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涂山遇站在卫生间门口, 看着对镜打理自己的白追云,眉间拧出一个显眼的川字。
“要方便就进来,我不偷看。”白追云将他一头白发打理的整整齐齐, 还有闲心揶揄他。
涂山遇额头挂上三条黑线,他视线落到玄关的行李箱上, 心情沉重但尽量委婉说:“我觉得我们还没进展到可以居住同一屋檐下。”
没错,一大早, 涂山遇就迎来了提着行李箱过来说要和他同居的白追云, 吓得他差点变回原形……哦忘了他现在没九尾狐真身可用。
白追云理直气壮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刚好之前我工作任务重,也抽不出太多时间跟你培养感情,现在难得有三个月的假,我们可以好好培养。”
“……你那三个月是被停职处罚。”涂山遇的重点偏移了。
白追云扬了扬眉:“对我来说,那就是放假。”他说着, 终于迈出卫生间,“我给你带了早餐,洗漱过了吗,洗漱过来吃。”
涂山遇:“……”
涂山少君现在就是很头痛, 和白追云同住一屋檐下,可是连涂·山遇都不敢想的啊!
他心不在焉的洗漱着, 思考着该以何种借口礼貌将白追云请走, 要不然……直接摊牌吧,他就表明自己是仙君下凡历劫, 因意外才导致元神苏醒。简单直白不欺骗,而且他也会尽量补偿。
就这么决定了!
涂山遇想得是破罐子破摔, 也不迟疑,他在餐桌旁落座, 彼时白追云正漫不经心给鸵鼠小九丢食物,不管小九的天性认不认是美食,在白追云面前他一点不敢造次,白追云丢什么他吃什么。
“白追云,我有话想跟你说。”涂山遇郑重道。
“嗯,你说。”白追云给了他一个眼神。
“其实我是……”涂山遇话才起头,忽有天雷炸响。
涂山遇敏锐察觉出了天雷中所蕴含天道威压,或者说,是警告。
是在警告他吗?
他不太相信,又试着开口:“我是涂山……”
“咔——”这一次,雷声几乎是在耳畔炸响,整栋公寓楼都因这仿佛近在咫尺的惊雷而颤动。
小九被天雷中的气势骇得用翅膀抱住自己缩成一团,白追云也能感受到来自雷声的异常,他经历过雷劫,自是分得清普通雷雨天雷,而这明显是属于天雷。
要说感触最深的,当属涂山遇。
他现在已能完全肯定,天道是在警告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讯息,可不让他说,他写呢?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然而念头才起,他脑仁宛如针扎般刺痛,一道来自远古的法旨无声无息传入他的元神,是来自天道的亲自警告。
涂山遇:“……”
莫名的,他有种当了很多年奉公守法公民突然某一天被国家领导人亲自召见警告他别犯事的错觉。
涂山遇:“…………”
被警告归被警告,但不得不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天道的意识,不,也不能说意识,而是为维护人界所采取的必要手段。
涂山遇没打算跟天道杠,他也杠不过,所以关于他真实身份这件事,他不能向白追云坦白。
白追云在等了一阵发现天雷没有继续迹象后眉头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他现在是放假期间,天雷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过问。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继续和涂山遇先前的话题。
涂山遇想说的都被天道给制止了,还能说什么?
要不然,还是直接说分手吧,被当做渣男他也认了,总好过未成亲就住一起好,在他们涂山狐族可不兴如此,但之后他会想尽办法偿还欠下的因果。
心中有了决定,然他刚张嘴,门就被敲响了,三声敲门声后,传来一道略沙哑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是楼下的住户,你家卫生间好像有点漏水,渗到我家天花板了。”
卫生间漏水?涂山遇第一反应是装修事故,当下就想去开门询问情况。
刚准备起身,手臂就被白追云抓住了,疑惑朝他看去,而后脸颊就被摸了一把:“怎么那么单纯,我要不过来跟你住,你恐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涂山遇一时不知该羞恼他又动不动就上手还是该不满他拐着弯骂他蠢笨。
“是、是那个道人……大人……外面、是一直追着我的道人……”小九忽然哆哆嗦嗦地开口,将涂山遇和白追云的注意力拉去。
昨晚听小九讲述的经历中,有一个存在感很强的道人的影子,该道人既收走了绘制献祭阵女孩的魂魄,又一直追捕小九,很难不让人在意。
“咚咚咚——”门又被敲了三声,那沙哑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术。
白追云冷笑一声:“本想着放假不管事,没想到你倒是自投罗网来了。”说罢,起身去开门。
涂山遇也没继续坐着,经过颜玉扇一事,他对人间界如今的修士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小九说那道人一直追着他,保不齐又是有心怀歹意。而且,画献祭阵女孩的魂魄也被道人收走,是否可以认为献祭阵也是出自道人之手?与他们在安西主播桃桃之死可有联系?
心里疑问众多,涂山遇未在脸上表现。
白追云已将门打开,然而就在门刚打开一条缝时,两张黄符已顺着门缝飞入,仿佛自带定位系统,迅速找准二人裤脚并黏去。
白追云没料这家伙居然如此阴险,上来就驱使定身符,他要解除倒也不难,但走廊有监控,他要直接动手,甚至和来人斗法,到时候又得善后,心里很快又了计较——先将人放进来,再关门打狗。
公寓门是外开,故而白追云仅将门锁开启,外面人就可打开。
门被拉开,白追云看清了来者的模样,那是一名身高约摸一米七左右,穿着打扮中性,头发半长,背着帆布包帽子墨镜口罩齐全的人。单从外表看,很难判断出对方的性别年龄,也极适合干坏事。
来者看也没看就迈步进屋,但刚迈入一只脚,另一只脚才抬起又意识到什么,猛然转向白追云……的头发。
墨镜后的眼睛倏然睁大,他身体已快于意识后撤,白追云无法看清他表情,但也已察觉出他退走的意图,心里暗骂一声,准备直接来硬的。
结果没等白追云出手,已先有一只手拽住来者手臂将他拖进屋内,同时他还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禁”,来者想要出口的喊叫全部化作无声。
“关门。”比白追云更快的自然是涂山遇,他在用法术禁来者言后又对白追云说了两字,还顺手弹开他裤脚的定身符,黄符被弹开后迅速自燃,很快化作一团纸灰。
白追云反应自是不慢,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涂山遇这一连串的操作。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来者最初也被涂山遇猝不及防的袭击吓了一跳,脑中闪过他为什么没被定身的疑惑,可很快他就展开了反击。
他修道法,通常法术需要借助法器符纸等物,像他这种常年不干好事的邪修,手里必是要捏些保命手段。雷符就是最快捷且威力最大的符箓之一。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才将雷符拍向涂山遇,涂山遇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旋身,他随之天旋地转,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被抡倒在地。
但,五雷符无需出言催动,以法力驱动即可。
头昏脑涨的人在这时候想得还是作恶,殊不知,那五雷符在他被掼在地上时飘飘悠悠落在了他身上。
涂山遇护着白追云退到卫生间,门还没拉上,就传来了雷声,不响,威力很小的样子。
威力确实是小,只除了将来者劈得肚子黑了一块,头发似被电过,好像也没受其他伤。
“……如今五雷符,威力这么小吗?”涂山遇有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符文。
白追云闻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后慢悠悠说:“五雷符主克鬼物邪祟,用来劈人,自是没那么大威力。”
说是这么说,可他以前所见修士用雷符斗法,那可是威力无穷,如今这五雷符,怕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他好像认识你。”涂山遇没再纠结五雷符的威力,上前从来者背包里翻出一张定身符给他贴上,又将他脸上的伪装除去,才继续问:“你看看认不认识。”
除去脸上遮挡物的人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张阴阳脸,说阴阳脸可能有些嘲讽人的意思,但这人确实半张脸是正常的白皮肤,另半张脸则是长了一大块黑色胎记,整张脸几乎是完整的被一分为二,半阴半阳,而他有胎记的那边眼睛还是红色。
来者竭力想要避开二人视线,尤其白追云,奈何他现在作茧自缚被贴了定身符不光动弹不得,嘴还被禁了言,连被雷劈后疼痛的呻-吟都吟不出。
“阴阳道人。”白追云盯着那张阴阳脸微微蹙眉,继而缓缓吐出四个字。
“真认识?”涂山遇意外也不意外。
白追云颔首,将眉头舒展开,道:“一会再跟你细说,我要打个电话,让人来把他接走。”
“你不直接将他送去处理局?”涂山遇下意识问。
白追云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友情提示,我在放假。”
涂山遇:是停职,谢谢。
白追云很快拨通一个号码:“龙符,阴阳道人在我这里,来接。”
涂山遇听见“龙符”两个字时心里一动,回忆上涌,连带着生出的,还有初听龙符说白追云在洗澡时生出的疑似被绿后微妙的不悦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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