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在睡梦中感觉到一股闷热的潮气,他被梦魇困住,仿佛深陷火海之中无法脱身,在他热的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候,一股凉意落在他脸上,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惊觉出了好大一身汗,床单像是被泡在汗水里黏腻腻的。
原来是莱克尔斯打开了空调,冷风透过排风口径直落在卡文脸上。
卡文吁了口气又躺回床上,时间才刚刚凌晨五点。
“我开空调了,师父,你再睡会儿吧,我去打拳。”
卡文哪里还睡得着,他起来冲了把澡,和莱克尔斯一起去游泳池边锻炼。
莱克尔斯先是盘腿坐在地上打坐,然后又打了套拳,时间才过七点。
卡文拿来温度计,室外温度已经到了三十度了,不光是热,还闷的要命。
金龙也起了大早,昨天把冰箱里的食材都吃完了,今天得去食材采买。他听见泳池有动静,走过来打招呼,他问卡文:“小老板,一起去市场跑个腿?”
卡文点头答应:“行,莱莱一起去吧,给你买点冰激凌。”
莱克尔斯倏地立起耳朵:“还给澜斯买点可乐。”
金龙笑:“自动贩卖机里不是有吗?”
三人开车去了市场,这里的早市有卖海鲜,金龙负责采买肉类和蔬菜,他让卡文和莱克尔斯去买水果,三人分开行动。
卡文买了几斤苹果和橙子,又买了一大包冬枣,还买了两个哈密瓜,都是一些耐储存的水果,最后才去买了冰激凌。
三人买完菜回去的路上,金龙打开了空调,他忍不住抱怨:“这个天气太古怪了,往常冬天也热,但从来不会这么潮湿,恐怕要下雨了。”
一回到家,莱克尔斯立刻把冰激凌放进冰箱,才买的冰激凌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
卡文早晨起来熬了一锅粥,刚才买了油条豆浆,又煎了几个荷包蛋,把食物摆上餐桌,叫金龙和莱克尔斯一起过来吃早餐。
金龙走前吃过一个隔夜蛋挞,这会儿也不是太饿,就着稀饭吃了半根油条。
三人正吃着早餐,古澜斯顶着一头鸡窝头走进餐厅,他揉揉眼睛问:“哥,早餐吃什么?”
卡文面色一黑:“我不是让你......”
古澜斯打断他的话:“我昨天想了一夜,这是我的人生,凭什么让你来做主,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莱克尔斯紧紧盯着古澜斯,过了良久才说:“我忘记买可乐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卡文板着脸放下碗,站起身往外走。
古澜斯不理会他的怒火,他走到莱克尔斯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拿了一根油条来吃。
莱克尔斯看看他,迟疑半晌说:“你想喝可乐吗?”
古澜斯说:“我不喝。”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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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慕雨坐在高楼办公室的沙发椅上,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外面阴暗的天空。
大门被推开,黄色短发打满耳钉的男人双手插着口袋走进来,吊儿郎当的说:“古澜斯买了一张明天的飞机票,回首都。”
“呵,他真的要跑,卡文不会单纯到认为只要古澜斯安全,他就可以跟我斗一斗吧?”
男人耸肩:“关我屁事。”
封慕雨拿起钢笔,指了指男人,啧啧道:“你这样的臭虫,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他勾起唇角笑:“不过你放心,等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我让你管理这个地方。”
男人嗤了一声:“我只听索林安排,你算老几?”
封慕雨仰起头,一股强劲的风打向男人,将他狠狠按在墙壁上,他冷笑道:“索林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又算老几?”
男人皱起眉不出声。
封慕雨松开男人:“滚出去!”
黄毛啐了一口,转身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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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炒了几个小炒,老卡文又炒了一盘鱿鱼炒蛋,然后招呼大家来吃午饭。
卡文依旧板着脸,古澜斯也不说话,饭桌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还是金龙打破了尴尬:“小九怎么不来吃饭?”
老卡文道:“他宿醉头痛,还在睡觉,不用管他。吃吃看我炒的菜,莱莱尝尝,爷爷炒的好吃,还是你师父炒的好吃啊?”
老卡文手里夹了一筷子菜,正要放进他碗里,还没放下,就听见莱克尔斯说:“师父炒的好吃。”
“你还没吃呢。”老卡文撇嘴,手一拐,把菜放进莉莉丝碗里。
莉莉丝道:“别耍宝,好好吃饭。”
古澜斯道:“我明天就走,不会耽误你们的事情。”
“现在就走。”
古澜斯难以置信的看着卡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你根本不是我大哥。”
他扔下筷子,站起来往外走。
周礼坐立难安。
卡文按住他的肩膀:“吃饭,不用管他。”
窗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周礼起身道:“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金龙放下筷子:“天气预报没雨啊,老板,我下午回趟家看看我老爹,喝了这么多酒,不知道记不记得关窗户。”
老卡文点头:“最近天气不好,我就在家哪也不去,有我看着,你干脆休息两天吧。”
金龙嘿嘿笑:“那感情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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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澜斯回到房间就埋头睡觉,周礼叹了口气,他关上窗户说:“这么大的雨,明天飞机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起飞。”
古澜斯不吱声。
周礼又说:“其实你走了也好,你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找你哥的线索,既然人已经见到了,你回去考试,过几天老家见不也挺好。”
古澜斯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不理会周礼的劝慰。
第二天早晨,古澜斯起床收拾行李,下了一夜的雨,天气却突然放晴,只是并没有带来一丝凉爽,反而更加的炎热,地上的积水一个小时就被晒干,连游泳池的水位线都下降了。
黄昏时分,卡文开车送古澜斯去机场,两人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肯先低头。
周礼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等送走了古澜斯,回到家里,周礼才忍不住问莱克尔斯:“他们一直是这样的犟脾气吗?吵了几句嘴就相互较劲,我原本还以为他们兄弟关系好得不得了。”
莱克尔斯疑惑地看着他:“他们没吵架呀。”
“这还不算吵架?”周礼苦笑,也是,他怎么能问莱克尔斯,他看上去就像个不喑世事的傻瓜。
而此时的古澜斯已经登上了回首都的飞机。
飞机不受天气影响顺利起飞,预计时长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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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卡文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卡文侧过身,枕着手臂看着莱克尔斯,“你在干什么?”
莱克尔斯也侧过身看他,说:“你不是睡不着吗?我帮你数羊。”
卡文伸手摸他的脸颊:“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简单就好了。”
莱克尔斯小声嘀咕:“那样师父就会喜欢很多人了。”
卡文哈哈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半晌他低声说道:“莱莱,就算这个世界很复杂,我也很喜欢这个世界。”
莱克尔斯伸手抱住他。
就在此时,海水如一头恐怖的猛兽,在龙卷风的推动下,席卷了海滨市所有的陆地。
那架飞往首都的飞机在海平面上被龙卷风卷入大海之中。
窗外的风声呼呼大作,窗户玻璃碎成一片,屋内的家具被吹得颠三倒四。
两人飞速下床,民宿里所有人仿佛有了默契一般,迅速离开房间来到走廊。
老卡文把所有人叫到二楼餐厅集合,莉莉丝清点人数并给金龙打电话。
卡文环顾四周:“凛久和周礼不在!”
老卡文咬牙切齿:“那个死酒鬼!”他和卡文一起跑向三楼,凛久正在地板上呼呼大睡,而周礼脑袋上磕了一下,暂且晕了过去。
卡文将他背到餐厅,其他人正在帮忙将窗户用胶带纸封起来。
周礼被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摸了摸脑袋上的血,顿时吓得手脚冰凉。
老卡文安慰他道:“孩子不怕啊,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着急说道:“我刚才正在上网,我看到一则消息,有架飞机掉进了海里,就是澜斯坐的那一航班。”
卡文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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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澜斯分到一块干净的大毛巾,他擦干净脑袋上的水珠,然后把上衣脱下来拧干,只穿一条运动短裤。
他们的飞机遇到龙卷风,直接被打进了海里,他暂时失去了意识,等醒来的时候,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关在了这里。
这是一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所有人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看守他们的是一个长着奇怪大耳朵的小胖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
见古澜斯打量他,小胖子不仅没有生气,还腼腆的笑了笑,小声说:“我叫小耳朵,是猪妖,你呢?”
古澜斯揉了揉眼睛,“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你要不要吃面包?”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耳朵吸吸鼻子道:“这里当然是异人国啊,是我们救了你们。”
“异人国是什么地方?”
“没有地方去、没有人要的孩子,国王就会接纳我们,只要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获得食物和睡觉的地方。”
古澜斯问:“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指?”
“不用考虑这些,国王会分配的。”小耳朵拿出他那块干巴巴的粗粮吐司,“你要来一半吗?”
“我肚子不饿,谢谢。”古澜斯深呼吸,然后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国王会处置的。”
“那你们的国王是谁?”
小耳朵刚要张嘴,一个满头刺毛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脚踹在栏杆上,骂骂咧咧道:“臭小子,给老子安静,不要想套话,小耳朵,去把外面的盒饭拿进来。”
小耳朵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古澜斯这才注意到他只有一条腿,右脚膝盖以下应该是假肢。
小耳朵疲惫的拖进来一个蓝色篓筐,他把里面的火腿三明治和矿泉水递给大家。
刺毛男人对众人说道:“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都给老子安分一点!”
古澜斯迟疑道:“你是他们的国王?”
刺毛男人看向古澜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子是你大爷!”
小耳朵分完三明治,慢吞吞的在椅子上坐下。
刺毛看了他一会儿,一脚踹在他椅子上:“起来,去把篓筐还回去。”
“好的。”小耳朵又再站起来,他吃力的扛着篓筐慢吞吞的往外走。
古澜斯蹙起眉。
三分钟的路程小耳朵走了一刻钟,他把篓筐还到食堂,然后拿了自己的午饭,慢悠悠的走回牢房。
小耳朵坐回椅子上,手里拿着铁饭盒却不打开,还是拿出那片干巴巴的面包。
古澜斯问他:“你怎么不吃?”
“我早饭还没吃完呢。”
古澜斯不再理会他。
小耳朵慢吞吞吃完面包,然后打开饭盒,三两饭,一个红烧鸡腿,几块烤鳗鱼,一把碧绿碧绿的小青菜。
古澜斯惊讶道:“你们伙食不错。”
小耳朵笑眯眯:“你只要好好听话,也能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
刺毛就在旁边,古澜斯不敢乱问,他和小耳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刺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
小耳朵似乎很高兴,他给古澜斯吃了一块鳗鱼,就在两人聊得欢快之时,一个熟悉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古澜斯蓦地瞪大眼,来人正是封慕雨。
小耳朵害怕极了,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蜷缩在角落里蹲下。
封慕雨勾起唇角,隔着栏杆看向古澜斯,他笑眯眯道:“其实抓你很容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我就是想让卡文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古澜斯紧紧皱着眉。
“不用害怕,等卡文死了,我会让整个海滨市为他殉葬。”
“我大哥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你要如此对付他?”
“恰恰相反,我和他从来不认识,也没有仇。”封慕雨垂眼道,“你杀猪的时候,是因为和它有仇吗?”
小耳朵越发的害怕,他抱着耳朵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古澜斯道:“我杀猪,但是不虐待猪,也不会鄙视猪,傻逼。”
封慕雨没有抬手,却有风一样的巴掌扇在古澜斯脸上,他被扇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他低着头阴恻恻的笑:“恼羞成怒了,很好。”
“我等着卡文来救你,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跪地求饶。”
封慕雨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刺毛挠挠头,对小耳朵说:“行了,怕什么,你越是怕,他越是吓唬你。”
小耳朵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的坐回椅子上。
当天夜里,门口响起了吵架的声音,那声音有点耳熟,古澜斯打着哈欠醒过来,把脸靠在栏杆上。
外面吵的翻天覆地,后来又有了打斗声,其中还混杂着铁链的声音。
不多时,打斗声停了下来,刺毛一脸淤青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大摇大摆的年轻男孩,男孩脚上还拴着铁链,走路的样子却十分猖狂,完全不像是囚犯的模样。
“谁是古澜斯?”
古澜斯拧了拧眉心:“我是。”
蛋蛋向他大步走来,越过栏杆一把擒住他的上衣,恶狠狠道:“他们说你是卡文殿下的弟弟?”
“卡文殿下?”古澜斯道,“没错,我是他弟弟。”
“放屁!我才是他弟弟,我可是我们伟大精灵王的养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是他弟弟!”蛋蛋气的暴跳如雷,原地跺脚,“我才是他弟弟!你这个臭王八!”
古澜斯挑眉:“精灵王?没听说过。”
“你这个废物,居然连精灵王都没有听说过。”
“不如你跟我说说吧。”
蛋蛋得意道:“我才不跟你说,我们陛下那么英明神武,高贵动人,是你的耳朵配听的吗?总之,我才是卡文殿下的弟弟,你明白了没有?”
“你这么得意,怎么,精灵王很喜欢你?”
“那当然了,我们陛下人美心善,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他还和我一起享用下午茶,你不会懂得。”蛋蛋扬着下巴道,“陛下是神域中最尊贵的人物,能和他一起共进下午茶,是每个神民的梦想,他那么美丽,你怕是看见他眼珠子都会掉出来,说话都要结巴。”
古澜斯道:“我信你。”
蛋蛋狐疑道:“真的?”
“当然,我看见卡文,就知道他生父绝对是你说得这般。”
“你小子挺会说话嘛。”蛋蛋拍拍他的肩膀,“真不错啊,不愧是卡文殿下在人界认识的朋友。”
他转头对刺毛说:“你,把门打开,我要带他出去溜溜弯。”
刺毛一个头两个大:“你自己都是囚犯,哪来那么多事儿!”
“我才不是囚犯,我是精灵,要不是那条臭龙脑袋坏了非说我是龙,我早就应该回精灵国了!”
“你哪里像精灵?”刺毛道。
“我流蓝色血的!而且我有翅膀好嘛。”
“龙也可以流蓝色血,也有翅膀。”
蛋蛋怒吼道:“你知道个屁!我每次生病,只要陛下陪我,我立刻就会病好,只有精灵才会这样!”
“啊?普通人也是这样的吧?”
蛋蛋嘴唇颤抖,他擦了擦眼睛,倔强的说道:“他们一定会来接我回家的,我不是龙,我是精灵。”
古澜斯于心不忍道:“我作证,卡文就在附近,他一直在找你。”
蛋蛋睁大眼,眼泪从眼睛掉落:“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蛋蛋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好人。”
刺毛不耐道道:“一群幼稚的蠢货。”
蛋蛋道:“古澜斯,我明天来接你一起玩。”
“好。”
蛋蛋转身离开,脚上的铁链发出砰砰的声音。
古澜斯问:“为什么给他脚上拴铁锁?”
小耳朵道:“这样他就没办法变回龙了,上次他变成龙差点跑了出去,国王大人才叫人订做了这把锁。”
刺毛一个飞脚踹过来,恶狠狠道:“叫你不要套话,小耳朵,你回去吧,这里用不上你了!”
******
莉莉丝接到金龙电话,老金头腿被割伤了,还泡在了污水里,现在家里没有药,雨水一直往里渗,再过一段时间,家里就要被淹没了。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大风大雨,水已经没过了一楼,他们所在的二楼也开始逐渐渗水,这已经是一层建筑比较高的情况下,地势低的地方估计已经没到了三楼。
周礼的电脑有信号加强器,他一边上网一边说:“医院还可以正常运作,如果老金头伤势重就送去市区医院,如果伤势还可以坚持,我建议将他带来这里,我们可以将三楼走廊收拾一下,暂时作为收容点,附近应该还有其他居民需要帮助,东巷那条街有一家药店地势比较高,趁现在,我们先去收集药品,晚点应该能用的上。”
老卡文眨眨眼:“周礼,你不是很内向吗?”
周礼愣了愣,支支吾吾说:“来、来不及内向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总之先把能利用的东西利用起来,老爷子,你的冲浪板可以拿来用,我们分成三队人马,一队去找药品,另一队去接金龙和他老爹,还有一队去把三楼收拾一下。莉莉姐,你对这里熟悉,你带一队人去三楼收拾,把能利用的都搬上去,许老爷子,你和莱莱水性好,你们去接金龙,古大哥你和我一起去收集药品。”
卡文道:“你的想法不错,但是,现在这里我指挥。”
周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他。
卡文走到田小妮旁边,问:“你一个人去接金龙可以吗?”
田小妮紧张地绞着衣服。
“金龙没有受伤,他水性好,你只需要帮他一把,你们两个人带老爷子没问题。”
周礼问:“她一个女孩子可以吗?”
“不要小看女孩子。”莉莉丝道。
田小妮用力点了下头。
卡文道:“我去药店拿药,十分钟后回来,这十分钟里,你们所有人把东西搬去三楼。只有十分钟。”
周礼不赞同道:“你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而且三楼需要先加固门窗,十分钟怎么可能做完。”
卡文没有理会他的提问,他对田小妮道:“二楼的窗户已经封上了,我带你从三楼跳下去,你拿上冲浪板。”
“啊,好。”
周礼还在犹豫间,卡文已经和田小妮一起跑向了三楼。
周礼连忙追上去,哪里还有卡文和田小妮的身影,不仅如此,他突然发现所有碎裂的窗户都恢复了原状,甚至已经贴好了胶布。
他一回头,莱克尔斯正扛着冰箱上三楼,双开门的大冰箱,里面放满了食材,而莱克尔斯却将冰箱轻轻松松的扛在肩头。
他把冰箱放下,又回二楼搬东西。
周礼喃喃自语道:“疯了,都疯了,这梦怎么还不醒......”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周礼回到二楼,地面上摆满了药品,卡文甚至在屋外挂了一面鲜艳的旗帜。
卡文掸掸手,对周礼道:“你去网上发帖子,你知道该怎么说。”
周礼结结巴巴的答应。
莱克尔斯走到卡文身边,喊了一句:“师父。”
“我要走了,你在这里帮他们。”卡文抚摸他的脸颊,“他们都要靠你了。”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卡文满含泪光,他低下头道:“我什么时候辜负过你,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我一定等你。”
周礼抬眼的瞬间,他看见卡文迪许展开了翅膀,那是一对十分强健有力的翅膀,雪白羽毛就像柔软的云朵,一尘不染又高不可攀。
周礼跌倒在地。
莱克尔斯向他伸出手去:“不要停下,每一个人都要好好的,师父才会安心。”
周礼被他拽起来,他才站稳,又见老卡文和莉莉丝飞出窗外,他再一次跌倒在地。
莱克尔斯气极:“你真没用。”
******
天微亮的时候,蛋蛋在操场上踢球,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公共社区,设施齐全,但是很没意思,操场就是操场,房子就是房子,浴室就是浴室,哪像精灵国,到处都是鸟语花香,房子建在草地上,大地就是操场,不知道多漂亮。
蛋蛋一边吐槽一边玩皮球,也没人陪他,那条臭龙就盘旋在异人国附近海域,只要他试图逃跑,就跑出来吓唬自己,谁怕他呀,要不是这条铁锁,自己要就溜走了。
蛋蛋一脚踹了皮球,没意思的蹲在地上。
突然间,他突然发现,脚上的铁锁不见了,取而代之却是一根麻绳。
他迟疑了半晌,然后扯开麻绳,两只脚果然松快了很多。
他当下便想变回原形逃走,但他曾经也试过几次,都被臭龙拦下,他这次没有再冒险,反而谨慎了起来。
他回房间换了一条长裤,足以遮住他的脚踝,然后他盘算了线路,打算以人形悄悄摸摸的走。
可他转念一想,他若是走了,留下古澜斯在这里,稍后殿下一定还会来救他,说不定殿下还会怪他没义气。
蛋蛋想好之后,便悄悄去了牢笼,刺毛不在,其他人也不在,他突然意识到今天外面人好少,都跑哪里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小耳朵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蛋蛋走到古澜斯旁边,捡起一颗石头砸在他脸上。
古澜斯被吵醒,掏掏耳朵向他走来。
“小子,我带你溜出去。”
古澜斯不耐烦道:“你自己走吧,别管我。”
蛋蛋不客气地瞪他,与此同时,旁边的飞机乘客凑了过来,小声道:“他不走,你带我走。”
房间里陆陆续续响起求救声。
蛋蛋道:“喂,你们小声点。”
小耳朵果然被吵醒,他打着哈欠道:“蛋蛋,你又来了。”
蛋蛋底气十足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你这个笨蛋,没事就多出去走走,你这副假肢要多走动才能适应,医生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
“可是我走路好累。”
“累也要走啊,国王特地叫医生给你量身定做的,你不好好珍惜!”
小耳朵愧疚道:“那我出去走走。”
“这就对了嘛。”蛋蛋三两句话支走了小耳朵,他对古澜斯道,“还不走?”
古澜斯无奈至极,任由他把笼子打开。
蛋蛋对其他人说:“你们几个,我一下子带不走这么多人,你们不怕死的就跟我走,怕死的就留在这里,我搬了救兵再来救你们。”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你真的会回来救我们?”
蛋蛋道:“那当然了,我可是伟大精灵王的养子。”
“我、我们还是等救兵吧......”
古澜斯道:“我也等救兵吧。”
“你跟我走。”蛋蛋将古澜斯从里面硬拽出来。
古澜斯无语长叹。
他们才走到门口,却见封慕雨已经到来,他眯起眼道:“你在干什么?”
蛋蛋龇牙道:“看不懂吗?我要带他走!”
封慕雨动怒的瞬间,天地间风云万变,闪电与暴雨在一瞬间落下,蛋蛋的脚边发出爆裂的电闪雷鸣声。
他不为所动,犹然站在原地,仰头怒目道:“不要以为会操控云雨我就怕你,无耻小人。”
封慕雨抬起手的瞬间,天空的上方出现了一道阴影,一条数百米长的巨大黑龙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他盘斡着身躯,坚硬的龙鳞反射出锃亮的光,长须落地,目光炯然,像一团火怒视着封慕雨的头顶。
“封慕雨,我与你们神族自古两不相欠,蛋蛋是世间最后一条龙,你若敢伤他半分,我便将你粉身碎骨!”
封慕雨道:“说什么大话,你我都不过是苟延残喘之躯,还有闲心逸致管他人死活。”
龙须像一道闪电般飞向蛋蛋,在他回神之际,已将他卷入天空。
“臭龙,你放开我!我不是龙,我是精灵!”
黑龙年迈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与索林约定,他助我寻回龙裔,我替他看护这一片异人之国,国土之内,休要放肆!”
封慕雨仰天大笑:“好,等我解决了卡文,再来和你斗一斗,我倒要看看,神族与龙族究竟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封慕雨抓起古澜斯,借助风力飞向海滨市。
******
封慕雨还没飞出多久,便在灯塔处见到了卡文迪许。
他很惊讶会在这里遇见他,脸上无意识的露出了震惊。
卡文迪许盘腿坐在地上,他微阖着眼一派祥和,这里没有风雨,阳光初升,精灵沐浴在晨光中,圣洁的仿佛画中之人。
封慕雨把古澜斯扔在地上,“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你来了这里,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卡文道:“你与莱克尔斯在海底打斗之时,我沉下海找你们,意外看到了灯塔在水里的倒影,我猜测海面上应该有一道结界,让人在视觉上看不见灯塔与远山。”
封慕雨道:“你果然有点小聪明,那张照片是我让索林放出来的,为的就是吸引你过来,那条小龙就在附近,不过我猜你没有机会见到他了。你自裁吧,你死了,我就放过古澜斯。”
卡文轻轻的笑了。
“你笑什么?”
“原本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水淹海滨市,早知如此,烧烤那日我就该动手。”
“你确实该在那日动手,我便是在那一日看清了你,你不过是个虚伪的烂好人,莫说古澜斯,我随便路上抓一个人都能拿捏你,如今大费周章,简直浪费我时日。”
古澜斯怒吼道:“我大哥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与他是无冤无仇,但神力的流动规律有迹可循,我若是杀了西蒙,西蒙的神力便会流向他,我最终还是要杀他,等那时便是难上加难。”
古澜斯道:“一派胡言,简直闻所未闻。”
卡文道:“你死了,神力便流向西蒙,西蒙死了,神力便流向我,而我死了......你把我骗来这里,是因为我曾在人界受伤,伤势久久未愈,你以为只要远离精灵国,就可以切断我与那片大地的联系。”
封慕雨道:“你不过人生两百载,你根本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永生之力在你虚弱之时,同样会被啃噬干净。”
“你如此急不可耐,生命恐怕也走到尽头了吧。”卡文站起身道,“我不会自尽的,你动手吧。”
封慕雨略显犹豫,他用风力扣住古澜斯的脖子,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卡文迪许优柔寡断多情多义,他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人界的弟弟死在面前?
卡文见他迟疑,禁不住笑了起来:“你对我的评价,大多是来自索林吧。”
封慕雨不置可否。
卡文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你信他,权谋之斗也不过是小学生。”
封慕雨大发雷霆,将古澜斯的喉咙在一瞬间拧断。
古澜斯的身体和脑袋分了家,各自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封慕雨大笑连连:“也许不是索林骗了我,骗了我的人是你,你根本假情假意,冷漠自私,不过说来也是,人族,就跟蚂蚁没区别,死了一个又如何!”
“卡文,你猜猜看,我的脑袋是真的,还是身体是真的?”
“脑袋是真的。”
一个古怪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封慕雨猛然低头看去,却见地面上没有任何血迹,脑袋上的眼睛弯弯,嘴角咧开笑得十分欢快。
封慕雨倒退两步。
那段身体迅速消失,而脑袋却长出身体,同时他的外貌发生了变化,不仅是外貌,连衣着打扮也变得十分不同。
他扭扭脖子,朝封慕雨挑了挑眉。
“小九!你怎么会在这里?”
“儿子叫我帮忙,我当然要帮。”
封慕雨难以置信:“儿子?你是精灵王?”
凛久哈哈大笑。
“我给过你机会,只要你不动这架飞机,不动海滨市,我可以跟你单打独斗,可是你胆小如鼠,拿他们的性命要挟我,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卡文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无论我和西蒙谁先死,等我们死了,神力也必然不会流向你,他们会流向广阔天地,直到出现下一位神级天赋继承者。”
封慕雨卷起狂风:“你找死!”
凛久与卡文被卷入风中。
在他虚弱之时,他的神力流入了卡文体内,而当他们再见面时,一部分神力又流回他的身体。
卡文终于明白,神力的流动靠抢夺是无法实现的,那本就是天地万物间维持生机的一种平衡,他从来没有获取属于自己的天赋,他是天平守则的中心,是天平的本身。
凛久曾与西蒙一战,他们两败俱伤,最终西蒙巧胜,那一战,凛久虽然落败,却从西蒙身上领悟到了与风雨战斗的技巧。
封慕雨的神力远在西蒙之上,但显然他对于气象的控制却不如西蒙精巧。他是没有感情的战士,用狂轰滥炸的神力攻击对方,数亿年之前,当他神力巅峰之时,这一招确实无敌,他可以以绝对的力量掌控天地,但如今他的神力削弱,如此放肆使用,只会加快他的衰弱。
凛久重伤初愈,封慕雨的攻击令他略显疲惫,而另一边,卡文已经受伤惨重,蓝色的鲜血染满了他的衣裳。
凛久知道卡文体术逊色,他总是以自伤一千伤敌八百的方式在战斗,如果卡文与封慕雨一对一,那必然是封慕雨单方面的虐杀,卡文将在一遍遍死亡中重生,直到他与封慕雨有一个先倒下。
凛久大吼道:“卡文!退下!”
卡文苦笑,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再一次举起剑:“我也想知道,我和精灵国的羁绊会不会被距离所切断。”
“卡文!”凛久怒喝的瞬间,周围起了浓雾。
卡文痛苦的闷哼声在白茫茫的不远处响起。
封慕雨道:“一百次,我再杀你一百次,你猜你会不会站起来。”
卡文嗤笑:“我说了,论阴谋权斗,你只是小学生。”
“死到临头,你还伶牙俐齿。”
******
蛋蛋留下了眼泪,他被黑龙用爪牙擒住,只有双手和脑袋可以动弹。
黑龙在天空盘旋,蛋蛋的哭声消失在风的声音里。
“孩子,不要哭泣,龙的眼泪是很珍贵的宝物。”
蛋蛋没有回应,换做往日他一定会讽刺黑龙,龙的哪里不宝贵,他们的眼睛是龙珠,鳞片是铠甲,龙须是药引,他们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是宝物。
“我能感觉到殿下在受苦,我的血液在沸腾,那一定是因为殿下流了好多血。”
黑龙回过头,漆黑的瞳孔中反射出蛋蛋伤心欲绝的模样。
蛋蛋说:“我是精灵,不是龙。”
黑龙沉默不语。
蛋蛋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精灵。”
他将双手变回龙爪,在一瞬间划破自己的喉咙,蓝色的血顺着巨龙的爪牙往下滴,一滴滴落在深海里。
“不!”黑龙发出嘶吼般的长鸣,他的眼泪和蛋蛋的血液一起滴入大海。
蛋蛋的呼吸声微弱的几乎无法听见,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更甚那残酷的深海。
黑龙仰头看向远方灯塔。
卡文失去呼吸跌入海底的同时,黑龙出现在灯塔上方。
封慕雨气喘吁吁道:“你来干什么,滚开!不要打扰我!”
黑龙不理会他的怒吼,他将蛋蛋的身体轻轻放入海水之中。
凛久屏气凝神,静观局势。
黑龙年迈的声音响起:“可悲的神族。”
海底突然响起一阵响动,封慕雨转头看去,一条紫色的小龙一飞冲天,他的脑袋上还驮着精疲力尽的精灵!
紫龙的声音清脆又充满活力:“我蛋蛋又回来啦!”
卡文疲惫的大笑:“封慕雨你又错了,精灵在哪里,哪里就是精灵国!”
封慕雨发出绝望的嘶吼,他在心里无比憎恨创造古器的贼老六。
周围卷起龙卷风,气温骤降,溅起的水珠在一瞬间冻成冰刀刺向紫龙,而后那些冰刀又化为云雨消散在空气中。
封慕雨攻向蛋蛋,蛋蛋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袭击,他穿越层层荆棘阻绝,一尾巴将封慕雨掀翻在地。
封慕雨第一次被打倒,他难以置信,蛋蛋竟然对他的招式了如指掌!
“你是谁?”
蛋蛋欢呼:“哇哦,殿下你看见没有,我刚才一尾巴就把他打飞了出去。”
封慕雨万万没想到,能与他一较高下的竟然是那条涉世未深的小龙!
黑龙在旁观战,封慕雨便知形势已变,然而他想逃,却被蛋蛋看出端倪,再一次追击而去。
紫龙身形巨大,普通的龙卷风根本不起作用,他龙鳞坚硬,不惧冰雹利刃,浓雾之下他亦能看清封慕雨的身影。对阵封慕雨,蛋蛋完全占据了上风。
几次下来,封慕雨倒在地上不再挣扎,他已然失去了对战的能力。
蛋蛋化为人形落在地面,他插着腰得意道:“我竟然这么厉害,下回再见洛萨,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封慕雨恍然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七......你是小七......
封慕雨崩溃似的大笑:“终究是南柯一梦,你我创造世界试图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到头来,你我皆是这片大地的奴隶”
“什么奴隶不奴隶,总之你欺负殿下我就不高兴。”
“我们七个人里属你最没用,永生,可笑,我们原本谁不是永生。”封慕雨闭上双眼,“这漫长的一生真是太无趣了。”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一点点化为晶莹的雪花,逐渐融化在灯塔的光线之下。
天气放晴,太阳昂扬升起。
蛋蛋怯生生道:“殿下,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卡文摇头:“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蛋蛋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可是最乖巧懂事的蛋蛋。”
卡文转身看向黑龙,黑龙撇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谢谢你这几年对蛋蛋的照顾。”
“什么啊,殿下,是他把我绑架来的。”
黑龙将龙须盘成一团堵住耳朵。
“蛋蛋是精灵族,但他也是龙。”
“殿下!”蛋蛋怒视卡文。
卡文将他揽在怀里:“这片大地如此辽阔,他好不容易拥有了化为人形的力量,又与精灵族有了无法磨灭的羁绊,就让他到处去看看,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他不会受到伤害,总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看你。”
蛋蛋张了张嘴,又鼓起腮帮子。
“蛋蛋,和龙爷爷道谢。”
蛋蛋支支吾吾道:“好啦,你不要给我上铁锁,我下次就再来看你。”
黑龙回过头,用龙须碰了碰蛋蛋的脸蛋,他的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声音,然后转身离去。
蛋蛋说:“他说不客气。”
凛久啧了一声道:“你编的吧?”
蛋蛋瞪他:“我可是龙好么,我当然听得懂龙语。”
凛久挑眉。
蛋蛋呐呐道:“我是龙,但是我不是龙族,你听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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