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真龙天子22
便宜爹有事, 他这个孝子自然要出马,不仅如此,赵王妃还安排了几位副将随他同行, 名义上是帮助应缺, 实际上大约是怕应缺趁机见死不救物理意义上解决上位障碍。
事实上赵王妃纯属多虑了,如果可以,应缺非常愿意赵王一直冲锋在前,毕竟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偷懒机会十分难得,这不现在就是赵王一出事, 他就得忙起来吗?
应缺领着兵马到达赵王妃说的狮虎山附近, 震惊地发现赵王岂止是败北, 简直是大败,手下兵马折损大半也是谦词,因为他目测赵王剩下的兵马大概只有小几千, 进了深山都不用跑, 直接躲起来,就能让那些搜寻的人一通好找。
应缺一边无法理解,一边组织人马解救躲在山里的赵王。
殊不知赵王心里也苦,他原本带了三万兵马,然而除去后勤和民兵, 能够真正上战场的也就几千人。
他带了大半精锐企图偷袭,却被楚王和兖州王提前设下的陷阱覆灭大半, 只能带着剩下的精锐赶紧撤退。
可对方早有准备, 早在他们进入陷阱的时候,后路就被人截断, 没能按照原定计划撤退,只好先躲进深山。
应缺来时, 他们已经东躲西藏了许久,眼见就要弹尽粮绝,走投无路,还派人打探到,对方已经琢磨着放火烧山。
赵王本就受了伤,之后又受了惊,整个人开始发烧,下属们快急疯了,如果他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护住赵王,那他们哪里还有脸回去。
看见应缺时,不仅赵王想哭,跟随赵王的那些人也有想要痛哭流涕的冲动。
终于有人来接这烫手山芋了!
“孩儿救驾来迟,还请父王恕罪!”找到赵王后,应缺干脆开了跪地告罪。
赵王哪里想怪罪于他,见到应缺,他既羞又惭,自己不仅中了他人的陷阱,还要害得应缺来救,今日之后,莫说他还想继续树立威信,只怕应缺所得的人心当真要压过他了。
但他又能如何,他现在还指望应缺将他带出去呢。
“我儿来的正好,你我父子同心,定能从此地脱困,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赵王忍着身体的难受,对应缺笑道。
应缺没有和他寒暄,当即让人背着赵王离开。
方才没注意,此时才发现赵王身子歪斜地靠在一名小将身上,他腿上是被利箭射中的伤势,箭头已经被拔了出来,但是出血有些多,方才赵王还能和应缺说话,都是他强撑着精神。
在见到应缺表现出要救他的意思后,这会儿已经干脆利落地睡了过去,将一切都交给了应缺。
应缺:“蔡将军,你带着小队人马先护送父王离开,回营救治,我带人断后。”
蔡将军是赵王心腹,当即招呼那背着赵王的小将上马,他则是对着应缺一拱手,“就拜托世子了,世子保重,我等在军营汇合。”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
应缺见众人身影逐渐消失,这才收回视线。
刘将军对他一拱手,“世子身份贵重,还是早些离去,由我等在身后护卫,必定护住世子安全。”
应缺摆摆手,“不急,兖州王与楚王合谋,伤了父王,我既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归,怎么也得收些赔罪之礼。”
另一边,赵王回到营中,在军医的救治下,总算脱离了危险,但他这次受伤不小,且心神也耗损许多,整个人精气神都散了大半,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的腿留下了后遗症,今后再不能骑马打仗,赵王当即晕厥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赵王刚喝过药,正要继续休息,便听见自己的心腹蔡副将惊喜走来,向赵王报喜:“王爷大喜啊!世子亲自出马,烧了楚王兵马的粮草,楚王向兖州王索要补给不成,反而兵戎相见。”
赵王听完,心头既惊又喜,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半晌,面上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我儿英武!”
等蔡副将走后,赵王便将帐中伺候的其他人也挥退下去,他独自躺在榻上,仰头望着穹顶,心中涌上一阵苍凉。
腿上的伤口还传来阵阵痛意,随时随地刺痛着赵王的心神。
今夜,赵王一宿未眠,第二天,他便将回来的应缺叫到面前,神情骄傲地温言鼓励一番,应缺也是一阵谦虚和吹捧。
两人上演了一阵父子情深后,赵王这才说到正题,他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已受了伤,难以继续上阵,此次战役就全权交由世子,军中一切皆由世子调度,此乃军令,违抗者斩。”
帐中其他人顿了顿,却也迅速反应过来,跪地应是。
应缺也似是愣了一下,随即才跟着道:“遵父王令。”
心中却想,这便宜爹果然是看他不顺眼,自己吃了败仗,折损兵马,如今好不容易脱困,不想着赶紧撤军,还要让他临危受命,接手这烂摊子继续搞下去,不打都不行。
赵王自己倒是跑得快,在大夫说可以动时,便带着自己的亲信回了徐州,留下应缺一个人面对剩下的人。
赵王心中情绪复杂,他既希望应缺能够转败为胜,从兖州王和楚王手中虎口夺食。
却又不希望对方做得太好。
但他心中明白,如今应缺就算没有做得太好,只要他不败,没有损失地盘和兵马,就算是成功取代赵王。
而腿上受伤,再也无法带兵的赵王,无论如何也要退居二线。
赵王回府后又病了一场,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他在府中嫉妒应缺,殊不知应缺也在远方羡慕他。
连走路都不用,理直气壮躺平咸鱼,想要什么招手就来,这是什么他做梦都想要的神仙日子!
唯一知晓一切,并收到多封应缺写来的表示各种羡慕嫉妒他们的信的盛湘音:“……”
为什么会是这种人得到天下?
天道瞎了眼了吗?
第182章 真龙天子23
应缺这一去, 便是三个月。
刚开始赵王留下的烂摊子着实有些棘手,但前有敌方内讧,后有援军补给, 情况逐渐好转, 应缺也从一开始的苟住到后面占据上风,连夺兖州王几个州县。
楚王那边见状,也顾不得要与应缺拼个你死我活,竟难得与应缺心有灵犀起来,死咬着兖州王不放, 生生从对方身上撕下几块肉来。
可怜兖州王本是和人合谋赵王, 结果引狼入室, 还是入了两头。
他本就是诸路反王中最好捏的软柿子,之前便被人觊觎,如今也终于是做了别人的养料, 兖州王最后弃城而逃, 然而在逃跑路上,被流民用乱石砸死。
又过了一月,应缺与楚王有来有回,彻底瓜分完兖州王手下地盘,划清界限, 暂时陷入停战期。
三日后,副将来报:“殿下, 楚王世子来使, 正在帐在求见。”
应缺挑眉,“他竟亲自来。”
“让他进来吧。”
楚王世子走去帐中, 见到的便是青年一身玄衣劲装,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 也没有半点自己曾经抢过对方妻子的心虚,反而淡淡一笑:“世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楚王世子脑海中立马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眼前人是如何气焰嚣张,如何义正辞严,如何理直气壮地打杀他,并抢走他迎娶的未婚妻的模样。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此人那一系列行为都是装的,对方早就和盛湘音暗度陈仓,那天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
就这,此人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问他别来无恙。
楚王世子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汹涌的恨意,沉声道:“托世子的福。”
他没心情与应缺周旋,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我代表父王,前来与世子议和。”
事到如今,虽然双方瓜分了兖州,但双方耗损也不少,这么多人马每天要吃的粮食就是个天文数字,双方都疲于再战,议和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议和?好啊,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应缺笑着问。
楚王世子一脸你在做什么白日梦的表情,看得应缺惊讶问:“不是吧?楚王想议和,却连好处都不想给?这是欺负我打过的仗少,想占我便宜?”
“回去告诉楚王,议和可以,但我不能空手而归,让他好好想想。”
楚王世子:“……”
空手而归?在瓜分兖州王的行动中,分明是应缺占了大头,就这样还说自己是空手而归?仗着兖州王死了,没人为他申冤了是吗?
若是应缺知道他所想,必定会说兖州王手下地盘是他打下来的,现在他要的是楚王白给的,这怎么能一样?二者可是有本质区别的好不好。
虽然应缺可恶可恨不要脸,但楚王是真的打累了,年纪渐长,他的精力本就不如应缺,手下儿子也不如应缺,原本说好的请君入瓮计划也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唯一给他安慰的便是从兖州王手中撕了几块肉,但这也无法抵消他身心俱疲。
虽然没有和别人说,但经过这几个月的交手,他心中竟对赵王那个便宜儿子生出些许畏惧,想要退避。
他有种预感,只要他说不答应,对方当真会继续打下去,不记损失。
思及此,楚王也心中叹息,遗憾为什么对方不是自己儿子,如果他有这样的儿子,何愁未来事。
“罢了,把怀丰县给他。”左右这个县都是山,没多少人,也没多少粮。
如此,在双方的商议下,这场战役总算告一段落,各自领兵撤退。
回家,应缺早已经迫不及待,在军营里熬了几个月,天知道他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他觉得自己可太辛苦了,回家一定得好好向青青求安慰。
得到应缺要回来的消息,赵王府中也一改之前赵王受伤后的沉寂,变得热闹起来。
做足了好生欢迎世子殿下的姿态,仿佛所有人都对对方的回来欢欣雀跃,包括赵王和赵王妃。
这几个月里,随着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赵王已经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变成了现在的麻木。
那是他儿子,便宜儿子也是儿子,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儿子。
既然是他儿子,那这份功劳,这些夸赞和艳羡都是他应得的。
连赵王妃也从一开始的心存防备,到如今已经无法防备,只能全心信任,从今往后,他们和应缺就是亲父子/母子,谁说不是他们跟谁急。
随着赵王腿伤退居二线,应缺彻底接手赵王手中兵马,军中各部已经悄无声息改换旗帜,赵王便是想与应缺争,也没什么竞争力,最多也只是两败俱伤。
然而应缺伤后还能重振旗鼓,赵王伤后说不定就没了。
面对这般情况,赵王自然知道应该如何选。
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赵王与赵王妃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和应缺的相处模式。
将对方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就算他们心里不想,外在条件也会让他们不得不将应缺当亲儿子。
如今,两人想起从前他们还给应缺下过绝育药,心中既是庆幸又是忐忑。
庆幸于自己先下手为强,让应缺绝后,忐忑于万一对方将来发现,他们又会是何下场?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忧虑实在有些多余,毕竟就算他们哪天真漏了馅,孝子应缺也会十分体贴地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对此,应缺每天都要夸自己一句:我真孝顺。
看着许久未见的盛湘音对自己盈盈一笑,应缺同样在心中如往常一般感叹:他真好看啊。
“恭喜夫君凯旋归来,院里已经备好热水,妾身服侍夫君沐浴更衣。”盛湘音拉着他便往后院走。
应缺终于从美色中惊醒,想起贪恋美色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不由仰头望天。
拜托,他才刚辛苦打了几个月的仗,回家还要和青青在床上打,牛都没这么使的。
第183章 真龙天子24
应缺一早练兵回来, 刚进院子,迎面便撞上大大小小几个丫头。
见到他,几个小姑娘快步跑来, 争先恐后地向应缺邀功。
“父亲, 我今日新学了几招刀法。”最大的那个姑娘率先道。
“父亲,我刚刚扎了一个时辰马步。”第二个姑娘不甘示弱。
“父亲,我、我帮母亲算账了。”最小的姑娘眼珠一转道。
此言一出,两个姐姐纷纷投来“你奸诈”、“你狡猾”、“你投机取巧”的怒视。
果然,应缺笑着挨个夸奖了她们, 但是最小的姑娘多得了一句夸奖, 还被摸了头。
等应缺走远, 两个姐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架住最小的姑娘将人拖走。
最小的姑娘回头望去,早已经看不见应缺的身影, 欲哭无泪, 无奈只能任由自己被两个姐姐拖走教训。
应缺进门时,便见盛湘音正在拨弄算盘,玉石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
“世子妃,这是三姑娘算的那本, 奴婢重新算过,只有几处错漏。”一旁的丫鬟将最薄的账本递来。
应缺挑眉一笑:“方才还听小三儿说她帮你算账了, 我还当她是自夸, 原来是真的会啊。”
盛湘音瞥他一眼,日子久了, 应缺眉梢一扬他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挥手让丫鬟将这些账本都抱下去,“别想着抓人做苦力, 她们才多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王受伤退居二线的事给了应缺打击,让他深深觉得家里人太少,干活的人不够,于是不仅把赵王曾经的那些养子养女扒拉出来安排任务,连最小的三个丫头也被他开启了鸡娃教育,小小年纪就要开始学本事。
且也不知他怎么忽悠的,将几个小姑娘忽悠得不仅不觉得这是苛待,还觉得这是应缺对她们的喜爱和看重。
每次用功,无论大小多少,都会被应缺给予奖励和鼓励,久而久之,竟成了如今的模样,几个姑娘小小年纪就开始在应缺面前竞争邀宠,多得一句夸奖跟得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盛湘音瞧着对她们也没什么坏处,便也不曾阻止,可眼见应缺竟然连个五岁小姑娘还要压榨,作为多少养了她们几年的便宜娘亲,盛湘音觉得自己还是得做点什么,那些娘也不能白喊。
应缺故作委屈,“夫人怎么能冤枉我,我分明是瞧着小三儿对此道颇有天赋,所以想要帮助她,让她今后发展得更好罢了。”
盛湘音瞥他一眼,语气淡淡道:“天赋就是用来浪费的。”
“你的原话,我应当没记错?”
应缺:“……”
没错,一个字都没错。
曾经用来给自己找借口堵盛湘音的话,如今成了回旋镖扎回自己身上,应缺除了受着还是受着。
不过没关系,天赋可以浪费,那等他把天赋发展成兴趣,盛湘音总没有理由再阻止了。
至于如何发展,对忽悠头子来说也不难。
用过午膳,应缺的某位义妹就来了,与应缺见过礼后,便同盛湘音说话。
“今日我陪义父义母用膳,瞧着义父的精神越发不好了。”
这几年来,赵王始终因为腿伤而郁郁寡欢,无论大夫如何劝说也不管用,连赵王妃都劝不了。
几年下来,如今与赵王妃站在一起,竟像是赵王妃的长辈,而不是丈夫。
赵王本就一直精神不好,但能让这位义妹特地和盛湘音说一声,想来是赵王的身子比他们想的还要差。
“再派人请个大夫来瞧瞧,还有,如今最火的那个戏班子也请到了,就在别苑住着,告诉母妃一声,便能将人请进来演出,想来父王看几出戏,心情应当能好上许多。”盛湘音头也不抬地吩咐着。
义妹抿唇一笑,“还是嫂嫂贴心,有兄长嫂嫂这样的孝子贤媳,义父义母前生定是积了不少功德。”
盛湘音浅笑应下,见义妹起身要走,出言挽留:“你兄长让人做了冰露,正是解暑,用过再走吧。”
“晋郎他今日回来,我就不多留了。”义妹笑着摆手,揶揄道:“连这等小事也记在心上,世间哪有兄长这般体贴的夫君,嫂嫂有福。”
晋郎是她娶回来的夫君,是的,娶。
在谈婚论嫁时,王妃本想将几个义女嫁给部下将领的子侄,也算拉拢人心。
然而应缺却说王府又并非养不起义妹义妹夫和他们的孩子,为何要嫁去别人家,而不是娶回来?
嫁去别人家,是给别人家添人,娶回来就是王府自己人,赵王本就子嗣凋零,自然应该将人娶进门增加人口,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赵王妃:“……”
是、是这样的吗?
废话,本来就没什么人手,当然是要招来更多人,而不是把人送走。
按应缺的想法,别说是义妹,就连王府树上的麻雀都是自家的,下的蛋也不能便宜别人。
嫁女儿送嫁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就这样,不仅是义兄们,几个义妹都是娶夫,但有盛湘音把关,他们的成婚对象都很不错,因夫妻之间再无旁人,感情也很和睦,拉拢部下的效果也很好。
盛湘音嘴角微抽。
他能告诉别人,应缺搞这些根本是因为他自己想吃,和他没半毛钱关系吗。
哦,那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的,有他在,应缺多少还能有个给自己打掩护的借口,若没有他,应缺少不了得收敛些。
如今王府中皆知世子时常会弄些点心方子,都是给世子妃费的心思,非但不觉得世子不务正业,骄奢淫逸,反而觉得他当真是个爱妻如命的好夫君,世子妃有福。
且这世子妃入门几年无所出,世子爷毫无怨言,不仅不纳妾,甚至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对于各方势力送来的人也都不假辞色,更加坐实他的深情。
盛湘音能如何,当然是只能配合着对方为他遮掩。
他也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真实的应缺究竟是什么鬼样子。
现在这样就挺好。
下午,便有大夫上门为赵王看诊,赵王妃也同意戏班子晚上演出。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给赵王带来多少变化。
他的身子仍是一天天衰败下去。
大夫说赵王郁结于心,赵王认,但若是说赵王不想活,他绝不认。
他想活,做梦都想活,他还想着等应缺收复天下,给自己封个太上皇,也算是皇帝了,这得自己活着才有可能,死了可不成。
然而他越这么想,心里就越是郁结于心。
因为应缺收复的速度很慢,每打一个月他能休息半年,别的势力斗得你死我活,一块地盘能轮换好几次主,他却始终稳如泰山,不为所动,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别人扩张太快,最后难以应付。
但这样做也并非没有好处,他手下地盘忠心度很高,若遇袭击,极少有人开城投降。
地方经济发展也很好,这边的人都过上温饱正常的日子了,别人那边还在闹饥荒,难民遍地。
且应缺虽不打,练兵制造武器的速度却没落下,不打还好,一开打基本能做到平推。
但赵王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他只想知道自己还得活多久才能撑到乱世结束,不说结束乱世,至少先称帝吧?
他几次想把王位传给应缺,都被应缺以此举不孝给拒绝了,赵王说多了他还能跑去给原来的赵王世子上坟,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好,对不起赵王世子对不起赵王夫妻对不起夫人,连三个丫头都能被他拎出来溜一圈。
可想而知,应缺重情重义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形象十分稳固。
他自觉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骗子做了这么久,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当然要继续按人设演下去啊。
赵王不死,他不上位,更不称帝,乱世未平,也不到下属推举,黄袍加身的时机。
他在这里磨洋工,一不小心,赵王就这样被他磨没了。
死不瞑目。
应缺灵前哭了一场,在他人请他坐上王位时,又甩了甩衣袖说:“父王生前对我恩重如山,我又如何能在他走后夺他的王位,这世间赵王只有一位,今后也不会再有。”
众下属忽然福至心灵,纷纷跪地行礼:“属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应缺抹了抹眼泪,“众卿免礼。”
应缺灵前登基,黄袍加身,立国号为赵,年号元兴。
赵王死前心心念念的事,终于在他头七那天发生了,然而就算他知道,他大概也不会有半点高兴。
赵王高不高兴应缺不知道,反正他挺高兴。
一步到位,省了一次仪式,且此时登基仪式简略,动静小,不费神,完美。
天下还有比他更省事省力的皇帝吗?
没有了,应缺骄傲地想。
盛湘音嘴角微抽,是没有比你更懒的皇帝吧?
第184章 真龙天子25
大约是应缺带了头, 自那之后,好几个人陆续称帝,然而比起应缺势力稳固, 那些人的帝位跟他们的性命一样脆, 短短几年,便换了不少。
元兴五年时,天下便只剩下赵楚两国,且赵远大于楚。
之后应缺更不急了,今年打一点, 明年打一点, 再跟随优渥的移民政策, 一点一点蚕食楚国。
原来的楚王称帝后不久便因病去世,如今的楚皇则是楚云霆。
他也并非没有应对,然而任凭他如何想办法, 也不过是在试图挽救, 一直输应缺一手。
比起打其他人的果断,应缺打楚云霆时,更像是在故意遛着对方,让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被一点点吞没。
楚云霆被折磨得受不了,终于倾一国之力试图反扑。
刚打到第二个州, 便始终无法突破,之后等赵国反应过来, 更是节节败退, 再无机会。
被俘虏时,楚云霆竟未反抗, 整个人难得的平静,当晚还睡了个好觉, 他终于不用再做梦都梦见应缺了。
应缺见到楚云霆的第一眼,便惊讶问:“你怎么这么老了?”
楚云霆:“……”
他为什么这样你心里没数吗?
应缺是真的惊讶,此时的楚云霆竟与十几年前的楚王瞧着像是同样的年纪,样貌也相似。
但实际上,如今的楚云霆应该才三十多岁。
应缺对着铜盆里的水照了照,看见自己一如既往英俊潇洒,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这具身体早年吃苦,应缺之后特别注意保养,经常跟着盛湘音一起美容养颜护肤,才能让三十多岁的他看着比他刚穿来时的狼狈模样还年轻。
“男人得爱护好自己这张脸。”应缺装模作样教育楚云霆道,“楚皇是不是因为保养不好,才让安乐公主嫌弃至此,都不愿意要你这个夫君了?”
楚云霆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他被俘后的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他也并不意外,然而应缺说的话还是让他心中略感不妙,像他从未想过,这人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是抨击他的容貌一样不妙。
应缺倒是十分随意便道:“你的皇后在昨日已经代你写下降书,为表诚意,还自愿带着你的妻妾孩子来到赵都久居。”
“朕也不是吝啬之人,封了你的皇后为侯,你的贵妃为公主。”贵妃便是当年的安乐公主,当年没有他人阻碍,安乐公主也并未被抬为正妻,而是始终是妾,便是贵妃也是妾。
“朕仁德心善,对她们开恩,说既然你自己投降,便不会为难你,只是既然已经恩封两位,不好再封恩于你,但只要她们愿意接纳你,你依然能安享富贵。”
说到此处,应缺忽然笑了起来,“但你猜怎么着,你的妻子和安乐公主好像并不愿意接收你。”
“朕之前还猜测是为何,如今见到你,才终于明白其中缘由。”
明白缘由?什么缘由?
因为他老了脸垮了所以被妻妾抛弃吗?
楚云霆几欲吐血。
然而他还不好和应缺争论,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是质问他的皇后和安乐,为什么她们竟然都不想要他?!是他从前对她们还不够好吗?!
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他明明从没缺了她们!如今,她们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赵皇,我如今成了阶下囚,我认,但楚国既已投降,你这般苛待降臣,不怕遭人诟病吗?”
竟然都能给他的皇后封侯,虽然多半只是个名头,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好处,但凭什么他连这个名头都没有?
他难道还比不上皇后?
还有安乐公主,前朝早就灭亡了,应缺都能把安乐公主当成前朝血脉供起来,凭什么他这个楚皇什么都捞不着?
楚云霆一番质问,应缺听了竟是缓缓点头,似有所悟,“你说的也有道理。”
“既如此,那你就暂且在这儿等消息吧。”说罢,他就转身走了。
楚云霆心头一松,重新坐下,他万万没想到,投降并不是结束,投降之后才是重点。
是苦笑一声,心想大概没有比他还狼狈的皇帝了,被俘投降也就算了,连妻子都有了封赏,自己却还要亲自向人讨要。
然而他如何也没想到,这还不是结束。
之后应缺再次来找他,仿佛自己做了多了不得的善事一般告诉他,“朕已经向长乐侯和安乐公主下了旨意,让她们必须收容你,你今后每月单数归长乐侯,双数归安乐公主,不过她们都已经先一步和你断绝夫妻关系,这朕不好让她们收回,今后只能委屈你,做她们的侧夫了。”
楚云霆:“???”
楚云霆:“!!!”
楚云霆:“………………”
见他傻呆呆的没有反应,应缺怜悯地看着他:“好好的人,怎么听完这好消息就傻了?是太高兴了吗?”
“放心,朕向来心善,今日既告诉了你好消息,便好人做到底。”
说罢,应缺便招呼狱卒,“将他的牢门打开。”
“派人送楚……楚……”应缺没楚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道,“把楚侧夫送到妻子府上,今日是双数,应当是安乐公主府。”
“是,属下遵命。”
几个官差动作干脆利落地给楚云霆换上干净衣裳,这几日应缺也没苛待楚云霆,他看着除了消瘦些,其他都和从前一样,身上也没有伤痕。
应缺见状点点头,似乎十分满意自己对楚云霆的优厚待遇,他真是个好人啊。
不仅一直礼遇对方,见对方无家可归,还给他找了家,且一找就是两个。
等楚云霆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想要找应缺理论,应缺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见状,楚云霆彻底破防,开始破口大骂。
“护送”他回家的官差也纷纷在心中感叹,此人对陛下如此不敬,陛下竟然不处置他,陛下真是宅心仁厚。
此人竟既然如此不领情,那他们也没必要上赶着帮忙,将楚云霆丢到安乐公主府后门,并帮忙敲门后,官差们就走了。
等公主府下人开门查看,却见到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楚云霆,心头一惊,“陛……”
楚云霆沉着脸:“贵妃人呢?”
那下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想到什么,还是将楚云霆请了进去。
不多时,安乐公主就收到消息,秀眉一拧,“晦气!”
“随便给个小院打发了,记住了,这府里只有本公主和永嘉两个主子,侧夫而已,不过是个玩意儿。”
安乐公主这么说,心中竟有一丝快意,想当初她也是这般被楚云霆当个玩意儿,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竟然有些感谢赵皇,不想将楚云霆赶走了。
当晚,楚云霆非但没有见到他的贵妃,还被嬷嬷塞了针线,“楚侧夫,公主说她还缺件寝衣,希望你能亲手缝制。”
楚云霆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差点没气背过去。
应缺!!!!!
王八蛋!!!!!
“阿嚏!”应缺打了个喷嚏,引来盛湘音的目光。
“又是谁在背后骂你?”
应缺:“我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舍得骂我?”
盛湘音:“……”当他不知道这人干的那些事儿?
应缺:“今天我还做好事,给你那前未婚夫找了两户好人家,他应该感谢我。”
应缺说得理直气壮,说得真心实意,半点不掺假,为了让男女主在一起,他可是使劲浑身解数,男主感谢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男主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吃上两家软饭,搁他以前,哪有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第185章 真龙天子26
刚登基时, 还有人劝应缺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的声音,到了如今, 却再没有人那样说。
大家才后知后觉, 说那些话的人,有能耐的被应缺调走,远离政治中心,没能耐的被应缺陆续寻了个由头打发,好过尸位素餐。
这是应缺对外的说法, 实际上面对盛湘音, 应缺的态度十分直接:“没点脑子和眼力见的蠢货, 留着也要惹是生非,不如通通找理由搞走。”
敢在十年如一日和盛湘音夫妻恩爱,别无二心的情况下, 还上奏请应缺开后宫, 被骂一句蠢货在应缺看来没有半点问题。
盛湘音也不觉得应缺做得过分,只笑道:“兴许是他们觉得,做世子的你,和做皇帝的你不一样了。”
没有人能抗拒大权在握,成为天下之主的感觉, 那么被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影响,想法逐渐改变, 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应缺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心有余悸道:“是啊,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做世子时,谁管他每天几点起床, 成了皇帝后,他偷懒一天上朝迟到,就有人抓着这点大书特书,仿佛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做世子时,王府虽然大,但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他与盛湘音同住一院,每日睁眼是对方,闭眼也是对方。
成了皇帝后,狗屁内务府竟然安排他和青青分开住,他每天想要见到青青,还要坐好久的轿子,嗯,反正不管它叫什么,在应缺这里通通叫轿子。
做世子时,应缺每日都能寻着机会上街游玩,郊外打猎,做了皇帝后,应缺出一次宫,就能收到一箩筐奏折上书弹劾劝诫他的。
诸如此类,还有种种。
刚登基时,应缺比那些大臣还不适应,也更不爽。
然而登基是自己要登基的,这会儿说后悔也已经晚了。
应缺有不是那种愿意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人,他心想,既然皇位暂时推不掉,也没有让他去适应其他人的,他得让别人适应他。
于是,任凭大臣各种劝诫弹劾,应缺也坚持将盛湘音搬过来和自己同住一宫。
不仅如此,他还强行调整早朝的时间和频率,改为平时小朝会,七日一次大朝会,小朝会只需部分官员到场,由各部主官主持,皇帝不必亲进,大朝会才是皇帝上班打卡的时间。
应缺还十分体贴大臣们的想法,小朝会遵循大臣们的守旧规矩,每日天不亮便要到场,至于需要他现身的大朝会,则是每日辰时才会开始。
没出一月,便有大臣纷纷上奏,说朝会时间安排不妥当,建议全都按照应缺的要求来。
至于出宫,应缺仍旧我行我素,想出去时便出去,谁拦也没用,那些上奏劝诫的折子被他派人分拣出来,丢到角落吃灰,总之听说不可能听的。
登基之前,应缺美名在外,俨然一位贤明英主之姿,登基之后,处处行为任性妄为,从不听劝,反差过大,让百官们心中惶惶,这莫不是个任性的昏君,只是从前装得太好,没叫他们看出来。
然而很快,他们的念头又因为天下一统而打破,这位确实是天下难得一见的英主,只是这英主有些特别的小性子,也并非不可包容。
至此,再无人对应缺的行为提出异议。
哪怕他执意要给养女封太女。
大家也只是夸应缺重情重义,不忘旧恩,与皇后情深义重,乃天下典范。
就连如今还健在的太后,曾经的赵王妃都没想到,应缺竟比她还要大不韪,没有立孙女们生的孩子,而是直接立了孙女。
她上佛堂给丈夫儿子上香,难得忏悔过往。
“缺儿是个好孩子,断他子嗣是我的罪过,此生难以偿还,死后地狱,来世当牛做马,再赎其罪。”
宫中并无真正的秘密,很快,便有人悄悄找上了应缺,说出消息试图邀功。
应缺默默听完,却是挥手让人将对方带下去。
“母后待朕恩重如山,容不得他人诋毁,宫中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来人,将她送出宫,送得远远的。”
宫女表情当即凝滞,不敢置信地看着应缺,连忙辩解:“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望陛下明察!”
却在抬头对上应缺隐忍良久又仿佛下定决心,最终释然的目光时,宫女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切,口中继续为自己辩解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再说不出来。
陛下信了,陛下知道,但陛下最终选择了隐忍不发,许是因为多年的相处,和曾经的恩情,选择原谅对方。
否则若是当真认定她故意诋毁太后,此时便应当派人押送她入狱,而非送她出宫。
如此种种,都是因为陛下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被送出宫,宫女抱着皇帝派人送的包袱,摸着里面能让她安稳度过余生的银两,心中更是酸涩莫名。
若是之前她将消息告诉应缺,是想邀功讨赏,那么今日之后,她便是打心底里为陛下不平。
陛下爱民如子,为人宽和,从不为难他们这样的奴才。
孝顺父母,爱重妻子,疼爱养女,再无人比他更好。
然而这样的陛下,却被他最尊敬的父母欺瞒伤害,最后还要委曲求全,大度原谅,就为了从前那些恩情。
实在是……实在是过分啊!
宫女离开之前,为她心疼敬重的陛下做了最后一件事,将那听来的消息当做小道消息传了出去,陛下那么好,她不允许陛下受了委屈却没人知道。
等她离开京城后,太后害应缺无子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初初听到这消息时,大家不过冷笑一声,又是哪里听的不实传言,想要离间太后和皇帝的母子亲情?
然而过一会儿,大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忽然想起,应缺和太后并不是亲母子啊。
再想想当初赵王赵王妃的处境,若真有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思及此,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然而没出多久,这则消息便被人压了下来。
出手的人是盛湘音。
众人一看,竟不是皇帝,莫非此事所言当真,而皇帝心中受伤,难以出面平定此事?
事情明面上虽压了下去,但众人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打消,还越发重了。
应缺满意点头,他喜欢这个发展,虽然他做这些都是自愿的,但总要让别人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没有被人看见的付出,那就是白付出,这样的赔本买卖他才不做。
之后应缺从未提起此事,仿佛当它不存在,朝臣们果然对他宽容许多,陛下是仁义英主,既如此,有些小毛病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后倒是寻了应缺一回,当面承认了流言,并为此道歉。
应缺故作神伤,挣扎过后,却又认真道:“当年若无兄长,应缺早已不复存在,更遑论子嗣,父王母后对我的恩情应缺也始终铭记于心。”
太后落下泪来,“是我对不住你。”
应缺没有怪罪于她,太后却无颜再在宫中住下去,在此事风波过后,便以为皇帝祈福为理由,离开皇宫,去了郊外道观清修,皇帝出面相送,这对母子终是在天下人面前给了此事一个终局。
送走太后后,应缺失魂落魄来到寝殿,一把将正在对镜梳妆的盛湘音抱住。
“湘音,朕只有你了。”应缺整个人黯然神伤。
盛湘音十分配合地拍了拍应缺的手背,“我会一直陪着陛下。”
好一副夫妻恩爱的画面,让人心生感动。
片刻后,盛湘音眼神示意殿内宫人下去,当寝殿关上,盛湘音轻拍应缺的动作变成了用力一拍,“还不快松开,我刚梳好的发髻。”
应缺委屈退开,“皇后,你都不关心朕,不爱朕了,亏得朕想办法帮你洗清冤屈,化解你多年不孕的传言。”
所说此事谁收获最大,那必然是盛湘音莫属,这么多年以来,外界都当是盛湘音身体有问题,才没有子嗣诞生,为此还不乏说盛湘音善妒,盛湘音是个不下蛋的母鸡都声音始终未曾停息。
而此事以后,盛湘音多年冤屈平反,不能生是皇帝而不是她,相反,她还因为不想暴露皇帝身体的问题而承担多年善妒不孕等名声,瞬间还了清白,彻底成了贤后。
盛湘音无语,这人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他到底是因为谁担上的不孕名声?
“我劝你不要太过分,否则等会儿女儿们来找你,你自个儿应付她们。”
随着便宜闺女越来越大,应缺也越来越不太愿意见她们,无他,实在缠人,几个人一起说话吵得他头疼,每每都要盛湘音出面。
然而今日应缺却硬气一回,轻哼一声,“应付就应付。”
盛湘音心生疑惑,莫非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几个女儿一来,盛湘音看着对应缺心疼不已,伺候祖宗般伺候应缺的几个女儿,嘴角一抽,才恍然明白应缺的有恃无恐。
从前是做慈父,要体贴闺女,今天是做大爷,应缺当然乐意之至。
此人从未让他失望过。
第186章 真龙天子完
雪落纷纷, 冬日寒寂,却散不去百姓家家户户的热闹欢景。
年节已至,宫中尤为热闹, 素来怕麻烦不喜欢在朝堂之外见到朝臣百官的应缺, 今年难得在宫中举行宴会,请京城勋贵朝廷官员及其亲属们参加。
当然,以往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应缺体贴臣子,不愿意打扰他们与家人过年。
今年破例,大约还是因为刚刚天下一统, 百年功绩, 理应与朝臣们庆祝一番。
这都是除应缺外其他人的想法。
应缺上下嘴皮子一碰, 便平白给盛湘音增添了不少工作量。
盛湘音看着应缺整日悠闲,就差没有提着杆子去湖边钓鱼,提前过上老年生活, 冷笑一声, 第二天,宫中便传出消息,皇后病了。
国舅进宫探望,见过一面后离开,对外宣称皇后身子欠安, 近日宫务繁忙,又加之天寒地冻, 一不小心, 便染上风寒,来势汹汹, 无力处理宫务,不久后的宫宴只怕都要缺席。
国舅爷亲口说的话, 众人自是相信,只是少不得要感慨一句,宫中只有一位皇后,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不提子嗣,便是为了有人打理宫中事务,皇帝应该多纳几位嫔妃才是。
只是他们也不傻,这种话当然不会当着国舅爷的面说,这可是皇后娘家人。
只是国舅依然从别处听了这些话,看着自宫中某人殷切送来的告状信,盛湘君回了一句:你忙完了?
之后再没收到应缺的信。
宫中,应缺日子着实有些不好过,虽然有后宫内官处理,但应缺每天依然有干不完的活,原本他应当还有三个帮手,然而三个便宜闺女忙的忙,不在宫中的不在宫中,应缺愣是抓不到一个壮丁。
也不知是盛湘音时机挑得好,还是早有预谋。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应缺躺在床上跟久久吐槽。
久久:“人家也没说不是。”
应缺:“他不在,想好你该站哪边。”
久久:“咳咳……想想别的,至少他晚上不来睡你,减少了一项你的体力劳动项目,也不算绝情。”
应缺:“……你这是夸他还是损我?”
久久愉快地转着圈想:为什么非要选一个呢,不能两个都是吗?
总之,盛湘君走后,应缺才总算后悔起来,当初就不该一拍脑袋决定要在宫里宴请百官。
“就该让他们自带饮食进宫。”应缺甚至已经决定今后实行这种措施。
久久:“……”自、自助餐?
狗爹是真不怕被人说他抠门刻薄啊,真要是这么干,肯定会作为笑柄传遍天下,甚至还会流传青史。
当然,最重要的是肯定会被阿爹揍,毕竟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缺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有盛湘音的。
或许,这也是盛湘音时常为应缺遮掩的原因,应缺都这样了,那喜欢应缺的他,在别人眼中又是什么?
盛湘君心软是真心软,狠心时也是真狠心,之后半月,愣是没进宫一次,应缺也忙得没功夫出宫,因此,直到宫宴当天,两人才在宴会上见面。
对上应缺幽怨的眼神,盛湘君不为所动,专心和身边人吃菜喝酒。
他长时间在宫中做皇后,作为国舅的盛湘君便很少出现,给众人的印象便是深居简出,体弱多病。
难得露面,大家自然要趁此机会套套近乎,联络感情。
整场宴会,总有人找盛湘君敬酒聊天,应缺便是想要找对方说话都没机会。
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湘君与别人言笑晏晏,吸引着宫宴上无数公子姑娘们的目光。
应缺终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心里的后悔总算稍微深了那么一点。
他给人家抛媚眼,人家根本不搭理自己。
好不容易宴会收尾,应缺退场,没过多久,便有宫人悄然凑到他面前传话,“国舅爷,皇后娘娘病中思亲,请您去后宫一叙。”
体贴的皇帝为了不打扰百官与亲人团聚,将宫宴定在中午举行,此时天色尚早,进后宫见皇后一面也并非不行。
前提是真的有皇后在后宫。
作为皇后本人,盛湘君自然知道这话的真假。
“知道了,稍候便去。”
传话的宫人退下,盛湘君整理整理衣衫,这才起身离席。
自举办宫宴的庆阳宫到后宫,需经过御花园,盛湘君打发了领路的宫人,独自走到御花园僻静处,便有一只手伸出,飞快将路过的他捞进了假山缝中。
“国舅爷可莫要出声,若是被他人听见你竟趁着皇后病中私会朕,想想史书上会如何写你。”
二人贴得极近,呼吸打在耳畔,盛湘君看不见应缺的脸,却能听见他悠悠语气中的戏谑笑意。
盛湘君面不改色,冷笑嘲讽道:“陛下就这么迫不及待?饥不择食?连皇后的兄长都不放过?将皇后置于何地?”
应缺拉长了语调,声音里毫不心虚,“朕自然……将她与国舅等同。”
盛湘君微微后仰拉开距离,捏住应缺的下巴,目光虚虚落在应缺唇上,低低轻嗤一声,对着那张被酒液晕染过的唇咬了上去,含混的声音吞没在唇齿间,却仍传入应缺耳中:“不知羞耻……”
应缺却再没了回嘴的机会,只能将心中的情绪借着这个吻尽情发泄出来,他们吻得昏天黑地,忘情忘我,周遭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唯有水声与偶然撞到假山的闷哼声因为声源极近,而环绕周身,犹在耳畔。
“三哥,该走这边,你走错了。”
远处忽然传来声音,仿佛利箭瞬间射中盛湘君的腰,让他浑身一软,倒在应缺怀里。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如周身的假山般,僵硬在原地。
这混蛋竟然没让人把守在附近,阻止他人靠近?!
方才的情动旖旎尽数散去,盛湘君的手拧上应缺的腰,后者疼得龇牙咧嘴也没敢痛呼出声。
他只能用嘴型和眼神向盛湘君表示:让人把守了,岂不是向那些侍卫宣告他要做点见不得人的事?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盛湘君:所以现在被别人撞见就很好了吗?!
两人都不敢出声,吵也吵不尽兴,不如安安静静等人走。
然而那路过之人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走累了,竟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老三:“小八,我怎么瞧着有八个你?晃得我眼睛晕。”
小八见老三坐了下来,室外的寒气正好醒酒,干脆也跟着坐下歇会儿。
“这酒是真好,我才喝了半壶,就有些醉了,皇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小八舔了舔唇感慨道。
老三一听也来了兴致,“谁说不是呢,那酒那肉,叫一个漂亮!若非是在宫里,咱们怕是这辈子都吃不着。”
小八满脸憧憬和感动,“大哥真厉害,说要带咱们吃肉,还真的一直带咱们吃肉,一吃就是这么多年,从不嫌弃咱们没用。”
这些年过去,那几个兄弟中,有混的好的,也有混的差的,但无论如何,应缺都一视同仁。
混的好的还好,小八作为混得最差的,感触最深。
他只是个末流武官,本没资格参加这样规模的宫宴,若非是应缺始终践行当年承诺,他根本不会收到邀请。
“大哥是这个!”老三竖起大拇指,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非应缺莫属,毕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一夜从乞丐变成王孙公子,并且带着兄弟们一起飞升。
酒精激发了人的心绪,让两人比平时松懈且话唠,说了些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我现在还记得当初大哥生、生病,连我们省下来的馒头都……都不舍得吃,那时候他说他要去河边,我还以为……他是要去、投……投河自尽……”老三回想当年情景,一时唏嘘。
“结果大哥回来的时候不仅拿回了吃的,还有银、银子!”小八也跟着忆往昔,“那天用银子买……买的肉包子,可香可香了……”说着还呲溜了下口水,然而喝酒口干,嘴里没啥口水。
“是啊……说起来,那、那银子还是大、大嫂给的,大哥大嫂都是……都是好人啊!”老三抱着小八,中年汉子硬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让人一言难尽。
“就是可惜,可惜咱们不、不能暴露……大哥的真正身份,不好当面感谢大嫂……不能告诉他,咱们当年还是因为他施粥才、才活下来……才有今天……”
兄弟二人抱在一起感慨万分,冷风一吹,人也清醒几分,他们还记得不能暴露应缺的身份,因此一直都是喊的大哥大嫂,且没说具体时间地点和人,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听,因而也没那么多顾忌。
便是真被人听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当然,除了当事人。
老三忽然八卦地问:“你说当年大哥是不是碰瓷的时候,一眼就看中大嫂了?不然当初为什么精准抓着大嫂骗,还故意住进大嫂的房子,引大嫂上钩?”
小八斩钉截铁,“那肯定啊!要不然以大哥的性子,怎么可能花费那么多精力!”
“大嫂真惨,不仅被大哥碰瓷盯上,还设计谋娶,因为大哥,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就这,还有人想要大哥纳妾,他们根本不知道大嫂付出了什么。”
“对,不能让大哥纳妾!”小八站起身,拉着老三也起身,“走,咱们去盯着,可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两人快步离开,回到宴会现场,独留下寒寂风霜,竟比两人来之前还要冷上许多。
假山缝里,寂静无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跟着冬日一同死寂,听不见半点动静。
梅树枝上的喜鹊传来清脆嘹亮的叫声,仿佛一把利剑,劈开眼前的画幕,惊醒这场默剧。
方才应缺将盛湘君抱得有多紧,此时就有多后悔,方才觉得这狭小的夹缝好藏人,还让人难以退去,这会儿就觉得这夹缝过于狭窄,窄得连跑路的余地都没有。
应缺不着痕迹地松开揽住盛湘君腰间的手,后背蹭着假山,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试图从这缝隙中挤出去。
渐渐的,他看见了曙光,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腰间忽然被人用力一楼,前方用力将他往后一压,应缺已经退无可退,这不过只能将他死死钉在假山上,咯得后背发疼。
脖子被人用力箍住,那只手如覆霜染雪,冰凉刺骨。
“我亲爱的陛下。”
“说说,什么叫碰瓷?”
“又是什么时候的施粥?”
“还有谁是大哥?谁的大哥?”
“你、到、底、是、谁!”
盛湘音这辈子就吃过一次被碰瓷的亏,当听到那句碰瓷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想到了十多年前他马车前躺了个重病的乞丐。
虽然直觉这种东西很莫名其妙,但它就是莫名其妙得让人相信。
直觉告诉他,应缺就是那个乞丐,所以,如果应缺是乞丐,那他又是如何成了赵王义子?
对方早就盯上他了,不对,盛湘音本就知道应缺是故意勾引他。
盛湘君脑中一片混乱,一时觉得应缺骗了自己,一时又觉得对方没骗,他本来就心知肚明。
混乱的大脑让他手下力道没了轻重。
应缺抓住他的手,“冷静、冷静点……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盛湘君:“乞丐是不是你?”
应缺:“是……”
盛湘君:“你还骗我说你是赵王义子!”
应缺:“咳……预支、预支一下身份,我娶你的时候不就是了吗?”
盛湘君:“……?!”还能这样?!
应缺眼神飘忽,“而且……我当时也没说过我是赵王义子。”他只是讲了个故事而已,别人的故事就不是故事了吗?谁说非要讲自己的?
盛湘君:“………………”他的眼神逐渐凶狠,望向应缺的神情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
应缺艰难挣扎,试图安慰:“那个,其实我也不是骗你一个人。”
盛湘君狞笑,是了,他特么骗了所有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骗的话术还不带重复的!
就是这人,竟以乞丐之身,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短短一月便从食不果腹的乞丐一跃成为赵王世子,平步青云都是谦虚。
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应缺趁着盛湘君心绪起伏不定,飞快抽身跑开,打算跑到有人的地方,有人青青就不好意思揍他了。
盛湘君追了上来,“应缺,我杀了你!”
应缺:“冷静、冷静啊皇后,你想谋杀亲夫吗?”
盛湘君:“滚!我是国舅,在大义灭亲!”
应缺的想法终究没有实现,盛湘君当天追了他大半个后宫,一路上撞见不少宫人侍卫,见状纷纷伏地跪拜,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死人,无人敢阻拦。
消息传遍整个京城,众人纷纷猜测,国舅爷为何持剑追杀陛下,而陛下竟也只躲避逃跑,并不回手,更没有让人阻拦。
有人猜测是应缺有了二心,对皇后不好,此消息在另一则消息传出后更加可信几分,有人说当日听见御花园有人偷/情的动静,兴许那就是应缺,而国舅撞破此事,护妹心切,一时气急,才不顾尊卑性命追杀应缺。
无数人等待着后续,然而此事戛然而止,直到又过几十年,皇帝皇后去世,国舅爷去世,也再没有后续,成了历史未解之谜。
直到又过了千百年,才有人发现二人手札。
看着应缺写的全是今日宠爱皇后明日国舅侍寝,且时不时就说自己甚累、自己卖身治国这些话……
又看看盛湘音写的全是骂应缺狗骗子,且辞藻优美,引经据典,内容详实,绝不重样的文章……
恩……建议清一下大脑缓存,将二人碎掉的形象努力拼凑拼凑,勉强还能直视……
算了,这简直强人所难。
第187章 不完结的电影1
清晨, 当七点多闹钟准时响起,沈雾也如常从床上睁开眼睛。
他习惯性按掉闹钟,闭着眼睛伸个懒腰, 才在阳光的催促下, 迷迷糊糊望向窗外。
拉开浅灰色的窗帘,将明媚的阳光全部释放进沉寂了一晚上的房间,将灰暗一扫而空。
“早上好。”沈雾笑着向这个世界打了个招呼。
下意识转头,入眼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大床,和毫无睡觉痕迹的另一半床铺。
干净的枕头自然蓬松, 床单被单平整如新, 纤尘不染。
沈雾顿了顿, 似有羽毛自脑海中拂过,留下片刻阴翳,却又在他察觉之前迅速消散。
两分钟后, 沈雾进入卫生间洗漱, 房子是他新买的,他的父母常年在世界各地旅游,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单个漱口杯,单支牙刷, 都证明了这一点。
沈雾给自己挤好牙膏,下意识伸出手探向一旁, 却摸了个空。
牙膏在口中打成泡沫, 薄荷味蔓延,清凉的感觉激得大脑一阵清醒, 他摇了摇头,将牙膏放回洗漱台上。
叮!
外卖小哥送来的早餐, 沈雾接过时说了声谢谢。
外卖小哥一直送附近片区,他又经常点外卖,沈雾长得好看,让人见过之后就难忘,外卖小哥都记得他。
往常他们见面都会打招呼,今天外卖小哥照常想要说上一句,然而对着沈雾看了半天,卡壳的嘴才憋出一句:“……好久不见。”
他话说出口,自己都愣了,沈雾也面露疑惑。
他不喜欢做饭,因此每天不是去餐厅饭点就是点外卖,总之轮着来,虽然因为外卖品质起伏不定,点的频率没有去店里高,但怎么也不至于让外卖小哥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很显然,外卖小哥也想到了这一点,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对这位好看的单主有好感这件事暴露,不好意思地跑了。
沈雾关上门,看着手里的早餐,半晌,才淡淡说了句:“莫名其妙……”
是说刚刚的外卖小哥,也是说自己,更是说今天这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吃过早餐,沈雾下楼散步,结束时停在一家早餐摊子前,“老板,来杯银耳汤。”
“好的帅哥。”老板动作干脆利落。
沈雾含着吸管,沿着河边堤坝边走边吹风。
清爽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狂风乱舞,他张开双臂,仿佛自己也即将乘风而去。
整个上午,他都游走在外,直到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炽热,越来越晃眼,沈雾才回家洗了个澡。
打开电视看看新闻。
“昨日早上八点,经岸桥上发生车祸,造成5死11伤,希望广大市民谨慎出行,安全驾驶……”
沈雾微微皱眉,经岸桥就在他们片区,且距离他早上散步的地方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想到自己附近昨天才发生车祸事故,且死伤那么多人,沈雾难免有些不舒服。
他关了新闻,重新换了个动画片频道,听着视频里的童言童语,沈雾眉心才稍稍散开。
【老妈:宝贝,我和你爸正在普罗旺斯,近期都不回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已经在路上,可以期待一下哦~】
[xx银行:尾号xxxx卡x月x日收到转账1000000.00,账户余额为……]
沈雾无语,什么近期不回来,您二位每年回来的次数有两次吗?
还有,现在距离他生日还有一个月,哪有提前这么久送生日祝福的?跨国时差也没差这么多的。
心里这么想,但他的回复还是一如既往简洁体贴。
【雾:好的妈妈,您和我爸玩得开心。】
那边没再回复,沈雾也毫不意外地关掉手机。
中午,朋友发消息请吃饭,正在想自己中午吃什么的沈雾当即答应下来。
换身衣服出门,顺便把家里的垃圾带下去。
一个漏网之鱼从垃圾袋里逃逸,落在地上,沈雾捡起时顺手看了一眼。
一张电影票。
是最近热播的一部电影,很多没看过的人都知道,热搜朋友圈视频网站刷屏屠版,有望成为一部现象级电影。
总之,是部没看过的人会觉得自己落伍了的电影。
然而他看着上面的时间地点场次,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张电影票,脑海中也没有关于看过这场电影的记忆。
沈雾望着窗外明亮的妩媚的阳光,高楼林立的城市,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远山,还有窗外楼下摇曳的斑驳树影。
他忽然笑了一下,随手将电影票塞回垃圾袋。
“忘了就忘了,想那么多干嘛,再看一次就好了。”
“说不定,是另一个时空的我看过了呢?”
*
朋友请客,自然要照顾沈雾,本来他想把餐厅定在沈雾附近,然而这却遭到了沈雾坚定的拒绝。
附近的餐厅都被沈雾临幸遍了,他一点也不想吃,既然是请他,那当然要去他没去过的地方。
最后定的餐厅在一个商业中心的烤鱼店。
坐在位置上,透过商业大厦的透明玻璃望向外面,悠扬舒缓的乐声响在耳边,沈雾一杯水都要喝完了,对面的座位才坐下一个人。
“来晚了来晚了,点餐了吗?”
沈雾:“点了,上面所有菜都来一份。”
朋友拿菜单的动作一僵,随后意识到沈雾是在开玩笑,抬手抹了把汗,“宝贝儿,别吓我,我今天可是来给你送礼的。”
说罢,叫来服务员开始点餐。
等服务员离开,沈雾才问:“……你也要提前送我生日礼物?”
朋友:“也?还有谁?”
沈雾:“我妈。”
朋友竖起手指左右晃了晃,“nonono,那我还是比不上阿姨的。”
他的手机适时响起,“喂?到了是吗?过来吧,就在靠窗这边,十三号桌位。”
沈雾微微皱眉:“你今天不止请我一个人?”
朋友:“本来是的,但这不是凑巧吗?刚给你打完电话就接到他的消息,说是刚回国,人家刚从遥远的异国回来,就想感受一下同胞的热情,我能拒绝吗?你也不用太在意,就当认识个朋友。”
沈雾重新拿起菜单:“那我多点两个菜,接待归国同胞可不能吝啬。”
朋友:“……”
行行行,点吧点吧。
忍痛出血,朋友不想说话。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望津。”
白望津扭头,便见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逐渐走近。
对方一身深蓝色衬衫,胸前别了一支钢笔,领带夹上的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璀璨夺目。
眼眸深邃如渊海,却又澄澈如碧波,俊朗的面容原是带了几分冷淡与疏离,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与此间格格不入。
然而他微一弯唇,清浅的笑意蔓上眉眼,那份疏离便如镜花水月般破碎,整个人也从虚妄走向真实。
白望津招手示意他过来,转头正要向沈雾介绍,却见沈雾目光定定盯着自远处走来的人,一错不错,仿佛被迷了心神,摄了魂魄。
任由白望津喊了好几声,沈雾都没什么反应。
白望津心中无语,不是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颜控?
“喂喂喂,你好歹收敛点,你想把人给吓跑吗?”白望津小声提醒。
沈雾:“哦……”
白望津:“……”
这人还记得刚刚是怎么义正辞严地指责他带别人一起吃饭的吗?
说话间,来人已经走到跟前。
因为背对着,且注意力都被沈雾吸引,白望津根本没发现,不止沈雾一直看着来人,来人也一直看着沈雾。
二人视线交汇对望,却谁也没有移开。
“你好。”来人向沈雾打招呼。
沈雾望着他,良久才道:“你好眼熟啊。”
白望津:“……”
来人眨了下眼睛,挑眉微笑的模样有些调皮,“是吗?怎么个眼熟法?”
白望津:“…………”
沈雾看着来人,嘴唇开开合合,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好像我男朋友。”
说完,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妥,面色微红,阳光下格外鲜艳可口。
白望津:“………………”
来人听到这老套的搭讪方式竟也不觉得冒犯,反而笑意愈浓。
姿态闲适地在沈雾面前落座,“那我就是你男朋友。”
“你好啊,我叫应缺。”
第188章 不完结的电影2
场面过于离奇, 让白望津感觉自己应该是今早出门迈错了右脚,有必要倒带重新迈一回。
一个是他从小认识的发小,一个是他留学时的同学, 二者本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却在第一次见面就互认男友?
看着面前两个眼里只有彼此,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家伙,白望津觉得自己应该此时、现在、立刻起身离开,不要打扰两个人上演红楼梦经典情节。
然而现实却是,作为中间的那个人, 白望津还肩负着维持两人联系的责任, 不能临阵脱逃。
哪怕眼前二人似乎并不需要他的打扰, 未免两人一言不合从互认男友变成大打出手,这个电灯泡白望津当定了。
“咳、咳……”白望津用力地咳嗽两声,大声提醒, “小雾, 你杯子里的茶水都冷了。”
沈雾回神,看了正在努力发光的白望津一眼,后者毫不回避,反而还挺了挺胸,一副有本事赶他走的架势。
沈雾收回视线, 低头正要举杯,茶壶却已经落在他人手上, 壶嘴对准沈雾的杯子, 将那喝了小半的茶水添满。
“今天这个天气,我以为凉茶更合时宜, 你觉得呢?”
沈雾抬头,便见干脆认下男朋友身份的男人面上笑意清浅, 给他添茶的动作娴熟又自然。
沈雾被他看着,继而缓缓莞尔,“对,我也这么认为。”
他歪了歪头,“这叫心有灵犀吗?”
应缺含笑回应:“谁说不是呢,毕竟,我们可是第一次见,就眼熟彼此的男朋友。”
他言语风趣,眉眼带笑,偏又说得一本正经,让人一时真分不清,对方究竟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白望津心说够了,再这么玩就过了,想开口让长期待在国外,受到国外文化环境熏陶的朋友收敛一二,这里可不是看对眼了随时酒店开房的国外,他这个发小也不是那种人。
却见沈雾也忍俊不禁,“你真有趣。”
应缺眨了眨眼睛,“你也是。”
白望津:“……”
行吧,碍眼的是他,他走。
“我去上个洗手间。”
白望津匆匆起身去洗手间,打算将洗手间当成自己家门,重启今天一次。否则他有预感,自己今天别想安生。
应缺视线望向白望津的方向,“他真不会开玩笑,不是吗。”
沈雾失笑,好歹他还没丧心病狂地真见色忘友,没有顺着应缺的话说,反而问:“那你是吗?”
应缺对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又乖巧,“当然……不。”
沈雾觉得他更有趣了,但更让人奇怪的是,面对这样有意思的人,沈雾对应缺的各种反应和言行都有没感到意外。
仿佛他们当真相识相熟,仿佛本就如此。
白望津回来的时候,服务员已经上菜了,他既失望于没能成功倒带,又欣慰于在他走后,这两人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没有打起来,也没有亲起来。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回来看到的是两人旁若无人相拥亲吻的画面,该是什么样的情景。
白望津悄悄松了口气,所以,果然是开玩笑的吧?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告诉白望津,显然他放心的太早了。
“鱼尾给你。”应缺用公筷将炸得焦黄酥脆的鱼尾夹给沈雾,“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条鱼尾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
白望津:靠,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沈雾喜欢吃鱼尾这件事,可是只有认识的朋友才知道的习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此前从未见过沈雾的人应该知道的事。
沈雾盯着碗里的鱼尾片刻,才忽然对应缺笑道:“这你就说错了。”
“哦?”应缺意外,“难道你不喜欢吗?”可明明过去那么多次,他都喜欢得不得了呢。
难道来的次数多了,原来的设定还会变吗?
应缺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没有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不同的任何惊慌失措。
仿佛日积月累,对此间的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然于心,毫不担心会逃脱自己掌控。
沈雾对他微微勾唇,“你应该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被炸得焦黄酥脆的鱼尾呢,它理所应当被所有人垂涎,不是吗?”
应缺笑意愈浓,与沈雾对视,“你是对的。”
白望津悄悄放下筷子,虽然没吃几口,但他觉得他饱了。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应缺和沈雾全方位无死角展示了双方对彼此的默契和心有灵犀。
应缺为沈雾挑走了不喜欢的洋葱,沈雾为应缺点了香甜可口的饭后点心。
他们对视一眼,纷纷从眼中看出了对彼此的惊叹与好奇。
尤其是沈雾,他摇头感叹:“应先生,如果不是今天确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都要以为我们是生活许久的老夫老妻了。”
应缺歪头故作沉思,“或许,我们前世真的认识,且是在一起很久的情侣呢?”
沈雾:“那真是太有缘分了,奇妙的经历。”
白望津: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应缺刚刚说的是假设,假设对吧?怎么到了沈雾口中就成经历了?梦里的经历吧!
饭后,应缺去了一趟洗手间。
白望津赶紧抓住机会逼问沈雾:“喂喂喂,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沈雾疑惑地看他,“为什么不呢?”
他借用了一句刚刚说鱼尾的话,“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长相英俊帅气,为人幽默风趣,性情合拍,心有灵犀,一见如故的人呢?”
“津津,感谢你今天让我遇见他,算我欠你一次,下次请你吃饭,随便你点。”
白望津憋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才说出一句话:“可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而且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两个小时!
白望津不是没见过初次见面就搞到一起的人,但直觉告诉他,沈雾和应缺的状态和那些人不一样。
沈雾眼眸微垂,仿佛陷入了沉思,“是的,我们初次见面。”
“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了他很久很久,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都不足以形容。”
沈雾微微仰头望着悬空的灯光,沉思良久,感性地说:“我第一次认识他,但我的灵魂却已经见过他无数次。”
白望津愣愣看着他,半晌才摇摇头,“……你疯了。”
虽然应缺也是他朋友,但他仍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堪称梦幻。
沈雾喝了口饮料,一如自己的心情,雀跃欢喜。
“或许吧。”
“但偶尔疯一回也很有趣不是吗?”沈雾似真似假地说。
沈雾本是跟白望津随意闲聊,然而看着自远处走来的那道身影,沈雾自早上醒来后便空落落的心仿佛被填满。
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冲动,让他迫切想要将和白望津的闲谈时半真半假的玩笑变成现实。
他们是那样的默契,那样的合拍,那样的相见如重逢。
那么,再近一点,再特别一点,再独一无二一点,似乎也可以吧?
于是,当应缺回来后,便见沈雾对自己弯唇一笑,“应先生,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沈雾就这样问了,而应缺的反应也很有意思。
他只是怔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我以为我已经是了。”
他们相视而笑,眼里只有彼此,将包括白望津在内的一切都隔绝在外,自成一个世界。
因他而相识,却又被他们默契抛弃的白望津,怔怔看着两人,半晌,才扯着干涩的喉咙,低低说了一句。
“疯子。”
第189章 不完结的电影3
出了商场, 两人默契甩掉白望津。
原本还是白望津请两人吃饭,结果这俩倒好,一见钟情后过河拆桥, 将媒人丢了。
沈雾给白望津发了个消息:【约会中, 勿扰。】
白望津发来个倒着数大拇指的表情包。
刚刚他还义正辞严地说两人太快了,现在却只想祝俩没良心的白眼狼锁死!
解决完电灯泡,沈雾抬头看向应缺,眼中尽是跃跃欲试:“好了,亲爱的男朋友,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约会呢?”
新奇的体验让他觉得今天整个世界都色彩缤纷, 鲜艳夺目。
应缺沉吟片刻, 歪头询问:“你觉得我这个刚回国的人,会比你更了解这个城市吗?”
沈雾目光真诚,“我了解这个城市, 可我不了解你啊。”
应缺笑了, “男朋友,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更自信一点,为什么你不可以了解我呢?”
沈雾看着他的双眼亮了亮。
应缺对他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对沈雾的期待和鼓励,“毕竟, 我们可是一见钟情,心有灵犀。”
半个小时后, 两人出现在游乐场。
云霄飞车。
大摆锤。
激流勇进。
悬崖秋千。
蹦极。
吊桥。
……
一下午时间, 两人尝试完了园里最惊险刺激的项目,整个游乐场里都曾充斥着他们的叫声。
当玩过所有刺激项目后, 沈雾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
他抬头问应缺:“你还有想玩的吗?”
虽然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刺激, 但两人非但没有受到惊吓,反而还意犹未尽。
他们果然是一类人,果真如此相似,如此和谐,仿佛为彼此量身定制一般。
应缺微微抿唇,“虽然很想再来一次,但眼下似乎有更重要的事。”
他握着沈雾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让对方感受腹部的弧度。
“我饿了。”
中午本就吃得早,下午还玩那么久,耗费那么多体力,这会儿饿了也正常。
沈雾一愣,随后弯起眉眼,“好啊,我们去吃饭。”
说得兴致勃勃,和中午不同,这会儿可只有他们两个人,这顿饭也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应缺也不说什么,任由沈雾安排这顿晚餐。
和中午一般,主菜沈雾点的是自己吃过,味道很不错的菜色,再搭配几道甜品美食。
他心中隐约有种感觉,无论是什么样的甜品,只要是甜的,应缺就不会拒绝。
这样过于真实的直觉,让他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自己有什么问题,而是担心应缺的牙还好不好。
若他想的是真的,那应缺得吃过多少糖啊。
这么想着,他也真的开口:“我能看看你的牙吗?”
应缺微微挑眉,“我以为你现在说想吻我都比想看我的牙更有可能。”
沈雾失笑,“只是在想,如果每餐都这么吃,你的牙还好吗?”
应缺放下筷子,遗憾地看了一眼最后一块红糖糍粑。
焦黄酥脆的外壳,浇淋在上面的红糖,还有那薄薄一层黄豆粉,让人看一眼久遗憾这已经出锅好久,不敢想若是站在锅边吃该是多么美味。
“如果你只是想吃最后一块,可以直接告诉我。”应缺表示自己可是十分大度的男朋友,愿意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留给沈雾的那种。
沈雾看着他眼中的恋恋不舍,微微勾唇,“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这最后一块进了他的嘴里,沈雾一边吃,还一边看见应缺眼巴巴看着自己,不舍变成了期待。
沈雾于是道:“总觉得这块格外的香甜呢。”
“或许是从别人口中夺下的会更好吃。”
应缺有些不高兴了,故作难过道:“难道不是因为这是我省下来的,带着男朋友满满的爱意才更好吃吗?”
沈雾认真看着他,见他竟当真是这么想的,一时失笑,总觉得眼前的应缺少了分成熟稳重,多了分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成年男性身上的俏皮可爱。
但他似乎更喜欢了。
“我想你是对的,因为我忽然还想点一份,总觉得它会更加美味。”沈雾这么说。
最后当然没有再点一份。
虽然这是一家价格稍高的餐厅,但他们菜品的份量却没有缺斤少两,沈雾平时不嗜甜,因此他刚刚都不太能理解,应缺是怎么将那三道甜品都吃完的。
可见应缺虽然将最后一块留给了沈雾,但他说的喜欢吃也等于能吃。
晚餐结束后,沈雾拉着应缺一起拍了几张照片,夕阳正好,晚霞从身后的玻璃墙铺陈在两人身后,仿佛神明天赐,人间盛景。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被永久保存在手机里,成为永远不会褪色的记忆。
当天边最后一缕阳光落下,暗沉的天色将宣告着今日进入夜晚,也意味着今天即将结束。
沈雾转头看着应缺,缤纷的霓虹灯影照映在对方那张俊美的面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朦胧柔光,衬着身后的昏暗夜色,更给人一种虚实交接,明暗更替的梦幻。
忽而,应缺莞尔一笑,下颌微扬,“亲爱的男朋友,如果是你的话,可以不止用眼睛看,还可以上手摸哦。”
微微上扬的尾音,略带骄傲的语气,都让沈雾心情愉悦,乐不可支。
“为什么你会这么可爱?”
“怎么办,我都不想放你走了。”沈雾似真似假地说。
应缺面露难过,“为什么要放我走呢?难道你不够喜欢我吗?”
瞧瞧,他自己还不乐意呢。
沈雾故作遗憾地叹息:“可是天黑了,而我是个正经的男朋友。”
正经男朋友,都会在约会之后送对象回家的。
“方便告诉你家地址吗?”
应缺失笑,“这个可能不太方便。”
沈雾有些失望,心想果然还是不能太过着急吗?
应缺:“你忘了吗?我刚回国。”
沈雾愣了下,“你的家人呢?”
应缺:“如果男朋友算家人的话。”
沈雾心跳加速,想要将这个人抢进自己世界的欲望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是那样契合,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完美。
为什么不将他留下呢?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呢?
沈雾心中理智和欲望交锋,前者说没有这样的,越美好的东西越是陷阱,发上网说不定会被广大网友提醒是仙人跳。
欲望却说管那么多做什么,他那么诱人,仙人跳也值了。
双方还没分出胜负,却见应缺微微一笑,倾身凑到他面前,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在这个阔别已久的城市,作为正经男朋友,愿不愿意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对象呢?”
理智崩盘,溃不成军。
眼前这个人,用一双可怜的眼睛软化他的心弦,用眼中的渴望勾起他的欲望,用柔软的语气展现他的无害,仿佛装成小白兔的大灰狼,用尽一切手段引诱,让人明知有陷阱,却还跳得心甘情愿。
沈雾能说出无数个拒绝的理由,但仅仅一句他想要,再多的理智,也无法将他拉回。
况且,他理直气壮地想,不是他不想做个好人,是男朋友需要他啊,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男朋友,怎么可以拒绝对方的请求呢?
仿佛套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切就变得理所应当。
沈雾心想,原来自己也不是好人啊。
但似乎更快乐,也更般配了呢。
他伸手抚着应缺的面庞,感受着掌下真实的体温,细腻的触感,完美得仿佛梦境。
呼吸逐渐交融,渐渐分不清彼此。
当温软的唇瓣相接相融,灵魂都仿佛在震颤,发出共鸣的呐喊。
沈雾不时轻笑,任由应缺将笑声吻去,或深或浅。
“当然,我亲爱的男朋友。”
“请跟我回家吧。”
夜晚不是结束。
夜晚才刚开始。
第190章 不完结的电影4
沈雾的家在新城区, 近几年那边逐渐开发,虽比不上市中心繁华,但无论环境优化, 还是建筑设计美观, 都要远胜于市中心。
当车子行驶过沿江大桥,因夜晚而亮起的灯景让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甚至想将车速放慢再放慢,好教人欣赏完这沿途风光再从容离去。
沈雾想, 或许这也是设计师为了让行人降低车速玩的小把戏。
他从前不甚在意, 而今却觉得这小把戏恰到好处。
比如此刻, 他就能毫不心虚地向应缺提出,“你若是喜欢的话,之后晚上可以经常来这儿散步。”
这儿距离他家也就是一公里的距离, 走路来也很方便。
夏天酷暑, 江风拂面,站在风中,人也似要乘风而去。
沿江桥上平时也有不少人,会趁着夜风来乘凉。
应缺当真不愧和他心有灵犀,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手肘撑着车窗,将下巴抵在手臂上, 侧头看着沈雾, “你在邀请我常来或者同居吗?”
沈雾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如果你要这么想, 那我也没办法。”
应缺忍俊不禁,“亲爱的男朋友, 邀请同居可不是这样的。”
沈雾十分谦虚地请教,“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呢?”
应缺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说:“你应该说,你喜欢我,中意我,看着我就开心,和我在一起,随时随地心花怒放,想请我留下来,每天都睁眼是我,闭眼也是我。”
沈雾长叹一口气,不得不提醒道:“男朋友,我还在开车,如果你不想我们和这桥上的车串成糖葫芦的话,还是不要随便撩拨的好。”
应缺点点头,知情识趣地表示:“懂了,回家可以。”
沈雾庆幸自己的车是自动挡,否则今晚怕不是回不了家。
但,他心里又不得不承认,应缺说的对,说的对极了,每一句都贴着他心坎说的,让他当真像应缺说的那样,心花怒放。
昏暗的灯光在照亮着楼道,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灯光也接二连三亮起。
楼道中回音环响,衣物摩擦声,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
指纹解锁,开门入户,当厚重的房门彻底关上,沈雾也被猝不及防压在门后。
细碎的亲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轻咬啃噬,温柔辗转。
大手撩起单薄的的衣摆,贴着肌肤往里钻,薄薄的细汗覆着后背,浸润了应缺的掌心,粘黏的触感令他们紧密相连,难舍难分。
这个吻愈演愈烈,难以扑灭,沈雾的一条腿攀上应缺的腰,似要将对方整个人圈在怀里。
应缺抬着他的腿弯,动作轻松自然。
沈雾抱着他的脖颈,低低轻笑,“亲爱的,你这么娴熟,不怕被我误会吗?”
他呼吸粗重急促,屋中没有开灯,应缺看不见他迷离的目光,沈雾也看不见对方含笑眼眸中的清醒。
应缺抚着沈雾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更往自己怀里一带,双方原本还仅存着一丝缝隙,此时已然成了彻底的亲密无间。
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仿佛将那单薄的衣物燃烧殆尽。
咚——!
咚——!
心脏胸腔中震荡,心跳声震耳欲聋。
轻轻的舔吻顺着沈雾的侧颈和脖颈向下蔓延,喉结滚动,额角的细汗泛着锋锐的光芒。
“……误会什么?”
“……为何误会?”
应缺吻过沈雾的耳垂,低低的笑声顺着耳畔传入沈雾脑海,似是眼前这个人,将他的一切感官都霸道占据,不得脱离。
“我亲爱的……男朋友,我们不是早就相爱过无数次了吗?”
声音玩味又戏谑,却又好似带着一丝认真的疑惑,让人完全听不出,究竟是真是假,是玩笑还是当真。
但莫名的,沈雾竟真的没有怀疑,更没生气,仿佛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
是的,就是这样。
眼前这个人,你早就和他爱过无数次,拥有过彼此无数次,这一点也不稀奇。
他的每个亲吻,每次抚摸,都仿佛熟悉到了骨子里,深入灵魂,震颤共鸣。
沈雾收紧双臂,搂紧应缺的脖颈,任由痒意寸寸蔓延,噬魂透骨。
“嗯……男朋友,带我找找更多回忆吧……”
话音刚落,沈雾便觉得自己整个人腾空,失重感令心头下意识闪过一丝慌乱,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很快,这份慌乱便被其他情绪取代。
他们没有回卧室,只到了客厅便被阻挡了脚步。
翻滚坠入沙发,两人深陷进蓬松柔软的泡沫中,在海浪中起伏。
沈雾的鞋子早已在门口便被他踢掉,一只脚蹬着沙发靠背,另一只脚撑在地上,脚背紧绷,时而蜷起,时而抻直。
应缺的上衣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沈雾手抚着后背,此时竟有些分心,喘着气问:“为什么……你身上一点瑕疵都没有……”
“……还要有瑕疵吗……”模糊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刚出口,便散在了空气中,并未被耳朵捕捉。
应缺一边亲吻沈雾每一寸肌肤,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待会儿就有了……”
意识再度陷入昏沉,沈雾仿佛被海浪裹挟,在大海中翻涌沸腾,他拼命抓住以后一根浮木,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沉到海底。
但仅有一根浮木,却也不能让他稳住身形,只能让他随波逐流,被激浪卷走。
窗户大开,夜风卷起纱帘在黑夜里翻飞,当黑暗到了尽头,便有明月爬上夜空,为这夜色倾尽余晖。
柔和朦胧的月光宛如薄纱,轻盈地笼罩着整个世界,如梦似幻。
长臂抓住纱帘,拉扯出道道褶皱。
纤薄的指甲划过柔韧的肌肤,留下一道道鲜艳的痕迹,终是在这无暇肌肤上烙下了瑕疵。
一如应缺刚刚所说。
然而此时沈雾已然没有余力再想起这事。
沙发是个好地方,狭窄,柔软,能容忍两个人占据它的空间,却绝没有再多空余。
让他们只能紧紧拥抱彼此,攀附彼此,唯有抓着另一个人,才能保证他们在这翻涌的海浪不被掀翻在地。
当两人紧密相依,心和心也好似贴在了一起,发出共鸣。
但这狭小的空间也未免对某些动作有诸多限制,让人难以尽兴。
中场休息时,沈雾靠在应缺胸前,抱着他,微哑的声音淡淡响起,“别动……”
他将耳朵贴在应缺心口,轻轻蹭了蹭,“……让我好好听听。”
应缺任由他贴着,轻笑问道:“只是听听?”
“不想剖出来瞧瞧?”
大手抚在沈雾头顶,触手满是炽热的温度,和带着凉意的发丝。
汗水遇风而冷,可再烈的风,也吹不凉灼烧的心。
沈雾眨了眨眼睛,眼前仍似有一层薄雾,又或是夜色影响,教他看不分明。
“你愿意让我瞧瞧?”他缓声道。
应缺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有何不可?”
沈雾:“你会死的。”
应缺:“那又如何?”
虽然他并不想炫耀,但死亡于他而言,确实不是值得畏惧的事。
更何况这个世界。
更何况这个世界……
沈雾仍然拒绝:“我也会死的。”
他想,如果这样一个最吸引他,拥有着世上一切浓墨重彩的人消失了,他也会死的。
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灵魂的寂灭。
应缺轻叹一声,遗憾于无缘被爱人亲手剖心这个结局。
可他也确实舍不得,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任由自己为青青而死,还笑靥从容的应缺了。
他真爱他的青青啊,应缺想。
他被自己感动到了,趁兴将沈雾抱起,转移战地到了卧室。
因疲惫而将自己埋进应缺怀里,没有睁开眼的沈雾,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分明没有开灯,应缺在他家,却好似在自己家一般熟悉。
卧室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深夜,才逐渐停息。
当一切陷入沉寂,悬在整个世界的午夜钟声响起。
一道柔和的微光掠过天地,而它所过之处,钟表倒退一天,日历复原一夜,落了一天灰尘的窗台重新变得干净,应该被吃掉的苹果重新出现在冰箱,不该存在的人和痕迹也逐一消失,连空气都被洗清。
朝阳替代月夜,重新挂在天上,暗沉的夜晚,再次迎来光明。
当时钟定格在早上七点,宛如天地按下启动按钮,时钟走动的声音响起,凝滞的万物骤然复苏,开始运行。
沈雾从床上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朝身旁探去,却是空空荡荡,毫无痕迹。
一丝迷茫在眼中一闪而过,阳光再次让他恢复清醒。
沈雾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
无人回应。
洗手间刷牙洗脸,形单影只的牙刷杯子依旧在那里。
沈雾一如既往吃过早餐,却在正要去跑步时,安静的手机铃声响起。
沈雾微微一愣,却还是先接了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白望津三个字,是他关系最好,来往最多的朋友。
“有事?”
“你同学突然回国。”哦,关他什么事。
“没地方落脚,想来我家借宿?”沈雾语气充满了难以理解和不敢置信,如果白望津现在就在他眼前,沈雾一定会使劲敲敲对方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容我提醒你,外面随便走走,就能五步一宾馆,十步一酒店。”
那边也不知说了什么,沈雾浑身一个激灵,似乎被雷到了,还稍稍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当然,沈雾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最终还是在对方的死皮赖脸下,同意了这事。
挂断电话后,沈雾看着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朋友的插科打诨,今早醒来时的空茫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半个小时后,一道身影便出现在沈雾家门前。
陌生又熟悉的青年对他微微一笑,笑容矜持又乖巧。
“你好,我叫应缺。”
沈雾久久没应。
青年也没催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雾才堪堪回神,犹犹豫豫,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你好像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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