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这个步摇的人是不是身着黑袍气质雍容,年纪二十出头,相貌硬朗?”苏满楼问道。
“对。”明灯点了点头。
苏满楼眼中划过了然,果然,是黎世安,抛出顾清辞母亲的遗物,他是要让苏满楼亲自去找他问清楚。
这时,沙悟大师却进来了。
“慧寂,苏公子。好久不见。”沙悟大师合掌道。
正好,他们也有很多问题要问沙悟大师。
将明灯明元支开到后院后,莲池和苏满楼将国祀大典和附魂之术的事和沙悟说了。
“你们是说附魂之术?”沙悟惊道。
“是的,皇帝显然是要在国祀大典之时举行此法。”苏满楼道。
“此等邪术未免太过伤天害理,贫僧定然不能助纣为虐。”沙悟摇头道。
“不,师傅,我和小满有一事相求。”莲池道。
“何事?”
苏满楼将顾清辞尸身被盗之事说出,他们不知道顾清辞遗体究竟在哪,只能趁国祀大典举行之时,扮作玄机寺随从,打探到遗体位置,到时候再想办法将顾清辞遗体拿回来。
若不是顾清辞遗体还在皇帝手上,打探不清皇宫底细,他是真想暗中了结那狗皇帝的性命!
沙悟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愿意配合他们去拿回遗体。
说完之后,沙悟带着明灯明元回去,却在一只脚刚踏入门槛之时,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莲池,眼神晦暗不明,他道:
“慧寂。”
“怎么了师傅?”
“你的身体最近可有不适?”
莲池静默了一瞬,回道:“一切安好。”
苏满楼拿着顾华瑶的步摇,沉默了片刻,还是准备去一趟浮云楼,却在离开之时,被莲池叫住。
“小满,我跟你一起去。”莲池道。
“不用,你今天也来回跑了一天了,就先休息吧。”苏满楼摆了摆手,却突然声音极轻地说了声,“这几天,辛苦你了,谢谢。”
莲池却轻轻笑了,眼含柔波看着苏满楼,道:“小满,你是信任我的对吗?”
苏满楼点了点头,道:“嗯。”
“那就别和我道谢,小满,你知道的,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莲池走近了些,轻声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暧昧地苏满楼觉得难以忍受,似为了掩饰心慌,骂道:“死秃驴,再胡说我杀了你。”
恶狠狠的话并未吓到莲池,他笑意盈盈看着苏满楼,再度靠近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苏满楼推开了,恶声恶气道:“别腻腻歪歪,要去就走。”
——————
二人来到浮云楼,门口一个小厮已等候他们多时,将他引到了隔间一个隐蔽的房间后,打开了墙上的机关,里面是一个空旷安静的密室。
黎世安静静地坐在正中央的茶案之上,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
“黎世安,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苏满楼冷声道。
“小满,稍安勿躁。”黎世安开口道。
“是你的人杀了顾淑妃?”莲池问道。
黎世安却道:“顾淑妃是父皇杀得,与孤无关。”喝了口茶,缓缓开口道:
“当年,顾淑妃是宫中御前奉茶的一个宫女,因其姿容出众被父皇看上,后纳为妃子一度宠冠后宫,生下了六皇子,也就是顾清辞。后来,父皇却撞见顾淑妃和一侍卫私会,调查之后发现那侍卫乃顾淑妃入宫前的意中人,父皇大怒之下便命人诛杀了那侍卫,命御医查探顾清辞血脉,得知是自己亲生的后,他并未追究顾淑妃之过只是禁了她的足令其自省。顾玉瑶将六皇子托付给亲信宫女之后,为报意爱人之仇便孤身去刺杀父皇,虽没有成功却让父皇伤了身体根本,一气之下父皇将她就地格杀。后来他派人寻到那个宫女,也要一并除去六皇子,永绝后患。”
苏满楼听得又惊又气,却注意到莲池手在细微颤抖,他惊讶地摇了摇莲池,问道:“莲池,你怎么了?”
黎世安以为他们是渴了,便给他们倒了杯茶,说道:“小满,顾清辞当时身为太子太傅,将翰林院大权在握,那时父皇已经忌惮他了,早就想革去他的权柄。”
苏满楼并未喝他递的茶,而是冷声说道:“不是你指使畔贝去下毒的吗?”
“顾清辞是孤的太傅,也可以说是属于孤阵营之下,那时我并不清楚顾清辞的身世,又何必多此一举?”
苏满楼久久未言,想起当时他捡到顾清辞之时,那时候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顾清辞,就像是突然失忆了一样,想必是当时的三毒妙手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被官兵查到,给他下了药,让他暂时失忆。
后来的畔贝找到他,才让他重新想起以前的事,那时候的他已经成为了太子太傅,本打算调查清楚当年顾华瑶之死的真相,却被皇帝捷足先登。
黎世安说道:“想必你们也已见过沙悟大师,知道国祀大典和附魂之术的事了。”
“就在这几天,他会宣布六皇子从民间寻回。届时,附魂之术一旦成功,他将宣布传于六皇子,以顾清辞的身体,继续把持朝政。”
由此,苏满楼也明白了黎世安的意思。
明德帝一旦成功,黎世安便要做一辈子的太子,永远也不可能再登基做皇帝。
是以,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阻止明德帝附魂。
黎世安看向苏满楼,又道:“顾清辞的遗体被关押在皇宫的地窖之中,除了父皇,谁都不能进,我也不可以。”
“所以你得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想你们和我一起联手弑君。”黎世安完全不意外他们脸上会出现惊诧的表情。
他解释道:“没错,可能你们会觉得很奇怪,我何至于此?阻止父皇附魂即可,也不用冒弑君这么大的风险。可孤明白,孤和顾清辞一样,都只是他利用的工具,今日顾清辞的下场就会是明日孤的下场。况且,一日不杀了他,我母后便一日不能从水牢之中出来。”
“皇后?”苏满楼道。
“对的。母后当年生下孤和四弟,可四弟胎中不足,生下便是身患残疾,天生兔唇,父皇见了十分厌恶觉得有损天家颜面,将四弟扔给冷宫萧贵妃抚养。四弟在冷宫之中受尽欺凌,萧贵妃对他并不尽心,在六岁那年他染上天花去世了。母后自此便深受打击,变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被父皇囚禁在水牢之中。”黎世安说起当年的事,眼睛带着极强的恨意。
“孤这些年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讨他欢心,他虽封孤为太子,实则从未信任过孤,也不肯放我母亲出来,任她痴傻也不准孤求情。”
“孤知道,你也想替顾清辞报仇,我已布置好一切,只是……”他看着苏满楼,又道,“父皇生性多疑,届时必会重兵把守,为保万无一失,若想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孤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在整个大黎,苏满楼和莲池的武力是顶级的存在,可以说碾压当今世上的高手。
苏满楼是很想杀了明德帝,但他也明白,太子是在利用他。
见苏满楼不说话,太子又道:“小满,届时只要孤顺利登基,顾清辞遗体孤必将归还,苏伯公府遗案,孤也会翻案还老伯公一个清白。”
苏满楼虽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好坏与否,可他却在意苏母的名声,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死后也被人称作乱臣贼子。
太子又看向莲池,说道:“慧寂大师的武功听说已入化境,有你相助必然也能事半功倍。想必出于你和小满的关系,你也不会拒绝孤吧?”
莲池轻笑:“太子倒是好算计。”
“不管你我有何恩怨,今日之后,孤都会一笔勾销。只要共同谋成大事,为表诚意,孤也会翻修玄机寺,立玄机寺为国寺,佛法为国法。”太子承诺道。
苏满楼和莲池并未反驳,算是默认了。
如今有太子相助,他们确实可以称得上如虎添翼。
况且,苏满楼也很想给顾清辞报仇雪恨,与其说是太子有求于他,不如说是彼此利用。
而黎世安也知道,苏满楼一向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顾清辞,可以说,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苏满楼是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从浮云楼出来后,二人一路上一言不发,莲池更是异常,他路过酒肆时候,停住了脚步。
“你做什么?我已经戒酒了,我不喝。”苏满楼以为他要买给自己。
可谁知莲池并未回他,而是坐在酒肆之中,拍开封泥自顾喝了起来。
苏满楼见他一饮而尽,又开了一坛再次一饮而尽,阻止了他继续喝下一罐的动作,开口道:“酒不是这样喝的,你这种喝法是不要命的喝法。”
莲池还是没有说话,又拍开一坛,再次喝完了。
虽然不知道莲池为什么如此反常,可苏满楼隐约之中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于是,他也坐下拿起一坛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的酒水,说道:“我陪你喝。”
莲池拦住他还要继续喝的动作,说道:“我不喝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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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顾府之后,苏满楼就感到醉意慢慢上头,在洗漱的时候,浴桶的热气熏得他浑身冒汗,烈酒的后劲大的让他的头昏昏沉沉,他直接醉倒在了浴桶中。
直到他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捞起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在半梦半醒之间,淡淡的檀香味之中,他好像又看到顾清辞了。
“清辞……”在被放到床上之后,他攥着床边人的衣袖唤道。
可顾清辞却并未回答他,而是慢慢将他头上的汗珠擦干,在低头替他穿衣之时,却被苏满楼一把扣住头,直接吻住。
一时之间,浓烈的酒香味在二人口中肆意流窜。
顾清辞的唇舌带着滚烫的温度,是与以往温柔亲昵不一样的灼热。
夜色之中,窗外一支红梅伸出枝芽,一滴露水将那只红梅压下枝头,重重弯下了腰。
感受到僵硬,身上的人也停下了动作,不在继续,转而温柔细密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他在道歉:“对不起,小满……我不应该……”
“没关系……”苏满楼觉得头重的不得了,眼皮一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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