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风所习得的鬼术,归根结底是利用斑点状的蛊虫对人的身体进行操纵。
可以识人心,易可毁人命。
同时,操纵者自身的心智也极易受到侵蚀,且它与天道背道而驰,故为邪术。
为尽快找出真相,慕如风给何阳凡下了蛊。
这是一种能让人完全丧失自我思索能力的蛊。
蛊虫一旦进入人的体内,便会将人的思维能力全数破坏,若是控制者的能力足够强,便能让人有问必答,而且回答者并不会讲任何的假话。
这还是段知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用蛊。
先前的时候,他对蛊虫的排斥性还是极大的。
但渐渐的他也能明白,以现如今他的能力,若是不用些旁的法子,确实寸步难行。
而且,若只是用来做好事的话…应当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段知南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将红色的小斑点放在了何阳凡的伤口处。
何阳凡受得刑罚不轻,这会正虚弱,对上段知南这种某种意义上的新手也算合适。
段知南将先前仲天逸所问之事都问了一通,得到的结果大致一样。
宋子菡那日坠入池中确是意外,何阳凡当日搭救也是无心。
不过自何阳凡知晓宋子菡的真实身份后,便有意勾搭,想借着她这块踏板登上宋府的门槛。
在宋子菡婚事订下后,他也确实想要就此作罢。
也确实宋子菡先来找的他,宋子菡向他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他便趁着酒劲同宋子菡上了床,并且事后还将宋子菡的一贴身之物留了下来。
在他看来,自己既然破了宋子菡的身,那她便注定是自己的人,宋家的夫婿他要做,对外的名声他也要留。
这也是他一直不主动公开二人之事的缘故,他想让世人知道的是—他们二人能在一起,是因为宋家的四姑娘宋子菡对他一见钟情并有意勾引,他何阳凡也是因为她宋家四姑娘的名声也肯娶妻。
他想将此作为把柄,威胁宋家为他的仕途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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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宋子菡确实不是他所杀。
他那日走后也并没有带走一丁点财产。
至于宋子菡的人际关系,他其实并不了解,他觉得自己在同宋子菡上了床的那一刻,他便可以将宋子菡全权掌握在手中,所以其实也并未在意其他。
段知南:“你眼中宋子菡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阳凡:“金子。”
何阳凡:“助我前程似锦的金子。”
段知南:“宋子菡的情史你可知?”
何阳凡摇摇头,他目光空洞的盯着前方,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段知南一怔,敏锐的察觉到何阳凡眼底闪过的那抹绿意。
何阳凡的体内,还有一蛊。
但凭段知南现在的能力,他无法将这蛊虫逼出,甚至无法洞悉它的用途。
顿了顿,段知南咬破指尖,让血液融入何阳凡体内,随即将从怀中取出的一条细小红线缠在了何阳凡的发梢处。
做好一切后,段知南又随意的问了他几个问题,而后便让狱丞将人带了出去。
“有什么头绪吗?”慕方泽走进来,站在段知南身侧,开口问道。
“…没有。”段知南冲他无奈摊了摊手,面上染上了几分委屈。
他不想让慕方泽掺合进来。
倒也不是怕慕方泽罚他些什么,只是…他现在好不容易适应了和慕方泽的相处方式,不想再节外生枝。
段安安的身份便挺好。
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假死遁走。
只不过,慕方泽却没有妥协的意思。
段知南只觉得自己站了块大型冰块,而且还是那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动释放冷气的。
段知南觉得别扭,只得起身离开。
慕方泽这人就是个冰镇了的闷葫芦。
让他蹦出几句话来已是不易,更别提能从嘴里蹦出来什么好话。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走时竟能被他从后扯住衣角。
段知南拉了拉,没拉动。
而且他这身衣服算是也算是他目前为止最好的行头了,若是平白砍了去还是要费自个的银子。
不划算,当真不划算。
段知南懒得再挣扎,只是寻了个舒坦的姿势靠在墙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方泽。
很快,因感到不自在而偏开脑袋的便成了后者,顺带着还在耳朵处染上了一层红晕。
这人的脸皮还是这么薄。
被人瞧上几眼便害羞的要命,这副模样,也不知到了战场上是怎么杀的敌。
段知南轻笑出声,他也不急。
只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慢慢的等着慕方泽开口讲话。
这人从小便是如此,也不知是语言系统有什么问题还是怎的,反正他这人一直这样,被逼得紧了才会把闷在心里的话讲出来。
慕方泽:“你可以和我说。”
慕方泽:“你可以相信我。”
慕方泽:“我不会害你。”
慕方泽:“永远。”
男人连说四句话后,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偏过头去,似是被逼到了极致。
段知南自认是个见好便收的主,所以在慕方泽向他示弱后他很快便给了他台阶下,但谁知这厮全然不领情。
一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架势。
段知南:“自然,你能力强而且对我也衷心,我脑子又没问题,干嘛要拒绝你。”
少年讲话的神情很随意,说出的话也没带上半点私人感情。
余光看见少年那几乎带着些戏谑的肢体动作,慕方泽捏紧了身侧的拳头,只闷声回了句:“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你早就等到啦。”段知南无所谓的说道。
见男人松了手,段知南连忙向前跨了一大步,他出了审讯室后便想换身衣服直接回王府。
他本意是甩开慕方泽,但哪成想这厮近来的脸皮越来越厚,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还能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瞧着便烦!
段知南心里烦闷,走得自然快了些,但他显然低估了慕方泽的身体健壮程度。
他不单单很简单便被人追上,而且慕方泽这厮跑着说话还不大喘气。
烦人得紧!
慕方泽:“你晚上会出门吗?”
段知南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又听到慕方泽说道:“我们住一块。”
段知南:“…出。”
“能带上我吗?”想了想,慕方泽又补充道:“或者我跟你出去。”
段知南:“…都行。”
这人的脸皮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厚实上几分。
但奈何他还不能同这厮撕破脸,只得乐呵呵的应下:“有个人能保护我,何乐而不为呢?”
段知南:“不过夜里风凉,王爷还是穿得厚些好。”
小心被那群东西一口咬烂你那俊脸。
慕方泽应下后又问道:“还回王府吗?”
“...不必了,就在这睡吧。”段知南掉了个头,回了大理寺给他配置的屋子。
他绕路回王府本就是为了避开慕方泽,这会既已成定局,何必还弄得那般麻烦。
这会天刚黑没多久,离午夜时分还有段时间。
操纵术法又劳心伤神,段知南这会坐在床上也染了几分倦意,他躺下身,顺带着对不远处桌边之人吩咐道:“午时叫醒我。”
“好。”那人轻轻应下。
有了保障过后,段知南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瞌睡便合上了双眸。
只是在微风拂过面颊,彻底进入梦乡之前,房间中存在的另一道细微的呼吸声还是扰乱了少年的心弦。
段知南:“…你也可以睡一会。”
闻言,慕方泽摇摇头,坐得更板正了些:“我不困。”
段知南:“...那你在这看着我睡不着。”
“我去门外。”慕方泽顿了顿,起身便出了门。
段知南看着门上那道被月光投射过来的身影,嘴角抽搐。
少年心下一狠,翻过身去不愿再搭理他。
只是长夜漫漫,终究还是少年再次服了软。
房门被人猛地踹开,少年抬着头攥住了屋外之人的衣襟,一个用力将人甩了进来,还道了句:“滚回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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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段知南没猜错。
何阳凡体内的另一蛊虫,是为欲蛊。
这是一种能无限程度的放大人体内欲望的蛊虫。
一旦下入体内,一旦被下之人的心中有了欲望,那么每到午夜之时,它便会给被下之人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美好梦境,直到彻底将其理智侵蚀干净。
何阳凡眼底乌青,再加上他的情绪变化波动极大。
前一秒还是云淡风轻的正人君子,后一秒便成了个不可控的疯子。
而且…他每次发疯时的眼神都是空洞的。
一个人在怒气冲天时,眼睛里面有的应当是怒火和怨气,而不是麻木。
段知南想去看看何阳凡的梦。
而只需要将他的带有斑点的血液滴入何阳凡体内,同时将发丝置于他身,在午夜梦深之时在他身旁入睡,便能体他所体,想他所想,梦他所梦。
段知南见过这种术法的应用,但亲身实践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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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
慕方泽准时叫醒了段知南。
两人穿好衣服,一路去了大理寺的牢房。
何阳凡被关押在最深一层。
等他们到时,他身上正闪烁着微薄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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