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极品
◎褚铄拧眉:“……你在看什么?”◎
栾哲哲没有说话, 只是抿着唇和褚铄对视。
褚铄也没再开口——让她先消化一下。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帐子里对视,被床帐隔开的烛光如同一团迷蒙的光雾笼在两人身上, 静谧又诡异。
栾哲哲稍稍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正想问褚铄怎么又互穿了,多来善放得很轻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皇上……”
褚铄平日里上朝十分积极,往日这个时辰皇上早起了,今儿不知怎地,他明明听到了帐子里传来了动静,明明已经醒了,皇上却没有唤他进去, 而且奇怪的是,皇上不唤他, 自己也不出来, 这……到时辰要上朝了啊。
多来善也是犹豫了好半天, 才一咬牙凑过来提醒催促了声。
听到多来善的催促声, 栾哲哲还没反应过来,穿成栾哲哲的褚铄便朝外头吩咐道:“等着。”
听到栾才人的声音,多来善先是一惊,而后又露出一脸喜色, 悄没声的退了出去。
惊的是,栾才人今日居然也起了, 估摸着是体贴照顾皇上更衣呢。
这说明,皇上和栾才人感情日渐甜蜜啊, 他能不开心欢喜么?
等多来善退下, 栾哲哲也彻底清醒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褚铄:“现在怎么办?”
怎么就又穿了呢!
还以为之前那次是什么意外, 或什么命运捉弄, 但她真的以为两人就穿那一次,等穿回来就能恢复正常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惨遭命运打脸。
褚铄挑起栾哲哲秀气的眉看着他:“不用慌,今日先罢朝。”
栾哲哲一想,对哦,上次互穿了后,第二天他们就又互穿回来了,这次应该跟上次一样,那就是明天一早他们就能做回自己,一切再度恢复正常。
一日不上早朝而已,不影响什么。
反正褚铄这几日都是在她寝宫里批奏折,让人把奏折送过来,让褚铄批折子就是了。
只要不让她单独见大臣,就没什么好怕。
这般想着她轻轻舒了口气,并笑着对褚铄道:“还是皇上冷静自持,英明果决。”
看着她一脸的轻松,褚铄把心里的那个猜测又咽了回去,算了,没发生的事,也无法预料的事,他还是先不说了,免得她心神恍惚,忧心忡忡。
两人又同时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褚铄意识到她是没反应过来,便对她说道:“你吩咐一下多来善,今日罢朝。”
压根没睡饱的栾哲哲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才是褚铄,这种事情得她出。
“多来善!”她点了点头冲外面喊人。
本就是该早朝的时辰,多来善退开也只是退开一段距离,并没有走远,听到皇上喊自己,下意识以为皇上是在喊自己进去伺候,忙示意了下捧着热水帕子等物什的宫人做好准备,这才轻手轻脚进了殿。
结果一进殿,他就有些懵,皇上怎么还没有出帐子呢?
难不成,是跟栾才人两人……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里面传出皇上一声淡淡的吩咐:“今日罢朝,去传话罢。”
多来善:“……”又罢朝?
这个月,皇上都罢朝两次了。
不过想着昨夜皇上很晚才入睡,再加上这两日科举改制一事物议如沸,皇上怕是真累着了。
他忙应了一声就又赶紧出去吩咐人往前朝传话去。
吩咐完,他看了眼殿内,犹豫片刻,便决定还是不进去碍眼了,若是皇上打算起身,还罢什么朝?
再者,皇上刚刚也没有吩咐他起身,连栾才人都被吵醒了,估摸着是要再休息会儿。
多休息好。
多来善看着殿内的烛光,在心里唏嘘了声,平日里,他劝着皇上多顾着龙体,多休息,皇上从来听不进,每日都批折子到深夜,他瞧着是真心疼啊。
年纪轻轻的,把身子累坏了可怎好。
现在好了,栾才人对皇上一往情深,皇上又肯听栾才人的话,有栾才人劝着,皇上也能多休息些时候。
这么一想,多来善更觉得栾才人就是大烨朝的福星。
至于外头那些什么都不了解就胡乱猜测的传言,简直愚昧至极。
什么妖妃什么狐媚惑主,那明明是对皇上的关心体贴!
虽然还没往皇上那儿回禀,但他已经吩咐过了,不准任何人把这种悖逆的言论在栾才人跟前提,免得惹得栾才人难受,影响栾才人病情恢复,皇上肯定要生大气的。
栾哲哲本人是需要长睡眠的,她猜褚铄是个短睡眠的身体素质,现在她成了褚铄,她就格外不适。
褚铄昨晚肯定又很晚才睡,浑身都泛着困倦,就连灵魂都开始困得打摆子。
又穿已成事实,干瞪着眼也无用,还不如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好应对各种事事情——再者明日就穿回来了,也没必要太担心。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这般想着,没了沉重心理负担的栾哲哲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话已经吩咐下去了,皇……你要起身,还是继续睡?”
褚铄确实清醒了。
但他也浑身不舒服。
倒不是又穿过来灵魂和身体不适应,而是因为栾哲哲。
她昨日跪了那么久,虽然她嘴硬说没事,但这会儿两腿的酸痛和膝盖处的胀涩感,直接拆除她的逞强,也让他浑身疲累。
栾哲哲打了个哈欠后,就困得撑不住,直接倒回床上,嘟嘟囔囔道:“我好困,先睡了……”
可能真的被搅了好梦,困得狠了,她这躺回去,连被子都没盖,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甚至连身子都东倒西歪,没个睡相。
看她这个样子,褚铄嘴角勾起一抹笑,还轻轻笑出了声。
这样单纯的性子,怪不得之前被欺负成那样。
想到这里,他眼底划过一抹冷色,用不了多久,就会给她一个真正的公道。
视线落到她脸上,说实在的,做个旁观者这样看着自己的脸,褚铄还是觉得很诡异。
不过他向来理智,也分得清这会儿他是她,她是他。
既然不上朝,这么早,她又睡着,他起来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如她所说,再多睡会儿。
从没睡过懒觉的褚铄,蓦然生出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这般想着,他也重新躺回去。
新奇感更加浓郁。
他看着账顶,又轻轻笑了一声,结果转头就看到栾哲哲睡得脑袋都快折进枕头下。
他笑容顿了顿,最后又坐了起来。
这样睡,等醒了脖颈肯定特别难受。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过去,想要把她抱起来,给她调整一下睡姿,顺便把她压在身下的被子拿出来给她盖上。
然而……
他没抱动。
以为是自己没用力,第二次他刻意用力。
还是没抱到。
感受着胳膊因为用力传来的酸痛,看着纹丝没动的栾哲哲,褚铄眉头都拧了起来。
不行。
她力量太差,得好好锻炼一下,不为别的,身子这么柔弱,很容易生病的,遇到个什么事,也容易受伤。
打定了要开始给栾哲哲安排锻炼的任务后,他这才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把熟睡中的栾哲哲推动了一些——平日里他也没觉得自己沉啊,还是栾哲哲力气太小了,锻炼刻不容缓。
也不知道栾哲哲是怎么睡的,被子全卷到了身子底下,好不容易这么使劲推着她把被子拽出来大半,咬牙一鼓作气的褚铄正要缓口气,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推到床沿的栾哲哲可能是被吵得不太开心,不安生地动了下,这一动,平衡被打破……
褚铄眼角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拉她。
但,已经晚了。
扑通一声,栾哲哲重重摔下了床,在和地面接触时,还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睡得正香的栾哲哲猛然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脸惊魂未定地抬头,就看到褚铄正抿着唇脸色复杂的看着她,手还保持着往前推的姿势。
栾哲哲:“?”
不是,他把她推下床干什么?
不是栾哲哲对褚铄有偏见,实在是他这个姿势,她很难不想歪。
褚铄顿了顿这才从床上下来扶她。
栾哲哲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不让褚铄碰她。
推了她又来扶他,发的什么疯?
她有点怕,得警惕点。
褚铄无奈解释道:“刚刚是想给你盖被子。”
栾哲哲一点儿都不信:“盖被子就盖被子把我推下床做什么?”
外头,多来善的询问声适时传来:“皇上?”
那一声响,可把他吓坏了,在听到里面传出动静后,他才犹豫再三开口询问了声。
栾哲哲还盯着褚铄,等着他的回答,没有回应多来善。
褚铄只好冲外头道:“没事。”
多来善放心退下后,褚铄这才道:“被你被你卷到了身下,我要先把你挪开拿被子。”
话落,怕她不信,堂堂一国之君的褚铄犹如指证案发现场一般,指着床上已经被他拽出来一大半的被子:“你看,我已经拽出来了,就还差一点点,你最后动了一下,就掉下来了。”
栾哲哲还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盯着褚铄看了又看。
可能是因为互穿了后,褚铄现在顶着的是她的脸,导致她胆子大了很多。
不仅敢直视他,盯着他,还敢大声质疑他。
褚铄很是无语,最后只得道:“好端端的,我推你作甚?”
栾哲哲一想,也对。
好端端的,褚铄把她推下床干什么,要独自霸占她的大床么?
之前都睡了好天了,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她再看看床上确实是被人拽出来团在一块的被子,勉强信了。
“摔疼了没?”见她神色松动,褚铄又问。
栾哲哲摇头:“没有。”
褚铄到底是习武之人,这个身体耐摔耐打的很。
平心而论,栾哲哲非常羡慕褚铄这样的身体,被褚铄扶起来的时候,她在心里盘算着,等明日穿回来,她得想个法子让褚铄教自己武艺。
倒不是为了当高手,主要是强身健体。
日后,大男主攻城,肯定会很混乱一阵,真遇到危险,她也能跑得快些。
她一个小炮灰,可没什么光环,只能自己多做打算。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各自盖了一床被子,气氛略略有些尴尬。
“抱歉,”栾哲哲沉默了会儿,觉得自己刚刚反应太过了,还是该给褚铄这个帝王留面子的,便主动道歉:“刚刚是我错怪你了。”
褚铄看了她一眼:“没事,也是我不对,应该再拿一床被子给你盖。”
要不是抽被子,她也不会掉下床,摔那么一下。
栾哲哲听到这话,却是眉头一挑,眼底满是惊讶。
褚铄居然会给她盖被子?
这在以前,她可是连想都想不出的情节。
冷血无情的帝王,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当然,也说不定他是怕自己的身体着凉,等穿回来了他得自己生病自己难受。
这么一想,栾哲哲心底就放松了,她就说,褚铄怎么好端端的这么体贴。
到底回笼觉才睡了没多会儿,心里放松下来,栾哲哲便又开始犯困。
临睡前,她问褚铄:“皇上,有个事,可不可以……”
褚铄:“你说。”
栾哲哲:“等穿回来后,皇上可不可以教臣妾习武?”
褚铄转头,惊疑地看着她。
她现在能用他的读心术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栾哲哲瞌睡又清醒了几分,她也转过头看着他,瞧他表情,栾哲哲以为自己这个请求越界了,马上解释道:“不行的话臣妾就不学了,臣妾只是觉得自己身子太弱,想学点几招强身健体,并没有……”
褚铄打断她的解释:“好,我教你。”
话说了一半的栾哲哲:“?”
看着褚铄还在看着自己,栾哲哲以为他是在欣赏自己英俊的容貌,毕竟谁穿成了别人用别人的眼睛看自己时,都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就是。
她冲褚铄笑笑:“多谢皇上,快睡吧,等会儿天就亮了。”
天亮就不好再补觉了。
若是平日,她肯定不会顾虑,毕竟她自己是可以借着身子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可她现在是褚铄,是皇帝,她不能。
当皇上有什么好,连睡觉都要争分夺秒,一点都不舒坦。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栾哲哲很快又睡了过去。
看着说睡就马上睡着的栾哲哲,褚铄轻笑了声后,收回视线,平躺着看着账顶。
许是受到栾哲哲身体疲惫的影响,褚铄竟也觉得有些困倦。
睡着前,他想,穿成栾哲哲其实也挺不错的,更可以光明正大躺在她身侧,和她待在一起。
有多来善这么贴心的站岗,这一觉,栾哲哲和褚铄都睡得很沉。
褚铄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就只是眯一会儿就会自己醒过来——毕竟他从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没想到等他睁开眼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看着透过床帐打进来的阳光,褚铄稍稍眯了眯眼,他睡了这么久?
一转头,就看到身侧原本睡着栾哲哲的地方已经空了。
她起了?
褚铄觉得有些奇怪,他居然没听到她起床的动静。
哪怕他现在是栾哲哲也不应该警觉这么差吧?
还是说他已经对栾哲哲信任到了这个地步?
这般想着,他坐起来,扒开床帐,准备喊人进来伺候他起身。
结果一扒开帐子,就看到穿成他的栾哲哲,正站在镜子前,前前后后地打量她如今的这副皮囊。
只打量还不算,她还把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衣领口又打开了一些,对着自己看得双眼发亮,嘴角还勾起了十分诡异的笑。
褚铄拧眉:“……你在看什么?”
正欣赏古装极品美男的栾哲哲:“……………………”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好像很喜欢我的皮囊,真是……真是太好了昂(#^.^#)
32 ☪ 觉悟
◎褚铄挑眉:“不好看?”◎
早早起来, 发现褚铄还没醒,就没喊醒他, 而是轻手轻脚下了床的栾哲哲,经过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只穿了睡衣,却通身尊贵慵懒的大帅哥,不禁被吸引了视线。
上次穿成褚铄因为第一次又怕又担心,压根没顾上好好打量,这样的机会,不抓紧,等明天穿回来就没有了。
于是她对着镜子认真打量了一番。
不是她居心不良, 实在是褚铄这身皮囊太过好看。
她是纯粹欣赏艺术品的眼光在打量着现在勉强算是自己的躯体。
栾哲哲其实很不理解,褚铄分明就是被作者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为什么还要给他安排那样惨烈的结局。
而且褚铄明明挺勤政爱民的啊, 咋就落得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了呢?
作者到底在想什么?
她发誓, 她真的不是看脸的人, 而是这些天跟褚铄相处下来的真切体验。
还是说,现在还没到时候,等到了后期,褚铄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但也不像那么回事。
褚铄身上最大的污点和骂名就是柳岩霆事件。
但他真的没有要杀柳岩霆的意思。
反而很敬重柳岩霆, 就是被柳岩霆的臭脾气搞得很恼火。
他昨日都那么恼火了,都没有把柳岩霆拉出去砍了, 可见有多隐忍。
那些关于他滥杀无辜残暴不仁的评价分明就是不合理的。
所以……
是不是原书剧情有什么问题?
越想栾哲哲越觉得自己可能探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过褚铄这锁骨可真绝。
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锁骨。
这么想着她把衣领稍稍调整了下,让锁骨完全露出来, 结果刚把衣领调整好, 就听到褚铄幽幽的嗓音在耳边炸响。
她嘴角的笑僵在脸上。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怎么点儿这么背, 被当事人撞个正着呢?
这要怎么解释, 说她正在欣赏他好看的皮囊,惊绝的锁骨?
等明日穿回来,褚铄就会弄死她吧?
想到这里,栾哲哲不禁打了个寒颤。
瞧她僵在那儿,还打了个冷战,褚铄不解的眉心再次拧紧,略显无奈和不悦。
他下床,三两步就朝只穿了睡衣的栾哲哲走过来。
栾哲哲以为褚铄是按捺不住现在就要教训自己,她正想狡辩自己只是觉得睡衣的材质很舒服有点好奇,两肩蓦然一沉。
然后她就看到一件滚了一圈狐狸毛的披风,落在了她身上。
“不怕着凉?”褚铄嗓音有些冷。
但因为他现在穿成了自己,自己毕竟是女声,哪怕冷也不是让人胆寒的森冷,而是温润的清冷,非常好听。
许是因为要给自己披披风,褚铄站的离自己很近,让她耳朵尖都有些红。
欸?
他不是过来要收拾她的?
栾哲哲意识到什么,垂眸就看到褚铄正拧着她秀气的眉头,不悦地盯着
别说,从自己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不悦,栾哲哲只觉十分新奇。
“看什么?”褚铄紧拧的眉心又动了一下:“冻傻了?”
他不是很懂,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刚刚对着镜子一脸色……盯着自己的身体,现在又这个反应。
她昨日在御书房的狡黠机敏哪里去了?
“没,”栾哲哲看着娇小的自己散发的强大气场,心里只觉得可爱,她眨了眨眼:“就是觉得身上睡衣材质花纹都很特别,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
这话倒也不全是撒谎,她只是说了一部分,隐瞒了不好说出口的那部分罢了。
听她这么说,褚铄视线在自己那套明黄睡衣看了看。
这件是缂丝所制,内务府每年也不过数匹,只给他用,莫说嫔妃,就是太后也没得用。
他倒是无所谓穿什么,只是东西少不好分,免得因为一些物件起纷争,倒不如全他用了。
“你喜欢?”他眼眸微抬,对上栾哲哲赞赏的眼神,心中轻笑了下,今年他所用不多,内务府还有几匹,她既然喜欢就给她也做两身睡衣。
栾哲哲倒不好摇头,毕竟刚刚她那么盯着镜子看都被逮了个正着,这会儿说不喜欢,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还会让褚铄继续追问她不喜欢那是在盯着镜子看什么。
但她说喜欢,怕也会引起麻烦。
万一身上这是皇上才可用,她喜欢,不就居心不良么?
想清楚后,她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道:“就是觉得花纹很独特,从前没见过,便多看了会儿。”
褚铄没去深究她这话里的意思,在他看来,没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毕竟她大多数时候,胆子都挺小的。
等明日就吩咐内务府给她裁制睡衣。
多来善和月彤被喊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各自扮演各自的角色了,稍稍站的远了些。
多来善伺候栾哲哲,月彤伺候褚铄。
不过栾哲哲视线总是往月彤脸上瞟。
小丫头嘴角扬得老高,天天这么开心呢,又在想啥呢?
又在想她家才人深的皇上看重,皇上为了她家才人,连早朝都罢了?
月彤确实很开心,不过不是栾哲哲猜的这样,她是在想皇上许是怕昨日才人跪坏了不放心,才罢了早朝,本来她还很担心才人尚未恢复会不会跪出病来,现在就完全不担心了,皇上一直盯着呢。
而且一向觉少的皇上,还陪着她家才人睡到了现在才起,这不是捧在手心里是什么?
她如何不开心?
但开心着开心着,几次对上‘皇上’瞟来的视线,月彤就心惊胆战,开心不起来了。
皇上怎么总盯着她?
是她哪里做得不好,皇上生气了?
听才人嘀咕皇上总是睡很晚,她在皇上深夜批折子时去奉安神茶借此提醒皇上要早睡,被皇上记仇了?
可也不应该啊,皇上当时分明没什么反应的,总不好过了一天,才找自己算账罢?
可除了这件事,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了皇上生气。
难不成是皇上觉得她不够资格伺候才人,打算换掉她?
想到这个可能,月彤紧张的都要哭了,她不想离开才人,她就只想守着才人……
这么想着她还趁皇上不注意,偷偷看了自己才人一眼。
但才人好像没注意到皇上的目光,正一脸淡淡,等她给更衣梳妆。
月彤都注意到了,多来善这个御前伺候多年的人精,自然不可能没留意。
事实上,皇上朝月彤看过去的第二眼,他就察觉了。
只是他没动声色,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事实上他是觉得皇上对月彤的关注有些起疑了。
就算再看重栾才人,也不该对栾才人的贴身宫女这么关注。
宫女么,说到底,还是奴才。
多来善心里有点打鼓。
以至于后面皇上一眼接一眼地看月彤,他心里那个鼓打得更厉害了。
这不能吧?
据他所知,栾贵人都还没正式侍寝呢,皇上这就……看上了别个?
可月彤就一小丫头片子啊!
不说家世,才情,貌也是个普通的小丫头片子啊!
这让多来善很是吃惊。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直到……
“月彤,”瞧月彤脸色越来越难看,栾哲哲眉心动了动:“你要是身子不适,就换晚叶她们过来伺候栾才人,去歇着就是。”
这丫头别不是昨日跟着她吹风着凉了罢?
昨儿回来也没听她说啊。
哦,不对,昨儿压根没世间听她说什么。
这么看,真是病了?
月彤一听,皇上居然真的是要把她换掉,不让她伺候才人了,她马上哆嗦着往地上一跪:“奴婢身体康健得很,奴婢伺候才人伺候惯了,奴婢没事的,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才人,还请皇上放心!”
栾哲哲:“?”
行叭。
既然她执意如此,她也只能先不管了。
想来以如今御香宫在宫中的地位,真有个什么,月彤求医问药也不会成问题。
虽然瞧皇上是收回了视线,不再听着月彤姑娘看,但多来善还是在心里留了意。
因为两人现在是对方,用餐习惯在旁人眼里自然也是相反的,未免被瞧出什么,早膳的时候,栾哲哲就让人都退了出去。
因着今日两人互穿了,褚铄要是再喂栾哲哲吃饭,就像自己喂自己,有点诡异,他就歇了喂饭的心思。
只是在用完饭后,提醒了栾哲哲一句:“你现在是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别总盯着你那个贴身小宫女看,朕又不会因为她无礼治她的罪!
栾哲哲被提醒的莫名其妙:“我有露馅的地方?”
话落,没等褚铄开口,她便又道:“那你可要时时提醒我才是,免得我被人看穿了。”
毕竟装一个人是很累的,总有松懈的时候。
更别说,栾哲哲对褚铄的了解实在有限。
褚铄那句‘你盯着你那个叫月彤的小宫女就十分不妥’,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她好像,蛮相信自己的,褚铄嘴角不自觉勾起。
连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栾哲哲正想着吩咐人去把奏折取过来让褚铄批折子,才从餐桌前起了身,耳边突然回荡着褚铄刚刚的话‘你现在是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见她突然愣在那儿,褚铄挑眉:“怎么了?”
吃撑着了?
栾哲哲转头看向褚铄:“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就这样,时不时地互相……穿一下?”
原本她以为就一次,现在证明不是。
既然有了第二次,那就有可能有第三次第四次……以及后面的无数次。
所以她现在的命,其实是和褚铄绑定的?
他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万一五年后,大男主起兵攻城那会儿,她正好跟褚铄互穿了呢,死的不就是她了么?
想到这里,栾哲哲的天彻底塌了。
褚铄倒是不太在意,因为他觉得这样偶尔互穿一下,还挺有趣的,能看到不少栾哲哲的另一面,也给枯燥恶心的生活,增添一些乐子。
“这倒也无妨,”褚铄怕她担心自己会露馅,主动安慰她:“我们平日里就多观察一下对方的习惯,多学一下,时候长了,也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我也会……”
他自顾自地安慰着,并不知道,栾哲哲的人生观已经塌了,此时正处在崩溃边缘。
栾哲哲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然后是一团混乱,再然后,她终于从这团混乱中捋出一条清晰的线来——她得帮褚铄。
与其说是帮褚铄,倒不如说是帮她自己。
主线剧情估计不是那么好改的,大男主登基就登基吧,但褚铄的命,她必须得保下来。
她不能赌,万一赌输了,死的就是她了。
她已经攒够了养老钱,她不能死。
她还想看看这个宫殿外面的世界。
除了尽力帮褚铄,她还得再多攒点钱,床底下的那些,够她和月彤花的,但若再加上一个习惯了养尊处优的褚铄,肯定不够,她得再尽量多藏一些,最好是能有银票,这样拿着也方便。
要不然一千两银子,都得一百斤了,别说她扛不动,就是扛得动,也太扎眼了。
对对对,得尽量换成银票,碎银子只留个几十两随身方便携带就行了。
剧情是什么来着?
栾哲哲突然在褚铄诡异的目光下,使劲拍自己脑袋。
她怎么一下又想不起来了。
褚铄说着说着,就发觉栾哲哲不对劲,停下了话音,再看她突然如此,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话落,他就对外道:“传太医!”
多来善一听栾才人焦急地喊太医,那必然是皇上不好了,他忙打发人赶紧去太医院传人,紧接着就匆匆进了殿。
“皇上怎么了?”
他神色晃晃,一进来就看到栾才人正拉着皇上的手,而皇上皱着眉头似乎很头疼的样子。
头疼?
气着了?
还是累着了?
这一瞬间各种念头在多来善心里飘过,偏偏栾才人在侧,他又不好直接凑上来。
栾哲哲倒也不是头疼,就是一时间太着急了。
被褚铄拉住拍脑袋的手时,她就已经回过神来,又听到多来善的声音,便下意识想到刚刚褚铄提醒自己的话,马上一脸正色,对多来善道:“朕没事,你退下吧。”
多来善纵使再担心,也还是遵旨退了出去。
他一走,褚铄便蹙眉追问:“到底怎么了?”
栾哲哲当然不可能对他说实话。
总不能告诉他,她是穿书的,而他是大反派,最后会被大男主推翻死无全尸吧?
“没事,”栾哲哲摇了摇头,找了个比较靠谱的借口:“就是一想到要面对朝臣,有点怕应付不来。”
褚铄松了口气的同时,语气也严厉了些:“之前不是教过你,你就听着,不用说话,任何事都可以让他们写奏章呈上来,交给我就是了。”
栾哲哲心道,她确实得好好观察一下褚铄,再跟他好好学学如何面对朝臣。
以后再互穿了,总有不得不面对朝臣的时候吧?
还是提前准备最好,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嗯,”栾哲哲点头:“我记得了。”
说完还冲他笑了笑。
褚铄平日很少笑,乍然从自己脸上看到这样的笑,他觉得怪异极了。
不过他笑起来,确实也挺好看的,怪不得刚刚她盯着镜子端详了自己那么久。
一想到刚刚她对着镜子发痴的样子,褚铄不禁笑了一声。
栾哲哲朝他看过来,正疑惑他在笑什么,嘲笑自己胆子小?
多来善忙匆匆进来:“皇上,栾才人,陈院正到了。”
陈院正是来请平安脉的,刚刚派出去请太医的人,正好和陈院正碰上,便赶紧带着人快步赶了过来。
栾哲哲原本以为陈院正是来给她请平安脉的,就先让他给褚铄看诊,结果褚铄却要陈院正先给她看。
她拗不过,只得点头。
来的路上陈院正就听御前的人说了,皇上身子有些不适,他这会儿正紧张,结果诊完脉一切都好。
他有些疑惑,就又诊了一会儿,最后才放心下来,回道:“皇上龙体无恙,平日里多注意休息就是。”
得了这话,褚铄和多来善这才放心。
请完‘栾才人’的平安脉后,陈院正要退出去的时候,栾哲哲突然想到什么,问他:“柳大人情况如何?”
昨儿都吐血昏倒了,虽说当时太医说的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栾哲哲觉得柳大人刚正又博学多才,在书里也是个很重要的角色,还是尽量不要出一点儿岔子。
陈院正面色顿了顿,认真措辞道:“柳御史岁数大了,性子又耿直,今日一早又吐了血……不过没有大碍,就是得静养一段时间。”
又吐血了?
还要静养?
这怎么能行。
别说他又出现状况,就是没出状况,也不能这么拖着啊,这样的人才就要好好利用起来,把朝堂的风气带起来,也免得日后褚铄被攻击。
陈院正话说完,褚铄并没有太大反应,太医安排了两位在柳府住着,柳岩霆就是心火太盛,脾气又太大,还听不进劝,固执得要死。
虽然昨儿被栾哲哲一套乱拳打懵了,但不代表他回不过来神。
回到家一冷静下来,就意识到自己被栾哲哲给胡搅蛮缠忽悠了,可不气么。
他觉得这个教训就该让他吃一吃,在家好好‘养着’,免得天天把他气个半死。
这么年纪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他都头疼死了,栾哲哲这一出对付柳岩霆,正对症!
他没反应,栾哲哲反应却非常大。
等人都退出来,栾哲哲便对褚铄道:“我们去趟柳府,探望一下柳大人吧?”
褚铄以为她是怕柳岩霆死了:“不必,他性命无忧。”
栾哲哲解释道:“柳大人到底忠心为国多年,又一世清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昨日被我那么一气,我心里还挺内疚的,也确实有辱圣贤,去看看,也可宽解一下柳大人的火气,早日康复,为皇上为社稷效力,要不然我不真成罪人了么!”
无论如何,柳岩霆不能出事,也不能不上朝。
朝堂有他在,她和褚铄的命至少能保住一半。
昨儿她就对柳岩霆十分关心,褚铄也知道她是心里有愧,正想安慰她,没关系,晾一晾柳岩霆正好,他那脾气实在太臭了!
但他话还没出口,栾哲哲就凑到他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皇上陪我一块出宫去一趟柳府好不好?”
瞧出褚铄还是不想答应,栾哲哲想了想,又道:“若是不能亲自给柳大人道歉,我寝食难安。”
褚铄:“……”
夜里睡那么香,早膳也没少吃,还寝食难安?
想着她有时胆子又小的很,刚刚听陈院正说柳岩霆又吐血了,估摸着真会把她吓着。
算了。
他心道,就带她出宫去柳府看一眼好了。
“多谢皇上成全!”栾哲哲笑着又道:“我们最好微服出访,尽量不要让旁人知道。”
皇上也是要面子的,昨日褚铄才跟柳岩霆起那么大冲突,今日就亲自登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褚铄的新政确实有大问题呢,到时候不利于科举改制可怎好?
原本这事就是柳岩霆太偏激了,私下里去见,他自己知晓皇上是很看重他的,消了气,以后该干嘛干嘛,多好?
褚铄也是这打算,没想到栾哲哲居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我这个样子出宫不方便,”褚铄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栾哲哲的衣服,道:“换身男装吧。”
毕竟是后妃,微服出宫,男装最方便。
栾哲哲眼睛一亮,忙吩咐了多来善去准备。
多来善原本还以为皇上要带栾才人微服出宫游玩,心里正开心皇上终于肯放松了,结果一听,竟是去柳御史府上,马上就明白了。
明白的同时,又对栾才人深深折服。
皇上以前哪里会去臣子家里服软,当然了,今儿也不算是服软,就是一种表示。
但以前也是从没有过的。
帝王亲临探望,这对臣子而言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皇上现在……啧,还是栾才人劝得动!
昨儿御书房的事,不也是栾才人解决的么?
这般想着,多来善更是把栾哲哲当做了大福星。
心里对栾哲哲也更敬重了。
多来善很快所需的衣物准备好。
褚铄换好男装,从里间出来,早就换好瞧不出身份的常服的栾哲哲,看到一身男装,唇红齿白俊俏稚嫩的自己,整个人都是一怔。
唔。
还挺少年感的。
在搭配上褚铄的气度和眼神,只能用一个绝来形容。
见栾哲哲盯着自己上上下下打量,褚铄挑眉:“不好看?”
栾哲哲忙摇头:“好看!好看得很!”
也换了男装预备随行的月彤从里面出来,以及一直在外头候着的多来善,听到这话,两人先是一怔,而后互相对视了下,马上低下头偷笑。
皇上和栾才人,可真恩爱!
都开始打情骂俏了。
皇上现在更是连情话都会说了!
虽然知道她夸的是她自己的皮囊,但褚铄嘴角依然不自觉上扬。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夸我好看欸嘿嘿嘿嘿(*^▽^*)
33 ☪ 心动
◎直让他一颗心,滚烫不已◎
因为是微服出巡, 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两人悄没声出了宫,栾哲哲因为惦记着自己和褚铄的命, 出宫后没敢耽搁,直奔柳府。
一路上,栾哲哲其实也是有好奇心的,想探出窗外看看所谓的民间,只是怕被人看到,生生忍了一路。
等到了柳府,看着与她想象中的朱门大院截然不符的棕铜色稍显破旧的大门,栾哲哲有些懵。
这……不会是走错地了吧?
这是柳府?
柳御史,柳大人的府邸?
这怕不是个破落户!
“就是这里。”
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 站在她身旁,女扮男装的褚铄, 低声说道。
栾哲哲更震惊了。
她是知道柳岩霆清廉, 但没想到清廉至此。
他的俸禄很少吗?
“俸禄不少, ”褚铄继续解答疑惑:“只是柳大人向来惜才, 都资助穷困学生了。”
配享太庙!
栾哲哲脑子里此时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也对柳大人的更加钦佩。
到这里之前,她或许对柳岩霆有着书里的既定滤镜,但现在不了, 她是由衷钦佩。
她也就能理解柳岩霆为何会把褚铄气那么狠了。
这样的人,骨子里都很轴。
柳府今日闭门谢客, 栾哲哲示意侍卫前去窍门。
从里面探出头的是个小孩儿,看着外头的几人, 一本正经地道:“我家老爷这几日都不见客, 贵客请回吧。”
说着他就要关门, 被侍卫单手拦住。
“哎?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小孩儿急了。
褚铄上前, 摘了栾哲哲腰间的玉璜递过去:“拿去给柳大人看,他知道谁来了。”
侍卫和月彤全都耳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栾才人擅自摘皇上腰间玉璜的大胆行为。
小孩儿本也关不上门了,听到这么说,只得道:“那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
说完又示意那侍卫,他得关上门了,要不然他一走开,他们就这么闯进来怎么办?
毕竟看着挺无礼的。
侍卫便在栾哲哲的示意下往后退了一步。
砰一声,木门关上。
没多会儿,里头便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府门大开。
在门才开了一条缝的时候,栾哲哲就赶紧挤进去并冲里面的人示意:“不用多礼!”
正要下跪行礼的柳家人听到这话,倒也没再坚持——皇上穿着私服,估计也不想让人知道。
“柳大人身子如何了?”柳家人丁稀少,一眼看过去,并没有看到柳岩霆,栾哲哲便开口询问。
许是柳大人的儿子,上前道:“父亲病重,不能起身,还望皇上恕罪。”
栾哲哲摆了摆手,表示无妨,她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便示意柳家大公子,带着他们前去见柳大人。
柳府内更是简单朴素,不是装出来,是真的穷的那种,看得栾哲哲更是心中唏嘘不已。
褚铄既然知道柳大人在资助旁人,没有对柳大人做出什么补贴么?
像是又猜中了一般,褚铄小小声道:“给多少散多少。”
栾哲哲这下彻底明白了,也更加觉得柳大人不得了。
这样的人,着实难得。
昨天那顿冷风,她吹得不亏。
柳府就是个简单的三进小院子,这座宅院还是先帝赏的。
很快就到了院子,柳大公子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行了个礼道:“皇上,父亲年岁大了,有时候说话会比较没有遮拦,还望皇上恕罪。”
父亲年纪是真的大了,脾气又一直如此,若是再把皇上惹恼了,父亲的身子骨怕是也撑不住了。
栾哲哲下意识看了褚铄一眼,褚铄冲她点头,示意她自己决定,原本今日就是她非要出来的。
栾哲哲点点头:“朕知道,朕今日是来探望柳大人的,起来吧。”
听到这话,柳大人的几个儿子脸色才和缓了些。
许是被这一路看到的折服,进屋后,看到屋内简朴的陈设,栾哲哲倒是没太惊讶了,就是柳大人半躺在床上,一脸木然地道:“臣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不能给皇上行礼,还请皇上恕罪。”
说是这么说,但脸色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显然对自己被褚铄和栾哲哲联手耍了的事,十分生气。
栾哲哲也没多说什么。
她不善这种机锋,今日她是来,可是背了她和褚铄的命,拐弯抹角没意思,尤其是对柳大人这样耿直刚正的人而言,有话直说反而更容易被接受。
她上前一步,冲着柳大人就规规矩矩行了个学生礼。
她这一举动,把屋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包括褚铄。
就连一脸木然的柳岩霆,苍老的眼皮也抖了抖,但他还是很气。
士可杀不可辱!
“柳先生大义。”栾哲哲由衷道。
这话让柳岩霆也不好再板着脸,他转头看向还在拘着学生礼的‘皇上’,一脸硬气地道:“皇上快快请起,老头子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可当不得如此大礼。”
栾哲哲起身,冲柳大人淡笑了下,道:“先生谦虚,朕也一直很欣赏先生,昨日也并非朕本意。”
柳岩霆没听明白。
后妃都能耍他了,还不是你一个帝王的本意?
就算不是你的本意,那也是你纵容的!
栾哲哲猜到了柳大人的恼怒点,她直言道:“栾才人一向钦佩先生,昨日栾才人也是无奈之举。”
话落,不能柳岩霆说话,她又说道:“先生爱才惜才,朕也一向敬重先生,爱惜先生这个大烨朝的人才,同样朕也爱惜天下尽可能的人才,如今大烨朝表面太平盛世,内里则是沉疴已久,若要有所转变,更该不拘一格降人才,总不能因为一些规矩,眼睁睁看着明珠蒙尘,想来这也不是先生愿意看到的。”
柳岩霆没想到一向说一不二,还从不好好说话的皇上,居然能对自己说出这般肺腑之言。
他不禁动容,连眼眶都有些红。
身为臣子,尤其是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要的不就是君王的信任和看重么!
这可比什么名声还要紧。
原本他以为,皇上是真的厌弃他,觉得他迂腐觉得他只为了想要稳固他自己的利益……
原来不是么?
“朕执意科举改制,是和先生一样的爱才之心,不愿看到我大烨人才凋零,只是改制困难重重,反对颇多,朕也是气极了,还望先生体谅。”
柳岩霆:“……”
柳岩霆虎躯一震,直接撑着从床上下来,眼看着就要跪下,被栾哲哲上前直接托住了。
“先生不可。”栾哲哲心道,她现在也能用褚铄的武力了?居然一下就把柳大人给托起来了。
柳岩霆今日太过震惊,有些说不出话来。
栾哲哲又道:“朕知道先生的顾虑,朕原本的打算只是给商户子一个可以入仕的机会,这样真正的人才才不会被埋没,并非直接放开商户子入仕的限制,只是这个提议还没来得及提出,朕本意是想让先生来负责制定章程,严格把关人才的选拔,不知先生可愿意帮朕?”
柳岩霆是性情中人,这段时间又郁积了太多的郁气,这会儿听到皇上这交心之言,只激动地老泪纵横。
是他误会了皇上,是他和皇上之间有太多肺腑之言没有互相告知对方。
他这几日也确实做得不对,不该那样逼迫皇上。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情绪,跪下铿锵有力地道:“臣柳岩霆接旨,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栾哲哲再次扶起柳岩霆,认真道:“柳大人乃肱股之臣,朕日后还要多仰仗柳大人,万望柳大人多多保重。”
柳岩霆哭得止不住,一边谢恩一边请罪。
没想到柳岩霆居然是这样的单纯刚正的心性,几句话就把人心给收拢了,栾哲哲高兴的不得了。
“之前的事,朕亦有冲动之处,柳大人无须如此自责。”她顶着褚铄的脸,非常好脾气地说道。
这下柳岩霆更是惊愕自责。
原来皇上居然这样好说话,思虑也这样长远!
是他误会皇上了!
今日这趟本就是为了解柳岩霆心结的,如此轻而易举就解开了,还收获了一个大忠臣,栾哲哲难掩兴奋。
有柳岩霆在,她和褚铄的命,保住了一半。
柳岩霆病着是实情,栾哲哲也没打算多待,又和柳岩霆说了几句,交代了柳夫人还有他的几个儿子几句,便准备离开。
准备要走的时候,褚铄上前也冲柳岩霆行了一礼:“昨日多有得罪,还望柳大人海涵。”
柳岩霆原本以为跟在‘皇上’身边的俊俏少年郎是哪家的小公子,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他登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
褚铄却没再多言,而是冲他淡淡一笑。
栾哲哲已经顶着他的身份,把该做的不该做都做了,他这会儿又不是自己,倒不如顺水推舟,把栾哲哲的名也正一正。
等他们一行人走了,柳家人送完驾回来,这才一窝蜂炸了。
皇上现在这么和善了?
还主动来臣子家里‘道歉’?
柳夫人到底年岁长了,见识也比小辈多,笃定地道:“想来跟宫里正得盛宠的栾才人有关,必然也是个聪慧明理的,难怪皇上那么看重。”
柳岩霆摸着胡须,听到夫人这话,登时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其他人必然追问。
柳岩霆这才看了夫人和儿子们一眼,道:“刚刚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位少年,便是栾才人。”
柳家人顿时愣住。
柳岩霆想到什么,马上道:“此事不可宣扬出去。”
虽说他有些生气自己被胡搅蛮缠忽悠了一通,但现在想想,不可否认,那种时候栾才人的法子确实很有用。
再看皇上的改变,他的猜测和夫人一样,必然跟这位栾才人有关。
是个知分寸又善良的聪明主儿。
柳家人如何震惊如何猜测,已经离开柳家上了马车栾哲哲自然不知道。
顺利且超额达成目的,栾哲哲心情好得不得了,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瞧见,只不住地掀开窗帘朝外看。
唔,好生热闹!
褚铄则是一直在盯着她。
打从柳家出来,他就一直在观察她。
刚刚她在柳家对柳岩霆说的那些话……
她为什么会认为那是他的心里话?
而且,她为什么会以为他爱才惜才,心怀天下?
他明明那么残暴。
那些人都是这样评价她的。
终于察觉到褚铄的目光,栾哲哲收了嘴角的笑看过来:“怎么了?”
褚铄心头有些说不清的烦躁,便干脆说出了心里话:“你认为我是个勤政爱民明君?”
她昨日也有这样跟他说过。
他原本以为她是在哄自己开心。
现在看,似乎不是。
栾哲哲点头:“当然。”
褚铄蹙眉:“为何?”
栾哲哲:“爱有大寰在上,大矩在下[1],皇上如天地般爱着黎民百姓,还不是明君?”
话落,她又道:“臣妾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臣妾看到的皇上,勤政爱民,在臣妾眼里,皇上就是明君,是心怀天下的好皇帝。”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褚铄确实本性不坏,就算不是什么明君,她也要拼命给掰回来,毕竟这关系到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不过,赌之前,她原本就有七成的把握。
褚铄确实很勤政,她猜他那么暴躁易怒,应该是跟家人也就是太后有着莫大的关系。
窒息的亲子关系,足可以毁掉一个善良的人。
她神色平静,语气诚恳,就连眼神都分外清澈纯粹。
她没有说谎。
看着她,从来只听到那些在心里骂自己是暴君的褚铄:“………………”
这一刻,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突然在他颤动不已的心尖爆开,蜿蜒流下,直让他一颗心,滚烫不已。
风掀起车窗一角,栾哲哲看到了路边的糖人摊,面上顿时大喜:“皇上,咱们今日可以在外面逛一逛再回宫么?刚刚有个吹糖人的老翁,挑着担子过去,吹得动物惟妙惟肖!”
还在热意沸腾激动不已的褚铄,努力攥着拳头压住自己的情绪,良久,在栾哲哲以为自己要被拒绝时,他才缓缓开口:
“好。”
栾哲哲脸上的欢喜清晰可见,她马上吩咐停车,等马车停稳,便从车里下来。
下来后,她也没有立刻去追那个吹糖人的老翁,而是站在那儿等着褚铄下车。
褚铄出来的时候,栾哲哲下意识伸手扶他。
看到她的手,刚刚平复了些许情绪的褚铄微微一怔,而后毫不犹豫把手放在了她掌心。
今日天气好,街上人不少,栾哲哲清楚自己的身子骨有多弱,怕褚铄被人挤着,也怕两人走散,扶着他下了车后,她就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人群里,褚铄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嘴角缓缓、缓缓上扬。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牵我手了昂(*^▽^*)
注:
[1]:《吕氏春秋.序意》
34 ☪ 上朝
◎明日天亮,便有答案了。◎
吹糖人的老翁沿街叫卖走得很慢, 栾哲哲很快就带着人追了上去。
不片刻,一行人便人手一个糖人。
最开心的要数月彤。
很小的时候她就被送进宫里, 都没在京城逛过,今儿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热闹的街市。
在宫里的时候,她也也一直有听宫里的其他宫人说皇城的繁华热闹,那会儿她就想着,要是她也能出宫看一看这皇城就好了。
但她也知道,那都是奢望,她那会儿,连自己能不能在宫里好好活下去, 能活几岁都不知道。
后来快死的时候,才人把她带回御香宫, 她这才活下来。
打哪儿之后, 她就再也没有幻想过能出宫看看这京都城的盛景, 她只有一个念头, 只想好好伺候才人,报答才人救命之恩。
没想到,这一前一后两个心愿,现在居然全都实现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关二爷糖人, 又看了看走在前头嘴角含笑被皇上牵着手逛集市的才人,心里高兴极了。
这一幕, 她可是做梦都没敢想过的啊!
皇上待才人可真是太好了,刚刚都还因为看着才人的面子, 赏了她一个糖人呢。
才人就是好人有好报。
糖人真好看。
栩栩如生的, 闻着也很香甜。
她不舍得吃。
栾哲哲倒也不是喜欢吃甜的, 她就是瞧着老翁手艺好, 吹的糖人惟妙惟肖,再加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什么都想买。
买了糖人,又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一个草编摊子,各种草编的动物,活灵活现,栾哲哲又走不动了。
褚铄看了眼摊贩摆放在地上的各式花鸟鱼虫,轻轻笑了下:“喜欢?”
栾哲哲想要点头,最后关头还记着,她和褚铄现在互穿着,便换了个说法:“你喜欢蚂蚱和狐狸吗?”
瞧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期待,褚铄道:“都喜欢,都买了吧。”
栾哲哲立马吩咐乔装打扮成小厮的侍卫:“都买了!”
还捧着糖人开心得不得了的月彤:“——!!!!”
哇啊啊啊啊,皇上可真宠她家才人啊!
才人说都喜欢,皇上就让人全都买了!
当然了,乔装打扮成小厮的两个侍卫跟月彤也是一样的想法,连同隐在暗处的影卫,都是一个心思。
不过他们都比较内敛,不像月彤,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
栾哲哲心里自然也开心,她也没想到自己现在就过上了看上什么都可以随便买买买的生活。
她觉得,肯定是褚铄为了奖励她帮忙处理了和柳岩霆之前的误会。
想想也是,一个高高在上又脾气暴躁的帝王,一个才气冲天傲骨凌风的老臣,没有一个人先低头,还真容易僵住。
但她就不一样了,反正她又不是褚铄本尊,也不知道帝王的自尊心到底是怎么样的,她说软话,可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
别说没丢脸,就算真丢脸了,丢的也是褚铄的脸,跟她栾哲哲又有什么关系?
瞧着出了柳府,褚铄也没说她一句,就连脸色都没有变,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只是碍于帝王的威严或者是少年人诡异的自尊心,他没说出口罢了。
这么想着,栾哲哲花起钱买买买就更没心理负担了。
“糖葫芦!”
栾哲哲直接把摊贩的糖葫芦全都给包了,插满糖葫芦的糖葫芦棍让装扮成小厮的侍卫扛着。
“这串糖葫芦上的山楂,最大最红,给你。”她捡了一个最大个的糖葫芦递给今天的买单人,褚铄。
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的褚铄看了看面前的糖葫芦,又看了看拿着糖葫芦冲他笑的栾哲哲。
栾哲哲冲他示意了下,示意他拿着。
褚铄还是没动。
栾哲哲眨了眨眼,他不喜欢糖葫芦?
这般想着,她正想把糖葫芦拿回来,再问问他喜欢什么给他去买,手刚要动,手里的糖葫芦便被一直纤长白皙的手接了过去。
“谢谢。”褚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很小的时候,他也很想尝一尝宫人口中说的糖葫芦。
只是,贵妃娘娘太忙,他不敢打扰。
而母后……
从不允许他吃她规定外的东西。
为此,还曾打死过伺候他的两个小太监。
那两个小太监和他一块长大,他很喜欢他们。
母后就把他们,活活打死在他面前。
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那两个小太监偷偷给他弄宫外的东西吃,母后是担心有人给自己下毒,所以才把他们打死了。
后来,他意外有了读心术,才知道。
母后是觉得那两个小太监,撺掇的他不听话,而他也更亲近那两个小太监反倒是跟她这个亲生母亲不亲近,她不能忍。
因为他‘不听话’,他喜欢的东西,宫人也好,物什也好,都会在母后手中粉碎。
后来,他就什么都不喜欢了。
栾哲哲被他这声谢谢,谢得有些莫名。
褚铄是不是傻了,花的都是他的钱,更是他点了头,她才得以出宫的,他跟自己道什么谢?
该说谢谢的是她吧?
因为现在是在宫外,侍卫为防意外,跟他们跟得很近,栾哲哲这会儿到底也是顶着褚铄的脸,不太好光明正大跟褚铄道谢,只能先冲他笑笑。
“尝尝看甜不甜?”她对褚铄挑了下眉示意道:“验证一下我挑得准不准。”
褚铄笑着嗯了一声,横过糖葫芦,学着栾哲哲的样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咔嚓……
最外层的糖衣甘甜清脆,里面包裹的红彤彤的山楂,酸甜在口腔爆开。
甜是甜,但也挺酸的。
“甜吗?”栾哲哲迫不及待追问。
褚铄一口糖葫芦还没咽下去,尤其是糖衣,他要嚼啊嚼,没办法立马回答她,但见她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他便冲她点了点头,第一次不顾形象地道:“甜!”
酸的,也甜。
听到他说甜,栾哲哲这才开心了,继续吃自己手里那根糖葫芦。
老翁也是实在的很,糖葫芦贼大,一串上至少有十个山楂,可这街上那么多好吃的,真把一大串糖葫芦吃完,怕是就吃不下别的了。
于是栾哲哲吃了五六个山楂后,就没再继续吃了——天气冷,拿回去还能放,她可以等明日再吃。
于是她就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在糖葫芦棍上单独插好。
一转头就看到褚铄手里的糖葫芦还有一大半,他似乎只吃了两个。
栾哲哲怕他是因为现在的身份不好开口,主动道:“吃不下了就先别吃了,我给你放回去……”
没想到她手刚伸过去,褚铄就躲开了,还看着她,认真道:“吃得下。”
见他是认真的,栾哲哲孩子当他是吃东西慢,便没再强求,只对他说:“吃不下的时候,就不要吃了,等会儿还有别的好吃的。”
好不容易出一趟宫,还解决了那么个大麻烦,当然要好好开心一下。
“唔!”栾哲哲捧着一个油炸糕,在褚铄耳边小声嘀咕:“这个油炸糕好好吃!”
然后褚铄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热气腾腾,用油纸包着的油炸糕。
他咬了一口。
酥脆、软糯、甜腻……
宫里也做过,他也吃过,其实他一直都不太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糯叽叽口感的东西。
但……栾哲哲塞给他的这个,吃着似乎,还挺好吃的。
“牛肉饼要不要尝尝?”栾哲哲又递给他一块香得有些过分的千层肉饼。
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栾哲哲:“……”
算了,她都亲手喂过他一口口吃饭,这又算什么?
“是不是还不错?”她一脸自然地问。
褚铄笑着点头:“嗯。”
确实还不错。
跟在后面混吃混喝的月彤/侍卫甲/侍卫乙/暗处的影卫们:“………………”
月彤看着这一幕,默默愣了一会儿后,就十分知趣地往后退开了一些——可不能打扰了皇上和才人。
而且,皇上真的好宠才人啊!
从柳府出来的时候,就已临近午时,吃吃逛逛买买转了两条街,栾哲哲觉得差不多了——主要是考虑到褚铄现在穿成了自己,自己那个身体的体力有限,怕他会累。
“不逛了么?”褚铄现在都能看出她的心思了,见她在犹豫,便主动问了一句。
栾哲哲点点头:“逛了这么久,是有些累了。”
褚铄抬头看了看,也跟着点头。
见他点头,栾哲哲心道,他果然累了,不过好可惜啊,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刚刚听货郎说,晚上城隍庙有灯会呢,她还挺想看看的。
“前面有家酒楼,”褚铄道:“我们去歇歇,吃点东西,再继续逛。”
栾哲哲眼睛亮了。
褚铄也觉得没尽兴?
也对,当皇上的,天天不是上朝就是批折子,一举一动都被盯着,褚铄又是特别勤政那一挂的,哪有时间出宫游玩?
“可以,”她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那就尝尝外面的饭菜,歇一歇,下午再逛会儿。”
褚铄一脸宠溺地点头。
然而这一切在月彤他们看来都是皇上在宠着栾才人,应允栾才人的任何需求。
独宠六宫,舍栾才人其谁?
酒楼叫海潮阁,栾哲哲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但看装修规格还有整体氛围,应该是个高档酒楼。
到底是皇上,就算不常出宫,对东西的敏锐度还是在的。
他们一行人直接要了个包间。
栾哲哲和褚铄一桌,另开一桌给月彤和那两个随行的侍卫。
受宠若惊的月彤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奴婢还要伺候两位主子。”
穿成褚铄的栾哲哲看她一眼:“去坐着吃吧,这边不用伺候,喜欢吃什么自己再加。”
月彤下意识看向自家才人。
褚铄还在盯着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看,并没有留意到月彤的目光,最后还是栾哲哲反应过来提醒他。
褚铄:“?”
他第一眼先看的栾哲哲,而后才看向月彤,冲她轻轻颔首:“去罢。”
月彤这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满心欢喜地去到外间。
许是御膳房的东西吃多了,有些腻了,也许是这海潮阁确实厉害,饭菜的味道相当绝,栾哲哲都吃到了难得的辣口。
书里这个世界,中原地区还没有引进辣椒,辣味是用的茱萸、藠头、红廖等物什调出来的。
别说味道别有一番风味,但这也让栾哲哲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倒不是辣椒,而是土豆玉米这些高产又耐储存的粮食作物。
明年大烨朝会经历一场淹没大半中原沃土的洪灾,紧跟着就是雪灾,届时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各地民不聊生,而褚铄又强征兵役,穷兵黩武,到了第二年,民怨载道,再加上西北羌国大举入侵,大烨朝内忧外患,各地流民起义,战火在这片土地连绵。
直至,大男主为民请命,横空出世,驱除鞑虏,推翻□□,成了众望所归的天子。
无论是洪灾还是雪灾,提前提防是一回事。
但,到底是天灾,人力有限,能做的就是屯粮屯粮屯粮。
粮食在任何时候都是重中之重。
只是大烨朝这几年粮库确实不太充足。
而且还要筹备后期和羌国开战的大量粮草,正要认真比较起来,科举改制,都算是很小的事。
越想,栾哲哲这饭就越吃不下去。
良久见她微动筷子,只拿着筷子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褚铄还以为她是又把自己吃撑了——之前她就有过把自己吃撑的经历。
“喝点酸汤?”他问。
栾哲哲还在想着怎么解决接下来的大难题,没听到褚铄的声音,直到褚铄问第二声,她这才回神。
“嗯?”
褚铄拧着本属于的栾哲哲的秀气眉头,静静看着她:“撑着了,喝点酸汤?”
开胃消食的。
栾哲哲并没有撑,但她也确实吃不下了。
“是不是还想吃什么?”褚铄瞧她神色,又问。
栾哲哲脑中登时灵光一闪,她忙冲褚铄点头。
褚铄:“想吃什么?这边没有?那就让人去买……”
栾哲哲又摇摇头。
褚铄:“?”
他有点看不懂了。
栾哲哲正想说,想到外间也在吃饭的月彤他们,她指了指里面窗台便,压力嗓音道:“我们去那边。”
褚铄没有犹豫,跟着她过去。
窗子临街,又是层高极高的三楼,正好可以俯瞰京城大半的风景。
不得不说,京都城真的是个很繁华的城池。
但一想到几年后,这里会被战火牵连,不复今日荣光,栾哲哲十分惋惜。
褚铄明明是个好皇帝,只是因为他是大男主文里的皇帝,挡了大男主的路,就被作者安排那样的结局?
对他忒不公平!
“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我父亲还在世,有一天给我弄了一种西域的特有的食物,很好吃,但后来父亲去世,我就再也没有吃到过了。”她面色带着怀念和怅惘,十分逼真。
褚铄:“……”
第一次互穿回来后,他就派人调查了她,知道她的身世,和自幼坎坷的成长经历。
和他比起来,他不知道他们两人谁的过往更坎坷。
见她神色这般,以为她是想家想早已离世的父母,褚铄胸腔里蓦然涌上一股酸软的情绪。
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种情绪就叫心疼时,他手已经摸在了她脸侧。
栾哲哲:“………………”
“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他道。
栾哲哲:“………………………………”
不对啊,这发展怎么有点奇怪?
栾哲哲满心疑惑,但气氛正好上头,褚铄的话也是顺着她想要的回答发展,此时不乘胜追击,再想营造这种氛围就难了!
她犹豫片刻,便轻轻点头:“你可以为我寻来幼时我父亲给我吃的那种西域食物么?”
褚铄点头:“好。”
栾哲哲眼睛泛上盈盈光芒。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褚铄会这么痛快答应她,居然这么简单!
“那东西叫什么?”他又道:“吩咐人去给你寻来。”
栾哲哲压住心头的激动:“听父亲说似乎是叫什么薯,番薯?马铃薯?总之就是薯,那会儿父亲教我识字画画,还特意画了样子给我看,我画出来给你看。”
褚铄点头。
连长什么样都记得,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吃,他一定给她找到。
“好,等回去就画给我。”褚铄一脸认真。
栾哲哲马上道:“让店家拿来纸笔,我这就画。”
这么要紧的事,宜早不宜迟,赶着明年春种,还能丰收一波呢。
她这个反应让褚铄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实在想不通,怎么瞧着都是一个思父心切怀念父亲曾经给自己带来的开心时刻的模样。
毕竟他没有过这种时刻,不过是父亲,还是母亲,他都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过这样的疼爱,他体会不到,也理解不了,他只是在尝试着理解栾哲哲。
她开心的,喜欢的,都满足她,就是了。
很快纸笔 就送了进来,栾哲哲拿起笔就是画。
她绘画其实很一般,也就是上大学时学过一个学期的工程制图,平日里就是小学生画卡通人物那种水平。
但饶是如此,她也一笔一划画得很认真——毕竟关系性命。
至于日后若被问起她怎么会知道,这一点儿她刚刚就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父亲
殪崋
告知,父亲爱女心切给她寻的。
原主的父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当年的事,无从考察,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栾哲哲一边画一边在心里给自己的临场反应和机敏点了个赞。
褚铄原本是觉得,她是因为今日所见所闻,想家,思念亲人,但看着她神情专注一笔一划画那个所谓的什么薯的样子,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倒不是画的差。
而是,她画的实在太详尽了。
果实的样子,幼苗的样子,还有开花结果时的植株状态,就连开的花是什么颜色的,她都有详尽标注。
怎么看着有点像医书中关于草药的记载介绍?
他看了看她笔下越来越详尽的纸张,又看了看她专注认真的神情。
她和她的父亲,相必关系一定很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等栾哲哲画完,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别看就这几副小画,栾哲哲画的筋疲力尽。
瞧着有七八分像,虽然不尽如意,但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我很想很想吃,”栾哲哲画完,就细心地把墨水吹干,小小声对褚铄道:“可不可以派很多人,尽快给我寻来?”
眨巴的眼睛里,带上了恳求和期待。
褚铄看了一眼,这东西,他确实没见过。
不过她既提了出来,还这般恳切,无论多艰难,他也定要给她找回来。
“嗯。”他点头。
而后附在她耳边,让她喊外面的侍卫拿去办。
栾哲哲原本以为褚铄会回宫后,写个密令什么的,让人去办,没想到,他居然现场就让她去动用专属他这个帝王的力量。
他就这么信任自己?
不怕自己哪天心怀叵测?
“怎么?”见她这般看着自己,褚铄不解。
栾哲哲摇摇头,想到什么,她冲他笑笑:“谢谢你。”
距离太近了,这一笑纯粹又好看,把褚铄也逗笑了。
侍卫是影卫一员,皇上吩咐了什么,他们从不多问,只是领命去办。
等把这事吩咐下去,时辰也不早了。
本想去看城隍庙庙会的栾哲哲,脑袋里被一堆事堵着,她也没了心情。
“回宫吧,”她道:“时辰不早了,等会儿会冷。”
月彤也深以为然,现在毕竟入冬了,虽说正午时挺暖和的,但到了傍晚,就冷飕飕的,才人身子还没全恢复呢,今日又逛了这么久,也累了,万一一累再一着凉,生病了可就要遭罪了。
褚铄以为是她累了,听到这话,原本还诧异刚刚吃饭的时候,她明明还说了想凑凑庙会的热闹,现在却又要走了,瞧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也没说什么。
而且这个事,也瞒不住。
让她知道,她也好警惕些。
等回了宫,一行人是直接往御香宫去的。
刚到御香宫,还没踏进宫门,栾哲哲就被多来善拦下:“皇上,影卫刚刚传话,今日宫外那些刺客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就是下手很干净,没有查到主谋。”
栾哲哲整个人就是一惊。
什么东西?
刺客?
今天他们在宫外逛逛吃吃买买的时候,被刺客盯上了?
她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啊!
而且,怎么瞧着多来善这神色,刺客不像是冲着皇帝褚铄,有点想冲着她这个妖妃的啊!
未免被多来善瞧出什么,她努力绷着脸嗯了一声,就快步进了御香宫——她得问问褚铄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多来善的表情,褚铄就猜到了,只是他没来得及阻止,也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止。
“冲你的,”所以一看到栾哲哲屏退了所有人,白着脸朝他走过来,褚铄就给了她答案:“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会有事。”
居然真被她猜中了!
栾哲哲一脸心有余悸!
她就说,柳岩霆现在并没有像原书里因为褚铄死掉,褚铄也没背上骂名,怎么会有人瞅着他出宫的时机刺杀他!
可刚刚多来善说,没查到主谋,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危险中。
“放心,”褚铄道:“你宫里的人都不是寻常人,能护住你,平日里跟我在一起,也没人能动得了你。”
栾哲哲:“……”
话虽这么说,可一想到有人时时刻刻准备杀她,栾哲哲还是很不安。
褚铄朝她走过来,本想把她揽在怀里安慰,但现在两人互穿着,体格悬殊太大,他要揽着她,到有点像自己在投怀送抱一般,最后只能抬手在她脸侧轻轻摸了摸:“不用担心,我说了你不会有事,你就不会有事。”
栾哲哲看了他一眼,不是她不信他,是……她不相信命运会善待他们两个苦命人。
但除了相信褚铄,她也没什么能做了。
“刚刚多总管说,没查到,怎么办?”栾哲哲平静了一会儿心绪问道。
褚铄:“等。”
栾哲哲一下就懂了,既然要杀她,那就不可能只安排这一次。
这次失败了,必然还会有下一次。
总会有线索。
这种守株待兔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栾哲哲也只能点头。
见她神色晃晃,褚铄笑了笑:“我都说了不会有事,你是不信我么?”
栾哲哲瞪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是你,我才不信!
你比我还惨呢!
你以为我昨天今天拼了命的奔来跑去是为了什么啊?
“好了,”褚铄瞧她瞪着眼睛的样子,分外可爱,忍不住笑了声:“歇歇罢,其他的事有人在处理,别担心了。”
说实话,他还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这么可爱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要是出现在朝堂上肯定把那些朝臣惊的说不出话来。
想到这个画面,褚铄又笑了一声。
被他这么连着笑了两声,栾哲哲满心的紧张,也被笑没了。
到底也是皇帝,还是个颇有成算的皇帝,她就信他好了。
白日里奔波了一整天,也吃了不少小食,还在外面的海潮楼吃了一顿饭,晚膳时两人都不太饿,所以也没太多吃。
晚饭后,‘褚铄’照例要批奏折。
但栾哲哲看着奏折就头晕,繁体字好多都不认识不说,之乎者也更是读不懂。
想着明日她和褚铄就穿回来了,栾哲哲便也没强求自己,早早就和褚铄去休息。
只可惜,两人各怀心事,躺了许久也没能睡着。
“为何不睡?”褚铄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她:“还在担心刺客的事?”
栾哲哲也睁开眼睛,认真道:“没有,我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找到我想吃的马铃薯。”
她向来好眠,哪怕是两人互穿,她都不受自己身体的影响很快入睡,这个样子分明还是在担心刺客。
不过他没揭穿她,只是抬手在她脸上抚了下,让她闭上眼睛,并轻轻拍她身上的被子:“睡吧。”
——从前,他睡不着的时候,母后偶尔也会这样哄他入睡。
只是他有了读心术后,他就再不愿意被母后哄睡。
因为他不想听到她心里的算计,用他的命做饵的算计。
忽而,他有些羡慕栾哲哲。
虽然父母早逝,可父母却都是爱她的。
不知道是因为褚铄的入睡安抚起了作用,还是自己想通了,栾哲哲没多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栾哲哲睡着良久,褚铄这才收回手,轻轻转过身,于昏暗的光线里看着账顶的纹路,在心里轻轻地问——
是你么?太后。
这个问题,明日天亮,便就有答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铄也终于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二天,被多来善的人形起床闹铃吵醒的时候,栾哲哲看了眼她身侧,睡得一脸香甜的‘褚铄’,一脸茫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昨日那套明黄色缂丝睡衣,又看了看自己那张安睡的脸,耳边再次传来多来善没有听到回应的催促声:“皇上,该上朝了。”
栾哲哲:“?”
她和褚铄没有互穿回来?
怎么会这样。
这般想着,她忙推身旁还睡得香甜的褚铄。
褚铄睁开眼睛,原本还带着睡意的双眸,在对上她不知所措的震惊目光时,瞬间清醒。
“该、该上朝了。”栾哲哲嗓音有些嘶哑,还有些抖地对褚铄说道。
褚铄:“………………”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在给我守卫河山欸,老婆她好爱我昂\\(^o^)/~——
【双更奉上,自己调整睡眠实在困难,只能借助药物了o(╯□╰)o】
35 ☪ 听话
◎打从大烨朝建国以来也是头一份啊◎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见栾哲哲是真的无措,褚铄这才淡定摸了摸她发顶:“没事, 不用慌。”
这个场景,他昨日预料过的。
没想到真被他预料中了。
可能是要上朝面对满朝文武的胆怯和心虚让栾哲哲有些语无伦次:“怎么没事,要上朝了啊!”
她怎么可能不慌。
她又不会当皇帝。
连奏折她都看不懂!
多来善原本准备吩咐人端着洗漱品进殿,听到里头传来的争吵声,顿时一怔。
欸?
栾才人也醒了?
怎么……在吵什么?
他第一时间不是好奇里面的事情,而是下意识挥退众人,就连他自己也往外退了一些距离——皇上的私事,他做奴才的绝不打听,也绝对不好奇。
如果皇上需要他, 会喊他,那时他再进去。
见栾哲哲是真的很慌乱, 褚铄只得把她往自己身前揽了揽, 本想把她揽在怀里安抚, 但无奈, 两人现在的体型差距太大,栾哲哲把他揽怀里还差不多,最后只能放弃,继续摸她发顶, 抚她心口,让她顺气。
“没事的, ”他轻轻道:“一日两日不上朝,乱不了。”
栾哲哲呼吸一顿, 定定看着他, 以眼神询问, 什么意思?
褚铄冲她笑了下:“今日也罢朝就是。”
她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就这样去上朝,虽然朝臣只会觉得她今日与往日不太一样,并不会真的发觉什么,但……她会害怕。
而且,她责任心似乎挺强,做不好的事,就很抗拒,不是怕担责任,是怕自己会出错。
这种情形,在他初初涉政时,也有发生过。
后来慢慢就适应了,也习惯了。
“可、可以么?”栾哲哲迟疑着问道。
褚铄再次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那帮朝臣厉害得很,就是一个月不上朝,也乱不了。”
栾哲哲一想,确实历史上有些朝代朝堂运转地很好,哪怕皇上不上朝不理政,都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
只是……
“放心好了,”褚铄又摸了摸她发顶:“不会有人说是你狐媚惑主的。”
心思一下被褚铄猜中,栾哲哲有些惊讶,脸也有些红:“为什么?”
褚铄没打算告诉她真相,只是温柔一笑:“因为你不是。”
栾哲哲:“……”
她当然不是,她连皇上的身都没得到过呢,惑什么主?
一想到这里,栾哲哲忙在心里呸呸呸,她现在和褚铄就是合作共赢关系,想什么颜色废料呢!
不过褚铄能这么说,还是让他很开心——至少他没有把她当成异类。
“别紧张了,”褚铄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没什么好怕的,有我呢。”
栾哲哲心跳顿了一瞬。
这是她第一次从褚铄嘴里听到这种话,也是她第一次产生恍惚之感——她怎么觉得刚刚褚铄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点暧昧呢?是她的错觉么?
她还在疑惑着,褚铄就已经掀开帘子朝外面吩咐:“多来善!”
语气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正在外头打着十二分小心候着的多来善,听到里头在唤他,忙应了一声,就往里进。
奇怪,怎么是栾才人传唤,皇上咋了啊?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至于其他侍奉圣驾的人,都在他的手势下还依旧在外面候着。
进了殿后,就见皇上背对着他,栾才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直直看着他,语气有些冷淡地道:“皇上今日身体不适,去吩咐一下,早朝免了,再传太医请脉。”
皇上身体不适?
这下多来善可是惊了。
平日里皇上虽然觉少,吃得也少,可身子一直都还挺好的啊,难不成是因为昨日微服出宫在京城逛了逛着了凉?
多来善压根没往装病那方面去想,实在是皇上打从登基就没装过病不说,就算是真的生病了,也是撑着病躯上朝的!
这次想是难受狠了,刚刚的争吵怕也是栾才人在劝皇上,身子不适就先养身体,皇上不依这才吵起来。
不过现在看,是皇上妥协了,果然还是栾才人的话最管用。
想到这里,多来善心疼的不得了,他就说皇上身边得有个贴心人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有个知冷知热的,至少能关心皇上不是。
栾才人可真真是个贤良的主子。
因着对栾哲哲的尊敬,多来善压根就没觉得刚刚栾才人直接喊他的全名有什么不妥,甚至还觉得栾才人这么喊他,是看得起他,是他的荣幸。
等多来善忙不迭出去吩咐,褚铄这才看向还明显有些紧张的栾哲哲,轻轻笑了一下:“好了,躺着吧,等会儿太医过来,就说自己头晕耳鸣,喘不上气好了。”
栾哲哲转头朝外面看了眼,空空无一人。
“这样就行了?”她不放心,确认了一下。
褚铄点头,而后又摇头:“还得你装一下。”
栾哲哲点头:“放心。”
装病,她熟的很。
与此同时,褚铄也在心里嘀咕,他当然放心,装病这事没人比她更熟了。
太医院得到消息很快就来了太医过来给皇上诊脉。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疲累过度,又受了些风寒,虽无大碍,但还是要好生休养才是。
没有大碍,多来善这才终于放心了。
“奴才这就去盯着煎药,”多来善恭敬道:“皇上和才人先歇着,奴才煎好药再来通禀。”
装病的栾哲哲躺在床上困得眼睛都快闭上了,还是褚铄应道:“去吧。”
多来善心道,果然栾才人最得圣心,皇上居然不撑着病体批折子,还肯乖乖躺着休息了,真是奇了。
等多来善出去,褚铄便对困得眼皮打架的栾哲哲道:“困就睡罢。”
栾哲哲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前朝没事吧?”
她其实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褚铄:“没事的,你睡。”
像是有魔咒一样,栾哲哲听到这句‘你睡’便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褚铄召了晚叶在外间询问。
果然,前朝确实因为他连着两日罢朝有些议论纷纷。
对于栾哲哲的诋毁也愈发浓烈。
他要是应对,哪怕现在穿成了栾哲哲依然有的是法子,不过,他现在没打算这么做。
昨日的刺客之事,因为今天没能如期互穿回来,不得不延后,前朝的事,那就先不管,他倒要看看到底都是谁,在背后搅风搅雨!
若是跟昨日刺杀之事也相关,那就别怪他斩草除根。
打从被派到御香宫后,第一次被贵人单独召唤询问前朝之事的晚叶,呼吸都放得极低。
平日里栾主子性子非常柔和,但这两日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冷冷的,气场也很强,有点像皇上,都说相处久了的两个人会越来越像,皇上这几日总跟栾才人在一处,想来是因为此。
刚回了话,就觉得栾才人周身气场更冷了,她甚至都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杀气?
她感觉出错了罢?
栾才人那么和善温柔,怎么会有杀气?
对,肯定是因为第一次被栾才人问及前朝的事她一紧张,感觉出了错。
等从殿内退出去,晚叶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刚刚挺紧迫的,但……被栾主子信任的感觉可真好!她一定好好忠心栾主子!
这般想着,晚叶干劲更足了。
褚铄倒是没在意,晚叶和浅枝的忠心与能力,他自然不怀疑,否则也不会安排在栾哲哲身边。
就栾哲哲那么单纯的性子,还有她那个贴身小宫女,不给她安排几个人手,什么时候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栾哲哲,褚铄朝桌案走过去,从一堆奏折里找到一封纹理不太同的,从里面夹层摸出一封密报。
看完之后,他那双属于栾哲哲的,清澈温婉的眉眼,瞬间布满冰霜。
很好。
戾气涌上又压下,他面无表情烧了密报,刚回到里间,多来善就在外面回话,说是药煎好了。
看着熟睡中的栾哲哲,褚铄对外吩咐道:“先端下去,等会儿再端过来。”
多来善一听就知道是皇上睡着了,栾才人是心疼皇上好容易睡着不忍心叫醒皇上,想着等会儿皇上醒了再喝药。
然而不等他应声,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迷糊的——
“药好了?端进来吧!”
栾哲哲几乎是惊醒,熟睡中隐隐听到什么药好了,喝药了,可能是因为刚穿过来时栾哲哲那个身体实在太差了,让她对吃药看病十分警惕上心。
褚铄压根没想到栾哲哲会突然惊醒,只得吩咐多来善把药端进来。
栾哲哲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伸手要接过药碗,被褚铄躲开:“烫。”
多来善一脸老母亲笑地看了这两位主儿一眼,忙悄没声退了出去——他可不敢碍眼呐。
栾哲哲困得很,只能倚在那儿等着褚铄给她吹药。
结果,等多来善一出去,他就把药放到了一旁。
栾哲哲:“?”
栾哲哲一下就清醒了:“你做什么?”
褚铄:“你只是装病,不用吃药。”
栾哲哲眨了眨眼:“我没装啊,就是有点疲惫,头也晕乎乎的,你病了。”
褚铄一口否认:“不可能。”
他从不生病。
嗯,应该说,是打从他给自己解了毒后,就从未生过病。
“真的!”栾哲哲坐起来,一脸认真:“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有误解?你的身子明眼人瞧着就很虚啊!”
说着她抬起手给褚铄看:“你看,都没有肉,太瘦了。”
“还有这里,”她把腿也伸出来,给褚铄看:“哪里有肉啊,一看就不健康,得好好养好好补才行,现在年轻不觉得,等你年纪大了,病都来找你,到时候要遭老大罪了!”
褚铄:“?”
栾哲哲一脸认真点头:“我没骗你!”
褚铄眼神有些恍惚。
他不是怀疑她的话,当年那个给他解毒的老道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
这是第二个与他说这番话的人。
也是如今这世上唯一一个。
那个老道,给他解了毒不久,便仙逝了。
“你信我!”见褚铄一脸无所谓,不相信的样子,栾哲哲急了,褚铄的身体健康和寿命情况极大可能关系到她能活多久,她怎么能不在意。
她直接跪坐起来,把脸凑到褚铄面前,认真且恳切地道:“你真的得好好养养身体了。”
看着突然凑过来的自己的脸,褚铄一下有些恍惚,片刻后,他轻轻笑了下:“嗯,知道了。”
“知道不行,”有关寿命,栾哲哲十分严肃:“得做到!”
褚铄点头:“好。”
居然答应的这么快?
栾哲哲怀疑地看着他:“那你发誓。”
她怀疑,他在糊弄她。
褚铄看她一眼。
可能是因为两人互穿为对方,看着自己温温柔柔的脸,栾哲哲总是容易忽略褚铄其实是个很暴躁冷漠的性子,是以胆子也不自觉大了很多,连这种话都张口而出。
褚铄看了她片刻,举起右手发誓道:“我发誓,听你的话,好好养身体。”
栾哲哲这才放下心来:“把药给我吧。”
褚铄这身子,说实在的,也没比栾哲哲原本的身子好到哪里去。
褚铄端起药碗,并没有地给她,而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我喂你。”
栾哲哲看着他,缓缓睁大了眼。
他在报复她?
不应该吧,明明让他发誓让他好好养身体都是为了他好,做什么要报复她?
“怎么?”褚铄举着勺子递到她嘴边,见她久久不张口,眼神略带疑惑,语气也是。
栾哲哲抿唇,听着不像是报复。
她往后退了些,免得一张嘴,褚铄就把药喂进来。
“我自己喝。”她道。
褚铄收回手里的勺子放回药碗,为蹙着眉看着她:“为何?”
为何不让他喂。
栾哲哲被他这反问给问懵了。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和声音:“汤药就是要一口全都喝下去啊,这样一口一口的喂,好苦的!”
褚铄眼睫轻动,是么。
他不知道。
也没人跟他说过。
小时候,母后是这么喂他喝药,就连上次互穿是栾哲哲也是这么喂他的。
思及此,他眼神略带质疑。
“真的啊!”瞥见他眼里的不信任,栾哲哲无语极了:“一口闷,就苦那一下子,勺子一口一口喂,就要一直苦一直苦,很难捱的。”
褚铄信了她所言,把碗递给她。
在她一口喝完,拿清水漱口时,淡淡道:“你上次就是一口一口喂我喝药。”
本该吐出来的漱口水,被栾哲哲直接咽了下去。
虽然只是漱口,但还是好苦,栾哲哲被呛了不说,还又被苦了一下,五官都有些扭曲。
“咳咳、咳咳咳咳……”
褚铄笨拙地给她拍背顺气。
栾哲哲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认真解释道:“那是因为,那会儿你昏睡着,我只能一勺一勺喂。”
褚铄不知想到什么,轻轻笑了下。
“哦。”他嗓音带笑地道。
栾哲哲没太留意到他的表情,这一折腾她也不困了,又被汤药苦的五脏六腑都苦苦的,只想吃东西,便对外面吩咐传膳。
等用了早膳栾哲哲又开始犯困。
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吃太饱了,总之眼皮又开始打架。
褚铄想看看折子,便对栾哲哲道:“我把折子给皇上搬进去,皇上躺着看吧,一直坐着身子也撑不住。”
栾哲哲听懂了,点头应允。
多来善那叫一个喜哟。
瞧瞧。
还得是栾才人。
从前,他劝了多少次,皇上可从来没听过一次呢。
栾才人就这么一说,哎,皇上就听了。
嘿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睡,”等到了里间,褚铄便对栾哲哲道:“我看看折子。”
栾哲哲知道他操劳国事已经成习惯,也没说什么,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一躺下,便睡着了。
褚铄一边批折子,一边注意着她这边的情况。
注意着注意着,注意力就从折子转移到了栾哲哲身上。
睡得可正香。
笑,不自觉从眉梢眼角荡开。
栾哲哲的容貌本就属于绝色温婉那挂的,这样一笑,登时美的魄人。
只可惜,这番美景,没人瞧得到。
褚铄看了会儿折子,想到什么,直接下了封诏书,拿到外面交给多来善。
多来善略有不解,褚铄道:“皇上写的诏书,吩咐你晓谕六宫。”
多来善立马双手接过,打开一看,脸上顿时惊喜连连。
不过他抬头时,褚铄已经转身回去了。
多来善忙欢喜地招呼众人:“快快快!咱们这宫里啊,要出一位娴嫔娘娘了!”
是的,褚铄刚刚顶着栾哲哲的脸,给多来善的就是一封晋位诏书。
还是直接从才人,越级晋封为嫔。
直接越四级。
后有没有来者他不知道,反正前无古人!
打从大烨朝建国以来也是头一份啊。
多来善开心极了。
消息一传开,御香宫也上上下下欢喜不已。
只是这诏书一晓谕六宫,就有不开心的了。
可以说除了御香宫和御前的人,其他宫,就没开心的。
这才多久啊,就直接从一个小贵人,成了宫里位份最尊贵的几位之一,哦,不,栾哲哲有封号,要比另外三位只用姓氏做封号的嫔位尊贵。
那就是,短短几日,变成了后宫第一人!
恐怖如斯!
皇上平日里分明挺贤明的,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栾哲哲真有什么妖术?
对!
肯定是栾哲哲有妖术,要不然就是给皇上下蛊了!
否则,压根解释不清,一个都还没侍寝的小小贵人,居然一跃成了太后之下的后妃第一人!
这绝对不正常。
在药物作用下,熟睡的栾哲哲压根不知道她这一觉,后宫已经天翻地覆。
更不知道自己一觉还没醒,居然成了后妃第一人。
她只觉得,褚铄这具身体,毛病多得很,她得抓紧时间好好盯着给他养回来,不能影响了自己的阳寿。
这满宫里,最开心的,莫属于月彤了。
虽说御香宫的其他人也都很为主子开心,但她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因为她最清楚主子以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嫔位的月例和份例,和才人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内务府自然也知道娴嫔娘娘现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一收到旨意,马上就麻利地把嫔位的份例和月例银子都送了过来,还额外送了不少这个时节的稀罕物。
褚铄现在是栾哲哲,只能在月彤进来通报时,出面处理一下。
然而他刚转身要进里间,月彤便小小声喊住他:“娘娘。”
褚铄一下没反应过来,还往前多走了一步,反应过来后,瞧月彤红着脸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朝里间看了眼,又看了看月彤。
月彤点点头。
褚铄眨了眨眼,不知道心里是想到了什么,带着她到了外间另一侧。
月彤实在是开心极了,有些按捺不住,她压低了声音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娘娘,这次的封赏,比上次还多,好多银子啊,而且有些还是娘娘想要的银票,奴婢还要不要装起来一些,等皇上不在的时候,埋在床底下啊?”
娘娘喜欢藏银子,这次好多钱,娘娘肯定喜欢,所以她迫不及待要跟娘娘汇报。
褚铄看了看一脸兴奋欢喜的月彤,又转头朝里间睡得不省人事的栾哲哲看了一眼。
静默片刻后,他道:“装吧。”
月彤得了令,欢欢喜喜出去准备了。
褚铄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踱步回到里间,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人。
你藏银子,真的是因为之前日子太苦了,想要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么?
褚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栾哲哲是被外头的欢呼声吵醒的。
当然,也可能是她睡饱了,该醒了。
“醒了?”褚铄视线从奏折上挪到她脸上。
栾哲哲朝外头看了眼。
阳光明媚,天气好得不得了,欢呼声依然,她没有听错。
“什么时辰了?”她问道:“外面怎么这么热闹?都在欢呼什么?”
说着她已经坐了起来,并打了个哈欠。
褚铄放下手里的奏折:“刚给御香宫的宫人都封了赏赐。”
栾哲哲奇怪道:“封赏?为什么啊?”
无缘无故,褚铄以她的身份赏她的宫人?
“因为你晋了嫔位,娴嫔娘娘一向宽厚,厚赏宫人,理所应当……”
栾哲哲揉眼睛的手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褚铄:“我晋了什么位?”
嫔位?
搞笑的吧!
“嫔位,”褚铄看着她,认真道:“封号,娴,喜欢么?”
栾哲哲震惊更多,喜欢?她这会儿反射弧还没到喜欢。
甚至还有点惊吓。
这是非要做实她是个妖妃祸国吗?
看着她这个瞠目结舌的惊讶表情,褚铄突然觉得很有趣,不自觉勾唇笑了起来。
“真的晋我为嫔了?”好一会儿栾哲哲才缓缓回神,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褚铄点头:“圣旨在这儿,你可以自己看。”
栾哲哲拿起圣旨看了看。
虽然看得不是太明白,但她的名字她看懂了,嫔位也看到了。
还真晋了她为娴嫔。
这……太快了吧!
她会成为眼中钉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跟眼中钉,也没什么区别。
位份高也好,位份高,份例也高,吃到的好吃得也多,能用的物什品级也高,她可以好好长长见识了。
正兀自开心着,就听到褚铄带着笑的嗓音突然如鬼魅一般传至耳边:
“哦对了,刚刚你身边的那个小宫女,问我,要不要把今天封赏的银子装一些,等我不在的时候,藏床底下……”
栾哲哲:“?”
她嘴角的笑,登时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背着我藏私房钱,怎么办?当然是给她好多好多钱让她藏个痛快啊(#^.^#)
36 ☪ 心痒
◎褚铄含笑的脸,登时惨白◎
看着和意料中一样的反应, 从栾哲哲脸上消失的笑,出现在了褚铄嘴角。
这一笑都让他差点忘了问她, 背着他偷偷藏钱的目的。
栾哲哲看着褚铄,她震惊的点,不单单是月彤朝穿成她的褚铄汇报平日里主仆二人才知道的事情,而是,褚铄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穿成对方后,会知晓对方的秘密,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可褚铄突然开口跟她这样说,是为了朝她表明, 他不对她做隐瞒,把月彤跟他说的主仆间的秘密, 转告给她。
还是别有目的?
栾哲哲有些不太确定。
褚铄见她眼睛开始眨了, 知道她已经从懵愣中回神, 便接着又道:“我跟她说好, 让她自己去办了。”
栾哲哲:“……”
她嘴角轻轻动了动。
她明白了,褚铄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自己这一刻的震惊懵愣。
堂堂一个皇帝,怎么跟着贪玩的小孩子似的?
“哦, ”她恢复平静,一脸无所谓地道:“既然你都让她去办了, 我就不用操心了。”
然后就她就再次拿起那个晋位诏书,仔细看了又看:“真的晋我为嫔了?还给我赐了封号?”
嫔位可比才人有钱太多了啊!
这么说吧, 她做贵人时, 月例还不足二十两, 才人也就三四十两, 嫔可是足足两百两!
两百两一个月是什么概念,就这么说吧,约莫就是她穿来前的世界月薪五万。
这还不说别的赏赐和孝敬,就单单月例银子,都花不完!
虽然她现在的命数和褚铄绑在了一起,虽然没有母家,但背靠着褚铄这棵大树,日子定然也不会差,可靠别人总归是靠别人,没有自己手里有钱踏实——哪怕这钱是别人给她开的,但各种层面上来说,就是她的。
栾哲哲心情好得不得了。
床底下藏钱是为了以后出宫用的,但这次互穿后,出宫的这条路彻底无望,藏钱也就没必要了,她只是还没顾上跟月彤说。
听她这么问,褚铄没回答,而是冲外面喊了一声:“多来善。”
多来善马上就乐呵呵地进了殿:“娴嫔娘娘。”
褚铄没有看多来善,也没应他这声娴嫔娘娘,而是挑眉示意栾哲哲,这下总信了罢?
栾哲哲也是在他挑眉冲自己示意时才反应过来,他是用这种方式在回答自己。
说实话,挺中二的,但也有点可爱。
栾哲哲没忍住,轻轻笑了下。
躬着身子等吩咐的多来善:“?”
欸?皇上笑了?
皇上和娴嫔娘娘感情可真好!
他突然好激动是怎么回事?
笑完,栾哲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止有些不太得体,便对多来善道:“捡些果子来。”
倒不是想吃果子,主要是想把多来善支出去。
多来善马上美滋滋地应下:“奴才遵旨。”
等多来善退下,褚铄又冲他挑了下眉头:“信了?”
栾哲哲一边抿着唇笑一边点头,别说打从去掉偏见和褚铄绑在一条船上后,就越来越发现,他和书里完全不同。
眼前的褚铄和书里的褚铄,压根就是两个人。
一旦摒弃掉‘暴君’的设定,就会发现,褚铄这个人,越了解越让人欣赏。
长得帅就不说了,勤政爱民,礼贤下士。
最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还时不时露出一些与既定印象不符的可爱行为。
什么暴君,分明就是个宝藏男孩。
有个这样的知己好友,栾哲哲觉得,她也没算白穿书一回。
没等她在心里把褚铄从头到尾表白完,就听到褚铄的声音又开始作祟:“为什么要藏钱?”
栾哲哲:“……”
肯定不能说是为了以后出宫,这个计划夭折,她也绝对不会再跟任何人说起。
“穷怕了。”她一脸认真地道。
这么说,也不算是她撒谎,因为确实是穷怕了。
刚穿过来时,要吃没吃要穿没穿,挨饿受冻,还病体强撑,简直就是噩梦。
若非穷怕了,怕出宫后没法生存,她自然也不会去费这么大的心思在床底下藏钱。
栾哲哲之前在宫里的生存处境,褚铄自然知道,这事还是他下令彻查,还的她公道。
她神色认真,语气认真,就连嗓音里都裹着一丝对曾经的惧怕,褚铄却还是有种说不清的直觉。
他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或许,她的钱也有一部分是想做他用,只是不好意思跟他说出口?
比如,接济什么人?
宫里她没朋友,没熟人,能接济的只有宫外。
宫外?母家?
可她父母早已过世,是什么亲戚?
第一次互穿回来后,他就已经派了人去她姑母家调查,估摸着,再有几日,结果就会传回来了。
当时是以为她有什么居心,才去摸她的底。
现在他自己就已经确定,她只是无辜被牵连,是以,对于调查结果如何,他也没那么在意了,若是她母家有她在意的人,他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以后不会。”褚铄道。
栾哲哲心道,跟着你,确实不是穷不穷的问题,是活不活得下来的问题。
但对于褚铄这个保证,栾哲哲还是很感激。
就算真的拗不过命运的大腿,至少接下来的这几年,她日子会舒心快活,也值了。
这般想着,栾哲哲心态更加乐观了些——尽人事听天命。
瞧着她神色的变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褚铄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稍稍一怔后,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发明显,就连眼底都是不自知的温柔宠溺。
想到什么,他对还沉浸在开心里的栾哲哲道:“你跟多来善说,把勤政殿后书房的小匣子取过来。”
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文件要看,栾哲哲没多想,便喊了多来善进来吩咐。
多来善刚吩咐了人去准备点心果子茶水,听到这话,脸上那叫一个又惊又喜,溢于言表。
连应声时,嗓音里都带着笑:“哎,奴才这就去取。”
话落,人就迅速消失。
栾哲哲:“?”
怎么听着不像是拿什么正经东西?
但转念一想,后书房的匣子,不是正经东西又能是什么?
正思忖着,宫人端着茶点果子鱼贯而入,很快就摆满了案子。
褚铄看了看她:“在这里喝茶吃点心,还是去罗汉床那边?”
栾哲哲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生病不能下床除外。
“去那边吧,”栾哲哲掀被子下床:“正好也下去走走。”
总躺着也不行。
刚吃了些果子点心,一盏茶还没喝完,多来善就喜气洋洋捧着匣子回来了。
栾哲哲一开始以为是个放什么重要文件的小匣子,一看多来善捧着的跟着小行李箱一样的箱子,顿时一怔。
这是要看什么东西,用这么大的箱子装着,还说是个匣子。
有这么大的匣子么?
多来善只把东西放下,便退了出去,然后栾哲哲就看到褚铄把‘匣子’推到了自己面前。
“给我?”栾哲哲有点奇怪。
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能看?
褚铄点头:“喜欢什么,自己挑。”
栾哲哲:“?”
什么意思?她没听太懂,这不是个放重要文件的箱子?
她迟疑片刻,在褚铄的鼓励下,打开箱子看了一眼便就又关上了。
一箱子金银珠宝,太晃眼。
而且,她没太明白褚铄是什么意思。
她一句话没来得及说,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直接把箱子推了回去。
“都不喜欢?”褚铄有点诧异。
箱子里东西不少,她似乎都没仔细看。
栾哲哲没说话。
因为她觉得褚铄有点不对劲。
这是他平时装金银珠宝的箱子?就类似于钱包这种东西?
直接推给她,让她喜欢什么自己挑,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看不懂他。
褚铄看了看她,想到什么,打开箱子,从里面翻了一沓银票。
“要是没喜欢的,”他把银票递过去:“你自己买吧。”
话落,他又道:“或者,你跟我说,你喜欢什么。”
栾哲哲被面前厚厚一沓银票,还有褚铄霸气的话给镇住了。
他果然不对劲!
要是为了奖励她在柳御史这件事上的努力,位份晋了,赏赐也拨了,怎么还给她这么么么么么么多钱!
太不对劲了。
见她没接,褚铄有点奇怪:“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钱么?”
月彤刚同他说的时候还提到了,银票太少,不好藏呢,这会儿给她银票她怎么不要?
月彤误解了她的心思?
面值一百两,这一沓少说二三十张,也就是说,褚铄一下就给了她两三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两三万块钱,是两三万两银子!
换算一下,就是大几十万块钱。
栾哲哲确实有些心动,但褚铄诡异的行为,还有这诡异的直觉,她愣是没敢动。
试探她,不太像啊。
而且现在他们两人命运相连,也没这个试探的必要。
“你喜欢银子?”褚铄又道:“那我让人给你换成银子,堆库房里?”
有的人确实更喜欢金银堆成山,不太喜欢银票一类。
他正要吩咐,栾哲哲便忙拦住他:“不是的不是的……”
换成银子,几十万,她堆哪儿啊,御香宫都没这么大地,放外面院子里吹风晒太阳么?
也太暴发户了!
“不是?”褚铄看着她:“那是什么?”
栾哲哲看着他手里的银票,想了想道:“太多了。”
褚铄:“你不喜欢?”
既然喜欢,为何会嫌多?
栾哲哲点头又摇头:“喜欢是喜欢,就是太多了,给我几张就好。”
几张也是好几百两呢,虽然不出宫了,但宫里花钱的地儿也多啊,她还可以赏人。
“既然喜欢就都拿着。”
话落,褚铄已经把手里一沓银票全塞到了她手里。
栾哲哲看着手里的几万两银票,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褚铄压根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把银票塞到她手里后,想到什么,继续在他那个小匣子里翻来翻去。
但翻着翻着,属于栾哲哲的清秀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匣子里都是他平时收集的东西,大多都是男式,比如扳指匕首之类。
而且扳指一类也都是他的尺寸,不太适合栾哲哲。
这让褚铄有些不太愉悦。
开私库,让她自己去挑?
但现在这情况,她自己去,怕是更不肯,也不太方便。
等两人穿回来,他亲自去私库给她挑。
但现在匣子都取过来了——主要是他现在想送她点什么,除了几张银票,拿不出个像样的,让他很不舒服。
他就皱着眉抿着唇,在匣子里翻啊翻,最后终于让他翻出了个能用的物什。
“嵌宝石珠子的印章喜欢么?”他把印章从最底下翻出来,递给栾哲哲。
栾哲哲还没从突然被塞了一沓银票中回神,就看到面前又被递过来的纯金印章。
嵌的还是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印章有多大呢,大概有鸭蛋那么大。
这是印章?
这是一斤金子吧!
方方正正的,栾哲哲都已经不去评价造型和工艺了,单单这重量都说明了它的价值。
见她还是不接,褚铄冲她示意了下:“不喜欢么?”
栾哲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的纯金印章。
“喜欢?给你的。”虽然没说话,褚铄也从她表情里读出了些信息,又往她面前递了递。
栾哲哲接过来。
沉甸甸的,非常有安全感。
她翻过来看了一眼,印章下面似乎刻的是什么日期。
褚铄:“那是之前我随手刻的,你喜欢什么,把下面搓了,吩咐工匠刻上就行。”
栾哲哲摸了摸上面的红宝石。
褚铄:“要是不喜欢红宝石,可以换成翡翠,你不是很喜欢翡翠么?”
栾哲哲:“……”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头看了褚铄一眼——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
就算要奖励,这也有些太离谱了吧?
“不喜欢镶嵌翡翠?”褚铄挑眉。
栾哲哲摇摇头:“不是的,红宝石也挺好看的。”
话落,她又问道:“这就都送我了?”
褚铄点头:“还喜欢什么?”
栾哲哲:“够了够了,这就很多了,不是还有晋封的赏赐的么,很多了。”
褚铄便也没再追问——反正他已经打算等穿回来就给她多寻一些女人喜欢的精巧的物什。
栾哲哲一手银票,一手金。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现在怎么也算个小富婆了吧?
算一算,勉强得有小一百万块钱了呢。
再加上月例银子。
栾哲哲何止是不能平静,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这份喜悦一直延续到天黑要睡觉了,她都没能平复下来。
往日里只要两人一起躺下,都是栾哲哲先睡着,今日则是褚铄再劝栾哲哲快睡觉。
“你是不是没把银票和金子藏到床底下,所以不安心?”褚铄坐起来,看着还睁着眼的栾哲哲:“那现在藏,藏完睡觉。”
黑暗中,栾哲哲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不藏了,我都放在枕头下了,很晚了,你快睡。”
褚铄沉默片刻,直接抬手盖上她的眼睛:“睡觉。”
栾哲哲眼睛眨啊眨啊眨,睫毛在他掌心扫啊扫啊扫……
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和痒痒,褚铄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抽了下,心尖尖也跟着痒痒。
但他还是没拿开自己的手,只是故作镇定的对比栾哲哲道:“睡吧。”
栾哲哲笑着应了一声:“哦。”
黑暗中褚铄也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没拿开手,就这样一直捂着她的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掌心那个一直忽闪蹭的痒痒的睫毛,不闪了,呼吸也均匀绵长,褚铄这才轻轻松手。
只不过,第二天,被多来善喊醒的栾哲哲发现,两人依然没有穿回来。
一直到第三天,第四天,栾哲哲终于慌了。
四天了,都还没有互穿回来,以后不会都是她来做褚铄,褚铄来做她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四天没上朝了!
就算一开始没人说,现在肯定都在骂她妖妃祸国,狐媚惑主!
但她现在又不好问月彤,便在褚铄睡着的时候,偷偷问多来善前朝的反应,有没有人骂‘娴嫔娘娘’。
皇上问话,多来善当然实话实话。
听到他说确实朝野上下都对此很不满,吵吵嚷嚷了好几天,但今天早朝,柳御史身体康复,头一天上朝,就把满朝文武给镇住了。
柳御史说,娴嫔娘娘贤良淑德,头一个力挺娘娘呢,还细说了娘娘诸多事迹,把那些爱挑事的朝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呢,现在大部分的朝臣都跟着柳御史称赞娘娘呢。
被骂在栾哲哲意料之中,怎么突然还得了美名,还是柳大人那样傲骨凌凌的人带头夸她。
栾哲哲很是受宠若惊。
天天不上朝也不是个事,栾哲哲便跟褚铄在寝殿模拟了一下,准备第二天她就去上朝。
但,第二天她一睁眼,外头天已经亮了,床上也只剩她自己。
她怔了一下,立马低头,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互穿回来了,想到今日要上朝,她这一夜都没睡安生。
穿回来了就好,重新躺回床上的栾哲哲对着账顶笑了笑。
还没笑完,她便赶紧伸手去摸另一个枕头。
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装的是她昨日新得的银票和金坨坨。
栾哲哲笑着拍了拍枕头,这才放心再次闭上眼睛——昨夜没睡好,她得补个觉。
补着补着,栾哲哲突然睁开眼睛,如同被电了一般,飞快掀被子下床,手往身后摸了一下,就冲外面喊:“月彤。”
月彤被这声惊呼吓了一跳,以为主子是出了什么事,忙冲进来:“娘娘。”
看清楚状况后,月彤马上拿了件外衫先给娘娘披上,又出去吩咐备热水,然后这才去拿物什过来伺候,一脸惊喜地道:“娘娘这次来月事,肚子没有疼了哎!”
以往都是提前好几日身上各种不舒服。
怎么这都到跟前了也不疼了?
想到什么,月彤马上又道:“肯定是陈院正医术高明,娘娘这些天又进补得宜,所以月事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栾哲哲收拾好,换好干净的衣服,捧着月彤给她弄好的小手炉,眉头微微蹙起。
以往不光来月事那几天肚子疼腰疼腿酸,是之前好几天就开始胸痛腰酸背痛,很是折腾。
尤其是月事来的当天和前一天,肚子痛的连床都下不来。
这次怎么……哦,前几日褚铄穿成的她,她自己没感觉。
但现在她已经穿回来了,月事也来了,居然还是没感觉?
要不是她睡得不沉,感觉到了,怕不是……
这么想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
陈院正的药,她才喝了不到半个月,这么快就有效了?
这是个神医吧!
栾哲哲又惊又喜,实在是被每个月这几天折腾怕了,穿来这个世界前,她也痛经非常严重。
现在居然意外喜提不痛经了,可不惊喜。
栾哲哲一边吃着月彤亲手给她熬的红豆粥,一边美滋滋——不痛啦!
连着四天没上朝,褚铄今日的早朝可谓忙碌非常。
再加上柳大人现在已经完全体谅了皇上的苦心,在家养病的这几日都没闲着,亲手写了科举改制的详细章程,满朝文武便当堂议论起来。
整个太和殿,吵吵嚷嚷,但诡异的是,吵归吵,嚷归嚷,整体还是和谐的。
看着柳岩霆以一己之力,干翻所有保守派,褚铄嘴角就控制不住上扬。
娴嫔还是很聪明的。
眼下这场景,她可是居功至伟,等会儿下了朝,他就吩咐多来善去搜寻珍奇物什来。
正上扬着嘴角满心欢喜地盘算着,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刀绞的剧痛。
褚铄含笑的脸,登时惨白。
眉头也在一瞬间拧起,手更是不自觉抓紧了龙椅扶手的龙头。
怎么回事?
他中毒了?
谁能给他下毒?
他这身子早就百毒不侵,不可能有人给他下得了毒!
一时间,褚铄神色变了好几次。
就在他在脑中排查到底是谁时,这股刀绞的剧痛,突然又没了。
褚铄:“?”
又不痛了?
刚刚是他的错觉?
他另一只手在刚刚锥痛的小腹处摸了摸,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了。
奇怪。
褚铄眉心舒展,脸上由痛苦转变为警惕。
他不可能是错觉。
那是怎么回事?
底下已经就到底在哪里先试行讨论出了个章程,由礼部侍郎朝皇上回禀。
褚铄不动声色坐直,不让人看出异样,刚听了一半,那股剧痛再次来袭,褚铄一下没忍住,痛地直接哼了一声。
犹如上万根带着倒刺的箭刺进来又被带着血肉拔出去,痛的他一张脸脸瞬间惨白如纸。
从没这般痛过的褚铄:“!!!”
正争论纷纷热火朝天的满朝文武:“?”
作者有话说:
褚铄:呜呜呜呜老婆我好痛哇呜呜呜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呜呜呜呜o(╥﹏╥)o
栾哲哲:美滋滋(#^.^#)
37 ☪ 暖暖
◎褚铄隔着衣服一把按住她的手◎
虽然这次没有痛经, 但被痛经折磨了这么多年的栾哲哲,还是习惯性地全身包裹严实抱了杯热腾腾的红糖水, 小口小口嘬着。
月彤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剥核桃,给她家娴嫔娘娘做红枣夹核桃吃。
一边咔嚓咔嚓利落地剥着核桃,一边还笑着又把太医夸了一遍。
夸完太医,还不忘夸皇上:“说起来,还是皇上疼娘娘,陈院正还是皇上特意吩咐了来给娘娘看诊的呢,皇上果然是把娘娘放心尖尖上,疼了这么多年,一下就给调理好了呢……”
嘬着红糖水的栾哲哲也顺着月彤的话点了点头。
痛经消失术确实让她震惊。
因为没穿来前, 她也痛了很多年,她不知道原主到底有多痛, 反正她是次次疼的下不来床, 有几次还直接疼昏了过去, 把室友吓坏了, 手忙脚乱背着她去医院。
药吃了不知道多少,各种偏方她也不知道试了多少,但作用不大,该疼还是疼, 只是在疼到打滚和疼到起不来床之间徘徊。
没想到,穿个书, 把痛经给治好了,她怎能不惊喜。
实话实话, 不痛经的日子, 她想都不敢想, 现在居然正在经历。
这么想着, 她又趁热喝了一大口红糖水——舒坦!
再也不用遭受痛经的折磨,要不是怕被人当成鬼上身,天知道她又多想冲出去跑上一圈,再大喊个几声。
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这是冬天,且还是用药后的第一个月,不知道是偶然还是真的根治了,她不敢瞎折腾,若是连着几个月都不痛了,那……到夏天她岂不是可以毫无忌惮地吃冰镇西瓜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冰镇西瓜,炎炎夏日,在空调屋里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是她的最爱!
只可惜,因为痛经太严重,她被严格限制夏天吃西瓜,尤其是冰镇西瓜更不允许。
偶尔嘴馋,只在非生理期,两三天吃上一次,生理期别说冰西瓜,就是西瓜都不准她碰。
现在么……嘿嘿,若是接下来两个月都没有再痛经,那她就可以等到夏日放开膀子吃个痛快了。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冰箱,但是夏日里也有冰块用的啊,再不济,还可以放在井水里湃一湃,一样美味。
越想,栾哲哲越馋。
她现在就想搞个西瓜吃一吃。
只可惜,这个时代物资有限,别说西瓜连砂糖橘都没有。
她只能在月彤不错眼的关切目光下,啃个红枣或者吃个枣夹核桃解馋。
要不?
吃颗龙眼?
这般想着她假装朝外看风景,偷偷摸摸去摸盘子里的龙眼。
“娘娘!”月彤一眼就看到了,登时从小杌子上站起来,绷着小脸,把刚摸到手的龙眼从她手里夺下来:“娘娘现在情况虽好转了些,但平日里还是得多注意,尤其在小日子的时候!”
说着就把桌上的水果全都给端走了——免得一个不留意娘娘又忘了之前的疼吃起来。
行叭。
看着被端走的水果盘,栾哲哲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她不急。
只要是真好了,还愁以后水果和冰吃不痛快?
这般想着,她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连眼睛都笑得弯起来。
把水果盘端出去后折回的月彤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怕娘娘觉得她自作主张尊卑不分,结果一回来就看到娘娘正笑眯着眼睛喝她给煮的姜汁红糖水。
还喝的小脸红扑扑,白里透红,好看得不得了。
月彤一下就看呆了。
回过神后,她脸也跟着红了红,凑到娘娘身边,不好意思地道:“娘娘可真好看!”
栾哲哲正美滋滋幻想着以后可以敞开了吃冰镇瓜果,听到月彤蚊子嗡嗡一样的声音,抬头看过来:“什么?”
月彤不好意思消减了些正要大声再把娘娘好好夸遍,浅枝匆匆从外头进来回话,说是小东子从前朝过来要回话。
瞧浅枝神色和回话的语气,栾哲哲脸上笑容一顿,以为是主线剧情自动修正前朝因为柳岩霆的事出了什么岔子忙让小东子进来。
等听小东子回完话,不是朝堂出了事,栾哲哲提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呼吸也恢复通畅。
褚铄突然身体不适,一会儿脸白拧眉,一会儿又如常。
她听着并没有哪里特别不对劲,许是,太早起床去上朝,饿的吧?
“皇上上朝前可用过餐食?”不过听到说褚铄不舒服,栾哲哲也不是不关心,只是没像刚刚以为是主线剧情自动修正那么揪心。
小东子想了想:“不曾用过餐食,只喝了半碗参汤。”
栾哲哲:“……”这不就是饿的!
褚铄是不是,朝臣都知道在上朝前吃点东西,就算在家来不及,也会在宫门处的小摊贩手里买个饼啥的垫垫,怎么就他一天天的平白饿着肚子?
谁一大早不吃饭还要工作个几个小时会不饿不难受的?
“今日早朝什么时候会结束?”栾哲哲又问小东子。
小东子皱着一张脸:“这奴才哪知道啊,瞧着今日关于大殿议论纷纷,怕是还得些时候。”
栾哲哲:“送些甜粥或者甜汤过去给皇上用。”
小东子得了指示马上磕了头就往外跑:“奴才晓得了!”
等小东子麻溜的退出去后,栾哲哲眼皮突然跳了下,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下意识以为这种不对劲,是对更改了主线剧情的后怕。
然而没等她思量出个结果,刚跑出去的小东子又跑了回来:“娘娘!娘娘……皇上下朝了,正往御香宫来呢,师父派了人提前来传话,让娘娘您赶紧预备着的,皇上、皇上情况不太好。”
栾哲哲手一抖,红糖水洒了不少出来。
她忙把碗放好,月彤麻利地过来擦洒出来的糖水,栾哲哲吩咐小东子:“太医宣了么?快宣太医来候着……”
“已经宣了,太医马上就到了。”
栾哲哲看了眼四下,吩咐月彤:“命人传膳,床榻也快些收拾出来……”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月彤,心里比谁都慌,听到娘娘的吩咐,马上去办。
栾哲哲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暖炉,披上厚厚的大氅,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她还是亲自去看看褚铄到底怎么了。
这回话怎么感觉,像是人要不行了一样?
心里七上八下,刚出了寝殿,人还没出御香宫大门,就和下朝归来的褚铄撞了个正着。
看着步伐稳健,轻松越过御香宫门槛,一脸如常朝她看过来的褚铄,栾哲哲:“?”
这不看着挺正常的么?
愣在那儿的栾哲哲都忘了行礼。
褚铄则是快步走过来,眉心轻轻动了动:“今儿这么冷,出来作甚?”
栾哲哲抬头看着他,奇怪道:“你没事?”
刚穿回来,又比较困惑,忘了改称呼,直接以‘你’称呼他。
其他人都察觉到了异样,但没人敢说,反而觉得这是皇上和娴嫔娘娘的相处日常——没看皇上都没说什么么。
本想说没事的褚铄,想起刚刚一阵一阵的疼痛,神色略略迟疑了下。
见她似是匆匆从殿内出来的,褚铄正想安她的心,说自己没什么事时,那股万剑穿心的痛再次从小腹拔地而起般,瞬间袭来。
“嗯!”
褚铄拧着眉心,白着脸,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下。
栾哲哲:“!”
栾哲哲吓坏了,忙伸手扶住他:“皇上?”
褚铄想说没事不用担心,等一下就好——因为刚刚就是疼一会儿就不疼了,然后又开始疼,一阵一阵的。
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疼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咬紧牙关硬坑着。
“快、快进屋……”
瞧他这样子也知道事不小,栾哲哲忙示意多来善和她一起架着褚铄快点进殿,一是里面暖和,二是方便太医看诊,再者躺床上,也免得他一头栽那儿摔坏了。
扶着人往殿内走的时候,栾哲哲心急如焚。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前几日都好好的,怎么今儿突然这样?
怎么瞧着像是有什么大病呢?
可这几日太医日日都有给诊平安脉啊,都说‘皇上’龙体康健,只是有些疲累,怎么一声不吭放这么大个招?
正艰难地扶着他进屋,快到门口时,栾哲哲想要提醒他小心脚下门槛,就感觉肩上一松。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褚铄松了口气的嗓音:
“没事了。”
栾哲哲:“?”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跟着突然好转的褚铄进了殿内。
被屋里的热气一扑,她马上回神:“让太医进来。”
坐在罗汉床上的褚铄冲她招了招手。
栾哲哲走过去,虽然他这会儿面色已经如常,但刚刚的样子还是吓到她了。
她抬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到底哪里不舒服?”
询问间,陈院正已经进来了,栾哲哲只好先不问,让陈院正给他诊脉。
来的路上陈院正就知道了皇上的情况,很是胆战心惊,毕竟这几日皇上的平安脉都是他轻的,‘病情’也是他照料的,突然当着满朝文武如此这不是……哎?
陈院正脸色一僵,眼神显出几分凝重。
听到他心声的褚铄也神色一凛。
他这个反应,难道他病的很严重?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先看了栾哲哲一眼,他若是病了,她怎么办?
正忧心着,就听到陈院正惊讶的心声再次传来——没病啊,龙体无恙,为何会突然肚子痛?还痛的连路都走不顺当?
【难不成,脉诊错了?我再诊诊!】
陈院正一脸严肃,连呼吸都屏住了,凝神诊脉。
他这个认真的样子,把殿里其他人,尤其是栾哲哲也给吓住了。
不怕医生絮絮叨叨东拉西扯,就怕医生突然面色严肃不说话!
栾哲哲整个人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固——好不容易跟褚铄志同道合,未来一片璀璨,这就结束了?
【……确实没问题啊,皇上今儿这到底是……】
陈院正犹豫着抬头看了眼皇上的面色。
【气色瞧着也还好啊,并没有宫人通传时那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拉老郑来一起诊一诊?】
确定自己确实无大碍,而陈院正又犹犹豫豫不敢开口,褚铄便直接开口道:“如何?”
陈院正面色一凛,马上回答道:“皇上龙体并无大碍,许是今日骤然降温,早朝时寒气最重,着了些凉,吃些温补的药调理一下既是。”
【咱们这位皇帝最是聪慧,跟能听到人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我哪敢当着他的面扯别的啊!】
褚铄嘴角轻轻勾了下道:“那便下去吧。”
没事就好,他也觉得他肚子疼像是喝了凉风,小时候冬天掉进冰窟窿里,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话音刚落,他还没来得及安抚担心的栾哲哲,搁在案子上的手,顿时紧握成拳。
栾哲哲脸色也跟着一变:“皇上?”
褚铄强撑着把其他人都赶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他这才冲栾哲哲笑笑:“朕没事。”
笑得比哭还难看。
栾哲哲急坏了,围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这也不像饿着了低血糖啊,但她既不是大夫又没有透射光线,压根瞧不出他到底哪里不对。
褚铄撑不住,也不想撑了,直接倒在罗汉床上,也不知道是太疼了无意识,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伸手拉过刚刚栾哲哲盖着的毯子,盖在了自己肚子上。
栾哲哲想起来什么,赶忙让月彤去冲碗红糖水。
月彤以为是娘娘要喝,很快就捧了过来,然后就看着娘娘递到了皇上嘴边:
“冬天喝了凉风着了凉确实容易肚子疼,喝点姜汁红糖水去去寒。”
遇事不决,多喝热水。
反正多喝热水总没错。
褚铄并不喜欢喝糖水。
但瞧栾哲哲担心地紧,再加上他也确实有点饿了,便就着她的手把热腾腾的红糖水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碗。
可能真是冻着了。
热腾腾的红糖水一下肚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也能提得起力气了。
最主要的是,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怎么样?”把红糖水放下的栾哲哲紧紧盯着他:“好些了么?”
褚铄迟疑着点头:“好多了。”
栾哲哲:“你别骗我。”
褚铄没忍住冲她笑了下:“真的好多了。”
看着他笑终于有了笑的样子,栾哲哲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她了,还以为怎么了呢!
“那……再喝点?”栾哲哲提议道。
褚铄摇了摇头:“先不喝了。”
主要是不喜欢喝。
见他脸色好转了不少,精神也好多了,栾哲哲在心里断定他可能就是饿的加冷得,身体出现应激反应了。
“饿不饿?”她道:“吩咐人摆早膳吧?”
褚铄确实饿了,点头:“好。”
栾哲哲彻底松了口气,真是饿着了。
她吩咐人摆早饭,顺便又习惯性的把手炉捧在手心里。
听到里面吩咐摆早饭,再加上陈院正的说辞,外头以多来善为首的宫人也都放下了心——今儿可真是,朝堂大乱呢!他得赶紧往前朝传话呢!那些大人可都焦心地等着呢。
任谁上着朝上着朝,皇上突然面色惨白的离开,都很难淡定的啊!
栾哲哲不放心地又盯着褚铄观察了会儿,见他确实好多了,真的没有骗她,她这才半吐槽半无奈地道:“为什么早朝要那么早开始?暖和的时候就算了,到了冬天那么冷,莫说上了年纪的朝臣受不住,皇上龙体才是最要紧的啊,就不能推后些,大不了,晚些下朝么,总好过大冷天的那么早上朝把人冻坏强啊……”
她一直觉得早朝很反人类。
三四点就起床上朝,把人当打鸣的鸡么?
鸡都不起这么早!
褚铄之前不觉得,现在也觉得了——主要是,每次穿成他的她,早朝时间都起不来。
“过了年就改,”褚铄想了想道:“不,这两日就让礼部拟个章程,马上改。”
他听朝臣每到冬天在心里吐槽天冷,也听够了。
“这才对嘛,”栾哲哲笑了:“要不然就柳大人那么大的年纪,万一上朝路上冻了病了,多耽误朝政,这都是大烨朝黎民百姓的损失。”
褚铄抬眼看她:“不担心朕?”
栾哲哲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跳,她磕巴了一下:“担、担心啊,怎么不担心,臣妾最担心的就是皇上了!”
褚铄冲她勾唇笑了一下。
栾哲哲:“?”
她怎么感觉刚刚褚铄是在撩她?笑得也太妖孽了!
没等她分别出到底是自己感觉出了错,还是褚铄在撩她,就见褚铄脸色又变了,眉头也跟刚刚一样皱起来。
栾哲哲:“——!”
怎么了又?
她忙放下手炉凑到跟前:“怎么了?肚子又疼了?”
褚铄额头都疼出了冷汗,嗯了一声,便没再出声。
栾哲哲这下慌了,怎么、怎么还越发严重了呢?
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这、这是中毒了吗?
肚子疼?肚子里有什么来着?
阑尾炎?胰腺炎?肠、肠梗阻?
越想栾哲哲脸色越难看,这哪一个搁这个时代都要命啊!
“哪里疼?”看他疼的实在难捱,栾哲哲手伸进他衣服里一边轻轻按着摸着一边询问:“这里?还是这里?”
寻摸着寻摸着,手不知怎地就钻进了他衣服里。
贴上他肌肤的那刻,栾哲哲只有一个感觉,好冰。
她诧异地看了褚铄一眼,怎么他身上这么冰?
疼的了?
但现在也来不及管这个,只想先找到到底是哪里疼,手便在他肚子上摸来摸去……
正无头苍蝇一样,她的手就被褚铄隔着衣服抓住,给她移到了疼的位置。
“这里?”栾哲哲手心贴着他冰凉的小腹,问道。
褚铄点了点头:“嗯。”
这……这既不是阑尾也不是胰腺啊,这里怎么会疼?
真是的,她当年怎么就不去学医呢,至少现在不会连身体的各个器/官分布都分不清楚。
就在她苦恼着急时,小腹处传来的暖意,让褚铄眸色微微一变。
他抬头看向正拧着眉不知如何是好的栾哲哲——怎么感觉,疼痛减轻了些?
“你等等,”栾哲哲把手退出来,对褚铄道:“我去问问太医。”
太医应该会知道身体各个位置的分布吧?
她不是很确定,但没等她跑出去就被褚铄喊住了。
“等等,先别去!”褚铄嗓音有些哑。
栾哲哲看着他,不是很明白。
感受到她把手拿开后,肚子疼痛再次加剧的褚铄,迟疑着道:“你把手,还放回刚刚的位置。”
栾哲哲:“?”
她更茫然了,但瞧他神色认真,便依言照做。
“这样?”她把手放回去后,问道。
褚铄:“……”
褚铄:“——!”
真的不怎么疼了!
“不疼了,”他看着栾哲哲,两眼闪烁着诡异的光:“你手一贴过来就不怎么疼了。”
栾哲哲更迷茫了。
她的手还能有缓解疼痛的作用?
褚铄这是借着生病,撩她?
“我不信。”她道。
说着她就把手抽了出来。
褚铄脸色缓缓缓缓变了:“快、快放回去,又疼起来了!”
栾哲哲将信将疑,但看他额头又开始沁冷汗,这才抿着唇把手又放回去。
褚铄缓了片刻,舒了口气:“真的,我没骗你,你手一放上来,就不怎么疼了。”
栾哲哲:“……………………”
怎么回事?
栾哲哲脑子有些乱,但褚铄确实不像在骗她,而且这种事,他也没骗她的必要。
骗她说,她对他更重要么?
没这个道理!
她仔细想了想,难道是因为,他浑身太冰了,她一直捧着手炉的手暖和?
这么想着,她又把手抽了出来。
“嗯?”
“等一下,”在褚铄发出疑问前,栾哲哲安抚他道:“这就来……”
话落她把手炉直接塞进了他衣服里,暖她刚刚按着的地方。
“这样呢?”她问。
褚铄脸色有些诡异,他没说话。
但疼痛感确实消减很多。
虽然他没说话,但栾哲哲也已经明白,她长长出了口气:“看来真是冻着了。”
褚铄想说不是,但事实面前,又不好反驳。
一阵一阵的,再次消失,褚铄便把手炉拿了出来道:“又不疼了,先用早膳。”
栾哲哲自以为自己比陈院正还要聪明找到了症结所在,然而一碗燕窝粥还没喝完,褚铄就又疼了起来。
栾哲哲被搞懵了。
不是着凉?
她又把手贴过去:“还是这里疼?”
褚铄缓和了些,点头:“嗯。”
在她要把手抽走时,褚铄隔着手一把按住:“别动,给我暖暖,疼。”
听语气完全不是撒娇,是真的疼的受不住。
栾哲哲拧眉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他这个疼的受不住的样子,有点眼熟。
想到什么,她登时睁大了眼睛。
好半天,她才犹犹豫豫问出口:“那个……皇上,你是什么时候肚子开始疼的?”
褚铄这阵疼已经缓过去了,但栾哲哲的手,软软的,暖暖的,他不想她抽走,就故意装着还没缓解。
听到这话,褚铄想了想,道:“卯时末。”
那会儿他正好看沙漏,所以记得清楚。
栾哲哲眼睛又挣大了些。
她好像就是那个时辰从床上跳下来的。
难不成还真是?
瞧她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褚铄反问:“怎么了?”
栾哲哲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张了张嘴,又闭上。
褚铄眉心动了动,语气不自觉放缓:“没事,想到什么,你说就是,我在呢,不用怕。”
怕倒不是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栾哲哲舔了舔嘴巴,又吞咽了几下,而后凑到褚铄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
原本还以为事很大的褚铄,越听,越茫然。
痛经?
那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小腹再次传来刀剑狂刺的剧痛……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一把抓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默默把手抽走的栾哲哲的手放了回去。
暖意自她掌心传遍四肢百骸,咬牙屏息的褚铄,轻轻吐了一口气。
看着把她当人形暖宝宝,痛的咬牙拧眉的褚铄。
栾哲哲:“……”有点离谱,也有点好笑。
她没忍住,手在他肚子上抓了一把。
刚刚被她掌心的暖意缓过剧痛的褚铄,隔着衣服一把按住她的手:“别乱动……”
栾哲哲看着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哦。”
但暖着肚子暖着肚子,餐桌前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感觉到脸颊开始烧起来的栾哲哲:“?”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给我暖肚肚她可真爱我呀(*^▽^*)——
下本打算开《假千金一心苟命》求个收藏昂(#^.^#)
文案:
祝莞穿进一本真假千金文里,成了恶毒假千金。
这就罢了,更不幸的是,穿书前她只看了文案,没看正文,不知道主线剧情,只知道假千金死的很惨。
就在她苦恼该如何苟住小命时,她被系统绑定了。
没等她高兴,就被清高冷傲的系统告知,它是恶毒女配系统,想要提前解锁后续剧情,就得听它安排,去做任务,走原主的剧情。
祝莞:“?”
她只想苟命,垃圾系统却想坑她要她狗命!呸!
**
知道系统不靠谱的祝莞,第一时间就在系统疯狂的警告声中搬出唐家,住进了唐家在城外的庄子上,打算靠着继承来的原主自身技能——刺绣,自力更生,远离男女主和主线剧情,好好苟住小命。
屡战屡败的系统终于卸去一身高傲,可怜巴巴哀求:【宿主大人,明天有个当众泼女主水的任务,您感兴趣么?有奖励!】
听垃圾系统语气变了,祝莞绣花之余,懒洋洋问:“什么奖励?”
系统登时精神抖擞:【一两银子!】
祝莞:“嘁。”
一两?打发要饭的?
她绣三天,就能挣五两,疯了才冒着惨死的风险去挣一两银子。
系统:【十两!】
系统:【二十!】
系统:【五十?】
……
系统:【三百两呢?这个任务难度小,我最高只能给到三百,三百真的……】
祝莞捏了捏酸疼的脖子:“成交。”
第二日,祝莞就在女主被熏香烧着衣服时,兜头泼了她一身水。
奖励即时到账,祝莞在一片混乱中揣着银子,悄然身退。
简单到令人发指,就这,祝莞还不耐烦做任务——做任务不利于苟命。
系统敢怒不敢言,只能哄着捧着哀求着。
某日,为了得到系统提供的短效读心术和真话buff,祝莞领了找男主诉衷肠的任务。
“时安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
滴一声,奖励到账,祝莞话音一转:“但那是从前,我现在倾慕的是名动天下的沈家大公子沈言卿,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沈言卿可是贵圈第一人,清贵不可言,是满天下少女的梦,和他比着,男主就是地上的泥巴,她说倾慕也不突兀。
话落,她看都没看男主铁青的脸,揣着新到手的读心术和真话buff转身就走。
正开心轻松获得两个技能的祝莞,压根没注意到,假山后面姿容清绝躲清闲的少年,把她这话全听了去。
**
凭借谨慎,祝莞在苟命和完成任务之间完美平衡,不仅衣食无忧还从系统那儿薅了不少珍稀技能,更解锁了自己的身世。
就在她回归本家,跟着哥哥进宫请安时,偶遇那个常年面色冷白的少年。
祝莞远远就认出少年就是那位名动天下的贵圈第一公子沈言卿——因为好奇她用千里眼技能偷看过。
偷看不如面对面,果然卓绝出尘,气度非凡。
但祝莞也只敢看一眼,两人并不熟,便只互相点了点头。
错身而过时,清冷的木松香传至鼻尖,祝莞心头一动,默默使用了读心术。
【好不容易制造的偶遇,就这样错过?要不假装东西丢了折身回去找?】
冷不防听到少年清朗心声的祝莞:“?”制造的偶遇?
【……明明是她先说的倾慕我,我动心了,她现在又装作不认识我,这么快她就移情别恋了?】
祝莞:“………………”
苟出奇迹vs高岭之花
38 ☪ 谣言
◎栾哲哲突然有点想他◎
偏偏, 褚铄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扭捏和不自在, 这让栾哲哲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褚铄真的只是因为肚子疼让她给他暖肚子罢了。
不知道是暖过之后起了些作用,还是喝了热汤吃了饭起的作用,褚铄状态明显比刚下朝回来时好得多,脸色不白了不说,还拿着让多来善去寻来的医书在那儿看。
栾哲哲趁着他肚子不疼了的间隙靠在软塌上歇着,一边抬眼打量褚铄:“除了肚子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褚铄视线从医书上抬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而是道:“所以,你之前每次都这么疼?”
栾哲哲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但还是点头。
她不知道出褚铄到底有多疼, 便又解释了一句:“可能是你体质好, 都能走动, 我之前大多数时候,疼的连床都下不了。”
褚铄眉心蹙起。
栾哲哲以为他在担心他自己后续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忙解释道:“你身体素质好,习武之人, 不会如此,而且, 太医也在调理了,等调理好了, 疼痛的问题应该也会解决。”
中医在治疗痛经上还是很有经验的, 不过她许是运气不佳, 一直没寻到能给她调理的医生。
但太医院那么多顶尖的大夫, 总有人能给她调理好吧?
对此栾哲哲还是保持了很乐观的态度的。
所以在劝解褚铄时,便也很敢画饼。
话落,见褚铄还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栾哲哲以为他还是不开心,自己稍稍有那么几分心虚——虽然痛经转移不是她本意,但受益人却是她,她好像不太有立场说这些。
就在她要问他要不要再喝点姜汁红糖水时,褚铄突然抬手在她脸侧触了下:“每次都这么疼,你岂不是很遭罪?”
带着丝丝凉意的触感让栾哲哲稍稍怔了下。
褚铄……摸她脸?
但很快这点不解就被他的问题所打散。
何止是遭罪,简直要命!
一直以来,栾哲哲都没办法跟别人说她痛经的时候有多痛,因为有的人她不痛,就算痛也不是很严重,她是真的超超超级痛。
现在终于有人能感同身受切身体会了她的痛苦,让她如何不激动。
“那可不!”她一下坐直了,直勾勾盯着褚铄,义正言辞道:“特别痛,根本就不能叫痛,那是历劫啊!小命都能没半条……”
她滔滔不绝,褚铄一边听一边时不时沉吟着点头。
等她吐槽完,他才地给她一杯热水:“确实遭罪了。”
栾哲哲喝了口水润嗓子叹道:“我也没想到会转移到你身上,是不是难受狠了?”
说着,便拿着包裹好的手炉去给他暖肚子——暖一暖能缓解点。
怕她担心,褚铄刚想摇头说其实还行,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嗯,有点。”他道。
栾哲哲眼底带上 几分歉疚和关切。
她低着头认认真真给他暖了肚子,又喂他喝红糖水……
看着她白皙纤细手腕,还有低头时露出的雪白脖颈,褚铄眸色轻轻闪了闪。
她身子这样弱,再这样疼,哪能扛得住?
“盖厚些……”栾哲哲起身又给他裹上自己的狐狸毛大氅:“保住暖也会好受些。”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褚铄眨了眨眼,转移到他身上也好,他痛习惯了,扛得住。
不过这话他只留在了心里,并没有跟她说。
虽然痛经转移到了褚铄身上,但来月事的毕竟是栾哲哲,等褚铄缓和些,她一放松就开始犯困,月彤又着意在屋里添了炭盆,栾哲哲坐了没多会儿就在褚铄身边睡着了。
褚铄看完了医术上关于女子月事的内容,留意到栾哲哲睡着,轻轻放下书,把她抱到了床上放好。
给她盖好被子,褚铄便宣了擅长妇科的太医。
这次虽然有他替她受了,难保下次不会变回去由她自己受,还是早些调理好要紧。
栾哲哲睡得香甜,不知道现在外头关于早朝皇上突发恶疾的传言都传成了什么样。
有说是中毒的,有说是褚铄本就母体带病的,还有说是太医瞧不出病症,怕不是中了蛊,蛊还是栾哲哲给他下的,否则无法解释皇上突然把寂寂无名的栾贵人宠成后宫第一人。
下蛊这一说法,最神秘,最离谱,但信的人也最多。
还有一说是,栾哲哲是妖女,会妖术,对皇上施了法。
反正最后的关注点都聚焦在了栾哲哲身上。
栾哲哲醒来的时候,褚铄去了慈宁宫。
没等她问,月彤就一脸担忧的把外头的传言都跟她说了。
“娘娘,那些人可太过分了!居然如此编排娘娘!”月彤眼睛都红了。
她家娴嫔娘娘多善良多温柔啊,而且真的跟皇上情深义重,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胡说!
偏偏,娘娘母家本就势弱,又不在京中,无法为娘娘撑腰,娘娘好不容易过两天舒心日子,又遭受这种诋毁,她真的很心疼娘娘。
栾哲哲听完很是无语:“这么离谱的说辞,也有人信?”
月彤点头:“就是说呢,这么离谱,居然也信!满御香宫的宫人谁不知道皇上和娘娘的情意,就是不知道的人瞎讲,娘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栾哲哲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褚铄今日早朝才‘发的病’,怎么这么快就传的满京城皆知了?
而且陈院正和太医院其他五个太医都一起给皇上诊了脉,皇上身体如何,太医院可比谁都清楚,这种传言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还纷纷指向了她,说她……
栾哲哲思绪蓦然停住。
她就说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刚睡醒,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一下没反应过来,这谣言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还是祸国妖妃那一套。
明明柳大人已经替她澄清了,谣言已经止住,怎么又掀起来了?
谁在背后搅风搅雨?
就这么恨她?
栾哲哲想来想去,能这么恨她的,也只能出自后宫其他后妃之手。
她乍然受宠,肯定很多人看她不爽。
太后就是头一个,之前还罚跪她,被褚铄那么不给面子的顶撞,太后肯定不会生褚铄的气,自然把气都撒到她身上。
还有林嫔和舒嫔,因为她被罚。
至于其他的后妃,嫌疑也很大,栾哲哲在宫里又没什么眼线,对这些人也都不太了解,一时间也不确定到底是谁。
派人去查,可她能派谁呢?
她身边统共就一个月彤,年纪还小,也没什么办事经验。
要不,等下次互穿,用褚铄的人去查?
栾哲哲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就在她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跟褚铄互穿时,月彤突然小小声凑到栾哲哲耳边:“娘娘,之前您让我查的关于紫微宫的事,奴婢查到了一些事情……”
栾哲哲没太在意,只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紫微宫曾是先帝怡贵妃的住所,怡贵妃最爱侍弄花草,那株朱砂丹桂就是先帝爷赐给怡贵妃的。”
栾哲哲觉得下次互穿可能得半个月后了,她一边盘算着,一边点头回应月彤。
“这倒没什么,”月彤又道:“就是,皇上一出生就被怡贵妃抱去养了,在紫微宫养到了六岁才被接回太后身边抚养的,具体怎么回……”
她话没说完,栾哲哲便抬头:“你说皇上曾被怡贵妃抚养?就在紫微宫?”
这本就是事实,只不过这些年因为太后不喜当年的这段往日,宫里很少有人提罢了,月彤没想到娘娘反应会这么大。
她点了点头:“是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就被送回了太后身边,没过多久,怡贵妃就病逝了,听说,皇上在紫微宫过得很不好,怡贵妃似乎给皇上下了毒。”
栾哲哲:“……”
下毒?
那会儿褚铄才多大?
被送回生母如今的太后身边时,也才六岁,也就是说,怡贵妃居然对几岁的幼儿下毒手?
这心也太狠太恶毒了。
她也知道宫斗一向手段多。
但她一直都不能接受对幼儿下手的做法。
一想到褚铄那么小就被药物毒害,栾哲哲心头蓦然抽痛。
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怪不得,怪不得他堂堂帝王,身量会那么单薄瘦削。
脸色也是不正常的白。
是被毒毁了根本!
也不怪他之前对人都冷冰冰的,脾气也不好。
任谁小时候有这种经历,都会有心理阴影。
“皇上什么时辰回来?”栾哲哲突然有点想他,问月彤。
月彤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去打听一下。”
还没等她出去,就听到外头的脚步声。
月彤一喜:“皇上回来了!”
栾哲哲刚穿上鞋子刚走到外间,褚铄便大步进了殿内。
对上褚铄脸的一瞬间,满心心疼的栾哲哲,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在紫微宫摘花籽时偶遇褚铄的一幕。
他那天推开紫微宫大门时的表情,不是怨恨愤怒,甚至不带一丝不悦。
是……怀念?
栾哲哲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怡贵妃把他从生母身边抢走,还对幼小的他下手,他该恨她讨厌那个地方吧?
逻辑突然就有些说不通。
栾哲哲眉心也跟着蹙起。
“怎么了?”褚铄瞧她脸色不太好:“可是有烦恼?”
宫外的传言她知道了?
话落,他看向月彤:“刚刚跟你主子说什么了?”
虽然皇上现在常住他们御香宫,还跟娘娘情意深重,但月彤骨子里还是怕他得很,刚刚她又在跟主子说当年皇上的往事,月彤登时就被问得十分心虚,连声音都开始磕巴:
“娘娘说,皇上许是快回来了,让奴婢把之前渍的桂花酱拿出来给皇上尝尝……”
因为害怕,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不自觉嘀咕着真心话。
【娘娘好奇紫微宫之前住的妃嫔,我去打听了一下,刚跟娘娘说了皇上当年在紫微宫被怡贵妃毒害的事呢,还好说的早,差一点就被撞个正着……】
褚铄:“……”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背地里调查我,果然很关心我(*^▽^*)——
想了想,下本还是写个轻松点的文吧,有点想开《小麒麟在古代(美食)》这本种田美食小甜文
文案:
禾甜是南窑村老游家捡回家的养女,说是养女,其实满村里都知道,她是老游家那颗独苗的童养媳。
然而她十岁时,独苗战死沙场,游父受打击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下病弱的游母和年幼的禾甜,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所有人都道游母和禾甜怕也撑不久,却不成想禾甜用她小小的肩膀撑起了家。
日子过得红火不说,连捡回家的小乞儿麒麒都在禾甜的爱护下成了粉雕玉琢惹人喜爱的招财团子。
*
麒麒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麒麟,因灵智受损不得已到人间界温养,原本给他选的是富贵人家小公子身份,阴差阳错,竟穿进一本种田文里,成了个没爹没娘的三岁小乞儿。
幸亏他运气好,被人善心美的甜甜姐姐捡回家,给他吃给他穿,还给他洗澡哄他玩。
洗的干干净净的麒麒握着小拳头,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报答甜甜姐姐。
于是,他迈着小短腿,拼命帮甜甜姐姐干活,更是用自己残存记忆里的知识帮助甜甜姐姐发财致富。
*
起初禾甜发觉不对,是一向乖巧懂事的麒麒突然哭着喊着抱着她大腿非要她买下西域行商那盆蔫吧的快要死掉的观赏盆栽。
还神神秘秘跟她说,这玩意结的果实,可以做菜,很好吃。
事实证明,如他所言。
从那之后,凡麒麒所求,她必应。
他们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红火……
直到有一天,麒麒拖回家一个断了腿的清隽少年,非让她收留。
禾甜这次不想应。
就在她要拒绝时,昏迷的少年睁开眼,清凌凌的眸子怯怯望着她,纤长的睫毛在初春的冷风里颤啊颤……
颤得禾甜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想到当年被捡回游家的自己,禾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捡一个是捡,捡两个也是捡。
把人扶起来的瞬间,禾甜心就彻底软了,忒瘦了,都硌手。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一时心软,对方就赖上她怎么也赶不走了。
*
上辈子被至亲背叛算计万箭穿心而死的容焱,重生归来,只想踏破这山河,报仇雪恨。
直到,他被一个暖如旭日的少女捡回家……
开心果+小太阳+白切黑
39 ☪ 心疼
◎他温柔带笑的脸,突然让人很心疼◎
她在关心他?
褚铄从初初听到月彤心声的疑惑, 迅速转变为欣喜。
“哦?”他眉头微挑,轻笑着道:“正好口渴了, 取来朕和娴嫔好好品一品。”
月彤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忙笑着应诺:“奴婢这就去。”
话落,就转身去架子上抱那瓶装着桂花酱的双耳白瓷罐。
【还好我反应快,差点就露馅了……】
月彤嘀嘀咕咕的心声在褚铄耳边回荡,褚铄像是没听到一样,只目光灼灼看着栾哲哲。
“皇上身子好些了?”栾哲哲被他盯得有点懵,但还念着他痛经一时,瞧他脸色好多了,问道。
褚铄看着她:“尚可。”
栾哲哲心下稍安, 好一些就成,要不然真那么疼着, 耽误几日早朝, 她真的要被钉在妖女柱上了。
她并不知道, 现在外面的传言已经把她钉在了妖女柱上, 只是褚铄下了旨意,谁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议,她又因着月事,以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甚少出宫,这才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 不用被那些乌七八糟的话心烦。
正思量着,鼻尖突然传来一股浓郁清甜的桂花香。
两人不约而同朝打开了白瓷罐正挖了桂花酱泡桂花茶的月彤看过去。
“娘娘, ”月彤开心道:“这桂花酱渍得可真好, 香气扑鼻, 晶莹剔透, 又好看又好闻,泡开了味道肯定也很不错,娘娘的手艺果然好。”
被桂花酱吸引了注意力的栾哲哲笑了笑,坐过来,亲手从月彤手里接过勺子,泡开了后,端了一杯递给褚铄:“皇上也尝尝?”
褚铄接过顺势在她对面坐下,轻轻抿了一口:“极好。”
栾哲哲笑出了声:“皇上倒也不用如此抬举我。”
褚铄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并非抬举,朕说的是事实。”
话落,他又道:“这是你亲手渍的?”
栾哲哲也尝了一口,香气真真是浓郁极了,味道也清甜似泉。
她都有些惊到了。
这……
她并非第一次渍桂花酱,以前也自己摘过桂花渍过,但都没这次好喝,味道更是不如这次的香甜。
难不成是因为桂花的原因?
栾哲哲看了看罐子里的桂花酱,稍稍惊了下,而后便得出结论——确实是桂花的原因。
那株朱砂丹桂瞧着就不是凡品。
“嗯,”她点头:“皇上可还喜欢?”
褚铄又喝了一口,这才点头道:“喜欢。”
喜欢极了。
看着他蕴着笑意的眉眼,栾哲哲又想到一件事——也是太后寿宴后她偶然得知的,褚铄不喜桂花,满宫皆知,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除了她和月彤住的偏又不常外出不知道。
可跟褚铄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栾哲哲发现,他并不讨厌桂花。
而且看他一口口喝桂花茶,以及对桂花酱的喜爱,栾哲哲很确定,褚铄是喜欢桂花的。
那传言是怎么回事?
还满宫皆知的事,怎么跟事实完全相反?
如果连这种事都是假的,那宫里流传的那么多事情里,什么才是真的?
真真假假,她又要如何分辨?
再想到刚刚月彤跟她提及旁边紫微宫的事还有她在紫微宫偶遇褚铄的一幕。
栾哲哲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且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对上褚铄含笑的眉眼时,越发浓郁。
若褚铄真不喜桂花,那株硕大的朱砂丹桂如何能在后宫存活?早不就被人砍了么!
但满宫里也只有那一株桂花树,没被砍不是因为太过偏僻,而是……有人不让砍?
谁?
这宫里还有谁能忤逆皇上的意思?
这个人只有褚铄,也只能是褚铄!
想到什么,栾哲哲眼睛微微睁大。
喝完了手里的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的褚铄,抬眼看到栾哲哲这个怔楞的表情看着自己,眉心微微一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怎么瞧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没、没事,”栾哲哲压下心里的疑惑,笑了笑道:“可能是刚睡醒,还有些没醒神。”
——别不是褚铄看她喜欢,又是她亲手渍的桂花酱,故意做出喜欢的样子哄她开心。
她心里现在装了两个疑问,也不好直接问褚铄只能先压着,等和褚铄互穿了再私下里调查一下。
揣着这个心思,心神不宁了好几日,直到这天,月彤又来偷偷告诉她,说那株朱砂丹桂是先帝爷赐给怡贵妃的。
栾哲哲心里的那个念头就更强烈了。
以怡贵妃对褚铄做的那些事,莫说是被赐死,就是被诛九族都算轻的。
紫微宫已经沦为废墟,褚铄为何偏偏留下了那株朱砂丹桂?
栾哲哲莫名有种离真相越来越近的直觉。
直到这日她因为月事身子疲乏午睡醒来,迷迷糊糊看到褚铄自己在拿架子上的桂花酱,自己给自己泡水喝。
栾哲哲:“……”
她确信了,他是真的喜欢桂花,不是因为是她渍的假装喜欢要哄她开心。
传言有虚。
哪怕是满宫皆知的事实,也有虚假。
那……褚铄是真的痛恨怡贵妃么?
怡贵妃毒害幼小的他,他却不痛恨,这不符合逻辑。
答案只能是,怡贵妃并没有毒害他,所以他不恨怡贵妃,也不讨厌紫微宫,甚至还在怀念?
怡贵妃是被陷害的。
想到这里,栾哲哲猛然想起太后和褚铄的恶劣亲子关系。
她脑子里登时迸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当年褚铄中毒一事,跟太后有关?
栾哲哲一下就想到了武媚娘当初除王皇后的手段。
太后为了除掉当时如日中天的怡贵妃,不惜用刚出生的儿子做饵?
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完全有可能啊!
栾哲哲突然就觉得自打跟褚铄接触后,那些与她认知相悖的事情,还有褚铄诡异的行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褚铄若知道自己是被亲生母亲下了毒还差点丧命,他会是什么感受?
他肯定会疯啊!
所以,他才会跟太后关系那么恶劣,才会那么暴戾。
那种环境长大,他没彻底疯癫都是老天保佑了,有点心理问题,再正常不过。
没爱,没安全感,又掌握生杀大权,可不是会阴晴不定,暴戾无度么!
这个猜测虽然匪夷所思,但栾哲哲就是觉得,这是最接近真相的。
甚至,褚铄登基多年,不踏足后宫,不近女色,都是被太后搞出的心理阴影。
他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但……他怎么对她就与众不同?
哦,对,因为他们两人会互穿,性命相连,她本就是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栾哲哲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眼神也越来越紧迫灼灼。
内力、耳力极佳的褚铄,正喝着自己冲泡的桂花茶,蓦然转头朝床榻看过来:“醒了?”
栾哲哲瞪圆了眼睛看着账顶,紧着嗓子嗯了一声。
她这会儿心绪十分不平静,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褚铄。
一个打从出生就被亲生母亲算计,后又被下毒,后期夺嫡肯定更是少不了,怪不得,怪不得她之前就感觉褚铄有厌世的倾向,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胡思乱想,堂堂帝王,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有什么会想不开?
怪不得他不爱吃东西。
怪不得他那么瘦……
栾哲哲心情复杂极了。
这事,她很难评。
也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人家毕竟是母子,她一个外人,不好置喙。
而且,褚铄也不见得希望别人知道这事,更不见得希望听到别人对此事的评价。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有种说不出的堵塞感。
见她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也没动,褚铄放下杯子,大步朝床榻走过来。
头顶突然被阴影覆盖,光线暗下去,栾哲哲眼睫轻轻眨了眨,刚眨了两下,视线正上方便出现了一张英挺镌刻的脸。
“怎么了?”褚铄在她脸上看了看,而后往床沿一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做噩梦了?”
栾哲哲视线随着他的脸转动,听到这话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瞧她神色确实很不对劲,褚铄眉心轻轻挑了挑,嘴角的笑也敛去。
“没睡饱?”褚铄挑眉轻问。
栾哲哲还是木然地摇头。
褚铄这下眉心直接拧起,神色也严肃起来。
他没再追问,抬手在她额头摸了摸:“不舒服?”
手伸过来时掀起的桂花香味的风,扑到栾哲哲鼻尖,她眨了眨眼,扯起嘴角冲他露出一个笑来:“没有,许是睡多了,有点懵。”
闻言,褚铄勾唇笑了起来。
“哦?”
他眉头微微挑起,阳光落在他俊逸的脸上,整个人都明亮鲜活起来。
“那就起来吧,这会儿暖和,出去走走?”他道。
他笑得好看极了,语气也温柔极了。
眉眼间更是透出平日里少见的少年意气。
栾哲哲被他这笑晃了眼,心里不知怎的有点酸酸的。
被褚铄板着肩膀扶起来时,栾哲哲都还在困惑那股酸涩之感。
见她还是怔怔的看着自己,褚铄一边嘴角勾起,笑得甚是无奈:“怎么还是呆呆的?”
说着还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下。
“皇上……”闻着他身上的桂花香,视线又在案子上的桂花茶上瞄了一眼,栾哲哲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很喜欢这罐桂花酱?”
褚铄笑着点头:“嗯,很喜欢。”
栾哲哲心头的那股酸涩感更加浓烈,她眨了眨眼:“那臣妾送给皇上?”
褚铄笑得眉眼都飞扬起来:“好啊。”
他这般鲜活的笑容,突然就让栾哲哲很心疼。
那股酸涩,就是心疼,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想到那么幼小的褚铄偏偏要遭遇那般毁灭的磨难,栾哲哲鼻子也跟着发酸,再想到书里给他安排的结局,她没忍住,上前抱了抱他。
正盘算着送她些什么算作桂花酱回礼的褚铄,眼前人影一闪,怀中温热真实的触感,让他登时僵住。
作者有话说:
褚铄:老婆抱抱抱抱、抱我了昂!!!!(*^▽^*)
40 ☪ 深意
◎栾哲哲一张脸登时爆红◎
这不是栾哲哲第一次抱他, 第一次互穿的第一面,栾哲哲就抱过他, 后面也抱过几次。
但褚铄很清楚,这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能感觉得到,她是因为想抱他,而不是之前那些没办法绕过的理由。
他甚至从她的拥抱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情意。
这个认知让褚铄心头巨震。
看着怀中人柔软的发顶,褚铄心脏突然就在胸膛狠狠撞了一下。
但没等他回神,怀中人就已经松开他。
“现在那株桂花树应该还没凋谢吧?”栾哲哲压住心底的心疼,抬头笑着看着褚铄:“皇上既然喜欢,臣妾再给皇上做几罐?”
喜欢那就满足他,左右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也不费什么事。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褚铄屏息片刻, 而后点头:“嗯。”
因为他喜欢, 所以她就想多给他做一些, 让他开心。
这让褚铄无比欢喜。
也不知道是欢喜要有很多很多罐桂花酱了, 还是欢喜,栾哲哲为了他开心真心的投他所好,不为别的,只为他开心。
“那我们过去看看?”瞧他听到自己的提议后, 眉眼温柔笑意盛盈,栾哲哲心头最后一丝沉闷散去:“不是说要出去走走?”
褚铄点头。
栾哲哲原本没有特别当回事的, 沉闷堵塞散去后,便在心里思量褚铄当年的遭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怡贵妃能盛宠那么多年, 又怎么会没有自保的手段, 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这之中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栾哲哲自然无从得知, 只能寄希望于等和褚铄互穿后,借用褚铄的身份偷偷摸摸调查一下……
脑子里正盘算着,就感觉到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握住。
栾哲哲:“?”
她低头朝自己被握住的手看了一眼。
而后又抬头看了眼那只握着她手的手的主人——褚铄。
褚铄疯狂压住上扬的嘴角,故意表现得神色淡定如常。
瞧他一脸平静,压根不觉得握着她的手算什么事,栾哲哲挑起的眉头回落。
也对,两人都互穿了那么多次,别说同床共枕,连身体都共用过,牵个手又算得了什么?
更别说前几日,褚铄还抱着她,穿过大半皇宫,把她从慈宁宫一路抱回了御香宫呢。
相比着,牵个手真的不算什么。
这般想着,栾哲哲心头升起的那股异样和疑惑便又消弭无踪,一脸平静十足坦然地让褚铄牵着她的手。
等她一脸平静的收回视线,一直用眼风观察她的褚铄,心头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不止松了口气,心头还跃上一股兴奋——她不讨厌被他牵着手。
这般想着,褚铄又把她的手往掌心握了握。
感觉到包裹着自己手的那只手在收紧,栾哲哲:“?”
褚铄今日又怎么了?
瞥见他嘴角噙着的笑意,栾哲哲眨了眨眼,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说要送他桂花酱,他在开心?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从她提起那罐桂花酱又说多做几罐给他,他就心情好得不得了。
堂堂一国之君,要什么没有,几罐不值钱的桂花酱,就这么开心?
还挺孩子气。
栾哲哲觉得好笑,又有点唏嘘。
但也觉得褚铄,可爱。
路过紫微宫的时候,栾哲哲没忍住朝往里面的那条宫道看了一眼。
几乎无人行走的宫道上,苔藓又长出了一些,因着冬日临近,宫道旁的花花草草也越发干枯凋败。
打眼瞧过去,好不荒凉破败。
怡贵妃盛宠多年,想必这一片也曾有过繁华明艳的岁月,如今却如此。
而且褚铄还在这里住过几年,回回经过时,他就没什么想法?
这般想着,她没忍住,抬头看了褚铄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褚铄微微垂眸朝她看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冷?”
说着,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披风领子处滚的一圈狐狸毛柔柔软软触到脸上,有些痒,但更多的是软绵绵暖乎乎的惬意。
对上他关心的目光,不知怎的,栾哲哲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冲动——她想要了解他更多一些。
也是因着这股冲动,一句话不受控制便出了口。
“那边宫道上瞧着结了不少花种子,采一些,等明年开春种一些,想必会很好看。”
她真的不是想要试探他什么,她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但让她意外的,听到她这话,还顺着她的视线,朝紫微宫方向看了一眼的褚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如常的笑着道:“你喜欢那些花?那吩咐人把种子采了,明年在宫里种上。”
神色如常,语气如常,就连看向她的眼神也如常。
栾哲哲突然就有些迷茫。
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就在她茫然不解时,秋日午后带着凉意的风送来阵阵桂花香,把她从迷惘之中唤醒。
她眼睫轻轻颤了颤,想到什么,笑着道:“好香啊,看来那株桂花树很给面子,还没有完全凋零。”
褚铄也跟着笑了下。
“走吧,去看看,再不去,过几日真就凋零,再想看也得到明年了。”
褚铄不是没看出栾哲哲刚刚的试探。
放在以往,谁若敢试探他,还是碰触他那段尘封不愿同人提起的往事,他早就发火了。
但栾哲哲提及,他一点儿都没有被探究被冒犯的不悦。
他反而有点期待。
期待她到底对自己的关心到了哪种地步。
是的,他就是单纯觉得栾哲哲是在关心他。
这让他很安心,也很开心。
褚铄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开心。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天对栾哲则会动的情,等他察觉时,已经弥足深陷。
哦,不,是情根深种。
她和别人不一样。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褚铄这心里默念了一句,再抬眸时,嘴角已经不受控制扬起。
繁茂的朱砂丹桂,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轻轻摇曳,送来阵阵香风。
橘红色的桂花花簇,更是在阳光下柔美明艳。
打眼看过去,好看极了。
也静谧极了。
“还有这么多呢!”有几日没出御香宫的栾哲哲,看着这棵繁茂大树上的花簇,忍不住惊喜道:“可以做好多灌桂花酱了呢!”
话落她又道:“就是都在最上面,也不知好不好摘。”
褚铄宽慰她道:“放心好了,宫里有云梯。”
栾哲哲点头:“是哦,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在桂花树下赏了会儿风,还转到旁边的园子赏了会儿秋色,这才准备回去歇着——栾哲哲身子还没有康复,太医叮嘱过不能太过劳累。
从园子出来,正要往回走的时候,桂花树下,宫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架梯子的架梯子,备工具的备工具,准备摘桂花了。
栾哲哲瞧着,颇觉有趣。
果然人是群居动物,还是人多了热闹。
宫人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朝这边的两人多看一眼,只在心里嘀咕——
【皇上牵着娴妃娘娘的手呢!真恩爱啊!】
【手牵手散步赏秋,果然传言都是真的,皇上是真的很宠爱娴妃娘娘!旁的不说,皇上和娴嫔娘娘可真是一对璧人,也太般配了吧!】
月彤和多来善虽跟着两人,但怕碍着两位主子的眼稍稍落后了些许,月彤看了眼前面的两位主子又看了看身后的桂花树,早已司空见惯也被皇上对自家娘娘的宠爱麻木了月彤只嘀咕了一句:
【外头风大,娘娘身子弱,不便常常出来……】
褚铄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手里拈着偏刚刚被风打落至胸前的银杏叶的栾哲哲,察觉到身旁的变化,稍稍抬眼。
还没等她问出口怎么了,褚铄便对她说道:“稍等一下。”
栾哲哲:“?”
刚点了头,牵了她一路的手,蓦然松开,然后她就看到褚铄飞快转身,在她疑惑的视线中,足尖一点,登时飞身而起,眨眼间就落到了桂花树顶端。
不得不仰着脑袋才能看到他的栾哲哲:“???”
褚铄这是在干什么啊?
因为迎着阳光,栾哲哲不得不用手挡在眼睛上方遮光,眼底的疑惑也更甚。
当然更多的是担心。
那么高,树顶枝干也脆弱,褚铄可别踩断了掉下来啊。
这般想着,她快步朝桂花走过来。
树上树下忙碌的宫人,连同跟着他们的宫人也都齐齐震惊地抬头看着。
还是见栾哲哲快步往桂花树下走,他们这才回过神快步跟着过来。
栾哲哲不知道褚铄是要做什么,就见他身影隐没进茂盛的繁枝里,表情是瞧不清的,瞧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树上能找什么东西?
找鸟窝不成?
栾哲哲眉头蹙起。
她想了想,还是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开了口:“皇上,小心点儿。”
实在是太高了。
刚刚离得远一些不显,这会儿到了树下,她脖子都仰得酸疼了才能捕捉到褚铄的身影,可见有多高!
就在她要吩咐人上树保护褚铄时,隐藏繁茂枝叶里的褚铄,从枝叶中现身,施施然落下。
看着从天而降的人,栾哲哲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眨眼间,人就负手落在了她面前。
栾哲哲呼吸都还屏着,看着眼前笑意盈盈,风度翩翩的人,心尖狠狠跳了一下。
然后下一刻,她面前就被递过来一捧精心挑选的桂花枝。
“给你。”褚铄眉眼微杨,语气轻柔道。
栾哲哲:“……”
在场所有人宫人:“…………………………”
见她没动,褚铄笑着问了句:“怎么了,不喜欢么?”
他记得她很喜欢啊,之前还在寝殿里插了不少桂花枝。
前几日败了才撤了。
这样的天儿,不适合她经常出来走动观赏,还是折了插在屋里,能时时观赏。
栾哲哲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尖抽了下的同时,鼻头也有些莫名的酸涩。
她顿了顿,这才抬手接过,笑着回道:“喜欢。”
然而刚要拿到手里时,褚铄手突然躲开。
栾哲哲诧异挑眉。
褚铄:“树枝硌手,朕给你拿着。”
栾哲哲蓦然就笑了:“好。”
她话音刚落,褚铄就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回走:“走吧,出来了这么久,你该累了,回去歇着。”
栾哲哲看了眼他被花香柔和了的侧脸,跟着走了几步,这才点头:“好。”
等两人走远,桂花树上树下忙碌的宫人登时就炸开了锅。
没用多久,这事便传遍朝野上下。
栾哲哲自然不知,回到寝殿后,她亲手把桂花一一剪裁插瓶,把寝殿都摆满了,满心里都是说不出的轻盈愉悦。
哪怕是亲手酿了七八罐桂花酱,她都没觉得累。
一直到吃了晚饭,洗漱完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了,她终于冷静地得出一个早就明确的结论:褚铄是个好人,还很温柔。
她可以试着对他更好一些。
反正两人这辈子是深度绑定,对他好,也是对自己好。
就在盘算着自己还能为褚铄做些什么时,身旁床褥突然下沉,阴影也随之打在脸上,栾哲哲诧异抬头。
就看到平日里总要批折子到很晚,从来没再她睡前休息的褚铄披着一头青丝,只着一件轻薄睡衣,掀开被子上了床。
栾哲哲:“?”
这就睡了?
也好!
天天睡那么晚,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前几日她还劝褚铄来着。
虽然今日委实太早了些,但……他听劝就好。
喜闻乐见的一幕,栾哲哲便也没有多问,但很快她就发觉了不对劲,褚铄直接把他那条被褥扔在了床脚,而后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一直以来两人都是每人盖一条被子,早就习惯了的栾哲哲:“???”
她瞪圆了眼睛,在床帐落下后,只能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向褚铄。
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反应,褚铄自然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仅没解释,反而在被子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本就不明所以的栾哲哲,这下更迷惑了。
褚铄没解释——主要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于是他便遵从本心,不再压抑自己想要多靠近她一些的心思。
他闭上眼,往她身边挪了挪。
两人几乎贴在一块。
栾哲哲疑惑更甚。
她看着已经闭上眼的褚铄,想了想又想,最后还是试探着开口:“皇上是觉得冷么?那让宫人换一条蚕丝被?”
褚铄慵懒的嗓音从她耳边响起:“不用,爱妃的被褥刚刚好。”
栾哲哲:“?”
她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还是不敢相信,更不敢深想。
就在她纠结时,褚铄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准确无误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接,静谧中,蓦然有些凝滞。
褚铄看了她好片刻,这才突然轻叹一声:“你可快些痊愈吧。”
栾哲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褚铄实在担心她的身体情况,陈院正都说了,她的身子康复良好,再调养个小半年,就能完全康健。
她其实还挺开心的,身体健康才是一切的基础,褚铄这么说是在嫌弃太医院调理得太慢了么?
还是觉得她身子太差了?
她一时间不确定,就也没开口,只是在这昏暗的烛火中和他对视。
账内安静极了。
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就在这静谧中静静和他对视。
对视着对视着,后知后觉的栾哲哲,终于从这静谧的气氛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就像是一个引子。
一旦察觉,便一发不可收拾。
明明是深秋的夜,却让她有种燥热黏腻之感。
她双眼缓缓,缓缓睁大。
甚至都觉得他扑打在自己脖颈的呼吸都烫得厉害。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虽没经过男女之事,可并非一窍不通,这样的暗示,她一开始没听出来,这会儿却也反应过来了。
他、他是在说……
栾哲哲一张脸登时爆红。
见她如此,褚铄原本平静的眉眼,蓦然一弯,弯住一秋
铱驊
柔情。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含笑的嗓音轻轻道:“睡觉吧。”
掌心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本就心绪大震的栾哲哲:“………………”
作者有话说:
褚铄:嘻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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