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敢放出咒灵来应战, 自己悄悄躲在角落，这个诅咒师的本体应该很弱吧。
在走廊立柱的转角处，一片黑色的衣角随风浮动, 齐木奈奈悄无声息地举起弓箭，对准那个方向, 几秒后又放下。
诅咒师，还是属于人类的一种吧？
祓除咒灵她可以毫无负担，但是射杀人类的话……
齐木奈奈收起弓箭，一步一步, 慢慢靠近。
‘真可惜, 我可是专程过来看传闻中的特级怨灵的。’
靠近这个男人之后，齐木奈奈听到他在心底发出叹息, 他的脑海中闪过祈本里香完全体现身、并冲破了教学楼顶在上面和另一个咒灵厮打的画面。
这是上一次乙骨忧太咒术实习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个男人，目标是忧太吗？
“哦？”
男人突然话音一转, 似乎有些惊讶, 上扬的尾音耐人寻味。
“没想到, 看起来最弱的这个小咒术师, 竟然最先发现我？”
这不是心音。
她被发现了。
齐木奈奈索性不再畏手畏脚, 直接从墙后站出来。
“哼, 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的小老鼠, 还敢说别人是最弱的？”
齐木奈奈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一片衣角, 用「透视」穿过走廊的立柱，她看到了对方坐在地上的一个背影。
他上身缠绕着一只巨型虫子一样的丑陋咒灵, 这只咒灵似乎和他很亲密的样子，偎依在他的肩窝上, 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齐木奈奈连对方一个后脑勺都没看到，再往前「透视」就直接穿透皮下组织了。
“你只会偷袭吗？敢不敢出来和我这个小小的咒术师正面对抗呢？嗯？”
齐木奈奈想看看他的脸, 从这里出去之后她可以通过「念写」的能力，画出对方的长相，上报给辅助监督他们去处理。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杀“人”。
齐木奈奈的刻意挑衅，换来的是一声轻笑，包含一丝不屑，甚至有些玩味之意。
“抱歉啊，现在还不到和你面对面的时候，小咒术师。”
男人还是没有回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齐木奈奈的耳朵里，他淡然的态度更像是在纵容一个孩子、或是一个后辈那样的感觉，仿佛齐木奈奈的话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两只咒灵凭空出现，从诅咒师所在的方向冲向齐木奈奈的位置。对方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却很不客气地直接对她动手了。
早有防备的齐木奈奈挥动充满咒力的拳头，一拳下去同时轰碎了两只咒灵。
诅咒的残渣在空气中四散落下，她不知道这是几级咒灵，但直觉告诉她对方只是在试探，召唤的并非高级咒灵。
又或许，下面那个准一级咒灵已经是对方最强的召唤兽了。
齐木奈奈打算上前活捉他，诅咒师的身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准一级咒灵的身躯。它就这样从几十米开外的路面，凭空移动到了这层楼道的开放式走廊上，出现在齐木奈奈的面前。
她反应迅速地躲过咒灵的攻击，它似乎被激怒了，密密麻麻的攻击接二连三朝齐木奈奈身上冲去。她一边躲避一边后撤拉开距离，在楼层之间跳跃，用建筑物遮挡自己的走位，也让咒灵无法预判她的行动路线。
齐木奈奈的身影起起落落，灵活得像只脱兔，长长的马尾在空中划过几道粉色的弧线，短短十几秒她已经脱离诅咒的攻击范围。
这只咒灵最终被狗卷棘的咒言祓除，笼罩在上空的帐也跟着破碎。
那一瞬间，诅咒师的心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到她耳朵里。
‘下次还会再见面的，小咒术师。’
齐木奈奈回头，「透视」穿过层层障碍物，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伊地知洁高看到三人平安无事地出来，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作为资深的辅助监督，他在看过任务内容之后，就对任务时间有了一个大致的预估。但是大半天过去了，天色都已经渐渐暗下来，三位咒术师却还没有从帐里出来，这就让伊地知非常疑惑。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人在他的帐之上再覆盖了一层帐，这显然是诅咒师的手笔。三位咒术师音讯全无，帐也解不开，五条悟联系不上，他给上级汇报情况之后就一直在等待回复。
齐木奈奈他们出来的时候伊地知洁高正拿手帕不停地擦汗，她把自己在里面遇到的状况和辅助监督详细说明了一下，并且把那个能操纵咒灵的诅咒师的存在也告诉了他。
“非常抱歉，这都是我的工作不够谨慎，幸好你们都没事。”
伊地知洁高把责任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并表示会全力追查这件事情。
三个人里，两位男生都看得出来受过伤，不过已经被治愈。其中，最显狼狈的要数乙骨忧太。他与咒灵近身缠斗了许久，头上还有被咒灵攻击波及到的伤口。
经过反转术式的治疗，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上面仍残留着大片的血迹，将他的半张脸都染红了。乙骨忧太身上那件白色的制服，也满是斑驳的红，显然他刚刚经历的是一场苦战。
“这次的事情我会报告上级，再派人来现场详细勘察一下，各位回去之后需要尽快把详实的任务报告提交过来，以便于相关人员的工作调查。”
“鲑鱼。”
伊地知洁高推推眼镜，还想和齐木奈奈再沟通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笔记再抬头，眼前的人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眼前就剩下沉默寡言的咒言师，和一脸疲惫的特级术师。
“那个、齐木同学……她去哪里了？”
狗卷棘指向不远处的便利店。
过了几分钟，齐木奈奈提着一袋子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是的，几位术师辛苦了，请上车吧。”
在回程的车上，狗卷棘坐在副驾驶位，后排留给了另外两人。齐木奈奈正在给乙骨忧太清理身上的脏污，她在便利店里买了一大包湿纸巾，正一张张往外抽。
乙骨忧太仰起头，半阖着双眼，一动不动，任由齐木奈奈帮他擦拭额上和脸颊的血迹。
他把身上沾血的外套脱下来，用塑料袋装好，上身就只留下一件深蓝色的短袖T恤。
车里都是血腥味，齐木奈奈拿出除味喷雾，对着车里按压几下，也在乙骨忧太的身上喷了几下。
“下次出任务可以多带一件外套在身上，或者，先把外套脱掉再……咦，原来剧里演的打架前要先脱衣服是这个原因啊……”
“嗯。”
乙骨忧太低声应和，擦干净后的脸颊看起来异常地苍白，孔雀蓝色的眼眸里难掩疲倦之色。
他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频率眨着眼，呼吸也逐渐深重。
“奈奈，我有点困……”
齐木奈奈看得出来他精神不太好，只是一直在强撑而已。
“睡会吧，忧太，已经没事了哦。”
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乙骨忧太身体放松下来，慢慢倒向齐木奈奈的方向，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狗卷棘的深紫色眼眸扫过后视镜，上面映射着后排两人现在的样子。
乙骨忧太闭着眼睛，胸膛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已然陷入沉睡。齐木奈奈略微歪着脑袋，轻轻抵住他的头，防止车身的震动让他的头乱晃。
狗卷棘的视线停留在齐木奈奈的脸上，久到她似有所觉地抬眼，两双同样是深紫色的眸子对视在一起。齐木奈奈微微睁圆，眼神询问，“怎么啦？”
狗卷棘摇头，收回视线。
总的来说，这次祓除准一级咒灵付出的代价远远低于他的预期。狗卷棘原本是想让他们两人躲起来，自己一个人去处理的。虽然身体可能会受伤，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反转术式就能治疗。
三人合作之后，最终祓除咒灵还是依靠咒言术，只不过消耗最大的是打前阵的乙骨忧太。
不仅仅是和咒灵近身战斗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反转术式也是一种对咒力消耗非常大的一种咒术。
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乙骨忧太还能控制住没有让特级怨灵跑出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
也幸好，他们两人都没事。
乙骨忧太睡得很沉很沉，车辆已经行驶到高专门口，他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忧太，醒醒，我们到了。”
乙骨忧太迷迷糊糊睁开眼，自己正对着齐木奈奈的脸，她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自己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枕在她的腿上，乙骨忧太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脑袋，却让自己的脸不小心埋进她的小腹。
“？”
“对不起！”
意识到不妥的时候乙骨忧太立即道歉。
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大半，他的腰部发力，整个人像是要从座位上弹射起来，有限的车内空间里容不下他这么大的动作，乙骨忧太的脑袋“嘭”一声撞在车顶上。
这时，狗卷棘打开了后排的侧门，乙骨忧太赶紧钻了出去。
另一边，齐木奈奈淡定地整理好裙子的褶皱，把两人的武器袋和一些杂物一并带下车。
回到宿舍后天色已经全黑了，齐木奈奈先洗了个澡，换掉一身衣服，然后才往食堂去吃晚饭。
任务结束后还需要写报告，但这部分工作主要是由狗卷棘来完成，齐木奈奈把自己发现诅咒师的那一部分，编辑成文字发送给了他。
只是，诅咒师临走前的那句话一直令她有些在意。
他到底想做什么？
试探乙骨忧太的目的是什么？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32章 姐妹校交流会
齐木奈奈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只能等待他们调查的结果。
这次咒术实习过后，齐木奈奈和乙骨忧太两人也开始正式接三四级的任务。由于上次的意外事件，五条悟这段时间都尽可能地抽身带着他们出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在场的原因, 他们的任务中没有再出现超规格的咒灵，也没有再遇到那天的那个诅咒师。
任务的奖金倒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齐木奈奈在这个世界上也终于开始有存款了。
她开心地和齐木楠雄炫耀着自己实现了咖啡果冻自由，一边还不停感叹，“咒术师，果然是一份不错的职业。”
十月下旬, 逐渐临近深秋, 正是出门旅游的好时节。
齐木奈奈还没有去好好看过这个世界的风景，她最近也在留意网络上的一些短途旅游的信息。
高专的食堂里, 一年级聚在这里吃午餐。
禅院真希老家是京都的，她建议齐木奈奈去京都玩一玩。
“现在京都的气候很舒服, 而且枫叶也处于最美的时候, 像清水寺、金阁寺, 那些都是赏枫的好去处。”
“京都倒是不远……我本来更关注冲绳的, 不过, 现在那边是旅游旺季吧, 很多游玩地点可能要提前预定。”
齐木奈奈看过攻略, 10月份冲绳的海水温度非常宜人, 很适合游泳和浮潜。当然，相对应的客流量也会比较大。
乙骨忧太突然插了一句, “刚才五条老师给我发消息，让我下周去参加学校的‘交流会’, 地点也是在京都。”
“只让你一个人去吗？”
齐木奈奈有些奇怪，她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其他人也是茫然不知。
“貌似是因为二年级的学长人数不够, 所以让我去凑个数而已。”
禅院真希：“对了，我没记错的话，每年的‘时代祭’刚好就在下个周末。”
“诶？是秋祭吗？会很热闹吗？”
“那是京都的秋天最重要的祭祀活动，是为了纪念京都千年都城而设立的，应该也算是全日本最大型的秋祭了吧。”
齐木奈奈双眼发亮，满眼写着“感兴趣”三个字。
“为什么五条老师只叫了忧太凑数啊。”
齐木奈奈拿出手机，准备给五条悟发消息。
“都没有问过我这个搭档的意见，就想把我的忧太借走，不行我不同意……要去就一起去……”
我的忧太吗……？
乙骨忧太捧起味增汤碗，挡住了因为齐木奈奈无意间的一句话而感到升温的脸颊。
“要不大家一起去吧？人多也热闹一些，而且车费和住宿费学校还能报销呢。”
熊猫：“好主意。”
禅院真希：“同意。”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愉快地同意。
齐木奈奈代表大家和五条悟申请共同参加交流会，五条悟那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他说正好今年的诅咒高发期已经过去，最近的任务量大大减少，趁着这个时间大家也可以去好好休息一下。
“对了，那个‘交流会’具体是做什么的呀？是两校联谊之类的吗？”
齐木奈奈提出了疑问，其他同期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
“我们之前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不太清楚具体是要做什么。”
大家都是一年级新生，没有参加过交流会，熊猫从小在高专长大似乎对此有点印象，只是一下想不起来。
“忧太清楚吗？”
“额……五条老师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说要做什么，对了，他说至少要去两天。”
“两天？应该不会占用周末时间吧？”齐木奈奈抚着下巴，还是不放心，“我还是问问具体行程安排吧，免得耽误我们的正事。”
根据齐木奈奈以往的经验，高校之间联谊会的活动形式都是大同小异的，主要的目的是促进学生之间的交流和友谊。
一般来说，先是由双方的学生们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之后由主持人组织互动的小游戏，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
活动的高潮应该是交谊舞会的环节，学生们可以互相选择自己的舞伴。如果再丰富多彩一点的话，会有两校的学生代表在舞会上进行才艺表演什么的……
“哈？”
齐木奈奈瞪着手机屏幕，看到上面五条悟的回复，她满脸的意外。
“所谓的交流会，竟然是……比赛？”
齐木奈奈把五条悟发过来的信息一字一句念出，“咒术高专一年一度的东京与京都校代表成员的交流战，又称之为姐妹校交流会。”
熊猫“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交流会啊！我虽然没有参加过，但是前几年有见过其他届的学生去过……确实是比赛来着，搞不好的话还会受伤挂彩回来哦。”
“哼，和京都校的比赛么。”
禅院真希想到京都校一年级的某个人，嘴角挂上饶有兴趣的笑容。
没想到才入学第一年就能成为彼此的对手，这个比赛有意思了。
时间很快来到交流会的这天，最终这一届交流会定下来的日期是在10月19日到21日的三天时间。
大致的流程分为第一天的团体赛，第二天的个人赛。因为东京校最终派出的是一二年级的所有学生，所以京都校也会对应派出一二年级的学生来应战。人数上是比往年多出了许多，所以第三天是用于加时赛。
比原计划要多出一天的时间，会占用到周六，不过不影响齐木奈奈他们想去看的时代祭。
学校包揽了京都酒店的住宿费用和新干线的往返车票，几人在酒店办理完入住之后，京都校的工作人员派车来酒店来接送他们前往京都高专。
坐在校车上，齐木奈奈看着沿途的风景，有种点亮新地图的感觉。
京都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路上随处可见传统日式木屋，充满了古朴的气息，这里的建筑和风景都独具特色。如果说东京是繁华的商业城市，那京都就更像是古色古香的小都城。
熊猫还提前打听了一下京都校学生的情报，“除了今年，我们学校一年级的学生有五位。往年的话，几乎每一届的学生都不如京都校的多。”
“这里是传承千年的御三家的大本营，还有一些其他的咒术家族，所以咒术师的数量总体来说会比东京的更密集。”
齐木奈奈举手，“熊猫老师，我们能去参观一下千年的御三家吗？”
“那是家族私人领地，不是公开供人游玩的景点啦。”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参观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禅院真希面无表情地吐槽。
齐木奈奈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态度，小声询问，“真希，你这两天打算顺道回禅院家看看吗？”
禅院真希一脸嫌弃地摇头，“我才不回去。”
见她毫不避讳地表现出讨厌禅院家，齐木奈奈不由多问了一句，“真希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不……也算是吧，我和他们理念不合，吵了几句就自己跑出来了。”
“所以是特意跑到东京校去上学的吧？”
“对啊。”
看不出来，真希还是个叛逆少女呢。
校车很快就行驶到了高专，校门口挂着欢迎横幅，工作人员甚至还放了两发礼炮。
“比我想象的要热闹呢，还是有点联谊会的感觉嘛……”
齐木奈奈手里还拿着从酒店带出来的京都旅游攻略，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兴致勃勃地四下张望。
京都校的学生里走出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生，浑身上下的肌肉存在感十足。脸上一道明显的伤疤，从额头延伸到脸颊，让他的表情平添了几分凶狠。
他绕过了齐木奈奈，走到她身后之人的面前站定，“你就是那个一年级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对吧？”
乙骨忧太看着对方陌生的脸迟疑了一秒，“是的，你是……？”
“我是东堂葵。”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乙骨忧太的浓厚兴趣，“听好了，乙骨忧太，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刚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吗？”
乙骨忧太脸上写满了问号，下意识地看向东堂葵身后的女孩，齐木奈奈淡定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联谊会嘛……问这种问题也正常，东堂同学，你是想给忧太介绍女生吗？”
“别误会，这个问题纯粹是他的个人兴趣，我们可不是在举办‘联谊会’。搞清楚状况啊，东京校的各位。”
说话的女生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那张脸和禅院真希长得极为相似，她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和真希如出一辙。
“喜欢的女人是很无聊的类型，其本身也是个无聊的人，我最讨厌这种人。所以，回答我，乙骨忧太。”
“我不想回答。”
不是没想过，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有意思，”东堂葵看向他的眼神，逐渐染上战意，“那等我打败你的时候，再告诉我。”
双方的校长友好寒暄完，京都方的乐岩寺校长给大家讲解了规则。下午三点，两支队伍从指定地点进入高专后山的演习场。
率先祓除这里面藏匿的二级咒灵即可获胜，这个片区的树木高大茂密，要找到二级咒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家按原计划分成两人一组行动。
京都校的东堂葵对交流会并没有兴趣，他参加的唯一目的就是和特级术师单挑。顺着乙骨忧太身上强烈的诅咒气息一路追踪过去
，很快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乙骨忧太，让我试试你特级术师的水准！”
东堂葵捕猎一般的视线紧盯着乙骨忧太，缓缓解开身上的外套。
第33章 失控暴走的乙骨
特级术师被关注度就是这么高, 对这种情形他们早有预料。齐木奈奈直接绕开东堂葵继续行动，把乙骨忧太留在这里和对方周旋。
乙骨忧太颇有经验地跟着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制服，手里的武士刀横在身前, 准备迎接东堂葵的攻击。
看到他认真的眼神，东堂葵突然兴奋起来, 一把撕掉身上的衣服，露出远超常人的坚实肌肉。
明面上离开了现场，实则躲在暗处观察的齐木奈奈惊讶了一瞬，下意识地别开眼睛。
他这是某种视觉攻击吗？
很好, 很成功……
东堂葵赤手空拳、战意十足, 丝毫不惧乙骨忧太手中的武器。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对手，乙骨忧太密切注意东堂葵的动作, 灵活地闪避他的攻击。
东堂葵的拳脚如疾风骤雨，乙骨忧太的武士刀则像闪电般迅速。强健的体魄和刀刃相互碰撞, 竟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两人的打斗异常激烈, 飞沙走石之间, 周围的空气也被搅动, 树叶在沙沙作响。
齐木奈奈蹲守在几十米开外的大树, 感受到枝干在轻轻震动。这个男生很强, 绝对有一级术师的实力。
正面挨了几下东堂葵的拳头, 乙骨忧太身上发疼, 咽下嘴里的血腥味，他果断放弃贴脸肉搏。他运用武士刀的长度和灵活性, 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不断地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齐木奈奈的箭已搭在弦上, 瞄准了东堂葵的眼睛。他那一身肌肉太硬了，乙骨忧太的刀都砍不进去, 她也就不做无用功了。
齐木奈奈专门挑选眼睛、耳朵、脖子、关节处下手，就算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也能干扰他的行动。
第一箭射向眼睛，被东堂葵敏锐地用胳膊挡下，同时齐木奈奈的位置也被他察觉。
看着对方不爽地斜睨过来的视线，齐木奈奈微微一笑，“谁要和你单挑啊，今天可是团体战！”
第二箭干脆利落地射出，东堂葵头顶的发包被射穿，头发散落的一瞬间视线受阻，乙骨忧太的刀柄成功击中他的侧脸。
东堂葵反手抹掉嘴角的血丝，没把偷袭的齐木奈奈放在眼里，只是对乙骨忧太说，“这就是特级的实力吗？太让我失望了。”
他身上的咒力突然间成倍地上涨，“实在是太无聊了！能不能拿出特级的实力来，不然你就等着被我揍个半死吧！”
生气的东堂葵挥出的拳头像陨石一样威力巨大，乙骨忧太调动起咒力防护全身，连续被击中两拳后，他重重地撞到一棵树上。粗壮的树干凹陷出一个大坑，乙骨忧太咳出一口血。东堂葵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齐木奈奈的箭如雨点般袭来，东堂葵不堪其扰地挥开，徒手捏断两支箭矢，他放开乙骨忧太转向齐木奈奈的所在走过去。
“等等……”乙骨忧太以武士刀撑地，慢慢直起身，“你不是要和我打吗？”
东堂葵没有回头，“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
乙骨忧太蓦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赤膊的背影。东堂葵不紧不慢地朝齐木奈奈靠近，咒力聚在粗壮有力的胳膊上。
因为被暂时放过而得到喘息的时间，乙骨忧太立即使用反转术式治愈全身内外的伤口。
同时，红色咒力覆满武器，武士刀身由于被灌注了太多咒力而嗡嗡震颤着。
东堂葵的实力太强，绝对不能让奈奈对上他。
乙骨忧太自原地弹射起起步，冲着他的背斩出全力一击。
东堂葵似有所觉，偏头勾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啪。”
拍掌的声音。
齐木奈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如雪花般混乱，自己的身体突然从树上瞬移到了地上。
同时，背部遭到利刃的斩击。
乙骨忧太用尽全力的一击，在斩向东堂葵的时候，刀下之人突然转变，那一瞬间乙骨忧太已经收势不及，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刀斩过齐木奈奈的身体。
她背对着他，黑色小西装连带着背部的皮肤通通被刀锋划开，温热的血液喷到乙骨忧太的脸颊上。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生，孔雀蓝色的瞳孔不停缩紧，在眼眶中剧烈地颤抖着。
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断了，难以言喻的负面情绪如洪流喷涌而出。同时，特级怨灵的嘶吼响彻整个演习场。
时隔四个月，祈本里香的完全体再一次被释放。诅咒的气息和汹涌的咒力，铺天盖地地朝东堂葵碾过去，他毫不畏惧地迎上……
东堂葵的术式「不义游戏」，发动方式为拍手，能够将含有咒力的人或物体瞬间交换位置。
齐木奈奈意识到这是某种咒术，跌坐在地上的时候，她本能地攥紧了弓箭，以免咒具脱手。
刚刚遭受一击的背部被一只手扶住，乙骨忧太没有去管失控的特级怨灵，他扑过去跪在齐木奈奈的身旁。
“奈奈！”
乙骨忧太眼眶通红地喊着她的名字。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扶着齐木奈奈的双手不敢太用力。掌心亮起莹润的白光，温暖的咒力如流水般涌进那血淋淋的伤口上。
齐木奈奈紧锁的眉头骤然一松，感受到伤势在快速修复着，她舒了一口气。
“是我太大意了，才会中了他的术式。”
“不，是我……是我弄伤了你……”
“那么深的伤口……”
“那么多的血……”
乙骨忧太抱住她，将头伏在她的耳边，用低哑的声音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奈奈只是四级术师而已，她在四个月前甚至只是一个普通人。
奈奈怎么能承受得住他灌满咒力的全力一击？
乙骨忧太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全身发冷地战栗着，齐木奈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感觉他好像，害怕得快要哭出来……
齐木奈奈回拥住他，伸手轻拍乙骨忧太的肩膀，“我没事的，我一点都不疼，而且也没有再流血了。”
“别担心，我都已经好啦。”
齐木奈奈的声音平和，甚至还有些轻松，一句一句传入耳中，抚平他的不安。
乙骨忧太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恐惧和后怕也从四肢百骸慢慢褪去。
他垂眸看向齐木奈奈的背，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衣服上被红色浸染过的，几十公分长的豁口。
斑驳又粘稠的暗红色血液，附着在光滑的肌肤上，顺着脊柱线条缓慢向下流淌，没入后腰。
乙骨忧太的手掌伸进去，贴着微凉的肌肤，小心地抹去粘稠的液体。
这样的触碰让齐木奈奈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忧太……？”
第34章 老师你认真的吗
乙骨忧太的手由于长时间握刀, 手掌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茧，质感有些硬硬的。
被粗粝的掌心抚过腰背，还是这种毫无距离的紧贴着, 齐木奈奈感受到一阵刺激的痒意。
好在他快速地收回了手。
乙骨忧太跑去拿回自己脱在一旁的外套，披到了齐木奈奈的身上, 盖住她的背，又用双手扶住她站起来。
齐木奈奈看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忧太, 我没有这么脆弱, 伤都已经好了，我自己可以的……”
乙骨忧太不赞同地微微皱起眉, 奈奈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刚刚的伤有多重，如果没有反转术式及时治疗的话……
她的身体被武士刀划破的样子, 带给乙骨忧太的视觉冲击太过于强烈, 那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同伴了。
那种窒息般的感觉, 实在是, 不堪回首。
乙骨忧太眸色渐深
, 眼底似有风暴聚集。
“奈奈,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我会尽快解决掉那个混蛋, 结束这场比赛。然后我再带你回酒店换衣服，好吗？”
齐木奈奈看着不远处, 祈本里香和东堂葵激烈的交战现场，其他学生也陆续被这惊人的动静吸引过来。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 他的术式太麻烦了，更适合我一个人去对付。”
齐木奈奈没有反对, 东堂葵的术式作为对手来说确实挺让人头疼的。
乙骨忧太捡起被撇在一边的武士刀，用手指抹去上面齐木奈奈留下的血。既然对方率先使用了术式，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乙骨忧太来咒术高专就是为了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他身上的诅咒根据使用方式，也可以变成保护别人的能力。
也就是说，可以控制诅咒为他所用。
和东堂葵打得正欢的特级怨灵，察觉到乙骨忧太的靠近，自动飞回他的身旁。怨灵身上的黑色雾气像是一条长长的尾巴，亲昵地缠绕上乙骨忧太的身体。
“忧太～”怨灵病态的声线，低唤他的名字。
感受到乙骨忧太身上越发磅礴的咒力，而且正在源源不断地供应给她，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全身上下被力量充盈着，怨灵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此刻，宿主的愤怒、悔恨、憎恶……所有的负面情绪，特级怨灵都感同身受，这让她更加地狂乱。
“忧太，你讨厌这个人吗？”
乙骨忧太面无表情看着东堂葵，“对，非常讨厌。”
“那里香也讨厌他！”
祈本里香再次嘶吼着冲向敌人。
“去死吧！！”
……
东堂葵被特级怨灵压制得很惨，京都校的学生们在极远的地方观望这一场战斗。
东堂葵不允许他们上前帮忙，这是他和乙骨忧太的战斗，即使被完虐，他也没有感到沮丧。相反，东堂葵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在极限状态下的运转。
这场战斗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快感。
乙骨忧太没有忘记交流战中不能致死对手的规定，打到东堂葵和京都校的全员认输，他便结束了这场战斗。
酣畅淋漓的战斗只让东堂葵觉得心满意足，被校医抬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期待和乙骨忧太的下一场对决。
损毁大半的演习场内，只剩下乙骨忧太和发疯般的特级怨灵。
场外观望和远程监控的所有人都在关注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到底能否让怨灵安定下来，能否收回怨灵。
京都高专的所有在校一级术师都围在场外，随时准备出手，防止特级怨灵失控伤人。齐木奈奈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陌生咒术师们，心中也不由为自家搭档担忧起来。
这次的交流会五条悟没有跟来，但熊猫已经把刚刚的战况全程直播给了他。此时，在手机视频通话界面里的五条悟，隔着屏幕打了个呵欠。
“别紧张啦各位～”
“打个准一级咒术师还要那么久，只能说明诅咒是在忧太掌握之中的。如果祈本里香完全失控的话——”
五条悟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早就绝杀啦。”
只可惜，并不在现场的六眼持有者说的话没有说服力，况且他还是这么一副不着调的语气。
乐岩寺和夜蛾正道两人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其中，乐岩寺校长的表情尤为严肃，一副随时准备下令让咒术师们冲上去的样子。
“诶？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么？”
熊猫把手机转回面前，对他说，“悟，如果忧太真的控制不住怨灵的话，有什么好办法吗？”
真到了那个地步的话，大概一级术师也未必能压制得住。
五条悟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秒，然后认真地回答，“那就只能把奈奈打包丢过去了。”
“？”
齐木奈奈的眸子微微睁圆，里面好大一个问号。她凑到屏幕前，脑袋贴在了熊猫毛茸茸的胳膊上。
“五条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五条悟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引爆剂和镇静剂的原理是相通的哦！”
“五条老师，你在说什么？引爆剂和镇静剂？”
乱石废墟之中，祈本里香兴奋地围着宿主转圈圈，“忧太，里香把讨厌鬼打跑了！”
乙骨忧太抬起手，她像是明白他想做什么，不再躁动地转来转去，而是来到他的身侧，低下巨大的脑袋，让乙骨忧太的手掌可以抚摸到她的“脸”。
乙骨忧太一只手按着白色怨灵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安抚地轻拍。
“里香，你这次做得很棒。”
“谢谢你，配合了我。”
也许是乙骨忧太现在的情绪相较之前稳定了许多，怨灵也受到感染，不再那么狂乱。
祈本里香乖巧地回应。
“忧太讨厌他，里香就讨厌他。”
“里香和忧太永远是一边的。”
在过去的六年里，乙骨忧太被祈本里香的诅咒纠缠……甚至可以说是侵扰着，他也听过不少次类似这样的话。
但一边对他说着“里香最喜欢忧太”、“里香在保护忧太”的怨灵，一边做出的事情却是无视他的个人意愿，无差别地伤害他身边的所有人。
诚然，他讨厌的人，她也会讨厌。
但是，他喜欢的人，她也会讨厌。
她排斥着一切靠近他的人，包括他的家人和朋友，没有道理可言，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现如今，已经能够逐渐形成沟通的怨灵，能够配合他作战的怨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乙骨忧太的嘴角弯起淡淡的微笑，神色也从容了一些。
或许，自己离解开诅咒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忧太，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乙骨忧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犹疑的、不确定的眼神，隐晦地落在提问的怨灵身上。
他可以说吗？
说了之后，会像曾经那样，连累他人吗？
他可以完全信任怨灵已经被改变，并且具备理智和可控性了吗？
——不能确定。
乙骨忧太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祈本里香下一句话，让他怔在了原地。
“她保护了忧太，里香，不讨厌她。”
咒力的供应早已减褪，祈本里香没有再留恋徘徊，说完自己想说的之后就化成黑雾消失。
特级怨灵成功被收回，东京校的学生们这才被获准靠近乙骨忧太。
禅院真希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不错嘛，忧太！简直就是压倒性的胜利啊！”
乙骨忧太被拍得瞬间回神，呼出一口浊气，他把注意力转回眼前。
“所以，第一场团体赛我们赢了，对吧？”
“大获全胜！”
齐木奈奈微笑着把刀鞘和刀袋递还到他手中，眼神中流露出真诚的赞赏，毫不吝啬地开口夸道，“恭喜你，忧太，你是今天的全场最佳哦。”
乙骨忧太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扬起了经典的腼腆笑容。
看着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们这么有干劲，二年级的秤金次和自己的搭档感慨，“感觉我们两个才像是来凑数的……”
第一天的团体赛，东京校获胜。
第二天的个人赛，东堂葵的伤势需要住院，所以京都校少了一员强悍的战力。剩下的人都是通过随机抽签来决定对手的，齐木奈奈抽到的是加茂宪纪。
他是京都校二年级的学生，巧的是他的咒具也是弓箭，这立刻引起了齐木奈奈的兴趣。
仔细观察，这位学生穿的是日式的传统服饰，有点像阴阳师的狩衣。齐耳短发扎成了垂髻，整齐地垂落在耳旁，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有种复古又优雅的感觉。
禅院真希说他是御三家中加茂家
的嫡子，兼次代家主继承人，他继承了加茂家赫赫有名的赤血操术。
熊猫说他目前的实力评定是二级术师，也就是和狗卷棘同一级别。
狗卷棘嘱咐她要小心应对。
乙骨忧太说他的反转术式随时准备好了……
很好，这场对决不需要齐木奈奈来判定自己是该赢还是该输，其他人似乎都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并且，这位加茂宪纪同学的实力确实不差，齐木奈奈没有过多刻意的表演，就极为自然地败在了他的手下。
两人所使用的咒具都是弓箭，然而加茂宪纪的箭矢不仅能够灵活地拐弯，还能随心所欲地追踪敌人，精准而致命。
同样都在高专接受教育，加茂宪纪竟能如此优秀？
果然是箭术指导老师的差异吧？
京都校的带队老师，身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饰，身姿绰约，看起来就很专业呢。
加茂宪纪在赢得了比赛后，也很有风度，他朝齐木奈奈拱手，“承让了。”
第35章 传承千年禅院家
交流会第三天。
上午的加时赛结束, 最终东京校以四胜三负的成绩赢过京都校。
下午，禅院真希带着初来京都的齐木奈奈逛逛几个著名的景点，两人先去了清水寺和伏见稻荷大社, 还准备出发去岚山的时候，禅院真希接到了临时紧急呼叫。
是家里长辈的电话, 要求她必须回禅院家一趟。实际上自禅院真希作为东京校学生代表，出现在交流会的时候，禅院家就有人联系过她，只不过被她无情地回绝了。
这一次是禅院家主的命令, 所以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妥协。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这老头竟然亲自给我打电话……”
禅院真希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茶屋，暂时让齐木奈奈等在这里, 她便独自一人回了禅院家。
这间茶屋环境清幽安静，齐木奈奈坐在榻榻米上, 身前是一个小茶桌。她点了一壶茶, 慢慢啜饮。身侧的木窗敞开着, 能看到茶屋内设的小院里的景致。
传承千年的禅院家和这间茶屋的距离不远, 这附近的商店似乎也有一些是禅院家的产业。齐木奈奈来的时候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有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人, 身上配备的咒具还带有家徽。
齐木奈奈打开手机相册, 翻看刚刚和禅院真希一起去游玩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
她们今天都是精心打扮后出门的, 因为晚上要去岚山秋祭，她们便穿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和服。
这几日京都的秋祭盛典氛围浓烈, 一路上都是穿着和服的男女，她们这样倒也不显得突兀。
反倒是乙骨忧太和狗卷棘, 他们两位男士参加秋祭竟然没准备和服或是浴衣。被问及的时候还说穿常服也无所谓吧——直接被齐木奈奈给否了。
她和禅院真希可是上周就已经挑好衣服了，特意来到京都这个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城市, 不入乡随俗一下岂不可惜？
这也算是一年级的各位第一次集体活动，除了熊猫同学没有着装要求，其他人员都要求统一着和服。齐木奈奈还自告奋勇担任此次活动的摄影师，她想多拍一些影像留作纪念。
大家在学校的时间也就短短几年而已，毕业后迟早会各奔东西。由于咒术师这个职业特殊，升任二级术师之后就可获批单独执行任务了，所以未来聚在一起的时间一定是越来越少，以后这些集体影像都是彼此之间珍贵的回忆。
齐木奈奈今天的头发还是禅院真希帮忙打理的，因为穿和服需要盘发，她自己怎么都弄不好。禅院真希却意外地熟练，从分发编发、挽起固定、到最后一步戴上发饰一气呵成。
等得有些无聊，齐木奈奈给他们发消息：『你们的衣服买好了吗？@乙骨忧太 @狗卷棘』
乙骨忧太发回来两张照片，他和狗卷棘已经穿戴整齐。两人身上的和服都是柔和清新的浅色调，没有过多的花纹和装饰。只在领口、袖口及衣襟处有一些简单的图案，简洁大方又不失细节之美。
齐木奈奈夸了一句：『好看！』
禅院真希原本以为家主找她有什么大事，结果是想跟她了解乙骨忧太的事情。这位最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在交流会上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御三家的注意，加茂宪纪在赛事结束后也第一时间被叫回去了。
这位新晋特级术师的情报，一直被监管人五条悟和高专捂得很紧，他的出身、实力、特点、人际关系等等，几乎无从调查。
禅院真希虽然不知道禅院家打听这种事情是想做什么，但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性。如果评估乙骨忧太有利用的价值，下一步应该就是要拉拢他吧，毕竟特级咒术师太稀少了。
面对禅院家主和父亲的问话，禅院真希就一句话，“不知道，和他不熟。”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聊天软件，是齐木奈奈发来的图片。她似乎闲逛到禅院家侧门门口，拍了一张照片过来。
禅院真希回复：“我快好了，等我过来找你。”
按灭屏幕，她从拢了拢和服的下摆，单手扶地从坐垫上缓慢站起身。
“我还有约，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禅院真希身上的和服是如同夕阳余晖般朦胧又特别的暖橙色，绣有大朵精美的夕颜花。她的头发尽数挽起，插着发梳为饰。鲜少见禅院真希如此打扮，几位长辈今天乍然见到都有些诧异。
她说自己与人有约，只是不清楚她的约会对象是谁。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禅院直毘人意味深长地说，“真希也长大了，十五岁，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
自从问话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的禅院扇并未接话，他的这个女儿只是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而已，能有什么议亲的价值？
齐木奈奈看到真希发的消息，给她回复：『不着急，时间还早呢，忧太他们也才刚出发。我在这附近走走，来都来了，顺便去禅院正门打个卡……』
她一路闲逛到这里，看到这附近的结界就猜出是禅院家的私人领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普通人涉足。
侧门被打开，木屐踩在地上的声音靠近，齐木奈奈还以为是真希出来了，蓦地转身，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这几个陌生人的时候，立时变淡了些。
几人朝她走来，为首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一头显眼的金发，长相异常精致。身上穿着黑色宽袖羽织，衣角随着他闲适的步伐摆动。羽织内的阔领衬衫，很随意地撇开两颗扣子，领口处露出几分白皙紧致的胸肌。
他的目光落在了齐木奈奈的身上，缓缓地打量着她。他的视线从上到下，先是落在了她那束挽起的樱色头发，上面坠着紫藤花发饰，摇曳的流苏垂在耳畔，衬得她的脸颊更加小巧精致。
鬓边的碎发随着齐木奈奈转头的动作微微摇摆，他的视线慢慢地滑过她的脸庞，向下移动，落在了她的身体上。深紫色为底的中振袖和服，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腰间黑色的系带，紧束在身上，更加凸显出纤细的腰身。
男人慢慢走到齐木奈奈的面前，另外两个人像是从属一样，在他的身后两三步的距离跟着。
他放下了拢在袖子里的手，自然上挑的眼角对她露出一个兴味的微笑。
“你在这里，等小真希吗？”
看来是真希的家里人？
齐木奈奈收起手机，礼貌地回应，“是的，我是真希的同学，请问你是？”
“我是禅院直哉，她的哥哥。”
真希的哥哥？
她除了那位在京都校上学的双胞胎妹妹以外竟然还有个哥哥吗？
齐木奈奈脸上淡然的笑容顿时亲切了几分，“直哉先生，你好，我是齐木奈奈，真希学校的同学。”
“让客人等在门外，不是禅院家的待客之道，你跟我进去等她吧。”
“不用了，真希她说很快就出来了……”
齐木
奈奈摇头婉拒，虽然很好奇御三家里面是什么样子，不过贸然进去还是不太好。
而且这种大家族应该规矩礼数什么的很多吧，她是空着手来的，什么也没准备，就这样去人家家里做客太失礼了。
对于她的拒绝，禅院直哉眼里自然地浮起一丝不满，但只是一瞬就消失了，他的语气更加温和。
“真希半年多没回家了，家里人想必是要和她叙叙旧的，她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让你在这里干等着就太不像话了。”
齐木奈奈有些犹豫，真希的家人想和她多待一会儿，那自己再推辞的话就显得好像在催促她一样。
“那好吧。”
禅院家内部是纯日式传统风格的建筑和布景，这种传承千年的大家族，在诸多细节上齐木奈奈都能窥见其历史底蕴。
禅院家的家政佣人们统一穿着和服，见到禅院直哉都是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唤他一声“直哉大人”，就像是古装剧里演的那种大家族的侍从……
齐木奈奈一时之间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她被带到一个会客厅，佣人展开绣有精美图案的屏风，柔和了院子里照射进室内的阳光。她们又备好茶和点心，盛在有精致木雕的小方几上，趴伏在地上恭敬地请她品尝。
“多谢款待。”
齐木奈奈对禅院直哉微微颔首，她不是很习惯这里的佣人的如此“跪式服务”，便想自己呆着。
“直哉先生有事情可以先去忙，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不急。”禅院直哉抬起茶杯，盏中升腾起的白色雾气掩去他眼里闪烁的眸光，“你和真希一样，叫我直哉哥哥吧。”
对方似乎很在意称谓，对于不熟的人叫哥哥的话有点叫不出口，但他是真希的哥哥……看在真希的面子上，齐木奈奈还是喊了一句，“直哉哥哥。”
禅院直哉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并不着急离开，就在这里陪着齐木奈奈闲聊，两人很随意地聊着家常的话题，诸如在校的学业、术师等级、未来的打算之类的。
都是普通的同学长辈会问及的问题，齐木奈奈也没什么隐瞒的，自己目前是四级术师，打算在未来一两年升到二级术师就可以了。
“我和真希想法不同啦，她的目标是一级，她比我努力很多。”
“真希也是我们班上新生的学习对象哦，在我们的体能和体术课程上，她给了很大的帮助呢”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其实不需要那么逞强，真希就是太要强了。”
想到禅院真希平常那个恐怖的训练量，齐木奈奈认同地点头，真希确实太拼了，有时候旁观者都觉得有些心疼。
真希的哥哥一定也是不希望看到妹妹那么辛苦吧……
“你们始终是女人，嫁给一个值得依赖的强者才是最重要的。”
“？”
第36章 未来家主的邀请
齐木奈奈捧着茶杯的手一顿, 茶杯中的液体微微荡漾，她看着对面的禅院直哉眼神有些讶异。
对方刚刚貌似对她输出了某种“封建糟粕”的观念？
她没听错吧？
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齐木奈奈抿着嘴, 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禅院直哉的眼里一直带着笑意，似乎心情不错。他盘腿坐在座布団上, 一只胳膊撑着下巴，姿态十分随意。
一边品着茶，一边迎上女孩的目光。
他面前的小方几上的点心没有动过，因为真正等待他品尝的点心, 正坐在他的对面。
禅院直哉的眼神, 让齐木奈奈感觉不太舒服，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大概是某种女生的直觉吧。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脸上礼貌的笑容也慢慢淡下来。
“还真是语出惊人啊, 真希的哥哥。”
“我想知道, 这个话你和真希说过吗……？”
禅院直哉晃动着茶盏里的液体, 好整以暇地回应, “当然说过, 并且, 家里已经在给她物色合适的丈夫人选了。”
禅院真希虽然性格很不讨喜, 但还算有点姿色, 想要她的人应该不少。如果她甘愿做侧室的话，可以选择的面就更广了。
反正禅院扇是不会在乎的吧, 他这个没有咒力的女儿本身就只会给他丢脸而已。
想到这里，禅院直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齐木奈奈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一丝震惊, 竟敢在真希面前说这种话？他真的没有挨打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怪不得禅院真希会和家里人“理念不合”还“离家出走”呢。齐木奈奈心想, 假如自己的哥哥也是这种人的话，换成她也得离家出走！
如果禅院家的人都是这个观念，这个家的确是令人待不下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齐木奈奈沉默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算催催禅院真希了。
如果家里人要和她叙旧的内容是要给她安排相亲之类的话，那简直就是灾难好么？还不赶紧跑？真希才十六岁吧？还是十五岁来着？
虽然她平常是一副强势大姐头的模样，实际上年纪比齐木奈奈还要小一点。像真希这样努力积极又上进的女孩子，不该被封建的家族和落后的教条所束缚。
手机上显示无信号。
——是结界？
齐木奈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方，这个院子的周围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一个结界。
而且，身上开始有些奇怪的变化，异常浓烈的困意席卷而来，齐木奈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不知道是不是跪坐的姿势维持太久，她的脑袋里还浮上了眩晕的感觉。
抬手按住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了揉，齐木奈奈眸中的目光有些呆怔，似乎是在思考。
禅院直哉一声不响地靠近，轻易地逾越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交安全距离，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陌生的气息贴近了自己，齐木奈奈停下思考，因为她已经明白对方是别有用心了。
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前，和服的领口之上，隔绝了禅院直哉居高临下的角度窥探的视线，同时对自己的身体使用了「时间回溯」，所有异样的负面状态瞬间清空。
齐木奈奈扬起头，双眸中一片清明。
禅院直哉惊讶地挑眉，能放倒一级术师的药量，竟然只令她扶额不到一分钟？
齐木奈奈立即站起身，后退两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正要说些什么，院子外面隐约传来呼喊声。
“奈奈！”
“你在里面吗？”
是禅院真希的声音，语速极快，带着显而易见的着急之色。
“禅院直哉你想干什么！快给我把奈奈还回来！”
这可不是正常妹妹对哥哥应该有的态度。
看明白了这一点，齐木奈奈皱着眉头审视了禅院直哉一眼，不打算在这里逗留，直接往门口走去。
“真希……”
刚绕过屏风，齐木奈奈身侧的手腕被捉住，下一秒，禅院直哉扯过她的身子将她按在了障子门上。
伪装的温和有礼全部褪去，仿佛要把人身上的所有、层层扒开看透的露骨眼神，在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里迸出。
齐木奈奈愣愣地看着他，“你……？”
“奈奈？是你吗？你没事吧？”
禅院真希的声音离得近了些，似乎就在院门口。
禅院直哉漫不经心地抬眼望过去，禅院真希去了高专半年多，看来还是有进步的，竟然这么快就能走到这里。
禅院真希远远地对上了他的眼神，禅院直哉站在障子门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个身体，门内的阴影处似乎露出一片深紫色和服的衣角。
是奈奈！
“禅院直哉，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这么一点时间可不够他做什么。
禅院直哉脸上露出挑衅的笑容，看得禅院真希眉心直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别让那个废物打扰到我的兴致。”
障子门外尽职尽责守在廊下的两名从属，得到他的示意，快速往院门口跑去。
“废物？你是在说真希吗？”
“你让他们去干什么？”
这下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了，禅院直哉听到眼前之人的质问，只是讥讽地笑道，“她是禅院家的人，我的‘妹妹’，他们自然是不会伤害她的。”
禅院真希再怎么废物也是禅院扇的女儿，禅院家的下人可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而禅院直哉曾经做过的，最多就是把她踩在脚下折辱罢了，男人想对女人做的那些事情，他可从来没有在禅院真希姐妹身上付诸行动过。
他已经算是对她们很客气了好么？
齐木奈奈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大家族里虽然关系会比一般家庭要复杂几分，但彼此始终都是亲人。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种态度让她有点看不懂，交流会的时候禅院真希和自己的双生妹妹真依也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有点搞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齐木奈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参与进去。
“我要走了，请你放手。”
“别急着走，我有话和你说。”
齐木奈奈不明所以，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而已，能有什么话说？更何况，他还是以这样强硬的态度？
“你先松手，我不喜欢被人这样抓着。”
齐木奈奈转动手腕，想从对方的掌中抽出。
察觉到她的抗拒，禅院直哉用的力气反而大了几分。她的手腕被紧紧地按在障子门上的木纹上，指尖微微泛红。和服的袖子滑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视线再次移到她的胸口，小巧的锁骨被绣有精美花纹的领口掩住一部分，细腻的肌肤散发着动人的光泽。她仰着头看人的时候，勾勒出的颈部弧度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女生独有的柔美。
因为弱小、无知又懵懂，反而更能激起人的怜爱。
“本来我只是想逗逗真希那丫头的，听说她很在意你们这些同学。”
“不过，你的长相和身材都很符合我的胃口。”
“不如你留下来侍奉我？”
侍奉？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齐木奈奈双眸微微放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啊？还要人侍奉？”
这家伙把自己当成被供奉在寺庙神龛里的神子吗？
“我是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禅院直哉貌似完全没有听出来齐木奈奈语气里的反讽之意，他大方地许诺，“我会给你一个侧室的位置，怎么样，惊喜吗？”
“我……？”齐木奈奈哽住，“你觉得我这是‘惊喜’的表情吗？”
“好吧，确实有点忍不住想笑，咳咳……不好意思，你让我笑一会儿……”
齐木奈奈实在没忍住，因为禅院直哉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好笑了。
传承千年的御三家，咒术界的显贵，禅院未来的家主大人，还真是令她出乎意料。
同样是御三家的加茂家未来家主，反观京都校的加茂宪纪同学，人家谦逊有礼，实力也不错，在学校里人缘也挺好的——至少齐木奈奈看到禅院真依对他态度不错。
再看五条家……等等，五条悟好像还没有孩子，五条家的下一任家主还没着落……
禅院直哉完全没有正在被人取笑的自觉，他低着头，看着齐木奈奈的眼神中除了放肆，还有一丝源自上位者的纵容。
齐木奈奈笑得肩膀轻轻颤抖，眼睛都有些湿润，好一会儿才止住。
她清咳一声，“是这样的，我对你的提议呢，没有任何的兴趣。”
“我是高专的咒术师，以后大概率也会在高专任职，和你们这些咒术家系应该没什么关联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所以……”
“在高专就算你升到二级术师又有什么用？”禅院直哉不屑地打断她，“高专每年折损在任务上的咒术师不在少数，而在我这里，你只需要取悦我、令我舒服，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我也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禅院直哉停顿了一下，继续诱惑道，“如果你有本事让我长久地宠爱你，将来生下有资质的孩子，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正室。”
禅院直哉已经有两名侧室，是从伺候过他的女人里挑选出来的资质最好的两位。当然，她们的性格也很温顺乖巧，只是都还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对于他说的这些，齐木奈奈无语地摇头，用一记甩手回答了他。
女孩的力气突然变大，很轻易地挣开他的手掌，禅院直哉还被惯性带得后退了一步。
他不悦地皱起眉，语带威胁，“我不想一来就对你那么粗暴，你最好乖一点。”
第37章 京都秋祭盛典
她这是, 被威胁了？
即便是齐木奈奈这么有耐心的人，被这样胡搅蛮缠也受不了了。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禅院直哉。
“我姑且再问一句, 如果我依然拒绝你的要求，你准备如何粗暴地对待我呢？”
禅院直哉脸上笑得肆意, “你不会想知道的。”
看到他身上调动起来的咒力，齐木奈奈了然于心，“我明白了。”
一千个咒术师就有一千种咒术，东堂葵的「不义游戏」术式让齐木奈奈明白了一件事情, 对付咒术师最好的方法, 就是在他们的术式发动之前一击将其制服。
齐木奈奈头上戴着抑制器，她目前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是和音速持平, 而禅院直哉出手的速度似乎不比她慢多少。
齐木奈奈没有躲开，任由禅院直哉闪现到她身后, 堵住障子门的去路。她的手伸进和服的袖子里, 捏住放在里面的折扇。
动用「隔空移物」将它和自己想要的物品交换, 待她拿出来的时候, 手里的东西已经变了样。在禅院直哉的双手抱住她的瞬间, 手上的东西往他手臂上一贴。
禅院直哉低头, 下巴几乎完全抵靠在齐木奈奈的肩上, 他看到了贴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个东西。冰凉的金属质感, 不是利器也不是咒具，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型电击器。
这种东西也想伤他？
下一秒, 齐木奈奈按下开关，电击器释放最大功率, 电流声滋滋作响，禅院直哉的身体被强烈的电流入侵。
眼前直接陷入一片黑暗, 禅院直哉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齐木奈奈矮下身子躲到一边，任由他嘭地一声扑倒在地上。
灼烧一样的刺痛传遍全身，即便有咒力保护，肉 体也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麻痹的疼。心脏有一瞬间的骤停，呼吸也连带着微弱下去。
禅院直哉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在收缩和颤抖，丝毫动弹不得。
他震惊地瞪大双眼，和木偶一样僵硬地趴在地上。视线还没有恢复，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听到了女孩的木屐踩在地上的清脆声音，脚步逐渐远去。
齐木奈奈把电击器收回袖子里，整理好被禅院直哉弄得有些松散的和服腰带，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男人，直接走了出去。
之前的齐木奈奈还不太习惯和咒术师作战，所以才会毫无防备地中了东堂葵的术式。同样的，这些咒术师见她身上的咒力平平，也就很容易对她卸下防备。
这种防狼电击器自带的电流一万伏都不到，放倒禅院直哉的电流百分之九十九都来自于齐木奈奈的能力。她凭直觉对这个一级术师用灌注了一百万伏的电，拥有咒力保护的咒术师瞬间接触之下应该不会死亡，只是会很疼，并暂时失去反抗的能力。
“真希？”
“奈奈！”
拦着禅院真希的两名从属见她出来都很惊讶，齐木奈奈好心提醒，“你们最好去看一下禅院直哉，他可能需要帮助。”
禅院真希看到她完好无损的样子松一口气，拉起她的手就走。出了禅院家之后两人坐上出租车，禅院真希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哥哥？”
禅院真希一脸踩到屎的难受表情。
“禅院直哉那种家伙当人都不配，还敢自称是我的哥哥？！”
“原来他是个骗子？”
齐木奈奈也很讶异，早知道他是个骗子，她就不和他说那么多了。
“我还奇怪为什么兄妹俩看起来长相上差别那么大，而且发色也不一样……不过我哥哥也是金发……”
“他是染的头发，血缘上那家伙是我的堂兄，但是这层关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当做不存在就好。你以后离那个人渣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见面。”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今天出门我们连咒具都没带，你竟然还带着电击器那种东西？”
齐木奈奈神色不变，“本来想拿自拍杆的，出门前拿错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电击器立大功！禅院直哉竟然会被电击器放倒，这件事情够我笑一阵子了。”
“唔……我把他弄伤了，禅院家不会去高专投诉我吧？我这种算是防卫过当吗？”
禅院直哉敢明目张胆地强人所难，就是倚仗自己御三家显贵的出身，并且还有一级术师的实力。齐木奈奈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四级术师，她还挺担心会因此被找麻烦的。
禅院真希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没死。”
“说的也是。”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反转术式」就能兜底，反正高专现在有两位能治疗别人的咒术师。
禅院直哉的身体在倒地几分钟后就能动了，视力也恢复如常。挥开了扶着他的两名侍从，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个女孩绝对有问题，自己怎么可能被非术师制造出来的东西伤到？但如果是她的术式造成的，那个时候他不可能会感受不到咒力的流转。
禅院直哉揉着自己酸麻的手臂，“你们查那个特级术师的时候，顺便也查下这个女人。”
齐木奈奈她们到祭典上的时候游行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祭典上人声鼎沸，熊猫假装成人扮的玩偶，大咧咧地说话，“你们来得好慢啊。”
“遇到一点小意外，耽搁了一会。”
禅院真希话音刚落，齐木奈奈就拉着她往游行的队伍里跑去。
今天是秋祭的第三天，又是周末，外地来的游客非常多。大部分的人都穿着和服，行动有些不便，齐木奈奈像灵活的游鱼穿梭在人群中，不一会儿就越过了人群走在最前。
晚间，灯火辉煌的祭典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齐木奈奈看完了游行就看祭祀和表演，一路上都是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小铺位。
“我想玩捞金鱼！”
齐木奈奈指着捞金鱼的摊位，挽着禅院真希的手就要往那边跑。
禅院真希看着摊位上环伺的一群小孩和情侣，下意识地拉住她，表情嫌弃，“好幼稚，小孩子才玩。”
齐木奈奈完全不在乎这个，晃了晃禅院真希的胳膊，“去玩玩嘛？真希？”
禅院真希不为所动，乙骨忧太不想看她扫兴，欣然举手，“奈奈，要不我陪你去吧？”
“好呀！”
齐木奈奈果断抛弃了真希，转身投向忧太。
禅院真希眼神询问狗卷棘：你呢？
他打字：『我想看他们捞金鱼，感觉会比较有意思。』
禅院真希摸了摸下巴，觉得有道理，和熊猫一起跟上他们。
熊猫靠近之后金鱼摊旁边的小孩子呼啦啦地都围了过来，纷纷请求合影，熊猫配合地摆出各种造型来逗他们。
半小时后，齐木奈奈还在和小金鱼奋战，她看中的那条最红的金鱼超难抓，网兜也出乎意料的脆弱。
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齐木奈奈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我的评价是，不如抓娃娃。”
“抓娃娃一百次里总有那么几次能抓中吧，可是这个捞金鱼……和把钱丢在水里有什么区别啊？”
齐木奈奈还是没忍住，把手里的网兜一丢，她面前的小鱼十分敏感地四散逃开。
摊位的老板是个大叔，戴着斗笠一样的帽子，身上也是渔民的装束，打扮得很符合人设。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手里的道具烟杆，淡定地说，“年轻人，要有点耐心嘛。”
齐木奈奈怨念地撇了老板一眼，她要是没有耐心的话，早就掀摊子了好么？
她把网兜给了乙骨忧太，让他继续，只可惜齐木奈奈想要的那一条“转运鱼”实在是太狡猾了……
刚刚他们在求签的时候，大家抽的都是“吉”，只有齐木奈奈抽到的是“大凶”。虽然她嘴上说自己一直运气都不怎么好，早就已经习惯了……实际上还是耿耿于怀的吧……
最终还是摊位的老板看不下去了，把那条鱼送给了她。
齐木奈奈拎着小金鱼，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谢谢老板！”
乙骨忧太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他从来没想过捞金鱼是比参加真希的体能训练还要累的事情。不能用咒力作弊，还得抗住身旁之人越来越冷的低气压……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爽的齐木奈奈站在旁边，给乙骨忧太的感觉比现身后缠在他身上的特级怨灵还可怕。
幸好，她还是如愿以偿了。
禅院真希搂住齐木奈奈的肩膀，“玩够了吧？幼稚鬼。”
“玩够了……我大概最近半年都不会再想玩这个了……”
“对了！”齐木奈奈把装着金鱼的盒子递到乙骨忧太的面前，郑重其事地交到他手上。
“这条小红就拜托给你了。”
“诶？给我吗？”乙骨忧太有点意外，这不是她一定要得到的转运鱼吗？为什么给他？
齐木奈奈对自己的饲养能力非常有自知之明，“这种小动物我养不活的，交给你可能还能活得久一点……”
“好吧。”
……
深夜。
昏黄灯光的房间内，禅院直哉穿着宽松的寝衣倚靠在软塌上。身旁跪坐着的女人，双手抚在他的手臂上，小心地揉捏。
身体自从被那女孩的电流穿过，就变得有些奇怪。体温偏高，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缓解。咒力也极为躁动，平静不下来……
女人光滑的身子深陷在柔软的榻榻米之上。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今晚的动作异常地激烈，女人有些承受不住地低唤他的名字，“直哉……大人……”
“请慢一点……”
在背后压制着她的男人，宽大的手掌伸到前面来，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迫使她仰着头。
男人俯首在她耳鬓，“叫我直哉哥哥。”
“直哉哥哥……”
“乖，直哉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
第38章 再次更换搭档
交流会结束回到东京后不久, 齐木奈奈接到一个指名的任务。
“五条老师，我怎么会有指名啊？是不是给忧太的，发错给我了？”
齐木奈奈很奇怪, 她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四级术师而已。在交流会上大放异彩的特级乙骨忧太，才是最近的咒术界炙手可热的人物。
从京都回来后, 分配到他们这组的任务等级都提升了。乙骨忧太的实力在近期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独立祓除二级咒灵，齐木奈奈跟着他一起出任务都快要插不上手。百分之五十的任务奖金，她拿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齐木奈奈提出过重新分组, 还提前问了禅院真希是否愿意和她搭档, 真希欣然同意。
只不过这件事情在和乙骨忧太沟通的时候，对方的反应却比较大。
那天是休息日, 齐木奈奈在宿舍里弄了个自制小火锅，邀请隔壁的乙骨忧太一起吃。她不会做太复杂和需要掌握细节的料理, 火锅这类的烹饪只需要清洗食材就可以了。
红油麻辣锅底咕噜咕噜地冒
着热腾腾的香气, 齐木奈奈捞出一颗刚煮好的鱼籽福袋, 胡乱吹了几下往嘴里放。咬开一个小口, 里面鲜美的汁水爆出来, 溢满整个口腔。
“好吃好吃, 嘶, 好辣。”
乙骨忧太拆开一瓶冰镇的汽水递给她, 齐木奈奈接过，冰凉的液体冲淡喉间火辣辣的感觉。
乙骨忧太注意到房间里多出来很多东西, 他们两人来高专也快半有年了，他自己的宿舍里只放了几套衣服和日用品。
齐木奈奈的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 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和抱枕。房间的小阳台上，种了一排绿油油的绿植。桌上摆放着胖乎乎的小多肉, 鲜嫩多汁的样子十分可爱。
餐桌的旁边放置了一个小冰箱，顶上是个大大的零食筐，里面塞满了各种垃圾食品。
饭后，乙骨忧太很自觉地负责收拾碗筷。
齐木奈奈从零食框里随手抽一袋，是草莓夹馅儿的小饼干，用来解火锅的油腻还不错，就是吃多了觉得中间的果酱有点太甜。
乙骨忧太忙完后从厨房出来，齐木奈奈把手里的饼干袋子递给他。
“辛苦了，忧太，吃零食~”
“谢谢。”乙骨忧太微笑着接过。
齐木奈奈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的重新分组。
乙骨忧太脸上的微笑蓦然消失，他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沉声问道，“是五条老师要求的吗？”
“五条老师？”
齐木奈奈并不知道，在她提出来之前，五条悟已经和乙骨忧太说过这件事情。
五条悟比任何人、包括乙骨忧太本人都更早地察觉到他的实力提升水平，乙骨忧太已经达到了咒术师中能获准独立行动的实力级别，距离成长为真正的特级也不远了。
只不过，向来乖巧听话的好学生，第一次拒绝了五条悟的要求。
六眼透过绷带注视着乙骨忧太和他身上的黑色诅咒，五条悟一副了然的语气，“忧太果然是很依赖奈奈呢。”
乙骨忧太紧紧地抿着唇，低头沉默，却并不否认。
“就是不知道你的这份依赖，对奈奈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五条悟不轻不重的提醒，让乙骨忧太身上的咒力更加攒动不安。
六眼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读心术有相通之处，能够非常详细地看到咒力的这一点，让大部分咒术师在五条悟的眼里几乎无所遁形。
乙骨忧太曾经和五条悟说过，可能不是里香诅咒了他，而是他诅咒了里香。随着对咒力的感知和掌控的能力提升，乙骨忧太更加确信这一点。
所以他拼命地训练、变强、和怨灵建立沟通，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尽快领悟解开诅咒的方法。
他不想再诅咒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
“五条老师，我不会伤害到奈奈的，绝对不会。”
五条悟丝毫不怀疑乙骨忧太的决心，但是，看着他身上红得快要发黑的咒力，以及因为被他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而在暗中蠢蠢欲动的特级怨灵。
乙骨忧太同学，你的这句话，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啊……
五条悟突然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乙骨忧太原本低着头有些阴郁的模样，被拍得一下挺起了胸膛。
“咳咳……五条老师，太用力了……”
五条悟笑得没心没肺，“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啦！忧太不要想多了哦。”
“老师只是觉得，和你比起来，奈奈的进步简直和蜗牛一样慢。这样下去，她很快就变成拖后腿的那个，到时候她自己也会不想和你分在一组哦。老师只是友情提醒一下，分组的事情我暂且不会再过问。”
……
齐木奈奈不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会突然提到五条悟，“不是五条老师要求的……你是担心他像上次一样不同意让我换搭档吗？”
上次齐木奈奈提出这件事情是因为私心，这次完全是为了提高任务效率去考虑的，应该不会被五条悟驳回吧？
乙骨忧太没有回话，他一只手紧紧捏着饼干袋子，另一只手掌突然覆上她放在餐桌上的手背。
齐木奈奈感觉到他的掌心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意，他握着她的手在一点一点收紧。
“奈奈，为什么不要和我一起了？”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乙骨忧太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是的，你做得很好，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已经不适合搭档。上次的任务我根本就没有帮上忙，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协助了，所以……”
“我需要！”乙骨忧太眼神坚定，再次重复，“我需要你的协助！”
“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乙骨忧太认真解释，“你知道的，我的咒力感知能力很差，大概是因为里香一直在身边，所以总是会迟钝。”
“奈奈跟我在一起的话，我就不会担心有遗漏的诅咒逃走了。还有，那次任务里隐藏的诅咒师，我就完全没有察觉到，是奈奈你把他揪出来的。”
那一次啊……齐木奈奈可不是通过咒力感知发现的，而是因为「心灵感应」。
不过乙骨忧太提到的那个诅咒师，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行动了，齐木奈奈都快忘了这回事。
诅咒师确实是一个隐患，乙骨忧太的实力虽然提升很大，但是对付诅咒师的经验几乎没有。在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前，还是先保持两人一组行动比较好。
齐木奈奈点头，像是认同了乙骨忧太的解释，没有再提换组的事情。
乙骨忧太放缓了呼吸，低头的时候，看到袋子里的草莓饼干都已经碎成渣，不能吃了。
……
电话里，五条悟的的声音很肯定，“没有错哦，这是给奈奈你的任务。资料已经转发给你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疑问。”
齐木奈奈保持着手机通话，打开五条悟发过来的文件。
这是一个调查任务，调查对象是名为“盘星教”的非术师宗教团体。最近这个教会在东京的分部有些不同寻常的集会，过分的活跃引起了咒术总监部的注意。
这类的调查任务确实很适合齐木奈奈来做，可她的术式目前为止知道的人还很少……
“五条老师，这该不会是你的任务吧？所谓的指名是不是你把任务指给了我呀？”
被戳穿的五条悟低笑一声，“哈哈，本来我是要拒绝掉的啦，我和这个教会的人有过节，一秒都不想再看到他们的嘴脸……不过，想到奈奈你的术式处理这种任务应该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所以老师就帮你接下来了哦。”
“好吧，那我试试看。”
第39章 盘星教教主大人
具体的任务要求, 五条悟交代了辅助监督和齐木奈奈对接。
伊地知洁高把盘星教在东京分部的地址发给她，有需要用车的话他随时配合。并且，之前教众异常集会的情报也同她细细地讲清楚。
两个星期后。
齐木奈奈找辅助监督交任务。
伊地知洁高看着这份任务报告, “经过多次调查，该教会成员活动并未涉及到违法乱纪的内容, 也未发现诅咒的踪迹……一切正常吗？”
这个调查结果，上头应该是不会认可的，但伊地知洁高仍然替齐木奈奈把任务报告递交上去。果不其然，两天后任务报告被判定为不合格退回了。
这个任务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 并且上级明确要求得有教会高层的调查记录。
伊地知洁高看齐木奈奈面露难色, 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齐木同学。”
齐木奈奈抱怨, “伊地知先生，你不知道, 普通信徒根本见不到教会的高层。我听那些会员说只有对教会有‘贡献’的人, 才能有机会见到长老或者教主。”
伊地知推推眼镜, 猜测道, “贡献是指要钱吗？”
“是的, 所以, 这部分费用可以报销吗？伊地知先生？”
“预算是多少？”
齐木奈奈说了个数。
“这么多？！”
伊地知露出了和她同款的为难脸。
根据齐木奈奈的调查, 盘星教是传承千年的组织, 本身根基就很深厚，一般财力的人他们根本看不上……
伊地知打完电话, 告知她请示的结果，“齐木同学, 很遗憾地告诉你，这部分费用批不下来。要不, 齐木同学你试试看偷偷潜入进去之类的？”
他参考了五条悟曾经处理这类任务的做法，简单粗暴又直接……
不过最近几年五条悟很少接这种任务了，除非是有实质性进展和明确指向，比如某个诅咒师团体或是有难缠的咒灵。
“潜入之后把人绑起来严刑逼供吗？”齐木奈奈认真地反问，“他们是非术师组织，而且还没有定罪，用这种方式是违法的吧？”
伊地知洁高尴尬地笑笑，“哈哈，说、说的也是呢。”
他忘了，齐木同学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齐木奈奈让他帮忙申请了任务延期，“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任务结果不能通过评审的话就拿不到奖金，相当于是打白工。
十二月中旬，东京已经进入初冬的气候，风里满是冷意。
齐木奈奈又一次来到了盘星教打卡，她穿着常服，浅葱色的针织衫，搭配一条柔软的毛毡裙和黑色小短靴，背后的双肩包随着轻快的步伐上下跳动。
这里的教众普遍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中老年人群体，年轻人比较少，像齐木奈奈这种女高中生还是挺引人注意的。
今天聚集在教会大堂的信徒特别多，他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些什么。齐木奈奈静静地坐在一角，闭上双眼，一副陷入冥想的模样。
室内弥漫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淡淡香味，冲淡了过于密集的人群身上的味道。齐木奈奈脱下左手的戒指，放在面前的桌上，耳朵里一下就被人群的心音塞地满满当当。
大多数的教徒都在万分期待今天能见到“教主大人”，这里的人虽然都没有见过教主的真容，但对他的崇拜却是十足地狂热。
除此之外，他们想的便是对自身所遇困境或是不幸的祈愿，希望教主大人能够聆听他们的愿望，给他们“赐福”。
齐木奈奈听了一会儿，没得到有用的信息，把戒指收进双肩包里，她打算去外面转一转。
“齐木小姐，你有段时间没来了呀？”
一名常驻在这里的教徒同她打招呼，他身上深蓝色的修行服很好辨认，穿着这种制服的人可以理解为是教会的工作人员，负责打理教中的大小事务。
齐木奈奈对这个青年礼貌微笑，“石田先生，好久不见。今天是十五号，我听说这次教主会亲自主持祈福祝祷的仪式，所以特意过来的。”
每个月的一号和十五号都有这样的仪式，这个月一号的时候齐木奈奈有别的任务，所以没参与进来，今天她打算把这个调查任务一次性做完。
只是齐木奈奈没有想到，石田先生和她说教主是一对一赐福的，并且能得到教主赐福的对象需要通过筛选。
“请问筛选的条件是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通常是教主大人身边的人过来挑选赐福对象。选出来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哦，对了，听说那些被恶灵缠身的人，更容易获得教主的垂怜。”
从石田先生的心中所想的画面里，齐木奈奈看到他们之前筛选、登记、将人带入内室的一系列操作。
接受教主赐福之后出来的人都是满脸轻松愉快，似乎所有烦恼一扫而空，而且都在自觉捐钱。
咦？有点奇怪啊？
该不会是诈骗吧？
告别石田先生之后，齐木奈奈按照他所想的画面去找到了筛选人的地方。
这里是教会里最气派的建筑，前几次来的时候这里没什么人，她只是远远地「透视」了一眼就略过了。
而现在，里面有一批通过了筛选的“有缘人”正在这里等候教主大人的接见。
在那一群人中间，齐木奈奈看到了咒灵的存在。他们大多数攀附在人类身上，散发着微弱的诅咒气息。三四级咒灵不会对人造成致命的伤害，破坏力也不强，这种程度的咒灵是很难被“窗”检测到的。
被筛选出来的人都是被诅咒缠身的，这应该不是巧合。
齐木奈奈看到那些人陆续进去内室，经过教主的赐福后，出来时身上的咒灵消失了。
看来不是诈骗，可能是有自由咒术师在这里营业？
半小时后，临时逮了一只四级咒灵放在身上，顺利通过筛选的齐木奈奈被引导进一间和室里。
这个房间设有“帐”，进来之后，身上的咒灵比在室外更加活跃。
‘人类……女孩子……’
‘好香……好香……’
‘想要……’
低级咒灵没什么智力，脑子里想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要什么要？”
齐木奈奈把这只丑陋的咒灵从身上扒下来，朝墙上丢过去。
“给我老实点，不然把你的头打掉。”
咒灵“嘭”一声砸到墙上，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被压扁。过了几秒之后，瘫软状态的咒灵在地上蠕动着爬起来。
‘好……香……’
在咒灵爬到她脚边的一刹那，齐木奈奈抬脚踩住它。咒灵的身体软绵绵的就像一滩烂泥，被踩住之后其它衍生部位也还在活跃，跟某种阴沟里的虫子那样，往她的脚踝上缠绕。
“嘶，好恶心。”
齐木奈奈退开几步，躲避咒灵的触碰，握起的拳头里开始凝聚蓝色的咒力。
突然之间，地上蠕动的咒灵像是被什么外力所控制，身体在挣扎抖动，并不由自主地往某个方向飞去。
齐木奈奈转向敞开的障子门，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穿着袈裟的青年男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张开手掌对着低级咒灵，咒灵在空中挤压、变形、扭曲，落到他手里的时候变成一颗球形。
咒灵球表面光滑，内里是金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的浑浊液体，散发着隐隐绰绰的不详光芒。
咒灵球被收了起来，男人双手拢在袈裟宽大的袖子里，姿态闲适地越过障子门走进来。
很显然，他就是那个替教徒们祓除咒灵的咒术师。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就是齐木奈奈等待接见的——
“你是……教主？”
等等，这张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人信步走来时，额上的刘海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这个刘海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杰？”
齐木奈奈想起来了，他就是五条老师记忆中的那位高中同学。
这也太巧了吧？
‘教主杰？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夏油杰在她身前停下，“你认识我？”
他应该从来没有在这个小咒术师面前露过面吧。
为什么会被认识呢？
真奇怪。
听到他心里的疑惑，齐木奈奈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我不认识你，我只是听五条老师提起过你。”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五条悟……提起他？
“你是悟的学生？”
肯定的语气。
夏油杰绕过她，走到和室的主位，理了理袈裟宽松的下摆，不紧不慢地坐下来。
抬手对齐木奈奈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齐木奈奈也乖巧地在座布団上坐好。
“我叫齐木奈奈，是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五条悟是我们的带队老师。”
夏油杰看着规规矩矩的乖学生，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悟都跟你说了我什么？”
想必不会是什么好话吧？
该不会被当成反面教材去用了？
齐木奈奈的笑容渐深，原来五条老师在最好的朋友心里是个损友啊？会在背后讲别人坏话的那种？
不过五条悟在高专的教师团队里人缘和口碑确实很一般……
齐木奈奈想在他最好的朋友面前挽回一下他的形象，很认真地实话实说，“五条老师说，你是他最好的
朋友哦。”
夏油杰勾起的嘴角有些僵住，金眸里也闪过一瞬间的怔忡。
“……悟是这么说的吗。”
当事人杰先生，看起来有点意外呢。
齐木奈奈看到他的脑海里回闪过许多高中时期的回忆，和五条悟脑子里看到的内容几乎是一致的。
她冲夏油杰肯定地点头，“是的。”
第40章 你想创造新世界
齐木奈奈从背包里拿出戒指带回手上。
既然是五条老师的朋友, 那她也不方便看太多人家的隐私。特别是话题涉及到五条悟，这位最强咒术师的情报她无意探听。
夏油杰愣神过后，轻叹一声, 嘴角重新带上笑意，落在齐木奈奈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
夏油杰看到她正拿着小本子, 在记录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
“一些工作记录而已。”
齐木奈奈把这一次调查的结果写在本子上，盘星教月度集会的时间、以及参与者、还有教主的真实身份、筛选赐福背后的实际操作等等……
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闭环的结论，这次的任务报告应该能符合上级的要求了。
夏油杰笑意更深，“那么你来这里也是因为工作吗？”
“是的, 具体的内容不方便透露哦。”
高专派发的任务内容是不能跟外人讨论的, 夏油杰也曾是高专的咒术师，他应该能理解吧。毕竟他现在已经出来创业了, 不能算是高专的同僚。
想到这里，齐木奈奈不禁问道, “杰先生,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还是说, 只是受雇于盘星教的咒术师啊？”
齐木奈奈对于这个教会的内部组织架构不是特别清楚, 原本她猜想这种传承千年的教会可能是是类似御三家那样, 重视血脉和传承。像教主这种立于最顶端的身份, 可能会是代代相传的那种继承方式, 结果她见到的却是一个从高专出来的咒术师。
“我算是股东之一。”夏油杰笑眯眯地回答, “怎么了？奈奈同学。”
“好厉害啊，杰先生还这么年轻, 就已经做到盘星教的股东了！”
短短一个多月的调查，齐木奈奈已经见识到这个教会东京分部的敛财能力, 在这里任职的话说不定薪资收入比高专更好。
不过有编制和没编制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咒术高专有政界和总监部做后盾。而类似盘星教这种自主创业的集团, 万一经营不善倒闭了也说不准……
听到夏油杰吩咐让人准备茶水点心到和室，觉得有些奇怪的菅田真奈美亲自接手了这项工作。
和室的门没有关，里面传来闲谈的声音，是夏油大人和一个年轻女孩。
菅田真奈美敲敲门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夏油大人，打扰了。”
卷发红唇、身材丰满的时尚女人出现在这里，似乎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齐木奈奈不由多看了几眼。
菅田真奈美颇有深意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这位小朋友是我们的新伙伴么？”
“奈奈同学是高专的咒术师，如果她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我也是非常欢迎的。”
菅田真奈美把茶和茶果子放在齐木奈奈面前，对她笑道，“请慢用。”
齐木奈奈对她点头道谢，对于夏油杰玩笑般的招揽只是微笑应对，并不接话。
得知夏油杰也是特级咒术师，齐木奈奈有些惊讶，这位特级竟然如此低调？她还从来没有听别人提起过。
“全世界仅有的四个特级咒术师，我之前只知道忧太和五条老师，你是第三位，那最后一位是谁呢？”
“是一位厉害的女性咒术师，名叫九十九由基，她目前也是自由咒术师。”
“哦哦。”齐木奈奈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下午四点多，“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谢谢招待。”
夏油杰也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杰先生太客气了。”
“我送你。”夏油杰的口吻似乎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正好，我也想和那位新晋的特级术师好好打声招呼。”
刚刚两人闲谈之间，夏油杰毫不掩饰自己对乙骨忧太的兴趣，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齐木奈奈只说了能公开的那部分，其他的并未多说，夏油杰也没有不停追问。
五条老师的这位好友的言谈举止比他成熟稳重得多，懂得如何保持人与人之间礼貌的社交距离，齐木奈奈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两人还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和夏油杰一起乘坐上飞行的巨大咒灵，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位朋友们，在十几分钟后，他们便到达了东京咒术高专。落地在校门通往教学楼的主干道上，他们刚好和刚回校的一年级一行人碰上面。
齐木奈奈正想给夏油杰做介绍，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准确地闪身到了乙骨忧太的面前。
极为自来熟地搭讪，从自我介绍到人生理想，热情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那一套观点，诸如“强者反而要迎合弱者的这种矛盾的状况”、“人类已经停止了进化”，把乙骨忧太说得一愣一愣。
总是莫名其妙遇到阵营BOSS的齐木奈奈，此时已经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对人类社会的失望。
对咒术师存在意义的怀疑。
这熟悉的感觉……
“夏油杰先生，”她出言打断夏油杰的长篇大论，目光锁定他的眼睛，“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是想毁灭世界？
还是想创造新世界？
夏油杰转向她，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像是谈论天气一样随意地说出惊世骇俗的言论。
“我要将非咒术师赶尽杀绝，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齐木奈奈闭上双眼，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好好好。
她平静的生活才过了七个多月。
这么快就……
“你们聊，我先走了。”齐木奈奈转向一左一右挽着她胳膊的两位JK，“菜菜子美美子小姐，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手挽手的地步。”
菜菜子：“奈奈同学，别走嘛。”
美美子：“听完夏油大人的话再走不迟呀。”
两位少女抓着她的手收紧了些，齐木奈奈顿时沉默了。
她觉得夏油杰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就算他要创造新世界，也不能这么大咧咧地跑来咒术高专开“宣讲会”啊？
当高专的咒术师像盘星教的信徒那样好糊弄吗？
就算有人想加入他的阵营，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这种地方被他招揽啊？
咒术高专是有非术师政府出资的官方机构，来这里发表这种言论，夏油杰不被抓起来都是打高专的脸。
不知道是他的这番言论引起的效应还是别的什么……高专的所有准一级以上术师全都聚集到了这里，齐木奈奈上次看到这种场面还是两个月前特级怨灵大闹京都姐妹校交流会……
夏油杰这是也想上咒术界头条的节奏，就是不知道他是上八卦版还是法制版。
五条悟和齐木奈奈一样不清楚他到底是来干嘛的，他的理想和大义现场根本就没有术师回应。对此，夏油杰也毫不在意，他开始大言不惭地对高专宣战。
两个小时前还觉得这位特级术师低调的齐木奈奈，此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必等到12月24日，你觉得今天我会放你离开吗？”
“悟，你可爱的学生，可是在我的手上。”
夏油杰似乎完全没有被当成敌人的自觉，他就像老朋友那样称呼五条悟。
以极快的速度回到齐木奈奈的身边，夏油杰的手勾着她的肩膀，笑容十分亲切地望着她，嘴里说的话却还是对着五条悟的。
“不要轻举妄动哦，不然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齐木奈奈：？
什么情况？
你们几个特级的对峙，抓一个无辜的四级术师当人质？
太过分了吧？
齐木奈奈此时非常想掐着夏油杰的脖子问问——
你的大义需要更多的术师加入你可以私下和他们接触，为什么要来高专？
你想杀光所有非术师可以直接动手，为什么要来提前宣战？
完全搞不懂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被挟持的学生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五条悟没有动作，现场的准一级术师们更不敢轻易出手。
“不准动她！”
五条悟一把拉住想冲上前的乙骨忧太。
“冷静点，忧太。”
乙骨忧太的刀已经出鞘，红色的咒力灌满咒具，握在手里，指向夏油杰的方向，刀身发出嗡嗡的锋鸣声。
禅院真希也已解开咒具，熊猫切换了战斗形态，狗卷棘的咒言也在嘴边。
在五条悟的命令下，他们都没有冲动行事。夏油杰的手掌放在靠近齐木奈奈脖颈的地方，随时都可能给出致命一击。
被所有人盯着看的齐木奈奈脸色逐渐难看，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夏油杰的侧脸，对方笑得很放肆，金棕色的小眼睛里满是恶作剧般的愉悦。
好想给他一拳。
但是作为人身安全被威胁的弱小人质，她要忍耐。
齐木奈奈咬住下唇，忍住想要暴打夏油杰的冲动，身上的咒力却在控制不住地开始翻倍上涨。
夏油杰看着她身上涌动的咒力，挑了挑眉。掌下的脉搏快速地跳动着，被他按着的小咒术师似乎有点紧张。
近距离地看齐木奈奈深紫色的双眸，眼框已经微微泛红。
“吓哭了吗？小咒术师。”
高专众人们剑拔弩张的氛围并未给夏油杰带来多少压力，他还有心情逗弄落入自己掌中的少女。
乙骨忧太见到这样的情形，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和狰狞，他的双眼被阴霾笼罩，死死盯着夏油杰。
乙骨忧太极力控制自己，但仍能感觉得到理智在不断地流失。同时，浓烈的杀意在他周身弥漫。
想要砍断他摸在奈奈身上的手。
想要割下他调笑奈奈的舌头。
想要从头到脚地碾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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