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夜晚很明亮, 哪怕他并没有直视，眼角的余光也总能精准的捕捉到少女带着笑意的脸颊。
他不会开心的。
夏斯已厌恶这种控制不住的情绪。
他刻意的不去感受身体传来的柔软触感，只抱着人大步的往前走。
“慢点走。”温柚晃了晃腿, 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然后听见了夏斯已的心脏跳的很快, 她用脸颊蹭了蹭，又小声道，“会掉下去的。”
夏斯已的手臂紧了紧。
“往前走, 然后拐弯, 再往前走就到了。”
温柚告诉他路线，几秒后淡淡的将视线撇向远方。
大概十几米远的距离,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那是她妈妈给她请的保姆。
温柚勾起嘴角，对她善意的笑了笑。
保姆很早就来了，只比夏斯已晚一步。
温柚不喜欢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 早在她发现有人跟踪她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家里的保姆来接她。
就算夏斯已不来, 她也不会有事。
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奇妙，温柚第一次体验。在熟人的注视下, 让她总想再做点放浪不羁的事。
“夏同学。”
没有回应。
“夏斯已。”
依旧没有回应。
温柚一只手攀住他肩膀，另一只也不打算闲着了。她弯了弯眸，轻轻的戳了戳夏斯已后颈早已愈合的伤口。
“这里还疼吗？”她问。
夏斯已喉结上下滚动，后颈酥麻了一片。
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自己都不会去关心。
而温柚彷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 眼睛一亮。她指尖慢慢的游到脖子中间，然后朝着滚动的喉结按了下去。
晃动的感觉瞬间停下，她抬眸。
夏斯已就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 绷着脸如临大敌的盯着她。
温柚担心把人惹恼, 于是收敛了几分笑意。眨了眨漂亮的眼, 意思自己会乖一点。
夏斯已深呼吸了几下, 才抱紧温柚继续向前走。
过了一分钟，温柚开口提醒：“走错了，要转弯。”
夏斯已步伐一顿，又掉过头转了个弯。
“你的脸好像很热。”温柚视线在他脸上打转，慢悠悠的说道。
头顶的呼吸乱了一下，没有回应。
拐弯，再往前走就到了。
他看着前面的路，步伐加快。
原本腿就长，加快速度的话很快就到了。
温柚家住五楼，小区里配置了电梯。站在楼下能看见五楼的灯还亮着。
家里有人，因为保姆阿姨很勤俭，每次出门都会把灯关掉。
所以，她的妈妈也在家。
温柚垂眸，纤长的眼睫轻轻颤抖。
“夏斯已，停下。”
夏斯已也不知道她家具体的位置，听到这话就停了下来。他抬头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找哪一处是温柚的家。
“你想去我家吗？”
家，一个很私人的地方。
温柚缓缓抬眸，绕有兴致的看着夏斯已紧抿的薄唇。
仅仅只有一栋楼的距离，她妈妈说不定就坐在沙发上等她回家。
而她精心培养的女儿就在家楼下，被一个哑巴抱在怀里。
不能让妈妈看到，不然她又会发疯的。
温柚仰头，附在夏斯已耳侧低声呢喃：“哪有人的脚会这么容易受伤啊，我骗你的。”
她视线落在那张淡色的薄唇上，然后，低头用自己柔软的唇轻轻的碰了碰少年下颚处的疤痕。
凉凉的，一触即离。
“笨蛋。”
这都看不出来。
大概反应了两秒，夏斯已脸色一变。迅速将温柚放下后退半步，动作慌乱的差点没站稳。
他盯着温柚胸口起伏不定，伸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烫手似的忽然收回。
“怎么了？”温柚压着笑意，故作无辜。
可上扬的眼尾出卖了她，她就是故意的。
夏斯已咬紧牙关，从耳侧一直红到了脖颈。
被这样戏弄让他控制不住的想按住温柚。
这么娇弱的一个人，很容易就能被按住吧。
但按住然后呢？
夏斯已不敢去细想。
他后退两步，冷冷的瞪了温柚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背影仓促，步伐也不似以往那般沉稳。
被惹成这样也没做什么，温柚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好奇如果直接吻他会是什么反应。
“柚柚。”
保姆阿姨刚到楼底，她看了看夏斯已的背影，眉头紧皱，不由得出声。
温柚没有丝毫的担忧，她看向保姆阿姨。自然说道：“阿姨知道不能告诉妈妈的，对吧。”
保姆阿姨点头：“这个当然，我从没把你的事告诉过温女士。”
保姆阿姨姓刘，今年三十五，家里有一儿一女。
温女士给的工资不算低，但谁又能拒绝到手的利益了。
刘阿姨每天不仅要负责温柚的一日三餐，还要负责将温柚的日常行程一字不漏的转告温女士。
她知道自己的雇主控制欲有多强，看似纵容实则不允许有任何事偏移她的掌控。
但雇主的女儿……
刘阿姨依晰记得，刚上任的时候。
温柚坐在摇椅上，见到她后便放下手里的书。面带善意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
“妈妈很疼我的，上一位阿姨因为做了我不喜欢吃的菜所以就被辞退了。”
刘阿姨很需要这份工作，她认真的回道：“小姐你放心，我学得快，不管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
摇椅上漂亮雪白的女孩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的事有很多，比如我不喜欢你将我的事告诉妈妈。”
刘阿姨明白了。
而之后温柚每个月都会给她支付一笔钱，她也收下了。
“走吧。”
温柚的心情很好，和刘阿姨一起上了楼。
【你超时了。】
手机里跳出一条消息，夏斯已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他已经离开了那片小区，街边行人匆匆，没有人看到他因为羞恼而泛红的脸色。
夏斯已脸色好了一点，不那么阴沉了。
他不是因为温柚的举动而恼，而是自己对温柚的反应。
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已经没有少女的身影了。
她应该也到家了。
“你很少超时，印象里只有过两次。”顾与博探究的看着夏斯已耳侧还未褪去的红痕，“一次是你被张镇几人堵在学校，另一次是被班主任强行带去医院。这两次我不怪你。”
打车到这里只用了八分钟。夏斯已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有没有听医生讲话。修长的双手快速的转动魔方。他手背有青筋突起，显然是已经过了很久。
“那这次是因为什么？”
夏斯已垂眸，17阶魔方是公认的难复原。他将所有思绪压下，集中所有注意花了三个小时。
而世界纪录保持着是两个半小时。
他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就做到了这样，靠的是脑力。
夏斯已的逻辑性很强，他很聪明。
这在他幼年时是公认的事情。
他将魔方放下，却没有回答医生的问题。
可往往不回答就已经是答案了。
顾与博试探问道：“是因为什么人吗？”
夏斯已没有否认。
“女孩？”
夏斯已抬眼看他。
顾与博明了。
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
那个女孩对他的病人没有喜欢，估计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单纯好奇。
总之她不喜欢他。
但他的病人好像不知道，并且深陷其中。
这问题很大。
病人的精神状态不排除会因为发现真相而做出极端选择的可能。
“十七八岁的小孩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或许不能称之为感情。”顾与博食指敲了敲桌面，“有时候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很快就没了，你能明白吗？”
夏斯已神情平静的在纸上写了他的回答。
我知道。
也知道她的脚没受伤。
他不是笨蛋。
第32章 无声
“温柚, 你在看什么？”
荔稚眯着眼睛，顺着温柚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有贴满瓷砖的洁白教学楼，还有零星几个跑过来的1班同学。
周二的体育课是正常上的, 哪怕离高考还有最后一个月。
“没什么, 我们去排队吧。”
两人跟着班级队伍集合，体育老师讲了下这节课的活动内容。
温柚全程心不在焉，难道是害羞了躲起来了？
不会吧, 只是碰一下而已。
又没有很过分。
“好了, 温柚出列。其余人绕操场两圈！”
照例是先跑操后活动，温柚也毫不意外的被叫了出去。
她安静的走到老位置, 坐着等1班全体跑完操。
等到一半又去贩卖机那里买了几瓶AD钙奶抱着走回来，她走的很慢。等回来的时候1班两圈已经跑完了。
“有谁想喝的?”
她分了一瓶给荔稚，剩下的给了江萝和周严。
在1班后面还有几个班级也在跑圈。
有些跑的早的班级已经解散队伍自由活动了。
温柚收回视线, 仰头喝了口AD钙奶, 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操场角落的栏杆处有几人正在翻墙头。
是几个女生，还有点眼熟。
周微苒。
温柚扭紧瓶盖, 在心底无声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二中和一中离得近，校服颜色也差不多。偶尔也会有二中的人混进来。
大多情况下是在周日，以及各种校园活动，比如校运会，校庆表演之类的。
温柚没有说什么, 做完操后就和同班的几个女生坐在一起闲聊。
而这时，她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某人。
无聊的心情瞬间被勾起。
“我去找找荔稚，你们在这里等我。”她起身, 独自一人慢悠悠的走过了大半个操场。
夏斯已就坐在一架坏掉的篮球架底下看手机, 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一张挑不出差错的脸被帽子遮住了一半。
从外面看不到眼睛, 只能看到高挺笔直的鼻尖。淡色的薄唇还有冷白的下巴。
但温柚走过来的时候, 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温柚就看到他忽地抬头，然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
被发现了？
本来轻手轻脚打算吓他一跳的温柚兴致瞬间就没了一大半。
她做到他身前，单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夏斯已原本在看手机，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下巴有些发烫，他将手机收起来。抬起眼，想看看温柚要做什么。
“你昨天跑什么？” 温柚抿了抿唇，小声道：“我骗你的，我的脚是真的受伤了。”
夏斯已的动作顿了顿，被掩在帽子后的眼睛不易察觉的扫了眼温柚的脚裸。
白嫩纤细，有点刺眼。
他垂眸，骗子。
“真的。”见他没反应，温柚眼眶泛红，声音越来越小，“我脚里面的骨头有旧伤，从外面看是看不出来的。昨晚你跑了后我挪了很久才走到电梯下面，疼死我了。”
最后一句，她不自觉的软着声线。
撒娇一样。
夏斯已皱了皱眉，心里显然是动摇了。
“不信的话，你要不要看看？”温柚将左腿的裤脚卷起，露出一截如雪般白嫩的小腿。抬眸，眼神清澈。
夏斯已视线下垂，他受过的伤太多了，所以有时候是能分辨出伤痕的。
犹豫了几秒，他缓缓倾身伸手捏上了那截纤细的脚裸。
触感很滑，细腻柔软的感觉。
“其实，我受伤的是右腿。”
“你真的不记得吗？”
“夏斯已，你不会就是想耍流氓吧？”
两人离得近，所以温柚的声音很小。
娇娇柔柔的。
夏斯已面色瞬间难堪了下来，他收回手站起身。
温柚抬眸，却没有跟着站起身。而是在他要走的拉住他的衣角，晃了晃。
“对不起嘛。”
她眨了眨眸，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我下次不骗你了。”
明明是故意戏耍人的一方，现在却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眼尾泛红，可怜又无辜的跟他道歉。
夏斯已不会轻易的原谅她的。
他活这么久就没被人这样戏耍过。
应该生气的，但他心里不仅没火还想回头回应她。夏斯已克制的收回视线，转身就打算走，可衣摆上的手并没有拿开。
他也没有走出去。
“可以原谅我吗？”温柚站起身，语气轻轻。神情怯意且真诚，漂亮的眼眸睁的很圆。亮晶晶的，湿润无辜。
这副模样，不开玩笑，就算是故意做错事也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原谅。
也相信她是真的知错了。
夏斯已看向她，心脏不可控的快速跳了几下。
"可以吗？”温柚又问。
无声的沉默，夏斯已生硬的偏过头，淡淡的点了点头。
只有这一次。
他心底给自己定了底线。
“哈。”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一双芊芊玉手在不停的拨动他心底的线。
温柚用指尖抵住唇，刚刚怯意的模样消失，粉嫩的唇瓣弯起一抹灿烂的弧度，她轻笑一声后亲昵道，“笨蛋。”
又被骗了。
烈日当空，阳光倾洒大地。少女弯起的眼眸刺眼的明媚。
夏斯已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冷冰冰的视线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打字的指尖比寻常快了一些。
口袋里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夏斯已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温柚没有看手机，夏斯已也没有要走的动作。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手机。
然而温柚却是坏心眼的视若无睹，偏还做出一副单纯得不行的表情。
“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夏斯已薄唇动了动，思索片刻，刚有动作就见温柚对他摆了摆手。
“如果没话说的话，那就拜拜了。”
她嗓音甜软的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步伐欢快，背影清瘦。半高的马尾随着动作一起晃动，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夏斯已捏着手机，面无表情的盯着温柚的背影，脸色冰冷的生人勿进，气场却又格外的平和。
直到少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收回视线。
而这场事件，周微苒全程围观。
她愣在原地，看了好久。
她不喜欢夏斯已，但她追过他也了解他。
夏斯已这种人是不会有和女生交谈的欲望的，更何况是主动的拿出手机。就算被落了面子竟然也没生气。
周微苒眯了眯眼，拿掉了嘴里的香烟。
夏斯已不给人碰，也不会和女生浪费这么长时间。
不管对方是谁，遇到让他不爽的，他会直接动手。
根本不可能会在生气的时候还毫无动作。
所以，温柚和夏斯已是什么关系？
周微苒捏了捏指尖，垂下眸。
她可是看到是温柚主动来找的夏斯已。
等温柚回去的时候，12班的跑操也结束了，她和江萝聊了一会儿就看见周微苒领着自己的小姐妹和秦雅她们走在一起了。
周微苒没有穿校服裤，穿的是自己的A字短裙。大长腿加掐腰设计在操场上很吸睛。
她在一中太妹群体里混的挺好，不少人围着她。
期间周微苒的视线还一直四处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总是喜欢用与众不同的穿搭与行为来彰显自己的个性，用以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温柚同样吸引别人的瞩目，与之不同的是她身上没有鲜亮的衣服与个性。
鲜亮的是她这个人。
一中整天不学无术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的那群男生，十个里面有八个把温柚当作心底不可说的白月光。
就算是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眼角的余光也会落在她身上。
而女生呢？
在青春期男生浅薄的脑子里，女生都应该像短视频上说的那样充满算计与龌龊的。
可事实上温柚的同性缘很好，好到大多数男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就连人民币都有人不喜欢，更何况是人了。
周微苒针对温柚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江祎，可以说江祎只是诱因。
她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月亮，于是她不允许有其他人发光发热。
本性就是恶的。
只要温柚一如既往的耀眼，那她迟早会被这类人盯上。
温柚抬眸，与周微苒对上视线。
烈日当空，空气灼热，1班几个女生都躲在大树下的阴影里。
体育课上没有女生会拒绝阴凉地的。
秦雅带着周微苒几人声势浩大的走了过来，原本待在这里的几个女生谈话的声音渐渐消失。
周微苒很张扬，她从来都不会收敛自己说话的声音。
“这天气真他妈的热。”
“你们学校阴凉地是真的少啊，这么多人挤在这里烦死了。”
丝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明明后来的是她们这群人。却让原本就呆在这里的几个女生垂着眸挪开了位置。
毕竟谁都不想惹祸上身。
温柚将手里的空瓶AD钙扔掉，然后又拆了下一瓶。
如果不出她所料，周微苒这两天心情应该不算好吧。
“同学，麻烦你帮我扔一下垃圾。”虽然用了礼貌词，可周微苒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客气。
被指到的江萝眉头轻皱，显然是不愿意。
垃圾桶离这里很远，又不是腿受伤了。
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她凭什么要帮她扔？
“不行，我好累的。你自己去吧。”江萝尽量客气回道。
她并不怕这些人。
周微苒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又看向了温柚。
温柚平静的对视，她知道周微苒突然对江萝发难的原因。
这两天江萝跟她走的挺近的。
周微苒收回视线，将手里的空瓶子直接扔在了地上。她低骂一句傻逼，然后几乎是明示的说道：“装什么，矫情玩意。”
江萝脸色被气的涨红，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突然针对自己。
她起身想上前理论却被温柚抓住了手臂。
温柚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淡淡的说道：“跑到别人的学校里骂人，不怕被赶出去吗？”
周微苒见她回应了，嗤笑一声站起身道：“谁敢？”
秦雅在旁边拉了拉周微苒的手臂，又喊道：“哎呀，再大的事也别再学校里吵。这个道理还有人不知道吗？”
高中学校里管的严，所以就算是闹事大家也都默认在校外解决。
秦雅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缓解一下氛围。
而周微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她点了点头，别有所意：“确实不该在学校里。”
温柚抬头看她，眼神有点冷淡。
这视线刺的周微苒双眼微眯，不得不怀疑温柚是不是知道了她找人堵她的事。
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她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眉宇间升起一股烦躁，她坐下身，然后和秦雅聊起来了。
“你知道吗，你们学校，对就你们班的那个傻逼拿着我打她的视频去报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之前找到我们学校校长那里举报我没成功，她竟然不要脸的去报警！”
“报警？”秦雅艹了一句，“那确实不要脸。”
“害的我爸送了十几万的礼才将我弄出来。”周微苒虽然在骂，语气却很得意。
她就是在告诉温柚，我嚣张跋扈又怎样。
你就算是报警也没用。
温柚低头划动着手机，身旁的江萝皱着眉头戳了戳她的肩膀。
“温柚，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温柚将手机收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一起身，其他几个1班的女生也跟着走了。
只是在走之前，温柚淡淡的回头看了眼周微苒。
周微苒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然而她身边的一个女生却突然惊呼一声：
"微苒，这是你吧？！"
女生拿着手机，而手机里赫然就是一个大v博主曝光的一篇标题带着“校园暴力”“校长包庇”“警局有保护伞”字眼的文章。
文章配上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的主角虽然被打了马赛克。
但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这是谁。
温柚的步伐没有停，平静的和江萝离开了树荫下。
而周微苒也无暇顾及她。
视频是昨天发出的，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有了很大的流量。
她强压心底的慌乱，不屑道：“切，一群傻逼网友。关她们屁事啊。”
她此时还想着找父母花钱压热度，对，花点钱压一压就行了。
能出什么事？
但网络的力量是很大的。
温柚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有再关注身后的几人。
一直等到中午的时候，她靠在摇椅上闲的无聊才将手机拿出。
点开聊天框，温柚看了几眼就将手机放下了。
屋外传来敲门声，保姆阿姨在喊她吃饭。
温柚应了一声后起身。
摇椅晃晃悠悠的，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
【你是认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吗？】
好凶啊。
唔，那就期待一下吧。
第33章 无声
温柚渡过了一个平静的周三。
等晚上放学, 相熟的几人相约学校门口的奶茶店。
温柚也去了。
她刚推开玻璃门，就看到里面一大堆熟悉的面孔。
都是二中那边的人，不知道今天怎么都过来了。
有些人每次出场都是众星捧月的,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话说的是江祎, 他坐在人群里看到温柚后就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按理说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偏偏这人的态度自然又大方。
温柚朝他轻轻颔首。
几人打算一起点奶茶。
温柚抬头看了眼，随口道：“抹茶奶绿吧。”
江萝几人点好后正打算付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抢先一步付了款。
包含店员在内的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请你们。”江祎对她勾起唇, 笑的很阳光。
几人一愣，然后看向温柚。
大家心知肚明。
温柚面上笑容不变, 心底发狂。
真是个很讨厌的人呐。
“那就谢谢了！”几人高高兴兴的捧着到手的奶茶，或许是吃人嘴短。江萝主动套近乎：“你们怎么来一中了？”
“来玩玩。”江祎看向温柚，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我听说你腿受伤了？”
温柚点头, 没说什么。
“这都好几天前的事了，你才知道？”江萝像是想起了什么, 又道，“当时还是多亏了夏同学，就是从你们二中转来的那位。”
江祎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温柚垂眸掩住思绪，思索着该怎么回答。然而江萝已经替她回答了。
“你不知道吗？当时温柚从主席台上掉下来是夏斯已接住了她。”江萝拿到自己的奶茶, 猛吸了一口，满足道，“夏同学虽然是哑巴, 但人确实挺好的。”
至于之前那两场打架事件, 江萝选择遗忘。
“ 嗯, 我一直想谢谢他。”温柚附和。
江祎沉默了几秒, 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吗，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他也是我朋友。”他低声道。
温柚的奶茶也好了，她没有回应江祎，而是看着校门口人来人往。心里思索着怎么有礼貌的离开。
“要一起去玩吗？”江祎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温柚邀请道。
温柚刚打算拒绝，后颈就搭上一条白嫩纤长的手臂。
骄纵的声音响起：“好啊，我和你们一起。”
荔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这几天神出鬼没的。除了上课，温柚很少看见她。
“你是只对吃喝玩乐有反应吗？”温柚无奈的晒笑一声。
一行人开始转移阵地。
学校门口的车流量越来越小，场地也逐渐空旷。
温柚刚出奶茶店大门，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让她眼熟的身影。
一身纯黑的无袖连帽衫，没有特意在理发店做过的头发半遮着眉骨。漆黑的发色使得下半张脸白的有些阴柔。
门口保安似乎是新来的，看见他后上前查了他的学生铭牌。
夏斯已没有寻常学生的慌张，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掏出金属名牌夹在两指中间给保安看了一眼。
保安这才让了路。
众所周知，学校保安有一个任务就是禁止社会人士进入校园。
而夏斯已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这边江祎显然也看到了夏斯已。
他下意识的侧眸看了眼温柚，发现温柚的视线停留在夏斯已身上后。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
“我听说旭辉广场那里新开了一家密室逃亡，去看看？”
虽然他今天来的目的之一是找夏斯已。
温柚确定对方也看到自己后才收回视线，出乎意料的配合。
“好啊，听你的。”
江祎勾了勾唇，又询问了其余几人的意见。
众人意见一致后，几人就慢悠悠的晃了过去。
旭辉广场离这里不远，走路过去也行。
江萝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她家里管的严。出去玩什么的，一定要报备之后才行。
她提着奶茶刚走到公交车站牌就看见了夏斯已。
江萝思索了片刻走了过去。
“夏同学，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夏斯已没有回答，他眼睛微眯，眺望远方。漆黑的瞳孔隐隐生寒，像是在确认什么。
而在远处，少女黑发雪白，不经意侧眸也是笑得明媚。在人群中耀眼的要命。
江萝也没指望一个哑巴能回答她的话，她顺着夏斯已的视线看了一眼。想起江祎说过两人是朋友的事，自以为他看的是江祎。就道：
“你是在看江祎吗？”
“他和温柚她们一起去玩了。”
“我感觉他俩有戏哎，不然温柚怎么会突然答应和他去玩？”江萝随意嘀咕了一声，“江祎今天还请了我们喝奶茶。”
她和别人一样，觉得像温柚这么优秀的女孩就应该配同样优秀的男生。
夏斯已动了，他突然侧身看了眼江萝。
没什么情绪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唯独那一双眼睛，平静如死水。
可是江萝看到他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臂青筋凸起。明显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为什么？
江萝不太懂，她看着夏斯已的背影半响才回了回神。
阳光下的花草肆意生长，阴沟里的污水随波逐流。
本来就不该有交集的。
毕竟不管什么花都不可能在污水里生根发芽。
周围的墙壁破破烂烂，掉下的墙皮没有人清理汇聚在地上被风吹的满地都是。阴暗潮湿的角落却传来几声猫叫。
夏斯已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蹲下身，拿出水往盖子里倒了一点放在地上。
幼猫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舔了几口瓶盖里的水。
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幼猫张开嘴朝着身前的庞然大物哈了几下。但是敌不过缺水，只哈了几下就重新伸出舌尖舔了起来。
不怪幼猫觉得危险，实在是夏斯已的表情太过冷淡。
明明做的是温馨的好事，模样看起来却像是下一秒就会掐住小猫脖子的危险人物。
以至于小猫喝饱了水就强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远离了他。
而夏斯已并没有立即起身，从缝隙里透出的余光打在他身上。将地上的背影拉的很长，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和他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神情平静的站起身。
却在某一刻却突然眼神阴狠的将手中的矿泉水瓶狠狠扔在地上，刺耳的撞击声让身后的小猫不安的叫了几声。
就算眼前的庞然大物没有要伤害它的举动，小猫也加速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夏斯已一人靠在墙边胸口起伏，呼吸加重。
明明不是他先开始的。
明明他已经很克制了。
第34章 无声
“突然想起我还有事, 改天再约吧。”温柚停下脚步，对着众人说道。
荔稚扭头，不解道：“怎么突然有事？”
“是要去见谁吗？”江祎愣了楞, 半响才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总有种直觉。
温柚弯着眉眼笑了笑。
“是啊，突然想起跟别人约了今天的。”
江祎眉头一皱，问：“谁？”
温柚没说话, 只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荔稚：“我先回去了, 有事的话晚上微信聊。”
荔稚思索了一番，狐疑点头。
温柚转过身,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临近六月，天气时冷时热，阴晴不定。
傍晚的南城刮起一阵晚风, 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
温柚走的不紧不慢, 几分钟后，她拿出手机打了个语音电话。
额间的发丝被吹起, 她步伐慢了下来。黑茶色的瞳孔细细的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半分钟后，电话才被接通。
无声的沉默。
只有风声与不知是谁的心跳。
“怎么不理我？”
温柚开口，语气轻柔。
手机里发出的声音和寻常有些不同，在耳边响起时像是水滴突然打在海面。
叮咚一声, 泛起阵阵波澜。
夏斯已单手拿着手机，薄唇紧抿。一张俊秀的脸在傍晚的余晖下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周围人来人往，早已模糊。
他捏紧手机, 步伐渐渐停下。
“你不会生气了吧？”温柚像是在和人正常交谈, 说完后就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夏斯已薄唇动了动, 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前方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 不知不觉就掉了进去。
哪怕他中途警惕过，挣扎过，反抗过。
可就像十岁之前发生的，所有结果都是伴随着刀刃与毒药深深的刺进他胸口。
唯一不同的是过程。
用糖果包裹着的毒药总是要高一层的。
思及此处，夏斯已瞳孔转动，嘲讽的扯了下嘴角。
“真的生气了吗？”温柚又问，像是执意要夏斯已回答她。
她穿过梧桐大道，走进繁华的大街。再抬眼，前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可是哑巴怎么会说话呢。
逼着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回答问题，若是旁人看来一定会认为这是带着恶意的讥讽。
夏斯已早已忘记该如何开口。
他捏紧手机，过了几秒还是挂断了电话。
周围车来车往，行人匆匆。他站在原地停留了两分钟才随意走进路边的一家餐馆，然而抬眼，身形却不太明显的顿了顿。
张镇几人坐在餐馆中心最显眼的位置，还占据了一整张桌子。
夏斯已从不畏惧危险与死亡，他的人生里并没有出现过懦弱与害怕。所以，在对方骤然停下筷子眼神凶狠的看过来的时候。
他旁若无人的踏步走进餐馆前台，甚至还侧眸淡淡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着实算不上友好，狭长的丹凤眸本就自带漠视。更何况是面无表情的用眼尾看人，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张镇几人脸色一变，气的将筷子“啪”一声拍在桌上。
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闹市里，他们还不敢公然动手。
“镇哥，这小子故意找事？”有人凑过来道 。
毕竟夏斯已从前向来只会无视他们，要是不主动上前，看都不可能看他们一眼。
张镇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真他妈晦气，吃个饭都能遇见傻逼！”
男人粗犷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餐馆。
收银台的工作人员紧张的看了过来。
夏斯已付完钱后就坐在了距离张镇最近的位置，一点都不怕事。
张镇大步向前走了两步，高大彪悍的身形瞬间吸引了餐馆里吃饭的人注意。
“怎么，欠钱不还还想吃饭？”
“我妈伺候你那么多年，你把她送进牢子里是半点没手软啊！”
“狼心狗肺的东西，怪不得你爹娘那么有钱都不养你。”
他是不会动手，但发泄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动手，反正是个哑巴，他说什么都不会遭到反驳。
吃饭的人纷纷将头抬起，凑热闹看好戏是大多数人都无法抗拒的存在。但是作为被看的那方，往往都是难堪的，无地自容的。
然而夏斯已却只是抬起眼，毫无波澜的看了眼张镇。
周围人探究的视线，鄙视的视线，戏谑的视线彷佛都与他无关。
甚至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只单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等着上菜。
可店里的服务员早已被这阵仗吓的端着餐盘不敢上前。
“呦，发生了什么这是？”周围人有人询问。
张镇嗤笑一声，道：“就这小子，我妈给他当牛做马十年！他父母都不要他了，我妈伺候他。但他倒好，花点钱直接给我妈送进监狱！”
“呸，畜生玩意！”
周围人听后看向夏斯已的眼神渐渐鄙夷了起来。大多数人看戏是不会思考的，他们只在乎戏的精彩。
然而也有理智的人提问：“你妈什么都没做，就能被送监狱？”
张镇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然后粗着嗓子大声道：“我妈只是偶尔训诫了他几下，这小子有精神病，他舅有钱有势，我妈就是个普通人。这种有钱的人搞我们普通老百姓不是想搞就搞？”
这话瞬间就激起了众人仇富的心。
“啧，仗势欺人的白眼狼。”有人背地里骂道。
众人嫌恶的眼神能轻而易举的将一个正常人逼得难堪到无地自容。
所幸夏斯已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抬眼，偏冷得瞳孔如影随形般盯着张镇。看得人心底生寒。
有些话勾起了他的回忆。
长达三年的殴打虐待只是训诫吗？
张镇的母亲，他曾经的保姆。
现在已经在牢里蹲了五年了。
之所以判了那么久，因为她的罪名不止是虐待儿童，更大的是侵占他人财产罪。
“你父母恨死你了！要不是你，他们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你妈当时怀着你每天都想你去死！”
“没有人会喜欢你，要不是留着你还能收到你父母的钱，你信不信我就算把你打死，你父母也不会回来看你一眼！”
女人在法庭上破口大骂，身形瘦弱的少年静静的站在舅舅身旁。
记忆里众人眼底高高在上的怜悯与如今周围人嫌恶鄙夷的神情渐渐重合。
都是一样的。
“你这样随口造谣，是在欺负夏同学不会说话吗？”
少女温柔却响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穿着校服的女孩就站在门口。
夏斯已瞳孔微睁，哪怕是被当众羞辱，哪怕是被所有人指责都没什么反应的人。在这一刻脸色渐渐有了变化。
他动了动唇，垂在腿侧的手渐渐收紧。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那些话她又听了多少？
温柚在张镇凶狠的眼神中缓步走上前，她穿着校服，模样比起张镇说服力大多了。
有人听到夏斯已是哑巴，这才想起。
从头到尾，这个少年没有说过一句后。这也就导致他们对张镇的话没有怀疑，毕竟要是假的，能不反驳？
没想到竟然是哑巴。
“老子今天没空理你，赶紧给我滚！”张镇怒道。
夏斯已眼神冷了冷，站起身大步走向张镇。
“我已经报警了，你要等警察来吗？”温柚见他有动作，便再次出声道。
张镇闻言眉头一皱，低骂一声带着兄弟离开了餐馆。
他有案底，这种事警察一定会把他带回去审问。所以这会儿不管真假，只能跑。
周围人见他这举动，也明白了什么。
等人走后，周围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静祥和。
温柚看向夏斯已，两人隔着两米远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
正常人被有好感的异性看到这种事情都会觉得难堪。
温柚本以为夏斯已不会。
她视线在对方阴恻紧绷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轻轻的笑了笑。
笑声清灵悦耳，黑茶色的眼眸里干净的没有一丝杂念的样子。
夏斯已垂下视线，生硬的偏过头。
餐馆的暖灯从上打下来，少年徒留一地影子。
他将桌上的水杯拖到身前，握着水壶开始倒水，直至杯满溢出。
温柚看着，却突然出声问道：
“你真的是个坏事做尽的白眼狼吗？”
夏斯已指尖一颤，神情不似刚刚那般的淡漠从容。半响，他拿出手机似乎想要跟温柚解释。
然而温柚丝毫不在意，只看着他，眼神清澈。语气认真：
“夏斯已，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是听，不是看。
夏斯已怔神了几秒，愣在原地。良久，拿着手机的手渐渐放下。
第35章 无声
仲夏以至, 蝉鸣渐起。
晚风慢悠悠的荡进屋内，吹散了温柚佛在耳后的发丝。
可惜，她并没有听到想听的话。
手机铃声响起时, 温柚最后看了眼夏斯已。她转身接通电话边走边道：“喂, 妈妈。”
身后，夏斯已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回过神来，却看着她的背影死死的钉在原地。
直至背影消失在餐馆里。
“我知道, 我正打算回去。”
温柚眉头轻皱, 显然对面说的话让她感到不满。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微凉的晚风使得她冷静了不少, 她回头看了眼餐馆，见人没有追上来。垂眸，诺有所思。
第二天上午。
温柚低头看了眼手机, 然后将笔记本打开。单手托腮, 用钢笔在上面留下流畅的字迹。
她低着头，纤长的眼睫在脸颊落下一小片阴影。
世界上有三件事是藏不住的, 贫穷，咳嗽和喜欢。
可既然喜欢，又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温柚瞳孔转了转。
等到中午放学，她打开手机看了眼。
和夏斯已聊天页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她的。
柚子：【放学等我。】
再往上，是她前几天无聊半夜发的。
周二凌晨1点
柚子：【脚好疼, 睡不着。】
夏斯已：【去医院】
柚子：【你是真的无聊！】
柚子：【生气jpg】
夏斯已：【？】
温柚看着聊天记录撇了撇嘴，后面隔了半小时这人又发了一条。
夏斯已：【[医院地址]】
但是当时她已经睡着了，就没看到。
温柚点了返回, 却又看到了一条消息。
江祎：【中午我去找你, 有点事跟你说。】
江祎：【周微苒被学校劝退了。】
中午的学校门口人来人往, 温柚跟随大部队一起出的门。她眯着眼睛看了一圈, 然后在超市门口看到了江祎。
江祎朝着她挥了挥手。
"她被劝退，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温柚直截了当的开口。
江祎垂着眸犹豫了一下，道：“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声抱歉。”
“周微苒承认了当时是找过人去堵你，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温柚点点头：“确实有你的问题。”
管不好自己的追求者，可不就是有问题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谁知道在她之前，有多少人因为和江祎有点联系就被周微苒欺负？
江祎一噎，他挠了挠头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将手里的奶茶递给温柚。
“给你买的，是你上次喝的那个口味。”
温柚看了他一眼本想拒绝，眼尾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什么。她接过奶茶 ，笑了笑：
“谢谢。”
阳光正好，少男少女站在一起明媚耀眼。
江祎面上也挂起淡淡的微笑，可惜下一秒，嘴角的弧度凝滞了一瞬。
几米远的地方，隔着零星几人还有一条马路。
夏斯已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虽然带着鸭舌帽看不清眼睛，但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视线锁定的方向。
阴恻恻的，不是友好的眼神。
江祎面色淡了几分，他看了眼温柚道：“我去找个人，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就大步跑了过去。
温柚站在他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跑向夏斯已。
“陈老师让我给你带几句话。”江祎在他身前停了下来，“他让我跟你确定一下的高考的事。”
上次来也是找夏斯已说这些的，但因为一些原因没能说出口。
在他说完后过了几秒，夏斯已才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变了。
江祎眯眼，以前夏斯已看他的眼神没这么刺。
【我会去考】
夏斯已将手机横在江祎面前，只一秒，就收起来。
这是明显的不想跟他讲下去。
江祎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半响，他怒极反笑。点点头：“行，那我走了。你也别站在这里，早点回去吧。”
然而还没等他回头，就见温柚缓步朝着这边走来，雪肤粉唇，身材高瘦。这在学生时代堪称绝杀。来往的男生没有不把视线投过来的。
但这里面不该有夏斯已。
江祎眯了眯眼，没有出声。垂在腿侧的手却紧了紧。
“怎么了？”温柚停在两人身前，感觉到二人的气氛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江祎。
江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温柚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看向一旁的夏斯已。
“夏同学，你要喝水吗？”她弯了弯唇，眼神明亮。
然后将手里还未开封的奶茶递了过去。
宽大的校服外套里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手腕，白到能看见淡淡的青筋。搭上这笑容，没有人能拒绝少女的请求。
除非他在刻意忍耐。
夏斯已沉默的看了一眼，没接。
温柚偏了偏头，直接将奶茶塞进他怀里。声音多了丝骄纵：“拿着，我不想喝了。”
不想喝了，所以给他。
这个举动有多暧昧，江祎最清楚不过。
那种小女生的娇嗔，温柚也从来都没对他做过。
他脸色不太好的看了眼夏斯已，而对方则垂眼看着怀里的奶茶若有所思。
但脸色却好了不少，不似刚刚那般带着刺。
“这是江祎买的，你和他不是朋友吗？”温柚笑了笑又道，“刚好帮我喝了。”
夏斯已拿着奶茶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了眼江祎神情不明。
叫江祎是全名。
他皱了皱眉，敛去神色。
江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怎么说。沉默半响，只道：“你们很熟吗？”
他看的是夏斯已。
而夏斯已则看向了温柚。
温柚点头：“当然啦，夏同学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我正打算让他帮我个忙。”
江祎嘴唇动了动，半响才道：“什么忙？”
“家里洗衣机坏掉了，打算扔掉。”温柚不太好意思的轻笑一声，“但是太重了。”
“那走吧，我帮你搬。”江祎呼了口气，又理所当然的道。
温柚眼睛微微睁大，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夏斯已。
“好啊，那谢谢你们。”
将两人的神色收敛眼底，她弯了弯眉。
说完就转身走在了前面。
而身后，江祎侧身看向夏斯已，淡声道：“你不是还要去顾医生的诊所吗？”
“你去吧，我一个人也能搬。”
他说得有些急，目的不要太明显。
没办法，久违的危机感让他有些情绪失控。
周围人流逐渐减少，少女在前方步伐轻快。
夏斯已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眼江祎，然后力道不算轻的将奶茶扔进他的怀里。
江祎下意识的接过，再抬眼。对方已经冷凝着脸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他脸色沉了沉，抿着唇也大步跟了过去。
第36章 无声
盛夏, 微风，蝉鸣。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但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暗流涌动的平静。
温柚站在中间，她身高165, 算是中等身高。只是被两个都, 是一米八五往上的男人夹在中间，视觉上看起来格外娇小。
“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她看向夏斯已。
夏斯已脚步微顿，视线与少女清澈无杂念的瞳孔相撞。
“嗯？”又是一声询问。
他看不出她是不是有意为难的, 夏斯已太阳穴跳了一下。
“在说高考的事。”江祎沉着脸喝完了两杯奶茶, 将空的扔进垃圾桶后，又道, “我们班主任让我嘱咐他高考一定要参加。”
“高考？”温柚瞳孔转了转。
"嗯。"江祎看了眼夏斯已，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你打算在国内还是国外上大学？”
“我妈已经给我请了德语教师, 我得去德国了。”
他记得之前饭局上, 他爸跟温柚她妈聊过这方面……
温柚没有说话。
因为她妈妈早在高三开学的时候就给她准备好了德语教师，就等高考后补习一个月去德国留学。
“怎么不说话？”江祎又问。
温柚彷佛才回神, 眨了眨眼道：“还不清楚呢。”
江祎又聊了一些话题，他们边走边聊。他有意营造出一种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一旁沉默不语的夏斯已则是被排斥在外的第三人。
他们阳光耀眼，他阴暗孤僻。
本就不该被放在一起。
而温柚将这些尽收眼底。
“要不，你也来德国留学？”江祎半开玩笑, 半认真的说，“我可以照顾你。”
温柚抬眸，盯着他看了几秒。
可刚要开口, 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随即整个身体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
粗鲁野蛮中带着一丝急促。
与此同时, 一辆自行车从她和江祎中间飞速穿过。
自行车的主人应该是初中生, 表情惊恐。嘴里大喊：“艹我刹车坏了！”
温柚收回视线感觉后背一片温热坚硬, 她眼睫轻颤，看了眼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他很瘦，但不瘦弱。上面附着一层紧实的肌肉，少年薄肌，坚韧有力。
她轻轻抬头，这时才注意到夏斯已的眼神。
他脸色不太好，薄唇紧抿着。眼底漆黑一片，隐忍压抑着一丝怒意与控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温柚微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夏斯已就一把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偏过头与她错开视线。
江祎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脸色变了变，还是忍住了情绪。只低骂一句：
“艹，这小子骑车不看路啊。”
温柚的脸色却渐渐开朗，她弯了弯唇没在意差点被撞的事。只仰头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夏斯已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点了下头。
“我们快点走吧。”温柚指了指前面。
“那个小区就是我家。”
这个小区是专门买来给温柚上高中用的，她家住的也是独栋别墅。
早几年，家里经济出现了问题。明明卖掉这个房子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温婷兰坚决不卖。
她告诉温柚，如果卖了房子，别人就会瞧不起她们。
所以哪怕连出去吃饭都没钱的时候，温柚依旧住在价值几千万的大别墅里，她妈背着几十万的包，出行都是开着百万的豪车。
有时候温柚挺心疼她妈的，但偶尔也会觉得是她自作自受。
三人走在拐角，江祎还在往前走，但夏斯已已经脚步一转，转弯了。
温柚扯了扯江祎，提醒道：“这边。”
江祎回过头。夏斯已侧眸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他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于是沉着脸，一路无言。
“柚柚回来了。”
刘阿姨打开门，看到温柚身后的两个男生时身形微顿。但没说什么，只侧开身让几人进去。
“你妈妈不在啊？”江祎四下看了一下，见没人就放松了下来。
温柚点了点头，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饮料放在桌上。
“饭菜我都做好了，你们如果要一起吃我就去再做几个菜。”刘阿姨走过来跟温柚道。
温柚看了眼两人，正打算点头。就听到江祎的声音。
“不用了，阿姨。我跟夏斯已出去吃。”江祎看向温柚，又说，“我们本来就是来帮忙搬东西，没提前说留下吃饭，这么冒然打扰不太好。”
夏斯已没回应他，只伸手从桌上拿起唯一一瓶的矿泉水打算喝。
可刚扭开，刘阿姨就道：“这个是昨天开盖的，我给你拿新的。”
她边说边小心的看着夏斯已的脸，她记得这张脸。
那天抱着温柚回家的少年。
“也行，那哪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饭。”温柚很快就做了决定。
“温水”刘阿姨将水端到夏斯已面前，又问了一句：“这位同学姓什么啊？”
温柚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室内一片寂静。
夏斯已喉结滚动，面色平静的将水咽下。听到这话他抬眼看了下刘阿姨，然后站起身默不作声的走向丢弃在墙角的废弃洗衣机。
洗衣机体积很大，有半人高。
夏斯已将它抬起扛在肩上，肩膀和腰腹的肌肉瞬间发力紧绷了起来。他回过头看了眼江祎，表情冷淡意思却很明显。
江祎本打算再呆一会儿的，这会儿也只得站起身跟了上去。
洗衣机挺重的，他没想让夏斯已一人搬，可刚抬手夏斯已就越过他走了出去。
温柚起身但被江祎制止了。
“你别送了，菜要凉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温柚停下。
温柚看了眼夏斯已，对方已经扛着洗衣机打开门出去了。
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冷酷的很。
温柚点点头，笑道：“那就谢谢你们了。”
等两人都走出门，刘阿姨才出声：
“这个男生……”
她欲言又止。
刚刚没有人回复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他是哑巴，回不了你的问题。”温柚看着门口的方向，平静的说道。
刘阿姨瞬间愣住，反应了好久。
“这、这绝对不能让你妈妈知道的。”她看着温柚，眉头紧皱。
温柚笑着点点头。
“嗯，不能让妈妈知道。”
“那你怎么把他带到家里来啊？”刘阿姨的语气有些着急
既然知道后果，怎么还非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只是同学之间帮个忙而已。”温柚不以为然，如果江祎没跟过来的话，那今天就不止搬个洗衣机这么简单了。
坏事的人最讨厌了。
她收回视线，眼波流转。
楼下，夏斯已将洗衣机放在垃圾桶旁边后就打算离开，刚走两步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聊聊？”江祎双手插兜，眯着眼道。
夏斯已抬眼看着他，刚搬过重物还充血的手臂渐渐收紧。
江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夏斯已了。
那时候他们两家是邻居。那时候，夏斯已的父母还没离婚。
两家在南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两人也很自然的成为了朋友。
很小的时候夏斯已就是现在这样，总是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人。但以前他还不是哑巴，也能算是个正常人。
有朋友，有爱好，有情绪。
小学的时候，他和高年级的男生约架。夏斯已会和他一起去赴约，然后两人一起被追着跑。再一起报复回去。
江祎的成绩很好，在二中能排得上前三。
但是很小的时候他没有一次的成绩是超过夏斯已的。
夏斯已总是排在他前面。
那个时候，夏斯已是骄傲的。
后来是怎么变的呢？
江祎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渐渐回了神。
他们来到了一家餐馆，毕竟是午饭时间，人流量比较多。
两人要了一间包间。
“你点吧，我请客。”江祎将菜单递给夏斯已。
夏斯已接过菜单，随便点了几个。然后将菜单给江祎。
江祎没接，他一直沉着脸看着夏斯已。
夏斯已没什么反应，过了几秒就将菜单直接递给了服务员。
“你去过她家。”
江祎用的是陈述句。
如果没去过，今天就不可能那么熟悉了。
夏斯已没反驳。
江祎牙关紧了紧，心底不太舒服。
他本以为两人只是才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没想到已经进展到这里了。
哪怕是再光风霁月的人，面对情敌都会产生阴暗的想法。
“我跟她告白过。但她没接受，她说她不想在高中时期谈恋爱。”江祎自嘲一笑，“但我知道她就是不喜欢我。”
“她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感情。”
服务员将点的菜一一端了上来。
夏斯已好似置身事外，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
“她连我都不喜欢。”江祎冷不丁的又道。
夏斯已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然后继续淡定从容的吃了起来。只是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眼底的神色也越来越暗。
更何况是他吗？
确实，毕竟她看他的眼底只有玩弄。
夏斯已咽了咽喉咙，牙齿咬合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之前在饭局上，我见过她的妈妈。”江祎也吃了起来，只是吃的不开心，“她妈管她挺严的，而且。我记得她妈说过要送她去德国留学。”
他一直看着夏斯已的表情，见对方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眉头轻皱，有些口不择言。
“都是朋友，我提醒你一句，别去自取其辱。”
话音刚落，江祎就有点后悔了。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他只能僵着脸看着夏斯已。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夏斯已没有动手，也没有冷脸。
他没有被激怒。
只是平静的将筷子放下，然后拿起手机。
江祎注意到夏斯已打开手机时，眼神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可还没等他开口，自己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点开看了一眼。
夏斯已：【脑子没病就少说点废话】
江祎眯了眯眼，很多年没见夏斯已骂人了。
他以前就很少和人争辩什么。
说不出话后更是只用拳头解决问题。
粗暴，直白。像是故意宣泄情绪。
张镇那群混混，夏斯已真的解决不了吗？
当初能把他妈送进去，现在就一样能把他用同样罪名送进去。
只不过分为想与不想而已。
江祎还在思索着，眼前就覆上一片阴影。他抬眼，夏斯已已经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夏斯已用眼神凉凉的刺了一下。
这时候，江祎才知道。
他刚刚说的话是有用的。
夏斯已去付了钱，然后独自一人走出餐馆。
他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回家。
只是漫步目的是走在大街上。
走了好久，才敢将手机拿出。
温柚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小猫，坐在墙角仰着脑袋看着对面。
很可爱。
柚子：【手又被你抓红了。[图片]】
柚子：【力气这么大，你生气了？】
柚子：【别生气了，我不会和他一起去德国的。】
骗子，一点都不可爱。
夏斯已背靠墙壁，将手机收了起来。
自取其辱的事他不会再干了。
第37章 无声
“上完这最后几节课, 就要放月假了。”
江萝双眼冒星，满心欢喜。
教室里的气氛明显比寻常活跃。
温柚做完最后一道题才将头抬起，薄薄的刘海下纤长的鸦色眼睫轻轻颤动。黑茶色的瞳孔转了转, 半响, 才喃声道：“明天放月假了？”
月假，一般有四天假期。
但由于高考在即，所以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天。
代表着五月结束, 六月到来。
教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教室内的人瞬间规矩坐好。
老班将手里的卷子放在讲台上重重的拍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然后开口：“开个简单的班会，都老实点啊。”
温柚撑着下巴，随意的用笔在纸上划出一条线。
“下个月就高考了,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剩下的只有靠自己的自觉心！我希望在最后的这些天里, 大家和谐友爱！不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我闹出事来！”
讲台下异口同声，温柚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 阳光正好。她笔尖一转，纸上的线交错复杂，但还是与最初下笔的地方连了起来。
等老班走后就是短暂的交流时间，发下来的卷子是之前考的。周围三三两两围聚一团，开始讨论自己的错题。
温柚戳了戳还在熟睡的荔稚, 想让她跟自己一起看看最后一题怎么做的。但戳了几下，人还是迷糊着的。
“白戈郁，你来！”荔稚揉了揉眼睛, 对着教室另一头的少年招了招手。
然后又对温柚道：“让他和你讨论。”
教室的另一头, 白戈郁没有丝毫异议, 神情淡淡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还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温柚的身前。
温柚眉头轻挑, 也行。
等最后一题的思路理顺了，眼前的人却并没有想走的样子。
温柚将卷子收起来，看着又继续熟睡的荔稚。轻声道：“还没分吗？”
毕竟都要高考了。
白戈郁视线一顿，然后从荔稚身上缓慢的移到温柚身上。
“不会分手的。”
他明明是轻声喃喃，温柚却听出了坚定。
她淡淡的轻笑一声，又道：“她不喜欢你。”
“我知道。”
白戈郁似乎是恍惚了一瞬，淡声道，“眼睛是很难骗人的，她的眼睛没有一刻是喜欢我的。”
眼睛是很难骗人的。
温柚眯着眼睛心想，那夏斯已是不是也早就看出了什么。
“所以，你下午不上课就是为了来浪费我的时间？ ”
顾与博看着已经在自己房间坐了两个小时一言不发的少年揉了揉眉心。
这是他在这个破旧的小房间里呆的最后一天，就当是陪房间的吧。
顾与博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而夏斯已一直沉着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直到铃声响起，他抬眼看了眼窗外。
很微弱的声音，是学校里穿出来的。穿过长街穿过房屋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
夏斯已突然抬眸，像是被砸醒了。
帮我请假，一直到高考。
他落笔，笔锋坚韧有力。
顾与博看着纸上几个字，眉头一挑：“请假，一直到高考？”
“为什么不去学校？”
他慢悠悠的问，给足了夏斯已思考的时间。
可谁知下一秒，夏斯已突然眉头紧皱，烦躁的将纸撕下揉成一团。
“我没拒绝吧。”顾与博看着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眼睛微眯。
不用了。
他留下这几个字，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阳光倾洒大地，明媚刺眼。
他扯了扯嘴角，低嘲一声。将纸团扔进远处的垃圾桶。
躲什么？
然而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很少会有人给他发消息。
夏斯已脚步微顿，但没停。而是继续走了两三步才将手机拿出看了一眼。
屏幕里的消息让他脸色微变。
前方分为两路，下午五点的时间，路上没几个人。夏斯已捏紧手机，半响，他深呼吸一口气。放松下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
只不过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用上了跑。
风声逆流而上，在他身上刮出沙沙的声音。
直到胸口越来越闷热，他停下脚步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剧烈的情绪起伏让他狼狈的捂住眼睛，只余下额间的青筋凸起。
自取其辱的狗东西。
他咬紧牙关，暗骂一声。然后站起身猛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脚受伤动不了了，在教室。】
【好疼啊，夏斯已。】
温柚看着信息，琢磨着人会在什么时候到。
这会儿教室里面人已经快要走完了。
荔稚也睡醒了。
她看着周围一片空荡，迷茫了几秒才逐渐清醒。
“醒了？”温柚偏头看向她。
“走啊，去吃烤肉。”荔稚伸了个懒腰，拉了拉温柚的袖子。
“不去了，我有点事。”温柚将手机收起，看了眼窗外。
“什么事？”荔稚问。
温柚看了她一眼，笑道：“等人。”
“你先走吧，我们明天出去玩。”
荔稚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压下心底的疑惑走了出去。
温柚有事瞒着她。
等她走后，教室里才是空无一人。
温柚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笔记本出神了片刻。又卷起裤子揉了揉白嫩纤细的脚腕，那里什么伤痕都没有。
但确实是有点疼，也不算是空穴来潮。
教室墙上有个很大的钟表，金黄色，很精致。温柚看着它转了五分钟。然后站起身，打算离开。
她可没有等人这么久的习惯。
不对，她根本就没让夏斯已来。
温柚心安理得的走出教室，走到一半时候却发现校牌落在教室里了。
有时候假期结束，开学的时候校门口的保安会检查校牌。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慢悠悠的晃着步子走了回去。
走廊很长，地面被清扫的很干净。地板亮的能映出少女的纤细的身形。
温柚在教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因为教室里多出了一个人。
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户射进屋内，几张桌椅镀上了一层金色。
夏斯已就站在中间，剧烈运动过后的胸膛微微起伏。轻喘声在寂静的教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他脸色不太好，淡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两人视线相撞。
他盯着温柚上下扫视了一番，然后嘲讽的轻扯了下嘴角，也不知道在笑谁。
骗人被发现，温柚没有丝毫心虚。反而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你是来找我的吗？”
夏斯已偏过头，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去看温柚，而是低垂着眉眼，眼底一片阴郁。明显是生气了在缓和情绪。
温柚走到他身前，眉头轻皱，有些疑惑：“为什么生气？”
夏斯已将视线移向她，不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又在装。
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信了不是吗？
“是因为我刚刚骗了你，还是因为…”温柚靠近他，故意压软了声调，“今天中午吃醋了？”
夏斯已身形一僵，将视线收回越过温柚大步走向门口。
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呆。
却在刚踏出步子的时候被温柚抓住了手。
寂静的教室，只有屋外的蝉鸣。
声声悦耳。
“夏斯已，你喜欢我吗？”
温柚直白的问了出来，语气天真又残忍。
当暧昧被戳破，那下一步就是心意相通了吧。她不信夏斯已对她没感觉。
这么多天的试探，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夏斯已却顿住脚步，明显的僵直了身子停在原地。
温柚又晃了晃他的手，追问道：“喜不喜欢我啊？”
她语气又甜又软，没有哪个青春懵懂的男生能抗拒这种问题。
温柚身子突然向前晃了一下，她眼神下移，就看到自己的手被夏斯已反手牢牢抓住。
感觉到手上的大力和温热的触感，温柚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可下一秒，她突然被人粗暴的抵在了墙上。
夏斯已弯下腰，离她很近。急促的呼吸打在她脸上，看着她的眼神却冰冷骇人，像是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满满的警惕与抗拒。如同一潭没有生机却危机四伏的死水。
后背有点刺痛，温柚第一次露出惊愕的眼神。
她瞳孔转了转，纤长的眼睫轻轻颤抖。像是被吓到了，语气轻轻：“你干什么？”
夏斯已看着她眼角渐渐泛起的红痕，似乎是回了神。动了动唇，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猛地松开了她的手。
然后垂着眸艰难克制着自己的神情。
可温柚却没打算放过他，她揉着手腕，故作委屈：“怎么又对我这么凶？”
“问一下而已，你这么凶干嘛？”
“我有点讨厌你了，夏斯已。”
“除非你给我道歉。”
她语气娇弱，却咄咄逼人。
全然不顾对方是个哑巴，回答不了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是下意识的反应能作假，眼底流露出的感情也装不了。
温柚眼波流转，计算着自己哪一步出现了差错。
明明……
“……温柚。”
撕裂沙哑的，不属于温柚的声音在这个只有两人的教室响起。
温柚瞳孔睁大，愣在原地。
夏斯已双手紧握成拳，一直低垂着的眉眼终于抬起。
他下巴紧绷，泛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助。
像是一根紧绷到极致的麻绳，轻轻一碰就会轰然断裂。
他看着温柚，长达八年的失语让他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正确的发音。
只能断断续续、艰难的发出沙哑且怪异的音调。
“……别玩我了。”
放过我吧。
明明不喜欢他，却总想着骗他的感情。
夏斯已看着她，喉间干涩嘶哑。
他投降了。
别玩我了。
声音真难听，可温柚听出了一丝祈求与无助。
就像是濒临崩溃的人最后竭尽全力做的无用功。
她逐渐回神，嘴角缓缓勾起。
对，是无用功。
因为她哪一步都没错。
夏斯已喜欢她。
第38章 告白
窗外陆续跑过几个男生, 脚步声打破了教室里两人的沉默。
温柚轻轻的笑了：“你果然不是哑巴。”
顾医生没有骗她。
夏斯已后退半步，然后转身就跑。他不敢看温柚，像是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禁锢他多年的枷锁在这一刻被打碎。
哪怕早就知道事情的本质是一场不明真相的骗局。
而自己就像是被新的铁链套牢的狗。
纵然清醒, 仍旧不甘。
“…玩。”
温柚看着他的背影, 心底细细的回味这个字眼。
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她垂下眼眸，哑然失笑。
难怪这么难搞。
学校附件已经没有了学生的围聚，只余下零零散散的几人。
温柚心情很好, 具体表现为她去买了一杯平时不喝的高糖奶茶。然后哼着歌走回了小区。
初夏的傍晚天黑的很迟, 这会儿抬头看见的还是蓝天白云。
她打开房门，屋内菜香飘飘。
温柚视线一顿, 温婷兰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踏不知道是什么的资料。
她走了进去，将书包放下。
“怎么回来的这么迟？”温婷兰放下手中的资料，关心询问。
不能说老师拖堂, 因为她的妈妈有她所有老师的联系方式。
也不能说跟荔稚一起玩, 因为她的妈妈真的会当场打电话过去。
更不能如实回答。
“路上看到了初中时的同学，她在二中就聊了几句关于高考志愿的事。”
温柚的初中是在老家盐城念的, 那里尘封着她所有的不堪往事。
当然也包括温婷兰的。
温婷兰眉头轻皱，果然越过了这个话题。但不知是因为她的提醒，还是本就有意。
温柚又听到了她说，
“那柚柚高考打算考什么地方？”
语气温和，彷佛真的会给她选择一样。
“看看吧。”温婷兰将手里的资料放在桌子上。她揉了揉额头, 有些疲惫，“这几天为了你以后的事，妈妈是废了好大的精力。”
温柚打开看了看, 都是德国那边的学校。
每一张都记录着一座学校, 其中内容甚至详细到这座学校出过哪些名人。
“我给你请了德语老师, 明天去见一见吧。”
温婷兰站起身, 将刚刚热好的牛奶放在了温柚面前。
牛奶上方还冒着热气，她提醒了一句：“等凉了再喝。”
温柚默不作声的看着手里的资料，过了好半响才道：“ 这样的话，未来几年妈妈只能一个人待在国内了。我也只能一个人待在国外了。”
温婷兰顿了顿，抬头：“为什么要想这些？”
“柚柚，你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等你留学回国，你的身价，见识，人脉与资源都是那些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到时候谁能比得上你？”
“强行去融不属于自己的圈子，不会有好结果的。”温柚知道温婷兰的打算。
若是普通的出国留学，她也不用担心什么。
但温婷兰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她要温柚去的是地方。以她们家目前的情况来看，温柚去了她的处境并不会比国内舒心。
“什么叫强行？”温婷兰忽然站起身，眉头紧皱，“你本来就该是那个圈子的！”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的话，或许是吧。
温柚垂下眼睫，好心情被一扫而空。
“柚柚，妈妈只有你了。”温婷兰走到温柚面前，蹲下身，“你要变得更优秀。让那些人高攀不起。这样才是妈妈的好女儿，这样妈妈这些年的付出才不算是白费。”
明明是轻声细语，可她的声音却有些刺耳。
温柚又想起了，在那个偌大的别墅里，温婷兰抱着年幼的她泣不成声的模样。
当时她也是这样说的。
妈妈只有柚柚了，柚柚也只有妈妈了。
温柚拿起滚烫的牛奶平静的喝了一口。
“好。”她轻声应道。
舌尖被烫到发麻，喉咙刺痛了一瞬。
“我会去德国留学的。”
温柚妥协了。
温婷兰脸色好了很多，过了很久，她站起身披上风衣。
公司临时有事，她得去一趟。
在温柚的印象里，她总是这样忙于应酬。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与情绪都是不知好歹的。
等人走完，寂静的房间只剩下了她一人。
温柚淡然的走进洗手间，开始沐浴。
水声淅淅沥沥，镜子被蒙上一层水雾。依稀透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水声停止，她裹上浴巾，擦干了头发。在指尖碰上睡衣时却突然收回了手，而是转身回到衣帽间套上了一件宽松的杏色长裙。
南城的夜生活很丰富，放眼望去一片灯红酒绿。
半个小时后，温柚从酒吧出来走到江边的座椅上，百般无聊的拿出手机。
【睡了吗？】
她发了一条消息。
那边半响没有回复。
【[定位]】
【来找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消息发完，她就将手机放下站起身走到大桥栏杆边张开双臂。江边的晚风有些清凉，温柚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
过了好几分钟手机里都没有收到消息提示音，但她并不着急。
也没有去多想这件事。
直到几分钟后，她身旁多了一道人影。
“你好，一个人吗？”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拘谨。
温柚侧眸，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社会人士。年龄看起来应该在25岁往上，剑眉星目，鼻梁很高。
“目前是。”温柚单手支着下巴看他，兴致泛泛。
西装男淡笑一声，指了指后面的酒吧。
“刚刚在里面我就注意到你了，小姑娘一个人的话其实很不安全。”
温柚上下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眼神戏谑：“确实不安全。”
见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西装男扬眉低咳一声又道：“不要误会，我是正经人。”
他从怀里掏出名片，递给温柚。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温柚接过名片，再抬眼却看到西装男的身后。
几米远的地方，夏斯已手里捏着手机眼神迟疑。
“正经人？”温柚收回视线，笑了笑。
夜色下，她的笑容一度让西装男晃神。
但下一秒，就听到她说。
“叔叔，我还在上高中。你这样是不是不太正经？”
温柚说着将名片塞进他胸前的口袋。
西装男神情一顿，他以为温柚已经上大学了。但能独自来酒吧的高中生能是什么简单的女孩？
“叔叔……”他淡笑一声。
在他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他整个人一颤，下意识回眸。
夏斯已比他高半个头，低垂着眉眼看他。眼神并不友好。
在西装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腕突然发力，硬生生的将人挪开了。
“你、他是？”西装男踉跄半步，被这样粗鲁对待让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的同学。”温柚上前一步，拉起夏斯已的手。
随后语气骄纵，“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西装男有片刻的尴尬，他明白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同学。
于是也没有自讨没趣，点点头面色不悦的转身就走了。
等人走后，江边就之剩下她们两人。
夏斯已将温柚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撇开，然后对着她抬了抬下巴，指向几米开外的出租车。
温柚看过去，出租车师傅对他们热情的招了招手。
“师傅你走吧，我们暂时不回去。”她大声喊道。
夏斯已眉头轻皱，偏过头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看着师傅开走了车。
他脸色黑了下来，不再管温柚。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温柚见他没说话，有些疑惑的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不说话了？”
夏斯已没回答。
“夏斯已，你说话啊。”
夏斯已依旧沉默不语。
“你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温柚的声音小了一点，“脚伤会复发的。”
这个理由她用了很多次。
没有一次是真，也没有一次失手。
夏斯已停下脚步，回过头冷静的看着她。
她只是站在那，就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喜欢她。
明明不缺他一个，却不想放过他。
【既然不想和我沾上关系，就别惹我。】
温柚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轻笑一声：“是因为我说你是我的同学吗？”
“可我们不是同学，那是什么关系？”
她声音温婉，却步步紧逼。
“或者，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夏斯已喉结滚动，垂下眼睫。
江边很平静，只有偶尔来往的汽车尾气声。轰隆隆的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脏。
可等他看见少女眼底的清醒，那股躁动逐渐化为平静。
这场游戏，被玩的只有他。
【你又不喜欢我。】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以为我没脾气？】
发出去后，夏斯已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很可笑。
但他没笑，只生硬的看向温柚，视线冰冷冷的。
温柚看完消息后，与他对视。凝眸，语气不满：“又想凶我？”
夏斯已眼神一顿，然后下意识的错开。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意思。
之前他有想过，温柚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喜欢又不放过。
后来想想，他没有什么好图的。
所以，只是因为好玩。
只是因为，她天生就是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坏女人。
“夏斯已。”温柚仰头，笑意盈盈：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39章 告白
夏斯已神情怔然了一瞬, 似乎在思考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温柚却没有给他时间。
“别站在这里了，陪我去玩。”她拉住夏斯已的手，带着他离开了江边。
夜晚灯火阑珊, 少女声音清脆。
夏斯已垂眸看着被抓住的手, 然后，缓缓的收紧。
人有时候就是很贱。
哪怕事实摆在眼前，心底依旧会留存幻想。
不然, 为什么会是他呢？
这个点, 晚市人流正猛。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牵着手进出。
温柚停在一处地摊前，是个年纪很大的奶奶。面前摆着一张布, 上面有一堆发卡头饰。
她蹲下身，开始认真的挑选了起来。
老奶奶见到两人也露出慈祥的笑容，和蔼的介绍：“这些都是才进的货, 很干净很漂亮的。”
“小伙子可以给小姑娘买一个看看。”
夏斯已杵在原地, 没有搭话。只沉默的垂眸看着温柚的背影。
“奶奶，我要这个。”温柚选好了自己想要的, 是一个小猫发箍。
黑色的两只猫耳朵，很可爱。
“好，这个25。”老奶奶说了下价格。
温柚站起身，将小猫发箍戴在了夏斯已的头上。
夏斯已瞳孔微睁，冷凝着的脸上多了一丝愣怔。他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猫耳朵, 薄唇抿了抿，想将它拿下来。
却被温柚抓住了手。
“不准拿，这样可爱。 ”温柚上下看了一眼, 指责道, “你平时太凶了。”
夏斯已指尖顿住, 几秒后, 慢慢的放了下来。
很凶吗？
他看着温柚，薄唇动了动。
却什么声音都说不出来。
“愣着干嘛，付钱啊。”
温柚话落，转身继续逛街。
身后，老奶奶一脸警惕的看着夏斯已。
估计是看他这么久没动静，怀疑他想逃单。
夏斯已默不作声的扫码付钱。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温柚都会停下来看看。
夏斯已就跟在她身后，默默付钱，提东西。
“我都没有问你，我的小金鱼还活着吗？”
温柚侧眸，突然问道。
夏斯已沉默半响，点头。
活着。
只死了一只。
温柚有些惊讶，那种小金鱼最难养了。她本来也没指望夏斯已能把它们养活。
这会儿已经是12点了，对于高中生而言很晚了。
温柚停下脚步，黑茶色的眼瞳突然一眨不眨的看着夏斯已。
“夏斯已，我没带钥匙。”
她语气轻轻，有些苦恼：
“怎么办啊，我回不去了。”
理由很敷衍，因为她家是指纹密码锁。
夏斯已知道。
所以这句话背后的信息是什么，夏斯已不会不懂。
他手里还提着一大堆没用的小玩意。一向淡漠自持的人此时被这话打的措手不及。
眼睛微睁，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头上戴着的猫耳都绷紧了。
温柚观察着他的反应，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
她眼神戏谑，意味深长。
夏斯已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又被耍了。他冷下脸，盯着温柚看了几秒，然后空出一只手拉着温柚就往前走。
“你要干嘛？”温柚在身后询问。
夏斯已没有回应，而是一直往前走。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几分钟后，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民宿。
温柚诧异的睁大眼睛看向夏斯已。
夏斯已还是一副性冷淡的脸，平静的在前台递身份证付款。哪怕顶着两只怪异的猫耳也不见半点不适，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温柚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就被人抓住拉上了楼。
房门被粗暴的打开，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夏斯已…”温柚惊呼一声，身体腾空，下意识的抓对方的肩膀。
夏斯已无言，只抱着她往前走。
房间有些昏暗，因为没有来得及开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床，座椅还有落地窗。
夏斯已眯了眯眼睛，找准位置后将温柚扔在了床上。
因为是民宿，所以床很软。
温柚躺下的时候还回弹了一下，她看着眼前高挑的身影有些惊疑，漂亮的眼眸睁得很大。
“你…唔”
还没等她开口，那道高挑的人影就忽地朝她压了下来。
大床明显的下陷了半分，温柚的双手被夏斯已抓住单手压在头顶，两人呼吸交缠。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们都放缓了呼吸。
房间里静悄悄的。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少年少女的体温逐渐升高。
黑暗中，温柚看清了夏斯已的眼睛。
冷漠中压抑着一丝□□。
她动了动唇，淡粉色的唇瓣，娇艳欲滴。似乎是想说什么。
然而耳边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夏斯已眼神暗了一瞬，他夺过温柚的手机划了几下。
这种隐私物品被人拿走，温柚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抢。然而她两只手都被死死压着，根本动弹不了。
“还给我！”
温柚皱眉，有些生气。
夏斯已确实也还给她了，只是手机屏幕被调到了之前的聊天页面。
【你是认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吗？】
这句话还是之前发的，温柚有印象。
她抬眸，夏斯已的眼底全是危险的警告。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特别两人的力气还相差悬殊。
要是夏斯已想做什么，她确实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温柚缓缓睁大眼睛，眼睫轻颤。看着有些胆怯，小兔子一样的弱小无辜。
夏斯已喉结滚动，视线从温柚的眉眼缓缓移到唇瓣。他眼底隐晦不定，觉得警告的差不多了才松开手。
他双手撑床打算起身。但刚有动作，脖颈上就突然环上一双柔软的手臂。
他神情一怔。
温柚眼底的胆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愉悦的笑意。
“那你要对我做什么？”
清甜的嗓音半含着一丝挑衅，少女的清香对他近乎是引诱。
夏斯已五指渐渐收紧，手臂青筋凸显。眼神愈发冰冷，像是蛰伏在暗夜里的野狼。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他的耐力其实并不好。
特别是对温柚。
所以下一秒，他扑倒了猎物。
“唔”温柚闭上眼睛，嘴巴有点疼。
因为夏斯已不会接吻。
吻技一点都不好，只会咬她嘴巴。
但她没有推开他，暧昧的声响让空气逐渐灼热。
温柚试图反客为主，只是才稍加试探。身上的人就忽地抓住她缠在他脖颈的手，然后起身站在床边。
昏暗的房间里，她看不清夏斯已的表情。
只听到少年低哑的喘息声。
片刻后，夏斯已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他耳尖泛红，心里并不是表面那般镇定。
但温柚看不见。
过了几秒，关门的声音响起。
温柚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
少男少女第一次初尝□□，不管感觉如何。都是新奇的，引人回味的。
半响，温柚起身打开灯。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刚刚买的那些小玩意进来的时候被夏斯已放在了门口的地上。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有去管。
洗手间的镜子里，少女脸颊红润，唇瓣充血般嫣红。鸦色的眼睫，水润的瞳孔。视觉效果出奇的惊艳。
比往日的清纯多了几分欲，娇艳欲滴的欲。
她对着镜子拍了下来，然后发给了夏斯已。
这一晚，温柚在民宿里睡的。
等到次日，她睡醒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或许是不久前才做了亏心事，温柚听到温婷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增高了。
她暗下眼眸，低声回应：“怎么了？”
“我半小时后回来，你姥爷身体出了问题。估计是不行了，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回趟老家吧。”
电话挂断，温柚抬眸看了眼窗外。
那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温柚的初中就是在老家盐城读的，当时偶尔会去姥爷家住几天。
姥爷是盐城有名的大书法家，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谁有本事他就爱谁。
那几年，温柚外表富丽堂皇，内里早已腐朽。
也是那几年，爸爸进了监狱，姥爷对妈妈冷眼相看。
所以温柚对姥爷并不亲，自然也就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见到温婷兰的时候，温柚发现她竟然哭过了。
很惊奇，她以为妈妈也不喜欢姥爷。
“柚柚，待会儿到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个拿下来。”她递给温柚一个小盒子。
按照习俗，里面装的应该是现金。
温柚点了点头：“好。”
她心底有点伤感，倒不是因为姥爷。
她只是有点心疼她的妈妈。
车开了两个小时，温柚中途浅眯了一会儿。等到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
盐城靠海，没有多少绿植。
温柚下了车，一阵微风刮过，她感觉空气中都有股海水的咸味。
熟悉的地方总是会勾起尘封的往事。
温柚还记得，就是在这里，她摔断了她的腿。
第40章 告白
温家在盐城是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温柚的外婆早就已经去世了，现如今温家只有姥爷还有温柚的大伯一家。
大伯是个不图上进只求安逸的，他一辈子都没出过盐城。
所以, 在温柚的记忆中。
姥爷对大伯的态度也不好。
有本事的子女才能让姥爷面上有光。
而姥爷除了大伯之外还有三个女儿一个小儿子, 温柚的妈妈温婷兰排行第三。
跟大伯不同的是，温柚的两个姨娘和小舅舅各有各的本事和心气。
从小就争强好斗，谁也不让谁。
但这其中, 温婷兰是最有出息的。
她从小就是众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不管是学习还是能力。又或者说是容貌。
在那她们那一辈中，温婷兰就是家家户户教训小孩时都会提起的别人家的孩子。
天之骄子, 耀眼夺目。
那个时候，温老爷子最宠爱的子女就是温婷兰。
“婷兰带着小柚回来了。”
大伯的声音将温柚的思绪拉了回来，温家宅院里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可见这次温姥爷的情况不容乐观。
温柚跟着妈妈走了进去, 大伯带着她们进入了里院。
姥爷已经八十多了, 垂暮之年，老态龙钟。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记忆中那双温和中透着精明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不清。
温柚和姥爷没有过多的解除过，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太伤感。
大伯走过去，俯身轻言道：“爸，你看是谁来了。”
老爷子没有反应，只木楞的看着前方。
“婷兰带着小柚来了。”大伯又道。
老爷子眼珠转了转, 有了反应。
“……哎”
从他喉间发出的声音嘶哑虚弱。
温柚看到温婷兰的眼边有了泪痕。
“爸，我回来了。”她拉着温柚做到了床边的凳子上。
“姥爷。”温柚问了一声好。
随后就是漫长的叙旧，由大伯开始, 也由大伯结束。
“好了, 婷兰你们去前院吧。”
姥爷的精神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叙旧, 大伯开始赶人了。
而到了前院, 温柚才感觉一切恢复了正常。
“小柚越来越漂亮了，这在学校里得有不少男孩子喜欢吧？”
说话的是二姨，她穿着富贵看脸和温婷兰有几分相似。身边还坐着一男一女，女生和温柚差不多大的年纪。
“小柚和婷兰你当年一样会打扮。”二姨走过来上下瞧了瞧，又道，“不过学生嘛，还是得以学业为主。小柚就是太爱打扮了，不然小柚这么聪明现在成绩怎么会没有我们小圆好？”
二姨来者不善，温柚早已习惯。只礼貌的面带微笑，没有搭话。
温婷兰也不是吃素的，走进来将价值昂贵的包放下，嘴角轻勾。
她笑得热情：“二姐，小女孩爱美多正常啊。你也别管的太严，你说你当初要是不那么管着，小圆也不至于错过中考。”
这话里的信息让二姨脸色僵了一瞬。
她身边的女孩也抬头不安的看了眼她。
然后温柚与她对上了视线，两人之间的氛围并不友好。
因为沈圆错过中考的原因和温柚有关。
两人的年龄一样大，初中也在同一所学校。
家长之间的攀比让两个小女孩也受到了影响。
当时两人纵然不在一个班，但每次都会争夺年纪第一第二的排名。一直到中考前夕，沈圆偷了温柚的价值五万的手链。
温柚报了警。
警察查出是沈圆偷的后，温婷兰迅速放弃了报案。
但沈圆还是错过了中考。
因为这事，二姨一直仇视温柚。但温柚行为上并没有犯错。
她只是发现自己丢了一个价值昂贵的首饰，所以选择了报警。却没想到的是偷拿首饰的是自己的表妹。
但她报警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是谁偷的吗？
温柚对着沈圆礼貌的笑了笑。
在那事之后，沈圆的人品一直被人诟病。
“是啊，小女孩爱美点没什么。道德上是绝不能出问题的。”说话的是四姨，她手低牵着一个八九岁穿着小西装的男孩。
“来来来，看看我们小南的画。”
四姨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副被包起来的画，神色骄傲：“这幅画拿下了全国第一，但我其实觉得也就一般般吧。”
“确实一般。”二姨脸色不太好。
长辈间的针锋相对让整个前院的气氛暗流涌动。
几个小辈坐在一边安静的接受各种挑剔和夸奖。
温婷兰脸色红润，神采奕奕。显然温柚如今的出色让她脸上很有面子。但随着二姨的一句话，她表情僵硬了一瞬。
“小柚这次回来，要不要去见一下爸爸？”
二姨被压了这么久，终于是没忍住开始往温婷兰心口扎刺。
温柚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抬头看了眼妈妈。
温婷兰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像是一只落败的孔雀。
尾羽残缺，骄傲不复。
温柚讨厌她的虚荣攀比，但也看不得她脸上的难堪闪躲。
“是打算去一下的。爸爸还不知道江老先生给了我推荐信，我得去告诉他，明年我不在国内上大学了。”
是的，温婷兰让温柚留学的学校不是随便就能进的。
钱，权，关系。缺一不可。
二姨愣住，心思瞬间千回百转。问道：“是哪个江老先生？”
“南城还能有哪个江老先生？”温婷兰反应了过来，撩了下耳边的头发开始跟众人简单讲了一下温柚要去的学校。
二姨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显然也是动了心思。
表情渐渐变得谄媚了起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下面就轮不到温柚发挥了。
她垂着眸，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确实很久没见了。
温柚的爸爸和妈妈相识于大学。
当时温婷兰拒绝了父亲挑选的女婿，选择了自己看重的潜力股齐自清。
也就是温柚的爸爸。
齐自清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有胆量有能力。
在那个年代，是公认的未来会有大出息的。和当时的天之骄子温婷兰也是相配的。
那时候所有人都看好她们，除了温老爷子。
为此，两人的关系开始恶化。
温婷兰憋着一口气，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和齐自清离开了盐城，去外面发展。
两人都是有能力的。
那几年，也算是风光无限。
只是后来，齐自清的胆量越来越大。他开始不满足于现况，带着温婷兰做了些灰色地带的事。
最终自食恶果，金融犯罪进去了。
那段时间，家里负载累累。往日做的一切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原本身处云端上完美无缺的人突然就有了污点，周围人提及也是唏嘘一片。
疼爱有加的父亲变得冷嘲热讽，不如自己的姊妹兄弟高高在上，怜悯施舍。
巨大的落差让温婷兰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她开始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温柚身上，她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她要求温柚事事完美，样样第一。
但温柚不是天才，她只能后天来补。
窒息般的压力席卷了温柚整个童年，那个时候她只有不断的取得各方面的优异成绩碾压同龄的所有人才能让温婷兰的脸上露出笑容。
“都来吃饭吧，有什么事饭桌上说。”大伯又来喊道。
这顿饭吃的并不安生，温柚细嚼慢咽。过了很久，才算是结束。
等家宴过后，几个长辈坐在屋里商讨老爷子的事。
她们这些小辈自然而然的就出去聚在了一起。
原本该是同龄的几个混在一起的，但温柚却是独自一人。这些表姊妹兄弟对温柚的态度很是微妙。
作为目前最出彩的小辈，她们哪个没被父母拿来跟温柚比较过？
盐城的空气比南城潮湿，对于其他人的想法，温柚并没有理会。她坐在石凳上安静的看着手机，四姨家的小表弟抱着画本也走了过来坐在了石桌上。
他看了温柚一眼，开始自顾自的作画。
温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实是个有天赋的小孩。
画里很有灵气，只是从来到现在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也没和人交流过。
温柚又听到了自己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她收回视线发现发消息的人是夏斯已。
她点开，看了半响。
夏斯已：【图片】
图片上是她送的那些小金鱼，都还活的好好的。
消息再往上翻了翻，是她昨晚发的。
柚子：【图片】
柚子：【嘴巴破皮了。】
柚子：【我只是想去看看我送你的小金鱼。[发怒]】
温柚嘴角勾起，直接开问：
柚子：【想我吗？】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柚子：【想我的话那就来找我吧。[定位 ]】
温柚发完消息，又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头，神情微顿。
是沈圆。
“大伯让我问你，你放几天假？”沈圆的语气很冷淡。
温柚抬眸，淡声道：“两天，周一上午到校。”
“哦。”沈圆点头。
以她们之间的关系，说完话后就应该走的。但沈圆没走，还站在原地神态有些局促。
温柚猜到她是还有事要问，但她没主动开口问。
沈圆长得和温柚一点都不像，二姨总是喜欢在外貌上讥讽温柚，就是因为沈圆长相普通。
女孩子大部分遗传父亲，齐自清外貌上是挑不出差错的。
温婷兰不喜欢找丑的，这点倒是很为下一代负责。
“你去德国留学那个事，妈让我问问你。”沈圆纠结了一阵，还是开了口。她似乎有些难堪，说完后又填了一句，“你高二时的成绩，还没我现在好。你能去，我应该也能。”
她错过中考后又复读了一年，今年上高二。
温柚敛眸，轻笑一声道：
“又不止是看成绩。 ”
她明明只说了这一句，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精致的面容挂着淡淡的温和。
但沈圆就是无端的感受到了其中的恶意。
除了成绩，她还有哪点能拿得出手的？
“哦。”沈圆脸色难看，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温柚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往事。
当时初三临近中考，那是她和沈圆最后一次比较。
温婷兰明面上并没有直接告诉她，你必须考过沈圆。但那些时不时的暗示和诉苦让温柚精神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她不敢想象，要是考的没有沈圆好。以后家宴上温婷兰会是什么表情，对她又是什么态度。
所以当发现沈圆对她的手链有兴趣时，温柚在那天并没有将手链带回家。而是放在了教室的桌面上，她知道那晚沈圆会来她们班。
利用人性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温柚也不知道她和沈圆谁的恶更大。
但能确定的是，道德上来讲，她绝不是旁人眼里那么的完美。
一直道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温柚才回了神。
是四姨家的小表弟。
他将手里的话递给了温柚。
温柚下意识的接过，打开看了一下。
画面背景阴暗，中间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整幅画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画的是我吗？”温柚平静的问。
虽然她今天穿的是淡蓝色。
小表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抢过画纸跑了。
温柚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其实她觉得她这个小表弟心理上应该有点问题。
但她知道如果这事由她说出口的话，四姨绝对会不高兴。
所以她没打算提醒。
时间过的很漫长，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屋里的长辈们才挨个走了出来。
“等马上，跟妈妈去拜访一下朋友。”
温婷兰拉着温柚的手，温柚却听到了手机上的消息提示音。
虽然夏斯已一般不主动给她发消息，跟木头人一样。
但她还是隐隐有预感。
“嗯，好。”温柚应了一声，然后打开了手机。
夏斯已：【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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