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明过来跟桑惊秋“谈条件”,只带了四个手下,对方人数众多且有备而来,实力悬殊,渐渐不敌。
但黑衣人只是对付月明帮,对桑惊秋视若无睹,任由他在一旁围观。
不多时,白月明被一掌拍到墙上,斜刺里横过一把剑,直冲他脖子而去。
白月明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尸首分离并未到来,反而听见桑惊秋的声音:“差不多得了。”
白月明愣了一下。
黑衣人盯着桑惊秋也不说话。
桑惊秋拿横笛架开那把寒意逼人的剑,道:“这是客栈,你们大开杀戒,人家无法收场。”
黑衣人还是不言语,余光则一直投向他身后。
桑惊秋:“叫你们管事的来罢。”
白月明此时反应过来,知道桑惊秋救了他,他也不傻,赶忙趁机爬起身,招呼另外几个同样差点被杀的手下站到一起。
桑惊秋对面的黑衣人这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嗯……”桑惊秋端详对方,“你们冲我来,有什么事,可以谈,放了其他人。”
黑衣人:“你如此肯定,我们是为你而来。”
此人用的并非疑惑而是肯定语气,桑惊秋当即越发笃定,不由一笑,这些人要杀月明帮的人多的是时间和法子,偏偏选在此时,白月明来找他的敏感时刻。
能悄无声息解决的麻烦,却反其道而行之,生怕别人不知道。
桑惊秋扭头:“还不滚?”
白月明:“……”
“我只能帮你们这一次。”桑惊秋平静道,“滚罢。”
白月明咽了咽口水,拱手:“多谢。”
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疯狂跑了。
黑衣人问:“这些人与你非亲非故,又设计于鱼莲山,你还帮他们。”
桑惊秋没答,只问:“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你不是早已看出来么?”
桑惊秋:“秦峰已死,四平帮如今夹着尾巴做人,你们堂而皇之闹着一出,不怕被群起攻之?”
黑衣人:“四平帮势力雄厚根深蒂固,岂是一个秦峰之死能左右大局的——不过今日我们前来,是为了旁的,找你不过是顺势为之。”
楼下又响起异动。
一队人马进了酒楼,黑衣人也不多言,出门下楼而去。
桑惊秋跟着出去,施天桐在隔壁等了半天,终于见到桑惊秋出来,连忙问:“没事罢?”
隔壁开始打斗时他就听到动静了,本想过来帮忙,在门口被桑惊秋一个眼神给推了回去,这会见桑惊秋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二人站在楼梯上,朝下望去。
空阔的酒楼大堂此时被塞满大半,那些人或坐或站,个个手拿兵器,显然不是为了吃饭而来。
施天桐“咦”了一声,桑惊秋听见,问:“怎么了?”
“那是司命楼楼主。”施天桐指着坐在最后面桌边的一个白发老者,“就是他,楼司命。”
这名字有些拗口,但桑惊秋并不陌生。
几年前,他和时遇去苏州,办事兼看望时遇二伯一家,得知司命楼的人到二伯铺子捣乱,江湖人武功不错,当地县衙派人拿不下,二伯气得要吐血,时遇知道后,亲自去找楼司命。
过程无人知晓,但从那之后,司命楼的人再也没敢出现在时遇二伯跟前。
但桑惊秋知道,那次楼司命和时遇都受了伤,只不过时遇更胜一筹。
不仅如此,时遇还趁此时机收走了司命楼好几处买卖,上回让桑惊秋前往苏州料理的生意,大半来自司命楼。
此时此刻,此种情境之下看到楼司命本人,桑惊秋心思有些复杂。
“听闻贵帮秦帮主遇害,老夫深感遗憾。”楼司命慢条斯理地起身,“秦帮主生前与老夫交情匪浅,可惜了。”
先前同桑惊秋对话的黑衣人道:“可我这边得到消息,四平帮在苏州的产业,先后被司命楼吞并,楼掌门作何解释?”
楼司命笑呵呵:“生意买卖,弱肉强食,这都是寻常之事,贤侄啊,你还年轻,有些事,应该学着大度。”
桑惊秋心头微动。
“暮亭曾说,秦峰有四子,皆养在四平帮,但还有一个,自小不在秦峰身边。”施天桐悄悄说着八卦,“秦峰死了之后,那四个儿子也没跑掉,倒是养在外头的那个……”
楼司命嘲笑完了,又道:“沈夙,你与秦帮主父子不和乃人尽皆知之事,如今你父亲不在,你却出现,以四平帮的名头来找我,岂非可笑之至?”
黑衣人——也就是沈夙闻言,倒是沉默起来。
桑惊秋觉得他们在这偷听别的门派争斗不太好,转身朝施天桐摆摆手,准备先上楼。
沈夙在此时开口:“我与秦峰不合是我们的事,四平帮有我许多心血,绝不能任由旁人糟蹋。”
楼司命好笑道:“弄死你父亲的并非老夫,语气揪住老夫不放,不如找那些人问个明白——瞧,这不就在么?”
所有人都顺着楼司命的视线望向一处。
施天桐原本就在二楼拐角处,方才先一步走开,此时楼梯上就剩桑惊秋一人。
“……”
楼司命:“这位是鱼莲山时的桑惊秋,似乎是时掌教的……”
“护卫。”桑惊秋接话道,“我只是路过,无意打扰,你们继续。”
楼司命却笑道:“听闻桑大侠在鱼莲山地位很高,远不止护卫那样简单。”
桑惊秋:“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倒也是。”楼司命显然有备而来,幺蛾子一茬接一茬,“不过既然有缘相见,老夫于沈贤侄有事相商,正巧需要鱼莲山的人在场,桑大侠不妨留下,一起吃顿饭。”
沈夙也看过来。
桑惊秋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地朝后摆手,现在情势紧急,施天桐若再掺和进来,事情就更难办了。
那脚步声还是一步步靠近:“请我的人吃饭,问过我了么?”
桑惊秋愣住,这个声音……
他缓缓转头,撞进一双冷漠的眸子中。
眸子的主人看着他。
楼司命看到时遇,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时掌门竟然也在?”
时遇看都不看他,径自下楼。
“早知道时掌门在,事情就好办了。”楼司命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是时掌门为何不出来,而是让一个护卫现身?”
这是嘲笑时遇缩头乌龟呢,桑惊秋无奈地想,时遇从不是吃亏的人,等下恐怕还会出事。
“手下败将,我懒怠见。”时遇平心静气道,丝毫不在意楼司命乍然铁青的面色,“再说,我想去哪就去哪,想见谁便见谁,谁能干涉?”
桑惊秋:“……”
沈夙似乎也不意料时遇会如此直白,眉头拢到一处,看向时遇的目光多了份深沉。
楼司命已经忍不住了。
他依沈夙之约相见,一是向沈夙表明他对四平帮势在必得的立场,二来,也是知晓鱼莲山的人在此,他始终记得当年不敌时遇之仇,如今他司命楼如日中天,不前来找找麻烦,不是他楼司命的性格。
结果,不仅姓桑的油盐不进,时遇还亲自来了。
他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时遇:“老夫前些日子听说,时掌门和天门山莫掌门似乎……”
“我如何?”门外又过来一人,正是莫如玉,“楼掌门,很想念我?”
楼司命皱眉,看看莫如玉,又看时遇。
莫如玉走到时遇旁边,先对桑惊秋点头致意,才转身,对沈夙说:“四平帮的事,你找我即可,楼掌门事忙,无需叨扰他。”
沈夙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沉默了一下,竟真的扭头,带着自己的人出去了。
大堂空了不少。
时遇看也没看楼司命一眼,转身上楼,桑惊秋和莫如玉拱手行礼,也跟着离开。
到二楼,他问:“何时来的?”
时遇:“一个时辰前。”
桑惊秋:“你怎知我们在此?”
时遇:“莫如玉传信于我,楼司命约了沈夙来此,我过来看看。”
“看什么?”桑惊秋不解,他和施天桐就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飞鸽传书岂不是更快些?
他看着时遇,双眸在烛火映照下犹如一汪碧泉:“嗯?”
“……”时遇别开视线,“这里的事不用理会,明日同我回去。”
桑惊秋应声,笑眯眯去叫施天桐。
时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烦躁。
不知是时遇的到来,还是莫如玉的谈判起了作用,楼司命和沈夙都没再来找麻烦,时遇第二天带着桑惊秋转道往玉华山,施天桐则绕道去临安处理别的事。
路上,桑惊秋提及楼司命:“你先前得罪他,他记仇到如今。”
时遇:“本性如此。”
桑惊秋点头,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那个沈夙,是怎么回事?”
时遇:“他是秦峰的私生子,从前一直独自在外,从不过问四平帮的事,秦峰死后,他又回来了,他行事作风与秦峰多有不同,我并不了解。”
桑惊秋想起沈夙之前的言行,也有这个感觉。
“对了,楼司命说你和莫掌门如何?”桑惊秋又想到一事,“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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