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回发觉他作为男人有的时候还蛮享受这种对方随时占领了高地,在感情里掌控主导权的关系。


    他竟然从十足的警告当中得到了久违的吻。


    意外之喜。


    他们不比别的情侣更懂得如何推进关系,大多只是平常黏在了一起,而他与她在一起并不算漫长的时光里,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搅了。


    比如说钱絮的某位闺蜜,私底下调查他也就算了,他清清白白的,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可在那位颜莉大小姐的眼底,每接触一次,他就十足感觉到那种从上而下被大量的气息,除此以外,哪怕他历经各种考验,他还是看得出颜莉的腹诽——


    随时都在叫嚣着自己配不上钱絮,用她的话说:“世界上还有男人配得上你吗?”


    那怎么,是不是没有男人的话,她就可以霸占着钱絮身边最亲近的人的位置了?


    异想天开。


    他一度和颜莉的关系比较紧张,从来不在背后议论人的赵不回一改往日的慵懒随意,对这个随时破坏他和钱絮本就不牢固感情的女人痛恨欲绝:“她每次来蹭吃蹭喝,什么也不做,倒跟个当我们家孩子似的。”


    “赵不回。”


    “今天你对我的朋友有意见,下回是不是轮到对我有意见了?”


    “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意见呢!”


    分明是与她难得的针锋相对,吵架时的语气也十分怒火中烧,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吐露出的字眼暴露了他真实的心声——


    她如明月清风那样美好。


    这是吵架时也难以否认的事实。


    “我就是心疼你,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了,非要有个不懂事的人躺在你家里,且不说那地方是我也不允许留下来的过夜的,”赵不回不禁吐槽,“单论她懒洋洋的什么也不干,干饭的时候倒是比别人都积极,我看她就不爽。”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钱絮言之凿凿:“你要是真的心疼我,难道你不应该想方设法减轻我的负担,为我多做些事,把家里的杂活全都干了,好让我在闺蜜面前也比较有脸面么?”


    钱絮的话,叫赵不回心头震颤,更让他难以辩驳。


    “行,那之后我能包揽的全都做了。”


    “我答应你。”


    原本愠怒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赵不回在此之前怎么也不会相信正直如钱絮一般的人竟然会给自己下套。


    “是男人,就得说到做到哦,来,宝宝你在我心中的信用虽然不低,但是我还是想要和你明确的约法三章——”


    赵不回分明已经明白自己落入了这个圈套之中了,但他仍自得其乐。


    她肯花功夫给自己设套,难道还不能说明钱絮很爱自己吗?


    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明确的方式呢?


    就这样,压根儿不需要钱絮一声多余的哄骗,赵不回脸上的神情比偷吃了蜂蜜的小熊还要甜。


    已然按下了印章。


    所以,今天还没有寻到道毕业之大方向的颜莉发觉闺蜜的男朋友态度转变得有些迅猛,原本那么排斥自己的他竟然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看着这菜色,她对赵不回的心有怨言自然减少了两分。


    原本只觉得他身板和脸还不错,现在发觉这态度也勉强入眼。


    -


    终于伺候完了。


    颜莉的外国男友要来国内,有一阵子不会过来蹭饭了,最后一顿饭吃完,颜莉恋恋不舍:“这地方虽然没有迈哈密的沙滩,也没有八块腹肌的男人,但简直就是我梦中的天堂。”


    吃饱喝足的颜莉给出了她生平以来的最高评价。


    赵不回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声,总算把人送走,不想颜莉一步三回头,免得临走前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他亲自相送。


    而不知情的钱絮看着眼前如此和谐的一幕,以为赵不回也同自己的闺蜜算得上朋友了。


    友谊和爱情到达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一个自认为永远要去追逐幸福的人,有朝一日,幸福触手可及。


    门终于掩上了。


    赵不回躺在无人占领的沙发上,松了口气,终于再也没有人打扰他和钱絮私密的空间了。


    这时候突然又冒出一阵门铃声。


    赵不回警觉地回头,只见丢三落四的颜莉把手套落在餐桌上了,最终还是不得不经由钱絮连忙亲自相送。


    他觉得为了加以防范,还不如由自己起身去取。


    这下,颜莉真走了,但赵不回却恍惚觉得不真切起来,他们的自由犹如林肯之前的黑奴,在底层无望的岁月里无声挣扎。


    “只有我们了。”


    钱絮扫了赵不回一眼,“只在我朋友面前有所表现,回到我身边就躺沙发啊?”


    赵不回立马利落起身,收拾碗筷,将除了要单独清洗的铁锅放水浸泡,其余碗碟快速收入洗碗机当中。


    “嘿嘿。”


    做完这一切,赵不回不由迸发出一阵难免大家都心领神会的笑。


    “没人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


    钱絮:“一天到晚就只会想这些事情吗?”


    其实伴随着洗碗机运作的声音,钱絮第一反应也是洗碗机的机械声恰巧能够掩盖过他们的声息,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件事。


    只不过她仍习惯“义正言辞”地指责他。


    赵不回:“明明是你拉扯着我开始的。”


    那段最初的露水情缘,确实由她开启的,一旦陷入欲望的陷阱,好似永无止境。


    “那你也完全可以拒绝我,”钱絮的语速极快,面孔亦不再充斥着红晕,顺理成章地替自己开脱道,“我又不会强迫你的意愿。”


    “要是那样的美女在我面前,我都没有反应,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偏偏这个时候赵不回又厚着脸皮凑上来,钱絮有几分难以抗拒,只是她素来是端庄的,是内敛的,是克制的,越是如此,眉目间一丝松动、慌张以及禁欲者的破戒就越是难能可贵。


    好似是她经不住诱惑一样。


    但钱絮明白,实际的节奏却无法脱离她的掌控。


    “去我的房间。”她说。


    她暖黄色的床铺上没过多久,记忆海绵陷进去了一大片,之又回弹了上去,之后又是周而复始,直至两人最后精疲力竭。


    这场波浪远比洗碗机里激起的水花更为澎湃。


    “钱絮。”


    “我在。”


    与白天在办公室的彼此叫唤相呼应了。


    ……


    波澜壮阔后,沙子被水域推向地平线,赵不回陷入柔软无比的怀抱之中,深埋其中,难以自拔。


    “得去收碗筷了。”钱絮不忘在某人耳边提醒。


    可此刻的提醒也被男人认做了耳鬓厮磨的意思,他错领其意,欲再来一回,可他发觉等着他的是女人无情的一脚。


    “快去收拾啦,等收完了记得把年糕切好,我看明天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可以晒点年糕片。”


    可是享受这一切,总归会要付出些什么的。


    所以某种程度上,他恨不得更加有所表现,但是此刻还不行:“马上就去。”


    而在去之前,他讨价还价似的又索取了她的一个吻。


    终于舍得从她的床上下来,赵不回恨不得立马做完了她交付的一切,好在今晚更早一些回到他所留恋的地方。


    可她竟也下了床。


    “不是说都交给我了吗?”赵不回意识到重新去床上的计划可能被打断了,督促着她回房,“怎么,还不放心?”


    “才不是,突然有点想喝奶茶了,朋友给了我几个武夷山的茶饼,我去看看现在还好不好。”


    钱絮整合着手头多余的材料:“正好今早送来的牛奶还没喝。”


    他习以为常夺过她手中的活计:“我来。”


    以前他对做小事的男人不屑一顾,答案现在他却苦苦求学。


    “钱絮,我是说如果我有什么做得还不够好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说。”


    “是么?”


    “对比起小说里面的男主人公,你在时长上确实比较一般。”


    她却偏偏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这令赵不回都意想不到:“絮,要是都和小说霸总一样一夜七次,那遭不住的人是你。”


    “哦?”钱絮莞尔一笑,“我又没有经历过,你怎么就预判我吃苦头了?”


    调戏完这么一句的钱絮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过偶尔的不循规蹈矩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体验总是难得的,但代价显而易见。


    她一度怀疑自己的床垫品质确实不够,不然也不至于那些的痕迹如此明显了。


    山势欲来,风雨又怎去。


    两人好一阵子才终于视线里出现彼此以外的风景,赵不回看见了钱絮的化妆镜边上竟然有个水晶球,那个水晶球分外的眼熟。


    “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它。”


    他突然想起来了,那是半年前的圣诞,是个风雪夜,他卡案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久久的徘徊在精品店的货架旁边,并为她主动购买了那只水晶球,对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时候的命运就开始扭转了。


    水晶球落入了她手中。


    “是我买的。”


    “真的吗?”钱絮从他的臂弯当中抽出一部分的自己,“你不会是为讨得我的欢心,故意这么说的吗?”


    “地点。”


    “纽约。”


    “时间。”


    “上一个圣诞夜。”


    他们一问一答,谁也没有打破彼此的节奏,她知道他不会忽视她的疑问,他也知道她明知答案却仍然愿意不厌其烦地诉说。


    “为什么买给我,觉得我看上去很可怜吗?”


    “不,我觉得或许你会喜欢它。”


    他的声色蒙上了一层那时的雪,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夜晚她是如何着急,如何行色匆匆寻找着另一个躲避风雪的了。


    她所唯一真正记得的竟然是在这水晶球里和那晚一样漂泊着的雪花。


    洁白而又盛大。


    仿佛代表了另外一个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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