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匀在网上找了几家苗木公司,最终选定了其中一家。
按任焰的初步构思,是购入已经长大的梅花大苗十几株,然后买1-2年生的裸根小苗,细心培育。
他最初在网上随便看了几眼,以为梅花树大概是五六百一棵,后来他发现五六百的梅花树是最最最便宜的,树干也很细,稍微好点珍贵一点的品种就是几千起,任焰他穷啊,经过之前几个月的挥霍,他已经没法大手大脚花钱了,何况二号猪舍竣工在即,他这还有一大笔欠款要支出呢。
囊中羞涩的任焰最终选择了普通品种的梅花,他一共进了二十株大梅花苗,一笔出了万把块钱,好处是第二年就能开花,见效快。又购进了几十棵1-2年生的裸根小苗,差不多两年后才开花。
此外,任焰还嫌厂家种植梅花品种少,没阿伯家的漂亮,又天天晚上在微信上缠着阿伯,阿伯耐不住他死缠烂打,最后答应给他几株梅花枝条,方便他嫁接。
任焰高兴地直发了十来个爱心的表情包——被阿伯嫌弃到死。
梅花嫁接常用梅,桃、杏、李等树作为砧木,其中梅砧嫁接亲和力最强,最适宜生长,寿命最长,但它也有缺点,比如生长较慢,嫁接操作较难。
而李子树和桃树则更为方便,生长也更快一点,是南方通常用于梅花嫁接的树。农村别的不多,就树多,正好猪场旁边就是桃林,隔壁村子还有人种着李子树,左邻右舍随便凑一凑就凑来了十几棵用于嫁接的砧木树,要不是任焰连连喊够了,说不定当天工厂门口就堆满了带土的树。
任焰跟张匀提前一礼拜在菜园外,靠近桃园的地方种下了树,等到周一,树根和土壤基本结合,这样能增加嫁接时的稳定性,防止砧木从梅花枝倒吸收营养。
任焰本来说是要过去接阿伯过来的,但阿伯嫌他烦,说自己会过去,任焰也没有勉强,到了周一,开会完差不多十点,任焰电话响起,是阿伯到了。
除了阿伯外,还来了一个五十上下,衣装整洁的男人,看着不像是常年跟土地打交道的农民。
经阿伯和那人自我介绍后,知道他是阿伯在村子里的朋友,两个人虽然年岁有差,却志趣相投,都不怎么喜欢跟人打交道。
他们一个是大学毕业从事笔杆子工作(具体什么没说),一个早早就干农活养活一家子,到了晚年爱上梅花专心梅花种植,在农村也都算是另类,不知不觉就结交上了朋友。
为了区分,种植梅花的那位姓赵,任焰叫他赵二伯,文笔工作的那位同样姓赵,因为家里排行老五,任焰就叫他五叔。
话不多说,任焰带着两位参观起了工厂,从猪场外围开始转,经过办公室,经过食堂,再走过即将完工的二号猪舍,任焰道:
“前面菜地地方很大,到梅花林也很远,我们坐车过去吧。”
几人没有异议,由任焰开车,两位赵姓叔伯同乘一辆车,后来张匀和胡伯一辆车,一前一后顺着一条小道往前开。
之前从工厂那远远望过来就能见到一片绿色,离得近了更是清晰地看见道路两旁的菜地,和从远处看不同,离得近了才发现其实好多地都已经空了起来。
此时已进深秋,气温下降幅度大,昼夜温差也大,虽然不如北方天气冷,但南方还有个湿冷buff,是北方人不能理解的。为此,张匀早早地就开始为蔬菜越冬做准备。
对那些已经收割过一茬,还未露出地面几厘米高的菜地,使用腐熟后猪粪,事先将猪粪浇到蔬菜根部,再覆盖稻草;
而正值收割期或者越冬成熟的叶菜类蔬菜,以及对温差霜冻尤为敏感的辣椒、茄子、西红柿等茄果类蔬菜,张匀前几周就叫了临时工帮忙一起搭建塑料拱棚,因为时间有限,先照顾它们,之后的计划是每亩地都搭建起拱棚。
才外,还有在菜田迎风面搭建遮阳网,提前准备草木灰,给蔬菜叶片洒保暖肥等种种措施,因任焰自己也不是专业人员,只能讲一个大概。
赵二伯听着心情复杂,在他心里,坐在驾驶位上滔滔不绝讲述着农田管理的男生就是个不着调的小年轻,这个印象在他脑中非常深刻,直到过来前,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算了,最多就是苦了那几根被他剪下来的枝条,就当是花枝条消灾了。
这也不能怪他,谁叫任焰给他的初印象是……那样,那样的,对吧。
直到到了工厂,看了那一栋栋设施严密的猪舍,还有井然有序的员工工作,他才改变对任焰的看法。
“前面是我们将来用来做农家乐主要活动场面的地方。”
任焰指着前面一大块空地,因为已经入秋,地面上的草都枯了,露出黄褐色的泥土,连接地平线的远处,可以看到好几个矮小的木屋还有旁边的露天烧烤台。
“还要建一点娱乐设施。”任焰道:
“供吃饭的时候小孩子嬉闹。”否者小孩子一直闹腾,大人都吃不好饭。
“嗯。”赵二伯淡淡地应了声,收回视线。
车子终于到了选定的梅花林,为了岔开时间,梅花苗安排了明天送过来,今天主要是梅花嫁接。
一棵棵李子树和桃树长得挺好,一看就是农村品种,朴实又健康。
后面,张匀也到了,接待客人是任焰这个老板的工作,但要说到具体农事,他是一窍不通,果断把位置让给了张匀。
赵二伯和张匀两人站在树木前唧唧哇哇,任焰跟胡伯和赵五叔在后面闲聊,但闲聊也会到极限,何况几人根本不熟。
二伯在前面不耐烦地说:“你们回去吧,不用陪着我们。”
正好张匀也会开车,任焰也不勉强瞎站着,先开车带了胡伯和五叔回去。
回到工厂后,五叔也客气道:“你们忙吧不用管我,我想自己转转。”
如此,任焰也没有勉强,道:“马上就中午了,食堂就在边上,您要是饿了就去食堂先等我们,想来二伯那边应该很快回来了。”
“好。”
五叔打发
走了任焰,自个儿转悠了起来,11月的天还没冷到不想出门的地步,在空旷的田野里漫无目的的散步,对于内心有文艺气质的人来说是个享受事。
五叔循着刚才任焰介绍的地方慢悠悠走了一圈,直到感觉到肚子饿了才往食堂方向走。
这会儿还没到工厂午休时间,因为天气凉爽,工程队也还在赶工,食堂里空荡荡的,泛着丝丝的凉意。
五叔是看着食堂标志过来的,但到接近食堂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味道。
那是一股让人腹部蠢蠢欲动的味道。
五叔原本只是有点小饿,这会儿却好似天灵盖都掀开了一条缝,那股子香味不断往里面窜进来,往底部勾着他的馋虫。
这不单单是油炒香的味道,也不是爆炒辣椒的香气,甚至肉香都难以比拟,那是一种,将食材的独特长处都发挥到了极致后,一种单纯只能用“美味”形容的味道。
是的,五叔是一个美食博主,他的拥有十几万的粉丝数量,同时他也为本地一个美食杂志投稿,经常写一些当地人容易漏掉的美食小店,还会给一些网红饭店做评论,虽然因为活动区域受限,没有得到全国性的推广,但在本地美食爱好者心中,这个号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五叔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被老婆管着,都没能去实店考察,公众号都只能发些理论东西,正无聊,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久违地碰到了能让他立刻觉得“美味”的气息。
五叔走进食堂。
任焰这个食堂是这样的,两边就是桌子椅子,中间是打饭窗口,右手边有个门,进去是厨房,而厨房的窗对着打饭窗口,是可以看到里面场景的。
所以五叔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厨房里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前前后后忙碌着,他虽然手上动作不停,一会舀酱油一会倒一勺料酒,空余的时候把旁边工作台清理下,但从始至终,他都有条不紊,不见慌乱。
过了一会,一盘子红烧鱼块就出锅了,师傅将一勺子酱汁淋在烧得红透得鱼皮上,完成。
这香味,五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师傅——”
张伯转过头,看到一个莫名的男人,他想起来今天有客人要来,想必这位就是客人了。
张伯性格也不算特别热情,但他当了几十年厨师,就一个字:敬业。
当下走出几步,从厨房连接内部窗口的门口出来,说:
“饭马上好了,你稍等会。”
“啊,不是,师傅,我是想问,您做了多少年厨师了?”
“几十年了吧,一直这个行当。”
“怪不得呢,我说您这手艺,顶呱呱。”五叔竖起了大拇指。
这被同龄人夸是比被小孩子夸高兴啊,张伯露出笑意,道:“那您待会多吃点。”
“好!”
五叔已经迫不及待,正好任焰陪着赵二伯也进来了。
“五叔你在了啊,正好,大家吃饭了啊。”
任焰走上前一看,面露喜色♀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语气扬起了几度:“今天有红烧鱼呢,我最喜欢红烧鱼了。”
主要是现在快入冬了,为了消化工厂的蔬菜,吃来吃去就那么几种菜,肉也是几家猪肉鸡肉,哎,不说了,都是穷人当家的泪。
任焰心里苦,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装的很像样子,热情满满地说:
“我们师傅做菜很好吃的,这红烧鱼,还有红烧萝卜都好吃,现在正好是吃萝卜的季节。”
都快吃吐了呢。
“是是。”五叔早已迫不及待,忙说:“闻着味就香。”
赵二伯也闻到了味,甚为诧异,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事前对工厂食堂产生期待的吧。
几人落座,张匀打了菜过来,不用任焰招呼,几个人就飞快拿起了筷子。
“呃,请。”
他一声落下,几人同时动筷,要不说成年人就是讲究面子呢,虽然大家可能都想飞快品尝鱼的味道,但都不约而同地先去夹蔬菜。等假惺惺地吃了几口蔬菜,才去碰那碗鱼。
五叔的第一感觉就是:香!
这个红烧鱼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入口的第一感觉是葱姜蒜香,还有一点儿花椒的味道。紧接着裹挟着酱油和料酒的鱼肉香从舌尖不断蔓延,而酱香,葱姜香味明明都那么浓郁,经久不散了,还是没有掩盖住鱼的味道,鱼腹部饱满的脂肪让整个鱼肉都格外鲜美滑嫩,瞬间在口腔中融化扩散。
这都什么顶级大厨料理!
五叔感动了,这既是一个美食博主的感动,也是一个普通人对美食最自然的反应。
他,吃!
多吃几口!多扒几口饭!
这一顿下来,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和一整碗米饭都吃下了肚子里,连蔬菜也没有落下,虽然说在鱼肉面前,蔬菜稍微差了一点点档次,但味道还是非常出众的,远超过普通饭店。
二伯和五叔都吃得非常满足!
五叔拍着肚子道:“任焰啊,你们食堂师傅太厉害了,绝对大厨级别,你都哪找的。”
任焰哈哈地笑:“运气,运气。”
一切都靠他脸皮厚,连二伯也难得地说:
“真的好吃,谢谢你招待了。”
任焰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没有您给的梅花枝贵。”
呃,按张伯的身价来说,说不定,差不多贵?
两人工作已经办完,二伯在看完整个工厂,吃完这顿好吃的午饭后,对工厂改观不少,也忍不住投了感情进去,临走前又对张匀嘱咐了不少养护梅花的细节,还让他有事随时找他。
经历了二伯冷漠回复的张匀也受宠若惊。
两人在午后两点多离开,五叔自己开车回去,路上,随着两边的风呼呼地刮过,热了一中午的肚子也慢慢冷静下来,肠胃餍足的同时,五叔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遗憾。
刚刚的午饭的确很好吃,但由于食材受限,并没有完全体现师傅的本事,这要
是个饭店,他就会多叫几个菜44[]来[]≈完整章节,用尽量能体现师傅手艺的大菜考验考验。
回去后,五叔久违地再次拿起了笔——他的屏幕是手写屏。
然而才写了几个字,他的灵感就被全部打断了。这个食评写是可以写,但因为没能品尝到师傅真正的手艺,文字里面全都是遗憾,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遗憾。
要不让二哥再带他去一次,蹭一顿饭?
不行,一食堂普通的饭菜哪有什么特别好的菜,充其量也就是做一碗红烧肉红烧鱼,不能体现对高难度食材的料理水平。
让师傅为了他单独做一桌子好菜?
“......”
脸皮有点说不过去啊,这他是付钱还是不付钱啊,不付钱嘛不好意思,付钱
嘛......之前的钱都花在吃上了,老婆不开心把他零花钱都没收了,稍微有点,囊中羞涩。
五叔这一整个下午都在思索怎么让老婆给他钱,以及怎么说服对方师傅单独给他做一顿大餐。
他思来想去想不到,干脆出门转悠去了。
他家位置就在二伯的山丘下面,这也是两人交好的原因之一,地理优势嘛。
傍晚时候,他到隔壁家去串门,正好隔壁阿婶在烧饭,两人闲搭了几句。
“哎,你们今天是不是去上回来的那个小年轻家了?”
五叔一愣:“小年轻?”
“对呀,长特好看那个,那个周正啊。”阿婶啧啧称叹。
这么一说五叔就懂了。
“任焰是吧?”
“对对,他来过好几回啊,说是喜欢上面二伯家的梅花,还想买回去种呢。”
“对。”五叔笑:“今天就去了他家,他家开工厂的嘛。”
“是呀,他家开工厂的,不过我听说,他们家工厂还办农家乐,还承包酒席呢。”
现在乡下,农家乐不是个新鲜词,老人们也知道,有时候家里孩子还会带着他们进城,去城里郊外的农家乐吃饭呢。
五叔闻言,怔住了:
“他们工厂,还办酒席。”
农家乐他是听任焰提起过,不过他说得过完年才开始,他就没多想。
“办的呀,不过不便宜啊,不仅要收场地费,一桌酒席至少一千起,我们自己家办,五六百就够了,虽说花的钱也不多,但也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不是。”
不冤枉啊,五叔心说,人家师傅烧菜好吃啊!
他还觉得一千一桌赚了呢。
“不过——”阿婶又说:“也有人说他们家师傅烧的菜好吃,花点钱也不亏,也有人想去他家办。”
五叔眼睛猛地一亮:“谁,谁要办?!”
“呃,好像剑军侄子办酒席就定在了那。”
“剑军阿哥?”
五叔愣愣地走出了阿婶家,说到剑军阿哥,跟他也算沾亲带故,不过一个村的嘛,没点亲戚关系才不正常了,平日里五叔跟那位剑军阿哥也走得不近,他不算社交性人才,平日里就跟关系近的亲戚走个门,或者邻里邻居唠个嗑。
但关系再平淡,人家侄子结婚,随个份子钱吃个饭也是很情理之中的嘛!!
五叔当下就去了他的剑军阿哥家,问清楚他侄子的确要去顺安猪场办酒席后,他就压下心底激动快步回了家。
时间已经不早了,黑乎乎院子里,窗户上映着灯光,五叔推开门,里面女人不高兴地骂道:“去哪了,天都这么黑了还出去串门,平日里也不见你跟人打交道啊!”
五叔淡定地反手关上门,走上前道:“啊,刚去了剑军阿哥家,他侄子不是要结婚了嘛,我们这么多年亲戚了,我想随个份子钱。”
他老婆先是一愣,继而喜极而泣:
“这么多年了,你脑子终于治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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