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真龙天子2

    原剧情是个乱世红颜类型的古早虐恋。

    王朝末年, 群雄并起,眼见乱世将至,谁都想利用朝廷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 减少今后的阻力, 榨干朝廷最后一丝价值。

    女主就是其中关键,作为当朝唯一一位适龄公主,她甚至比她任何一个哥哥都要抢手,毕竟皇子落在反贼手中必定是要被杀的,但若是公主落在他们手中, 娶了公主, 勉强能沾上皇室的边, 邀买朝廷势力与名声,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女主在乱世中几番飘零, 受尽苦楚, 和男主各种虐恋情深,最终才在天下大定后释然一切。

    这是原本的剧情,问题出在按照目前的剧情推演,女主活不到天下安定,就会死在男主后宅中。

    应缺一脸麻木, 这怎么搞?难不成他还要男扮女装混进男主后院保护女主?

    他虽然爱吃软饭,但不是这种软饭谢谢。

    才一会儿, 应缺又怀念青青了, 有青青在该多好。

    “帮我筛选一下,有没有一些对剧情比较重要, 但戏份不算多的角色,最好是和主角有利益纠葛的。”

    久久:“那就太多啦。”

    应缺礼貌微笑, “所以我让你筛选,有问题吗?”

    久久:“……没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青青再说怎么做,如果青青有权有势那就更好了。

    “咕咕……”

    “咕咕咕……”

    应缺摸着肚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青青,而是他这肚子里要是再没有东西,这破身体当真要病饿交加屁嗝。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往外走,守门的两人一见,连忙站起身:“大哥!”

    应缺摆手,示意道:“我去河边洗把脸,顺便找找有没有草药,不用跟着。”

    昨晚原主高烧昏迷,什么都没来得及吩咐,但他自小生活在山中,认得一些草药也是寻常,只是从前未曾表露过罢了。

    两个小弟虽然担心,却也没再跟着。

    所幸从这儿到河边不算太远,否则应缺这破烂身子还说不定真撑不到。

    在水中看清自己的样貌,应缺沉默良久,只能说原主底子不错,好歹让他看上去没那么糟糕。

    加之那些小弟大多年纪比他小,原主流浪时间却不如他们长,和他们相比,原主多少过了几年好日子,比那几个小弟稍微好点。

    头发也比那几个整齐些。

    他转身想去找找有没有吃的,然而一眼望去,树皮都快拔完了,连根草都没有,想找吃的?想屁吃。

    应缺望着光秃秃的山心中一叹:这可不怪我啊,根本就不给我活路嘛。

    随既转身上了官道大路,往地上一倒,闭眼完事。

    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场景,久久瞬间梦回某个世界,满头黑线,无语道:“宿主干嘛呢?”

    应缺:“看不出来吗?碰瓷啊。”

    久久心累提醒,“现代法治社会也就算了,古代世界,还是乱世,一不小心上真会死的。”

    敢碰瓷?宿主不要命啦?

    应缺一副摆烂的模样,“无所谓,赐我一死吧。”

    久久忍无可忍:“你就不害怕阿爹?”

    应缺没纠正它的称呼,“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活过?”

    久久:“……”所以还拉上它做同伙是吧?

    它觉得狗爹就是不想让阿爹看见他这副乞丐样。

    “别说了,有人来了。”应缺说罢安静装死。

    马车行驶在路上的声音徐徐而至。

    “姑娘,前面路上躺了个人。”

    有人前去探瞧,“回姑娘,人还活着。”

    厚重马车中,忽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将盘中点心包起留下。”

    “姑娘,此人重病在身,只怕无福消受。”下人道。

    指尖在窗框轻轻敲击,“既如此,便留些银两。”

    “大善,姑娘当真是菩萨心肠,世间再无姑娘这般心善之人。”下人吹捧道。

    清冷的声音未有丝毫动容,不过浅浅一叹,“不过是顺手为之,也是他与我有缘,如今这世道,未曾到我眼前的苦难之人又有多少?”

    悲天悯人一番后,下人已经将人移到路边,马车从应缺身边无情走过,丝毫未曾停留。

    马车刚过,刚刚还躺着的人迅速搂紧怀里的点心和碎银,从地上爬起,用尽身体刚刚酝酿好的最后一丝气力飞奔离去。

    还没来得及走走远而目睹这一幕的护卫和下人们:“……”

    正想冲过抢点心银两的远处其他流民:“……”

    方才还演了一回菩萨心肠的车中姑娘:“……”

    手中信纸捏出折痕。

    丫鬟瞪圆双目,对主子愤愤不平,“姑娘,您方才就不该那般心善,竟给了旁人狡诈行骗的机会!”

    姑娘唇角微抿,半晌,方才道:“罢了,能想出那般办法,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之人,他虽骗我,所受之苦却并未骗我。”

    “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回府吧。”

    说罢,姑娘便给了丫鬟一个眼神,丫鬟退至车辕,吩咐车夫赶快些。

    马车速度虽比不上骑马,却也远非人力能比,等那些见势想要求施舍点流民冲过来时,马车已然离去,懊恼不已,为何方才不快些,否则就能像那人一样从这菩萨姑娘手中得到吃的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车中姑娘眉目微凝,知道自己未来半月都不好外出了。

    凝眉望向马车窗外,车外景物隐约透过微微支起的车窗映入眼帘,然而城内萧条荒凉的街道未能让她心情变好,反而越来越糟。

    不知过了多久,姑娘随手一挑,关上车窗,面纱下面色沉沉。

    该死的骗子。

    骗子应缺正躲回河边,数了数自己刚才一票得来的战利品,笑意浅浅。

    收益不错,比原主和几个小弟乞讨半年赚的都多。

    久久有时候真的很想和他断绝关系,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当这家伙的儿子,虽然阿爹很好,但这并不能弥补一切。

    “宿主,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应缺:“我正经的劳动所得,为什么良心要痛?”

    久久:“你骗了一个心善的姑娘,说不定今后她都会因此有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救济别人了。”

    应缺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它:“我好心帮她刷名声,有什么错?”

    “人家可没你那么脆弱,信不信,明天人家照常出现,说不定还会去施粥现场?”

    方才马车上挂着“盛”字,与今日小弟跟他说的,和楚王结亲,在城外施粥的盛家一个字。

    给点心便罢,在得知他有病,不给草药不给看大夫,当着那么多其他流民的面,有种不顾他死活都菩萨心肠。

    刚才他要是跑慢点,这会儿骨头都已经被拆了。

    那人就想要个名声,至于名声之外,管他死活。

    应缺拿这些东西拿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混着河水吃了点心,填饱了肚子,应缺觉得自己病都好了大半。

    悠哉悠哉回破庙,应缺将一小块碎银丢给一个小弟,“去买些药材回来,剩下的买包子,要肉馅的。”

    小弟震惊:“大哥,你哪儿来的银子?!”

    应缺想拍他脑袋,揍狗揍习惯了,然而他的动作终于还是在对方又脏又乱的头发下败下阵来。

    “好心人送的,别废话,快去。”再慢点他就要被烧成傻子了。

    当晚,应缺喝药喝得满脸苦色,小弟们啃肉包子啃得小心翼翼,害怕一不留神就把这么香的肉给吃完了。

    “这是老子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肉包子!”有人又哭又笑。

    应缺:“出息。”肉包子就满足了。

    他还想吃满汉全席呢。

    “大哥,你给兄弟们一口肉,兄弟们命都是你的!”几个小弟纷纷表忠心。

    大家都知道应缺今天得了意外之财暴富,却也没生出其他心思,大哥比他们聪明,跟着他吃的肉更多。

    乞丐中消息传播快,已经有人打听到了官道上发生的事,众人猜到那就是应缺,纷纷给予应缺敬畏、钦佩的目光,夸他厉害。

    应缺:“……”

    脸皮这种东西仿佛也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别人要脸时,应缺可以裸/奔,别人不要脸时,应缺却难得有点含蓄。

    “明天还吃肉包子。”

    小弟们纷纷欢呼,睡觉都睡不安稳,做梦都盼着明天。

    翌日,身体好转的应缺也加入领粥馒头队伍,倒不是馋那没味儿的粥和馒头,而是小弟们非拉着他去,加之久久也想看看宿主昨天说的是否为真,应缺便去了。

    城门外,流民聚集地,大家都各自规规矩矩排好队,所有人生事,旁边护卫手中的刀棍可不认人。

    安保到位,昨日见过的那辆马车果然到了城门口。

    “盛姑娘来了!”

    “好漂亮的马车!”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盛姑娘平安顺遂!”

    不少人纷纷下跪拜谢,应缺也混在其中装模作样。

    心中却后悔昨日怎么忘了让久久跟他讲讲这伪菩萨有哪些戏份,这种人应该不会没有姓名才对,少说也是个和女主作对的恶毒反派。

    “诸位折煞湘音了,湘音不过是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应缺无甚兴趣,知道那伪善菩萨露了个面就该回马车了,他便抬头瞧上一眼,心想就算这场戏的报酬了。

    只一眼,应缺膝盖一软,装模作样的动作顿时跪了个结结实实。

    身后的小弟戳他后背,小声关切:“大哥,你怎么了?”

    久久无言。

    小弟一戳再戳,戳了又戳。

    半晌,方才听得一道虚弱的声音。

    “没事……”

    “就是……忽然有点腿软……”

    第162章 真龙天子3

    啊……

    啊?

    啊——

    啊!!!

    应缺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都选了另一个性别,还能精准撞上青青?

    一觉醒来青青变性了,青青这么爱他吗?变性也要追过来?并且现场抓他把柄?他真的, 我哭死。

    就问感动不?

    应缺感动死了, 现在不敢动,不敢动。

    久久也吓了一跳,不过它比没用的狗爹强一点,这会儿还想得起翻剧情。

    盛湘音,梧州盛氏嫡长女, 也是男主未婚妻, 后来还是男主原配发妻, 虐女主的一把好手。

    当然,作为反派恶毒女配,她的下场也很惨, 在盛家被男主吞吃干净, 自己登基在即,她这个碍眼的原配发妻也没什么用了,认清心意后,为了让她给心爱的女主腾位置,盛湘音顺理成章病逝, 男主登基后皇后只有女主,盛湘音连个名头都没有。

    应缺听完剧情, 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找到重点, “所以青青还要嫁给别人?”

    久久沉重点头,“而且已经快要成婚了哦。”

    它想到宿主之前随意想的办法, 劝道:“宿主,要不你男扮女装混进男主后院吧?这样既能保护女主, 又能和阿爹在一起了。”

    应缺……应缺一脚将它踹飞。

    “大哥,到我们了!”小弟推了推他。

    应缺再抬头,果然马车已经回城了。

    还好还好,没认出他来。

    幸好昨天在脸上抹了泥,没露出真容,否则这张脸也废了。

    他端着破碗接了粥和馒头,和小弟们凑一堆吃了。

    吃的什么东西应缺没啥感觉,他脑子已经被自己老婆要改嫁,而他是个乞丐抢不过别人这件事给占据了。

    唉,好气啊!

    应缺思考着自己找上门去当上门女婿的可能性,最后觉得那还不如自己去应聘对方身边的仆人。

    主子和仆人,世家小姐和奴仆,好像也可以欸,嘿嘿。

    美滋滋幻想了一下,应缺最后还是敲醒了自己。

    想屁吃!

    小弟们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大哥,纷纷在心中打了个寒颤,怎么跟鬼上身似的?难道大哥在昏迷的时候被鬼占了身子?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吃包子?”

    虽然吃了粥和馒头,但也就是饿不死而已,和吃饱肚子是两个概念,众人昨天吃了肉包子,今天更馋了。

    他们也知道应该节省,毕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得到那么多银子,但大哥昨天说了吃包子欸。

    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们当然欣然答应。

    应缺面色一沉。

    小弟们吓了一跳,纷纷道:“大、大哥,刚刚就是一说,银子还是要省着点花,咱们吃粥和馒头已经很好了。”

    应缺没说话,带着小弟们回到自己的地盘,“小七小八守外面,其他人跟我进来。”

    几人围成一圈坐下,应缺拿出昨天的碎银子放在地上,“昨天运气好,得了这些银子,但这么点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你们想不想每天都有肉包子吃?”

    众人齐齐点头,那当然想了!

    谁不想天天有肉包子吃?

    昨天他们可是做了一晚上吃包子的梦,那滋味,太美妙了!

    应缺:“既然如此,那咱们这点银子就不能全拿来买包子,得用在对的地方,只要用对地方,银子就能生出更多的银子。”

    “大哥,你还会给银子配种呢?”小三惊奇道。

    应缺抬手就是一脑门,指着他和其他人说:“如果你们都是这种脑子,那就别说话,把自个儿当成个哑巴。”

    众人讪讪闭嘴,都知道大哥嫌弃他们蠢了。

    老二也嫌弃地瞥了老三一眼,心想这家伙真蠢,都不知道银子根本配不了种,生不了孩子,大哥的意思肯定是让他们拿银子去赌。

    应缺将一块碎银子交给昨天买包子的小五,这是他发现的这几人里唯一会点算数的,至少银子绝不会算错。

    “拿着去成衣店去买几件衣服,整齐能见人就行。”

    众人齐齐盯着银子,心中满是疑惑,买衣服干什么?有那银子买吃的不好吗?

    但碍于刚才应缺的话,众人也不好对比发表意见,免得自己也被敲脑壳。

    大哥比他们聪明,反正听大哥的就行了。

    “今晚老二小六跟我走,有件事要你们办,其他人留下看家。”

    “现在都去练武。”

    说是练武,实际不过是他们以前跟一个混混偷学的一些打架用的招式动作。

    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但应缺这会儿也没什么功夫教他们,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当晚,应缺领着两个人沿着河边走了一夜,直到两个小弟都走不动了,坐下大喘气,“大哥,咱们找什么啊?再不回去,天都亮了。”

    他们累,应缺比他们更累。

    如果可以,他早就想瘫着了,然而这已经是他想过的最轻松省力的办法了。

    第一千零一次跟久久叹气:“来只猛兽赐我一死吧。”

    这样就不算他不用功了,青青也不能骂他。

    然而大概猛兽也和人一样,饿得皮包骨快死了,又或者被树皮都吃的人给扒皮拆骨了,仨人走了一晚上都没瞧见一只活物。

    “大、大哥!那是什么?”眼尖的老二看到河上飘着个身影。

    小六一个跟斗从地上翻起来,使劲往后跑:“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人啊!”

    “啊啊啊啊——!”应缺也忍不住在心里尖叫,“终于找到了!”

    一个往后缩,一个往前跑。

    应缺从来没这么用功过,他觉得青青至少得夸他一个小时,眼见着胜利就在前方,应缺看向两个吓得呆在原地的小弟,呵道:“愣着干什么?没见过尸体啊?还不赶紧帮忙捞尸。”

    两个小弟惊恐地看着应缺,“大……大哥……我们可以不吃肉的,真的,我们一点也不想吃肉……”

    应缺:“……”

    他沉下脸来,“再不过来我真让你俩吃尸体。”

    两人当即顾不得心中恐惧,连滚带爬跑过去帮应缺拖尸。

    浮尸被拖到岸上,应缺面不改色地尸体身上的衣服东西都扒下来,摸到一枚玉佩时,应缺终于露出些许笑容。

    不亏他今日费了这么大功夫。

    “行了,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已经精疲力尽,又被吓得手脚发软的两个小弟:“……”

    ……

    小弟们找来木桩挖坑,应缺原地恢复体力。

    久久翻原剧情翻得飞起,终于找到了疑似刚才那人的身份。

    “赵王世子,女主那有缘无分的前夫之一。”

    “赵王世子,前夫团里的倒霉蛋,刚得到女主没几天,女主就被男主抢走,赵王世子发现后带人追击,不仅没有抢回女主,还被男主趁机杀了,尸体落入山崖,不知所踪。”

    没想到是落进河里飘走了。

    “宿主你想拿他向赵王邀功?为了和男主作对,赵王或许还真的会把青青抢走。”

    应缺:“……你在想屁吃。”抢了那也是给自家人抢的,怎么可能帮一个乞丐抢。

    久久:“那你干嘛费这个劲?”

    宿主有利都不肯起早,今晚这么努力真的震惊它。

    应缺将那玉佩揣进怀里,“乞丐娶不到世家女,那赵王世子呢?”

    久久:“…………”

    “你又不是。”

    应缺:“我可以是。”

    久久:“不可能的,那么多人认识赵王世子。”

    应缺:“盛家又没亲眼见过。”

    久久:“…………你会被打死的。”不死也要掉层皮。

    应缺:“安啦,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帮我想想哪里有冤大头。”

    久久深吸一口气:“阿爹还不够你骗吗?!”

    应缺:“我可是赵王世子欸,能穿一身破烂露面吗?好歹来个赞助商,赞助一下我的伟大事业吧。”

    说着他还摸了摸脸,“现在太瘦了,都不好看了,青青还能看上我吗?”

    久久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小弟们完全不知道他们大哥的伟大事业,只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摸尸行为。

    休息一晚,应缺领着几人去了隔壁城,几天集训和疯狂投喂后,几个小弟虽然还很瘦,但精神面貌却天翻地覆。

    听应缺的吩咐,少说话,多做表情管理,看上去就有个护卫样了。

    几人改头换面,装成遭了难,要去投亲的富家公子,在城里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每天几个护卫都在楼下转一圈,彰显一下存在感,应缺假装在屋里和护卫说话,演绎一个家中败落,被未婚妻嫌弃退婚,被亲人赶出家门,投亲都只能千里迢迢去投靠远亲的公子。

    小弟们不知道应缺要做什么,不明白为什么编故事就能赚银子,这又不是说书的,更不是写书的,也不用他们想,反正按应缺之前教的,声情并茂地说出那些台词就好。

    再暗中宣扬一二,不用半天,客栈不少人都知道了。

    八卦算是在这个世界难得的娱乐活动,也是这混乱的世道中,能让人暂时忘记苦难的办法,应缺觉得自己也是牺牲自己造福人民了。

    为了让故事更有戏剧性,应缺还在其中加入了绿帽元素,牺牲可大了。

    久久无语:“我看宿主是想挨打。”

    应缺无所谓道:“反正青青又不知道。”

    久久:总觉得宿主天天在立flag。

    应缺抿唇:“就是可惜这个人设身体不好,吃不了荤腥。”好想吃肉啊。

    看着宿主眼中的愉悦,久久怀疑他根本就是觉得这样好玩,不然他干嘛不去偷去抢?非要这么迂回?

    应缺:“……你这个想法好危险,虽然这不是法治社会,但我没有道德的吗?!”

    久久:“你有吗?”

    应缺:“没有。”

    久久:“……”

    第163章 真龙天子4

    应缺钓了两天鱼, 才装作受伤地在酒楼楼下露面。

    众人得知他就是流言中那位家道中落的绿帽男,心中一叹,好好的人, 竟被这么多打击弄得形销骨立, 瞧着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实在惹人同情。

    有那好心人上前开解,然而应缺一听他人提及他家道中落,还被未婚妻退婚一事,便是面色涨红, 竟是羞恼否认。

    “这位大哥莫要胡说, 我未婚妻最是良善之人, 怎会见我落寞便另嫁他人,她曾给我写过书信,送过信物, 还曾说过非君不嫁, 退婚书……退婚书定是伯父伯母的决定,她定不是那般想的。”

    然而他否认时言语磕巴,声色伤痛,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

    众人哪里看不出来这是在说假话安慰自己。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兄台也相貌堂堂, 错过这个,定是将来还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你, 过去的就不要惦记了。”

    “就是, 这世道,折腾那些有什么用, 还不如趁早娶个婆娘生个孩子留下血脉,什么情情爱爱都不是咱们该想的事儿, 说不定明天命都没了,想那些也没用。”

    话题逐渐消极,客栈之中气氛也微微一变。

    世道不安,客栈之中客人也少,正是饭点,却也不过寥寥四五人,闻言也纷纷一叹,满心忧愤。

    应缺摇头,“此言差矣,既是活着,便没有得过且过一说,无论明日是否还在,今日都要认真,我想去见她,问问她是否真心退婚,便是此去一去不返,或许也得不到答案,我也想走这一遭。”

    众人闻言心中动容,有所感触,然而感触之后众人便又找到重点,“不是说不信?”

    “不是说你未婚妻不是那种人?”

    应缺面色微红,向众人拱手告饶,赧然道:“诸位给我留些颜面吧。”

    众人哄堂大笑。

    一笑过后,却也亲近起来。

    他们看出应缺也并非将此事放在心上,倒是真继续了安慰起来。

    “你那未婚妻一家有眼无珠,错失良婿,是他们的损失,今后有的苦头吃,你也不必再惦记了。”说话的那人是掌柜。

    他见应缺虽落魄,形容狼狈,却也难掩气质卓然,见过城中郑家公子,郑家亦是本地豪强,培养出来的公子自然也是不凡,然而给掌柜的感觉,却还不如眼前这位公子。

    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来历,这般人家家道中落,应当不会无名无姓才是。

    掌柜将此事挂在心上,已然有了将这件事往上禀报的想法。

    如今这世道风云变幻,主家自然也要消息灵通才行。

    他还打听到这位公子姓应,应啊……这可不是个陌生的姓氏。

    北边的赵王就是这个姓。

    应缺再次摇头,叹息道:“伯母伯母也是疼爱女儿,才会选择退婚,我心中明白,莫说是他们,便是我自己,心中也是惭愧,不愿她嫁与我吃苦。”

    众人闻言这就是不明白了,一人皱眉问:“那你还千里迢迢找去做甚?”

    应缺眉眼微抬,望向酒楼之外,遥远天边,“我虽不愿她与我吃苦,然婚事终究事关我二人,我且要亲自听听她所言,若是她不愿,我再无二话,可若是她愿意信我,愿意嫁我,便是拼了我一身凡躯,也要为她争来前途光明,荣华富贵。”

    “好!”一个壮汉拍桌而起,举着酒瓶遥敬应缺,“以前我总瞧不起那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娇少爷,今天算是见到个不一样的,我王虎敬你是条汉子,干!”

    其他人也纷纷向应缺遥敬致意,场面一度十分热血。

    唯有久久看着这副荒诞场景,心中冲应缺比了个中指。

    因为它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制裁这个将人骗得团团转的家伙。

    它不行,但有人可以。

    “宿主,你就不怕阿爹知道你这么编排他?”真以为它看不出来,宿主口中那个要改嫁的未婚妻,分明就是即将和男主成婚的青青。

    宿主真是可恶啊,就连这种恶搞情节,也不忘拉对象出场。

    阿爹根本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被编排成了什么模样。

    应缺转头左看右看,“有吗有吗?”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久久:“……”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掌柜心中惦记着这事,将它往主子那里上报。

    “不过是个落魄世家子,有何特别之处?”酒楼老板也算见多识广,也比掌柜沉得住气,近几年战乱频发,为兵祸破家者无数,便是世家,也起落不定。

    家破人亡的世家旁支、亲族还少吗?若是哪个势力被灭了,那跟随他支持他的家族也多半没什么好下场,如此,他见得多了,便也觉得寻常。

    掌柜小声道:“主子不妨亲自瞧瞧,我观那人言行举止,莫说是世家子,便是皇室贵胄那也当得,且听说他姓应,除去那不知名的未婚妻,还要去北方寻亲。”

    应?北方寻亲?

    酒楼老板来了兴趣。

    又过了两日,应缺让人备好食水,准备暂停修整,启程赶路。

    当晚,应缺便得到酒楼掌柜的邀请,对方态度恭敬对他行了一礼,“应公子,我家主子在楼下设宴,想邀公子您尝尝一枝春。”

    江南名酒一枝春,天下安定时便是一坛千金,如今动乱之时,更是有市无价。

    应缺面色不显,背后却握紧手心,似有些紧张突如其来的意外。

    “不知阁下主子是何人?”

    掌柜含笑道:“您到了便知。”

    侧身礼让:“请。”

    应缺虽有些迟疑,却仍是前去,临走前吩咐几个小弟,“两个跟着我,其他人在这里等着,明日一早咱们便走。”

    “是!”几人喊得挺有气势,瞧着还有模有样。

    应缺这才跟着掌柜,来到二楼的包厢。

    应缺刚走进去,便瞧见里面坐着个白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已然蓄须,气质沉稳。

    见他进来,那人起身笑脸相迎,“深夜叨扰,劳烦阁下了。”

    应缺微微一笑,“在楼中住了这几日,多受掌柜关怀,应当是在下还欠着阁下一声谢。”

    二人相互客套了几句,便纷纷落座,桌上都是好酒好菜,中年男人没让别人伺候,应缺带的那两人,也被他留在门外。

    “我姓柳,比阁下年长几岁,姑且托大称呼阁下一句贤弟。”

    “听说贤弟欲上北方寻亲,不知是寻的哪门亲人?为兄经商多年,稍有几分人脉,或许可以帮贤弟打听一二。”柳老板率先示好。

    一来就称兄道弟套取近乎,瞧着一副热心模样,若是其他人见了,说不定轻而易举便被哄了去。

    应缺手中尚且紧紧握着酒杯,面上顿了顿,方才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也就不劳烦柳兄了,我也不知亲戚所在何处,只是前去碰碰运气罢了,若是找不到,我也略微识得几个字,糊口暂且没什么问题,初次见面,实在不好麻烦柳兄。”

    柳老板被拒绝后没有半点恼怒,反而摸了摸胡子,态度温和,眉眼带笑,却见他从怀中摸出几样物件,包裹着锦帕,一一摆放在应缺面前。

    应缺却在看见那些东西时面色一沉,方才还浮于表面的笑容此时顿时一扫而空,再瞧不见。

    桌下的手已然悄悄摸上了腰间匕首,蓄势待发。

    警惕的模样惹得柳老板又是一笑,拱手欠身道:“贤弟勿怪,实在是不巧听说贤弟手头拮据,不得已变卖财物,为兄心中不忍,便让人将东西都赎买回来,今日交还给贤弟,还望贤弟莫要推拒。”

    应缺面上的警惕之色并未散去,也未接过面前的物品。

    柳老板轻轻一叹,“此事纯属巧合,能帮到贤弟也是意外,是意外,也是缘分,我与贤弟能有如今缘分,更不应辜负才是。”

    说着,他又将几张银票放在应缺面前,“贤弟安心将东西收下,我不过是想和贤弟交个朋友,今日之事,贤弟姑且将它们当做见面礼。”

    应缺眼中警惕稍退,却仍未接下。

    似乎知道有些事情已然暴露,再无遮掩余地,他的态度也放松许多。

    只声音平静沉稳,略带些许深意道:“柳老板能在城中占据一席之地,与众多当铺都有关系,对我这么大手笔,只是交友?”

    柳老板笑意愈深,见应缺言语试探,已然是有接受的意象,自然打蛇随棍,接着道:“公子知道,如今这世道,什么都嫌多,朋友也不嫌多,在下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自然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只要公子不嫌弃,愿意认我这个朋友,便是我赚了。”

    话到此处,应缺态度明显松动,他将那银票打开看上一眼,眼中没有半分贪婪之色,反而冷笑一声,“柳老板就不担心,我今儿收了见面礼,转头却不认识你,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老板神色不变,“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我与公子有缘无分,在下身份低贱,无福沾光。”

    但若是能成,不过区区千两,便能搭上赵王一条线,多一条命,一本万利,何乐不为。

    也是凑巧,若非他多留个心眼,还未必发现此事,掌柜只当应缺是赵王选房亲族,收到几家当铺消息的柳老板却知道,那几样物件都出自赵王府,当它之人虽有意隐瞒身份消除印记,柳老板却依旧从中窥见痕迹。

    要他所说,这位赵王世子所做准备已然不少,先是雇佣一批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百姓帮他演戏,明着装成赵王远亲,暗地里又是销毁印记又是分开卖,明里暗里多重布置,若是其他人,说不定当真会被蒙骗过去。

    自己能发现,当真是运气极好。

    越是聪明人,便越是相信自己亲自查到的,旁人所言反而不信。

    应缺似是被说动了。

    “待我寻到亲人,必定会将柳老板今日之情记在心中。”

    然后,久久便眼睁睁看着宿主将那坑蒙拐骗来的银票笑纳了。

    第164章 真龙天子5

    贸然拆穿对方身份, 会不会适得其反?

    柳老板在心中思虑良久。

    谁都知道楚王对梧州虎视眈眈,虽未攻占,但目前已借由与盛家的婚事, 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收梧州与囊中。

    赵王前段时间刚刚攻占两城, 目前赵王世子应当在自己的地盘休养生息,而原本应该在徐州休养生息的赵王世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苍州附近,与梧州与楚王的地盘毗邻,便值得深思了。

    但无论何种原因, 都改变不了对方此时龙困浅滩, 急需帮助的事实。

    自己给出橄榄枝, 对方不会不接受,毕竟柳家目前可没有明着投靠任何一个势力,赵王世子也不会在需要隐瞒身份之时对他下手, 暴露身份。

    而等眼前困局度过之后, 赵王世子应当也不会在意他一个小人物的小小冒犯,为着这点恩情,多少会留点情面。

    若是有朝一日他踏入赵王所占之地,又或者苍梧两州皆落入赵王手中,这点情面便能转化成机遇。

    柳老板喜欢这种投资, 稳赚不赔。

    然而他也知道,这有招惹危险的嫌疑, 若是赵王世子脾气不好, 暗中记恨他拆穿对方一事,那即便如今对方不得已要暂时蛰伏, 也未必会记他的好。

    但无所谓,不过是几千两银票, 他赔得起。

    不过目前看来,情况并未有他想的那样糟糕,能够多番掩饰,隐藏身份,赵王世子自然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便应当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应缺收下那些银两和失而复得的物件,面带微笑,举杯道:“今日难得见到柳老板这般人物,我身子不好,暂且以茶代酒,算是多谢柳老板的礼物了。”

    柳老板心中放下大半,赶紧双手举杯,态度恭敬,“公子愿意收下,便是我的荣幸,它们能在公子手中,是它们的福分,柳某敬公子一杯,为今日这般缘分。”

    “今日过后,柳某便醉了,柳某醉后久睡,记忆混乱,记不得前一日酒后之事,明日怕是醒不得,便不好送公子了。”

    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遂相视一笑,将杯中茶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后,应缺回到房间,面上的酒意与笑意齐齐消失。

    淡淡瞥了门口的方向一眼,微沉的眉眼看似还有些生气的模样。

    柳老板听着仆从的汇报,淡淡一笑,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

    “到底还年轻,沉不住气,区区小事情绪便挂在脸上。”

    如此,这赵王世子聪明归聪明,倒是比他想的要单纯些。

    如此,能搭上这条线的机会便上涨不少。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蒙蒙亮,应缺便坐上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出了城。

    刚出了城,看不见那些守城门的官兵,也看不到流民,几个小弟才纷纷破功,抓着应缺激动不已。

    “大哥,多少多少?!够咱们吃多久肉包子?”

    应缺摸出几张银票,看着上面百两白银的面值,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应缺手里挥舞的银票,眼睛都不敢错开,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银票就消失了。

    老二咽了咽口水,“大哥,咱们这票干完了,可以隐姓埋名过咱们的小日子就吧?”

    全部平分,每个人也能分到好几十两,这些银钱,够他们过几年了。

    到时候他天天吃肉包子,一天吃三顿。

    应缺瞪了他一眼,将银票重新收入怀中,“没出息。”

    “才这么点就满足了?”

    众人:这么多了还不够吗?

    别说是吃肉包子,就是娶个媳妇都够了。

    “那大哥,咱们继续做什么?”老三见状连忙问应缺打算,似乎只要应缺想做,他就会跟随。

    应缺赞许地看着他,上道。

    “都坐好了,我怎么教的?”

    众人放下腿的放下腿,挺直腰背的挺直腰背。

    “这次你们表现不错,这些银子先奖励你们,等会儿进城看中什么就买。”应缺将特地换来的散钱发给他们,当做零花钱。

    “记住了,等会儿进城,还得按我的剧本来。”

    有人皱眉挠头,“大哥,咱们不是都演完了吗?”

    应缺:“谁说剧本只有一个,这回是新的,我说,你们照做就是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刚买来的仆人,随我一起去投亲。”

    众人拿了银子都高兴,应缺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重回梧州城,几日之前,众人还是衣服都穿不起的乞丐,如今已经有模有样,衣衫整齐,洗得干干净净的脸,就算是凑到曾经见过的流民面前,对方只怕也认不出来。

    尤其是应缺,气质与以往截然不同,他们便这样坐着马车,光明正大地进了城。

    找到客栈住了下来,老二那些人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毕竟他们从前没少来这儿讨饭,也是他们最熟的地儿。

    见到他们,活计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客官快请!打尖还是住店?几位啊?”

    见对方丝毫没有认出自己的模样,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放松许多。

    这也是应缺的主意,若是连最熟悉他们的人都没看出来,那说明他们完全不需要畏惧任何地方。

    从此就真的和城外破庙的几个乞丐没有半分关系,能用新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了。

    “来一间上房。”除了应缺,其他人都睡大通铺。

    老三另外给了小二几个铜板,“我家公子身子不好,要暂时在这里修养一些时日,不知附近可有短租的院子?我家公子喜欢清静。”

    小二眉开眼笑接了铜板,“有的,有的,梅花巷那里就有,等诸位小哥安顿好了,想要看院子,尽管找我,我带诸位去瞧。”

    应缺下了马车,他一身白衣如雪,面色也有些苍白,身子瘦削,瞧着便是受了苦楚的模样。

    “咳咳……”

    “公子,快进去吧,外面有风。”小六过来扶着人。

    应缺神色淡淡,“无妨。”

    等走近之后,小二方才瞧见披风之下,腰间靠左,挂着一枚玉佩。

    匆匆一观,便知道定不是凡品。

    小二眼眸微转,悄无声息退了下去,由另一个小二带几人去往房间。

    先前那位小二在掌柜耳边耳语一番,掌柜当即皱眉,“所言当真?”

    小二点点头,“千真万确。”

    寻常人可戴不了那样的玉佩。

    掌柜凝神细思片刻,“先不要打草惊蛇,今晚观察一日,明日将他们带去桐花巷。”

    桐花巷是他们主子的地盘,戒备森严,寻常人家不敢轻举妄动。

    小二点头应下。

    第二天,老三听小二说什么桐花巷,不由皱眉:“昨天不是说梅花巷?怎么又来个桐花?”

    小二面带歉意,连连道:“实在不巧,昨晚有人将梅花巷最好的院子给租了,我看公子气度非凡,定不会想住次一等的宅子,便做主换了地方。”

    “诸位放心,因是我办事不力,稍后我会帮诸位砍价,可省些租金,且这里的院子比梅花巷的还要好,听说公子喜静,这里离主街更远,也更安静,定不会打扰公子修养。”

    “哼,定是你吃了谁的回扣。”老三冷冷瞥他一眼道,“罢了,我家公子身子重要,还不赶紧带我去瞧瞧。”

    小二连忙在前面带路。

    早上还没过完,院子就已经定好,价格也十分实惠,说是向应缺赔罪。

    下午,应缺便搬进了新宅院。

    他们共交了一月租金,一行人里就没个会做饭的,最后还是在酒楼订了一日三餐,瞧着就不像是会久留的样子。

    距离桐花巷一条街的地方,坐落着一处宅院,门口两头石狮威风凛凛,门上匾额高高在上,让寻常人难以触碰。

    院中下人行止肃然,一切井然有序,明松暗紧。

    掌柜进来后,便跟在小厮身后直入后院。

    书房中,一位青衣女子轻纱遮面,唯有一双眼眸尽显无余,犹如清泉,瞧着清澈见底,却又似深不可测。

    “赵王世子?”女子声音略有诧异,眼尾微挑,似有些出乎意料,又似不可置信。

    “谁人不知梧州已被楚王视若囊中之物,赵王世子又怎会来梧州?”岂不是自投罗网?

    “姑娘是说其中有诈。”

    女子并未言语。

    但态度显而易见。

    她,又或是他,轻轻一笑,“有趣,管他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将他送出去,也算一份人情。”

    “若是假的……”

    “假的如何?”

    他眉目微垂,落在眼前这张写了招人告示的宣纸上。

    “我身边还缺个人。”

    至于是伺候笔墨,还是去山里挖矿,就看那人有何本事了。

    第165章 真龙天子6

    小二并未骗人, 新租的小院幽静安宁,院中有棵梧桐树,正值秋日, 秋风一吹, 树叶随风瑟瑟作响,也因着这棵树,住在这儿的几人能更轻易掌控附近人员往来情况,确保安全。

    入住之前,几人便打听过, 附近少有人住, 然当夜晚来临时, 总有一阵琴声从隔壁传来,平白扰人清梦。

    不是说少有人住?说好的安静呢?

    可对方是弹琴,这种事, 只要有一人, 便能扰的所有人不安宁。

    本着低调不许生事的原则,应缺几人本想当作没听见,然而对方却肆无忌惮,甚至更加过分,不过两日, 竟然从夜晚弹琴,变成了不分昼夜弹琴。

    小弟们顶着黑眼圈:“大哥,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应缺没应。

    他看向几个小弟中, 长得最和善,也就是最像好人的那个, 吩咐道:“小八,你去隔壁和对方交涉一下。”

    小八挠头, “什么是交涉?”

    应缺:“就是和对方商量,不要在晚上弹琴了。”

    小八点头应道:“哦,我知道了。”

    说罢他就抬头挺胸走出院门,找上隔壁。

    他站在对方门口,抬脚就冲着大门踹去,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里面的人听着,我大哥说让你们别再弹琴了,再弹都能把人送走了!”

    他丝毫没收着点的意思,声音大得不只是隔壁的人,就连应缺都能听见,还好他喝水很快,否则刚刚就得被呛到了。

    再抬头一看,放完狠话的小八已经回来向应缺复命:“大哥,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应缺擦了擦嘴角水渍,冷声道:“我让你干什么?”

    小八一愣,难道大哥失忆了?

    “你不是让我找隔壁让人别弹了吗?”

    应缺抓起一个核桃就往他脑袋上砸,没好气道:“我让你商量!商量!没让你放狠话!”

    “大哥你别生气,隔壁要是来人了,我们去解释,绝对不让他们误会。”老二站出来劝道。

    应缺抬头一看这几个一看就不善良的小弟们,觉得让他们解释就是起反效果。

    轻叹一声:“去买点礼物,晚上我去登门致歉。”

    小弟们心虚点头,连忙跑去准备礼物。

    老三心中疑惑,为什么他总觉得大哥说登门致歉的时候有点迫不及待的急切?这世界上还有人连道歉也上赶着吗?

    应缺:“要见到你爹了,开不开心?”

    久久很期待,但还是无语道:“你高兴就直说,干嘛拿我当幌子?”

    应缺语气故作深沉:“你不懂,这回我人设要矜持。”

    久久:“……”你把在都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已经编好了小故事小作文并广而告之的行为叫做矜持?

    那世界上大概没有不矜持的人了。

    应缺才不管久久怎么吐槽他,反正他觉得自己这回认真的,可认真了。

    当晚,他提着礼物敲响了隔壁的门。

    对方也似乎早知道一般,房门刚敲响,便有人自打开房门。

    丫鬟也不说话,就这般瞧着他,似等着他开口。

    应缺微微一笑,示意身后的小八上前站。

    “今日手下人不小心出言不逊,特地带他前来向此间主人致歉。”

    丫鬟侧身让开,“请进。”

    应缺踏入院中,檐下灯火通明,自然也让那灯下人能瞧得更加清晰。

    对方向着应缺的方向轻轻一瞥,秋风拂面,掀起面纱一角,将那容颜悄悄泄露半分,便是动人心弦。

    应缺脚步稍顿,片刻后,却仍到了对方跟前,拱手为礼,“听音识人,前几日听到姑娘琴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盛湘音淡淡瞥他一眼,将他言行举止皆收入眼中,“是吗?”

    他微微抿唇,“可前几日,皆是我婢女抚琴。”

    “阁下是觉得,连一名婢女,也能与我相比了吗?”

    应缺面色自然切换,微微一笑,双手自然垂于身后,仿佛丝毫不觉尴尬道:“那自然是有其主必然有其仆,唯有姑娘这般光华的主子,才有那样厉害的婢女。”

    “哦?”盛湘音话音微转,看向应缺身后的小八,“阁下说的是自己吗?”

    应缺嘴角微抽,有些笑不出来了。

    今天他最大的错误大概是带上身后之人,那傻子还丝毫没听出来盛湘音的嘲讽,装出他之前所说要抬头挺胸气势十足的模样。

    嗯,看上去更傻了。

    应缺无奈苦笑,“此事是手下冒犯在先,任凭姑娘嘲讽几句也无妨。”

    他这般态度坦然,反倒让盛湘音没了继续的理由,便也退了一步。

    “近来身子不好,大夫说可以音入药,这才搬来这僻静无人处,免得扰人,谁知还是打扰了公子,是我不是。”

    她起身欠了欠身。

    小八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有两幅面孔,且态度切换如此自然,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难道真是自己白天太过分,如果好好说话,对方也是能听的。

    对方退让,应缺自然也接下,“姑娘身体抱恙,情有可原。”

    盛湘音却看着他淡淡道:“我近日未曾听见隔壁有何声响,也不知公子何时入住,隔壁何时有人。”

    这是在说应缺一行人鬼鬼祟祟,不似常人?

    应缺当做没听到,只以自己喜静随意带过,示意小八将礼物奉上,丫鬟接过。

    “相逢即是有缘,公子若不介意,便留下喝杯茶吧。”盛湘音开口相邀。

    应缺抬眸看他,“姑娘就不担心我是歹人,心怀不轨?”

    虽看不见,但他就是觉得盛湘音笑了一下,“我觉得公子并非那样的人,而我又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若是直觉出错,那也是命数如此。”命数让眼前人合该碰上他,殒命当场。

    盛湘音眉目淡淡,便是看着应缺,也没有什么攻击力,仿佛仅仅是欣赏。

    事实也是如此。

    看着眼前人,盛湘音忽然明白为何掌柜见过对方便觉得对方出身不凡。

    虽无明显特征,但观其言行举止,神态风姿,便知晓对方有着绝非寻常人家能养出的贵气。

    回想先前听说的那些传言,什么家道中落,被岳家退婚,千里迢迢寻亲,盛湘音心中摇头轻笑。

    一时也不知为何对方要编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故事。

    更可笑的是,竟真有人信。

    以对方的模样,便是落魄病容也难掩风华气度,绝非寻常富家公子,而如盛家一般的世家,又如何没有几个相交甚笃的友人?要让对方千里迢迢去寻远亲?

    见到应缺第一眼,盛湘音便知,对方编出那样的故事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他身份,也另有可探究之处。

    至于掌柜说的赵王世子嘛……盛湘音看了应缺一眼,浅浅勾唇,似乎别有深意。

    难得见到这样的人,盛湘音起了玩玩的心思,可惜时间匆忙,不能和对方玩太久,否则他定要尽情与对方游戏一番。

    有了第一杯茶,便有第二杯,之后两日,应缺每日都登门,与盛湘音听琴煮茶。

    应缺适时提起,“先前听姑娘说身子抱恙,可知其原因?”

    盛湘音随手拨弄的琴弦,手中稍稍用力,琴弦应声而断。

    应缺故作善解人意的姿态。

    “若是姑娘不愿与人言,便当我没问过。”

    盛湘音垂眸,“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有门亲事,却不甚如意,却又无法拒绝,近来忧思过重,难以入眠。”

    应缺看着他微微笑问:“这倒是巧了,近日城中内外皆以盛家与楚王联姻而欢欣鼓舞。”

    盛湘音略略抬眸,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对他的试探有什么表示。

    应缺接着道:“我曾见过盛家姑娘亲自现身城外,为流民施粥,城中上下,更是无人不知盛家姑娘菩萨之名,那样心善之人,实在值得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

    久久面无表情地看着狗爹,心想某人怕不是忘了,前不久自己是怎么骂盛湘音做作,伪善,弄虚作假的,还坑对方毫不留情。

    转头就能夸对方善良夸得真心实意。

    就做作,弄虚作假这方面,很难说你俩到底谁更厉害。

    半斤八两。

    相比之下阿爹还好一点,至少施粥是真的,人家出了真金白银,某人全靠一张嘴。

    “哦?”盛湘音似来了兴趣,“楚王如日中天,楚王世子更是楚王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将来更有可能荣登大宝,若是嫁过去,便是母仪天下,这样的人家,在公子心中,竟也算不上称心如意的好亲事?”

    应缺淡淡一笑,“将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绝非聪明人所为。”

    “更何况,楚王有机会,楚王世子前途光明,谁又说盛姑娘能沾到这份光明呢?”

    盛湘音望着他,二人四目相对,良久,应缺方才垂下头去,淡淡喝了口茶,似避开了这份锋芒,退让一步。

    可盛湘音却不觉得方才交锋对方输了。

    因为他现在还想听听眼前人能继续说出什么来。

    “公子可是听到了什么?”

    应缺:“听不听到的,都是我一家之言,旁人未必肯信。”

    盛湘音向着他倾身,将二人之间距离拉进,分明隔着长桌,然这般姿态,宛如盛湘音正坐在应缺怀中,伸手轻挑下巴。

    不,不是宛如。

    而是盛湘音当真伸手挑起了应缺的下巴,指尖在下颌处反复逡巡。

    微风轻拂,吹动他面上面纱,印出他略带笑意的轮廓。

    “若我让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呢?”

    他语气淡淡,略带玩味,似并不当真,只拿它与应缺取乐。

    岸上长琴被他压在身下,案上香雾袅袅,惑人心智。

    第166章 真龙天子7

    凉风习习, 穿魂透骨,仅有的些许暖意,便是那袅袅香雾, 以及下颌处的肌肤相触。

    指腹贴着皮肤, 传递彼此温度,似能感觉手下血液流转,脉搏跳动。

    一下,一下……从交错到同频的那一瞬,心脏仿佛在为对方跳动。

    盛湘音收回手, 敛眸垂目, 声色淡淡:“若公子不愿, 那便罢了,毕竟我与公子萍水相逢,不好让公子为难。”

    应缺目光仍落在盛湘音收回的手上, 心中轻轻一叹, 遗憾道:“他怎么抽得那么快?我都要去握了。”

    久久:“……不是说好的矜持?”

    应缺悠悠斜倚在椅背,“是啊,他都明白地挑逗我了,我才握他的手,这还不算矜持吗?”

    久久:懂了, 是狗爹牌矜持。

    “说是为难也不错。”应缺抬眸轻描淡写瞥向盛湘音,“若姑娘不信, 姑且就当个故事听听。”

    “前些日子我本带人向北赶路, 谁知路过一座山,听到马蹄声和打斗声, 便带人躲了起来。”

    “本不想掺和,然而我带的那些护卫本事远不如那群人, 轻易便发现了我们藏身之处。”

    “且对方心狠手辣,解决完追杀之人杀完后,连我们路过的一行人也不愿放过,非要斩尽杀绝不可。”

    说到此处,应缺眉眼微垂,神色沉凝,再无方才的轻松调笑之意。

    半晌,还轻叹一声道:“我那些护卫为了保护我,尽数死于那群人刀下,唯有我因为护卫拖延,落入水中,逃得一命,却也因此重伤久病至此,不得已暂且在此地落脚,连奴仆护卫也要现买,还在姑娘面前闹了笑话。”

    这番话听着有理有据,盛湘音听完,面上也露出思忖之色。

    “公子不会武,却能在水中活下来,想来事发之地距离梧州并不远?”

    盛湘音并未探寻其中真假,只是根据应缺所言,反向推理。

    应缺自然是点点应下。

    然而回想他先前找到赵王世子的地方,嗯,是离这里也没那么远,不过是要走一个晚上而已。

    “我这就派人告知知州大人,请对方派人去寻,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杀人灭口,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捉拿归案。”

    盛湘音说得义正辞严,斩钉截铁,此时的他,倒当真有了点善的模样。

    应缺微微抿唇,唇角微勾,“姑娘此话当真?”

    盛湘音:“自然。”

    应缺继续望着她,幽幽的目光意味深长,“若我说,那杀人灭口之人,便是盛家那位新女婿,姑娘又当如何?”

    盛湘音抬眸,对上应缺视线,二人四目相对,半晌,这回却是谁也没有移开。

    不知过去多久,天边忽然飞过一行大雁,惊扰了还在对峙的两人。

    有它打岔,这场对峙方才暂且停下休整。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便是楚王世子,杀人灭口,也仍是杀人灭口。”

    然而便是杀人灭口又如何?乱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钱,且相比战场上所杀之人,不过区区杀人灭口,杀的人,能有战场上多?

    应缺微微一笑,面上不以为意,似乎看清了一切。

    忘在炉上的酒滚烫无比,应缺端至一旁,待到温热时方才入口。

    随后又看向盛湘音,“可要为姑娘倒上一杯?”

    分明是在对方院中,竟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中,他既有心,盛湘音自然成全,“劳烦公子了,我喝酒素来只喝七分杯,且要冷热适宜。”

    这是在将他当丫鬟使?

    应缺也不在意,当真按照盛湘音所言倒了大半杯,放在案上等凉。

    盛湘音又多看了他几眼。

    语气不知带着何种深意,“公子瞧着倒是想做惯了此事的。”

    此时?什么事?

    伺候人的事。

    应缺神色如常,只微弯眉眼道:“姑娘此言差矣,今日这般可当真是初次。”

    “毕竟,我也是初次见到姑娘这般的女子。”

    “为姑娘斟酒,自是心甘情愿。”

    言语暧昧勾人,倒与盛湘音先前行为异曲同工。

    “我的荣幸。”盛湘音毫不客气接下。

    面纱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眼尾似有盈盈笑意。

    不知何时,二人竟再没提起那楚王世子的事,更没提楚王与盛家联姻一事,仿佛先前的闲聊,当真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然而等应缺告辞离开,盛湘音面色却微微正经了下来。

    他立刻唤来下属,“去查一查楚王世子前些日子做了什么,近日各地又是否有异样。”

    “是!”

    盛家在梧州不说一手遮天,但也差别不大,楚王世子先前的行动虽说私下进行,可为了万无一失,也带了不少人,周边村落听见动静也不足为奇。

    不出半日,当晚盛湘音便收到了消息。

    楚王世子前些日子当真在梧州附近出现过,是从北边来的,带的人不少,身后还跟了尾巴,直到进入梧州地界才把尾巴清除干净。

    如今再去寻,甚至还能找到尸体。

    又过了一日,那些去寻找尸体的人也回来了。

    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身上的衣服着装武器却还能看出他们死前的身份。

    赵王手下的亲卫。

    那人当真是赵王世子?

    盛湘音脑中出现这个念头。

    此事并非没有可能,但盛湘音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若对方当真是赵王世子,如今为何不回北方?还要在此地逗留?

    若说是受伤病重,不便行动,瞧着也不像,那人昨日还在他这儿喝了一下午酒。

    且,如果他真是赵王世子,又为何告诉他楚王世子劫走公主一事?

    仅仅是希望盛家与楚王反目,破坏联姻?

    可比起这件事,盛湘音却觉得对对方而言,自己的性命安全才最重要。

    若他是赵王世子,好不容易逃得一命,劫后余生,现在早就偷偷回家,等到将来有机会再一起算总账。

    “或许赵王世子本性睚眦必报,楚王世子抢走公主,他便要抢走楚王世子的未婚妻,不是听说他处处勾引你?”盛父思忖道。

    盛湘音黑线,看来是该管管身边人了,竟然什么都往外说,虽然他爹不是外人,但他不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话虽如此,盛湘音仍是帮应缺说了句话。

    几日相交,他自认看人本事不差,不可能连应缺深恨楚王世子,非要报复回去这种想法都看不出来。

    “别管那人是谁了,现在还是先想想我们该怎么办,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婚事吗?”盛父皱眉问。

    父子二人凝眉沉思,心中还拿不定主意。

    先前答应这门婚事实在不得已。

    盛家虽有私兵,然而远远不能和楚王的军队相比。

    先前楚王派人前来商谈,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梧州城,盛家虽不乐意,可他们也不愿意白白牺牲,便想应下。

    毕竟楚王目前名声与实力,在各地反王中也是数一数二,将来极有可能一统天下,荣登大宝。

    应下此事本不难,可难就难在楚王为了拉拢当地士族,提出了联姻要求,作为当地最大的世家,盛家不幸雀屏中选。

    盛家对外一儿一女,儿子久病在床,少有人知,反而是女儿时常在外行走,久闻美名。

    与楚王世子联姻之人,自然就成了盛家嫡脉唯一的嫡出姑娘,盛湘音。

    盛家大公子与大小姐乃龙凤双生,外人却无人知晓,真正的盛湘音幼年时便病重离世,当时盛夫人深受打击,得了疯病,到处找女儿。

    不得已,当时年幼且与妹妹极像的盛大公子扮成妹妹的样子,才让盛夫人停止犯病,像个正常人一般。

    自那时起,盛大公子便开始了一人行两人身份,且还是做盛湘音的时间更久,毕竟盛家可以没有一位公子,盛夫人却需要一个女儿。

    前几年盛夫人病重离世,盛湘音本可以对外宣告这个身份死亡,至此,世间只有一位盛公子,再没有盛姑娘。

    然而用久了女子身份,他觉得这个身份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盛湘音的圈子也有不一样的消息来源。

    且他顶着这个身份,天然便让人看轻,被人轻视,他就有可乘之机。

    那时的他觉得这个身份没有消失的必要,谁知不过几年,也被别人拿来利用,令他骑虎难下。

    盛家可以接受楚王入驻梧州城,却不想接受联姻,可拒绝联姻一事落在楚王眼中却是盛家不愿归附,梧州城到手,和盛家支持是两件事。

    楚王两个都要。

    盛湘音能如何?当然是能反就反。

    他想开门投降,可对方不让,那他只能硬刚到底。

    他莫名觉得,眼前这个身份存疑的人,就是他的机会。

    此时此刻,盛湘音也不由打心底里希望事情真如盛父说的那样,对方真是赵王世子就好了。

    分明通身贵气,怎么就不是呢?

    如果他是,让他真抢了婚,那自己就不找替身,改亲身上阵了。

    盛湘音双眸微眯,深深咬唇。

    第167章 真龙天子8

    距离楚王与盛家的联姻只剩半月, 应缺今日终于一改往日的遮遮掩掩,将那枚属于赵王世子的玉佩光明正大地挂在腰间,

    通体温润的白玉雕工精细, 上面属于赵王府的凤纹栩栩如生, 令人见之惊叹。

    寻常人一看便知此物不凡,便是不知其来历,也绝对知道绝非常人所有。

    当盛湘音看见它的时候,也知道为什么见过一眼的掌柜认为应缺就是赵王世子,以他的眼力看, 这枚玉佩绝对为真。

    玉为真, 这人嘛……

    盛湘音抬眸看向应缺, 微微抿唇,“听阁下说,那日与楚王世子相杀之人, 应当尽数覆灭?”

    应缺点头应是, “若非我侥幸存活,怕是无人知晓楚王世子所作所为。”

    盛湘音淡淡一笑,“可惜便是侥幸存活,某人也未必有告知于众的勇气,否则如今就不会只是在给一个姑娘讲故事了。”

    应缺神色微顿, 随后却又正色道:“不知姑娘信不信,我给姑娘讲故事, 绝对真心实意, 不希望姑娘卷入其中,姑娘有所不知, 那楚王世子幼年时便同那位公主相识,如今对那位公主也是情深义重, 姑娘若是介入,结果只怕并不好看。”

    应缺面不改色地说男主坏话,半点不心虚,反正他又没说错,剧情里就这么写的。

    谁知盛湘音听了这话,神色非但没有好转,一双眼眸比方才还要锐利,锋芒毕露。

    “阁下口口声声是为我,让我拒绝这门婚事,却又丝毫不提如何应对楚王清算,楚王麾下兵马无数,赔上整个盛家也不足以抵挡,你要我和楚王作对,是想要亲身上阵,在身前为我挡箭不成?”

    盛湘音声色俱厉,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应缺,冷笑一声道:“你说为我好,却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不肯暴露真实身份,我在你面前倒是知道个一清二楚,这般姿态,若你是想对婚事从中作梗,浑水摸鱼,我劝你别白费功夫。”

    “来人,送客!”

    盛湘音一挥袖,站在远处的下人便快步赶来,对应缺道:“公子请。”

    下人挡在应缺身前,将盛湘音的身形遮了个严严实实。

    应缺无法,只得起身离开。

    等走出院门,身后关门声重重响起,方才还被狼狈赶出来的应缺微微勾唇,露出个笑容。

    手摸着腰间玉佩,脚步轻快了回了家。

    “大哥,咱们都被人赶出来了,你笑什么?”跟在他身边的小三说。

    应缺:“你不懂,他赶我,是在等我再去找他。”

    小三挠头心说,那他确实不懂,为什么把人赶出去是等下次再去?不能一直待着吗?他都看出来了,大哥肯定对隔壁那位姑娘有意思,只是对方身上有婚约,不过有婚约怕什么,大不了抢了就跑呗?

    “哦,那你打算啥时候再去?”

    应缺沉吟片刻后道:“不能显得太上赶着。”

    小三以为他要过两天再去。

    “……那就今天晚上再去吧。”

    小三:“……”

    无论从间隔时间还是和时辰来说,今天晚上都不算不上赶着吧?

    久久:果然又是狗爹牌矜持。

    不过说应缺不矜持也是有些冤枉他了,他也不是两天都忍不了,只是他目前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再耽搁两天,那他忽悠赵王的时间就少两天。可不得省着点花?

    当晚,应缺果然又敲响了隔壁的门,只是这回穿了一身不显眼颜色的衣服,且身边没带任何人,俨然一副低调掩人耳目的模样。

    盛湘音看着这样的应缺,冷笑挑眉,“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他语气轻松,气定神闲,仿佛已经抓住应缺把柄。

    这么说也没错,从他发话后,应缺一晚都没过就急匆匆赶来。

    说明这门婚事的结果对应缺非常重要,自己对他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相比之下,盛家倒是不比他急切,毕竟对方可不知道自己男扮女装一事。

    如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盛湘音当然悠闲起来。

    “小小伎俩瞒不过姑娘。”比起之前,这次应缺态度倒是真诚了几分,他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便是不坦诚相待又能如何?”

    他抬眸看了一眼盛湘音,心中似乎下定了决心,拱手为礼后,也不等对方吩咐便在盛湘音面前坐了下来。

    盛湘音也识趣让身边人退远。

    此时说话,便只有二人能听见。

    灯下看人,比平日里更美几分,盛湘音打量应缺的目光丝毫不曾遮掩,赤裸得仿佛能将人扒光。

    应缺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调整身形坐姿,让自己面对盛湘音的绝对是最好看最优美的角度。

    盛湘音唇边轻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应缺的目光更放肆了。

    此时此刻,眼前之人在他面前,便好似自荐枕席,如此场景,盛湘音从前也并非没遇到过。

    时局动荡,礼乐崩坏,如公主辗转几人身边仍炙手可热,盛家这般的世家,家中的小郎君小娘子养些男宠禁脔,也是寻常。

    只是从前盛湘音身份不便,他也没什么想法。

    如今倒是觉得,若是此人说的内容他不满意,不同意,将来婚事继续,他也可以将此人留在身边,大不了让对方男扮女装。

    等替身有了身孕,生了孩子,就找个机会把楚王世子坑死。

    应缺不知道盛湘音现在想的都是怎么强取豪夺怎么谋杀亲夫,但也知道对方绝没想什么好事。

    这个世界的青青心好狠,不过他喜欢。

    对敌人就要毫不留情。

    “不知姑娘可曾听过一个故事?主人家只有一个孩子,便身患隐疾,再无子嗣,为隐藏真相,便对外说妻子善妒,不许丈夫纳妾。”

    盛湘音瞬间想到对外夫妻恩爱名声极好的赵王夫妻,

    想想这些年他听到的都只有赵王世子的消息,至于赵王的其他子嗣,只听说赵王家里的公子小姐如何如何,却从没听过具体名字和排行,从前他只当他们是庶出,不得喜爱,毕竟没有妾室不代表没有庶子,如今看来,其中另有隐情?

    “赵王名下有几位公子小姐。”他仍是提醒道。

    “子嗣至关重要,主人家自然不能只有一个独子,于是便低调收养了一群公子小姐,且态度随意,姑娘尚且可以培养嫁人,至于公子,实际便没那么重要,收养不久又弃养也是有的,唯一的作用,大约就是给唯一的亲子做挡箭牌、诱饵、护卫、磨刀石……”

    应缺说话时,神色平静淡然,仿佛丝毫不将其放在心上,说的也并非是自己的过往经历。

    ……本来也不是他的。

    啪!

    杯子重重落在桌案。

    灯光下,盛湘音双眸微亮,俨然有了成算。

    看向应缺的目光中带上审视探究,“真正的赵王世子在哪里?”

    有些话不必说个一清二楚,双方心知肚明立刻。

    应缺神色微顿,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片刻后,应缺垂眸低声道:“城外沿河走三十里,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下。”

    此言一出,二人皆未再开口。

    一壶酒在二人沉默不语中默默喝完,也不知道谁喝得更多一点。

    盛湘音心中有了主意,整个人轻松许多,再看眼前人,觉得对方被自己拿捏,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他心情好,看向应缺的目光也更不遮掩。

    应缺语气愉快又骄傲:“青青看上去好想扒光我。”

    久久:“你可以的。”

    应缺遗憾叹息:“都说了我要矜持了。”

    久久:“可是你不是上赶着求他帮助吗,刚刚都出卖美色勾引了。”到底哪里矜持了?!

    应缺眨了眨眼睛,“对哦。”

    今晚开始,他就不需要矜持了。

    “说起来,公子早就猜出我的名字,我却对公子一无所知。”盛湘音挑眉看他。

    “事到如今,公子也不愿说吗?”

    应缺对他浅浅一笑,眉眼弯成最好看的弧度,膝行两步至盛湘音身边,亲手为盛湘音斟酒,倾身将酒杯递上,身子轻轻倚靠在盛湘音身上。

    盛湘音身上的幽幽春回香与酒香混合在一起,格外醉人。

    “我名应缺。”

    盛湘音只觉得今日灯光正好,将应缺那张越来越顺眼的脸照得更好看的几分。

    他这么想,便也当真伸手去碰,摸上去似有些许粗糙,不比他自己光滑细腻,但盛湘音非但不嫌弃,反而还觉得摸着挺有质感。

    应缺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脸上逡巡,眼见着那只手有些不安分地往下转移,他眉目微动。

    “姑娘将我样貌瞧得清楚分明,我却还不知姑娘真容如何,若是将来认错了姑娘又当如何?”

    盛湘音轻笑一声,“你很大胆。”还很会讨价还价,不肯吃亏,想来也是,若非如此,此人怎么敢冒充赵王世子,还找上他?

    但莫名的,盛湘音并不讨厌。

    他凑近应缺,二人之间不过一张面纱的距离,含笑的声音清晰传入两人耳中,“看了我,再想跑,可就只有死了。”

    说着,他摘下面纱,不等应缺看清,便吻了上去……

    第168章 真龙天子9

    当晚, 应缺直到深夜才回,虽是深夜,即便烛火昏黄, 也遮不住他面上神清气爽。

    回来后第一件事, 便是将几人叫到身边,“明日一早,启程去徐州,今晚收拾收拾,把衣服换一换, 穿些不起眼的。”

    小三微微睁眼, “那大哥, 咱们现在这儿的东西都不要了?”

    应缺:“有银子其他什么没有?”

    “那隔壁小姐呢?大哥你舍得?”小六视线落在应缺脖颈,上面还有鲜艳的红痕,一看就知道是新印上去的, 看得他也想找个老婆了。

    应缺摸了摸脖子, 笑容意味深长,“该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隔壁,盛湘音如往常一般沐浴更衣,只是今日时间用的长了些许。

    待换好衣服, 他侧躺于榻上,任由身后婢女为他擦干头发, 他却是双目微阖, 眉间慵懒。

    婢女不经意瞥见他手臂上的痕迹,纷纷脸颊微红, 垂下头去。

    “姑娘可是要那公子常伴身侧?只怕未来郎君那里不好交代。”

    盛湘音微微挑眉,“为何要交代?将来他是不是你们郎君都说不准。”

    婢女心头一跳, 不敢再言。

    盛湘音没在说话,还在想今晚应缺的表现,若非他还有些理智,说不定就要在此人面前暴露真身。

    只是不知那人是当真听话,还是在他面前故作乖觉,他说不许碰哪里,那人便当真没碰,给盛湘音一种对方其实知道真相,却也配合并不想拆穿的感觉。

    思及此,盛湘音微微眯眼,心道:若是他当真装的,那最好给他装一辈子,永远也不要被自己发现。

    翌日,应缺一行人离开,当即便有人汇报给盛湘音。

    盛湘音坐在书房,翻看手中书册,闻言也不过是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汇报之人下去后,盛父才忧心忡忡地看向儿子,“你当真要联合赵王,和楚王反目?咱们与楚王的地盘毗邻,离赵王那里可还远些,远水可救不了近火,万一到时候他出尔反尔,或者没能及时来,咱们的损失和下场就难以估量了。”

    盛湘音头也没抬,伸手在桌上拿了块黄豆糕放在口中。

    “谁说我要联合赵王?和楚王反目?”

    盛父皱眉:“你哄骗那人的?”他儿子不会贪图美色骗人身子然后将人杀了不管埋吧?

    盛湘音摇摇头,“我本来也什么都没答应,只是说等他带人过来而已。”

    至于带人过来是被瓮中捉鳖落入楚王手中,又或是为兄报仇抢婚拿下梧州,那就看应缺的本事,看他能否从赵王夫妻手下逃过一命,拿到多少人马了。

    盛父:“那不还是在骗人?”他儿子分明是个男子,怎么好像比那些祸国妖妃还会哄骗别人?

    盛湘音懒懒抬眸,望向天边一眼,“怎么能说骗人呢,我不是还给了他信物,让他取信于赵王,有更多筹码不被赵王杀了泄愤吗?救人一命,他本来就该以身相许。”他才喝了口汤,算下来,如果应缺不回来,还是他亏了呢。

    盛父:“……”听起来有点道理的样子。

    但他儿子是这么好心的人吗?施个粥都要让人宣扬到隔壁城中,他从不吃亏。

    “若是楚王知道咱们私下和赵王联合……”楚王就算对付不了赵王,也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盛湘音诧异看他爹,“父亲怎么这么看我?我何时和赵王联合了?”

    “你的玉佩……”

    盛湘音从抽屉里掏出一大把,看着都极为相似,不仔细看看不出多少分别,“我的在这儿,谁知道外面那个是谁何时仿冒的。”

    盛父:“……”

    行吧,他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暂且当做无事发生,如果婚礼之前,那个应缺当真能带足人马来抢婚,他儿子就会顺势被抢。

    可如果那人没来,又或是败了,他儿子就会是被人觊觎的无辜人,或许还会帮忙抓住破坏婚礼的家伙,至于是私下藏起来当奴隶禁脔,又或是跟楚王世子邀功,就取决于那人把他儿子伺候得多好了。

    盛父不能说儿子的想法不好,这是最稳妥能保全盛家的办法。

    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不会反对。

    至于盛湘音,更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哪里不好。

    他允许应缺借盛家的势保他平安,以整个梧州为饵扶他青云直上,对应缺来说已然是大恩。

    若应缺真按照计划行事,他便不欠对方,若是应缺没有按照计划行事,背信弃义,那他更不需要对应缺客气。

    只希望应缺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还没到午时,忽然有人来报,“姑娘,城里到处都在传,楚王世子金屋藏娇,将安乐公主藏在府中,还要以正妻之礼相待。”

    “如今婚事在即,楚王世子竟还如此行事,楚王也毫无约束,分明是没将盛家放在眼中。”

    来报的下人义愤填膺。

    本以为盛湘音也会怒不可遏,谁知他却是双眼微亮,眼尾一挑,饶有兴致问:“消息传了多久了?知道的人多不多?”

    下人不明所以,却仍是老实答道:“已经有好几日,据说是从苍州那边传来的,如今莫说苍梧两州,恐怕连楚王境内也知道了。”

    盛湘音霍然起身,面上染上一抹笑意,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盛湘音虽然原本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但如今机会到了眼前,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它错过的道理。

    更妙的是消息来源并非梧州,盛家完全可以从中摘出去。

    既抓了把柄,又全身而退。

    可见布局之人多有为盛家考虑。

    这让盛湘音不由反思,比起那人对他,自己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很快盛湘音便又开始了正事。

    两日后,他难得换上一身男装,青衣着身,风姿如竹,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盛湘音……不,此时应当叫盛湘君,都有片刻恍神。

    盛父寻来,看着难得恢复男子身份的儿子,满意又骄傲地点头。

    “你一直对外身子不好,这次就让我去见楚王吧。”

    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能做的,就是帮他避开危险。

    这次去见楚王,便是主动找事,虽说楚王应当不会有所异动,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盛父不愿意儿子去冒险。

    盛湘君负手而立,“您老就好生在家等消息便可。”

    说罢,他勾唇一笑,“我可是要亲眼见见那楚王世子如何的,否则如何能两相比较?”

    盛父:“……”比较?你还想比较什么?

    看来他儿子虽然做女子的时间更多,喜好也偏向蓝颜,但性子却并没有如女子那般拘束,反而格外放得开。

    盛湘君坐车去往楚王如今所在之地,他一直对外宣称身子不好,那坐车在路上消耗些时间也情有可原,等他到达楚王如今所居的宣城时,已经过了整整一昼夜。

    “听闻盛公子到来,王爷忙派属下前来迎接,不知公子路上可好。”

    盛湘君脸色微白,轻咳两声,身边侍奉的婢女却代他答道:“路途颠簸,我家公子身体不适,食欲不振,若非为了我家姑娘,公子也不会走上这一遭。”

    副将面色赧然,虽然他对盛湘君不说话,反而让一个丫鬟与他答话这件事感到不满,但对方所说一事,也是他们理亏在先,还真不好发作。

    谁听不出,这婢女口口声声盛湘君是为盛湘音走这一遭,实际上却是说盛湘君是为了楚王世子所作所为遭罪?

    偏生楚王世子这回干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盛湘君一路被请至待客的前厅。

    没过一会儿,楚王就领着夫人现身了。

    见到盛湘君便笑着寒暄,“是湘君啊,上次派人去盛家下聘,听说你身子不好,如今可是有好转?府上有不少别人送来的珍贵药材,等你走时,也别忘了带上一些。”

    两人一现身,就以长辈的姿态对盛湘君多番关心,当真像极了和蔼的叔伯长辈,丝毫看不出今日之前他们从未见过。

    “有劳王爷王妃挂念。”盛湘君一句带过,不给二人继续深入的机会,随即又开门见山道,“湘君身子不好,不便久留,今日前来,也是想为世子与吾妹婚事。”

    “不必提其他,湘君只想问,公主千金之体,又声名在外,可是要让吾妹将正妻之位相让于她?若当真如此,那便请王爷派人去盛家府上,将聘礼收回。”

    楚王面色微变,既气恼盛湘君不给自己面子,仿佛丝毫没将他放在眼中,又气儿子先斩后奏,才有了今天的麻烦。

    若等成了婚再去抢公主岂非两全其美?左右公主已经辗转几人,再多一个赵王世子也无妨。

    不过想想儿子杀了赵王世子,楚王心中的生气又成了满意。

    这些日子他大肆宣扬赵王世子已死,尤其是徐州境内,哪怕赵王想要压下消息也无用,如今赵王军心不稳,等他拿下梧州,赵王就是他下一个目标。

    思及此,楚王眉开眼笑,对盛湘君态度也好上许多。

    “贤侄说的哪里话,你我两家先定下婚约,公主表示要进门,也在湘音之下。”

    盛湘君淡淡一笑,“既是纳妾,那便无妨,湘音并非不许夫君纳妾之人,也不介意进门先后,既是公主已然在府上,迟迟没有名分也不好,若是可以,便早日将名分定下吧。”

    这是要让楚王世子先给公主以妾室名分,免得盛湘音嫁进来,楚王得了好处,楚王世子转头却出尔反尔。

    “待公主名分定下,我与妹妹在府中等楚王世子迎亲。”

    言外之意,没定下,就别来了。

    第169章 真龙天子10

    送走盛湘君时, 楚王脸色很难看,转头便将这难看脸色对准了罪魁祸首。

    “让你先将人藏着,无论如何也要等拿下梧州再说, 你偏要迫不及待将人安排在府中, 现在公主成了连正经名分都没有的妾,你满意了?”

    若是等盛湘音先进门,再以平妻之礼迎公主入府,木已成舟,对方反倒会息事宁人, 不会闹的太难看。

    偏偏现在人还没进门, 楚王理亏在先, 盛家可不得拿捏拿捏?

    楚王世子脸色也不好看,“儿子也没想到,那盛家这么不给父王面子。”

    楚王冷笑一声, “我当然有面子, 可你有什么面子?盛家凭什么为了你放弃这个可以拿捏我的机会?”

    眼见收服苍梧两州近在眼前,却因为儿子被拿捏了错处生了变故,楚王心情能好才怪。

    “稍后让王妃派人送去赔礼,至于公主,你如何喜欢关起门来就是宠着, 对外她只是妾,等盛家的姑娘进门, 你想给人提侧妃庶妃, 都要与对方商量,经对方同意。”

    楚王从前见过盛家家主, 只觉其人虽出身世家嫡脉,资质却稍逊一筹, 心中多少有些轻视,否则也不会想着让公主做什么平妻。

    今日见了盛湘君,才知盛家后继有人,且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儿子尚且稍逊一筹,若能有这样的助力,对他们来说必然多有裨益,如此,自然不能对盛家姑娘差了。

    且兄妹乃龙凤双生,哥哥如此优秀,妹妹自然也不差,能有这样的妻子,也是儿子的福分。

    相比之下,安乐公主空有公主名头,且辗转多人,在府中当个吉祥物便也罢了。

    楚王世子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导致了这样的后果,看上去有些不服气,但他也知道,自己之前杀了赵王世子,还抢到了心心念念好些年的女人,得偿所愿,行事难免失了分寸,如今得了教训,也只好沉淀下来,对楚王的安排也只好恭敬应是。

    只是他多少还对安乐公主有几分真心,且目前两人正浓情蜜意新鲜着,楚王世子并没有如楚王说的那样在后院随意找个地方将公主安置,而是在自己院子里备了几桌酒席,请了王府中人吃上一顿。

    他在外面和人把酒言欢,安乐公主却在屋中以泪洗面。

    “公主,您且小声些,免得让世子知道您心中不悦。”

    安乐公主又哭又怒道:“小声做甚?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本公主金枝玉叶,到了他府上竟只能没名没分做个妾?凭什么?本公主凭什么要任由他这般作践?”

    以前夫君哪个不是将她当天上明月捧在手心里?便是有正妻,也要给她让道,偏就这楚王世子,正妻还没进门,就要她堂堂公主为奴为婢!妾连名分都没有,不是为奴为婢是什么?

    丫鬟见公主哭得这么伤心,心中自然也心疼。

    “公主,咱们现在身在楚王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且忍忍,等楚王夺得大位,再将来,贵妃之位定少不了您的。”

    公主闻言却更是心生悲凉,她本就生长于皇家,如何不知妃嫔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从前做了十多年公主,身具皇家血脉,贵重无比,今后却要指望男人的宠爱,成为可以随意打发的妃嫔,仰仗别人的脸色过活,生死富贵都在一人手中,如此天差地别,更让她悲痛难过。

    公主哭着伏在床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前些日子的甜蜜一扫而空,如今她对楚王世子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恨意。

    虽然楚王府态度诚恳,但这么一来一回,婚事到底耽搁了几日。

    楚王虽不知盛湘君和应缺的勾结,却也担心梧州事生变,为免横生枝节,最近更是不遗余力给赵王找麻烦。

    不仅赵王世子身死的事传得人尽皆知,还让人传出赵王身子有疾,子嗣有碍的谣言。

    楚王才不管真假,只要别人相信就行了,他让人将这事编得有理有据,竟当真说中了几分真相。

    这下其他人信没信先不说,赵王府自己就乱了。

    赵王担心手下生变,特意去军中慰劳士兵。

    等他回到府中,与王妃私下相处时,方才面露倦色。

    王妃给他按揉头部,“王爷辛苦了。”

    王爷拍了拍她的手背,“多亏有王妃。”

    将人结发夫妻,且经历诸多事,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如今又共同经历丧子之痛,最能体谅对方。

    “派去寻英儿的人有消息了吗?”

    儿子身死在外,当父母的当然要为其收敛尸骨,可惜当初传信的护卫只知道他们被伏击的位置,回来后更是重伤不治身亡,他们如今想知道儿子尸首在何处都不能。

    “没有,兴许还要些时间。”王妃语气低落,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

    “王爷,如今当务之急,并非是英儿的尸身,而是世子人选。”

    他们当然知道如今应对的最佳办法就是重立世子,然而儿子走的匆忙,身边姬妾也只生了两个姑娘,原本他们指望着另外一个即将临盆的妾室,谁知前日发动,生下来的还是女儿。

    那妾室还妄图偷龙转凤,混淆血脉,被王妃当场拿下。

    王爷当时气恼非常,本想将人处置了,王妃如今却有了别的想法。

    “大娘二娘都大了,如今这个三儿尚有运作空间。”

    “你是想……”王爷皱眉,夫妻俩向来心在一处,尤其是只在乎自己血脉,并不愿意帮别人养孩子,养子养女有用归有用,他们却不愿将自己家业都交给没有血缘的人。

    “不如将三儿充作男子养大,将来找人生了孩子再培养曾孙?”王妃提议。

    王爷思虑片刻,没说同意又或是拒绝。

    就在此时,却有下人形色匆匆地赶来,“启禀王爷王妃,府外有人拜访,说是有世子的消息!”

    王爷王妃霍然起身。

    “快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便有一年轻男子一身麻衣素缟,见到赵王赵王妃便激动伏地而跪,“侄儿应缺,拜见叔父叔母!”

    见他热泪盈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拜的是自己亲爹娘。

    赵王与赵王妃一愣,他们当然没有被人喊一声叔父叔母就相信对方的话,只面带疑惑和思忖。

    “你是……?”

    心中却想:不是说有英儿的消息?怎么却是这个反应?

    应缺:“叔父叔母离家已久,侄儿在族中籍籍无名,亲缘已远,不认得也寻常。”

    “小侄家中突遭变故,几经离散,差点重病亡故,若非遇到世子兄长,还不知原来还有亲人愿意接纳小侄。”

    儿子的消息!

    赵王夫妻听得神色认真了起来,审视的目光在应缺身上反复打量。

    “只是世子兄长当时有要事在身,并未与小侄多言,只说办完正事便带我回府。”

    “小侄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世子兄长,后遭人暗杀,才知晓世子兄长已经被……”说到此处,应缺已然声音哽咽。

    赵王夫妻双目通红,艰难忍耐道:“继续……后来呢?英儿……英儿他现在在哪儿?”

    “小侄遭人追杀,差点丧命,幸得人搭救……”

    赵王与赵王妃面色已然有些不耐,他们只想知道儿子的消息,对应缺什么遭遇并不感兴趣。

    若是儿子好好的,他们当然愿意听,配合演上一出戏,但现在两人根本没心情。

    然而应缺偏不看人脸色,继续说了下去。

    “救我之人告知我追杀我的乃楚王世子,我才知道发生了何事,在湘音帮助下,才辛苦寻得世子兄长踪迹。”

    说着,他当即从身后解下包裹,打开,双手捧起里面那身血迹斑斑的旧衣,还有证明赵王世子身份的玉佩。

    “天气炎热,小侄已经拜托湘音暂时将兄长安葬,等叔父叔母寻了空隙,再带人将世子兄长迎回。”

    不必再说其他,赵王与赵王妃看见那身血迹斑斑的衣服与玉佩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王妃抱着衣服哀恸哭喊:“英儿……”

    王爷也握着玉佩久久不能言语。

    在此之前,两人虽然知道儿子被楚王世子所杀,心中却还抱有些许希望,万一呢?万一儿子被人救了呢?

    万一儿子大难不死呢?

    他们一边准备应对之后的事,一边心里隐隐期盼着将来儿子能突然回来,

    然而直到这一刻,亲眼看着那身沾满了儿子鲜血的衣服,看着上面明显的致命伤,两人心中再无希望,悲痛不已。

    应缺默默听着两人哭,心里叹气,想着这两人要哭多久,能不能让他起来再继续哭,他有点腿酸。

    第170章 真龙天子11

    好在赵王夫妻还有理智, 没忘记屋中还有外人,哭了一场后,一改刚才端着架子爱搭不理的姿态, 亲手将应缺扶起来。

    应缺当然连声道不敢, 也不知是说不敢被对方搀扶还是不敢推辞不起身。

    反正赵王夫妻心中认为是前者。

    “好孩子……好孩子!”赵王拍了拍应缺的肩。

    本就因为日夜兼程手臂酸痛的应缺:“……”

    赵王妃也擦干眼泪,笑着对应缺道:“你叫应缺,可是从江淮而来?”

    她识趣得没问应缺父母姓甚名谁,虽说对方表明身份是族中旁支,可应氏族人众多, 随便一个姓应的都能牵扯上七拐八拐的关系, 无论对方从前是哪门子远房亲戚, 现在都是他们的好侄儿,也是赵王世子认下的好兄弟。

    “回叔母,是。”应缺乖巧应答, 当真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子侄。

    赵王妃一脸感动地拍了拍他的手, “好孩子,既然英儿那样看中你,必定是你投了他的眼缘,也是你与我们家的缘分,若是你不嫌弃, 今后就此留下来,也不必喊叔父叔母, 就喊义父义母, 今后你就是赵王府上的公子。”

    应缺神色正经,当即再次跪下, 恭敬拜道:“应缺家中遭逢变故,如今已经孑然一身, 有幸得世子兄长与叔父叔母看重,铭感五内,今后便觍唤一声义父义母,为义父义母鞠躬尽瘁!”

    一方感恩戴德认下父母,一方也是一副颇为感动的模样,将人再次扶起,上演一出刚出炉的父子情深。

    三张脸上都是心满意足的笑容,苦情立马变煽情。

    “缺儿连夜赶路也累了,我这就派人将院子收拾出来,先歇息歇息,有什么话,等歇好了再说。”王妃忙道。

    应缺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路上奔波那么久,再不休息他都感觉自己要猝死了。

    等应缺被下人带离,赵王夫妻脸上神色当即收敛。

    赵王指节在桌上轻敲,“这事,你怎么看?”

    王妃神色也略微严肃,“王爷,暂时将人看着,且让人查清是否是那楚王的计谋再行后事。”

    赵王点点头,两人还是很谨慎的,虽然见到了儿子的衣服和玉佩,但也没立刻相信应缺的话,想着极有可能是楚王那边设下的计谋,派应缺来赵王府上打探。

    楚王能在赵王这里安排人,赵王同样也有专人盯着楚王。

    很快,那些盯着楚王的人就传信过来,说楚王最近正在筹备婚事,忙着修复和梧州世家的关系,应该没空搞这些动作。

    且还有人听说了苍州来的消息,与应缺故事的前半部分基本吻合,不仅如此,之前派出去寻找赵王世子的人也回来了,向赵王赵王妃禀报他们发现了赵王世子尸身的踪迹,但是动作没有别人快,他们去的时候,尸身已经被人带走了。

    赵王与赵王妃此时才放下一半的心,若是楚王提前想好的这个计谋,不会好心先将它们儿子安葬,而后又为了演戏将尸体带走。

    如此说来,那应缺此前所言,应当都是真的了?

    他们当然不信自己儿子是真心将应缺当成兄弟,儿子当时应当只是见应缺是同族,又无依无靠,想要将人拐到身边做个护卫。

    应缺不知赵王府内情,当然不知道所谓兄弟和义子究竟是什么存在,对方还当真以为是赵王府公子了呢。

    儿子随手给自己拐个护卫,却没想到也是这随手一为,让他的尸骨有人收敛,没有被野兽啃了去。

    这么一想,赵王与赵王妃心中略略有些心虚,当然,心虚归心虚,该防备该利用的也还是照样会做。

    “你如何想的?当真要将人留下,让对方做赵王府的公子?”赵王询问赵王妃。

    若是将来等这人发现货不对板,一气之下,对方会不会去外面败坏王府名声?

    赵王妃凝眉沉思良久,“王爷,如今王府需要一位拿得出手的公子。”

    赵王皱眉,他当然也知道,但比起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推出来,赵王心里更倾向于隐瞒三孙女的女孩儿身份,充作男子养大。

    “若应缺当真如他表现出的这般,那便是有情有义,不忘恩情之人,选他也比选那些曾经被我们区别对待,心中早已种下不满种子的义子好。”

    这主意分明是赵王妃出的,可如今弃它而选应缺的也是她。

    赵王神色凝重,“就怕尾大不掉,不好善后。”

    赵王妃微微一笑,“我知道王爷担心什么,咱们有三个孙女,女儿也是王府血脉,只要那人生不出孩子,便不怕他翻天。”

    夫妻俩对视一眼,已然有了成算。

    下午,应缺好不容易休息好,还没等他小小偷个懒,已经从侍奉的丫鬟那里得到消息的王爷王妃便派人请应缺前去赴宴。

    好歹刚收了义子,对方还帮忙收敛了儿子的尸骨,又将儿子的衣物带回,如此功劳,为对方举办个宴会一点也不为过。

    宴席上,赵王与赵王妃只带了几个义女,至于那些义子,借口有事务需要他们处理,两人没有让他们到场。

    酒过三巡后,话题也打开了。

    “缺儿如今年岁几何?我的几个女儿皆是花容月貌,大方得体,若是成婚,定是贤妻佳媳,缺儿看看,可是配得?”赵王妃笑着看他们。

    这是赵王妃的想法,将义女嫁给应缺,掌控住应缺的后院,他有没有孩子,岂不是轻松拿捏?

    本以为应缺不会拒绝,谁知应缺闻言却是当即放下酒杯,正襟危坐,向赵王夫妻拜了一拜,“义父义母收我为义子,便是与几位姑娘是兄弟姐妹,如何能结为夫妻?这于礼不合。”

    “几位妹妹国色天香,将来定能寻得如意郎君,儿子已经心有所属,无论如何也不算良配。”

    几位姑娘原本见应缺受赵王赵王妃看重,且仪表堂堂,风姿不凡,心中生了些想法,被应缺拒绝自然心中不满。

    然而应缺又是这么一夸,心中不满顿时散去大半。

    应缺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给了赵王与赵王妃一个没脸,两人心情不是很好,却仍撑着脸上表情道:“既然你不愿,那我们也不勉强,你既心有所属,成婚时,我与王妃定备好礼物。”

    话题都说到这儿了,应缺不打蛇随棍,趁机提起正事那就怪了。

    只见他面色微红,正色看向赵王夫妻,“义父义母,儿子正有此意,只是此事另有隐情。”

    他余光瞥向席上众人,赵王夫妻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然而两人刚刚被下了面子,还不太愿意搭理应缺。

    只是见应缺神色郑重,好似真有要事,一时也有些迟疑。

    片刻后,王妃还是对其他人道:“你们都且先下去吧。”

    几位姑娘闻言立即起身,行礼告退,离开时还不忘多看应缺几眼,心中思忖这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能让王爷王妃如此另眼相待。

    等在旁伺候的奴仆们也退下,厅内只有赵王赵王妃与应缺三人。

    不等两人开口询问,应缺便率先坦白道:“不瞒义父义母,儿子心悦盛家姑娘,与对方两情相悦,欲结为夫妻。”

    赵王赵王妃神色凝重,“盛家姑娘?可是马上要嫁给楚王世子的那位?”

    应缺似也觉得这有违道义,面色微赧,却仍是点头应道:“是。”

    “儿子那次遭到楚王世子的手下追杀,便是阴差阳错被湘音所救。”

    英雄救美,在哪里都是爱情开始的有效桥段,哪怕双方换个性别也一样。

    王妃则想起今天白天她也从应缺口中听到了湘音两个字,只是当时事情太多,没怎么注意这个名字,此时一听,可不就是盛家姑娘的名字。

    “若非有湘音,我只怕性命难保,兄长也难以有个妥善安排。”

    “可是她马上就要嫁进楚王府,嫁给楚王世子了。”赵王皱眉提醒。

    应缺神色更加凝重正经,“这便是我要与义父义母说的第二件事。”

    他看了看四周,方才低声对两人道:“湘音并非自愿嫁给楚王世子,而是楚王以城中百姓逼迫,以盛家安危强求,若有机会,他必然不愿嫁给楚王世子。”

    “我来之前,湘音曾告诉我,愿意与赵王府联合,与我们里应外合,比起楚王那等不择手段,背信弃义之人,他宁愿让梧州归附于义父义母这般有情有义之人手中。”

    赵王与赵王妃双眼一亮,心中惊喜异常,却还是谨慎问道:“此言当真?”

    应缺从怀中摸出一块叼着盛家花纹的玉佩,玉佩触手温润,瞧着便知道是旧物件,定是被主人带在身上许久,且时常抚摸才有此触感,一看就知道不是造假。

    应缺所言和之前的话都对的上,又有这块玉佩,夫妻二人立即就信了大半。

    且两人对楚王与楚王世子积怨已久,如今更是杀子之仇,不得不报。

    楚王世子抢了他们儿子的女人,如今楚王世子的女人却跑过来投靠他们,莫非这就是世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只是,赵王妃心中仍有疑虑,“并非是我不信,只是此事并非小事,盛家与楚王婚事在即,盛家姑娘为何要信你一个半路搭救之人?并甘愿为此赌上盛家的前程?”

    应缺闻言面上微红,神色微赧,沉吟片刻后方才道:“不瞒义父义母,并非儿子单方面恋慕,湘音也对儿子芳心暗许,且我们已经私定终身,做了夫妻。”

    赵王赵王妃心下了然,原来是睡过了。

    久久:“……”阿爹知道你在背后败坏他名声吗?

    它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

    啊啊啊啊啊好想做人好想把这事告诉阿爹好想看狗爹挨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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