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在北宋当陪房 > 第 104 章
    日子过得快,出了冬月,进腊月,吴家二房使几个丫头婆子去元娘院里打扫布置,挂新做的大红夹层绸帘,浣洗床帐,擦瓶子衣柜,箱笼里的被褥也拿了出来,晒罢又拿香熏,屋里的摆件,冯氏给换上了几件新的。


    当初元娘离家去汴京外祖家,身边只带了奶妈和屋里的三个丫头,剩下的都留在了吴家,这两年里,有几个人都在冯氏那当差,就好比梳头娘子王氏。


    其余的冯氏停了她们的差,元娘回来之前,且教她们在家养着,院里只留一个婆子看门院,那几个丫头,有门路的自寻了下面的差事,没门路的只能在家歇着。


    张妈妈家的秀珠就是如此,在家歇了两年多的光景,听闻元娘要归家了,把自个藏在枣木箱子里的绸衣取了出来。


    她坐在房中的炕上,炕上挂着一顶藕灰色的床帐子,身上穿着茄紫粗布小袄,下面是条布裙,头上戴着一朵陈旧发黄的头花。


    停差,也就意味着停月钱,停伙食,停赏钱,吴家给底下丫头婆子做衣裳也没有她的份,以前元娘在家中的时候,她虽在院子里伺候,但时不时的能落两块好糕吃。


    就连元娘用的肉菜,屋里的大丫头不想吃,也会端出来教她们吃,因她跟着的姐儿是元娘,走到哪,下面的丫头婆子都给她一两分的脸面。


    去大灶房吃饭,胡娘子还会与她留个肉馒头,捡那炸肉夹,香鸭肉与她吃一块都是常有的事。


    元娘走罢,她的日子一落千丈,她当差的时候的月钱,月月都花销掉了,压根没存下几个子,歇在家中,吃用都是靠她娘张妈妈的月钱。


    有时,一个月里都不知肉味,干饭就她娘腌的咸菜,有时打牙祭,能炒个鸡子吃,每到吴家发月钱的时候,她嫂嫂就像闻到腥味的猫,要勒索走一半的钱,故而她在家中的日子难,连下等头油都使不起。


    元娘是她的盼头,只要想着元娘,哪怕教她吃糠咽菜她都能忍得了,秀珠抖了抖绸裙儿,然后铺在了膝上,抚摸着上面的花纹。


    这是元娘穿旧赏给屋里的大丫头,大丫头穿过又给底下的小丫头,绸料已分不清是广绸还是杭绸,两年前,衣裳尚且鲜亮,搁柜子里放了两年,秀珠还隔三差五拿出来晾一晾,生怕被老鼠给作践了。


    如今衣裳的绸色越发暗沉了,即使这样,摆在她家房中,还是显得贵气讲究,只见上面的衫,是铅丹色,衫带上还绣着姜黄花朵,裙儿是梅子青色。


    之前,元娘在家的时候,屋里给她这身衣裳的大丫头说,等元娘出嫁,她们这些子作丫头的,都要穿着体面,跟着元娘进伯府。


    她娘都说她的命好有福,能伺候元娘,以后去了伯府,她就再也不用穿身上的粗布衣裳了。


    那厢张雁姐,打灶房家来,掀开帘子就见妹妹秀珠坐在炕上弄她那身绸子衣裳,她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土布鞋,面庞冻的皲红,一双手好似男人的手那般大,手上生了冻疮,下面穿着厚棉裤,外面围了一条灰色的围裙,腰间系着一张没颜色的


    布巾,布巾脏的有股子泔水味。


    这两年,胡娘子越发嫌恶她,使她使的很,冬日里冷水洗菜的活计全交给了她,之前梁堇在那的时候,像这样的粗活,都是和红果她们仨人分着干。


    “你怎麽回来了?”


    炕上的秀珠问道,见她这个姐姐不知站屋门口多大会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怪渗人嘞。


    张雁姐从秀珠的绸衣裳上挪开眼,笑着打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说道:“今儿胡娘子蒸肉馒头,我瞅她没看见,与你偷了一只来。”


    秀珠正馋肉,那肉馒头还热着,里面的肉膏把面皮给浸的油亮亮,她咽了下唾沫,“你怎会这般好心。”


    “好妹妹,姐姐以前教猪油糊了心,还妄想去挣下一番前程……妹妹休要笑话我,我相貌比不上你,也不如你伶俐,只得认了命。


    咱俩总归是姐妹,你的前程就在眼前,姐姐没甚本事,只求妹妹日后发达了,在那伯府里不要忘记还有个姐姐。”


    张雁姐面露窘迫和酸涩,低着头,秀珠半信半疑她,“你是教我得了前程,提携你?”


    “还望妹妹看在咱俩是亲姐俩的面上,以往种种甭与我计较,咱家兄妹仨人,只你有出息,入了那伯府,吃香的喝辣的自是不用说,教姐姐吃些妹妹你的残羹剩饭,姐姐都念你的恩情。”张雁姐说的诚恳。


    秀珠且把疑心按下,使她去给她烧锅热水端来净手,她好吃肉馒头,若她这个姐姐对她真有情谊,等她在伯府当上管事娘子,自会不忘她。


    张雁姐收了以往的心气,只把腰弯了下来,去灶屋给她烧水,打这后,日日巴结秀珠,亲娘张妈妈笑话她,她也置之不理。


    且说贼人赵娘子,打侄子被刁妈妈母女俩设局哄骗了若干钱财,那赵娘子弄纸人咒她们娘俩,也不知那娘俩是不是命硬,与她们没甚用处,反而那刁货越发得意,教她捡了个好差事。


    赵娘子有意趁刁货去临安府办差,去她家中再摸一把,可有贼心却没贼胆儿,生怕刁货归家不愿她的意。


    她的名声在底下不好了,那日夜里教人看去了她的脸,她也不敢再生出动静来,如此这般,除了白日当差外,夜里只老实在家。


    可她是那等老贼,贼性不改,夜里出屋门去院子中的茅厕方便,等回到屋来,袖子里多了一双隔壁薛嫂家的绣花鞋。


    她上回就想偷,可当时是白日,院里又有人在,她不便下手。


    薛嫂丢了一双绸面好鞋,心中烦闷,疑她赵娘子,一日,趁赵娘子去下人院门口磨剪刀,她就悄悄地进了她的屋,在箱柜里一通翻找,没有所获,后面见墙上贴着一张画儿,薛嫂觉得有异,揭开一瞅,一块青砖似有松动,抽开再看,真真是个贼窝。


    只见里面另有天地,藏的金戒指,银钗,玉环,一方销金绿荷汗巾,三张一贯的交子,她丢的那双红绸鞋面,葱绿衬布的绣花鞋也在其中。


    梁堇和刁妈妈,桂姐正在家中用饭,因母女仨人这个月里的假凑到了同一日,吃罢


    饭,刁妈妈想带着她们俩去庙会上教人观相,故而吃的早。


    房里的桌上,摆着一碟腌的酸冽冽的萝卜干,拿麻油拌了,一碟红艳艳炸过又蒸的肉,一碟用猪油炒的嫩菘菜。


    刁妈妈在家中听到薛嫂逮到了赵娘子,也顾不上吃饭了,一溜烟地跑了过去,这般热闹,桂姐自是要去瞅瞅,最后只剩了梁堇,她把家中门带好,也过去了。


    赵娘子与薛嫂等六户人家共住在一个院里,梁堇到的时候,就见院里闹哄哄,赵娘子已经被薛嫂几人抬去了二房。


    刁妈妈又往二房跑,跑到途中遇到卢婆子,便和卢婆子一块回来,到这赵娘子屋中搬她的箱笼柜子。


    片刻功夫,屋里便给搬空了,就连炕洞,刁妈妈都使哥儿钻进去寻摸了一番,真是奇了怪,除了薛嫂发现的那个贼窟窿外,她们把屋里铺的地砖都掀了开来,甚至要掘地三尺,都没再寻到半个铜子。


    梁堇也跟着纳闷,听卢妈妈方才说,赵娘子不止偷下人的,她胆子肥,连荣姐去年的聘礼都教她给偷了两样,之前,元娘那也丢过物件,薛嫂发现的那枚压裙角的玉环就是元娘的。


    像她这样一个藏在吴家多年的老贼,偷上偷下,怎麽会只有那点东西,都说狡兔三窟,她赵娘子定还有其他的贼洞。


    “你说,赵娘子能把钱藏哪去?”桂姐凑到了梁堇身旁来,问她,梁堇见旺儿哥扶着梯子都爬到梁上去寻了,屋里的地上翻的都是土,炕也教人砸了,就差把光秃秃的屋给推倒了。


    她能把钱藏到什麽地方呐?


    桂姐见二姐不搭理自个,撞了撞她胳膊,“我与你说话嘞。”


    “我也不知。”梁堇回过神,目光从赵娘子屋子的门槛上划过,屋里上下都找了,却没有人注意脚下的门槛。


    夜里,她躺在炕上,她娘刁妈妈还没有回来,赵娘子能偷这麽多年没被人发觉,可见她这个人,心思缜密。


    如果她是赵娘子,她肯定会把偷来的物件,都拿到外面当掉,换成交子,藏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并且不能只藏一处。


    刁妈妈几人找了两日,把赵娘子的枕头,衣裳,被褥,都给撕的烂烂的,还是没有找到,赵娘子的嘴着实硬气,被按在冯氏院里打了板子,也不肯吐口。


    只说荣姐聘礼中的金戒指和汗巾,是她捡来的,她只偷了薛嫂的鞋子。


    因她是吴家赁来的,吴家打死她要吃官司,所以冯氏见问不出个什麽来,就让人把她扭送到了官府。


    另托人往赵娘子的夫家去了信,教他们家还钱来,赵娘子进了府衙,没个几年出不来,吴家花钱赁了她一定年数,剩下的日子没法当差,自然要去讨钱。


    “她那丈夫早就在家娶了个小的,那小的还给他生了俩胖小子,赵娘子偷来的值钱物件,肯定是给家里捎了回去,要不然她丈夫哪来的钱娶小的。”刁妈妈在家中说道。


    梁堇却不这样以为,“赵娘子和她丈夫连个孩儿都没有,她会往家中捎钱?


    听人说,当年是她丈夫把她赁给吴家的,不是她自个愿意的,他丈夫拿着吴家给的赁身钱回乡下置了田地,这是赵娘子自个与旁人说的,她对她丈夫颇有怨言。”


    要说赵娘子把东西捎回了自个的娘家,都比捎给她丈夫家更教人信服,但她真的会捎给娘家,不为自个留一笔钱财傍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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