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深更,没有摄像头在录制。


    这意味着眼下一切都是协议外的内容。


    祁颂暂且避开这些不想,稳稳当当打横抱着脚受伤的郁落往房间走,还有一只小崽抓着她的衣角跟在旁边。


    “妈咪是做噩梦了嘛?”桃桃担忧地问。


    郁落勾着祁颂的脖颈,“嗯”了一声,对崽说:“别担心,我好多了。”


    她的额间沁了汗,碎发濡湿,贴在肌肤上。


    整个人有种经历巨大情绪波动后的疲惫。


    一只飞虫嗡嗡地在她们附近盘旋,郁落往祁颂颈间缩了缩。


    祁颂垂眸看了眼怀里人,“现在想起来怕虫了?”


    郁落抬眼和她对视,片刻后才轻声说:


    “看见你,我才可以自由地害怕。”


    祁颂眉梢微动。


    这句话初听无厘头。然而结合郁落方才的举动,以及那句“因为有更害怕的事”,似乎可以理解为——


    你不在时,我只害怕见不到你,其他都无暇去想。


    而现在我就在你怀里,于是可以从容地拥有其他恐惧。


    这一瞬间,祁颂的心里有种细密的酸胀感。


    一点灼然,一点疼。


    她感觉自己隐隐触碰到原主和郁落的过去。她们的感情也许远比自己想象的深刻。


    而分手的两年,桃桃的存在,会不会也都有超出她猜测的缘由在?


    她只是一个穿书者,仅仅拥有原主过去两年的记忆,手头信息量实在太少。


    她要去探索吗?她该去探索吗?


    作为局外人,生出这种想法着实有些危险。她应该兢兢业业按协议完成这三个月的任务,而后拿钱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与原主的过去割裂才对。


    祁颂心绪复杂,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蚊帐前。


    她看到蚊帐一侧拉链处被扯坏。


    透过那里,她仿佛看到郁落醒来后眼眶发红,慌忙地用力拉开拉链下床找她的模样。


    此刻祁颂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原主的本能让她心疼,还是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情绪也在起伏。


    将郁落放到床上,她轻声说:“等我一下。”


    而后转身去浴室用温水打湿毛巾,再折回房里。


    郁落坐在床边,抬眸望着她。两只沾了灰的脚悬在空中,其中一只还掺杂着血迹。


    像路边捡回的,漂亮皮毛沾灰受伤的猫咪。


    祁颂下意识要帮她擦,又觉得越界。


    她把毛巾往郁落面前递。


    郁落盯着那毛巾默了两秒,而后缓缓垂下眸,语气轻而可怜:“我没有力气了。”


    说着,两只手“虚弱”地往背后缩。


    “......”


    祁颂看着女人犹沾着泪的睫羽,以及那分外柔弱的神情。


    ......算了。


    祁颂说服自己:不是她心软了,是桃桃在旁边看着呢。总不能给崽带来“妈妈对妈咪不好”的印象。


    于是祁颂在郁落面前蹲下来,一手扶住她的一只脚,另一只手用柔软的毛巾擦拭。


    灰被擦去,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


    许是有点痒,郁落颤了下,低低地“嗯”了声:“你慢点儿......”


    “......”


    祁颂庆幸桃桃正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在一旁看着,否则这场面真是有点说不清了。


    她将郁落忍不住回缩的脚捉过来,捏住纤细的脚腕固定在掌心。


    正要说“忍一忍”,话头却顿住。


    一瞬触景生忆,有画面划过脑海。


    凌乱的床单上,女人难耐呜咽着,承受不住地往后缩,却被一只手捉住脚腕不放,“不许跑,姐姐......”


    郁落看着突然神思恍然的人,已经被擦干净的那只脚探出,白皙的足尖轻点在祁颂的肩膀,“人呢?”


    祁颂心头一震,回过神来。


    方才的画面如雁过无痕,她已不记得内容。


    只余有点狂乱的心跳,以及口干舌燥的生理感受。


    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郁落收回的脚上,肩头被足尖轻碰的那一瞬触觉在脑海复现。


    ——祁颂的耳朵不小心着火了。


    她也不管郁落痒不痒了,三下五除二给人擦完,又用医药箱里的碘液消毒,便逃也似的冲回浴室。


    桃桃靠着妈咪,小脑袋搁在郁落肩头,困得哈欠连天。


    嘴里嘀咕着“妈妈怎么又那么红”,然后稀里糊涂栽进梦里了。


    郁落唇角缓缓勾起,把睡着的崽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


    语气含了笑,低声说:“你妈妈真是......”


    她轻叹一下,眼里的笑更盛了。


    祁颂久去不来,郁落隐隐猜到那人在做什么。


    她慢悠悠地等,轻轻闭上眼,低头靠在崽的脑袋上,感受着怀里一小团柔软的体温。


    “好幸福。”


    她低低地说,“你们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么?”


    桃桃在睡梦中,并没有听到妈咪在说什么。


    她嘴中溢出几声叽里咕噜的呓语,脑袋在郁落怀里黏糊地蹭了蹭。


    -


    初秋的深夜已经有些冷。


    祁颂放弃冲凉水澡,只用毛巾沾了冷水把自己擦拭一遍。


    燥热感总算散了。


    她浑身冒着冷气,哆嗦着回到房中,关了灯,轻手轻脚爬上床。


    刚躺进被子里,便有温软的一团钻进她的怀中。


    祁颂心神一颤,下意识就要推开。


    第一反应是她身上太凉,会冻到郁落。


    “别动。”郁落声音倦倦的,慵懒地蹭在她怀里,“我给你暖暖。”


    “下次别用冷水,会感冒。”


    女人小声交待着,身上暖融融的。很快将她发冷的身体捂热,心似乎也是。


    祁颂不自在地轻推她肩膀,“好了......”


    郁落幽幽地说:“用完就扔?”


    “......”


    祁颂僵硬地眨了下眼。


    虽然说起来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她们总不至于这样抱着睡吧!


    “好吧。”


    郁落让步了,但她让得很是狡猾。


    边把自己从祁颂身上摘下来,边还要委屈巴巴地说一些“强扭的瓜不甜”、“不抱就不抱”的话,捶打祁颂的良心。


    祁颂一句也不敢反驳,生怕郁落还留有后招。


    有一种被命运捏住了后颈的感觉。


    她真的很想让郁落的粉丝们看看——


    你们眼中皎皎如明月的清冷影后,私底下其实是个腹黑又傲娇,肆意玩弄人心的女人。


    这人此刻正窝在她身旁,一只手攥住她的一点衣角,闭眼安然入睡,像一只很容易满足的乖巧的猫。


    不能更具迷惑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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