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捅进胸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牧晏那一刻无法准确形容这种痛,除了冷兵器的凉便是伤口灼热的痛,流淌出的鲜血把衣服湿透,黏在身体上很难受。


    她觉得自己像条濒死的小狗一样蜷缩在地上,耳朵里尽是嗡鸣声,眼前一片黑乎乎的暗影,对外界完全失去了知觉,同时却又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快速消逝,体温在慢慢下降。


    沈照寒肆无忌惮地审视着她,他不急不躁地在她身旁蹲下,修长如玉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颔,声音凉薄:“确实与明瑶有几分相像,燕国那个庶子倒是用了几分心思,可惜送来的是个没脑子的废物,为孤而死该是你的荣幸。”


    刺客已经被清理干净,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枯黄的野草,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本就是一出诱敌深入的空城计,这些人的死早就半个月前就已注定。


    沈照寒还另外准备了一出苦肉计,就等那宫女出手。他本想负伤去老皇帝那装个可怜,这样老皇帝便也没了理由,再敢护着他那个三皇兄。


    未曾想半路被这个不要命的给挡了。


    这样想着沈照寒眼眸里划过杀意,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下移,最后在女孩鲜血淋漓的胸口停下,缓缓握住没入胸口的匕首。


    白皙的手沾染了刺目的红,沈照寒恍若未觉。


    他只需要轻轻一拔,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生命就会瞬间消逝。


    这个讨厌鬼就再也不用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几乎要昏过去的牧晏完全不知道自身的处境。


    系统在她脑海里发出的无数次预警都没有让她清醒。


    宋福子已经不忍心地别过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这个小宫女必死无疑。


    沈照寒准备动手之际,他瞥见女孩从眼角滚落下的泪珠。


    他像是被迷惑般松开了手,沾染鲜血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滴眼泪。


    是烫的。


    母后断气的前一秒也流了许多眼泪。


    沈照寒把牧晏脸上的泪水胡乱地抹去,女孩的脸瞬间成了花猫一样,遍布凌乱的鲜红。


    可牧晏突然像垂死挣扎的小狗,用尽最后的力量给了这个羞辱她的人一口,几乎想要咬下一块肉来。最后彻底昏了过去。


    沈照寒盯着流血的手指,阴森森的目光落在牧晏唇上,蓦然笑了。


    他的手指划过牧晏惨白的唇,强硬地分开她的牙齿,把沾满鲜血的两只手指挤进去,夹住女孩软嫩的舌头。


    手指在口腔内肆无忌惮地搅动,最后缓缓拿出,携带出透亮的津液,慢慢抹在牧晏脸颊上。


    “你说孤该不该把你的牙一颗颗给拔下来。”沈照寒说。


    他突然就不想她死了。


    死了多不好玩。


    ……


    牧晏是被疼醒的。


    当年挡刀时那种钻心的疼她一点都不想回忆,可今日却又在梦里实实在在又经历了一遍。


    或许是明瑶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


    不过刚才的梦与沈照寒跟她描述的完全不一致。


    沈照寒当初对她讲的可是他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当即就让随行太医救了她。等她伤好后沈照寒也特意把她调到身边伺候。后来两人走的越来越近,最后的事情都是水到渠成。


    可她在梦里看的清清楚楚,现实与他说的截然相反。


    沈照寒哪里是感恩她分明是记恨她咬了他一口,准备留在身边慢慢折磨至死。


    他居然还要把她牙一颗颗拔掉!好狠毒的男人!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急,可牧晏这几日焦灼的心却陡然平静下来。


    景儿恰好端了一碗牛乳红枣粥过来,放在了桌面上。


    牧晏看着冒着滚滚热气的米粥,面无表情地对景儿说道:“景儿你去准备个食盒,我带着这碗粥去看看陛下。”


    等到景儿的背影彻底消失,牧晏收回目光,从软榻的被褥底下掏出一个上锁的小木盒。


    牧晏从上锁的盒子里拿出小瓷瓶,拔开木塞,见里面是一颗褐色的药丸。


    她把药丸倒在粥里,用勺子搅了搅,白色的瓷勺触碰在碗壁发出清脆的声音,每一下好像击中了牧晏的心脏。


    等到药丸彻底融化在乳白色的粥里,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牧晏觉得这些日子她想的太多了,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沈照寒的真实面目,明瑶的目的,旭离的算计都不该是她考虑的问题。


    她只需要按照剧情的走向完成任务,最后跳下城墙就可以了。


    昨日的梦境与其说是让她进一步看清沈照寒的种种欺骗,不如说是提醒了她曾经为了回家付出的努力。


    这里始终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还在看不见的远方。


    她的父母在还等着她回家。


    她不应该犹豫的。


    牧晏冒雨提着食盒走到紫宸殿时,宋福子已经出来迎接她了,他接过她的油纸伞,一如既往的谄媚模样。


    可牧晏却没有再冷嘲热讽,而是冲他笑了笑。


    这一下倒是把宋福子给弄懵了,一时竟不习惯牧晏给他的好脸。


    牧晏想起梦里宋福子关键时救了她一命,不然她冲到刺客堆里只怕真的必死无疑。


    虽然这老太监在她当宫女时没少骂她,可对她的好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比沈照寒强了不知多少。


    牧晏提着食盒走进去时,看见男人还在埋头批阅奏折。


    他这种性格真的能体会百姓疾苦吗?


    牧晏很是怀疑。


    她将食盒重重朝御案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照寒没抬头,声音无奈:“今日谁又惹你不快了,前几日属国进贡一盒粉色的东珠,朕刚准备让宋福子给你送过去,就在博古架子上你自己去拿。”


    牧晏没动弹,站在原地也不说话。


    沈照寒这才意识到牧晏真的心情不好,平日里最喜欢钱的小财迷今日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连忙放下笔,抬头去看她,不期然看到牧晏一脸阴郁,“晏晏,你怎么了?”


    牧晏从食盒里拿出那碗粥,走至他身边,把粥轻轻放在了书案上。


    按理来说妃嫔送给皇帝的饮食都要经过下人查验,但这条规矩从未在牧晏身上作用过。


    沈照寒总是无条件地相信她。


    牧晏努力地勾起唇角,试图绽放出一抹笑容:“没有人惹我不开心,就是这鬼天气一直下雨实在是太烦啦,你批了一天奏折是不是饿啦,我给你带了粥。”


    沈照寒的目光落在了那碗粥上,心里对于牧晏来看望他的喜悦,对于她不开心的忧虑关切,此时此刻通通消失殆尽。


    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的晏晏,从幼时他就无数次经历过被下毒被谋害。这么多年过来哪怕只有轻微的一点味道,他便能分辨出是毒药。


    沈照寒很想问她为什么,很想问她这么多年他又算什么。


    可这些话都通通梗在喉咙里,良久,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


    “你喂我,好不好。”沈照寒对她说,沉静如幽海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她。


    牧晏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地颤抖,哪怕表面装的再平静,可身体的紧张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想也不想摇头:“不要,你是三岁小孩子嘛?还要我喂。”


    沈照寒却不动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牧晏知道这是必须要她喂了。


    她用力地掐了掐掌心,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


    她伸出白皙软嫩的手,舀了一勺粥,递到沈照寒的唇边。


    房间里的龙涎香滚滚燃烧,浓烈而又沉静的暖香不紧不慢地往鼻腔里钻。


    牧晏的手狠狠一抖,勺子里的粥瞬间撒了。


    沈照寒却真心地露出笑意,他突然问她一句:“晏晏,你真的叫做牧晏吗?”


    牧晏错愕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的确叫牧晏不假,没死前也是叫这个名。


    “朕记住了,永远都不会忘记。”


    沈照寒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端起那碗粥准备一饮而尽。


    可刚触及到唇边,那碗粥牧晏重重推开。


    青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白粥溅了两人一身,却没有人在意。


    “不用喝了,不用喝了,这个粥不好喝我再去为你煮一碗。”牧晏有些语无伦次道,她看到沈照寒安然无恙地坐在龙椅上,深呼一口气,庆幸于自己动作够快。


    刚才电光火石之间系统突然宣布任务已经完成。


    系统:【宿主真的是因为任务已完成才推开的吗?】


    牧晏神情再次迷惘起来,“你想说什么?不会说我喜欢他吧?我会喜欢一个疯子吗?这个疯子以前还无数次想杀我?我只是单纯接受不了杀人而已。”


    系统:【宿主承认了即使任务无法完成也会推开男主呢。】


    牧晏不准备理它了,觉得它简直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呢。


    牧晏装作若无其事说道:“我先下去了,我去替你再煮一碗粥。”


    她刚欲转身离开,却被沈照寒拽住了手。


    沈照寒的掌心很凉很凉,像一块终年难以融化的寒冰。


    “晏晏既然不能把握机会杀死我,就要做好被我困住的一辈子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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