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婆子回到香铺里,她原想把那小娘子引进铺中,哄她说些话,家中都有谁,是给谁家作女使,可不料,从哪寻来个丫头,把人给拉走了。
且说梁堇拉着桂姐,往庙里钻,庙里四处都是烧香问卦之人,人声鼎沸,桂姐不知所以,问道:“你好端端地把我拉到这作甚,那婆子还要给我算命呐。”
“你忒不精细,方才那婆子,胡诌一顿,句句话把你往她的香铺里引,你一不买她的香,二不买她的卦,她这般勾搭你,是为何?
不是诈你的银钱,就是诳你的人。”
香铺婆子要是图钱,庙会上,有的是穿戴富贵的老爷和娘子,桂姐出门虽换了身好衣裳,但和她们一比,实在算不上多有银钱之人。
她也就一副好相貌,会教人贪图。
“诈我的钱,我不给她就是……你莫不是说她是拐子?这青天白日的,庙会又是个热闹所在,她把铺子开在这,又做拐子,傻了不成。”
桂姐往日听来的拐子拐人之事,都是发生在晚上,谁白日拐人,胆儿也太大了些。
“你在家里,出门出的少,哪里晓得外面的事,拐子想拐人,她们才不管青天白日,听说她们就爱在庙会,灯会上下手,人多便宜。
那个婆子虽在这开了香铺,但也不得不防,谁知她肚里儿的肠儿是什麽色,别是反其道而行,作旁人以为不能之事。”
方才梁堇瞅她,只见她两腮无肉,面上堆笑,瞧着怪良善。
以前她在坊间听过,说拐子多是这个年纪的婆子,外善内奸,巧舌如簧,把人骗到偏僻地儿,那有她的同伙,还不等人反应,就塞了嘴,绑了手脚,把人弄进马车卖到他乡。
“这般凑巧的事,咋会教我给碰上。”桂姐半信半疑。
梁堇劝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要是被拐子拐走,教我和娘去哪寻你。”
“小娘子,你姐姐说的话是为你好,你们有所不知,去年庙会上刘家媳妇就被拐子给拐走了,还是在白日里,刘家报了官府,到现在都没寻见人。”
一烧香的老妇,在旁边听了一会,忍不住说道。
桂姐闻言,吃了一惊,心中登时生了怕意,连忙把头上剩下的那朵头花摘了下来,也没心思再逛庙会了,催促着梁堇赶快家去。
俩人回去的路上,又经过了那婆子的香铺,桂姐抬头望了一眼,就见打铺里出来个官人,眼神不正,她低下了头,拉着梁堇快步离了这地。
她们来到拱桥上,等香豆她们仨人过来后,方一块回了家。
以往在家的时候,桂姐时常得意自个有一副好相貌,经了今日之事,才知相貌好也有赖处,不由得戒去两分浮躁,对人生出些警惕防备之心来。
她常年待在吴家,不识拐子的厉害,别说她,就连几十岁的相公,抱着孙女出门看花灯,都能教拐子拐走孙女,更不用说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
她不似梁堇,梁堇常去市井之
地,有时还路过下等窑子,什麽事都听过,对不相熟的人,常怀小心。
进了角门,梁堇把给春桃捎回来的物件和吃食与她送去,又回自个家,挑重话吓了桂姐一场,好教她长记性。
桂姐吓得一连十几日都没敢出门,这都是后话,到了次日,把桂姐买来的螃蟹在灶上热罢,配着烧饼,母女仨人吃过早饭,便各自去忙差事。
冯氏屋里的物件,五日便能点清楚,可硬是拖了十日,梁堇看出冯氏不想教她们点这麽快,索性就磨起了洋工。
胡娘子几人趁着这些日子,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到典当行换成了银钱,有的凑不够,还要与人借钱,又连夜重做了一本账。
冯氏查账那日,胡娘子和秦家媳妇等管事,从富得流油,变成了一穷二白,多年积攒的体己,所剩无几。
“妈妈,与她们几个人,各送去半吊子钱,稳稳她们的心,你亲自去送。”
屋里的冯氏把一漆盒铜子交给卢婆子,卢婆子接到手中,先去了下人院胡娘子家,胡娘子的账本交上去三日了,嘴角熬出一个火泡子来,人憔悴的不行。
昨个当差,竟把盐当成了糖霜,教金哥屋里的丫头好一顿说。
“胡娘子可在家中?”
房中的胡娘子一听是卢婆子的声儿,急忙打开了门,把人请进房中来,“妈妈,我的好妈妈,你可算是来了,娘子查账查的如何了?”
“甭提了,娘子看过你们的账本,还要往前面查,说家中这些年的开支大。”卢婆子捡了只凳坐下。
胡娘子急道:“这要如何是好,这要如何是好,妈妈,娘子往前查,定能查到我头上,到时我……”说到此处,胡娘子不由得泪儿湿了眼,难不成日后真没了她胡娘子的好光景?
“妈妈,你与我想想法子,要是你能帮我渡过这个难关,我再孝敬你些银子就是。”
“胡娘子,你恁性急,且等我把话儿说完,娘子本是要往前查,我把她给劝住了,老婆子既拿了你们的孝敬,定是要为你们做事。
你们不知,我费了多少口舌,才劝住娘子,幸好我在娘子跟前有几分脸面,说的话,娘子听,要不然的话,你们几个,就等着吧。”
卢婆子用手戳着她,胡娘子听罢,转忧为喜,“好妈妈,不是我性急,是您老人家说话不似旁人那样,一口气说完。
妈妈呀,我们几人,可算是托了你老人家的福了,只要娘子不查以前的旧账,什麽都好说。”
“这才哪到哪,我在屋里与娘子说:胡娘子管的灶房,事多不说,还苦得很,一到暑天,能热死个人,这些年,胡娘子做事勤勤恳恳,从没有道过一声苦,一声累……
我把你的辛苦,你的功,与她表了一番,她听罢,使我与你送赏钱来了。”
卢婆子一面说,一面从袖子里掏出半吊子钱。
胡娘子双手把钱接了过来,感激道:“一谢妈妈劝娘子不查老账,二谢妈妈在娘子面前替我美言之情,这钱妈妈拿着
,我下晌就去娘子屋里谢恩去。”
胡娘子从半吊子钱上撸下来一半铜子搁在桌子上,剩下的一半塞到了卢婆子怀里,卢婆子笑笑装进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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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胡娘子了,娘子原先要只赏你一人,可一想,怕秦家媳妇她们知晓,说她偏心你,这才又另外拿出钱来,教我与她们也送一份赏钱去。”
胡娘子打袖口掏出酱紫色的汗巾,沾了沾泪儿,“娘子待我一向不薄,与妈妈说句心里话,我都没脸要娘子的赏钱,我不该做下那等昧良心的事。
请妈妈周转此事,我也不单是为了自个,还有是担心娘子知晓了,教她伤心。”
“我也是这个意思,三位姐儿屋里丢东西的事,已经让娘子够烦心的了,要是再教她知晓你们的事,非得教她气出病来。”
卢婆子在房中,与胡娘子说了有三盏茶的功夫,她有差在身,还要给其他人送赏钱,胡娘子不便留她,只说道:“等此事过去,我与秦家媳妇她们凑钱摆一桌酒席,请您老人家赏面来吃酒,我们要好好谢你。”
“酒就不吃了,我这些日子忙得很,为了查屋一事,这个寻我帮忙,那个寻我帮忙,我是一个也不敢帮,她们都盯着我呐,我要是与你们吃酒,她们定会说闲话,猜疑我帮了你们。”
胡娘子把卢婆子送到院门口,回到屋后,红果问她:“姑母,卢婆子把事与咱们办成了吗?”
“办成了,拿了我那麽多钱,她要是办不成,我定要在娘子面前把她收钱的事捅出来。”胡娘子想起孝敬给卢婆子的那些钱,就心疼的不是滋味。
她头回知道,那卢婆子的胃口这样大,她的钱一部分填了账,一部分都叫卢婆子给搜刮了去。
“只要姑母你还是灶房管事,不愁那些钱攒不回来。”红果知道她姑母心里不好受,教她想开些。
胡娘子也是这样想的,那些钱,当是买了平安,银钱这个东西,她日后再捞。
那厢苗奶妈揪出一个屋里的丫头,她在这个丫头的箱笼底下找到了金哥丢的一块金坠儿,当即不顾丫头的求饶,把她交给了冯氏。
冯氏院里也查出一个媳妇,打板子这日,二房的下人都来了,梁堇站的靠前,听着丫头的惨叫声,头皮发麻。
“咱家娘子仁厚,没教人扒她们的裤子,听说有的人家,打板子都要扒裤子,真真是羞死个人。”春桃站在梁堇身边,唏嘘道。
打板子的是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梁堇见那板子,十指宽,一丈余长,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耳边又是春桃的话,一时,心里难受的紧。
下人中的桂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打的丫头,昔日在金哥屋里多风光,多得意,就连她见了她,都要唤声姐姐,如今教人绑在那打板子。
看来,再是大丫头,都不能犯错,平日里,桂姐只看到了吴家如何富贵,屋里的大丫头有多得势,盼着将来自个也能进屋伺候。
可看了这回打板子,不知为何,对当大丫头的心思淡了许多,也为日后愿意舍弃吴家富贵,离开此处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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