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走向水房。
身后那群男生忍不住跟上来，在背后窃窃私语。
“你们看到了吗？她脸转过来比背影还美！”
“身材超赞，秒杀我们全班！”
“和她认识的那个女生也不错，气质很不一般……完全就是双美同行。”
“喂，你们知道她俩是哪个学院的吗？兄弟别藏私！”
“走走走，去看看，第一次知道我们淮大竟然有这种级别的美女，而且一次性出现两个！”
这些指指点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刚好能听见，说的话充满了评头论足的轻浮和肆意，像是一群嗡嗡嗡的苍蝇。
萧楼皱眉，侧眸看了一眼吴意，见她眉眼平静，似是未被这些闲言碎语打扰。
可是第一次来学校找自己，就受到这样的干扰……她心里过意不去。
“你等等。”
她丢下一句话，脚步一转，朝着身后那群男生走去。
几个男生见她来，以为她要主动搭讪，你推我我推你，个个都十分窃喜。
萧楼脸色愈冷。
男生们被她冷淡的目光直视着，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方才只是旁观，不敢明目张胆，此时正对着萧楼，这才发现这个女生不止长相清美，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出尘脱俗的疏冷气场。
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更别提搭讪或者说些要联系方式的话了。
“几位同学。”
听她开口，男生们忙不迭地打招呼：“你好，你好，学妹。
对面的目光愈发冷淡，声音也是异常的清冷。
“我朋友久仰淮南大学文风鼎盛，乃中原书香胜地，今天第一次慕名前来。”
对面男生齐齐露出期待倾听的神色，以为她真的要主动搭讪。
却听她语气一转，“可惜，她进来校园，不见君子，却遇狂徒。”
“不知几位对此，作何感想？”
几个男生愣愣看着她，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意，立刻羞臊的面红耳赤。
几人目光躲闪着，心虚地往后退步。
但也有脸皮厚的，仗着人多势众，昂着头瞪过来，声音理直气壮。
“孟子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欣赏美，怎么不行？”
萧楼轻蔑地瞥他一眼：“孟子也说了，羞恶之心，亦是人皆有之，这位同学怎么只记得前半句，后面就不提了？”
那男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还要再反驳，萧楼指了指走廊天花板上的旋转式摄像头。
语气淡淡：“你要想讲理，对着它讲去。”
那男生顿时语塞。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其余人一听更加心虚，连忙拽着他走了。
吴意站在背后，目睹了整个过程。
她本就生的明丽动人，来此见萧楼，更是精心装扮过，吸引到这些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男生不足为奇。
因为安保是进不来学校的，所以等萧楼的那一个小时里，她饱受滋扰，差点就没忍住捏拳头揍人。
可是又想要在心上人面前维持住淑女形象，愣是苦苦熬着。
没想到萧楼竟然会主动替她摆平。
这真是她两辈子都没想过的意外之喜。
拼命憋啊憋，最后还是没憋住疯狂上扬的唇角。
这就是被喜欢的人维护的感觉吗？她甜滋滋想着。
“好了，走吧。”萧楼转过身来，语气有些歉疚，“真是对不住，让你遇到这群没素质的同学，我代替他们向你道歉。”
吴意看着她，目光亮的吓人。
“有萧同学这么罩着我，我开心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关注那些闲杂人等。”
“放心啦，我一点也没有不舒服。”
萧楼听出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顿感轻松。心底默默回味【罩着】两个字。
又看了吴意一眼，不知为什么，还蛮喜欢这种罩着人的感觉的。
“那就好。”
引着吴意往水房去，又随口问道：“刚在背诵什么古文？”
“论语。”
“嗯，国考这个是重点，那你背到第几章啦？”
“全部背下来了。”
萧楼微微诧异，看了她一眼。
吴意语气很自然，她毫不犹豫就信了，但也因此惊诧。
论语全文二十卷，将近一万二千字，想要完整背诵下来并不容易，学校也没要求背诵全集。
愿意背下来，是有心也是喜欢。
萧楼赞赏地看她一眼：“不错。”
吴意也侧脸来瞧着她：“我记忆力不错，但是囫囵吞枣背下来，却不求甚解，今天来就是想找萧同学为我讲解一番。”
萧楼不自觉地笑了笑，“这么说，你选了文科？”
“没有呢。”吴意拢了拢鬓旁滑落的碎发，目光带着思索，“我家里虽然世代经商，但对于我的学业方向倒并不做限制，只需要将该学的都学了，其余任由我选择。”
“所以”，她两只大而明亮的眼睛散发着凝聚的光，没有那种寒暄式的微笑，就是很专注地看着。
让人很轻松就能感知到她的真诚。
“我选择的是不分科，尽量多地去学习不同学科的知识。”
晨星帝国的国考改革后，分成了三种模式，文科、理科、综合学科也即是不分文理。
但是甚少有学生或者家长支持子女选择综合学科，因为综合学科意味着比分科的学生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才能学好。
“兴趣本来就是最好的老师，你愿意主动多学，很好。”
萧楼简单点评了一句。
吴意知她一向内敛，这句话算是极其含蓄地夸人了。
她忍不住唇角又翘了翘，克制不住的开心，想笑。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水房，萧楼接了水，又从旁边储物柜里取出一次性水杯，为吴意倒了半杯。
见吴意怀里抱着两本书和一个ipad，有些腾不出手来。
她便将纸杯扣上盖子，一起端了。
“我给你端到教室，你再喝。”
“好。”
到了教室，吴意端正坐在她旁边座位，立刻打开课本和ipad，将自己的笔记、作业一一展示，并言简意赅地总结了自己的不足。
“萧同学，我个人其实还是有点偏理科，虽然仗着记忆力好，文科能保持中等上游的成绩，但想要脱颖而出，还得下很多功夫。”
“所以请萧同学务必尽力鞭策我。”
萧楼见她一本正经，郑重其事，觉得有些有趣。
忍不住想逗她，挑着眉毛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这个人很严厉，要是布置的作业你完不成或者没用心做，那就是两个结果。”
吴意马上紧张地问：“都是什么？”
萧楼忍着笑，“第一，当然是不认你这个同学，大家一拍两散。”
“第二嘛。”她没忍住，眼神里溢出笑来，“就是有奖有罚。”
“做得好，奖，做的不好，罚。”
吴意看着她，脸色一下变了。
脑袋突然轰隆隆地，许许多多的画面涌入进来。
记忆深处兵荒马乱，哀鸿遍野。
手猛地攥住了课本，捏的褶皱横生，咯吱作响。
萧楼大吃一惊：“吴同学，你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犹如天籁，将吴意从地狱拽出来。
她冷汗淋漓，身心剧颤，强迫自己冷静。
“没事，可能是要来例假了，肚子突然有点疼。”
她飞快地找了个理由，低头去翻课本，眼底隐没浓重的痛苦。
没想到重来一世，历史还是惊人的相似。
达克莱特那两年，她强迫她留在身边，变着法子缠她教学，想尽办法索要奖励，将她的温柔与宠溺全都掏空了……
萧楼打量了几眼，将她水杯推过去：“热水，你先喝几口暖暖身。”
吴意正心神不宁，立刻端起来小口啜饮。
“放心吧，我身体很好，没事，我们开始吧。”
“好。”
萧楼认真，吴意有心，两人很快沉浸其中。
这处自习室比较偏僻，来的学生很少，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越来越安静。
渐渐只剩下萧楼为她讲解的声音，声线清冷，低缓，吐字格外清晰，昂扬又认真。
吴意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生怕错过她每一丝表情，每一个音节。
间或，她看的太投入，萧楼停下来提醒。
“吴同学，你看课本，别总看我。”
“哦……好。”吴意慌乱失措，低下头去，无意识地拨弄书页。
又惹来不客气的提醒：“吴同学，不是这一页。”
萧楼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要专心，你来一趟不容易。”
吴意又羞又愧，连忙收摄心神。
她贪恋不舍，只想多在她身旁停留。
萧楼每讲完一篇论语，她便不断提出自己的疑问和见解，既是真心请教，也是有心留人。
萧楼见她如此好学，为人师的成就感爆棚，也是讲的投入。
不知不觉，时间飞快溜走。
“同学，时间到了，快回去宿舍吧，我们要封楼了。”
两人一起回神，发现教学楼的安保巡逻来到门口。
这才惊觉，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半了，教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俩。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巡逻安保用手电筒敲敲门：“两位同学别逗留，早点回去宿舍。”
两人立刻手忙脚乱收拾起来。
安保见状，又去巡逻其他教室。
萧楼课本较多，看书更是兴之所至，同时打开好几本连着看，散落了两张桌子。
吴意抢着帮她，可她压根没做过这种活，偏偏又想为萧楼做点什么，慌慌张张地将长短不一的书整理在一起，害得萧楼不得不取出来重新码放。
简直就是越帮越忙。
她还在一本正经递过来其他书：“这本，还有这本，给你。”
像只到处觅食的勤劳小松鼠。
萧楼直接伸手去按住她发顶：“你别动，我自己来。”
吴意一下定住。
看着萧楼三下五除二将自己书本收拾好装入双肩书包里。
然后背在了肩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我家里人来接我。”
“走吧，我送你过去。”
萧楼转出书桌，却见她没动静，依旧呆呆站在那里，仿佛被自己点了穴。
太有趣了。
她起了玩心，又伸手去，在她脑门轻轻一点。
“好了，点穴。”
吴意这才知道自己又看着她走神了，羞的脸色发红，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走。
“喂。”萧楼喊住她。
她诧异回头，见萧楼抱着她的书和ipad走近，眼睛里都是笑。
“你自己的书和平板，不要了？”
吴意忙伸手去接，萧楼干脆夹在自己臂弯里：“算了，我帮你拿着，送你到你家人那里。”
吴意呆呆跟在她身后。
眼神复杂又痴缠。
这样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萧楼，是她从没能领略过的。
纯粹，青春，充满了少年人的锐气，闲适，又从容。
吴意突然想哭，我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
我剥夺了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教学楼安静异常，只有安保巡逻的催促声，和她们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好清晰。
“你家人在西门接你吗？”
吴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对了，我刚才想说，我家里人是开车来接我，要过东门走环城路，我恰好还有个问题要请教，萧同学你和我一起……”
楼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和清脆的声音：“萧楼，你怎么还在自习室，打你手机也不接，肯定又关静音了，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你。”
吴意猛地停住了，她听出这是莫轻寒的声音。
莫轻寒跳着台阶，提着裙子飞快上楼，边走边继续说话：“楼，你以后别学这么晚嘛。”
“小寒，你怎么这么晚过来？”萧楼迎了上去。
“还不是担心你……”莫轻寒一边上楼一边抬头看来，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眼神猛变，尖锐地叫出来：“吴意，你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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