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岚腾地爬了起来：“你要走？”
“是的，离开灵昌市，换个环境。”
“那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啊？”
程廿垂落眼眸，喉眼漫上苦涩：“我曾经历过与你一样的处境，看到你，像看到过去的自己。但是在某些方面你跟我又很不一样，我高中那会儿也抱怨自己没钱没势，你比我豁达，活得比我畅快。”
季小岚道：“那又怎么样？钱我可以自己挣，虽然我以前总是找你借钱，但那是开玩笑的，现在我放暑假了，有大把的空余时间，我会自己攒钱的。”
程廿心里十分欣慰，举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顶：“放暑假的孩子怎么会不想呆在家里呢，我知道你是为了陪我才回来的。”
季小岚嘟起小嘴：“少自作多情了，我回来就是为了找时薪高的工作。”
程廿不与他争辩，认识这孩子的半年，他真的有在改变，变得不再有奶就是娘，谁给钱就巴结，看到奢侈品就两眼放光，反而更加成熟懂事，能与人共情了。
季小岚怨愤地把他的钱推了回去：“我不要你的钱，可是你为什么要走啊，留在灵昌市不好吗？这里可是你的老家啊。”
程廿淡淡道：“我离开有很多理由，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得清的。”
“你不走好不好啊？”小孩儿带着哭腔央求。
程廿安抚道：“乖，别任性。”
“那什么时候走？”
“也许一两个月之后，也许就明天，我也说不准。”
季小岚快哭出来了：“什么？我都没去公司报到，你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他突然蹦了起来，用一种错过就会后悔一辈子的语气，着急忙慌道，“不行，不管你走不走，不管什么时候走，在你走之前，你得跟我做一回。”
程廿还没意识过来他说的“做一回”指的是什么，两只秀气的手就按上了他胸口，开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程廿惊吓之余，又哭笑不得：“你干什么啊？”
少年omega柔软的双唇凑了上来，在程廿嘴角急匆匆碰了一下，程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了：“你干什么！别闹！”
程廿去掰季小岚的手，但是少年激动起来，哪还有一丝冷静，眼底红通通一片，力气大得很，程廿躲来躲去还被他扯开几颗扣子，然后又来解他的皮带。
混乱之中，程廿终于明白了点什么，大跌眼镜——小季居然……想跟自己……
“你还未成年？不能干这种事！”程廿吼道，“别发疯了，我们都是omega！”
季小岚什么都听不进去，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说我来陪你，我陪你个鬼，小爷我就是看上你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做一回。未成年omega保护法是针对alpha和beta的，你一个omega怕啥子？你tm别动，你搬家是为了躲着赵总吧，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告他你在这儿，让他来抓你！”
“胡闹！”程廿好不容易掐住他两只手腕，却挡不住他整个人靠过来压向自己，像忍饥挨饿了整整一星期的恶鬼盯一块滋滋冒油的肉似的盯着自己。
这孩子的心思他还真一点没看出来，着实很心塞，自从一年多前，他开始总是招惹旁的alpha，现在连omega都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等级的原因？太高的等级竟然会有吸引omega的功效吗？而因为犯桃花，一天到晚地惹麻烦，程廿也是无语。
季小岚的发疯只持续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他就没力气了，怨怼的目光直直射在程廿身上。
程廿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把一身竖起的汗毛按回去，叱道：“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由着你耍小性子。”
他口吻严肃，听起来真生气了，季小岚眼睛红通通的，委屈又紧张的小眼神，看得程廿实在没辙。
“我年纪比你小，长得比你好看，身子比你嫩，你凭什么看不上我？”季小岚固执地说：“我还是处.男呢！”
程廿又好气又好笑：“处男是什么特权身份吗？”
季小岚骂道：“你太小气了，艹！”
骂完，他瘫在沙发上扭动身体撒泼，大有把沙发震塌的趋势。
程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重心长道：“你要找一个能对你未来负责人的alpha，而不是脑筋一热，为了尝新鲜，随随便便找个人。”
“我不是一时冲动尝新鲜，我想这个想了好久了！”
程廿道：“我的感情经历很坎坷，生活也一团乱麻，未来的容身之处都不知道在哪里，我根本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你实在不应该对我有这种想法。”
季小岚坐了起来：“谁想得这么远了？我只是想跟你上一次床，眼睛一闭一睁就结束了，哪就这么难了？”
程廿批评道：“就你这种及时行乐的想法，还说不是不是尝新鲜？”
“我……”
程廿沉默地看着年轻的omega，他不认同季小岚跳脱冲动的言行，却羡慕他想要什么就说出来的勇气，及时行乐不会亏待自己的性格，他看到了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另一种活法，另一种人生。
季小岚对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也能理解。一个十七八岁的迷惘少年，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想要，这个现实世界对他并不友好。正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个对他不错的，能给他做饭，给他一片屋檐容身，时不时唠叨他两句，还不求回报的陌生人，少年会本能地亲近、说得更严重一点，产生相依为命的感情。他把这当□□情，即便那个人和自己一样是omega，即使他给不了欲望中勾勒出的任何东西。
这是爱吗？不是，季小岚对他的感情绝对不是。
这是爱吗？或许是，他对赵煊的感情，谁能说不是？
季小岚原本的想法，是今晚留下来住宿的。可经历了这一出，程廿可不敢留他了。等他冷静下来后又软语哄了一阵子，把他送出了门。
季小岚现在也是租房子住，离程廿住的地方很远，把他送上出租车之后，程廿目送他远去。
天色彻底变黑，程廿准备回去，转头就看到赵迅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晚风吹过树叶，响起一片哗哗声，吹得他有点冷，程廿走过去，在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停下，大大方方地问道：“你怎么还跟着我？没人跟你交班吗？”
“没有。”两个字回答，言简意赅。
程廿问得自然而然：“看我的只有你一个人？”
赵迅顿了顿，道：“是我。”
程廿觉得他这个回答不伦不类，是他看着自己，那到底还有没有别人，从他的回复来看，判断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程廿又问：“那你吃住问题怎么办？”
赵旭指了指远处公寓楼下那辆黑色奥迪suv：“都在车里解决。”
程廿闻言一阵难受：“那怎么行？”
对正常人来说，在车里午睡小憩一会儿还行。然而一天二十四小时，吃喝拉撒都在车里解决是绝对受不了的。但是赵迅是特种兵出生，跟野外沼泽、雨林、荒漠等恶劣环境来比，没有枪林弹雨、明枪暗箭的地方已经算优渥了。他并不是在从事一份普通保镖的工作，而是将保护及监视程廿作为一份严苛的任务来对待。
“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来？”
“不管有多少人，我都会在。”
程廿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你的意思是暗中还有人盯着我咯？”
赵迅顿了顿，程廿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在他面前，视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赵迅沉声道：“我没这么说。”
程廿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回去吧。”
程廿往回走，赵迅依旧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不管有多少人盯着自己。赵迅这么个一米九的大活人成天窝在门口的车里监视，程廿都很难受。目前也没什么办法改变，让他去找别的地方住是不现实的，总不能让alpha进来跟自己住一起……
程廿思考了一路，反应过来，甩了甩头，把自己这份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心思抛出了脑袋。
*
程廿开始考虑去t大任职的事，既然决定了，他就得移居风城。首先，不能让赵家人发现他要离开的意图，就得避开周围这一圈耳目。离开的时候不能乘坐高铁飞机，否则很容易被人查到行程。等他到t大，见了唐教授，顺利通过面试之后，他还是得用自己的身份入职，所以行踪早晚得暴露。这之后，就得靠他自己多加小心。他想好了，等安定好之后，就住在t大的教师宿舍里，平时出入都要和认识的人同行，不让赵家人有暗中绑走自己的机会，未免万无一失，还要随身携带定位仪器……
程廿拨通了许夫人的电话，用的是她给的新电话，号码是匿名的，防止他的手机被人监听。询问许婷的计划之前，他先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你想去风城？”电话里，许婷的语气显然不赞成，“都在国内，你跑那里有什么用？”
程廿解释道：“t大有个我很尊敬的教授，他希望我去当他的学生。我辞了s大的岗位，去那里是最合适的。”
“你这样算哪门子逃命？大学的象牙塔压根保护不了你。”
程廿坚持：“我清楚这一点，但是我不可能一辈子为了你们赵家人躲躲藏藏，像个逃犯一样不能用自己的身份买车票、坐飞机、找工作、连自己银行卡里的钱也不能用，这样的生活我我不可能过一辈子。”
许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让程廿隐姓埋名一辈子不太现实，然后说：“我规划把你送出国外，保险起见先去不太发达的东欧或者南非，过几年再说，那时候赵煊已经结婚了，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动你。”
程廿道：“许夫人，您或许不太清楚，我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出了国我的事业会彻底陷入停滞。到时候赵煊还没找上门来，痛苦、迷茫以及虚度光阴的焦虑会先把我打垮。”
许夫人不耐烦道：“实在不行就去新加坡吧，那里的高校也有适合你的专业。”
“不行，我拿不到原来学校的推荐信，根本没有资格受雇于国外的学校。”
许婷打断道：“你就这么放不下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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