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川的余光能注意到他直直盯着自己的那双眼，他刻意地躲避开，原本平躺的身体慢慢开始不自觉地往另一边侧身。
他好像很忙的样子，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着，但近看会发现只是重复地打开再关闭软件。
他想装听不见，装耳聋了几秒，眼睛稍微一瞥却发现翟清俊依旧盯着他看。
躲不过去了。
他声色淡淡：“我没有喜欢的女孩。”
这个答案完全在翟清俊的意料之中，许川要能说出来个七七八八的，他才会觉得奇怪呢。
“那我也没有。”翟清俊伸了个懒腰，翻身躺平，又侧头看许川，突然真的来了好奇心：“也不一定要有一个确切的人，就是那种，理想型？有吗？”
这是怎么了？
许川眉毛一挑，非得从他这里问出来点什么是吧？嫌别人老八卦他，就跑来八卦自己啊。
他突然也转过去，直接地对上翟清俊的眼睛，目光深沉到翟清俊不自觉地就晃神了。
许川沉默地看了许久，久到翟清俊有点发慌，开始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刚才自己问得有问题，又或者……许川不喜欢聊这些？
空气安静一刻他就慌乱一刻。
翟清俊：“我……”
许川飞快地说：“嗯，我喜欢好看的。”
说完移开眼去，不再盯着他。
翟清俊顿了一下，长舒一口气：“哦，那你半天不说，我以为你要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呢。”
“……”
许川将一套题从网盘导到手机里，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准备去书房打印卷子。
他一边翻着题，一边问：“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比如？”
什么比如。
翟清俊表情微妙，试探地说：“比如……我不喜欢女孩？”
许川站起来，微微拉开窗帘，让外面的所剩无几的昏暗的光透进来，他背对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翟清俊，后者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他认真地问：“……我不喜欢女孩，喜欢谁？”
这话问的相当有歧义。
许川自己知道，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句，就是让他猜——许川喜欢谁。
但是问得太像反问了，以翟清俊的脑子，估计只能听得出来反问的意思了。
果然，翟清俊哈哈笑着：“对啊，我他妈在胡说什么，不喜欢女孩还能喜欢男孩吗？”
许川身形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无奈地塌下肩来，他抬手在脸上乱搓了搓，捂着脸，声音闷闷地、带着不知为何的笑意，好似调侃的回答：
“是啊，你在胡说什么。”
他待不住了，去书房把卷子打出来，回来端了杯水，打开灯坐在桌前，打算提起笔就不理会翟清俊了。
“点个外卖吧。”翟清俊不知何时坐在他身后，迷瞪着翻外卖软件。
刚开始写，题目不算难，许川分出来一缕神回答他：“吃什么？”
“我想吃饺子来着，怎么水饺店关门了。”翟清俊拧眉，半天没找到一家能配送的水饺店。
“那个水饺店老板的儿子结婚，最近回老家了。”许川说。
这片地儿本来就不大，来来去去能点外卖的也就那几个店。
他上次路过店门口看到了门口贴着的通知。
“啊。”翟清俊皱着脸。
“……”
许川不自觉地开始想，能让翟清俊吃上饺子的方法，半天看不进去一道题。
他知道翟清俊不太爱吃速冻饺子，虽然自己吃不出什么区别来，但是翟清俊对这个好像很在乎。
难道要自己包？
完全不现实，饺子皮可以买，没一个人会做馅的。
他皱着眉，觉得自己真是笨手笨脚的，怎么就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不会做饭呢？
不自觉地就烦躁起来，说：“随便吃点，饺子改天。”
翟清俊被他烦躁的语气惊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乖乖点了盖饭：“好。”
“……”
“这题我记得可以这样解，为什么算不出来？”许川指着圆锥曲线题，他在第三问卡住，记忆中套路方法不灵了。
翟清俊收起手机站起身，过来手撑着许川的桌子低下头看题。
他身影覆盖过去，许川视线内立刻暗下来一个度。
他身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看来自己的沐浴露一次两次没办法把他腌入味。
“这题……”翟清俊垂着眼看了看，手指在桌上划了两下，“哦，我知道了。你这个方法得出来的不是要求的值，这里式子错了，反了吧，应该减这段。”
他讲完就退开，回到床上趴着。
听到房间里响起许川渐重的写字声，他说：“这个还没系统学呢，能做到第三问已经很好了，别着急。”
听听。
来自学神的安慰。
许川心口堵了一下，咬了咬牙，真的想把翟清俊咬死。
说得轻松。
翟清俊学什么都一遍过，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什么的，这些成语好像天生就应该用来形容他。
他怎么能不着急啊，他再不着急，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都说异校的友情会渐渐变淡，翟清俊人缘好，到了大学再交一大片朋友，慢慢的，自己就会成为那个传说中的“高中同学”。
七月二十二号很快到来。
他们分两个车，李文豪带池晓和两个女生一辆车，其他四个人一个车。
定好了八点出发，翟清俊从七点开始给许川打电话，一个都没接通。
他差点以为许川睡过头了，七点五十的时候准备去许川家叫人，刚往那边走了几步，就看到许川除了背的包之外，手里还提着一盒什么东西。
“我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你睡过头了。”
“我起来了。”许川说。
他昨晚住在季叔那里，今天早上六点半就起来了。
上车之后，许川把餐盒递给翟清俊：“我昨晚在季叔那，他刚好包了饺子，给你带了几个。”
翟清俊接过来，眼睛瞪了老圆，一脸的震惊：“我靠，饺子？你……大早上，季叔刚煮的啊？”
许川把背包取下来放后面，平静地回应：“嗯，昨晚包的，早上煮的，也算新鲜吧。”
“当然。”翟清俊一揭开盖子，给坐在车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童一舟和单明香醒了，两个人闹着要吃，翟清俊抠抠搜搜地一人给喂了一个。
司机在人齐了之后就发动了车，这会儿已经走出去了一点距离。
不过还是在周边，许川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忍不住笑了。
他包的诶。
他第一次包饺子，季叔手把手教了半天才把边压紧，煮出来一个都没漏，就是没什么花样，包的不好看。
翟清俊应该吃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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