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后妃位不涨反退,且还惹了帝王震怒的除了德妃,现如今应该称为宋嫔的宋嘉荣外,古往今来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多大天怒人怨的事才会惹得皇帝发那么大的火,要知道陛下可不是那种粗鄙无礼,性子阴晴不定的人,平日里哪怕发火,也只是冷脸蹙眉。
不论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于后宫里的女人来说都值得上是个能放鞭炮庆祝的好日子,曾被宋嘉荣欺辱,羞辱过的妃子们更是憋足了劲想要把当初受过的气还回去。
彼时的她是高高在上,独宠后宫的贵妃,如今不过是一个不得帝宠,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宋嫔她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宋嘉荣望着近在咫尺的避子药,仿佛是在看一碗加了断肠草熬煮的毒药,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肚子,不让她听到那么残忍的一句话。
她的孩子是不是也知道她的父皇不喜欢她,都不希望她来到世间走一趟。
“娘娘,还请您趁热把药喝了,不要让奴婢为难。”红羽又一次出声。
“我不信,珩哥哥不可能会那么对我!说谎,你这个贱婢肯定是在说谎!”宋嘉荣的眼神陡然凶狠起来的要打翻她端着的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说,你是哪个贱人派来的!是住在毓秀宫的贤妃,还是住在棠梨宫的淑妃,要么就是太后那个老不死的!”
珩哥哥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心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还是说,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能孕育他的子女,唯独她宋嘉荣不允许。
“娘娘,您应该称呼他为‘陛下’。”红羽温柔的纠正她的称呼,人却是步步紧逼,“娘娘,这药要是在不喝,凉了的话味道更难以下咽。”
“不要,本宫才不要喝!你这个贱婢还不快点给本宫滚出去!”大喊大叫中的宋嘉荣抗拒着往后退,瞪圆的眼睛里缠满的全是无法置信的恐惧。
因为她不相信珩哥哥真的会那么的绝情,说不定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珩哥哥的孩子。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还是由自己亲手给她喂下的毒药。
她的孩子理应要得到她没有拥有过的幸福,而不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她的到来。
“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还请娘娘不要让奴婢为难。”嘴上说着不要为难,可真正为难的一方又到底是谁。
“滚开!你们这群欺上瞒下的贱婢,本宫要把你们,呜呜呜……”宋嘉荣未说完的话尽数随着强行灌入喉咙里的药汁消失。
一碗药,连带着药汁全部灌进了她的嘴里,干干净净,不剩下一滴。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的胆大,居然敢直接灌药!
“陛下仁慈,准许宋嫔娘娘在三日之内搬离宸极宫。”红羽说完,福了身后端着空碗退下。
满殿的药味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宋嘉荣对周围一切的钝感。
难受得蜷缩成一团的宋嘉荣把手指放进喉咙里,想要把那些害死她孩子的毒药吐出来,可是哪怕她都吐了个昏天黑地都于事无补。
她的孩子是她亲自害死的!
她的孩子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期待她的降临。
“娘娘,孩子还会有的,你以后和陛下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水桃通红着眼睛扑过去,把宋嘉荣紧紧的抱在怀里。
“娘娘喝的只是避子汤,不是堕胎药,所以娘娘不要害怕。”
“水桃,陛下他不爱我,他不爱我啊。”手指抓着她衣服,就像抓住唯一一块浮木的宋嘉荣呜咽着哭出声,绝望又无助。
又像一只迷路的羊羔,迷茫且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同珩哥哥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只是想要祈求神明看她一眼,多怜惜她一眼,难道就真的错了吗?错到万劫不复。
还是说,她注定像阿娘说的那样,一生无人所爱,孤苦无依。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窗外阳光正好,躺在榻上的宋嘉荣只觉得冷,身体也像一盏燃烧中的蜡烛,能看见不断耗尽的烛心。
她住在宸极宫里迟迟没有搬走,外面有御林军把守又进不来,久了,总有人按捺不住的想要闯进来。
搬走的期限是在三天内,而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宸极宫里除了水桃,青提,竹果不愿走,剩下的都散了个干净。
曾经盛宠无极的宸极宫的大门前跟着爬上无人问津的蜘蛛网,宣誓着它的落败。
作为宫里头最讨厌宋嘉荣之一的刘月娥,直接带着一帮宫人打上门。
满头珠衩的刘月娥穿着当日她入宫时穿的那件红裙,趾高气扬的走到现如今形如枯槁,双眼呆滞无神,却依旧美得惊人的宋嘉荣面前。
留长的豆蔻指甲捏起她下巴,高高在上的嘲讽,“啧,昔日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怎么若得个如今的下场,当真是瞧着就令臣妾畅快不已,果真是老天看眼,恶人有恶报。”
她做梦都想看见宋嘉荣落到这种地步,谁知道这一天会那么早的到来。
“不过………”刘月娥掐着她的下巴,眼睛逼近她瞳孔,低低的炫耀着笑出声,“宋嫔的这张脸,还真是让本宫越瞧越厌恶,想来用来绣花一定会很好看吧,还有这双目中无人的眼睛,不如就剜了。”
她更多的是嫉妒,像她这种恶毒的女人凭什么生了那么张漂亮的脸蛋!
要是这张脸生在她的身上该有多好,她想要的一切不就是轻易的唾手可得。
“滚!”宋嘉荣的眼皮动了动,眼珠子从下往上扫了一眼,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没看。
有时候最直白,粗暴的羞辱永远是无视。
“呵,你一个小小的嫔妃竟敢对本宫不敬,既然宋嫔不懂规矩,本宫今日就得要好好的教你规矩,怪不得陛下不喜欢你,本宫今日倒是明白了原因。”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恶意的刘月娥扬起巴掌朝她脸上扇去。
比她巴掌先一步落下的是宋嘉荣的巴掌,以及那双看似纤细弱小,却拽过她的头发往墙上撞的手。
“啊!疯子,你这个疯子!”左脸被打偏的刘月娥失控的尖叫起来。
“快来人把这个疯婆子给拉开!”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拉开她们。”
宫女们上前拉开她们后,刘月娥整齐的髻发竟被扯掉一大半,脸上还挨了一个巴掌,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还想上前,却被陌生的宫人拦住。
不是她宫里的人,也不是宸极宫的人,那么只有可能是陛下那边的。
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的刘月娥不甘心得眼底全是淬了毒汁,眼睛扫过宫殿里摆放的家具字画,又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单独一样的价值都能越过她寝宫里的所有,嫉妒更是在胸腔里架起了一把火。
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便宜了宋嘉荣这个贱人!
皇后之位是她的,陛下的宠爱是她的,宫里所有的好东西也都应该是属于她刘月娥的才对!
“本宫瞧着这些字画挺好的,来人,把它们都拆下来送到本宫的棠梨宫。”下巴高抬的刘月娥贪婪的指使着手下的宫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搬走。
一个打入冷宫的贱女人,哪里配拥有那么好的东西。
宸极宫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墙上挂的山水画,书架上摆放都是宋嘉荣按照他的审美所布置,因为她希望珩哥哥有一天能踏入她的寝宫,惊绝于她的变化。
可是她等了三年,他唯一一次踏入宸极宫,也是他最后一次进入。
墙上挂着的字画也并非出自名家之手,而是他之手,她每晚看着那些字画入睡,总能幻想着他就陪在自己身侧。
“你们谁敢动本宫的东西!看本宫不把你们的脸用刀子划烂,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切下来。”赤足踩在地上的宋嘉荣伸手挡住她们的动作,眼神凶狠,带着刀锋的戾气。
但她只有一个人,如何能挡得住那么多人。
“宋嫔,陛下限你三日之内搬离宸极宫,你难不成要违逆陛下的命令不成。”从殿外走进来的白若裳欣赏着满地狼藉,眉心微不可见的皱起。
刘月娥这个蠢货,她都还没进入落春宫就带人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生怕不会传到陛下耳边,好让陛下记起他们的过往。
届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席白衣飘然而至的白若裳的出现,就像是给宋嘉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也想要来看本宫的笑话,贱人!”宋嘉荣阗黑的眼珠子爬上层层冷意,哪怕落于下层,依旧以审视者的骄傲姿态打量着她。
小脸莹白如玉,气质清冷典雅,完全是她相反的形容词。
她体态风流,哪怕坐着不动都不像是不正经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才是绝配的一对,而她像是兰花圃里生出的芍药,看着就碍眼,不和谐。
“妾身从未有过这种想法。”白若裳由着她的目光打量,脸上依旧噙着温柔又冷淡的笑。
“嘴上说着没有,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着要陷害本宫,像你们这样的贱人,本宫可是见得多了!”随着她的靠近,宋嘉荣忽然发了狠的往她狠狠一推。
“本宫告诉你,本宫不吃你虚情假意的一套,今日的耻辱本宫终有一天会还回来的!本宫要你们都去死!”哪怕她处于劣势,真应了一生无人所爱又如何,她也决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口中同情,可怜的对象!
白若裳被她一推,整个人无力的摔在地上。
洁白的裙摆下忽然洇出一大滩血色之花,那么的刺眼,又那么的抢眼。
“啊,肚子,我的肚子。”脸色苍白的白若裳捂着肚子发出了痛呼声。
“我没有…我没有……”宋嘉荣双眼充血又发愣的看着地上的一滩血,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双唇翕动中,整个人像犯了癔症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
“你的孩子不是我杀,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想过要杀她!”
“她的孩子不是我推的,我没有做这些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想过要害她的孩子,我没有,我没有……”
如今的宋嘉荣,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明显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白若裳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来月癸,还会让宋嘉荣误以为是被她推得流产,也不防碍她捂着肚子,痛苦又愤怒,“宋嫔,你为什么要害本宫和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为什么要害本宫的孩子,你做人怎能如此恶毒,自私自利”
“怪不得陛下不喜欢你,恐怕换成天底下任何的一个人都不会喜欢上像你这样恶毒又愚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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