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二十?
不是七点三十?
她没有多犹豫,立即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此刻楼下并没有几个人,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火势,或者还没失火?
鹿溪不敢确定。
她又趴着窗台往外探出身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她当即回身快速整理自己,拉开门就往704王兰家跑。
和上次一样,她边跑边喊:“兰姐!兰姐!兰姐!”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704的大门应声而开。王兰惊慌失措的脸自门后探出,看到是她不显轻松,反而更加慌张:“小溪!业主群里有人说楼里失火了!”
原来业主群里有人通知?
“打119了吗?”鹿溪边跑边问。
“有人报警了。”
她快步跑到她面前:“我们这是危房,很容易发生坍塌,所以我们最好快点走。”
王兰连连应声:“是是是。但是昊昊在发烧,我先去给昊昊拿药。”
鹿溪紧跟其后:“我帮你扶着凳子。”
进门后,鹿溪一眼便看到林俊昊模样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在撕退热贴,手边还放着碗黑色的中药。
她牢牢扶着凳子,问王兰:“小俊昊的病还没好?怎么一直吃中药?”
王兰取药盒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看了眼乖乖喝药的林俊昊,没有回答。
鹿溪便没再多问。
她刚想提醒王兰和她离开,沙发上的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鹿溪抬头看墙上的时钟:7:36。
所以前几次王兰摔倒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电话?
这个推测只是自脑海里一闪而过。
王兰似乎在和她的丈夫林平通话,语气焦灼:“是的!对!着火了!不过好像火势不是特别大,我们这只有点烟。”
静了片刻,她又说:“对,我们先走。嗯?小溪在我这,我们一起走。你别担心,火势不大,我们这就下楼。好,你就在楼下等我们,别上来。”
鹿溪又看了眼时间,7点38。
李向晚应该还没来。
如果按照正常时间,李向晚7点50才会出现。可她这次提早了十分钟醒来,李向晚同志会不会也提早十分钟来到这里?
她应不应该等?
鹿溪不敢冒这个险。
“兰姐,”她看向王兰:“我回家去拿点东西,你带小俊昊先走。毛巾打湿带上,楼道里的烟雾可能会有毒,你和小俊昊都捂着点口鼻。”
“你去拿什么?”王兰拦住她:“先逃出去再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鹿溪没法解释,但她放心不下李向晚。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李向晚。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向晚流血肿胀的脸,还有最后那个安抚的笑容。
她迫切地想要确定李向晚的安危,她想见他。
虽然他们都在循环里。
但万一伤害对于李向晚来说是不可逆的呢?
更何况就算只是轻伤,她也不希望发生。
“是很重要的。”鹿溪简单解释:“你们从近的这个通道走,我马上就会追上你们。”
王兰还想再劝,鹿溪已经步履匆匆拐出门去。
她出来时没关门,此刻客厅里空荡荡地。
7:40,李向晚果然没来。
鹿溪动作敏捷地翻出便签纸和笔,然后在上面写:
【我和兰姐都已安全,我先带她们从近的那个楼梯下楼。你看到纸条来那边找我们。】
写完她放下笔,眷恋地扫视整个屋子一圈。
这里很快就会随着坍塌夷为平地。而这个承载着她和李向晚美好过去的地方,会跟着彻底消失。
后知后觉的不舍难过涌上心口,鹿溪猛一咬牙,再次转身朝外跑去。
王兰和林俊昊应该安全了。
现在还剩陈最和李英,和李英的奶奶。
其实在上一次循环的末尾,当她看到李向晚眼里的绝望和死气时,看到他肿胀的脸时,她都后悔过。
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后悔自己该死的侥幸心里,后悔没听李向晚的话。
可如果再来一次,她估计还是会那么做。或许是循环的前提给了她勇气,或许是天性使然,但她真的没办法置之不理。
楼梯的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笨重的一声:“吱——”
门后随即传来王兰的声音:“小溪!”
鹿溪怔了怔,问:“你们怎么没走?”
“等你。”王兰站起身,手里拿着水和拆开的药盒:“顺便给昊昊喂药。”
鹿溪不认同地皱眉:“你们应该先走。”
现在楼梯间的烟雾还不是很浓,视物也没有受到影响。她们可以听到楼下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估计有其它住户正在下楼。
鹿溪看到王兰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最后选择说:“我们走吧。”
“你们先走。”鹿溪还是这句话:“我要去楼上找李英。”
“小英?”王兰茫然重复:“这个时候你找她干什么?也许她已经下楼了。”
“她没有。”鹿溪肯定地说:“兰姐你快带小俊昊下楼,我们不能耽误时间。”
“可是你……”
“李英前阵子摔断了腿,家里还有年迈的奶奶,我必须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
鹿溪连忙阻止:“不用,小俊昊生着病。这里的烟吸多了不好,快带他走。”
王兰没再多言,不放心地盯着鹿溪看了会儿,叹口气说:“现在火势还不是很大,你动作要快,注意安全。”
“我知道,谢谢。”
这栋楼最高就是八楼,鹿溪跑到八楼伸手拉门时,大门被人从里面猛得撞开,撞得鹿溪连退三步。
她捂着发懵的脑门缓在原地,听到有几人陆续从里面冲出来,撞到人不仅没道歉,经过她时还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鹿溪没见过这家人,张嘴想骂,但深知不是计较的时候。她吃痛得揉揉鼻尖,只觉得鼻头一热,接着有股暖流顺势而下。
她伸手一摸,完蛋,流血了。
人没救着,自己倒先负了伤。
她自嘲地打开门,走入八楼走廊,捏着鼻子喊了声:“李英!”
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声:“陈最!”
八楼的楼道空气质量还算良好,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
鹿溪等了几秒,听到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交谈声随后出现。
是个男生的声音。
鹿溪猜测是陈最,于是又喊了声:”陈最。”
陈最正同时扶着李英和她的奶奶,闻声他疑惑地回头,看到了张陌生的面孔,问:“你是?”
李英也跟着循声看去,她对鹿溪多少有些印象,应该是七楼的住户。林俊昊偶尔会提到她,说她是生病的阿姨。
“我叫鹿溪,住在兰姐家隔壁。她担心你们的情况,让我来看看。”
她边朝她们走,边检查自己的鼻子,万幸血止住了。
几人不疑有他,倒是李英年迈的奶奶慢悠悠说:“远亲不如紧邻啊,你们有心了。”
她的嗓音很沙哑,听得出声音里裹着痰,估计有呼吸道的问题。
鹿溪看她们毫无准备就要出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给李奶奶:”奶奶,逃生梯烟大,一会儿用湿毛巾遮一下口鼻。”
李奶奶颤巍巍接过,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鹿溪还是笑,从陈最手里接过李奶奶。
几人走了几步,逃生梯的门再次被打开,同时一股浓重的烟从门后滚进来。
李奶奶吓了一跳,猛得往后一缩。
鹿溪赶紧伸手安抚。
这个时间还逆向而行的人,除了李向晚估计也不会有别人了。
她说:“应该是我的朋友。”
“鹿溪。”
同时,那边的李向晚喊了她一声。
鹿溪连忙提高声调应,声音里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向晚的身影自浓烟中逐渐清晰,瘦削高挑,背脊笔挺。
他看起来和前几次一样,没有受伤的迹象。
鹿溪狂跳的心稍稍被安抚,但很快又提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李向晚的脸色苍白,唇色更白,几乎没有血色。
“你怎么了?”她忙问。
“没事。”李向晚淡淡答道,扫了其它人一眼,问:“都齐了?”
“兰姐和小俊昊先下楼了。”
李向晚点头:“走吧。”
再次回到楼梯间,鹿溪发现这里的烟雾竟比她刚才浓了几倍不止。一进来就能明显感觉到呼吸不畅,空气里都是奇怪刺鼻的味道。
李奶奶更是立刻就剧烈咳嗽起来,湿巾捏在手里却完全使不上劲。
李向晚见状蹲在她身前,说:“我背您下楼。”
李奶奶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鹿溪帮忙把李奶奶放在李向晚的背上,一直动作迅速的李向晚反常得没有立刻起身。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担心地问:“怎么了?”
李向晚摇头:“没事,可能这烟闻多了,有点恶心。”
怎么会?
鹿溪的心随着他的话变得忐忑不安。
之前几次在浓烟里待再久,李向晚都没有任何异样。这次只是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恶心了?
难道李向晚的伤害真的是不可逆的?
鹿溪惶惶不安地猜测着,直到李向晚带了温度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头顶。
她无助地朝他看去。
李向晚冲她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安抚的笑。
其实李向晚笑起来很好看,但他很少笑。
鹿溪咬唇移开视线,她宁愿这时候李向晚给她的是怒斥,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收到他的笑。
“不要担心。”他柔声道:“我们先出去。”
鹿溪闷闷地嗯了声,转头和众人一起往下走。
好久,她低着脑袋小声道歉:“对不起。”
李向晚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片刻之后,他还是叹了口气,说:“小溪,任何时候,不管哪一次,我都没怪过你。”
顿了顿,他又说:“你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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