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走火 > 125、第 125 章
    赵煊往后仰了一下,很快找回重心,好悬没跌到地上,甩了甩头,立刻红着眼睛扑上来,往屈秦风脸上还了一拳,只是这一拳打偏了,只擦到了点下巴,屈秦风蹭了蹭摸到的脸,口腔里也出了点血,又飞起一脚踹到赵煊腹部,把他踢到了椅子上。


    按理说赵煊更年轻,打架上体能更占据优势才对,可惜他眼下心神大乱,所以竟然落了下风。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要阻止手术,阻止程廿伤害自己。他从扶着椅子蹭地跳起来,往屋外冲去。


    “拦住他!”屈秦风命令道。


    他进门之时瞄过一眼指示牌,印象里手术室在三楼。甩开两腿,一步三四个台阶,飞奔上去。楼梯上撞倒了两三个医生还有一个病人,旁观的人发出惊吓的尖叫。


    上到三楼,他想没头苍蝇似的,一间一间地撞开门找,但发现大部分手术室要么是空着的,要么锁着,只有尽头的一间,亮着“手术中”三个字,手术室外站着两个扛摄像设备的大哥和一个拿着话筒的记者,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中年人,两鬓斑白,相互依偎着擦眼泪,像是生了重病的儿女在里头抢救坐在外面等候的家人。


    赵煊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有多不合理,只顾奔进去看个究竟,外头还有个护士,看到一个人高马大,表情凶恶的alpha冲过来,忙大惊失色地拦住他,问他做什么。赵煊推开人,狠狠撞开门,里头果然亮着手术灯,一圈戴好了无菌手套的医生和护士围着手术台中间的病人,病人似乎正面朝下躺在手术台上,身体其他部位盖着铺动巾,只露出整片雪白的脖颈。


    赵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医生也怒吼着叫他出去,可他什么都顾不了,冲上去一把将铺动巾揭开。


    骤然间,赵煊像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顿在原地,神色很僵硬。


    不是程廿。


    那人面朝下躺着,却有着一头浓密的长发,是个年轻的女beta。触目惊心的是,女人的露出来的整个腺体,布满斑斑的咬痕,一大半都露出了鲜红的血肉和细小的血管,像是被撕开皮肤,被人用钝刀捅了十几下的肉块,难以置信地残忍。


    饶是赵煊,也倒吸一口凉气,放了手,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出了手术室。


    追上来的保安将赵煊围了一圈,控制起来,孙博士上来与主刀医生沟通几句,几名护士给患者家属做安抚工作。十分钟后,手术室大门再次关闭,灯牌重新亮起。


    赵煊坐在那两个中年家属同一排椅子上,俯下.身子,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


    他干了一辈子都没做过的蠢事,在屈秦风面前,当着这么多陌生的外人面。


    屈秦风同记者和家属解释了几句,家属听说之后,表示理解,用畏惧目光看着赵煊,看着年轻人脸上青肿的痕迹,目光中还带上稍许怜悯,以为他的家人也遭遇了不测。


    屈秦风来到他面前,轻蔑又鄙夷地看着他。


    “他到底在哪?”赵煊的声音扭曲地问,他觉得他再不知道程廿的下落,就要彻底疯掉了。


    “他暂时不会做傻事了,”屈秦风道,“我劝过他,跟他申明厉害,他也想通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酒店了。”


    赵煊紧紧捂住了脸,好掩饰自己脸上鲜明的痛楚。


    屈秦风看了一眼手术室,以及趴在门边向里巴望的中年夫妇,低声说:“里头的那个女孩和他男朋友同居,前段时间情感出现问题,再加上生活中积累的分歧和矛盾终于爆发。他男朋友是个禽兽,控制不住发狂强b了她,还将她的腺体咬成了这样。”屈秦风沉痛道,“二十岁的花季少女,腺体百分之70以上重度受损,去别的医院,医生都说只有摘除腺体一条路。这件事上了新闻,我们研究院的孙博士通过私人关系请来了国外的一位华裔专家,说他有把握修复腺体。我们就花重金将他请来,无偿给她手术。”


    腺体受损根据不同程度可定为七到九级伤残,七级就属于完全摘除,且今后众生需要服用药物。这个案件的确上过新闻,在灵昌当地引起了一定关注。屈秦风请专家来做慈善也是想宣传他们研究所,门外守着的记者也是过来做采访宣传的,但他无偿帮助腺体受损的女孩治疗也足以说明他的仁心,他给了一个家庭希望,也守护了一位无辜女孩的未来,这家人对他很是感激。


    赵煊在椅子上坐成一座雕塑,久久不能动弹。


    想起昨天他差点暴走对程廿做出的事,他先是惊得汗毛倒数,震惊之外是浓烈的后怕。


    如果他不能控制住暴虐的信息素,那么今天程廿会不会也如里头的女孩一样,霍开血淋淋的伤口,俯躺在手术室中,面对重创修复或者是摘除腺体。


    这样的画面出现在脑海,赵煊体验到了难言心疼、后怕、懊悔,手心全是涔涔的冷汗。


    他干了什么?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差点毁了他。那一刻,赵煊恍若真的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在接受来自内心的审判,只有程廿的原谅能给予他救赎,但程廿也许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他用了十几年,将程廿的从心到身彻底冻麻,逼得他绝望之际去找别人获取温暖,他却蛮横地又加了一锤子,彻底地粉身碎骨。


    赵煊想起他爷爷在本地闻风丧胆的名声、家族的分裂和内斗、他父母绝望的婚姻、他和程廿之间愈来愈深的裂痕……他们一家人似乎生来就有掠夺和自私的劣根性。可他已经过了三十岁,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程廿在他面前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他要怎么改,程廿才会回来,难道只有放手这一条路,可这半年的分离,日复一日的思念堪比折磨,全身没有一根骨头不经受着凌迟痛苦,他做不到,没人能一辈子忍受失去挚爱的痛苦。


    记者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频频往他这边张望,甚至试图将摄像机对准他,被眼尖的工作人员制止了,走廊里时不时回荡着那对夫妇的啜泣声,在这种氛围中,赵煊越呆越不自在,终于站起来,浑浑噩噩往楼下走。


    屈秦风不想落井下石,交代记者专注于报道女孩的手术,其他的不能宣传出去,然后追上赵煊,拦住了他。


    “我下车前,程廿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动他身边的人,他早晚会躺在手术台上。赵煊,你们回不去了,”屈秦风道,“死也回不去了。”


    一阵短暂的死寂。


    屈秦风看着他神色默然,哪有刚才跳起来动手打人的狂怒的气息,皱眉道:“你的脸色很差。”


    赵煊充耳不闻,绕过他往下走。


    “你要去哪里?”屈秦风不悦地说,“你如果还想去找他……”


    “我不会……”赵煊眼前有些模糊,淡淡道,“他不想见我,我去找他,只会逼他。”


    这下连屈秦风都有点吃惊:“你要放弃他了?”


    赵煊往楼梯下迈的步子停住,蓦地转身,看向屈秦风,眼瞳泛着鹰隼似的诡异光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一言未发,转身往下走,最后带着一帮人离开了屈秦风的研究所。


    他需要时间来思考,他想要什么,能给什么,以及程廿想要的是什么,他该怎么样来挽留。如同以往每一次大型商业合作和投资交易,权衡己方和对方的筹码和底牌,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维持的思考方式,无法改变,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筹码不再是金钱名利和赵家继承人妻子的位置,而是情感,甚至是牺牲,无怨无尤,九死不悔。


    他想要程廿,要的是他的心,而不是一个等级超高的omega或他的腺体。他愿意给出标记和婚姻,乃至自己的生命。可是程廿口上说着不想要,但他的内心也许还残留着一点留恋,这一点留恋是他唯一的依仗,他只能赌,如牌桌上豪掷千金的赌徒,置之死地而后生,抛出全幅身家彻底跟入,才能搏回这一点留恋。


    他最后其实想屈秦风说四个字——借你吉言。屈秦风说得很对,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几年的冷落留给程廿的尽是阴翳的回忆,他怎么忍心让程廿回到那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他要给他婚姻,给他承诺,给他灿烂的、无与伦比的未来。


    *


    开学前夕,程廿准备回到风城。


    那天之后他用以前许婷给他的□□又找了家小旅馆,幸而赵煊没有再找过来,收拾行李办退房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他习惯性地接了起来,可听到对方的第一声呼吸,他就能判断出对面那人是谁了。


    “别挂。”男人苍白的嗓音带着讨好的乞求,“阿廿,我有东西想给你。”


    话音未落,程廿摁断了电话。


    又一个新号码打来。


    程廿无言以对,他叫了快递公司,准备把一包行李寄回风尘,即使他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是赵煊打来的,但还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是快递员的电话。而且,按照以往经验,赵煊会持之以恒地换电话打,想到这种头痛的走向,程廿只能暂时妥协。


    “是什么?”程廿接起来,“不管是什么,我不要。”


    赵煊说:“是好东西,对你肯定有用的。”


    程廿目光突然一凛,咆哮道:“你不要想他来威胁我!”


    赵煊似乎吓了一跳,顿了几秒后,着急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没有再去找他麻烦。是这样,我给你买了套别墅,在市中心公司附近,你以后回灵昌可以住在那里。还以你的名义投钱给一家信托机构,通过信托公司控制的股票进行投资,从这个月10号开始,你每个月都能收到二十万打底的分红,还有……”


    “你做这些没有意义,”程廿打断他,“我不要。”


    赵煊捏紧了手机,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排手机,还有好几排电话卡,他今天本做好了打完这些号码的准备,可才打到第二个,程廿就又接了,这让他心里止不住地兴奋。可程廿的拒绝无疑是一泼冷水浇在头顶,让他冷到了心里。


    不过他也没打算用这么点蝇头小利就能打动他,他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还有别的事吗?”程廿不耐烦地问,“如果没有,你别给我打了,我很忙,电话占线浪费我的时间。”


    “阿廿。”赵煊叫了他一声,“我爱你。”


    程廿收拾衣服的手僵直住了。


    任谁突然接收到这三个字,都无法做到不动容。


    在程廿印象里,小时候他父母还是很恩爱的。父亲有贪财、爱在朋友面前吹牛的小毛病,母亲身材微胖,喜欢唠里唠叨,他们与这世上所谓的完美夫妇一点也不搭边。每年的某几个节日,他们会躲在房间里,或是乘他在客厅写作业偷偷在厨房角落里甜蜜地说些话。程廿偷听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他听到父亲对母亲说了一句“我爱你”。


    夫妻之间,这样露骨袒露爱意也是羞耻的,避讳的。说的人必须把自己放得很低,捧出一颗真心来,预备投入自己的余生来践行,否则这三个字说出来也会让人听出虚情假意。


    赵煊却突然说了出来,在明知自己会毫不留情拒绝的关节。赵煊的性格不会允许他自己变得如此卑微,他到底在谋划什么,有什么能让他赌上尊严也要换取的,如果真是这样,那种珍贵的东西,自己也给不起,程廿如是想。


    程廿不清楚赵煊是不是又说了点什么,等回过神来,这通电话已经断掉了。


    快递员终于上了门,然后就是打包、装车、程廿也拎起背包,下楼退房,轻装去火车站赶高铁。


    在候车厅里,他收到了一条短信,又一个新号码发来的。


    短信内容言简意赅,三个字——我爱你。


    几秒钟之后,又发来一段解释性的文字,有预谋地提前编辑好了似的——“我知道那些东西你看不上,我说的话你也不会信,但我还是要说,不管你拉黑我多少次我还是要一遍一遍告诉你,我爱你,而且只爱你。在认识你之前,我没有交往过别的人,认识你的十几年,也没有碰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更不用说你离开的那半年,我每天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阿廿,我只有你一个,余生也只有你一个。”


    程廿匆匆扫了一遍,然后删除了这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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