骂。
等骂完后,郑菱才对着电话说:“唐晟,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能处理得了王娇娇的事吗?”
唐晟那边不知道是骂累了还是怎么,半天没说话。
“王娇娇你就先交给我,等处理完这些事,有什么麻烦也找我,成吗?”郑菱继续说。
“操。”唐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挂了电话。
黄添吃不惯三明治,只想吃包子,可这会儿没办法出去买,他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舒炫姐姐,你怎么知道是唐晟哥?”
“瞎猜,他昨天走之前不是还警告过你吗?”舒炫笑道。
等吃完饭,外面的记者没有闹腾了,多半累了。
郑菱交代屋子里的人不要出去,自己和舒炫去应付这些记者,杨磊抱着抱枕自责不已,他给杨殷发信息对方也没回,不知道杨殷那边怎么样了。
两人挽着手走出屋子推开大门,记者们像一群疯狗一样扑上来。
“舒老师,请问你是这个事件的策划者吗?”
“舒老师,请问你是要为那些女尸发声吗?”
“舒炫老师,麻烦您回答一下,是否真的想要推翻‘强制结婚制度’?”
这些问题都是冲着舒炫来的。
chapter 65
外面的记者七嘴八舌, 不知道先回复哪一个人的问题。
郑菱把他们往外面推,将舒炫圈到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大家一个一个来,我们都会回答的。”郑菱将人安顿在离舒炫一米距离的范围后说到。
舒炫今天穿得很休闲, 一件薄荷绿卫衣, 下身穿着灰色运动裤,像是出门倒垃圾一样。
等郑菱把记者们应付好后, 舒炫才缓缓开口。
“首先,对于南城近几日发生的事我有所耳闻, 我认为‘强制结婚’制度确实有不合理的地方,也应当听听群众们的意见, 任何制度都不能脱离群众脱离人民。”舒炫第一个回答的问题是记者们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显然这个问题是她比较看重的。
“其次, 我并没有为任何事件做过策划者,也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到该事件的素人。”说到这里舒炫看了一眼旁边的郑菱。
“最后,关于南城那几具女尸, 具体的内容我尚不清楚, 无法作答。”舒炫没有说出南城官方发布的通告有问题。
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乘胜追击问到:“那您家属呢?是否知道或者参与此次事件?”
“对啊对啊,那名残障人士在施工地跳舞,就是您家属所管辖的区域。”
话筒怼到了郑菱面前。
郑菱不紧不慢地说到:“跳舞的女人我认识, 直播的小男孩我也认识, 但他们都是受害者, 我们现在所有的人,也都是这个制度下的受害者, 就像我和舒老师的婚姻, 在外人面前看着幸福美满,其实又有多少人是舒炫?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获得幸福呢?”
“结婚生孩子本就不是按照KPI那样去完成, 当这些变成硬性条件,变成批判一个人是否成功的因素来理论的话,就完全变了味。”
郑菱轻笑到:“说实话,这个制度确实该废除。”
“那名女性在我们工地跳舞的事,我知情,”郑菱说到这里的时候,舒炫心里有些诧异,但没有表露出来,等着郑菱继续说,“确实是因为南城女尸的话题找的热度,南城官方回应的通报跟我所知的内容相差太多,也希望官方能够给到合理的解释。”
听到这里,记者们一阵哗然,大家都没想到郑菱会如此坦诚。
这新闻要是发出去,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采访大概做了半个多小时,杨磊他们在屋子里待得有些急躁,打开窗户看外面的情况,但什么都没看清楚。
郑菱在最后反问记者们:“我们告诉了大家那么多有用的信息,各位记者朋友确定可以把新闻发出去?”
她看着话筒上的logo,有蓝台芒果台以及很多大用户群体的记者,记者们纷纷点头:“肯定会的。”
……
中午,微博直接瘫痪,各种媒体上都纷飞着舒炫和郑菱相关的话题,所有的内容围绕着“强制结婚”的话题展开。
有#舒炫支持废除强制结婚制度#,#南城女尸案另有隐情#,#可否给婚姻一个真正能够去爱的机会#,等等一系列的内容在各大媒体被展开。
黎郦这种大咖,万年不转一次微博的人,居然出来转发了一个狗仔发的微博视频,视频中正是舒炫和郑菱接受采访的内容。
娱乐圈里大大小小的演员纷纷开始下场跟着黎郦转发,之前因为舒炫也有过类似的发言,粉丝们以前组织的抗议小组又开始聚集起来。本来圈外人都是看热闹的,但是一听到郑菱说南城官方发出的通报有问题,这下都坐不住了。
之前的那个微博爆料被重新提上热搜,当时还有人在质疑是造谣,这下郑菱的发言不就坐实了南城官方发布的通报有问题吗?
郑菱让杨磊开车先送王娇娇和黄添他们回家,让几人这几天都不要出门,以免被人认出来。
等几人走后,舒炫才问到:“你当时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为了维护王娇娇她们?”
郑菱倒了一杯水,“嗯,被推上舆论风口的与其是他们,不如是我,至少我还能承担部分责任,而王娇娇……”
舒炫明白郑菱的意思,只是担心会对郑菱不利,这是之前两人没有商量过的应对话术。
“对不起郑老板,如果你和我没有结婚,也不会遇到这档子事。”舒炫轻声说到。
“舒老师说这些就没意思了,”郑菱把水一口灌进肚子里,走到舒炫身边,伸手揽过舒炫的肩膀:“在我的地盘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难袖手旁观。”
“再说了,当一把公众人物也挺爽的,才知道公众人物应当承担的责任。”郑菱话还没说完,门铃就响了起来。
两人在监视器里看来的人,那几人穿着黑色西装,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舒炫心中顿感不妙,看这几人就是婚姻中心的人。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郑菱出去开门,舒炫倒了几杯热茶放在桌上。
等人进来后,他们坐在两人对面。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说到:“舒炫女士、郑菱女士,想必你们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说话的间隙,几人已经展示出自己“婚姻中心”的证件。
郑菱点了点头:“不妨直说。”
“经婚姻中心讨论,您和您的家属涉嫌违反婚姻管理法,需要您发布澄清视频,系您在采访中提出的观点进行解释。”男人说到。
郑菱听到这话乐了,“所以说,要我们发布一个视频,对采访中的内容进行另一个采访解释?”
“字面意思是这样的。”
“我们没什么好解释的,说的都是事实。”舒炫开口回答。
另一个在旁边做笔记的女生说到:“您的言论已经严重影响到婚姻中心婚姻关系建立,我们有权对您实施抓捕。”
“我言论怎么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郑菱怼回去:“你结没结婚?你身边人有没有人被强制结婚?”
“大家都是在这种制度下艰难生存的人,何必要互相为难?”郑菱又说:“我理解你们工作的流程,如果要实施抓捕,请拿出合理的证据,并开具红头文件,我们会尽全力配合调查。”
几人听到这话,才发现郑菱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她们连实施抓捕都不害怕,还怕什么呢?
“您的诉求我们会如实进行上报,希望您不要再发布相关的言论。”几人茶都没喝就走了。
翌日。
郑菱和舒炫还没起床,就听到有人在按门铃,婚姻中心的人带着抓捕文件来抓人了。
两人衣服都没穿戴整齐,就被押送到了审讯室。
昏暗的灯光下坐着穿派大星睡衣的郑菱,她睡眼惺忪,翘起二郎腿:“警察叔叔,好冷啊,给我整件衣服呗。”
“老实待着,都到这地方了,还想提要求?”警察说到。
郑菱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舒炫那边怎么样了,舒炫的睡衣比她更薄。
另一边的舒炫也在审讯室,她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头发被灌在衣领里,看着像个被胡乱穿衣服的洋娃娃。
“舒老师,很难过用这种方式把您请过来。”女人声音沙哑却有力,她是婚姻中心的舆论部主任。
“您是?”舒炫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婚姻中心舆论部主任,我姓石。”石主任说到。
“您好。”舒炫就算到了审讯室,也依旧抬着自己的下巴,像只高贵的黑天鹅,这环境与她的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
石主任翻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她举起来递到舒炫眼前:“这些言论是你在网上发布的对吗?”
舒炫看了一眼,是之前自己发的微博。
“对。”舒炫点了点头。
“之前我们婚姻中心有派工作人员跟您进行过沟通,那是第一次,后面您再次在网上发布对我们中心不利的言论,是忘记之前的警告吗?”石主任已经把话说到明面上来了。
“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发布不利言论,只是阐述事实。”舒炫的语气仿佛再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石主任把资料扔到舒炫面前:“舒炫老师确实沉得住气。”
舒炫轻笑,“嗯。”
郑菱冷得脚哆嗦,刚才警察审讯完后,婚姻中心的人过来了。
“郑老板,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之前陈欣书记有找过你吧?”来的人是个男人,长得尖嘴猴腮,声带像被扯了一样,听起来如同破破烂烂的音响。
郑菱想起之前陈书记有意无意的提点,点了点头。
“是不是也跟你说过,让你们家的舒老师不要在网络上发布不良言论了?”
郑菱歪着个脑袋,吊儿郎当的说到:“什么叫不良言论?”
男人看到郑菱这幅模样仿佛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继续说:“既然郑老板不想谈,那我们就直接说处理方式吧。”
郑菱吸了吸鼻子,被得流鼻涕了,“你说。”
“你和你家属关系是不是很好?”
“你听谁说的?”郑菱听到这话心中戒备。
“你家属的工作特殊,如果你不想影响到她的话,还是得好好管教。”
郑菱挑眉:“我跟她关系好?我们都是强制结婚的,哪儿来感情,她自己要发布这些言论,我也管不着呗。”
“再说了,用家属来威胁我,亏你也做得出来。”郑菱嗤笑。
“那行,既然你们没什么感情,婚姻中心处理的结果是‘强制离婚’。”男人说到。
chapter 66
听到这话, 郑菱显然愣了一愣。
男人看到郑菱的表情,笑着说:“郑老板,之前强制结婚是必须要执行的制度, 现在有了这样的福利, 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郑菱想象过很多种惩罚方式,唯独没有想过婚姻中心会以离婚来当做惩罚。
之前杨殷为了离婚做了那么多都没能成功, 这会儿她们本应受到惩罚而用离婚来当做筹码。
只能说太过可笑。
“郑老板?不舍得离婚吗?”男人问到。
另一边,舒炫也接到了同样的通知。
石主任给舒炫倒了杯温水, 放到审讯桌上:“舒老师,这婚呢, 咱们不离也得离, 毕竟不离婚可就是要进监狱的。”
“有句话说得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舒老师,你的家属已经同意咯。”石主任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舒炫没有喝水, 她思索几秒钟:“我答应离婚。”
“舒老师是明白人。”石主任说完这句话, 大头带过来的律师已经到了警局。
经过婚姻中心和律师的协商, 最后以舒炫和郑菱离婚为筹码,并处罚金500万让两人免受牢狱之灾。
可网上已经炸开了锅,有人爆料舒炫和郑菱被抓到了警局。
杨磊看到信息后立刻给杨殷打去电话, 可是杨殷那边一直没有接电话, 他直接飞到江城找杨殷。
他平常也没有来过杨殷家这边, 在楼下时就迷了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杨殷家那栋楼。
杨殷似乎知道他来了家里, 给杨磊打电话把门牌号给了他。
一进门, 杨磊就看到憔悴不堪的杨殷,“你生病了?”
“没有, 表哥,你怎么来了。”杨殷把门拉开,屋子里一片狼藉,沙发底下都滚进了几个啤酒瓶。
杨磊把酒瓶踢开,找了一处可以落座的位置:“我帮你办的事已经办到了,可现在害得郑老板和舒老师进了局子,这些天我一直给你发信息打电话,怎么一句话都不回?”
杨殷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瓶红酒,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才说到:“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都没有用。”
“你老公呢?”杨磊问到。
“婚姻中心过来说离婚冷静期他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事,最后判定为离婚不通过。”杨殷抱着头:“我就不应该牵扯郑菱和舒炫进来,本以为凭借她们的影响力,可以让这傻屌制度废除,现在却害得她俩也自身难保了。”
杨磊一改往日不着调的样子,严肃地跟杨殷说:“虽然你哥没什么文化,但我知道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你必须出来为郑老板和舒老师说话,万一有转机呢?”
“就算破罐子破摔,我们也得摔一摔啊!”
“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不为郑菱和舒炫着想一下吗?如果不是我们把她俩牵扯进来,也不会让她们进去。”
杨磊又说了很多最近郑菱做的事,杨殷依旧把头埋在膝盖里,不知道哭了多久,她也哭累了。
“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汁 源由 扣 群1⑤二二7无二八1整理,欢迎 加入我自己想办法。”杨磊也于心不忍,毕竟杨殷也是个受害者,他没有立场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求杨殷需要怎么去做。
杨殷猛地从膝盖里抬起头来,“表哥,你先别走。”
“嗯?”杨磊本来都走到门口了。
“帮我拍视频吧,我去换衣服化妆。”杨殷喉咙喝太多酒,有些哑了。
很快,舒炫郑菱被抓的信息所有人都知道了。
郑母心急如焚,立刻打电话给郑父看看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没有,舅舅那边却给她打来电话,让郑母不必着急,他已经跟舒炫的经纪人联系上了。
大头把两人从警局接出来,上了保姆车,才发现舅舅也过来了。
“舅舅,你怎么来了?”郑菱刚上车,就对上舅舅的目光。
舅舅上下瞄了她一眼,“你的睡衣跟你人一样没品味。”
舒炫礼貌地跟舅舅打了招呼:“舅舅。”
“嗯,舒炫老师穿的这件军大衣是今年的流行风向吗?”舅舅看着舒炫身上的衣服。
郑菱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律师将刚才商量后的结果告诉几人,车内一阵沉默。
郑菱小声问舒炫:“舒老师,你想跟我离婚吗?”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是现在唯一的一个方式。”舅舅见舒炫不说话,便帮她回答。
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从郑菱和舒炫结婚那时候开始到现在,两人的相处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也是,本来这结婚就是意外,那么多人想离婚都离不了,我们多幸运啊。”郑菱靠在椅背上,不知道说这话心里到底什么滋味。
大头注意着舒炫的表情,本以为舒炫生气了,只见舒炫长吁出一口气。
她说到:“离了也好,郑老板可以找到自己心爱之人。”
“舒老师也是。”郑菱接过舅舅递来的衣服套上,她似乎冷感冒了,止不住地吸鼻子。
婚姻中心的人说干就干,下午就派人来让舒炫和郑菱签离婚协议,并且支付500万的罚金。
签协议的时候,舒炫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郑菱下笔的时候迟疑许些时候。
工作人员等不耐烦,便说到:“郑老板,你不离也得离,难道是想进监狱吗?”
舒炫用手戳了戳郑菱的胳膊:“郑老板。”
郑菱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有些出神,不禁回想起结婚那晚舒炫在床上扔出的那份文件,站在地震废墟上灿若明珠的那天,两人曾说过要永远在一起。
可郑菱知道,“永远”只是当下的助兴词,很多事情本就没有结果,不用惋惜亦不必强求。
她在协议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就在家里给她们办理了离婚证。
需要支付罚金的时候,郑菱一时半会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因为她的钱都在公司账上。
郑菱便对舒炫说到:“舒老师,可不可以你先帮我垫付?”
两人商量好每人支付250万,舒炫已经缴了罚款。
“好。”舒炫二话不说,让大头给工作人员又转了250万。
收到钱后,工作人员又拿出一份合同。
“两位,这是保密协议,以及今后你们不可在公共场合见面,不允许发布对‘婚姻中心’不利的言论,再被抓到,下半辈子只能在监狱里渡过了。”
郑菱见舒炫要签名时,立刻抓过合同,对工作人员说到:“不可,我才找舒炫老师借了钱,以后每个月还钱,这再怎么也得联系。”
工作人员敲了敲合同上的一行字:“郑老板,合同规定是不可以在公共场合见面。”
“喔。”郑菱才不情不愿地签了合同。
……
杨殷那边已经发布了视频,她的视频内容承认了自己策划“王娇娇跳舞事件”,同时曝出“@我从新来过”这个ID是自己。
根据视频内容,杨殷着重讲述了“南城女尸案”的详细经过,把证据贴了出来。
证据是用手机拍摄的电脑聊天记录,能够看到该聊天中是南城官方内部的聊天内容,大家才想起来之前有营销号扒出杨殷老公是个幕后工作者,两人认识也是在mcn机构,她老公在去网红公司之前是在电视台工作的,聊天记录中对方一直在请教杨殷老公怎么写文案才能规避风险。
这些证据放出来,更加证实了南城官方的虚假通报。
几亿人次阅读量的话题,都在让南城重启调查,还死者一个公道。
残障女性被拐卖被强制结婚的话题也掀起舆论,大家也都知道了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可以对匹配机制进行操作。
网友1:【原来我们才是小丑。】
网友2:【太可怜了,那些女生本身就有身体缺陷,还要被拿来当交易品。】
网友3:【我从来没想过这会是一个网红爆料出来的,我挺你!】
同时,一个话题也被大家拉出来讨论,为什么没有女流浪者,现实中全是流浪汉?
因为如果你是一个活着的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是有可以拿来利用的地方。
当#舒炫离婚#的话题冲上热搜后,粉丝和路人狂怒,不用想也是因为最近的舆论才被强制离婚的。
之前积攒的怨气大家一股脑的释放出来,微博直接陷入瘫痪,抖音以及其他网络媒介也被大家刷屏。
有很多人为此次事件发声,上面的掌权者也终于看到了大家的诉求。
一个星期内几百万份请求书发到意见箱里,还有不少民间组织按了红手印,大家都想推翻这个强制结婚的制度。
郑菱这一周都在工地上搬砖,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只有干活的时候心里才会好受许多。
杨磊端着盒饭来到郑菱身边,两人席地而坐,他递给郑菱:“菱姐,别伤心了,至少咱们工地能顺利开工了。”
郑菱接过盒饭,她袖子撸起到肩膀处,胳膊上有几块被钢筋划伤的地方,虽是冬天,干了那么久的活也让她出了不少的汗,郑菱抬起手把汗擦在袖子上,大口大口地刨着饭。
chapter 67
郑菱吃完饭, 把饭盒扔进垃圾桶,顺带给杨磊说到:“下午我出去一趟,工地上你多盯着点。”
杨磊含糊不清地应着, 经过这些事后, 他总觉得自己亏欠郑菱很多,或许当初就不应该帮杨殷利用郑菱和舒炫。
“菱姐, 你放心去,有我呢。”
回到办公室, 郑菱收拾了一下,发现桌子上放了一提腊肉, 看这样子应该是黄添家里送来的, 她在塑料袋外面又套了一层纸袋才拎着到自己皮卡车上。
下午的时候郑菱去了监狱, 这段时间都没来看阿廖,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见到人后,阿廖看着郑菱那面如铁灰的脸, 一时间分不清谁在监狱里。
“你怎么了?”阿廖拿起旁边的听筒问到。
郑菱抿了抿嘴, “离婚了。”
“什么?”阿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婚?你们怎么离得了婚。”
郑菱简单的跟阿廖说了最近的事情, 阿廖听后只觉得十分荒谬。
“真的服了,结婚要强制结婚,离婚还要强制离, 我靠, 不如死了算了。”阿廖眼睛里像是揉了一团火。
“不过好在事情的结果不算坏, 我们这次大规模的抗议初见成效,不知道能不能让上面听取我们的建议。”郑菱沉吟到。
阿廖咂咂嘴, “天真,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说了算?”
两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得,阿廖还让郑菱给自己父母带好, 她最近已经在监狱里干得风生水起,当了她们那组的小组长,每天给芭比娃娃扎头发阿廖那组的女工们都是第一,她就想着表现好一点是不是能提早出去。
郑菱从探监出来,她开车回了家。
舒炫前几天工作忙,这几天回来后,已经把东西全部搬出郑家,小莹叫了三辆货拉拉才把东西拖走,收拾到最后的时候,小莹看到那两块金砖。
“舒老师,这金砖要一起带走吗?”小莹问到。
舒炫把之前郑母送的手镯装好,看了一眼小莹捧着的金砖:“放回去吧。”
小莹掂了掂金砖:“舒老师是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舒炫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一样。
刚到门口,就撞见郑菱回来。
她拉开车门从皮卡车上跨下,“舒老师,你回来搬东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舒炫唇齿微启:“郑老板放心,是我的我都清理干净了,也没有带走你的东西。”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郑菱听这话只觉得心中酸楚,本身两人离婚就不是对方的问题。
“郑老板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后会有期。”舒炫浅浅笑到。
“舒老师,我,”郑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会每个月给你转钱的。”
舒炫明显刚才有些期待她说一些其他的话,没想到最后是这句话,她点了点头:“好。”
……
这一周以来,舒炫离婚的消息已经遍布大街小巷,演员的私生活只要没有违法乱纪道德败坏,对演员本身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在大头的运营下,没有品牌和剧本受到牵连,不过还是之前郑菱舅舅留下的公关团队的功劳居多。
大头在新租的别墅等着舒炫她们回来,见到舒炫后看她的状态大头才放下心来。
外人不知道舒炫对这段感情是否上心,但大头和小莹是清楚的,如果不是真的交付过真心,又怎会这样替对方考虑。
“舒老师,这边我们只租了一年,南城以后可能不会多待……”大头还没说完,舒炫就打断她的话。
舒炫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后续把我行程都排满,尽量都不要在南城。”
大头没再说什么,“好。”
之前为了好好体验生活乐趣,舒炫婉拒了很多剧本、代言,大头挑了几个好的本子以及几个大牌,就跟他们去接洽了。
大头和小莹本来还打算帮着舒炫收拾屋子,却被舒炫遣回家去,她开玩笑到:“你俩还是回去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看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吧,不然大头到时候就得进监狱了。”
两人拉着小手出了舒炫家。
一屋子的东西舒炫无心收拾,她从箱子里掏出床品,铺好后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边的别墅不比郑菱家,郑菱家在郊区,那边安静空气清新,而大头给舒炫租的这个别墅在闹市之中,虽闹中取静但也和郑菱家相差胜远。
舒炫能听到外面车流声,她翻了个身对着窗户,有些不习惯身边没了个人睡觉。
从这边窗户望过去,正对着郑菱家的方向。
郑菱还在看施工图,书房里亮着灯,她已经忙了两三个小时,正准备起身叫舒炫吃宵夜,才恍然想起舒炫已经离开这里了。
她看着角落吃了半箱的螺蛳粉,她撕开一袋准备煮,水倒进锅里后又觉着没胃口,便去洗漱了。
郑菱把自己的东西从舒炫以前睡的那间搬了出来,她害怕自己睹物思人。
也罢,既然婚姻中心给了她们这个特权,不被结婚束缚,那郑菱应当高兴。
她正好可以在事业上大展拳脚,不用考虑自身问题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菱起来的时候阿姨过来做饭,她想了一晚上,已经豁然开朗,吃了两碗羊肉粉三根大油条才出门。
在门口穿鞋的时候,郑菱想起来一件事:“阿姨,舒老师把东西搬走了,她那边多半需要人收拾,要不你过去帮帮她?”
阿姨自然是愿意的,郑菱找大头要了地址,说是给舒炫送钱。
等阿姨过去的时候,舒炫还没起床,她昨晚凌晨四点才睡,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按门铃,起床开了门才发现是郑菱家的阿姨。
“阿姨?您怎么来了。”舒炫打了个哈欠。
“小郑老板说给你这个月的两万块钱,”阿姨从自己买菜的包里拿出一沓纸币,“她还说你才搬了家多半没请人收拾,让我过来帮帮你。”
舒炫接过钱,看到阿姨冻得发红的耳朵:“快进去说。”
“好嘞,小郑老板还特意送我来,在路上给你买了油条包烧麦,还热乎的。”阿姨一边走一边说。
“她人走了?”舒炫谢过后接过来。
“嗯,送到大门口小郑老板就走了。”阿姨把鞋套套上,“成了,舒老师你先吃,我帮你把东西收拾好。”
之前在郑菱家的时候都是阿姨收拾房间,她知道舒炫放东西的习惯,一边陈列物品一边用笔记本给舒炫写好东西是放哪儿的。
舒炫吃了两口早餐便没了胃口:“阿姨,之前我和郑老板结婚的时候,您不是要和您老公离婚吗?后来离了吗?”
阿姨正在擦花瓶上的灰,她戴着手套干活利索:“离了呀,你看我活得多自在咯。”
“唉,不过你俩小年轻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婚姻中心拿我也没办法,再说了,我都生了三个孩子了,再怎么说也促进了生育。”
舒炫点了点头,“那您还那么辛苦来家里做工。”
“有什么办法呢,三个孩子都不管我,哈哈,”阿姨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不怕你弯酸,我那几个孩子,还没小郑老板对我好。”
“还说什么不结婚不生孩子老了怎么办?放他的狗屁,生了孩子不也一样没人管?还得一泡屎一泡尿的拉扯长大。”阿姨话虽然密,手上的活却不停。
舒炫吃好后也跟着一起收拾,她正在衣帽间里跟着阿姨挂衣服。
阿姨按照颜色以及衣服材质给舒炫的衣服分好类,“所以说,你们离婚,我觉得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别人想离都离不了呢,以前二十五六岁正是拼事业的年纪,现在非得去结婚。”
“当然,我这些也是离了婚才想明白的,哈哈。”阿姨一个上午就和舒炫把家里里外外打扫完毕。
走的时候,舒炫还给她包了个大红包:“您拿着,天冷了多给自己添点衣裳。”
“舒老师,小郑老板已经给我补贴了,你就别破费了。”阿姨把红包推回去。
“我和她都离婚了,她是她,我是我,阿姨您就别跟钱过不去了。”舒炫笑到。
阿姨也不矫情,“行,咱家里还有啥缺什么少什么,你知会一声,这边商圈我也熟悉,你们工作忙都可以找我。”
之前阿姨跟舒炫没有留联系方式,这回专门留了微信,方便以后舒炫找她。
从舒炫家出来后,阿姨给郑菱发了信息,说已经帮舒炫收拾好了屋子。
郑菱这会儿正在陈书记办公室,前段时间工地停工过,像建筑上的工程停一两天都有可能拖进度的,这停了一周左右,不知道年底能不能把土家寨子那边的进度完成三分之一。
陈书记给郑菱倒了杯茶:“离婚了?”
“嗯。”郑菱端起来喝了两口。
“要不给你放几天假?”陈书记小心询问到。
郑菱笑得乐呵:“不用,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搞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陈书记知道郑菱是在强撑,转移话题到:“古楼那边的灯光什么时候可以开?”
“估摸着还要一个月。”郑菱答道。
陈书记看了眼日历,“差不多,春节之前可以完工。”
chapter 68
郑菱才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 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从行政大楼出来,南城又下起了小雪,寒风吹得刺骨, 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按照往年修水库的节假日来算的话, 工地上放假会提前一两周,古楼那边翻新最近得抓紧点了。
郑菱上了车, 这皮卡车已经买了很多年,零件老化发动机需要预热, 她就把车启动后看了会儿手机。
点开舒炫的微信头像,郑菱很想给她发信息, 可又怕自己打扰到对方, 两人现在确实除了债务上的关系, 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她和舒炫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舒炫是属于那耀眼夺目的星光大道,而自己只是这城市中最最普通的一个。
郑菱叹了口气, 把手机踹到兜里, 刚把车开出不远, 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接起来,等电话那头说话。
“郑菱,我是杨殷。”杨殷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了?”郑菱把车速降下来。
杨殷长长吸了口气:“我想见你, 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郑菱看了眼时间:“今天吗?”
“嗯。”杨殷答到。
“我这会儿要去工地, 可能得晚上才有时间, 是有什么事吗?”郑菱确实要去工地,去看土家寨子那边的进度, 之前耽搁了那么久。
杨殷那边沉默许久, “好吧,那等你有时间了再说。”
“不能电话里说吗?”郑菱有些疑惑。
“不能。”杨殷又说:“我不在南城, 你晚上有时间来一趟江城吗?”
郑菱想了想:“可以。”
杨殷那边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郑菱开车到寨子上,山上的积雪比城里的要厚,工人们干着活还唱着山歌,看到郑菱来后纷纷打招呼。
“小郑老板,这天那么冷,穿那么少别着凉了。”阿嬢看到郑菱后,从小院门口跑了过来。
她门口还烧了一盆炭火,刚才正拿着火钳在翻着里面的红薯。
王娇娇似乎听到声音,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郑菱后就在门口站着傻笑。
“不冷。”郑菱笑到。
发生了那么多事,郑菱很佩服阿嬢还能这样平心气和的跟她打招呼,不过想来也是,阿嬢还要靠着在工地上做饭维持生活,再怎么过不去也得咬着牙过去。
郑菱转头看到王娇娇,又问到:“阿嬢,王娇娇就一直住你家了?”
“是咧,有什么办法嘞,唐晟那小子工作忙,她也没个落脚处。”阿嬢搓了搓手:“走走走,去烤火去。”
“不了,我还要去工地上看看,谢谢阿嬢。”郑菱拒绝到。
阿嬢还是从炭火里翻出一个烤红薯,用报纸包着塞进郑菱手里。
“前些事情是我们对不住你,这,没想到把你和舒老师……”阿嬢的皱纹仿佛多了许多,郑菱也能够理解她的立场。
她便摆摆手说到:“提那些做什么,只要阿嬢能好好给工地上的兄弟伙做饭,其他的都没啥问题。”
“唐晟呢?他不在?”郑菱捧着热乎乎的红薯转移话题。
“出去上班咯。”
郑菱点了点头:“行,那我去工地上看看,您先忙。”
之前发生命案的那块地已经被解除警戒了,郑菱路过的时候心里犯怵,总觉得今天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工地上的工人没有摸鱼的,大家都想早点干完今年的活好快些回家过年,郑菱自然知道年底工人们都在想什么。
她嘱咐了几句,就从寨子上进城去了。
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杨磊那边打来电话。
“怎么了?”郑菱把手机开成扩音。
杨磊似乎带着哭腔:“杨殷跳楼了。”
“什么?”郑菱一脚刹车,差点脑袋撞上方向盘。
“今天下午,我也是才接到电话,她从酒店28楼跳下去的,跳楼前还吃了精神类药物。”杨殷这句话仿佛花了很大力气才说出口。
郑菱久久没回过神,想起白天的时候杨殷还给她打过电话,问她可不可以见一面。
如果,她们见面了?杨殷还会跳楼吗?
挂了杨磊电话,郑菱才发现自己的语音信箱里有三条留言,留言的号码正是今天杨殷打给她的那个。
她颤颤巍巍地点开语音信箱,第一条是18秒的语音。
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扯坏了声带发出的声音。
【喂,郑菱?喂,怎么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好像是打通了,是信号不好吗?】
紧接着挂了电话,又打来一次。
这次的声音比之前的状态好了许多,不过语言组织却毫无逻辑,两组语音之间隔了半个小时。
语音信箱留言里杨殷说到:
【郑菱,不好意思拖你们下水了,喂,郑菱,如果你听到语音后,可不可以给我回个电话?】
【我自知改变不了结局,我也不想改变,谢谢你高中的时候帮过我,这些年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变,也不知道变没变。】
【郑菱,喂,到头来我居然只能给你打电话。】
【喂,郑菱,谢谢你,我是杨殷,听到后可以给我回个电话吗?】
最后一条语音最短,只有7秒钟。
【喂,郑菱,我恐怕等不到你了,这次换我来帮你,不,帮你们。】
郑菱听完最后一句语音,脑子嗡地一声,后面的车疯狂按喇叭提醒她,这才回过神来把车开到了公司。
杨磊跟郑菱说好了,一起去江城见杨殷最后一面。
开车过去需要几个小时,郑菱叫了一个司机,她怕自己疲劳驾驶,也怕杨磊因为这件事没状态开车。
到杨殷出事的地方后,杨磊一下子扑到那冰冷的铁床旁,高空坠落的尸体不美观,经过缝合后才让家属见一面。
外面全是杨殷的家人,她老公也来了,不过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是过来送盒饭的。
杨殷跳楼之前发了定时微博,这会儿大家才知道这位网红跳楼了。
网上一片哗然,又把“强制结婚制度”推到热搜,杨殷的死却像海浪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片浪花,在这滚滚波涛中丝毫不起眼。
郑菱看到那盖着的白布,手有些发抖,如果,她见了杨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当时怎么没发现杨殷打电话的状态不对呢?
杨殷妈妈过来的时候已经哭晕在地上,经过警察的调查,杨殷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郑菱的,不过郑菱没有接。
杨磊过去把杨殷妈妈扶起来,他不知道杨殷的家人会不会怪郑菱,不过他们也没有立场和资格来怪她,这本就不关郑菱的事。
等杨殷妈妈喝了一瓶葡萄糖,才站起来跟郑菱说话:“你是郑菱?”
郑菱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因为杨殷妈妈已经抬起手来。
只见杨殷妈妈婆娑着,她抖动不停的手放到郑菱脸上摸了又摸:“好孩子。”
说完,就趴在郑菱身上又哭起来。
……
杨殷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这次葬礼是开放式的,来了许多杨殷的粉丝。
她的尸体被修复好后,破裂的地方用玫瑰藤条遮住,放在冰棺里看不出是跳楼死亡的。
网上都为杨殷感到惋惜。
网友1:【呜呜呜,我为之前骂过杨殷蹭热度道歉】
网友2:【唉,死者已逝,说再多都无用,只觉得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网友3:【是啊,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你我皆是普通人。】
很多人回看之前的事件,又冲到南城官方微博下去要求公布之前女尸案的调查结果。
终于在杨殷头七那天,南城官方放出了之前女尸的调查结果,同时公布了这几个女尸的身份信息。
调查结果显示女尸是为自杀,确实为残障女性,而且不是南城人,该案件的受害者家属也是把人嫁到南城寨子上的。
不过详细的调查结果才发出去没多久就被删掉,紧随其后发了一通精简后的通报。
通报中讲了女尸的身份,却没有说是被女尸家人嫁到南城的,多半是害怕影响到南城的城市文化形象。
很多手疾眼快的网友却截了图,这让舆论矛头又一次指向南城。
就算不是南城发生这样的事,在这世界上许许多多地方,女性亦会被罗列在灰色产业买卖中。
郑菱从江城回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咳嗽一直发烧,也不知道是阳了还是心疾。
这次南城官方敢站出来公布案件详情,也就是说明推翻“强制结婚”制度是不是指日可待了?
舒炫知道杨殷的死讯时刚进了剧组,她看到网上的信息有些恍惚,之前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长长叹了口气。
小莹问到:“舒老师,我们要去葬礼吗?”
“不用,”舒炫翻看着微博上那些网友们讨伐的文字,“她或许并不在乎我去不去,而是想让其他的人看到。”
小莹听得云里雾里。
舒炫唏嘘,在为自己争取权益这条路上如此艰难,要付出金钱、时间乃至生命。
晚上收了工,她让小莹买了香纸,拿了铁盆在别墅院子里烧了纸钱,这一幕似曾相识。
仿佛回到了当时她和郑菱强制匹配那天,那个人从楼上跳下,她去婚姻中心烧纸钱碰到郑菱。
chapter 69
舒炫等纸钱烧完后才回了屋,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窝在沙发里准备看看剧本,拿起剧本后脑子里都是杨殷的画面。
之前听郑菱说过杨殷高中时期被校园霸凌, 却也成为了那么多人追捧的网红, 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儿很坚强勇敢,现在跳楼自杀肯定是迈不过去某个坎。
也不知道郑菱怎么样了, 听到杨殷的消息会不会也暗自伤神。
她拿起手机,想给某人发信息, 最后还是没有发。
……
剧组在年底开机是为了拍冬日的戏份,舒炫这次接的是一部文艺片, 到了她这个阶段是应该朝着拿奖去的。
今年拍的几部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播, 现在婚也离了, 舒炫又恢复了以前工作狂的模式。
南城的雪比往年都大,城市的高楼玻璃上都挂着冰柱,不远处的工人正用铲子在除冰, 害怕这些冰柱掉下来砸到人。
郑菱今天开车开得慢, 到古楼这边的时候已经10点, 杨磊刚从江城回来,他帮着杨殷父母处理后事耽搁许多时日。
见到郑菱后递过去一根糯玉米棒子:“菱姐,天那么冷, 你在办公室待着就行了。”
郑菱接过来, 扯开塑料袋就啃玉米, 跟个哈士奇进食一样,含糊不清地说:“这怎么行, 进度不盯着点就会拖拖拉拉,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过年了。”
“今年我们过年还加班吗?”杨磊把啃完的玉米棒扔进垃圾桶,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嘴。
“不, 都回家过年去。”郑菱被冷得吸了吸鼻子。
“那行,我跟兄弟伙们加把劲,年关之前肯定能让古楼开灯的。”杨磊把耳朵罩套上,搓了搓手就到雪地里去了。
郑菱在屋檐下吃完玉米也跟过去,她前些天生病留下点后遗症,心口时不时会抽痛一下,检查后也没什么大问题。
郑母不放心特意让舅舅过来看她,郑菱当时在住院,立刻就从医院爬起来跑回家了,她不想让郑母担心,也不想被舅舅看扁。
舅舅追到家里后,果然第一句话就说:“离个婚,至于吗?”
郑菱心里翻白眼,嘴上说着:“舅舅,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以多生几个小孩,拉动一下生育率,可以吗?”
两人又互相挖苦许多,舅舅见郑菱似乎没什么问题,准备从郑菱家走。
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
舅舅又说:“我跟舒炫经纪人有联系,听说她最近很勤奋,果然结婚还是挺影响事业的。”
郑菱没明白舅舅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自己影响到舒炫的事业了?她并没有多想。
而此刻,郑菱站在古楼旁,眺望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展牌上印着舒炫刚代言的高奢珠宝广告,路上行人匆匆熙来攘往,车辆划过的残影如同一条无形的虚线,她们望衡对宇却又被这条线隔出三山五岳。
就像当时两人躺在床上,亦要拿着遮挡物把互相隔开,郑菱看着那广告牌,这回两人终于不用再保持距离了。
……
陈书记那边对郑菱青睐有加,有时候会带着郑菱去一些饭局,基本上都是跟项目有关的,不过陈书记从来不让郑菱喝酒,遇到要喝酒的局要么不让她去,要么都是她帮郑菱挡下。
今天从餐厅出来,两人坐到车里,陈书记的秘书开着车。
“对了,小郑,我亲戚家有个比你小一岁的女孩,在江城工作的,明年就到结婚年龄了,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陈书记估计喝得有点多,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郑菱摆摆手:“谢谢陈书记,我暂时没有二婚的想法。”
“那小姑娘挺能干的,而且长得也好看,最近也在相亲。”陈书记又说。
郑菱之前还有些疑惑陈书记为何对自己那么好,都已经往某些方面想了,这会儿打消了她那些念头。
“陈书记,我……”郑菱还想拒绝。
陈书记又道:“你别说你二婚,这二婚多好啊,二婚会疼人。”
郑菱哑口无言,陈书记又说了许多,便沉沉的睡去。
秘书先送郑菱回家,再把陈书记送回家,快到郑菱家的时候,秘书说到:“郑老板,陈书记她也是受人之托给人介绍对象,您要是觉得不行大可在见过之后拒绝。”
“当然这是您自己的选择。”
郑菱听了这话,知道秘书是在点她,在这名利场里大家都有心里的小九九,如果能帮到陈书记倒也挺好。
第二天,郑菱就跟陈书记说可以去相亲看看。
忙完这一周,郑菱给工人们发了工资还有补贴,公司里就只剩下郑菱和杨磊了,她特意给杨磊留了两个大红包,一个给他自己一个给杨殷父母的。
杨磊拖着手拒绝:“菱姐,你这红包杨殷爸妈肯定不会收的。”
“你就当我给杨殷包的吧。”郑菱心里其实还是愧疚,当时如果接了杨殷电话多好。
她心里一直被这件事顶着,总是会回想起当时杨殷的那几条留言,现在连语音信箱她都不敢点开。
杨磊拒绝不了郑菱,还是把红包收下,准备给杨殷父母送去。
郑菱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城过年,临走的时候还给阿姨发了红包。
阿姨帮她把行李箱放到车上去,又说:“小郑呐,你和舒老师最近没联系吗?”
“没有啊,怎么了?”郑菱把大衣扣子扣上,今天她穿了一件驼色大衣,这大衣是舒炫落在家中的。
“她也回江城了,不过是今早上走的,我以为你俩一起呢,昨天我还去她家给她做饭。”
阿姨继续说:“看样子她挺忙的,昨天才从东城回来。”
郑菱默默听着,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本来是打算买机票的,可一张票都没有了,只得开车回江城。
一路上都没堵车,快下高速的时候在匝道堵了车,一堵就是两个小时,郑菱翻了包里的东西,啥吃的都没有。
回到家后,郑父做了一大桌子菜,郑菱行李来不及收拾就扑到餐桌吃饭。
郑母和郑父也不提她离婚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吃完饭,郑菱从包里掏出给二老带的礼物,她给郑父带了一个按摩器,可以挂在脖子上按摩的,给郑母带了两盒乐高,无聊的时候能拼一拼。
这几个月来郑母的状态越来越好,她的伤口也没有并发症,戴上假肢勉强能活动活动,不过还是得好好训练才能站起来走路。
看到假肢,郑菱就又想起了舒炫,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过年会怎么过。
另一边舒茗和舒炫也刚吃完饭,姐妹俩很久没见倒也没多生分。
舒茗无聊的按着电视遥控器,频道是人与自然,她说到:“姐,虽然我之前不太喜欢这个姐妇,但也还算顺眼。”
“那你之后还打算结婚吗?”舒茗问到。
舒炫在一旁做瑜伽:“小小年纪,问这些做什么。”
“我哪儿小了?过不了几年我也要强制结婚了。”舒茗嘟着嘴不满。
舒茗又说:“那你们俩没联系?”
“没有。”舒炫做完最后一个动作,起身小小喝了口温水:“说说你吧,每天就泡在实验室,这学期有挂科的吗?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舒茗抓了一把开心果剥起来:“姐,你又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问成绩。”
“那你之后的职业规划呢?不跟姐聊聊?”舒炫放下水杯。
“我啊,先到研究院实习,然后……”
除夕前一天,郑菱收到杨磊发来的图片,古楼的灯已经亮了,这是这几年来那片区域最繁华的时刻,很多人去古楼下打卡拍照。
不少照片放到网上后,很多网友就发现这不是当时残障女孩跳舞的地方吗?
大家过年回家都很闲,看到这话题立刻捧起手机吃起瓜来,还不时提到舒炫和郑菱。
不过又有很多八卦盖过这些内容,网络上的信息瞬息万变,新的话题后又会出现更多的新闻。
年夜饭的时候,郑菱喝了许多酒,她大病初愈以来第一次喝那么多,喝醉了就倒在沙发上看手机,微信聊天框里都是工作上的朋友的恭喜信息。
以前唯一的好朋友阿廖也进了监狱,舒炫也没给她发信息,郑菱看着手机就哭了出声。
舅舅过来拜年,就看到倒在沙发上的郑菱,旁边亲戚家的孩子吵吵闹闹,还有个两三岁的妹妹抓着郑菱的皮卡丘棉袜扯得跟丝袜一样长。
他拎起郑菱的卫衣帽子就把人往外面拽:“有东西给你。”
郑菱迷迷瞪瞪的,她看到舅舅后酒醒了不少,往舅舅的高定西装上擦了擦嘴。
“啥东西?”郑菱问到。
舅舅压着怒火:“舒炫给你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一串珠子,还有8888元红包,钱上面有张米白色宣纸写着的小纸条,纸条用毛笔写着小楷。
【祝郑老板新的一年财运亨通,身体康健。】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舅舅又说:“我最近在跟舒炫经纪人对接公关部的事物,刚巧碰到舒炫,她托我把这东西给你。”
“这珠子好像是在哪个寺庙求的,听大头说是保平安的。”
chapter 70
郑菱把珠子戴在手上, 大小刚刚合适。
“你啊,大过年的,别人不联系你, 你不知道自己联系吗?再怎么说也是有过婚姻关系的, 你们又不是因为过不下去离的婚。”舅舅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拍了拍郑菱的头。
郑菱躲过舅舅的手,准备拿着红包就跑, 又被舅舅叫住。
舅舅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郑菱:“你不会不知道这诗的意思吧?”
郑菱扯了扯嘴角,她还真不知道。
“叫你以前好好学习, 你非不学,这下好了, 连别人写的情书都看不懂。”舅舅调侃到, 他看郑菱的模样不禁好笑, “罢了,傻人有傻福。”
舅舅又掏出红包,把红包给了家里晚辈后就走了。
郑菱冲回卧室, 打开手机百度那句诗的意思, 她嘴里嘟囔着:“心乎爱矣, 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中心藏之, 何日忘之。”郑菱看着纸条上的字发愣。
舒炫这是在给自己表白吗?
她想到这里, 酒立刻就行了, 抬头望向窗外,停了几天的雪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院子里有孩童们嬉笑的声音, 不远处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郑菱拿起手机, 给舒炫发信息过去。
【我这里下雪了,你那里呢?】
此刻, 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00:00,舒炫那头没有回信息。
郑菱叹了口气,或许舒炫在忙。
她又发信息:【新年快乐,舒老师。】
楼下越发吵闹,郑菱起身从窗户探出头去,亲戚家的孩子在打雪仗,小孩们脸冻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郑菱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雪,雪花落在手上后立刻融化,留下湿哒哒的水。
小孩们跑着跑着就去了门口,本以为是哪个亲戚来了,等郑菱定睛一看。
是舒炫!
她身后还跟着舒茗,两人手里提着几袋东西。
郑菱想都没想,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出家门,她仿佛没感觉到冷。
“舒老师,你们怎么来了。”郑菱怔住。
舒炫笑容明媚,她穿了一身雪白色的羊绒大衣,整个人暖洋洋的。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郑菱面前:“小茗说想放烟花了,但我们住的地方禁止燃放,就带过来了。”
“菱姐姐,不会太打扰你们吧?”舒茗小声询问。
“不会,当然不会。”郑菱招呼二人进屋。
郑母和郑父正跟着其他长辈在打牌,看到舒炫进来后不约而同地观察着郑菱的反应。
郑菱挠了挠头:“爸妈,舒炫来咱们家拜年。”
“好孩子,这外面那么冷。”郑母放下手里的牌,其他长辈也停止手里的动作。
“还带那么多东西,”郑母划着轮椅到舒炫面前,牵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太破费了。”
舒炫蹲下身,“那么晚来,打扰到叔叔阿姨了。”
“怎么会,人多才热闹。”郑父过来推郑母的轮椅。
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舒茗领着其他小孩去院子里放烟花。
等郑母和郑父重新回到牌局后,郑菱才跟舒炫单独说话。
两人站在院子里,旁边是圆锥形燃放出的烟花,一群小孩围着舒茗转。
“郑老板,其实我是想来看雪。”舒炫看着不远处的烟花,她没有对着郑菱说话,眼睛被绚丽的光照得熠熠生辉。
郑菱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舒炫她把红包和礼物交给舅舅,或许之前确实没有打算来她家。
她往舒炫那边靠了靠,舒炫也有意无意地挨着郑菱。
两人都没有说过多的话,她们仿佛都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那些揉碎的情感被掺杂在烟火中点燃绽放,在这情感贫瘠的时代中,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走到最后呢?
凌晨两点,郑母郑父再三挽留舒炫在家里过夜,舒炫不好拒绝,舒茗便说:“谢谢叔叔阿姨,我们明天还要回老家祭祖,就不叨扰大家了。”
等二人走到门口,郑菱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舒炫的时候轻轻用指尖碰了她的手。
“舒老师,新年快乐。”郑菱说到。
舒炫抬起手,用指腹摁化郑菱头发上的雪花:“新年快乐。”
舒茗开着车,她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看到郑菱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她们,就说到:“姐,郑老板看起来对你情义深重。”
她见舒炫也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问道:“你们还有可能复婚吗?”
后视镜里的人越来越小,黑暗长着一张大口,将刚才的思绪全部吞灭。
舒炫回过神来:“应该不会。”
舒茗见舒炫情绪有些低落,又说:“姐,没事,你还有我呢。”
“再说了,这政策瞬息万变,没准哪天就不强制结婚了呢?你俩这犯的事儿也能够翻篇。”
舒炫点了点头,眯着眼就睡了过去。
……
初三这天,郑菱硬着头皮跟陈书记介绍的相亲对象,她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牛仔拼接外套,把头发吹得跟理发店托尼一样,嘴里嚼着口香糖骑上机车就去赴约。
相亲对象约的是在江城大商场咖啡厅见面,郑菱到咖啡厅的时候商场才涌进人,三三两两的学生精力最好,在各种促销专柜面前买买买,一些带着家属逛街的人都是聊一路走一路。
郑菱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左右。
她让服务员上了一杯咖啡,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咖啡凉了一半后,才有人扣响桌子。
“你好,是郑菱对吧?”来的女生穿着黑色长裙,她的围巾很厚,包裹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淡棕色的眼睛。
郑菱还嚼着口香糖,起身跟她打了个招呼。
“好饿,你吃什么?”女生一边说一边解开围巾,她眼睛却盯着菜单。
“你点就好。”郑菱礼貌地说到。
女生点了三明治、沙拉、牛排、意面还有咖啡,这才舒坦的伸了个懒腰。
“对哦,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窦襄。”
窦襄伸出手,郑菱抬手跟她碰了个拳。
“哈哈,还挺有个性。”窦襄的手停滞在半空。
等餐食上完后,窦襄一边吃一边问:“郑菱姐是在南城上班吗?”
“对的。”郑菱点点头,她把口香糖用纸包着扔进垃圾桶。
“你之前是跟舒炫结的婚吗?”窦襄塞了一口三明治。
郑菱点点头:“嗯,如果你介意的话,其实……”
话还没说完,窦襄抬起手:“服务员,麻烦再加一个芝士蛋糕。”
“唔,你继续说。”窦襄把三明治最后一口吃完,又开始吃意面。
“你没结过婚,应当找个跟你条件差不多的。”郑菱说到。
窦襄摆摆手,她手指上还沾着三明治里的沙拉汁:“不不不。”
“那郑菱姐,你跟舒炫do过吗?”
郑菱瞪着眼睛,还好没喝咖啡,不然肯定得喷出来。
“你说什么?”郑菱问。
窦襄瘪瘪嘴,“你跟舒炫do过i吗?”
上芝士蛋糕的服务员看了两人一眼,郑菱心里在想现在年轻人都那么open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郑菱手指扣着餐桌上的纸巾。
“那有啥的,”窦襄一勺子就划开芝士蛋糕的一半:“舒炫平时喜欢干啥呀?”
“舒炫私下来是不是也很高冷啊?”
窦襄越说越来劲:“郑菱姐,你可不可以让舒炫姐姐跟我签个名?”
“啊,我很难想象,如果我跟舒炫结婚,我会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女孩。”
郑菱:……
“妹妹,醒醒,你是跟我在相亲。”郑菱好心提醒到。
窦襄眨巴眨巴眼:“我知道呀,不然我问你这些干什么?”
郑菱总算明白为什么陈书记要把自己介绍给窦襄了,合着窦襄是舒炫粉丝,来相亲不就是听个八卦?
“郑菱姐,你就跟我说说嘛。”窦襄把芝士蛋糕吃完,猛灌了一口黑咖啡。
郑菱义正言辞:“不行,我和她是签过《结婚十不准》的。”
“啊?”窦襄两眼放光。
“第一条就是:不准在外人面前说舒炫八卦。”郑菱说到。
窦襄感觉自己离偶像的距离越来越远:“唉,罢了,我就是一个孤苦无依可怜得惨绝人寰的小女孩,想多了解了解相亲对象,可是都不让我了解。”
郑菱十分无语的说:“你这是了解相亲对象吗?你想了解的是相亲对象的前妻。”
窦襄劝说郑菱无果,又开始聊别的话题:“郑菱姐,你和舒炫宝宝做的那些事,我都在网上看到了。”
郑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打住,‘舒炫宝宝’这个称呼改一下。”
窦襄嘟着嘴:“改改改,都前妻了,还在乎别人怎么称呼。”
她竖了个大拇指继续说:“你们太敢了,不过我听内部人员说,已经开始在讨论‘强制结婚’这个制度了,在向上审批探讨中。”
郑菱想起来陈书记说过窦襄工作不做,难道她也是个铁饭碗?
“你怎么知道?”郑菱问到。
窦襄一脸得意:“因为我也关心民生呀,不愧是我看上的女演员,社会责任感太强啦!”
得了,窦襄这会儿连掩都不掩饰了。
“那刚刚你说已经在向上审批了,走到哪儿一步了?”郑菱问到。
窦襄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指日可待。”
郑菱:……
郑菱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玻璃窗外,与拎着购物袋的舒茗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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