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商务大衣的衣摆沾了雨水,村子里到处都是黄泥土路,一到下雨天就冲刷得哪里都是泥。
按理来说,这不是一个重逢的好时机。
叶嘉正怔神。
沈知韫已然快步走到他面前,他比叶嘉高半个头,漆黑夜空之下,高大笔挺的身形遮住了身后所有视线,唯有一双垂敛看来的深邃眼眸,在英挺的眉骨下,流露出一种让叶嘉陌生的威势。
此时这双眼流露着担忧、心疼,眼中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红血丝,像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覆着青黑,将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便紧紧拥入怀中。
紧到叶嘉甚至能听见耳边急促的心跳声。
“嘉嘉,你没事就好,”沈知韫安抚的亲了亲他的耳垂,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嗓音十分沙哑,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没事就好。”
雨下的有点大了。
沈知韫身上的大衣冰冰凉凉,都是小水珠。
脸颊被冰的潮湿,叶嘉眼睫颤了颤,目之所及,皆是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以及因为步伐过快,而牵出来的衬衫褶皱。
耳边急促的心跳声仍未平定。
沈知韫半点没有松开他的意思,被冲垮的土路他应该已经看见了,黑色的泥土、嶙峋的巨石,一条轰然垮塌、满目疮痍的道路。
这样的天灾面前,清水村安然无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叶嘉安静靠在沈知韫怀里,片刻后,抬手,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嗯,我没事的。知韫哥,你别害怕。”
他没有去问沈知韫怎么突然回国,也没有问沈知韫怎么能跟着华腾的救援队一起前来。
就好像暂时忘了这些煞风景的问题。
……
不远处人影绰绰,紧急照明灯打在广场上,人群排着队领取物资,热火朝天。
村长还在举着大喇叭维持秩序,“每家两箱矿泉水、两箱泡面、两箱面包,什么都两箱,不许多领!都慢慢来,排好队——”
黑衣保镖已经去帮忙发放物资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原地徒留一头雾水的彭明明。
彭明明呆呆地捧着相机,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眼前的叶嘉还被一个突然冲过来的陌生男人搂在怀里,两人依偎着,同样属于男性清瘦而有力的身躯贴得很近,风中裹挟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浸湿了他们的头发。
叶嘉对象都找这来了……?
千、千里寻夫?
他静悄悄后退两步,打算悄无声息的跟黑夜融为一体,然后赶紧离开这散发着粉红泡泡的地方。
结果才走两步,叶嘉就安抚好了面前的男人,转过头,牵着对方的手向他介绍,“明明,这是我爱人,沈知韫。”
彭明明立刻收住脚,干咳一声:“哦……沈、沈哥啊,你好,我是叶嘉同事,彭明明。”
他紧张的擦
了擦手,下意识弯了点腰,像面对电视台前来视察的领导那般,谨慎的对待起这位看着就不是一般人物的沈知韫。
沈知韫也弯下腰,轻轻与他握了握手,≈ldo;彭先生,我是沈知韫,这些时日辛苦你们照顾嘉嘉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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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同事,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彭明明笑道,沈知韫谦和礼貌的姿态让他放松了许多,他挠挠头发,朝叶嘉挥了挥手里的相机,“叶嘉,我就不多留了。”
“现在村子里还没来电,你带沈哥回宿舍睡会儿吧,悦姐那里我去帮你说。”
“好,明明,谢谢。”叶嘉向他投去感谢的目光。
沈知韫眼下的青黑确实很让他担心,他也想让沈知韫休息下。
彭明明嘿嘿一乐,趁沈知韫注意力全集中在叶嘉身上,朝叶嘉挤眉弄眼一番,用口型无声说:“那今天我就不回去了不要感谢我”
-
离开较为安静偏僻的宿舍区,往操场深处一走,这里照明灯格外明亮,将四四方方的小操场照的路面清晰可见。
发放物资的人员手脚麻利的撑起挡雨棚,谁也不知道这雨会不会下大,所以挡雨棚和挡雨布要提前准备好。
村干部们维持秩序,记者们披着雨衣,在边缘地方拍摄。
人头乌泱泱一片,随着雨势转大,在场的人也没心思说笑了,声音嘈杂中带了些不安。好在这趟来的物资车够多,哪怕这雨再下个十天半个月,吃喝都不用太愁。
排成五列的队伍里,乡亲们扛着纸箱子,领完物资便匆匆忙忙冒雨离开。
救援队的人员们穿着黑衣服,上头绣着华腾的logo,天然的打□□会。郝悦怼着几个正在搬运物资的黑衣人狠狠拍了一番,一扭头,发现身后跑来个熟人。
“彭明明?”郝悦道,“你怎么来这边了?”
彭明明喘着气道:“奥,我来帮叶嘉请个假,这趟救援人员里面有叶嘉对象,我让他带他对象先回去休息了。”
郝悦四处看看,果然没看见叶嘉的身影。
……叶嘉对象是华腾救援队的?
她正要点头,心思忽然一转,产生了些联想。郝悦不动声色地收起相机,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说叶嘉对象是救援队的人?”
“对,”彭明明笃定,“就那边越野车上下来的。”
郝悦皱眉,顺着彭明明指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双笑盈盈地眼睛。
华腾总裁办的文秘安娜,此时一身利落的登山装,披着雨衣,站在早已撑起的遮雨棚下,笑着看着她。
看见她的一瞬间,郝悦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刻,她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又无形间松了口气,沉甸甸的负重感消失。
点了点头,她让彭明明去做他的事。等彭明明走了,安娜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朝她打了个招呼,“嗨,郝组长。”
郝悦背对着遮雨棚下的亮眼灯光,眼神复杂,单刀直入道:“是叶嘉?”
安娜微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郝悦欲言又止,“额……”
对天发誓。
真的才知道。
居然是叶嘉!
居然!!!
郝悦在心底震惊、凌乱。
好你个叶嘉,浓眉大眼的,演我这么久!
安娜并不知道真相对她造成的冲击,微微一笑,比了个“嘘”的动作,止住了郝悦将要说出口的解释。
“叶嘉先生与我们总裁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安娜的目光穿过雨幕,遥遥地望了眼刚才停留过两道影子的地方,叹息:“暂时,请你保密。”
“保密什么?”郝悦莫名,“我不是大嘴巴的人,这件事我绝不会外传。”
“不,不是外传。”安娜欲言又止,道:“算了,等今天结束再说吧。”
或许过了今天,有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沈知韫如此大张旗鼓地带队来支援清水村,叶嘉有着新闻人的敏觉和冷静,定然已经察觉到异样。
梁特助终于可以不用当“替身”了。
安娜心生感慨,环顾周围一圈,忽地蹙眉,奇怪道:“有谁看见梁特助了吗?”
-
漆黑的乌云层蔓延。
外面又开始下小雨了,雨势细细密密,噼里啪啦的敲击在水坑内。
教师宿舍门外铺着一条水泥走廊,房檐延伸的很长,将隐约一点光线挡的黯然、微弱。从宿舍窗户往外看去,只能看见团团乌云下的山峰、幽深的丛林。
叮咚雨水入耳。
室内,格外昏暗。
教师宿舍内本就两张一左一右贴墙的单人床,正常来讲,一张给老师睡,一张放杂物。
如今两张床简单铺着床单,散着夏凉被。
左边的床铺更为干净,挨着窗户,两米长的单人小床,承重能力很强,狭窄、单薄,上面坐着两个人。
叶嘉身上汗淋淋的,跨坐在沈知韫腿上,他垂着眼睑,眼皮薄薄一层,红透了,洇着潮湿水汽,浓密的眼睫缀着水雾,粘成一团,他低着头,肩膀蜷缩,两只手撑在沈知韫肩头,承受着深重的、滚烫的吻。
四下太静。
除了风雨声,就是唇内被吮吸发出的啧啧水声。
沈知韫还穿着那件商务大衣,眉目深挺英俊,黑沉沉的眼睛压下来,有种冷峻强硬的压迫感,漆黑短发间穿插着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捋着他的额发,抓的有些紧,指骨都透的泛白。
他仿佛感受不到这股来自头皮的刺痛。
仍然仰着头,眼睛微阖,修瘦的大掌压着叶嘉的后脑,逼迫他承受几乎要吃了他一般的深吻。
叶嘉被亲的浑身发抖。
坐不住。
呼吸都开始不稳。
他头发黏湿在眉梢、额头,唇肉肿胀润泽,涂了层釉彩般,水淋淋的,忍不住挣脱了这持续太长的吻,嫣红的舌尖
被吮吸的肿痛、像要烂掉了一样,一阵阵的酸痒。
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叶嘉抵着沈知韫的肩膀,颤着说了句:“……知韫哥,你睡会儿吧。”
沈知韫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腰,没了平日里的儒雅谦和,他垂眼看着叶嘉发抖的模样,很自然的嗯了声,眼眸却深得纯粹、幽沉。
又轻轻撩开叶嘉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指腹下移,温柔的摩挲他红肿的下唇,哄他:“我看看肿了吗?”
叶嘉迟疑的张口。
沈知韫轻笑一声,眸色愈深,啄了啄他的唇,道:“不亲了,嘉嘉。再亲就要烂掉了。”
他抱着叶嘉躺上床,狭窄的单人床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人。
叶嘉侧身躺在里面,眉心被轻柔地吻了吻,沈知韫俯身靠近,嗓音温哑的跟他说着话,大手也锢着他的腰,四周氛围温馨又静谧。
只听风雨的潇潇声。
雨势连绵不绝。
等了十分钟,沈知韫终于面带疲倦沉沉入睡。
可算是睡着了。
叶嘉从他怀里钻出来,盯着他看了会儿,起身穿好衣服、鞋子,推门离开。
走出教师宿舍。
叶嘉撑着伞,披着雨衣,径直走向三辆越野车的方向。
雨已经下大了。
越野车的方向支起了挡雨棚。
黑暗夜幕之下,没人看见叶嘉撑伞过来,安娜等人已经去操场的挡雨棚下观察情况,聊天或者检查物资。
此时这里只剩下一个人。
精准的走到一辆眼熟的越野车前,叶嘉看了眼车牌,敲了敲后车窗。
没人应答。
叶嘉垂下眼眸,再次敲了敲。
终于,数秒后,后车窗下摇。
梁特助僵硬的、尴尬的脸露了出来,“那个……”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向你确定一件事。”叶嘉温和的看着他,“‘沈总’,方便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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