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改错字)

    保命这个词太重了, 即便什么也没有说,也让人不由地产生无尽联想。

    祁北阁看了祁灵玉好一会儿,无数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开口化作一声, “嚯, 这么好的东西, 那我更得多要一颗了。”

    “哥哥, 我也要我也要。”祁灵云连忙跟着举手, 露出了手腕上同款的黑色手串。

    “你这不是有吗?”祁北阁酸了,伸出手指戳了戳祁灵云的脑门, 幽怨地小眼神直往祁灵玉身上瞟,尾音飘飘扬扬的带着几分欠揍感,“弟弟当真是亲弟弟,叔叔却是捡来的叔叔,连得到一整个手串都不配,小叔真的很伤心, 这一个两个的不要也罢。”

    祁灵云当即眼睛一亮:“真的吗?小叔不要那就给我吧!”

    他说着毫不客气地扑过去就抢,祁北阁立刻握紧了掌心把手举高了,“你可真是好侄子, 小叔的命你是真不在乎啊。”

    “好吧, 那就在乎一下好了。”祁灵云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叹了口气,转头又眼神亮晶晶地朝祁灵玉伸手,声音都带着期待,“哥哥~”

    祁灵玉倒是无所谓, 反正这手串已经拆了, 给一颗是给两颗也是给,他以为祁灵云就是小孩子心性上来, 别人有他也想要。

    “嗷!”祁灵云成功得到一颗,高兴地捧着这颗小黑珠子笑成了一朵花,跟讨食成功的小狗崽一样,但凡有条尾巴现在都得摇成螺旋桨了。

    祁灵玉以前把弟弟当狗摸当西瓜拍都养成了习惯,下意识就伸手呼噜了两下。

    这时候祁北阁的手伸了过来,娃娃脸的男人努力的睁着眼睛装无辜,见祁灵玉看过来,还非常不要脸地把自己脑袋也往前凑了凑。

    “希望狗塑我也不是不可以。”祁北阁推销自己,指了指自己那头灿金色的头发,“大型犬了解一下?是乖巧温顺吸人类的金毛哦,摸一分钟只需要一颗珠子,特别划算。”

    祁灵玉:“……”感觉自己风评被害。

    祁灵玉冷漠地抽出短刀:“比起摸头,我更喜欢切西瓜。”

    祁北阁赶紧缩回了自己的头,嘴上还在说:“喂喂,请不要虐待亲小叔啊,我亲爱的大侄子。”

    “打起来打起来!”祁灵云欢快地在一旁鼓掌。

    当然,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的,祁北阁的厚脸皮也成功让他多得到了一颗珠子。

    之后列车到站,其他车厢车门没有打开,唯有祁灵玉兄弟两所在的车厢门打开了。

    果然有穿着白色族服的祁家人守在外面,开口就扯祁南台的大旗:“就玉少爷隐瞒天赋的事情,家主有话问两位少爷,请两位少爷跟我们走。”

    “哟,他还好意思问呢?自己不检讨检讨?说好的世界之声不会出错呢?”祁北阁插着兜轻佻上扬的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这是家主的命令,请四爷不要为难我们。”领头人面不改色继续扯大旗。

    “真恶心。”祁北阁啐了一句,在众人以为他要阻拦神情开始紧绷的时候,他扭头直接道,“武装队集合。”

    在场没有人动,武装队这一支的队长上前,推了推眼镜说道,“武装队只听家主和掌舵调令。”

    “很好。”祁北阁眉眼飞扬直接笑了,然后下一秒,长刀握在手中,刀尖点地,他姿态闲适地半杵在上面,轻笑着道,“那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允许,今天你们谁能离开这里。”

    领头人皱着眉,声音严厉呵斥道:“四爷,家主还在等着,请不要太放肆。”

    “我放肆你又待如何?整个祁家除了我哥外,其他人在我这里都不过是狗东西。”

    祁北阁笑容尽数收敛起来,他微仰侧头睨过去一眼,哂道,“狗东西,你再吠一句试试?”

    ***

    站台在对峙,被关在车厢里的祁灵昭十分焦躁。

    自从那天酒店跳楼事件之后,祁灵昭就有些心绪不宁,她当时看着外面瑰丽而诡异地璀璨银河,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大魔王。

    然而她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她有一种非常微妙的直觉,那种直觉让她后背一阵阵发凉,总有种马上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祁灵昭的天赋就是做预知梦,她的预感通常来说非常准确,算是一种预警。

    这不是祁灵昭第一次产生预警,她之所以明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适合战斗,却还是阳奉阴违地斥巨资买车票上赶着来了这一趟,除了想给大魔王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表忠心之外,还因为她产生了预警。

    祁灵昭最初百思不得其解,晚上做梦也没梦出个所以然来,白天也一直在走神,无意识间就想起了大魔王的事情,然后仿佛触动了什么关键词,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这次如果不去找大魔王刷刷存在感的话,她可能以后都不用刷了。

    是被放弃还是直接被干掉,这些祁灵昭不知道,只是那个骤然冒起的念头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让她忍不住抱着自己打了个哆嗦。

    于是,祁灵昭就义无反顾的来了,而且上车后就拉着人直奔大魔王,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那些预警在看到大魔王的那一刻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消失了,就连之后发生的袭击都没能引动。

    时隔多日再一次出现这种预警,祁灵昭第一反应就是:“莫非外面那些异象是大魔王的手笔?”

    无怪乎祁灵昭会这么想。

    她和郑芸同住一个房间,她也算是郑芸的伯乐,对方研究红点地图自然也没有特意避讳她,虽然她没有时刻跟着对方在一起,但对方今天直到这个时间点还没回来,大概率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去跟大魔王汇报去了。

    祁灵昭脑子转得不够快,身体素质也不过关,她的天赋能力对大魔王来说更是一个鸡肋,她觉得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优点,大概就是识时务。

    当年她识时务的抱了大魔王的大腿,成功救下了弟弟和自己的小命,现在自然也很识时务地把自己的位置摆好,当好一个指哪打哪的好属下,把多余的耳朵眼睛嘴巴都闭起来。

    甚至对于郑芸似乎和大魔王他们达成了什么东西,自己这个四人组中的一员竟然被“孤立”在外的事情也没有提出什么问题。

    她就这么眼观鼻鼻观心地过了十来天,却不曾想这预警竟然没有消失,反而在踏上列车的瞬间,空前强烈的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头疼止不住地嗡鸣,困意翻涌而上,拉扯着她的眼皮,她险些踩空直接摔到铁轨上去。

    祁灵昭意识到自己的天赋能力发动了,她急匆匆上了车往自己的座位里一窝,都来不及招呼郑芸,眼睛一闭就直接睡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被黑色和血色笼罩的祁家祖宅,大魔王面无表情地用指腹抹去脸颊溅到的血点,他的面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白,眉眼懒洋洋地带着些许困倦,白色族服上星星点点的鲜血泼墨出一幅画的样子。

    他闲庭信步地穿过尸山血海,捡起了一张被血糊的隐约能看到“姜盛”两个字的校牌。

    突然,大魔王抬头,那双暗沉地红色眸子直直刺过来,笑容如春暖花开般温柔和煦,语调都微微上扬,如果遮挡住那双被杀意顷刻间覆盖的眼睛,只会让人以为他心情很好。

    他嘴唇轻启,只吐出六个字:“找到你了,大黄。”

    祁灵昭根本来不及想大黄是谁,视野已经陡然变成一片血黑色,男人刺耳地凄厉尖叫声拔高,仔细一听里面似乎还混杂着一道熟悉的女音,带着一种微妙的不自然感。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自私的人类,你畏惧死亡,会有无数人因你而死亡……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亓御,你该死!”

    “你该死!”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眼前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切换了,城市变成一片废墟,成千上万的人站在废墟中低着头。

    她也跟着低头,世界一阵颠倒,她竟然仿佛悬挂在天空,脚下变成了一片梦幻的蓝白色水幕,而水幕的另一边,倒映出无数扭曲畸形的庞大怪物,它们张牙舞爪伸长了手臂。

    滴答——一滴血落入水幕中,它缓缓散开却变成一片黑色的灵素,庞大的怪物们像是看到了什么天敌,惊恐地发出阵阵难听的嘶鸣。

    眼前的场景再次切换,黑卷发的少年站在高台之上漠然俯瞰,底下人们背着手仰头齐声高喊:“大帝万岁!人类必胜!”

    ……

    祁灵昭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她紧喘着粗气,只觉得耳聋眼花头脑嗡鸣作响,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还在列车上,旁边的郑芸正抓着她肩膀皱着眉看着她。

    郑芸看她像是缓过来了,松开了手,拧了一瓶水递过来,又递过来一包纸,语气倒是不咸不淡的,一派并不怎么关心的随意:“看来你这次预见了不太好的未来。”

    祁灵昭出了一身的汗,后知后觉地感觉身体都凉凉的,她接过道了一声谢。

    边稳定心神边回忆着这次预知梦的画面,这是她第二次梦到大魔王统一祁家的画面,这次的画面更为详细连贯,同时她通过梦里大魔王的穿着也意识到,这大概是这次回祁家将要发生的事情。

    祁灵昭有点担心家人,同时对梦里最后切换的那两个画面有些上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跟大魔王汇报一下。

    她这么想着便随口问了句:“现在到哪里了?”

    “马上到站停车。”郑芸回答。

    祁灵昭:“……”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猛地看向外面,列车正以一种十分缓慢地速度前行,让站台上的一切一览无余,包括那些穿着白色族服的祁家人。

    祁灵昭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要去找大魔王,然而过道里站满了排队等待下车的人,她再怎么着急也只能望着人群扼腕。

    更让她急躁的是,列车明明已经到站,车门却依旧没有打开,站台外面似乎还起了争吵,她车厢所在的位置看不到过程。

    最终在郑芸的帮助下,祁灵昭在到站的两分钟后下了车,代价是卸了一扇窗户,然而祁灵昭还是没能见到祁灵玉,只看到祁北阁的长刀架在一个祁家人的脖子上,问道:“有意见你可以说,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听的,说吧。”

    他的声音轻佻而散漫,站姿也是相当随意,周身浮动的白色灵素却张狂地展示出他的威胁,大有敢说一个“有意见”就砍了你脑袋的意思。

    那个祁家人很快就败下阵来,狼狈地低着头道,“没有意见,武装队全凭掌舵吩咐。”

    “行,这是你说的。”祁北阁用长刀贴在他脸颊上,“武装队我会看着办,至于你们,把上面我们家的崽子们都安排到休息室去,不管你们用什么说法,一个也不准动。”

    “明白吗?”他视线往旁边扫了扫。

    “是!”站台上所有祁家人立刻挺直了背脊沉声应了是。

    “小叔!”祁灵昭视线扫了一圈实在是没看到大魔王,只好跑过去问祁北阁,却得知在列车停下的第一时间,长老团的人就将人接走了。

    “现在应该快到了吧。”祁北阁算了算时间,“哎,不能跟你多说了,我得赶过去看热闹呢。”

    “啊,差点忘了,这个给你,别丢了,能保命哦。”祁北阁将自己多要来的一颗珠子塞到祁灵昭手里,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关上了那扇看不见的门。

    ***

    祁家今天架势很大,不仅安排了人在门口站岗,还有巡逻队里外巡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戒严,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基地。

    整个十三区都知道祁家在今年世家交流赛上表现很亮眼。

    总决赛总共九个奖杯,联盟在青年组出师不利,最高名次只有第四,但也横扫少年组,奖杯数量有足足四个,龙区三个勉强撑住了场面不算输得太惨,剩下的青年组冠亚分别是熊区和鹰区拿下,其他两个赛区颗粒无收。

    这一次联盟学校虽然没有像原文里一样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横扫众世家,但也算是独占鳌头扬名立万了,世家交流赛举办权易主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不过这一回联盟态度相当好,还象征性在官网发布声明表示一切改制都会开大会商量,给世家留下了一点旁观的参与感。

    总而言之,龙区乃至所有世家的颜面,算是祁家挣回来的,所以虽然看到祁家这“欢迎远征军凯旋”的大排场,有人心里泛酸嘀咕两句,却没人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想着:我家要是有这么出脸的时刻,不每人抱着一个祖宗牌位来迎接,那都是因为牌位太少的缘故。

    祁灵玉却知道,这排场可根本不是为了欢迎他们,而是要封锁祁家,不让里面的风声往外传。

    “哥哥,他们是不是想要把我们两个六岁的小孩子关起来,然后狠狠地欺负惩罚我们?这些大人都好坏哦。”祁灵云竟然也看明白了,凑在祁灵玉耳边用并不小的声音嘀嘀咕咕。

    祁灵玉捏了捏发痒的耳朵,眼神往门口站桩的两人身上斜睨,冷淡地声音陈述事实,“确实都不是东西。”

    那两个武装队成员顿时面露尴尬,其中一个脸皮薄的更是当场从脖子红到了耳根,羞耻的都有点站不住。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祁家那么大张旗鼓地选了那么多人去做人工授精登记,再加上家主夫人当场暴怒朝家主甩离婚协议的事情,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本家的还不知道吗?

    最初家主宣布这个人工授精的计划时,大部分人是冲着家主说的那句,从家主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只要天赋足够好,必然会是下一任家主。

    后来交流赛开始,两位少爷的表现有目共睹,一直被认为是废物普通人的玉少爷居然是御控类天赋,实力还非常强,同等级的一个照面就全趴下,决赛都赢得轻轻松松,甚至都没人能看明白他到底怎么出手的。

    试问谁不想要一个这样天赋卓绝的后代呢?

    灵能界本来就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所谓的道德礼义廉耻这些都是可以被抛弃的无用之物。——他们以这样的言论为自己的无耻披上一层遮羞布。

    然后两个小孩直接毫不客气地扯下了这块遮羞布,将他们所有的腌臜都倒映在那双无辜水亮的瞳孔里。

    祁灵云仰着头好奇地看着那个红透了的武装队成员,指着他说道,“哥哥快看,这里有个红烧的垃圾。”

    “知道是垃圾还看?”祁灵玉扯住他衣领往里走,平淡地吐出一个字,“脏。”

    另一个人顿时也憋红了脸。

    门口的戏只有短短两分钟,祁灵玉他们就进了门,然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祁东亭。

    祁东亭现在在审讯室,审讯室属于长老团,祁东亭在知道长老团准备做什么后,除了第一时间联系祁北阁之外,也主动接下了等人的累活,早几个小时就在门口等着,只盼着人别来。

    他看着两个小孩泰然自若的走进来,神情复杂的迎上来,心虽然沉了沉,又不由地松了口气,甚至都不觉得意外。

    不过不意外,也不妨碍他骂祁北阁:“老四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哎呀,是大伯呀,汪汪没有来吗?”祁灵云往他空无一人的身后看了看,皱着脸道,“我可给他带了超~级好的礼物,他居然没有来。”

    祁东亭挠了挠脸道,“你关姨姨想他了接他去住几天。”其实是他昨天连夜把老婆孩子送走的。

    祁家这个事情做的不地道,还想强逼林岚同意,长老团的人都觉得以林岚那和软温柔地性格,稍微威胁一下一定会答应的,祁东亭却不以为然。

    因为这些年祁灵阳亲近灵玉灵云两兄弟,祁东亭和他们的接触也比较多,对他们一家三口的了解可以说是祁家之最。

    这母子三人,林岚温柔婉约,祁灵玉冷淡漠然,祁灵云开朗活泼,外在表现的性格不尽相同,但在祁东亭看来,他们内里是一致的疏离、护短和刚烈。

    林岚在受到林家背叛后直接就开始出手分裂林家;祁灵玉在看到弟弟额头磕伤时二话没说直接就废了郑老太一条胳膊;祁灵云更是不惜揍遍每一个说哥哥坏话的人,愣是把自己弄成了祁家小霸王被孤立。

    这样的三个人面对威胁会乖乖就范?祁东亭听到那些话只觉得好笑。

    祁东亭不惜给祁北阁打电话让他带两人走,更多的是不希望他们闹到鱼死网破。

    背后响起脚步声,祁东亭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二长老的人。

    二长老因为之前对自己灵素过敏的事件,里子面子全丢了,心里已经记恨上祁灵云,会找这个机会动手丝毫不出人意料。

    二长老是区域级,又是长老团名次靠前的长老,是祁东亭的长辈兼领导,按理说以祁东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不应该得罪他的。

    可是祁东亭还是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飞快地对两人说道:“你们还有大好的未来,不应该埋葬在这里,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现在才超凡级,对上他们凶多吉少,不如先虚与委蛇一番,等到他们放松警惕了我带你们去套麻袋……”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深深吸了口气,截断了那些废话,直接道:“你们现在转身就走,我可以帮你们拦着他。”

    说着,手中灵素运转,他的皮肤颜色隐隐有变成绿色,头发也变得像是叶片一样。

    “不好!”二长老派来的人一看不妙,立刻就加快了脚步,一边掏自己的武器,一边急急说道,“二长老叫我来带云少爷过去问话!”

    然而他冲到面前,只看到两个小孩分别在他手里放了一颗黑色的……珠子?

    “这是给汪汪的,我特意找哥哥要的礼物哦!”祁灵云笑眯起一双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这可是哥哥亲手做的,特别好用的哦,一定一定不要弄丢呀,不然可能会很~麻烦的,知道吗?”

    祁灵云说完,又转头捏着小熊的爪子跟祁灵玉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哥哥我们比赛吧,我肯定会赢的哦~”

    祁灵玉原本没想跟祁灵云分开,但显然二长老那边并不会让他也跟着,而且他还要去见林岚,把手里的珠串给她。

    “哥哥,我也想出一份力呀~”祁灵云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

    祁灵玉看了看他抱着的那只倒霉熊,到底还是点了头,“知道了。”

    “嘿嘿,等会儿见~”祁灵云说完转头就小跑着离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二长老的人愣了一下才赶紧喊着云少爷跟上,然而他越喊祁灵云跑得越快,最后突然消失在一个拐角。

    “哎,跑错地方了!”那人生怕他跑没影了赶紧跟上去,看到祁灵云蹲在地上似乎在挑拣什么,当即松了口气,等喘匀了两口气,才走过去问道,“云少爷,你再找什么?二长老那边等着急了,等会回来再找吧。”

    “啊,不用不用,我已经找到了。”祁灵云摇了摇头,乖巧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你过来看看。”

    那人被祁灵云乖巧地笑容蒙蔽,也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没有任何防备地凑过去,心里还在想:云少爷这不是挺好相处的吗?怎么就被传成了小霸王。

    他的心音还没说完,脑门被用力“咚”地一拍,声都没吭直挺挺地就倒地了。

    “真是令人讨厌的地方,不管怎么样都会回到这里,不过再揍一遍也不错。”祁灵云说着面无表情地掰出一根手指,“一个。”

    第62章

    祁灵云砸人的时候, 祁灵玉跟着祁东亭到了主宅。

    其实原本祁灵玉根本不打算来,打算回去找林岚戴手串的,结果祁东亭闻言露出一言难尽地表情道,“你妈妈现在应该在主宅。”

    这很不符合常理, 林岚已经和祁南台闹掰, 按照她的性格, 别说去主宅了, 祁南台去小院跪着赔罪, 她都不可能开门。

    林岚会去主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不得不去。

    祁东亭不忍看他的脸色, 肯定了他的猜想:“之前你们在外面,林岚虽然没办法出去,但她小院一关,根本就不搭理他们,他们也找不到把柄逼她就范。”

    祁灵玉莞尔,眼神却冷冽, 他声音轻飘飘地仿佛没有落点,如同一阵冬日寒冷吹过:“妈妈不是为我们去的,她不会妥协。”

    “是啊, 那样侮辱人的东西, 就算把心挖出来也不可能妥协。”祁东亭说着突然一顿,回味着那句“不是为我们去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林岚不是为两个孩子而去的,也就是说她去不是因为被威胁,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祁东亭眉心骤然一个猛跳, 他看向祁灵玉,眼睛逐渐睁大, “难道说——”

    “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要么直接干掉屑家主上位,要么直接把名单上的人都刀了,实用又速成的解决方法。

    屑爹是天灾级,没那么容易杀,林岚大概会选择后面一个办法。

    林岚的天赋【万能读写器】,用一种比较通俗的形容来讲,就是可以改写他人认知的读心术,而精神类的攻击大多都作用在精神和灵魂上,而这两方面是大部分灵素师的弱点,等级压制相对来说没那么严重。

    林岚要是铁了心想刀人,天灾级或许比较难,但区域级还真不是什么不可逾越地鸿沟,而不到非常时刻,祁家人是不会对林岚下死手的,毕竟还惦记着她的子宫不是吗?

    在祁东亭骇然地表情中,黑卷发的男孩眉眼微微柔和下来,虽然表情少得几乎等同于没有,却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他说:“妈妈很厉害,不是吗?”

    祁东亭:“……”他敢说不厉害吗?他怕他说了,自己就要被眼前这个人给刀了。

    祁东亭忍住想要哆嗦的冲动,他竖起了根大拇指,又面露担心地说,“那个名单上有大长老,大长老是天灾级……”

    “嗯,妈妈不会有事的。”祁灵玉语气平淡地如是说着,脚下步子还是加快了些许。

    如同祁灵玉所说的那样,林岚去主宅确实是为了刀人的,十分讽刺地是祁南台这个家主竟然亲自坐在上首为她牵桥搭线,巨大的长条会议桌前,她一个人坐在这边,那边坐满了形形色色高矮胖瘦的男人,其中还有一个脸皮耷拉皱得如同橘子一样的老头。

    林岚是突然发难的,没有人有防备,就感觉到精神仿佛被强硬地剖开塞入了什么东西,温柔地嗓音注入到脑海中:“你们的感知会出现颠倒,你们杀掉你们所爱,你们拥抱你们所恨,你们的性向不是女咳——”

    林岚才踏入超凡级不过五年,她是第一次对这么多人一起使用思维覆写,她为了这次能够成功,这些日子一直在使用各种极端方式拓宽体内的循环回路,将自己的灵素量提高,但对面有两个天灾级,她占据了一个偷袭的优势,不过成功覆写了两条,就灵素榨干得到了反噬。

    不过不重要,她本来也就没打算依靠思维覆写,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对面那些人制造精神混乱罢了。

    林岚没有抹掉嘴角的血,她握住从袖口抖落的枪,这是她的武器,弟弟林岳用攒了三年的钱找名匠定制的,可惜她以前等级太低,一直都用不上,压在了箱底。

    后来她开始带着林家人出门做任务,一直随身带着这把枪,却始终没有开过,因为她的天赋能力,一直都定位在辅助上,她通常都是坐镇后方指挥战斗。

    而今天,她拿出了这把枪,填充的子弹是从院子里收集的大儿子的灵素捏出的简易子弹。

    林岚的准头算不得好,但那些中了她精神攻击的人都还没回过神来,跟个固定靶子一样坐在那里任她打。

    她连开数枪,只听到一阵“砰砰砰”地声响,子弹没入胸口,黑色灵素爆发腐蚀着血肉,搅弄着伤口,惨叫声汇聚一堂。

    原本傲慢地并不打算躲,脸上挂着嘲讽笑容的大长老神色一凛,身体立刻就动了,不仅躲开了攻击,还一把扣住林岚的手腕,白色雾气从他身上释放而出,直接钻进林岚鼻腔里。

    大长老是自然类天赋,名为【瘴气】,是自然界某种有毒有害气体的总称,这些毒气汇聚在一起会滋生出各种病毒,轻则上吐下泻手脚发软,重则感染疟疾、出血热,顷刻间就没了性命。

    林岚察觉不对想要屏息已经来不及,她顿时浑身都瘫软下来,整个人往桌子上倒去,枪从她手中掉落下来,却因为手腕被拽住,而勉强直起半边身体。

    “你确实有些本事。”大长老打量了她两眼,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然后对上面的祁南台道,“你那些什么人工授精的法子我不信任,如果真的有那么好,为什么别的家族不去做?显然自然怀孕才是最好的。”

    祁南台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林岚冷笑出声。

    “呸,老东西,你无耻。”林岚身体虽然没有了力气,声音却稳着没有露出虚弱,她讥讽道,“你还是照照镜子吧,半截身体都进了土还想着这种事,别来恶心我,看一眼都嫌脏。”

    大长老脸色沉沉,看着林岚的眼神都阴沉沉的。

    祁灵玉和祁东亭就是这时候来的,祁东亭冷着一张脸,声音里带着愤怒,“大长老你别太过分了,放开。”

    “一个废物也敢管我?”大长老压根不拿祁东亭当一回事。

    祁东亭对着上首的无动于衷的祁南台怒目而视,刚想问他“到底是不是男人”,身边黑色卷发的少年一句话都没说的走上前去。

    祁灵玉走到林岚面前,他面无表情眼神微冷,周身的黑色灵素顺着他脚下一步一步的向着四周扩散开来,不祥的气息弥散,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祁南台站了起来,大长老也警觉地松开手退后两步。

    林岚没有了支撑,差点摔坐在地上,黑色灵素化作地长鞭小心地缠绕在她衣袖上,没有贴上她任何一点皮肤,将她拽回椅子上安坐下来。

    祁灵玉握住了她的手,什么也没问,只是径直将黑色的珠串戴在了她手腕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妈妈,你做的很好,没事了。”

    林岚嘴唇抖了抖,眼睛蓦然通红一片,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下头。

    祁灵玉转身,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一只手握住短刀锋利的刀口,鲜血争先恐后的流下来,滴落在地面,尽数没入黑色的灵素中。

    他低垂着眉,声音很轻:“你还有十秒钟。”

    “什么?”在场如临大敌的人皆是一愣,正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凭空出现在面前,居然是祁北阁。

    “明白!”祁北阁一把拽住祁东亭,“还傻愣着干什么?只有十秒钟你还想不想活了?赶紧跟我走!”

    祁东亭懵逼地被拽出了主宅,然后他抬眼一看外面,发现外面竟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熊,他手指发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这……”

    “哦,这个啊,你另一位小侄子做的。”祁北阁发完消息关闭任务手环,往那边看了一眼,语气很是随意。

    祁东亭:???

    祁东亭再次一脸懵逼地给祁北阁拽进了空间门里,“没有时间了,赶紧走!”

    几乎是同一时间,祁家武装队所有人任务手环都收到一条消息:【武装队全员十秒钟之内撤退!】

    ***

    有关熊的事情,还得从祁灵云砸人说起。

    “咦?”祁灵云看着自己掰出来的那根手指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话,他茫然之余又很是心虚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并没有哥哥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最近他总是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就是脱口而出,但哥哥听到了表情会变得特别奇怪,他很想回答哥哥的问题,可是每次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感觉在哥哥眼里他已经是个笨蛋了。

    怎么办,他的脑子好像被病毒入侵了。

    “该怎么跟天赋打交道,让它强化的时候别忘记大脑呢?”祁灵云有些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就好像这样就能够把脑子里不好的东西全部都给敲出去一样。

    当然是不可能敲出去的。

    不过祁灵云向来比较心大,忧愁了两秒钟就将这些都抛之脑后,他将手里带血的石头直接丢了,拍了拍手就要大步往外走,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在哪里,而现在这里唯一能问路的,就只有地上这个被他敲晕的人。

    祁灵云很想将人先弄醒问完路了再重新敲晕,然而这人被他砸的瓷实,实在弄不醒,他只能遗憾作罢。

    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先去族学看看人在不在,好在他运气不错,在半路上就碰到了一伙人,那些人脸都非常陌生,反正祁灵云认不出来,只能从领头那个满脸麻子的老头衣着判断这也是一位长老。

    “祁灵云,原来你在这里!”那位麻子脸长老皱着眉看了看他的身后,没有看到人顿时不满地问道,“成山呢?”

    “我不认识什么成山呀。”祁灵云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脸的长老,“你是新来的长老吗?你认识我呀?那你知道找我的人在哪里吗?”

    祁灵云一连三个问题,直接把麻子长老给干沉默了,他脸色极其难看,咬着牙一张老脸很是恐怖狰狞,眼睛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脱出来了:“要找你的是我!”

    没错,这正是久等也没见到人,担心有谁在其中从中作梗,拦住了祁灵云不让他过来,让自己的报复计划泡汤,所以专门跑出来接应寻人的二长老一行人。

    二长老脸上的麻子是第二次过敏的时候留下的。

    第一次过敏,二长老猝不及防被送去抢救,虽然很快就好了,医生也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却仍然心有余悸。

    之后第二次过敏,是在送完参赛者们出征之后,当天晚上他就浑身起了水泡,脖子处也跟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一寸一寸的往下掉皮肉,后来好不容易治好了,却留了一身疤。

    祁家所有人都觉得这两次集体倒霉事件,是被外面的敌人算计,家主也因为没有造成伤亡暂时不打算追究,二长老却认定这件事情跟祁灵云脱不了关系,但他将这件事汇报上去,上面居然让他给出证据。

    呵,不过就是因为祁灵云是家主的儿子,祁南台有心想要偏袒,故意打压他罢了。

    后来比赛的直播出来,祁灵玉那个废物普通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灵素师,还是稀有的御控类天赋,这两次倒霉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谁已经一目了然。

    然而祁南台不仅不追究,竟然还表明如果林岚没有再生出天赋更好的孩子,就会直接确定祁灵玉的继承人身份。

    “这是对家族有益的事情,我希望所有人都把家族利益放在前面,如果因为个人恩怨损害家族利益,我不会善罢甘休。”祁南台最后说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在警告他,不准对祁灵玉动手。

    不过这样正好,那两小杂种不是兄弟情深吗?想必看到祁灵云天赋被废,作为疼爱弟弟的好哥哥,祁灵玉一定会被自己被捅刀还要难过吧?

    就这样,二长老对祁灵云的恶意达到了顶峰,做好了各种计划,就等着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把祁灵云给废掉。

    然而他并不知道,送行那天祁灵玉以倒霉熊为媒介在他身体里种下的诅咒,是源于他对祁灵云的恶意,恶意越重,就越会消耗他体内的灵素,此消彼长,等哪一天他体内的灵素量不足以抵消那些恶念了,就该消耗他的灵魂和生命了。

    这个诅咒并不复杂威力也不算重,甚至还只是个半成品,只要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诅咒就不会生效,也就是说他如果真的非杀祁灵云不可,只要清空自己的大脑就行。

    可惜二长老并不知道,甚至因为他本来就年老体衰,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即便灵素锐减差点让他跌出区域级,竟然都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

    “哇,你为什么找我啊?”祁灵云一脸好奇。

    二长老被他这“你是谁呀我根本不认识你”的态度给气笑了,他也就完全不打算再冠冕堂皇说几句话了,径直让身后的人去抓祁灵云,冷笑着说:“等你的天赋被废了,你就永远都忘不了了。”

    二长老要废家主儿子的天赋,为了不走漏风声,带来的自然都是心腹。

    而祁家虽说是三权分立,但人才分配也是有优先级的,第一优先级是武装队,武装队退下来的好手由家主先挑,长老团捡剩下的,偏偏长老团的大部分权利都掌握在天灾级的大长老手里,所以二长老得用的人手并不多,实力也不算很强,都只是超凡级。

    祁灵云出去一趟,对上的对手虽然初始等级也都是超凡级,但能闯进决赛的都是精英,被称作天才的也不少,真要说最拉垮的其实是他在列车上遇到的第一个正式对手黑斩鸡。

    可就算是黑斩鸡,那也是强行跨入了区域级的,祁灵云都能摁着他打,哪里会怕这些超凡级。

    祁灵云左突右进闪避开抓过来的几双手,在将他们晃得重心失衡后,直接踩着人就抡起拳头朝着二长老的脸开揍,边揍还边忍不住嫌弃撇嘴:“你笑得好丑。”

    二长老是异变类天赋,也是身体得到加强擅长近身肉搏的类型,他自视甚高,天然轻视强化类,完全没有把祁灵云的进攻放在眼里,甚至还在心里嘲笑他自寻死路。

    却不想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照面都拦不住一个六岁的小孩,对方那飞扑而来的速度竟然连他被加强的动态视力都没能第一时间看清,二长老当即心道不好,他立刻半兽化拉开距离侧脸避开。

    那破空而来的拳头擦着他鼻尖三寸而过,二长老还来不及松气,就见那小拳头陡然张开变掌,“啪”地甩在了他脸上。

    祁灵云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抡了上去,那力道大的二长老转了半个圈踉跄出去半米,他半边脸都麻了,舌头在口腔顶一下都泛着疼,张嘴就吐出一口血,血里还躺着一颗尖锐的兽牙。

    “没了牙的狗狗才是好狗狗。”祁灵云轻巧落地,眉眼弯弯笑容明媚。

    说完不等人反应,点地两下借力一个空翻接转体三周半飞踢,再次朝着二长老那张肿起来的侧脸而去。

    二长老没能及时调整身体重心,不偏不倚再次挨了一踢,脸疼得已经麻木了,这回倒是接上了反应,抓住小孩的脚踝,附着灵素的手指直接就朝着祁灵云眼睛戳去。

    祁灵云赶紧夹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扭,要不是二长老的心腹们七脚八手的来抓他,他不得不中断招式避开,二长老那条胳膊已经被他直接拧断了。

    二长老从缠斗中脱身,握住自己被扭伤的手臂颇有些心惊肉跳,再看着一对多还稳稳不落下风,过了几招就又找到机会要朝他冲来的祁灵云,他脸上阴云密布,眼神中嫉恨和阴狠毒辣交织在一起。

    祁灵云的实力太出乎他的意料,一个六岁的超凡级就这么能打,而他上面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哥哥……现在已经不止是要废了祁灵云的天赋了。

    只有祁灵云死了,才没人能抓住他的把柄,而他是区域级还是长老团的中流砥柱,他的存在是对家族有益的,家主绝对会保他。

    二长老想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盛放着白雾一样的灵素——这是他收集的大长老的灵素,别看只有这么一点,却是经过无数次提纯压缩的,浓度都足够直接制造一个灵压场。

    如果祁灵玉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玻璃瓶和浅川熊野脖子上挂着的玻璃吊坠是同一个样式,正是反灵素师组织出品的东西。

    二长老珍惜地抚摸了一下玻璃瓶,这东西耗费了他多少时间和金钱自是不用提,原本他是打算等攒够了,就去找那边做手术,把身体中的灵素替换掉,让实力重回巅峰。

    不过现在……灵素还可以再收集,不过再来个十年二十年而已,他等得起,而祁灵云必须死!

    二长老阴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将玻璃瓶直接朝着人群中砸去,也不管那边有没有自己的人。

    顿时一片白雾喷薄而出,从下至上迅速覆盖住那片地方,二长老捂着口鼻快速撤出十米远。

    “不好,是大长老的【瘴气】,快离开这里!”白雾中有人发现了端倪,转头就想跑,然而白雾眨眼间就扩散开来,他们被困在里面,找不到方向,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白雾出现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吸了两口,这么一会儿每个人身体上已经出现了不同的反应,有人出了红疹、有人发起高热、有人开始咳嗽……他们面露绝望之色。

    很快,有人发现正抱着小熊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歪头不明所以看着他们的祁灵云。

    “你为什么没有事?”有人忍不住开口,齐刷刷地视线转了过去,短短时间,他们的病气已经上了脸,那青白的脸色、凹陷的眼眶面颊、凸瞪着的眼睛,组合在一起看着着实有点瘆人。

    “我们都是因为你才会被困在这里,为什么只有你没事?”嘶哑地声音,虎视眈眈地视线,场面安静的有些诡异,只有看不见的恶意在疯涌,尽数没入那只没人注意的小熊身体里。

    祁灵云抱紧了小熊,佯装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啊”字。

    祁灵云的天赋【全面防御】说是能提高一切物理抗性,但他现在的等级,抗这片天灾级的灵素,不应该完全没有反应。

    他隐约知道,这可能跟他最近坏掉了脑瓜有关,当然,他不是真的傻,才不会将这些话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祁灵云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一步,“我好像有东西忘记拿了,各位哥哥姐姐们,下次见。”

    说完,他转头撒腿就跑,一会儿功夫就窜出去好几米。

    那些人自然不愿意让他一个人跑出去,一个个扭曲着身体或跑或爬的狂追上去。

    “哇,丧尸围城啦,哥哥救命!”白雾里没有方向,祁灵云乱七八糟地边跑边喊,突然怀里一个巨力拉扯,小熊不知为什么脱手而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眼前却是一花,后脖领被一只手拎着甩了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脑海:【小云,接下来都交给我。】

    “咦?黄啾?”祁灵云停止了要攻击挣扎的动作,紧接着瞪大了眼睛。

    原本的玩具小熊变成了一只足有百层楼高的恐怖巨熊,它面容狰狞扭曲,眼睛猩红透亮,奇长的獠牙尖锐而恐怖,它踏出一步,整个地面都跟着震颤抖动,像是地震一样,地面的人根本就站不稳,歪七扭八倒作一团。

    “哇!”祁灵云小小一只被放在它头顶,顿时被黑色的长毛淹没,远远看去还以为这巨熊这么时髦在头顶挑染了一撮粉发。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巨熊吓傻了,怔怔地抬头望着根本就忘了反应,就连逃到白雾外面的二长老也是如此。

    巨熊的身高直接穿透了白雾,祁灵云视野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自然就看到了那边的二长老,当即一扯熊毛站了起来,开始告状:“黄啾那边!这个制造丧尸的白雾就是他搞出来的,而且他还想杀我!”

    【放心,仇恨值最高的就是他,跑不了。】巨熊说着,手里出现一把巨型钢叉,猛地朝那边戳去!

    然而那钢叉还没戳到人,黑色的灵素如潮水一般铺满整个祁家,二长老捂着自己后脖子脸色陡然之间一片煞白。

    第63章

    十秒钟能做什么?十秒钟够祁北阁开两次传送了。

    第一次他没有问清楚, 理所当然地把祁东亭往空间门里一推,正是回到了祁东亭居住的地方,却没想到这里竟然空无一人。

    祁北阁在车站耽误了好一会儿,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祁家兄弟两兵分两路, 他倒是看到了祁东亭手里拿着两颗黑色珠子, 但根本不知道祁灵阳不在。

    “阳阳呢?他怎么不在这里?”祁北阁和祁东亭的兄弟感情比较塑料, 但对几个侄子倒还算喜欢的, 所以在没看到祁灵阳的时候, 语气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焦急。

    “早几天我就把人送走了,我可不想让他被牵扯进来。”祁东亭看着从外面如潮水一般飞速蔓延而来的黑色灵素, 被那浓重的不详气息刺激,也感觉到了危险,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祁北阁闻言只觉得一阵悚然,“人在哪里?你要是不想他死,就赶紧告诉我,必须把你手里的珠子交到他手里才行。”

    祁东亭立刻提起了一颗心, 没有犹豫地直接报了个地名,是普通人生活的地方。

    祁北阁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灵素师不能再普通人世界擅自使用较强能力”的规定,拽住他的衣领就是蛮力一扯, “没时间了去校对位置了, 在心底祈祷传送门别开太远,一切都来得及吧!”

    几乎是他们踏入传送门的瞬间,黑色灵素化作地潮水覆盖了整个祁家祖宅,隐隐有血红色像是裂纹一般分布在其中, 恍惚间竟然觉得这是一片血海。

    所幸祁北阁的定位还是很精准的, 两人是直接出现在别墅的院落里。

    祁灵阳正穿着一身运动服和妈妈打网球锻炼身体,跑来跑去的出了一身汗, 感觉到突然出现的灵素气息,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挡在了妈妈面前,金色的眼瞳一瞬间缩成针尖大小。

    小孩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再加上他现在天赋能力已经开始恢复,身体得到了能力加成,跟打了激素一样疯狂拉长,现在个子竟然就和关仪萱差不多高了,而他五官轮廓稍深显成熟,乍一看都觉得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根本不会想到他真实年龄才九岁。

    祁灵阳的动态视力好,一下就认出来的是谁,瞬间就记起来今天是大哥他们回来的日子,顿时化作一道橘色的流光冲了过去,中间几乎就花费了一秒。

    时间太紧迫,祁东亭来不及说什么,直接将珠子塞到了儿子手里,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三个祁家血脉的人就同时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重重一攥,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从脚底一路窜上头皮,手指末端感觉到一阵麻痹。

    恍然之间,那黑色灵素之海好像也跟着他们一起跨越千里奔腾至脚下,男孩的声音更是跨越空间,晦涩难懂的咒语一字一字地刻印进他们脑海:

    “日月无昭天理难存,血肉为祭但践行我心。

    以魂灵为咒辟法场,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

    祁灵阳智商还是正常的,第一声就听出来是大哥祁灵玉的声音,立刻意识到家里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按捺下刻在DNA里的害怕和惊惶,脸上露出好奇,“爸爸?”

    祁东亭抱住儿子没有说话,抬头和祁北阁对视了一眼,后者用发麻的手扣住无形的空间门,微不可见地一点头丢下一句,“我去看看。”

    随后就消失在原地。

    祁北阁在重新进入到空间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改了一下落点,径直出现在半空中,然后他就听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片凄厉哭叫。

    这短短的十秒,祁家上演了一出大逃杀。

    说实话,一开始收到祁北阁群发消息的时候,除了个别跟他出过任务见识过他能力对他颇为信服的成员外,大部分人是并不拿祁北阁当一回事儿的。

    武装队的真正掌舵是祁西楼,虽然在祁西楼闭关的时间,都是祁北阁代管武装队,但祁北阁并不想抢夺哥哥的位置,所以他平时都是拿规矩压人,并没有太过展示自己的实力来威慑队员。

    是以大部分人也只是明面上抬举他,背地里啐他,“不过是一滩烂泥,要不是嫡系少爷的身份摆在那里,武装队哪里有他管得份。”

    祁北阁扮演烂泥实在扮演得太深入人心,即便他在交流赛上两拿季军,这些人也情愿相信是他运气好,或者是这一届青年组实力不行。

    他们看不上祁北阁又不想太得罪他,于是虽然也往外跑,但动作拖拖拉拉地耽误了好几秒,而就是这几秒,整个祁家陷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他们闻声回头,就见一片黑色的海飞快地淌过来,黑水所过之处,众人跟铁板上的鸭子一样滑稽而疯狂地跳脚,接触过黑水的皮肤如同被腐蚀过一般,一寸寸剥落烧灼,只留下一片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的痕迹。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惊恐地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却只能被黑水卷入其中,沦为跳脚的一员。

    顷刻间,整个祁家祖宅都被那片黑色灵素所覆盖,所幸,那些黑色仅仅只覆盖了祖宅。

    有一些脑子转得快的,眼见着跑不出黑水覆盖,立刻想到爬到旁边的建筑上面,让上脚脱离地面,然而他们还来不及高兴,一股巨力横扫而来。

    足有百层楼高的巨熊挥舞着巨型钢叉,有躲避不及的竟然直接被撞呕血,奄奄一息地从高空坠落跌进黑水里,疼得表情扭曲翻滚挣扎,整个人都像是从硫酸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场面之可怖,简直让人望之生畏。

    那些逃出生天的人或伏或趴或腿软的跪坐在地上,都是满脸震惊和劫后余生地看着这一切。

    祁北阁原本心脏就跳得又重又快止不住地泛着刺疼,他此时低头俯瞰着一眼,浑身血液鼓噪地似乎要逆流,连带着他周身的灵素都控制不住地沸腾起来。

    祁北阁用力握紧了手,那颗凹凸不平的黑色珠子紧紧攥在掌心里,硌得他手指麻木逐渐退去,那些细细密密地疼似乎都被压了下来,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紧接着看着下面那烹油锅一般的场景,他又忍不住心生复杂。

    这场景可怜吗?当然可怜。他就是祁家人,这些人中不乏他认识的眼熟的,他看着这一幕自然会心生不忍。

    但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些人咎由自取。

    或许一开始对不起林岚的,只是提出那个人工授精方案的人和祁南台,那么后来不管是同意通过方案的人、参与其中去登记检查的人、负责封锁祁家变相囚禁林岚的人……乃至于全程围观无动于衷的人,已经没有了一个无辜者。

    祁灵玉的手段残忍吗?当然残忍。比起置人于死地,目前的所有诡异都是奔着折磨人去的,这过不了审的场景,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无比悚然。

    但祁北阁扪心自问,如果今天遭受这一切的是他的妈妈,他大概也会做出和祁灵玉一样的选择。

    “哎。”祁北阁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他以为祁灵玉的手段就是这些的时候,脑海里那段步入尾声地晦涩咒语告诉他,真正的攻击现在才开始。

    ***

    十秒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面动静闹得再熊,主宅里对峙的人却都没有动。

    大长老和祁南台到底都是天灾级,他们只需要在周围逸散灵素构建出一个简易灵压场,那些黑色灵素就会绕着他们走,念咒引动的疼痛在他们身上也几乎没有。

    祁灵玉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这次的咒语相对而言比较冗长,他语调不紧不慢的,一字一句都念得十分清晰,而在他念咒的期间,血滴滴答答地不断没入脚下的黑色灵素里,如同泥牛入海看不出半点奇异,只有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起来。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还是太过于好奇祁灵玉的手段,在场的两个天灾级竟然没有半点要打断他的意思,就这么等着他念完了。

    祁灵玉扬起一个笑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红晕,那双暗沉地眸子里毫不掩饰地汹涌着杀意。

    他松开握住刀刃的手,指尖空间钮光芒一闪,一个带血的校牌出现在他的手心,正是花见春给他的那个校牌。

    花见春当时说也许他们能用到这个东西,祁灵玉检查过这个校牌,材质看起来普通,但其实是花见春通过自己的灵素加固过的。

    花见春的天赋是领域类,这个校牌被他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领域空间,这个领域空间虽然不是一次性的,但也并不是永久的,基本用一次少一次,所以要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只能靠猜测。

    而祁灵玉稍微想了想,就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花见春是被“逮捕”的,那些人对他看管很严,肯定会进行搜身之类的检查,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话,是不可能露出明显破绽的,所以这个校牌的领域空间,一定是在他出来之前加固的。

    而刚好在花见春出现在他们之前,第三工会的凶犯死了,而且死状凄惨,被榨干了灵素,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天赋也消失了。

    不管花见春是不是早就掉包了自己,但从他杀了那个凶犯这点上来看,他在区域联防队绝对是有内应的,而那个内应的天赋能力可以作用在他人的天赋上。

    这个条件一出,祁灵玉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评审团的联盟代表,那个玩魔方的人,对方对祁北阁表现出来的能力是复制他人天赋,但祁灵玉记得,这个人的天赋名叫【攥取魔方】。

    天赋名字虽然不完全代表天赋能力,但两者也是挂钩的,攥这个字有紧握不放的意思,温和点可以说复制,极端点也可以说掠夺。

    总而言之,祁灵玉猜测这个校牌里放着的是冲天炮的能力,能够增幅他人能力的自然类天赋【共振】。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当他用那双鲜血淋漓的手紧握住校牌,领域空间无声展开,没人注意到他手的画风有微妙的变化,只感觉到他的危险性似乎提高了。

    祁灵玉感受到自己的能力被增幅到了区域级。

    区域级和天灾级虽然还是跨着一个等级,但对于祁灵玉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眼前这个踩着寿数极限晋级的老东西是绝对活不了的。

    祁灵玉语调轻缓温柔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咒成。”

    两个轻飘飘的字落下,却像是什么金科玉律,整个世界都为之一变。

    那流淌的黑水陡然一静,然后往所有人身体内涌入,甚至连大长老和祁南台的简易灵压场都直接无视了。

    几乎一个呼吸间,那仿佛铺天盖地的黑色竟然为之一空。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仇恨值最高的二长老,他原本捂着自己的脖子疼得脸色发白,连周围那些要命的黑水都来不及避开,只能开着灵压场勉强扛住了。

    然而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突然那些黑水竟然钻进了身体中,紧接着他浑身都开始溃烂,他疼得疯狂打滚,以一把一把地抓挠着自己的头皮,他啃食着自己的手臂,竟然是生生的将自己吃下去一半!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出现了不同地更轻微的反应,但无疑都是在伤害自己。

    这边,主宅。

    祁南台眉头一皱,当机立断就使用了自己的天赋【置换天平】,令他意外的是清除这次【诅咒】的代价,竟然是他未来二十年的气运。

    对于祁南台来说,二十年并不算多,他再活个一两百岁没问题,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支付了代价。

    而大长老没有他的能力,他阴沉着一张脸,随即竟然直接凝聚瘴气朝着他们扑过去——更准确来说,是朝着林岚扑过去。

    林岚现在身体还没有力气,她中过一次招,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赶紧捂住了口鼻。

    “呵呵,你以为瘴气只要你不吸入就没事吗?天真。”大长老对自己的能力很是信心满满,他调高了瘴气浓度,“如果不想让她惨死,变成一滩血水的话,你最好停止你的小手段。”

    “你可以试试。”祁灵玉眯着眼睛,看着大长老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看看变成一滩血水的到底是她,还是你。”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大长老感觉到被冒犯,立刻就动了手,然而被白雾包裹的林岚没有任何事情,他却面容扭曲起来。

    只见他浑身先是起了数不清的红疹,紧接着飞快地化作浓疮,恶臭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一张口,黑色的火焰张扬地从他嘴里探出头来。

    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地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声音,然后猛地呕出一口血块——不,不对,那零星散落地东西赫然是他的脏器碎片。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烈火焚烧,身体从内部开始溃烂,疼痛让他蜷缩,鲜血不停地从他口中呕出,他惊恐地发现,他的皮肤正在一寸寸的剥落,血肉正在融化成一滩软泥。

    大长老曾经无数次的欣赏过对手被他折磨,磕着头求他给他个痛快的样子,自然知道自己的天赋全开是什么情况,他心中再怎么不甘心,不想真的化作一滩血水,也只能撤掉林岚周围地白色雾气。

    然而,外表的溃烂停止了,身体内部的疼痛却并没有消失,黑色的火焰还在他体内扩散腐蚀,呕血越来越严重。

    “你、你!”血泪从大长老眼眶滑落,他的外表被自己的天赋能力反噬,整个人如同地狱恶鬼一样,正用瘆人的眼神盯着祁灵玉。

    祁灵玉眼皮都没有动弹一下,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黑色卷发下一张苍白病弱的脸,看起来十分无害。

    “够了。”祁南台的神色很平静,并没有任何愤怒或者其他情绪,用来阻止祁灵玉的理由甚至是,“家族不能损失一个天灾级。”

    “所以,除了天灾级其他人就可以随便杀?”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的林岚只觉得荒唐,当然她并不同情祁家任何人,毕竟在小玉来之前,她就是那个即将被分食血肉的待宰羔羊。

    她目前产生的情绪,只是一个正常人类的正常反应,更别说她很明白,祁南台没有要追究小玉动祁家人的意思,也不过只是因为两相对比起来,小玉的价值更高而已。

    说实话,即便林岚早已经知道祁南台是个冷心冷情之人,也对他从来没游过期待,可事到如今又看到他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她还是没忍住诘问道,“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为什么要愧疚?”祁南台似乎对她的问题很不能理解,他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更兴盛。”

    “哈。”果然如此,真是让人恶心的答案。

    林岚只觉得眼前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根本就懒得再跟他说一句话。

    祁灵玉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往那边投去过一个眼神,他捡起地上的枪,将它放在了林岚手里,然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示意什么,只是往旁边让开了身形。

    林岚看着手中的枪愣了一下,随后眉眼一弯露出一个春风拂面地笑容,“谢谢。”

    她轻声的对儿子道了一声谢,然后眼神坚定地举着枪,对准了大长老。

    林岚没有任何犹豫地开枪,而在他开枪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拽了一下,枪口往左下方向偏移了一些。

    “林岚!”祁南台想要阻止,心口突然灼烧一般的疼痛。

    祁南台胸口有一个咒印,这是他跟自己的天赋兑换能够成为天灾级的机会时,头发和眼睛颜色变了之后,就出现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这个咒印虽然横亘在心口的皮肤上,却从来没有疼过,更别说那疼痛还牵动了心脏,让他全身的灵素都为之一窒。

    祁南台第一时间就用灵素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然后赫然发现,之前在胸口的咒印竟然拓印到了心脏上——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心脏处的咒印更简单,他用灵素侵入感知了一下,确认只是建立在血脉上的诅咒。

    那不祥的气息,他之前才看到过的,属于祁灵玉。

    说实话祁南台有些惊讶,他明明已经用天赋将对方的诅咒兑换了出去,可是怎么……难道说,对方刚才不止下了一个诅咒?

    祁南台的万千思绪只是一瞬间,他抬头朝祁灵玉看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血脉诅咒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短暂的透视,他看到黑卷发的男孩的心脏被一条黑色灵素化作地锁链捆绑着。

    祁南台当即张嘴想要说什么,就对上一双暗沉冰冷,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睛。

    “砰”地枪响中,大长老发出凄惨恐惧的嘶嚎,他捂着腹下三寸的地方终于倒在了地上,鲜血流淌一地,将他的裤子全部濡湿。

    祁灵玉黑色灵素附着在手指上,他做了一个手势,那满地血红的鲜血突然变成浓郁的黑色,然后腾地变成大火,将大长老整个包裹起来。

    “啊!!!”大长老嚎叫着,早已经失去了之前那副高傲的样子,他在地上不住的翻滚,他眼神阴狠地使用自己的天赋拼死一搏。

    他虽然是一直到一百多岁才踏入天灾级,但到底也是一个实打实的天灾级,他猛地释放了身体中所有的灵素,白色雾气化作地灵压场轰飞了屋顶,狂暴地朝着房间里的三人无差别袭击。

    祁南台原本想要出手救他一命,结果被这突然地爆发,逼得只能收手后退。

    林岚在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转身抱紧了祁灵玉,将他护在自己怀里。

    然而白色雾气没有对他们母子两造成任何伤害,全部都反噬在了大长老的身上,他发出了更加凄厉瘆人的嚎叫,最后化作了一滩血水,尽数被黑色火焰燃烧殆尽,竟然是半点灰尘都没有留下。

    林岚回过神来,立刻低头开始检查祁灵玉的身体,在发现他没有出现任何红疹、溃脓之后着实松了口气,之后目光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手,有些心疼地红了眼眶。

    “我没事,妈妈,而且事情还没有结束。”祁灵玉说着抬头,目光直直刺向了祁南台的方向,张嘴轻声地说道,“现在,轮到你了。”

    第64章

    祁灵玉是没打算留屑爹一条命的, 毕竟真要算起来,屑爹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伤害林岚,但林岚遭受到的所有迫害,都是源于屑爹的放任。

    甚至在大长老准备对林岚直接用强的时候, 跳出来阻止的竟然是匆匆赶来的祁东亭, 而祁南台一个天灾级就这样站在上面看着, 虽然皱着眉好像并不赞同的样子, 四肢却都八风不动, 连手指都没往那边伸过。

    祁灵玉本来也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因为他是这具身体的一半基因提供者, 就会投鼠忌器。

    “现在,轮到你了。”祁灵玉说完这句,手势就是一变,鲜血再一次争先恐后地从他掌心的伤口冒出来,丝丝缕缕地黑色如同游蛇一般在血中游走,勾勒出一个咒印的样式。

    林岚注意到他的动作, 心微微提了起来,她不在乎祁南台的性命,甚至说自从那天知道这个该死的人工授精计划之后, 林岚对祁南台只有满腔失望和嫌恶, 她已经打算跟这人不死不休了。

    但她想让祁南台死,和她不愿意让自己儿子背上弑父罪名并不冲突。

    灵能界也有法庭,法庭采用陪审团制度,也就是由联盟公民组建队伍投票表决是否有罪, 因此陪审团也被称作裁决团, 一般的案子,不管大小都必须走完陪审流程, 才能进行真正的定罪逮捕投狱,只除了十宗罪。

    十宗罪打头第一条就是弑父弑母,犯下这宗罪,在上法庭之前,先要走一遍剔骨还父剔肉还母的流程,而且裁决团全程只旁听不参与,联盟会出五位法官连审,审的也不是罪名,而是商量刑期和要受到的处罚,最严重的甚至会被直接废掉天赋。

    而神圣法庭作为世界认定的唯一官方执法部门,是五大中心区共同成立用来瓜分联盟权利的,为了确保它的地位和正常运转,五大中心区各派一个世界级坐镇其中,可以说是灵能界最暴力的官方组织,就连联盟的“军警”区域联防队都只能避其风头。

    值得一提的是,杀父母之外的血亲并不犯法,毕竟灵能界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灵素师从小就跟暴力挂钩,实力上来或年龄到了之后更是经常出任务与死亡常伴,会精神变态到让人受不了想砍死太正常了。

    只是灵能界到底世家林立,只有抱团才能过得更好,一般不会出现反手灭自家九族的事情。

    总而言之,今天祁家的事情闹成这样,只怕惊动的不止是十三区,注视着这边的人只多不少,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出去。

    如果可以,林岚还是不希望儿子被法庭盯上的。

    林岚这么想着,立刻就强行打起精神,将身体上的不适尽数压下去,想要跟祁灵玉讲明利害关系,却不想祁南台竟然直接爆发了。

    祁南台已经见识过祁灵玉的手段,一个天灾级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没的,此时面对他的宣战,自然不敢大意。

    只是他的天赋能力不属于攻击型,他近战倒是不错,但手中没有合适的武器,他也不可能拿着一个天平抡人,再且说通过刚才大长老用命试探出的教训,攻击大部分只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不过同时,祁南台也看出了几分门道,比如这个诅咒虽然是祁灵玉用自己的血完成的,但触发条件应该是对林岚的恶意。

    祁南台将攻击目标锁定在祁灵玉身上,没有任何犹豫地开了灵压场,主要是冲着掀飞他们打断祁灵玉施咒手势去的。

    天灾级的灵压场甫一展开,原本就已经被毁了一半的主宅彻底轰成一片废墟,灵素的爆发力如同台风过境,轻而易举地将地基都连根拔起。

    “小玉!”林岚第一反应就是抓住祁灵玉的手。

    但她原本就只是超凡级,差祁南台两个等级,更遑论她中了瘴气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自然是扛不住“台风”被掀飞,过浓的灵素化作利刃狠狠朝她身上刮来。

    林岚根本就没有护着自己的意思,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祁灵玉身上,担心和焦急都显而易见,然而很快她就察觉到不对,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祁灵玉做几个手串是上了心的,用的珠子都是不同的排列组合。

    比如祁灵云防御力足够,身边又有诅咒熊跟着,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能够伤他,所以搭配的是危急关头能够保命的诅咒,其中有一个甚至是直接给祁灵云的诅咒,如果他死了,那么他将会化作罗刹恶鬼,进行无差别攻击。

    而林岚是精神类,身体素质方面不如其他灵素师,还容易陷入情绪黑洞中,所以的搭配的诅咒,大多都是防守反击的类型,其中就有之前祁灵玉对黑斩鸡用过的招鬼的诅咒,以及这次用的反噬诅咒。

    正是因为祁灵玉做的用心,所以只做出了四串就不想做了。

    林岚不知道这些,自然觉得很是奇怪,然后就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咔嚓”声。

    手腕上那串黑色的珠子光华流转,其中几颗竟然爬满了裂纹,黑色灵素气息从里面溢出,竟然隔着她周身形成了薄薄的一层灵压场。

    “啊,是妈妈!黄啾,快!”林岚听到一个活泼的男孩声音,虽然被风声挤压地变形了,她却依旧听出来这是她小儿子祁灵云的声音。

    紧接着背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她好像落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还不待她看清楚,眼前就一阵晃荡,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能抓住的东西,然后视野陡然被拉高,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出现在眼前,看着似乎还挺……毛茸茸的?像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在高度拉到一定距离,直接脱离灵压场的最高高度之后,上升虽然还在继续,速度却慢了不少,林岚的视野终于正常,待看清楚面前这头巨大的东西之后,她缓缓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头完全超出认知的巨熊,黑面獠牙十分可怖。

    林岚之前的注意力全在主宅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头熊在搅风搅雨,此时骤然一见,脑子都为之一阵嗡鸣,人类刻在基因里对巨物的恐惧用上心头。

    要不是之前听到祁灵云的声音,以及这熊身上散发的不详气息太过熟悉,她只怕第一眼就要准备出手了。

    祁灵云在看到她飞出来的身影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一顿翻转腾挪滑滑梯,然后顺着巨熊的手臂就跑酷迎了上去,“妈妈!”

    “小云!”林岚也看到了祁灵云,当即也伸出手迎上去。

    母子两抱作一团,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两人就感觉到一阵拉扯,熊掌抓住了他们,视野再次一阵乱晃,等重新恢复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放在了巨熊的头顶。

    “哦哦,知道了。”祁灵云歪着头像是在听着人说话,点头应和了两句,然后转头给表情颇为有茫然无措的林岚转述,“黄啾说这里最安全,让我们不要乱跑。”

    “而且这里视野超级好的,还可以看到哥哥哦!”祁灵云拍了拍熊毛。

    林岚脸上的犹豫之色立刻清扫一空,赶紧扭头看过去,不得不说高空视野确实是好,几乎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一览无余。

    她不是强化类,五感都是普通灵素师的水平,巨熊足有百层楼高,相当于是六七百米的海拔,她没办法在这种高度上完全搞明白下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更别说还是有灵压场遮蔽的情况下。

    林岚不免有些焦躁,然后身体就被轻轻撞了一下,粉毛小崽子歪倒地靠在她手臂上,猫眼半眯起来发出嘿嘿的笑声,“妈妈不用担心,哥哥没事哦,哥哥超厉害的,而且黄啾也会帮忙的。”

    他说着扯了扯黑色的熊毛:“黄啾你说是不是?”

    林岚跟方舟没有建立联系,自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从祁灵云满意地用力点头的动作判断对方应该是给与了肯定答案。

    林岚犹豫了一下,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熊毛,“谢谢。”

    【不用客气,我的天使!】方舟可还记得林岚又是给小熊做衣服帽子,又给他戴墨镜,直接将他跌破下限的颜值拉回到正常范畴的壮举,对她的感官非常好。

    “咦?”祁灵云奇怪地歪了歪头,看着林岚空空荡荡地背后,百思不得其解:妈妈明明没有翅膀,为什么黄啾要喊她鸟人呀?

    林岚又听不到方舟的话,只能通过祁灵云的表情判断,她看祁灵云这样以为是巨熊有什么为难的,刚准备问,下面突然出现变故。

    祁南台的灵压场散了,他拧着眉站在那里,一向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为什么……会这样?”

    而在他对面,黑卷发的男孩胸口开了一个洞,鲜血混合着黑色灵素往下滴落,他面色苍白却平静,掌心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被两条锁链紧紧捆绑。

    “哥哥/小玉!”林岚和祁灵云母子两看到这一幕几乎是目眦欲裂,祁灵云立刻就跳了起来想要下去,被理智上线的林岚紧紧抱住。

    恰在此时,方舟的声音传入祁灵云脑海里:【不要过去,很危险,轻易靠近,会死。】

    这个危险说的不是祁南台,而是祁灵玉。

    方舟虽然是在祁灵云手中,但他到底是祁灵玉做出来的诅咒娃娃,在很多时候他是能够感知到祁灵玉散发出来的情绪和一些其他东西的。

    其实不用任何人说,光是多看两眼下面那个场面,就能感觉到祁灵玉现在有多危险。

    只见黑卷发少年垂眸看着手中那颗心脏,他周身气息出奇地平和安静,那和鲜血一起滴落在地面的黑色灵素很快积出一洼,竟然没有半点不稳和暴虐的迹象。

    而他越是平静,祁南台的表情就越是忌惮,在祁灵玉倏然勾唇一笑时,祁南台这个天灾级竟然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不会有事,没有事,小玉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好好看着,不会有事……”林岚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像是告诫祁灵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但她知道,都是因为她太弱了,所以只能坐在这里,被孩子保护。

    她的一眨不眨地将底下的画面尽数收入眼底,她的心口仿佛也被刨了一个洞,里面一片鲜血淋漓。

    除了一人一熊的声音外,祁灵云还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是来自他的脑海,又好像是来自他的灵魂深处。

    他恍惚看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有个暗影一般的人单手撑着下巴闲适地靠在椅子里,那人的头发应该是黑色的,坐姿也是和哥哥惯常用的姿势,就连浑身都透着熟悉的懒洋洋的气息,可偏偏祁灵云就是知道,这个人不是哥哥。

    “不甘心吧?”男人的声音都带着哥哥的腔调。

    学人精。祁灵云有点讨厌他,想抡起拳头揍他,但同时他又不受控制地继续听着那个人的话,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听。

    那个人说:“如果想要站在他身边,如果想要改变一切,如果想摆脱命运的囚牢……变强吧。”

    “或许,你将是唯一能抓住成功节点的我。”他如此意味不明地说。

    祁灵云的挣扎逐渐变弱,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双血色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暗沉下来,浓得仿佛一片黑色的死寂之海。

    不过这只是很短暂的变化,在他手腕上的手串隐隐亮起光之前,异常就已经褪去了。

    祁灵云眼中带着些许迷茫,似乎并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记住了一件事:要和哥哥一起揍讨厌鬼,要变强!

    母子两的心思在这一瞬间出奇地达到一致。

    祁灵玉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会突然挖出心脏,只是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没办法咒杀祁南台。

    施咒的手势做到最后一个怎么也继续不下去,被迫中断后他自然遭到了反噬,竟然比他刚才施展的对整个祁家的诅咒的反噬还要强烈。

    浑身灵素逆流,血腥气涌到喉咙口,被他强行压下去。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原因:

    一,这个人太强,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办法诅咒对方。

    这基本不可能,如果没有办法诅咒,他以自己血脉为媒介的诅咒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效果,那这人之前捂着胸口看他做什么?总不能是表演型人格。

    那就只能是二,他们之间有过类似誓言的东西,让他没有办法下死手。

    祁灵玉响起五年前的那两封信,祁东亭曾在信里说,那个屑的心口有咒印,而在经过林岚的补充说明之后,他也确定那个咒印跟他有关。

    他并没有下过这个诅咒的记忆,在一番思考之后,认为这个咒印是屑爹用天赋兑换的后遗症,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有在屑爹身上感知到诅咒的联系,也就没有去探究那个诅咒到底是什么。

    祁灵玉感受着这个诅咒,没有任何阻碍的找到了他的源头——心脏。

    于是祁灵玉将它挖了出来,看到了捆在上面的两条黑色锁链,而在他做出这举动的一瞬间,诅咒完全暴露出来,无数纷杂的信息出现在他脑海,这意味着这个诅咒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握之中。

    他甚至都来不及做什么,屑爹就像是被扎了气的皮球一样,那些针对他而来的灵素一窒,然后陡然尽数消散了。

    祁灵玉从屑爹不可置信地表情,以及他周身突然凝滞的灵素气息看出,屑爹的天赋用不了了。

    至于为什么死寂了这么久的诅咒,竟然在此时突然重新察觉到联系,祁灵玉稍微思索也就猜到了,这必然是屑爹之前再一次动用天赋时,付出的代价导致的问题。

    能一下就露出马脚,而且还精准踩重最坏结果,怎么想对方兑换出去的也是气运这类东西吧。

    气运听着虚无缥缈,是根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是对比起来才会有人在意。气运好的人就算是九十九道天雷一起劈下,那也都是人体扫描,气运坏的人出门多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都可能呼吸到有毒有害气体。

    甭管屑爹兑换出去多少气运,祁灵玉的宗旨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这心脏上面有两条锁链,他只感觉到一条和祁南台有关,另一条却还被遮掩着,感受并不分明,隐隐约约竟然还带着他的气息。

    而这倒是说明了一件事,屑爹在这次使用天赋兑换时,肯定受到了其他人的鼓动。

    首先排除世界本源,世界本源把他的存在都尽数抹除了,每次跟他一有点接触就跟开始疯狂尖叫,很显然并不会模仿他的气息。

    祁灵玉隐约猜到了是谁。

    大黄,祁多福。

    同时祁灵玉心中生出怀疑,大黄了解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只是千年前的偷袭事件,他已经杀过一次算报了仇,再次看到大黄心思更多的会放在怎么活下来上,而不会特意去再杀一次,但一旦他知道自己死后居然还在被敲骨吸髓的利用,肯定是要在当事人身上把代价一一翻倍讨回来的。

    而在这种剑悬于顶的情况下,大黄意识到他被复活后,居然选择的是远走暂避锋芒,而不是战战兢兢藏在暗处观察,这怎么想都有点不太符合对方的性格。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祁灵玉笑起来,他眉眼都染上了些温柔的气息,只有眼神冰冷刺骨。

    祁多福这五年来藏得很好,到底躲在哪里只怕没有一个人知道,但没关系,他会让他自己主动走出来的。

    祁灵玉轻笑出声,五指缓缓收紧,那颗心脏被挤压着发出“咚咚”地沉重声音,仿佛敲在耳鼓上,令人头晕目眩血液翻涌,而那两条黑色锁链绷紧。

    祁南台攥紧了心口的衣服,手指用力到发白,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惨淡,嘴唇开始发紫。

    “你,”他喘了一口气粗气,才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你要做什么?”

    祁灵玉的脸色其实更加难看,他本来就身体不好,皮肤常年都带着些苍白,之后割手流了那么多血,脸色已经转为了一种如纸一半的惨白,现在一眼看去仿佛是在冰柜里冻了一年的尸体,已经不仅仅是白能形容的了。

    他却勾着泛紫的唇,根本看不出任何难受,反而是更加用力的收拢五指。

    祁灵玉轻轻巧巧地勾起一根锁链,垂眸敛下眸中的暗潮汹涌,用着温柔而愉悦地语调说:“想带着你们一起死罢了。”

    “算计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放过,不是躲起来就没事了,我找人的办法有很多,想来你已经做好了觉悟吧。”

    祁灵玉轻轻握住那根黑色锁链猛地一拽,被勒住的心脏在一瞬间剧烈收缩,随后在一声“咔哒”的脆响中,黑色锁链不堪重负地崩裂成两段,带起来的鲜血迸溅在惨白如纸的脸上。

    就在锁链崩断的一瞬间,祁南台心脏处的咒印化作一道黑色火焰燃烧起来,撕扯挤压的疼感和灼烧腐蚀的疼痛混一起翻涌上来,他再也维持不住姿势脸色扭曲地踉跄着往地上栽去,也是他用手撑了一下才没有“噗通”直接跪倒,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体面了。

    他眼前阵阵发晕,耳朵和头脑都是一片嗡鸣之声,而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菜是——他颤抖着手,灵素在掌心覆盖变成一座古老天平,而此时上面布满了裂纹。

    祁灵玉崩断锁链的全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随意的松手,任由黑色的锁链化作黑色的火焰开始灼烧,他也完全没有看祁南台的方向,视线缓慢地转向了后山。

    那里爆发出一片陌生的灵压场。

    最先注意到这片灵压场的,是处在最高空的祁北阁,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长刀出现在手里,只是轻轻一挥,他就直接跨越了空间。

    祁灵玉注意到了属于祁北阁的白色灵素气息,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只是抬手用指腹抹去了脸上溅到的鲜血,将心脏塞回到了胸腔里,黑色灵素运转,他的身体表面恢复。

    他上前两步捡起了那张不小心掉落的校牌,将上面溅到的血渍擦去。

    主宅的后山,是祁家的墓地,原文中他死后就葬在那片后山,后来主角掀了桌子后跑去那边把他的尸骨盗走炼制成了神兵利器,而祁家人则收集了他的残魂,然后用乱七八糟地东西给他填补成了一个究极缝合怪。

    难怪他通过那根锁链探查到气息属于自己。

    祁灵玉抬头,暗沉的眸子直直刺过去,脸上的笑容一派春暖花开,退去了紫色的嘴唇泛着缺血的白。

    “找到你了,大黄。”他笑盈盈地说。

    第65章

    后山墓地有整个祁家最高规格的防护, 除了每年的祭祀日外,其他时间都是不会开启的,而平时想要进去则需要很高的权限——至少祁北阁这个武装队代掌舵是没有资格进去的,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只能干瞪着眼看祁多福进去。

    但现在整个主宅都已经在战斗中化作了一片废墟, 后山的防护自然也是受到了冲击的, 祁北阁因此很顺理成章地找到了防护的薄弱处, 成功施展空间传送, 进入了里面。

    那灵压场仅仅爆发了一瞬就被主人迅速收敛了起来, 然后像是在忌惮什么一般,匆匆逃离了原地, 连灵素和一路蜿蜒滴落的血色痕迹都没来得及遮掩。

    祁北阁自然是顺藤摸瓜地找了过去,很快就瞧见一个佝偻着的狼狈背影,那人浑身浴血,胸口的衣服处更像是被什么人泼了一盆一样,湿漉漉地滴滴答答往下淌血,伤口处还残留着灼烧的黑色痕迹。

    “祁多福?!”祁北阁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

    在列车上第一次知道祁灵玉要对祁家动手的时候, 他就一直很遗憾祁多福这老不死的竟然不在,还认真想过要用什么办法把人骗回来杀呢,结果没想到祁家集体抽疯突然整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直接把祁灵玉惹毛了, 让他那暗戳戳地计划还没有拿出来就流产。

    现在骤然看到自己惦记的人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副这么狼狈的样子,他只是愣了一下,愉悦的笑容就直接爬上了脸。

    不过很快他注意到祁多福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白的有些晃眼, 仔细一看那露出的细细的一根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神秘而漂亮的符纹记号。

    祁北阁下意识被那些符纹吸引了视线,然而不等他看清楚, 祁多福注意到他的视线,几乎是立刻就把那截骨头往衣袖里揣了揣,不让他认出分毫。

    没错,就是骨头。祁北阁虽然并没有系统学习过解剖,但毕竟灵素师是一个危险的职业,不管是族学还是联盟学校,非天赋相关的首要课程大多就是战斗理论,而身体是战斗的本钱,再不怎么认真学的,对身体的各个骨头陈列摆设心中大抵都有些数。

    比如祁北阁就那么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截人类的大腿骨,形状非常的端正,甚至称得上漂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过分光洁,如同精心打造的玉器一般,泛着一层莹莹微光。

    从那露出一截的长度推演大概可得知,骨头的主人生前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祁多福很明显受到了祁灵玉的诅咒反噬,而且看起来还受伤不轻,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向来都把自己小命看得很重的祁多福,竟然不转身逃跑,而是跑到一个墓地里拿一截腿骨。

    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祁北阁下意识地将这些零碎的信息记住,他按捺下汹涌地恶意没有第一时间动手,面上倒是一副惯常的挑衅欠揍,故作不知地说道,“哟~咱们活祖宗怎么受伤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天使替我出得这口气啊,可真得好好感谢他。”

    祁多福不想跟他纠缠,周身阴冷的灵素气息隐隐暴动,他表情也很是阴沉,“让开。”

    “哎,别介,您受伤这么重怎么还往外跑啊,也太不顾惜身体了,还是赶紧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吧!”话音一落,他反手握住长刀刀柄狠狠就是一劈。

    祁北阁只想限制他的行动,先将他抓起来再问骨头的事情,却不想祁多福像是失了智一般,“慌不择路”地直直正面迎上斩击。

    祁北阁地武器是没开刃的钝刀,是用来切割空间而不是伤人的,这斩击带起的刀气就算横穿过人也不会带来任何伤害,画面上看来的身体被分割成两半,也只是因为他们各自所在的空间被分隔开来了,并不代表着真的受伤。

    只有当祁北阁使用空间重组,将他的身体和其他什么硬拼凑在一起变成奇美拉嵌合体的时候,对方的身体才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然而意外出现了。

    就见祁多福阴鸷一笑,眼神表情都带着疯狂,像是一头没有了出路的困兽的最后殊死搏斗:“我不会让你们抓到我的,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讯息。”

    说完,他那阴冷的灵素气息就突然沸腾了起来,祁多福被分割在另个空间的身体,突然一阵猛烈的抽搐,随后心口“砰”地炸开一个血洞,里面空空如也一片血肉模糊。

    而在那一声响起的同时,他浑身灵素失去了控制,风卷残云般向四周激荡横扫。

    祁北阁长刀点地一划,无形的空间屏障拔地而起,将那扑面而来的阴冷灵素分流两侧,他皱着眉,眼睁睁地看着祁多福就这样凸瞪着一双眼睛,面容扭曲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竟然自爆了!

    祁北阁狠狠皱眉,他打了个响指直接解除了空间屏障,任凭那激荡的阴冷灵素气息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他径直走到祁多福面前,蹲下身去检查。

    皮肤尚且温热,没有心跳呼吸,胸腔炸得一团乱,这确实是一具尸体,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他又摸索了一下尸体的脸部、骨头等等,又用灵素将尸体所在的这方空间切割重组重组又切割的折腾了好一会儿,确认这具尸体各方面的数据和祁多福的是吻合的,而且是真实存在的。

    祁多福死了,而且就死在他面前,尸体也就在眼前,但祁北阁却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后山的动静,外面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祁灵玉透支了灵素外加失血过多,眉眼爬上了些许疲倦,后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还有一个防护罩。

    祁灵玉懒得过去,也不懒得问祁多福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两个原因,要么为世界本源做事,要么觊觎他的力量,就算还有其他的因素,想来也不重要。

    他把玩着手中的校牌,正思考着要不要再使用一次增幅,加快终结这场千年的因果,毕竟他有些累了,有点想睡觉了。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后山重新爆发的灵压场,那不受控制地摧枯拉朽般蔓延地灵素像是自爆产生的,而诅咒的连接也在几秒之后戛然而止。

    祁多福死了。

    祁灵玉摩挲校牌的动作一顿,眉梢轻轻上挑。

    虽然认真算起来,祁灵玉和祁多福相识已经有千年,而且祁多福还是祁灵玉唯一从外面带回祁家的人,之后也一直放在身边伺候,当时祁家所有人都认为祁多福是他的心腹。

    这样听起来似乎情谊颇深的样子,然而实际上在祁灵玉心里,祁多福的存在就跟他名字一样,说句难听点的,甚至还没有他往祁灵玉心口捅的那一刀来得印象深刻。

    祁灵玉并不了解他,也不打算了解他,但有千年前的前科在,祁多福这回真死了也得是假死,早晚还得再挨一次诅咒。

    祁灵玉到底还是去了一趟后山,不过并不是为了去查验祁多福是真死还是假死,他是去原文中提过的自己的墓。

    正巧,空气中荡漾起白色灵素气息,祁北阁在此时凭空出现,他随意地将手中的尸体丢在地上,将刚才后山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他这具尸体很完美,我反正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身上唯独少了我之前看到的那截大腿骨。”

    这句话基本就是证实了祁多福的死确实有问题。

    祁灵玉在听到对方形容“骨头上有密密麻麻符纹”的时候,眼皮就狠狠一跳。

    之前说过,祁灵玉的咒已经刻入了骨血灵魂里,自己就是一个大型的诅咒,所以才能做到省略掉冗长的念咒过程,直接瞬发诅咒。

    祁灵玉没有亲眼看过自己的尸骨是什么样子,但他多少也是能够猜到一些的,更别说灵素师修行的时候,是能够内视的,虽然是通过灵素来感知,但“摸索”出自己的骨头是什么样并不是什么难事。

    “带我过去。”祁灵玉不容置疑地道。

    自爆的灵压场还在后山激荡,大肆搞破坏,祁多福不管死没死,他留下的这个灵压场威力倒是实打实的天灾级。

    祁灵玉也不怵,但既然有方便快捷的方式,他也没必要硬扛着走这一趟。

    “我也正想带你去看看呢。”祁北阁跟他说那些话自然不是白说的,他一把拽住祁灵玉的手,道,“那个墓并没有墓碑,是一座无名墓。”

    葬在祁家后山的自然都是祁家的祖宗,而他们自家的祖宗竟然还有一个无名无姓的墓,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故意为之。

    祁北阁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家那位千年前的真正天才,他最后的调查结果就是止步于后山。

    他一直以为那位天才没有多少记录是因为四百年战争导致的历史断代,可如果那个无名墓真的是属于那个天才的话,对方的存在应当是被刻意抹去的,更阴谋论一点,或许对方的死亡也是有问题的。

    祁家这座后山占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概是五分之一的祁家祖宅,不过能有资格葬入这里的那都是祁家杰出的祖宗,活着的时候高低得是个灵王/天灾级,所以祁家虽然延续了上千年,但后山坟包也不过三位数。

    祁北阁说的这座无名墓在西北边,周围三十米开外就立了这个一块石碑,石碑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刻,仔细看倒是能看出千年岁月侵蚀的痕迹。

    入口看起来并不大,仅能供一人通行,往里走十几步,入口渐渐变宽,才看到真正的墓门,墓门已经被直接破坏,径直走进去就踏上了瓷砖地面,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祁灵玉脑子里自动开始回忆原文的剧情,他直接将手环上的光源抠了下来,用灵素托着在前面照明,将整个墓室照的一览无余。

    这是祁灵玉重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碰到和白皮书描写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座墓并不小,足有四室两厅,但都非常空荡,一眼望去简直跟被洗劫过一样。

    祁北阁看完一圈有些傻眼,“不是,没有陪葬品就算了,怎么连口棺材都没有?墓主人哪里去了?”

    祁灵玉并不意外。

    原文中主角其实算是逃到这里的,他把祁家连人带桌一起掀了个底朝天,祁家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他老早就找好了逃生路线,利用了后山权限的事情,还特意趁着区域联防队到访,家主需要接待客人没空管他这边的时候动的手。

    结果没想到家主知道他去了后山,竟然直接撂下了联防队,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主角就只好且战且退,在发现家主有意将他往除西北角之外的方向碾时,主角就抓住了机会直接反向俯冲,然后就闯进了这座无名墓里。

    他一开始看这墓空空荡荡的,还猜测家主那么紧张,该不会是因为祁家靠挖祖宗坟来过活吧,然后他就意外碰到了一个机关,进入到了真正的主墓室,主墓室也空荡的像是被洗劫过,但中间停着一口水晶冰棺。

    水晶冰棺里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有着樱花粉的发色,精致的面容平和,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主角意外打开了水晶棺,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这栩栩如生的人顷刻化作白骨……再之后,就是主角炼化白骨成神兵利器,杀出祁家去的剧情了。

    祁灵玉按照原文的描述找到了机关,主墓室打开的一瞬间,确实一股血腥气味扑面而来,两人走进去一看,发现一只三花猫竟然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四十九?”祁北阁认出这是祁多福养着的猫,准确来说是现在养的。

    在他印象里,养猫几乎是那老东西的标签,而且基本上没断过,猫也都长得差不多,他只能从对方变幻的称呼中判断换猫了。

    如果祁多福之前一直待在这里,猫会出现在这里倒也不算意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违和。

    “喵……”细细弱弱有气无力地猫叫声响起,像是在求救一般。

    祁北阁收敛起思绪,上前去将猫抱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猫身上有一堆明显是被虐待出来的伤口,鲜血滋啦啦地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染了他满手血。

    “还好,还有一口气。”祁北阁看它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用灵素封住了它身体上的伤口,不爽地咋舌一声,“啧,那老不死的养猫居然是搞人设,老变态。”

    “喵!”猫叫声稍微大声了一点。

    “嗯嗯,别担心,那个变态已经伏法了,再也不会来伤害你了。”祁北阁将它搂在怀里撸毛。

    这只猫有些不太亲人,即便已经伤成这样也还是挣扎着,猫爪有些抗拒地推着祁北阁的胸口,垂下来的尾巴拍打了两下,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不过很快三花猫停止了挣扎,也许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又或者是祁北阁主动放松了一些力道没让人和猫挨得那么近了。

    于是它松开了爪子蜷缩起来,有气无力地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尾巴半圈着缓慢闭上了眼睛。

    自从五年前生日宴之后,祁多福和他的猫就一起消失在了祁灵玉的生活里,他还是时隔五年再一次看到这猫,总觉得这猫变了很多。

    不过祁灵玉对猫不感兴趣,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放在了旁边的水晶棺上。

    水晶棺已经被打开,里面躺着一具少了右侧大腿骨的尸骨,尸骨上镌刻着数不清的玄奥纹路,像是什么密文又像是随手的涂鸦,密密麻麻乍一看根本找不到规律。

    祁北阁试图看清楚这上面的纹路,然而只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发酸。

    这对灵素师来说很不寻常,祁北阁立刻就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他能够看的,或者说是现在的他看不了的。

    但祁北阁这人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越是不让他看,他越是瞪大了眼睛使劲儿看,结果就这么多看了几秒钟,眼睛不酸了,直接变成了针扎一般的疼,视野一片模糊,还隐隐有种要黑不黑的感觉。

    总而言之就是,要瞎的前兆。

    祁北阁赶紧闭上了眼睛,嘴里还不忘吐槽,“行行行,不让看就不看,天大地大死者为大,谁叫你是一具骨头呢,活人到底争不过。”

    祁·骨头·灵玉:“……”

    其实这具尸骨上并没有任何属于祁灵玉的灵素气息,反而还残留着祁多福的阴冷气息,只是这种阴冷的灵素消散的很快,像是根本没办法在骨头上留太久一样。

    祁灵玉却一眼就认定:这是他的尸骨。

    那么问题来了,他确定千年前已经将自己身体灵魂双重挫骨扬灰,那么这具尸体是哪里来的?

    祁灵玉手指在水晶棺上轻轻点着,发出“笃笃”地有节奏地敲击声,他垂眸沉思着,将脑子里已知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最终还是落在“九代”上。

    亓御是亓家盼了九代的天才。

    而在他和祁灵云之前,祁家有九代双胞胎。

    很显然,“九代”所指的就是复活他的方式,只是复活是复活不是复原,这具早应该在千年前就毁灭的身体,到底是怎么被复原下来的?

    总不能是把他那捧灰洒下去种出来的吧?

    祁灵玉总觉得一切都缺少一个关键性的线索,没有办法将其完全串联起来。

    不过他向来不是埋头苦想想不出来不罢休的人,既然想不出来就暂时押后,反正不管怎样,世界既然让他复活了,肯定不会直接放任他,线索总会自动送到他身边的。

    至于祁多福偷骨头的事情,倒也很好想明白,对方和世界本源接触千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一些,会知道他的尸骨能炼制成神兵利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祁多福向来野心勃勃,他认定自己就是气运之子,未尝完全是世界本源忽悠的结果,如今好东西就在眼前,他哪有不沾染的。

    也是他们来得快,还能从尸骨上残留的灵素分布可以看出,祁多福这五年待在这里一直在试图炼制这具尸骨,只是一直都在做无用功,别说炼制了,他的灵素气息都没办法在这具尸骨上留下半点痕迹。

    但凡他们来得晚一点,到时候看着这具光洁的白骨,怕是都要想祁多福这几年一直待在这里却啥也不干,到底是个什么癖好。

    祁灵玉抽回神来,随后直接将这具尸骨收到了空间钮里。

    其实当年第一次看到那本白皮书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尸骨被炼化这件事接受度没有那么不好,是后来一桩桩一件件,世界本源几乎将他剥皮拆骨一点零碎都不放过的利用干净,才让他感觉到非常不适。

    总而言之,就算真的要炼制什么神兵利器,也合该是他自己来。

    至于祁多福盗走的那根……

    “呵。”祁灵玉轻笑了一声,眼中浓郁的血色翻腾着又尽数被抚平。

    他注意到旁边的动静,转头看去,就见那只原本有点不太亲人的三花猫,此时竟然一个劲地往祁北阁怀里钻,尾巴上的猫毛微微炸起,看起来像是应激了。

    祁北阁半眯着自己半瞎的眼睛,压根感觉不出来三花猫的炸毛,只感觉这一坨色块一改之前额高冷,正在往他怀里钻,他不免提高了声音:“哎,这猫还挺粘人。”

    祁北阁眼睛虽然出了问题,但传送定点那是没眼睛也行的,直接原路送回。

    此时巨熊已经解除了二阶段——毕竟给他提供丰厚恶意的那群祁家人死得差不多了,而能造成威胁的人也都被解决了,它已经察觉不到什么致命危险了,自然也就变回了原样。

    “小玉/哥哥!”一看到他们回来,林岚和祁灵云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同一时间,祁南台竟然也迎了上来,他第一句话就是:“祁灵玉,祁家家主之位交给你了。”

    祁灵玉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就拒绝了:“不要。”

    “闭嘴。”紧接着一句将还想说什么的祁南台全堵了回去。

    祁灵玉心神彻底放松下来,使用能力过度的后遗症终于抑制不住地翻涌而上,他只觉得眼皮沉重,睡意拉扯着意识,连脑子也都有些转不动了。

    就连林岚把他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一口,他都花了足足五秒钟才反应过来。

    “小玉辛苦了。”林岚亲昵地在他额头上贴了贴,将所有心疼和晦涩都藏在眼底,轻声细语地说,“你把我保护得很好,谢谢你。”

    “唔。”祁灵玉脑子慢腾腾地转动着,还在消化林岚的话,只是嘴里下意识应了一声。

    然后他就感觉脸颊一凉,一个粉色的脑袋凑过来跟他用力贴了贴。

    “哥哥辛苦了,下次小云会变得更强,会变得更有用,不会让哥哥一个人打架了。”祁灵云瘪着嘴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竟然硬生生憋着没让它落下来。

    “知道了。”祁灵玉懒洋洋地靠在林岚肩膀上,道,“我们回家吧。”

    第66章

    祁灵玉这一次一睡就是半个月, 他的意识率先意识醒过来,他身体的各个感官在逐渐苏醒,逸散的灵素也在替他感受这个世界。

    他正躺在一张硬床上,床宽度长度都是儿童床的尺寸, 脖子后柔软的枕头散发着有助于睡眠的淡淡清香……外面大概起了风, 能听到竹叶沙沙地声响, 间或夹杂着窸窸窣窣地不明声响。

    那声响很快就停了, 床微妙地抖动了一下, 就又重新安静下来。

    祁灵玉有点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任何探究的心情, 总觉得如果太在意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笑话的。

    于是祁灵玉顺从本心直接忽略了那些怪异之处,他只是判断自己现在应该回到了小院,正躺在卧室儿童床的上铺。

    意识和身体逐渐合一,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挣扎着睁开眼, 果然就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以及一颗挂在绳索上的粉色脑袋。

    祁灵玉:“……”

    原来那窸窸窣窣地奇怪声响,原来是祁灵云在爬床上吊。

    祁灵玉发现他现在对祁灵云这些奇怪的行为,竟然已经提不起一丝惊讶了, 甚至还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现在想来, 他刚才闭着眼睛的时候,大抵就猜到了一些,所以才不想去深思吧。

    祁灵玉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脑子慢吞吞地运转着。

    “哥哥!”祁灵云高兴地把脑袋从绳子上拿下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扑上来贴贴, 但想到哥哥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又停止了动作, 就双手扒在护栏上,把脑袋搁在手上歪着头看着人咧嘴傻笑。

    他嘴巴一张一合巴巴地就开始倒豆子一般的说话,“我刚刚本来要睡觉啦,感觉到有哥哥的气息,我就哥哥是不是醒了,就爬过来看看,嘿嘿~果然哥哥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我就知道,嘿嘿嘿~我赌赢了哦,明天带哥哥一起去收赌注,要是有喜欢的就全给哥哥嘿嘿~”

    祁灵玉原本只是将他的话当做背景音,但大抵是祁灵云嘿嘿地笑声太过魔性,他竟然撩起眼皮接话跟他闲扯起来:“赌的什么?”

    “那可多了!”祁灵云立刻抬起头就要掰着手指数,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正扒拉在护栏上,就用力一个引体向上,准备把支撑点换成手臂。

    结果没成想,床上的哥哥竟然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了一个位置。

    祁灵云一顿,当即扯着大大的笑脸,一个用力利索的翻身就占据了那个空位。

    两个小孩已经快要七岁了,正是见风长的时候,儿童床比较窄小,两个人倒是也能挤下,只是得肩挨着肩,腿挨着腿。

    祁灵云伸长了手开始掰着手指数:“汪汪赌了一辆车,跑车哦,虽然还是儿童车啦,但听说可以上路哦,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开去路上玩啦~”

    “灵昭姐姐说意思意思,就赌了一个存钱罐,里面有钱的那种哦~”

    “二云说我们幼稚,还说我是在诈骗,说我本来就和哥哥住在一起,看到哥哥的概率是最高的,而且还恶毒地猜测我肯定会拦着他们见哥哥的……可恶,她看人好准啊……不过最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还是意思意思赌了一个条件啦……虽然不知道条件有什么用,但我真厉害!”

    祁灵云说着翘了翘脚丫子,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

    “啊,对了,还有小叔……后来还有三叔……秦许……”

    祁灵玉在听到小叔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祁北阁嘛,幼稚是很正常的。

    听到祁西楼的时候,他也没啥表情,祁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祁西楼从外面赶回来也是很正常的。

    直到听到秦许的名字时候,他才坐了起来,“秦许为什么在这里?”

    “啊,我没有说吗?秦许被秦家除名了哦,他来投奔我们啦,现在是彩虹战队成员之一哦。”祁灵云歪着头说道。

    祁灵玉:“……”彩虹战队又是什么鬼?

    祁灵玉忍了又忍,看着祁灵云那张无辜乖巧的脸,终究是没有忍住屈指敲了一下:“你给我从头开始说。”

    “哇,好疼哦。”祁灵云夸张地捂着连红印都没有的额头叫了一声,然后掰着手指开始重头说起。

    祁灵阳的事情倒是没什么交代的,祁灵昭那边倒有点意思。

    祁灵玉的诅咒虽然主要针对的是对林岚有恶意的人,而巨熊的诅咒针对的也是对祁灵云怀抱恶意的人,但因为他使用了血脉之力标记了所有祁家人,所以在诅咒确立形成咒印的疼痛,是所有祁家人都能感觉得到的。

    越是亲缘关系近的,感觉到的疼痛就越明显,还是直接无视距离的那种。

    祁灵昭感觉到心脏刺疼的时候,她人已经在郑家了。

    虽然祁北阁走得时候给武装队下达的命令是“祁家的小崽子”,祁灵昭也是属于保护范围内的,可以留在车站的。

    但祁灵昭没有留下,而是选择了听从郑芸的建议,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郑家。

    郑芸说道:“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大帝选择了动手,祁家就绝对会受到重创,那种事情瞒不住,一定会被其他世家注意到。”

    十三区以祁家为尊没错,但不代表他们就心甘情愿地愿意屈居祁家之下,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祁家如今风头正盛,多的是人盼着他们倒霉,而一旦祁家受到重创,他们可不关心是祁家招惹了外部强敌还是祁家的内斗,他们只会化身财狼,想尽办法趁祁家病要了祁家的命,然后瓜分蚕食祁家的资源。

    而郑芸通过祁灵昭,对祁家的战力了解充分,也知道祁灵玉其实身体并不好,有过灵素透支过后意识陷入昏迷,只残留下进食本能的情况。

    “祁家总共有三个天灾级,就算祁多福不在,大帝也要对上两个,是一场硬仗。”

    郑芸回忆着脑中的药物配方飞快地调制好手里的药,想了想,又借用祁灵昭手里那颗黑珠子,放进去用灵素震荡了两下,确认有黑色的灵素混入其中后,她满意地重新将黑珠捞出来还给祁灵昭。

    她将散落在颊边的一缕栗色头发夹在耳后,不刻意装柔弱的时候,五官的英气一览无余,她自信一笑道:“冲锋陷阵我们做不了,但拖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是我们可以做到的。”

    “首先,我们得有一个能跟他们平等对话的身份,比如郑家家主。”她说,“正好,我拿了赛区第三。”

    虽然这次交流赛只有总决赛前三才有奖励,但正如之前所说,赛区前三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联盟未来十年的资源必然会优先倾斜于他们,更别说今年联盟学校大放异彩踩在了世家头顶,众世家肯定不会甘心,为了下一届能够一雪前耻,也会适当露出一些资源用来培养选手。

    郑家自然知道这件事,早在少儿组赛区比赛结束的时候,就一改之前的态度,开始频繁跟她联络感情了,这一次知道她要回来,还特意把整个郑家都召集了起来说要给她办庆功宴。

    当然,郑芸清醒得很,她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这些人,自然不会被他们那虚假的糖衣炮弹给骗到,不过所有郑家人都在,倒是适合她下手。

    于是,郑家人红光满面地将郑芸他们迎进去,然后一个个黑气缠身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滚,乃至磕头求饶。

    郑芸知道他们面服心不服,指不定还想着等过了这一茬之后要怎么对付他们呢,但她本来也不是冲着要他们心服口服才动手的。

    “祁家这次在世家交流赛的表现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未来势必会崛起,成为顶级世家也未尝不能,可惜你们短视五年前就和祁家闹翻了,以后只能看着林家越来越好了。”

    “我这次整你们就是和祁灵玉说好了……对,我和祁灵玉祁灵云都很熟悉,算是好朋友吧……”

    郑芸拿捏着他们的心态,一番连消带打的,还真的就把郑家家主权利象征的信物给骗到了手。

    祁灵昭在察觉到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就立刻假装对家主书房感兴趣,直接转了进去将外面的事情交给郑芸。

    她本来面色发白身体麻痹一副离死不远的样子,结果一看到郑芸拿着信物走进来,噌地就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居然就成功了?”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有用。”郑芸抓着她的手一把扯起来,“大帝那边已经动手了,我们也该干活了。”

    “你说得对。”祁灵昭揉了揉自己脸,将脸颊揉得重新有了血色,这才抬手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说道,“大魔王打下来的地盘,我们可不能让别人偷了家啊。”

    两个女孩相似一笑,飞扬地眉眼间都带上了势在必得。

    事实上也确实如郑芸猜测的那样,在发现祁家疑似遭受袭击之后,野心膨胀虎视眈眈的家族不少,然而郑芸深谙人性,她先是散播各种假消息,又先把同为姻亲的林家骗上船,暗中鼓动各家族拉帮结派,将一滩水搅得一团乱,让他们内部先对立起来。

    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祁家新家主已经走马上任,而且整个祁家竟然比之前还要强盛几分,他们跟斗鸡一样斗了半天,什么也没捞着不说,还受了一肚子的冤枉气,多了一票仇家,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话又说回来,祁灵昭能感觉到心脏的疼痛,其实远在无垠山脉的祁西楼也感觉到了。

    五年前无垠山脉的能量黑洞,林岳去了,祁西楼也去了,他们还合作抢到了那本名叫《暴风之怒》的进化之书,不同的是林岳掉入了能量黑洞,祁西楼半途遭到埋伏受了重伤,但到底是安全返回了。

    祁西楼一直认为五年前的种种事情,都是源于他的能力不足,所以他花费了五年时间吸收进化之书寻求突破,然而却事与愿违,他不仅没有突破,还因为勘破进化之书是灵素师的精华所化,而心神不稳差点跌下区域级。

    祁西楼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他生出了阴影,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去寻找真相,那么一辈子都会停留在区域级不得寸进。

    到时候祁北阁那个自负又欠揍的混蛋弟弟,肯定又要以为是自己的“天才”给他这个哥哥造成了太大的压力,然后一脸忍辱负重地让着他,跟他一起当个万年区域级。

    “……”祁西楼想到这里,沉默地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有点想弟弟了,想揍他的那种想。

    总而言之,祁西楼和弟弟告别之后,重返了无垠山脉。

    无垠山脉五年前那场能量黑洞范围太大,一直到现在都还属于危险区域,祁西楼进入其中探索的艰险自不必提,一转眼就到了祁灵玉咒杀半个祁家的那天。

    当时祁西楼久违地感应到一伙人,这还是他进来这么久第一次碰到人,他这种颇为孤僻沉默地性格都不由地主动露出了身形,结果不成想那伙人看到他竟然打算灭口。

    他当武装队掌舵的职业习惯让他在发现这群人组织有素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想探听对方背后的势力。

    结果突然心脏突然袭上来的疼痛终止了他的想法,他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就用了【等离子弧切割】,将这群敌人都解决了,然后赶紧找了个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等待这一波难耐的疼痛过去。

    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一下竟然让他躲过了杀身之祸。

    几乎是在他躲到地下的下一秒,属于天灾级的灵素气息就肆虐地席卷大半座无垠山脉,那充斥着杀意和煞气的灵素引动得天地都为之色变。

    对方这毫无顾忌的释放灵素的样子,很显然是来灭口的。

    确实也是如此,对方组织了人手进行了搜山,也得亏他手上有弟弟祁北阁做的空间钮,那个空间钮比其他人的空间钮多一个外放空间的功能,在空间屏障的遮掩下,他才没有被发现。

    因为之前那个天灾级直接开大招扫荡,狂暴的灵素犹如绞肉机,将被他杀掉的尸体都搅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拼凑不起来的残肢断臂,那些人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在里面,以防万一没有停止搜山,还开始组织人手巡逻。

    就这样,祁西楼找不到出去的时机只能继续躲着,还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说,这无垠山脉内部竟然建有第三工会的实验室,近些年在这边失踪的灵素师基本都是被他们抓去当了实验体,还有那个差点杀了他的天灾级是联盟的人,是来送尸体的,这些尸体都是这次世界级晋级失败的天灾级。

    “本来还有一个世界级的,可惜了。”那天灾级语气惋惜,转而又问道,“真的不用转移阵地吗?或者再召唤一次能量黑洞,将这里的危险等级再往上提一提,至少能清净不少。”

    “你不是亲眼目睹过那些怪物吗?还敢召唤能量黑洞啊?胆子挺大。”他同伴这样说道。

    “我们又不会变成那样。”天灾级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他们是被放弃的垃圾,只能成为燃料,不是吗?”

    同伴深以为然。

    之后好几天,在祁西楼空间钮里的食物见底的时候,无垠山脉的巡逻终于不再严密,他自然趁机跑了出去。

    竟然只花了不到半天就下了山。

    也是这个时候祁西楼才知道,原来无垠山脉早已经不危险了,他感觉到的危险只是一种用天赋能力制造的错觉,就像是幻觉痛一样。

    说实话,祁西楼是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他摁了摁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里尚且残留的疼感,到底还是更担心家里的情况。

    他蜷曲起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麻痹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还是暂且将这边的事情抛之脑后。

    “不知道祁北阁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他都没有心思擦镜片上沾染的灰尘,满是忧心忡忡地朝着十三区赶去。

    祁北阁自然是没事的,或者说祁西楼还能活蹦乱跳没啥事,也得亏了祁北阁了。

    诅咒能杀人于无形,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等级差距,但诅咒的发动是建立在底层逻辑上的。

    这次的两个诅咒,主要针对的是对林岚和祁灵云怀抱恶意的人,在这个范围最中心的人会得到诅咒的最强攻击,要么像大长老二长老一样死得干净;要么和祁南台天赋出了问题,轻则天赋破碎等级跌落,重则多年修行一朝散去变成普通人。

    其他恶意不那么强的人,吃一波反噬能活就活,最多留下点影响以后修行的心里阴影罢了,然后之后几天会有点倒霉——那群被留在站台的武装队的人基本都是这样。

    而掰着手指才能数出来的几个对林岚和祁灵云没有任何恶意的人,他们感受到那种清晰明了的疼痛,还是因为和祁灵玉的亲缘关系太近了,全都在三代以内。

    也得亏是有黑珠在手,而唯一没有黑珠的祁西楼距离隔得远,又因为和祁北阁是双生子,诅咒没有感觉到恶意的情况下,优先将两人判定为同一人,这才只感觉到疼痛和麻痹,而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在祁灵昭合纵连横,祁西楼赶路的时候,祁北阁在和祁南台打架。

    其实在那天从后山出来后,祁北阁就和祁南台打了一架。

    事情还要从林岚带着两兄弟离开说起。

    眼看着母子三人温馨地相偕离去,祁北阁才终于没忍住猛地回身看着祁南台,上上下下地将人打量了一眼,眼里的不解几乎都要跳出来直接蹦到对方脸上了。

    “我能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吗?”祁北阁实在搞不明白他这二哥的脑回路。

    之前看不上祁灵玉祁灵云的是他,还想要强迫林岚沦为家族地生育工具生三胎,结果挨了一顿揍之后,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开口就是让祁灵玉当家主。

    祁北阁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上一下用力,把窝在他怀里的三花猫都捏醒了,只是这猫还挺识相的,竟然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愣是一声“喵”都没出。

    祁北阁毫不夸张地说,他当时都已经想好要给他二哥埋哪里,还有等法庭的人来了解情况的时候,他要怎么说才能帮祁灵玉减刑。

    好在没有再打起来,祁灵玉看起来完全不想搭理人的样子,眼神都没往祁南台那边瞟一眼。

    现在这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祁北阁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当头就是一句嘲讽:“怎么?你天赋出了问题,连带着脑子都一起坏掉了?”

    之前祁北阁在上面可是一刻都没错过战场的情况,他自然也知道祁南台的天平出现了裂纹,只是当时后山的动静吸引住了他,他暂时将那些惊讶都压了下去而已。

    祁南台面色很白,表情却十分平静,如果不是周身那不断逸散出来的灵素十分紊乱,乍一看还以为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祁南台张口还是那一句话:“他当家主对家族有利,这是正确的事情。”

    “不是,你没事吧?”祁北阁只觉得这人很是不可理喻,“你想想这些年你们怎么对他们的,拿他当不存在的人,拿他妈妈当生育工具,还想废了他弟弟的天赋……他没跟你们不死不休已经不错了,你居然还想让他当家主,你也太敢想了点!”

    祁南台却自有自己的一番逻辑:“他想杀得人已经杀完了,他可以来当家主。”

    在祁南台看来,祁灵玉已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完毕,那么这件事情就已经被揭过了,是完全没必要再提起的东西。

    祁北阁从他那句轻飘飘地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即便是他这种吊儿郎当并不觉得祁灵玉做错了的人,此时此刻,他站在这片废墟之中,闻着凌冽寒风带过来的血腥气,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将怀里的猫放到地上,皱着眉大步走上前,声音很是沉冷:“林岚受到的伤害算什么?灵玉灵云受到的欺辱算什么?这些人命又算什么?”

    祁北阁一把拽住祁南台的衣领,将他摔在了地上,表情很是难看,“在你眼中,难道就只有等价交换吗?”

    第67章

    祁家在这场咒杀里, 受伤情况并不算严重的人,在发现事态似乎已经控制住了之后,就三三两两地相偕着往主宅这边走,然后就正好撞到祁北阁打祁南台的这一幕。

    众人顿时都止住了脚步屏气凝神不敢上前, 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祁北阁瞥见了那些人, 原本要继续说的话在喉咙滚了一圈, 随着满腔怒火化作了一声冷笑。

    他看着被摔在地上表情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动容的男人, 像是已经失望透顶, 转身就往外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冲突就此打止,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 却不成想祁北阁猛地回身,一拳砸在刚站起来的祁南台脸上。

    祁北阁一张娃娃脸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并不凶,浑身散发着一种和他哥祁西楼如出一辙地冷静自持。

    然而那拳头上覆盖的浓度飚高到在不住发出诡异响声的白色灵素、空间被一刹那扭曲剥落露出来不及填补的黑色空洞,以及砸在祁南台脸上发出的骨头断裂的声响……无一不说明着他此时到底有多愤怒。

    祁南台受到诅咒反噬天赋受损,外表看起来还好,内里却已经是一团糟, 目前实力甚至还不如区域级,至少是不如祁北阁的。

    那一拳砸过来的时候,他没躲过, 只觉得下巴一痛, 他眼前昏黑身体不稳地要往地上摔去,又被拽住了衣领,祁南台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不想对方一扯一拉一掼, 直接将他掼在了地上。

    “咚”地一声摔在废墟中, 烟尘四散,祁南台吐出一口血来。

    祁北阁却犹不解气, 跨坐在他身上,面无表情地一拳接着一拳,他这次的拳头没有带灵素,却也是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并没有留手的意思。

    行凶的全过程中,祁北阁都不发一言,只能听到拳头砸脸的“嘭嘭嘭”声响。

    一直到身下的人扛不住终于晕了过去,祁北阁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丢垃圾一般的丢开了手站了起来,他捋了把灿金色的头发,那张面无表情地脸终于破冰,露出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容,嘴里却是在说:“什么垃圾玩意儿,真特么晦气。”

    他声音没有遮掩,周围的祁家人自然都听到了,然后就见他视线随意地扫了一圈,上扬的尾音再次恢复轻佻,“猫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祁北阁也以为猫是被刚才打架的动静给惊跑了,想着对方能那么活蹦乱跳的,可能身上的伤也不是很重,所以只是安排了人去找,心神就全放在了祁家的战后重建上。

    祁北阁虽然不爱管事情,成天也在宅子里吊儿郎当的闲逛,但不代表他真的傻,他自然也知道十三区盯着祁家的人不少,第一时间就开传送把还在车站的人接了回来,组织了巡逻队日夜不歇地巡逻,这才把祁东亭拎了回来,两个人一起主持大局。

    这半个月的时间,外面的世家的事情被郑芸她们处理了,虽然祁北阁和祁东亭两人并不知道,只以为那些世家是分赃不均打起来了,心中嗤笑一群乌合之众,手上动作倒是快,铆足了劲重建祁家。

    在这期间祁南台是醒过两次的,但每次一开口就提让祁灵玉当家主的事情,祁北阁冷笑着又给他打晕了两次。

    祁东亭看得着实有些心惊肉跳,最后秉持着为数不多的兄弟爱,他给祁南台的伤药力掺了迷药,就让他这么一直睡下去了。

    祁北阁也不想真的打死他这个二哥,所以没有阻止祁东亭的行为,只是旁观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他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要说他没有心,我打他那么多次他愣是一点仇都不记,你要说他有心,可你看他,半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他该不会是出生的时候把脑子落在咱妈肚子里,把胎盘放脑子里养大了吧?”祁北阁嘟囔着。

    祁东亭顿了顿,表情有些复杂,第一次主动说起以前的事情,“他以前其实也不是这样……”

    祁东亭和祁南台年龄相差并不是很大,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一段兄友弟恭的日子,具体是怎样的相处模式,时间过得太久祁东亭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正因为关系不是一开始就差,他才会对祁南台的“背叛”至今无法释怀。

    “所以说,果然还是祁多福那老东西搞得鬼吧。”祁北阁抓住重点。

    虽然祁南台崛起的时候,他和他哥还是刚进入族学的小屁孩,但祁北阁也是知道祁南台头发瞳色的变化是将自己的情绪置换了一个能突破天灾级的机会,也正是那一次,祁南台越过了祁东亭被确立家主继承人身份并公开。

    祁北阁还知道,祁南台会动用这个心思,也是祁多福在其中怂恿的,所以在五年前祁多福出现在祁灵玉面前时,他才会出言警告。

    不过说起来,祁多福也算是阴沟里翻船,被祁灵玉给整治了,也是他没把握住机会,让那老东西给跑了。

    “早晚得把他挖出来煲汤。”祁北阁不爽地说道。

    不过很快祁北阁的不爽就被抚平了,因为祁西楼回来了,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颓丧的小孩。

    小孩脸上还带着些淤伤,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人间不值得”的丧气,一头漂染的白发长长了不少半扎起来,长出来的发根乍一看平平无奇,在阳光下却能看出来一点闷青色的光泽。

    “秦少爷?”祁北阁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的是秦许比他更惊讶,往祁西楼身上看了看,又往祁北阁身上看了看,然后惨然一笑,喃喃道,“我已经受打击太大导致精神失常了吗……”

    “……”祁北阁吐槽道,“你这明明是打击太大眼睛出了问题吧。”

    其实祁北阁惊讶的只是他哥居然和秦许在一起,而不是惊讶秦许会出现在这里。

    当日朱雀晋级成功归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驱逐秦许,虽然没有人敢留在那里看一个顶级世家的热闹,再怎么好奇也都回避了,再加上祁北阁自从回来后就没歇着,也没有时间去了解事情后续。

    不过其实稍微想想就能猜到结果了,秦许在秦家本来就备受排挤,只是碍于到底是家主的孩子,秦家人才不敢做的太多分,多是阴阳怪气败坏名声这种在祁北阁看来不入流的手段,而在一旦朱雀也放任自流了,秦家人的手段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排挤了……反正秦许是绝对在秦家待不下去的。

    而秦许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就是祁灵玉祁灵云了。

    祁北阁再看看小孩脸上的伤,心道:怕不是打了一架才出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秦许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他将所有的愤怒委屈都包裹成叛逆,化作一句,“我也姓秦,凭什么你们让我走我就走?你们越是赶我我还越是不走,看不惯有本事杀了我啊。”

    秦家人自然是不敢真的杀了他的,但不代表他们没有手段。

    禁止进入族学、拒绝提供任何资源、一日三餐都成为了问题……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秦家人要求他上交联盟手环。

    秦许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动了手,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发泄出来,就在他身后冰雪女王快要浮现的时候,朱雀出来了。

    朱雀没有站边,既没有斥责他也没有肯定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言不发。

    秦许在那一瞬间心灰意冷,他亲手解下了联盟手环,在一个秦家人嗤笑着伸手来捡的时候,冰霜将它包裹起来,然后“咔嚓”崩碎成无数细碎的冰晶,纷纷扬扬地洒落满地。

    “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就算我不要了,我也不会给其他任何人。”秦许看着朱雀一字一顿地说完,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秦家,什么东西都没有拿。

    秦许离开秦家之后,其实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根本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直到被司机问“接下来怎么走”才陡然惊醒过来,他也才发现自己竟然拦了个车,跨越千万里从一区到了十三区。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钱。

    “……碎冰冰因为没有钱付巨额车费差点就被扭送联防队了,三叔刚好就在那里啦,看他一个小孩子还挺可怜的就帮他付了钱,结果碎冰冰还以为三叔就是小叔,就这么跟着他过来了。”

    “唔,事情就是这样,都说完了。”祁灵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哇,胳膊好像都酸掉了,好累啊。”

    他说着就装作不经意地往祁灵玉怀里滚,还趁机手脚并用跟个八爪鱼一样缠上去,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狡黠的笑。

    祁灵玉自然察觉到他这些小动作,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多少也是有些习惯了,懒得说什么,只在他得寸进尺跟只猪崽一样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挤压了他躺平的空间,才拍了下他的脑袋以示警告。

    祁灵玉很快消化了这些消息,立刻就发现了盲点,“你为什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祁灵云交代的这些事情太过细致,而且还夹杂着一些视角上的偏差,比如人物的心理状态,这种叙事方法一般来说只出自亲身经历过的人口中,不该出现在转述者的口中。

    他们是故意透露出这些信息的,是针对他的吗?祁灵玉忍不住深思。

    祁灵云原本说了那么多话都有些口干舌燥,感觉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讲话了,结果一听这问题,立刻一个踢腿重新来了精神。

    “是吧是吧,哥哥一定也觉得这些事情说得太多了对吧?可二云居然还说我偷懒,没有做到事无巨细的全记下来,之后转述给哥哥你听肯定也是缺胳膊少腿的,说要让其他人来跟你转述……赌注赢不赢不重要,但哥哥第一眼见到的一定要是我,第一手消息也一定要是我!”

    “哥哥,你不知道,她现在真的好嚣张哦,整天嘲笑我强化不带脑子,强化类本来就该是只管打人,一力破十会,为什么要带脑子?她这个长了好多好多脑子的才是异端!”祁灵云哼哼了两声,理不直气也壮地嚷嚷。

    眼前乱翘的粉毛一扬一扬的,不断搔动着祁灵玉的下巴、脸颊,他最终忍无可忍,伸手盖住祁灵云的脑袋往外推了推,给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祁灵玉沉思着,从祁灵云那一段话中精准提炼出关键词。

    很显然,这种详细的信息共享是郑芸提出来的,而且针对的不是只有一个人,甚至不止刚才祁灵云信息里提到的那些人。

    而这些信息中,尤其是祁西楼带回来的无垠山脉的信息,按理说不应该是能够完全共享的消息,这事牵扯了联盟、第三工会……乃至是世界本源,一旦不小心泄露出去,很可能会暴露他们的“推翻世界旧制”计划,郑芸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郑芸能这么有恃无恐,想来应该是彼此之间订立了誓言。

    誓言是灵素师之间最好用的约束,但好用不代表可以乱用,誓言太多的话不止是人会错乱,誓言可能也会彼此交互融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没有人能打包票,所以灵素师不会轻易订立誓言。

    如果是志同道合的一伙人,大概率会以一个团体组织为核心来订立誓言,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有新人加入不需要反复订立。

    打个比方,誓言好比是合同,个人之间的合同要将参与的每一个人都要签名盖章,而公司之间的合同需要的是公司和负责人的印章。

    这么一想,彩虹战队的出现倒是合情合理,就是——彩虹这个名字怎么看都跟大帝一样,属于看一眼就觉得很怪,并不想多探寻的类型。

    反正祁灵玉一听到彩虹战队这四个字,眼前已经出现了花花绿绿色彩交叠的色块了。

    祁灵玉是个取名废没错,但他有点嫌弃这个名字也没错。

    话说回来,既然已经订立了誓言,如果只是想将这些消息转述给他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又是逼祁灵云背消息,又是打赌的,尽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不是郑芸的做事风格。

    祁灵玉很快肯定了一点:郑芸是在绕开某个东西迂回地给他传递讯息。

    至于绕开的某个东西是什么,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祁灵玉想到“事无巨细”这个词,将刚才听到的信息内容重新梳理整合一番,立刻就锁定了两个可疑部分。

    一个是祁北阁的部分,他在揍完祁南台之后找猫的这个小细节,被点出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二个则是秦许毁掉联盟手环的部分,这个地方的信息其实并不多,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但特意强调的朱雀一言不发,多少是让人有点在意。

    祁灵玉又想了想这两件东西的怪异之处。

    那只猫是祁多福的,而且出现在墓里,一开始比较抗拒祁北阁的搂抱,后来却又突然往他怀里钻,前后态度不一致,通人性……或许本来就是人呢?

    祁多福有死遁的本事,对方养猫养了千年,看来这死遁的玄机就在猫的身上。

    祁灵玉想到就不动声色地问了句,“祁北阁还在找那只猫吗?”

    “猫?”那天祁灵玉他们从后山下来,祁灵云和林岚的心思自然都在祁灵玉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祁北阁,更别说他手里抱着的猫了。

    祁灵云歪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回答道,“小叔最近确实在找猫哦,还派了人去外面找,但是没有找到,小叔很生气,在知道有人在路上耽搁了行程后,还骂了人哦,骂的特~别特~别脏,连三叔都劝不住,两个人好像还吵架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祁灵云露出一脸“居然和哥哥吵架,真是一个假兄控,这一波是我赢了”的表情,语气飞扬地随意说了句:“可能他跟那只猫的关系特别特别好吧。”

    “这话你去当着他面说。”祁灵玉想到那只猫是谁,而对方和祁北阁那用势同水火形容都轻了的关系,他忍不住似笑非笑地斜眼觑了祁灵云一眼。

    祁灵玉对自家弟弟还是有些了解的,祁灵云看起来懵懵懂懂把“好骗”两个字写在脑门上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感官非常敏锐,说出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仔细想想却都是有源头的,所以总是能最快地嘲讽敌人拉到仇恨。

    祁灵云刚才特意补上的那句话,估摸着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果然,一听他让当着祁北阁的面说,就见刚刚还嘚瑟的祁灵云立刻摆出一副“你说什么小云可听不懂”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乖巧无辜。

    看来祁北阁确实已经知道猫和祁多福有关的事情了。

    其实这层关系也不难猜,只要他们确定祁多福是死遁,那么现场出现的唯一一个生命体的存在就会变得很可疑。

    他们当时没有想明白,也是因为还有水晶棺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再加上几分当局者迷,等到冷静下来,就会很快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而且大概祁北阁掌握了什么证据,才会目标明确地派人往外面找。

    祁灵玉对祁多福杀不死的谜题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且他这次可不打算再放过祁多福,只不过他知道神行教和世界本源有关,这个教派早晚有一天要冒头,祁灵玉倒是不着急找他们。

    说起来,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心脏上的那个和祁南台相连的诅咒,隐藏的这么深,他平时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由此可见应该是世界本源的手笔。

    但祁多福竟然还在其中横插了一脚,可就不见得是世界本源愿意看到的。

    还有水晶棺里的尸骨,那是世界本源留给主角的神兵利器,祁多福偷偷去炼化肯定也是瞒着世界本源的,现在又盗走一根腿骨……以世界本源当年在他窥探到白皮书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设局伏杀他的处事风格来看,祁多福最近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而且世界本源拿剧情线以外的人物当蝼蚁,想什么时候杀想怎么杀从来不手软,祁多福在白皮书中可没有姓名,能被留下来也是因为是千年前最接近他的人。

    现在祁多福身份暴露,还为了保命逃出祁家,可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世界本源会不会杀他呢?祁多福又会怎么保命呢?

    “可千万别死了啊。”祁灵玉笑了一声,语调轻飘飘地听起来有种春暖花开的温柔。

    祁灵云却是浑身陡然一僵,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直到把背部整个都贴上了护栏退无可退才停下。

    好在祁灵玉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脸上的笑容消失,重新变回垂眸沉思的样子,祁灵云就又悄咪咪地挪了回去。

    郑芸用这种隐秘的方法传达的消息,必然是绝对的机密,而猫的事情祁北阁已经知道了,整个祁家也都在他的指示下行动,那么基本可以排除。

    剩下的就只能是秦许的任务手环。

    联盟的任务手环。祁灵玉扣住祁灵云的手腕,眯着眼睛突然问了句,“你说的彩虹战队都有谁?”

    祁灵云对他哥向来没有什么防备,张口就要吐出名字,然而他嘴巴一张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想起了什么,不满地撅起嘴来。

    这种情况很明显是订立了誓言不让说。祁灵玉眸中掠过一抹寒芒,有些猜到了什么,“都有什么颜色?”

    祁灵云正在苦恼要怎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哥哥,闻言当即眼睛一亮,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开口,“除了绿色都有了哦。”

    祁灵云掰着手指想给他介绍,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来了,有些气恼地坐起身来,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手指比出一来。

    祁灵玉看懂了他是在说自己是第一个,视线在他樱花粉的头发上停留了片刻。

    “原来彩虹战队这个名字是你取的。”祁灵玉懂了。

    祁灵云当即亮着猫眼狂点头,期待地问他,“是不是很好听?”

    “……”祁灵玉挪开了视线。

    “哇!你们怎么可以都嫌弃这个名字,明明很好听,也很贴切,那个……都不喜欢,可恶!”祁灵云比了个手语,紧接着捂着心口一脸悲伤地扑倒在枕头上,像条死鱼一样弹了弹。

    紧接着又哼哼了两句,得意道,“反正不管你们喜欢不喜欢,这个名字都已经注定了,接受命运的制裁吧嘿嘿嘿~”

    祁灵玉懒得搭理又自己把自己逗乐了的祁灵云,开始抽丝剥茧。

    按照祁灵云的逻辑来说,樱花粉既然是红,那么祁灵昭祁灵阳的橘色头发也可以是橙色和黄色,秦许的头发原本是闷青色,剩下的蓝色和紫色……

    蓝色,手语。

    南宫羡。

    第68章

    祁灵玉已经习惯了思考的时候, 有个祁灵云在旁边兀自叽叽喳喳,在感觉到他已经半天没有声音后,立刻就回神看过去。

    就见粉头发的小崽子已经趴在那里睡熟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眉头皱了皱撅着嘴嘟囔着“学人精, 不要学我哥哥”之类的话。

    祁灵玉看着他周身运转的灵素, 对他睡着了还记得修行的事情并不发表什么看法, 毕竟他自己也能做到这样, 他稍微觉得有点惊讶的是,祁灵云睡着了的修行速度, 竟然是要比醒着的时候快不少的。

    祁灵玉观察了一会儿,没有看出弟弟脸上有什么不适,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关注。

    虽然一睡就是半个月,祁灵玉这会儿意识醒了归醒了,身体却并没有恢复到最佳情况,至少那股力量透支的疲惫感还挥之不去, 再加上他一醒来就用脑过多,听着耳边轻轻浅浅地呼吸声,他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岚早上起来后习惯性地到房间里看看祁灵玉醒没醒, 结果一打开卧室门, 就发现底下胡乱堆着的被子里竟然没有人。

    她意识到什么立刻抬头看,果然看到上铺两个小崽子睡着同一个枕头,盖着同一床被子,乱七八糟翘着的粉毛和黑色卷发交织勾连在一起, 挤挤挨挨睡得正香。

    林岚按捺下想要上去把祁灵玉薅起来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状况的心情, 安静地在门口看了大约十来秒,在黑卷发的小孩感觉到注视眼皮开始动弹的时候,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祁灵云是个精力旺盛不怎么爱睡觉的小孩,在林岚出去后没多久,他就睡到了自然醒,不过他在床上贴着哥哥赖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洗漱完之后正好赶上林岚的早饭出炉。

    祁灵云一边吃一边唉声叹气的,那愁云惨淡地苦恼模样,引得林岚频频看他。

    林岚还是了解自己这儿子的,如果真的有事,他早就跳起来踩着风火轮汇报了,这一派装模作样的,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甚至还可能是气人的话。

    林岚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他对着祁南台说“真的没有人打你吗”的时候呢。

    别说,小云说这话之前还真没人打祁南台,说完这话之后不过个把月时间,祁南台就接连挨了几顿揍,多少也是有些大快人心了。

    性格再温吞的人,在经历过这一系列事情后,也很难不生出卑劣的情绪,反正林岚自诩不是圣人,她就是一听到看到祁南台倒霉心里高兴。

    林岚笑着在他碗里夹了一个包子,收手的时候用指节在他脸颊上碰了碰,“哥哥醒了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哥哥醒了我当然高兴啊。”祁灵云干啥都不耽误干饭,三两口就吃掉了那个包子,鼓着脸噘嘴道,“但哥哥醒了之后肯定要见别人,我都好久没有跟哥哥单独一起玩了,之前只有二云和哥哥能聊得来,现在还有碎冰冰、昭昭姐姐、汪汪……哇,哥哥现在身边好多人,而且他们都好崇拜哥哥,我的弟位危险了。”

    “不行,不可以,哥哥的弟弟只能是我!”祁灵云捏着拳头挤眉弄眼的想着保住自己弟弟位置的办法,思索半晌吐出一句惊人之语,“要不然我把他们套麻袋都打一顿吧,让他们再也不敢和我抢弟位!”

    其实说是要套麻袋,祁灵云更多的是想跟人切磋,他迫切地想要变强,想要站在哥哥身边一起对抗敌人,而不是躲在小熊的头顶,只能看着哥哥战斗。

    祁灵云还没办法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要多和人打架,至于为什么打架不过是借口而已。

    知子莫若母,更别说林岚的心态和他是一致的,虽然被他这天然黑的话给呛住了,却很快从他略有些急迫又懵懂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她无奈之余又觉得心疼,很想将孩子抱在怀中跟他说“不要着急,慢慢来”,但她知道这些苍白无力的话说出来没有任何用处。

    扪心自问,这些话都没办法将林岚自己的情绪安抚下来,又怎么能安抚别人。

    林岚索性没有说这些,只是轻轻用筷子在祁灵云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是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亲缘关系是别人没办法取代的,你会是哥哥永远的弟弟,所以想要对练的话要好好和对方说明并征得同意,不要用这种借口去故意欺负人,知道吗?”

    “哦。”祁灵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祁灵云虽然嘴上说着想要霸占哥哥的宣言,但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在吃完饭后就打开了手环群发消息。

    原本他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昨晚上和哥哥聊天甚欢的消息,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和哥哥的画风不对,要变强要和哥哥站在一起,自然要先方方面面朝着哥哥靠拢才行。

    哥哥平时说话是什么风格的?能一个字说完的绝对不说两个字,还要是命令口气,语气要冷静笃定,唔,还要有哥哥念咒的风采……

    于是,祁灵云模仿着他想象中哥哥的语气,将那小一千字的信息全删了改成了一句话:黑暗深渊中血色眼眸已经睁开,被选择的七彩仆从啊,匍匐在诅咒之下,将永恒的忠诚献给我们唯一的大帝!

    收到信息的众人:“……”

    他们看了看信息发送的ID账号,忍了又忍才没有将这条信息给删除,只有郑芸回复了一条:“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强化不带脑子。”

    这很显然,是直接强化过头出错了。

    祁灵云却压根没觉得哪里不对,相反他还特别骄傲,在祁灵玉醒来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展示了一遍,叉着腰嘚瑟地等待来自哥哥的夸奖。

    祁灵玉对此给出中肯评价:“中二病不是病,不需要去看脑子。”

    在彩虹战队集合之前,祁西楼和祁北阁兄弟先抽空过来了一趟。

    两人最近因为祁家的事情忙得昏天黑地的,眼睛下都带上一片青色,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好过,而且这两人之间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祁西楼面色平静走在前,祁北阁插着兜垂眸盯着脚尖也没什么表情地跟在后面,过来的一路都很安静,气氛属实算不上多好。

    祁灵玉看了看两人,眉梢微挑。

    按照祁灵云复述的信息来看,这兄弟两吵架应该还是为了祁多福的事情,可今天这么一看,祁北阁这闷着一口气都不愿意看祁西楼一眼的样子,更像是在因为祁西楼本人而生气。

    祁灵云一双猫眼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张开手笑嘻嘻喊了一声,“双黄蛋叔叔!”

    “你这是什么叫法?”祁北阁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环胸好整以暇地看向祁灵云,故意板着脸吓唬道,“而且不是说以后要好好叫我小叔吗?这才多久啊就原形毕露了?嗯?”

    “哎呀,三叔和小叔长相和头发颜色都一模一样哦,本来就是双黄蛋呀~还有小叔你已经是个大人啦,不要和小孩子这样斤斤计较啦,会被讨厌的哦,真的会被讨厌的哦~”祁灵云也学着他环胸板着脸摆出一副长者的样子,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祁北阁着实是被他这“小大人”的样子给逗笑了,身上带着的戾气和烦躁一瞬间都被打散,他脚下一迈,白色灵素涌动间凭空出现在祁灵云的身后,捏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拎了起来。

    顿时,祁灵云就像是被抓住了命运后脖颈的猫崽子,立刻就老实了,被捏脸也没有挣扎,抱着他的手臂嘿嘿笑了一声,无比乖巧可爱地喊道:“小叔。”

    “小什么叔,来,对着那边喊一声双黄蛋叔叔给我听听。”祁北阁说着将祁灵云转向了祁西楼的方向。

    祁灵云自然没有不敢喊的,他不仅喊了,还是拆开了吱哇乱叫地喊,“大蛋叔,你弟弟二蛋叔欺负小孩子啦,你快要管一管呀~”

    祁西楼:“……”

    祁北阁:“……”

    饶是祁西楼这种天性冷淡沉默内敛的人,也被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蛋叔”给震了三震,他不由地盯着祁灵云看了好几秒,才推了推眼镜挪开视线。

    祁北阁情绪外露多了,他表情古怪极了,张嘴先没忍住发出一声笑,“我之前以为天花板妖怪已经够难听了,今天听到双黄蛋叔叔觉得这应该是巅峰了,没想到你还能叫得更难听。”

    难听的他不仅生不出气来,还忍不住好奇地扒拉着小侄子的一头粉毛,盯着他那小脑袋瓜直瞅,像是要通过肉眼看穿他皮肉骨头下的内里。

    “哎,我之前说错了,你这脑子不是没钱强化,是烧光了钱强化的太超前了,里面装的全是奇思妙想。”祁北阁说着,忍不住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哇,好疼好疼,好像脑震荡了~”祁灵云捂着自己一个红印都没有的脑袋瓜,夸张地嚷嚷起来。

    那边两个弟弟玩闹了起来,这边的两个哥哥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相□□头。

    而全程祁北阁都没有多看祁西楼一眼,这基本让祁灵玉确定,这次这两人吵架的原因多半不是因为祁多福。

    祁灵玉若有所思。

    祁西楼倒是抬手,空间钮一闪,一盒光看包装就价值不菲的茶叶罐出现在手中,他道,“上次过来看你应该是喜欢喝茶,所以带了一些过来。”

    泡茶围棋这些东西,其实在祁灵玉的上辈子就不是主流喜好,也是当时大世家之间都很推崇仿古,亓家那时候虽然还没崛起,但野心勃勃想要成为灵能界第一世家,内部自然也会跟着去搞传统文化。

    祁灵玉从天赋展露的那一刻开始,就是被视为未来家主培养的,自然会被安排去学习这些传统文化,不过祁灵玉会坚持学下去,也是因为自己并不讨厌,且刚好有这个需求。

    【诅咒】这个天赋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不妙,气息也是十足地不祥,使用的多了,施咒者的心性也难免会偏移,无论是泡茶还是围棋,都能让祁灵云静心,不被副作用影响,久而久之就坚持了下来。

    他刚从这具身体中醒来的时候,因为上辈子的种种事情心中藏了太多的煞气,又身体虚弱年纪小没什么事情做,他看家里有茶具就把这爱好给重新捡了起来。

    总而言之,祁灵玉泡茶主要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并不拘泥于一定要好茶具好茶叶,要不然当初祁灵云故意拿牛奶过来的时候,他就不会顺势改煮奶茶了。

    不过不拘泥于此不代表就一定不要,有好茶叶锦上添花也不错。

    祁灵玉接过了茶罐,两人往房间里面茶室而去。

    没一会儿,燃炉烹茶,香气四溢。

    一番繁复的泡茶手法下,一壶茶水最后堪堪倒出两盏茶,祁西楼端起自己的那一杯轻抿一口,感觉着舌尖漫过的味道,忍不住抬眸往对面看了一眼,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好茶。”

    他垂眸又抿下半盏,语气和之前的几乎没有差别,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手法,很了不起。”

    祁灵玉顿了顿,他抬眸没有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将祁西楼的所有神情都收入眼底。

    祁西楼也不知道是从小板正惯了,还是天生是个面瘫脸,从外表的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他刚才说的话只是随口,没有什么试探的意思。

    然而对方手指无意识摩挲杯盏的小动作,到底还是将他内心的情绪带出来一些。

    祁灵玉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自顾自地喝着茶,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一般。

    两杯茶见底,眼见着对面黑卷发的小孩懒洋洋地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把玩着已经空掉的茶盏,一只手拿着夹子拨弄炉子里的炭,看起来闲适又惬意。

    就是一句话都没说。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祁西楼才不到三十岁,这养气功夫自然比不上活了两辈子的祁灵玉。

    灿金色头发的青年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杯底在桌子上磕碰发出“哒”地一声轻响,是他认输的信号。

    祁西楼放弃了试探之后,整个人就又恢复到第一次和祁灵玉见面的样子,他很是直截了当就是一句:“我去无垠山脉是去寻死的。”

    完全没想到开头这么劲爆的祁灵玉把玩茶盏的手都顿住了:“……”好像知道祁北阁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祁灵玉好整以暇地等着后续,却不曾想祁西楼就是沉默安静的看着他,眼神……往他手中茶盏上瞟了一眼。

    祁灵玉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直到视线落在桌上那孤零零的茶盏上,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眉毛有些无语地抽动了两下。

    外面一大一小两个弟弟的吵闹声传了进来,居然是开着那台儿童挖掘机在院子里风驰电掣,闹腾的可以,一会儿又乱笑一气,连在后面竹屋里收捡东西的林岚都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看。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祁灵玉只觉得他们吵闹。

    祁灵玉随意地将茶盏也放在了桌上,手指轻轻在眉心按了按,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用灵素把耳朵堵住了。

    他道,“幼稚。”

    这个词像是在说外面的两个弟弟,其实也同样是在说面前的祁西楼。

    明明是自己投盏认输,却偏偏要在交代的时候,故意抛出一个诱饵来直钩钓鱼,就为了掰成平局。

    也亏得祁灵玉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没有什么胜负欲。

    祁西楼伸手将祁灵玉面前的茶盏拨正了一下,正正好是和自己的是对着的,眉眼这才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满意地浅笑。

    他闻言也不觉得恼怒,而是理所当然地道,“我们本来就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有着相似的基因。”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祁北阁性格幼稚,那么他必然也是幼稚的。

    祁灵玉看着眼前这张表情少得可怜的面瘫脸,多少还是给了这个便宜三叔一个面子,没有说出什么扎心的大实话来。

    祁西楼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没有再卖关子,他先将祁北阁手中掌握的有关祁多福的证据交代了一下。

    他开口又是一句标题党:“祁多福和反灵素师组织有勾连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祁多福接近祁西楼确实如祁北阁所想的那样,就是心怀不轨。

    之前说过,其实小的时候,祁北阁受到的关注是要比祁西楼更多的,两人是双生子天赋又都是自然类,免不了被拿出来对比,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两兄弟在祁家的评价可谓是天壤之别。

    然而受到舆论挑拨的,却并不是“技不如人”的祁西楼,而是被推得更高的祁北阁。

    祁北阁在祁西楼面前开始表现的小心翼翼,他开始有意识地隐藏自己的天赋,违背自己喜欢出风头的天性,将自己塑造成了一滩烂泥,用这种贬低自己的方法维护哥哥的自尊心和骄傲。

    而作为被维护的一方,祁西楼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鄙视小看了,只想打爆他的狗头。

    也确实是打了的,但憨皮弟弟已经被忽悠瘸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型,在烂泥的康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

    祁西楼也是拿这个蠢弟弟没办法,他本来就天生少表情又不擅长交谈,在发现祁多福能刺激这条咸鱼诈尸后,就频繁接触了一段时间。

    而那段时间大概给祁北阁和祁多福同时造成了什么错误感觉,祁北阁开始跟个斗鸡一样处处跟祁多福作对,而祁多福也开始拉祁西楼入伙。

    其实说入伙不太准确,更像是推销东西——也就是类似于二长老收集提炼大长老的瘴气的那个玻璃瓶。

    只是祁西楼为人比较谨慎,那时候反灵素组织才刚刚建立,祁西楼都根本查不到相关信息,而越是查不到的东西,他越是会警惕,所以并没有使用那些东西。

    后来祁北阁护他护得紧,祁多福在他这边一直得不到业绩反馈,也担心会暴露,接触就开始减少了。

    “在你昏迷的时候,祁北阁在祁多福的住处搜出了一台掌机光脑,虽然已经很小心清除了记录,但使用过就总会留下痕迹。”

    “……通过他这个ID四十九的账号,我们找到了一个已经注销的群聊……可以根据这个群聊头像确认它属于神行教。”祁西楼说着放大了上面的图片,橄榄花环中间插着一把细剑,正是神行教的象征。

    虽然这个群聊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就被注销,但他们还是竭力抢救出了一些讯息,锁定了几个ip地址,其中一个就是一家医院。

    祁东亭虽然不太记得主治医生的脸,导致他看比赛的时候没认出浅川熊野,但这个能检查出诅咒的医院名字,他可是记得牢牢的。

    “浅川熊野已经离职了,从他们同事口供可以得知,浅川熊野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应该就是祁多福,以及在他离职后,有另外一拨人去医院找过他,那些人是神行教的人。”

    “他可能已经叛出了神行教。”祁西楼下结论。

    祁灵玉对浅川熊野这个觊觎他天赋的人还是有点印象的,他没想到祁多福去找的居然是浅川熊野,而且还成功说服了对方离开神行教,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不过这两人一旦联系到一起,祁灵玉就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许祁多福接近祁西楼既不是为了推销产品也不是为了拉他入伙,而是想要他的天赋。

    当然,祁多福已经灰溜溜跑走了,目的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相比起这个,祁灵玉还是更好奇,“你说你去无垠山脉是去找死的,是跟那本进化之书有关?”

    “是。”祁北阁说到这事的时候表情肃穆了一些,“我在那本进化之书里窥探到了我自己的命运,我应该死在无垠山脉的,林岳……你舅舅算是为我挡灾。”

    “只有我顺从命运死了,他的命运才能回到正轨,所以我——”

    “就算你死了,舅舅也回不来。”祁灵玉几乎已经肯定上面的猜测,祁多福接近祁西楼就是为了他的天赋,只是祁多福一直没有成功,所以世界本源出手了。

    毕竟不管是能量黑洞还是进化之书都是祂搞出来的,在上面动点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难怪他使用那本进化之书的时候,感觉到那么不舒服,还很嫌弃。

    这么说来,世界本源是盯上了他们祁家,祁家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祂这么费尽心机千年图谋的?

    祁灵玉将自己的思索按捺下来,看着神色有些怔怔地祁西楼,露出了一个有些讽刺地笑容,“而且,就算命运注定要死又怎么样?”

    黑色的灵素翻涌着,不祥的气息铺陈整个茶室,沸腾地茶水伴随着袅袅的茶香四溢,祁灵玉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地说,“祂想让我死,我就让祂先死。”

    第69章

    祁灵玉陡然释放的灵素气息, 将院子里众人的视线全部都吸引了过去,他们不由地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转头往房间内而去。

    祁灵云是最快的那个,他是个子最小的那个, 猛地窜出去化作一道粉红色的闪电, 张开双手眼看着就要往祁灵玉身上扑过去。

    祁灵玉已经习惯了自家弟弟每次的飞扑熊抱, 想着反正也避不开于是干脆就懒得动, 身体甚至自动调整重心, 做好卸掉冲劲的准备,甚至连之后祁灵云趁机用那头乱七八糟的粉毛使劲蹭的时候, 他不能太过放任的方面都想好了。

    祁灵玉垂眸敛目,八风不动的等着。

    然而预料中的身上一沉并没有出现,祁灵云半途突然收力滑跪,十分纵享丝滑地来了个膝盖刹车,堪堪停在祁灵玉面前。

    “?”祁灵玉看着他张嘴眉头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想堵他嘴的冲动。

    祁灵玉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趁手的堵嘴之物, 身体不由地就顿了顿,然后就听到祁灵云声音响亮地发出弟言弟语:“深渊第一战队最强弟弟彩虹之赤拜见吾主!黑暗永存,诅咒不灭, 哥哥万岁!”

    祁灵玉:“……”

    祁灵云一祭出中二发言,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都安静下来,一向对自家两孩子都很包容的林岚都不由脚步顿了顿。

    原本祁西楼还被祁灵玉霸气侧漏的宣言而镇住,混沌不清的脑中飞快地掠过一抹亮光,仿佛是被困在大雾中的旅人看到了灯塔, 飘荡无依的灵魂找到了锚点, 终于要在指引中找到归途。

    然后祁西楼就听到了祁灵云的话,那一瞬间他陷入了诡异地沉默, 那张面瘫脸整个都空白了起来。

    总觉得,之前祁灵玉的那句“祂想让我死,我就让祂先死”的话,也变得古怪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这场沉默持续了漫长而又短暂的三十秒,被祁北阁“噗呲”一声笑打破了。

    “从今天开始彩虹取消红色。”祁灵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道,“你被除名了。”

    祁灵云猫眼一下瞪大,脸上过分开朗的笑脸立刻消失,他张开手扑腾着挂在了祁灵玉身上,“哇,哥哥不要啊,红色可是彩虹里排名第一的颜色,而且我还是你唯一的弟弟,不要除名我呀呜呜呜~”

    祁灵玉冷酷无情地表示:“我不介意当独生子。”

    “哇,不行不行,哥哥就算变成独生子也必须是我的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祁灵云忙不迭贴着哥哥就是一顿狂蹭,还把身体直往哥哥怀里挤。

    祁灵玉一时之间感觉自己身上挂了一头野猪崽子,他原本是不打算搭理他的,此时也有些忍无可忍地伸手摁住那颗粉色的脑袋瓜,语气凉凉地说,“再乱动就让你变真猪。”

    祁灵云虽然不明白动为什么会和猪联系在一起,但他还是很听劝的,当即就不动了,但也没有撒手就撤的意思,反而是“滋溜”一下就躺在了哥哥腿上,表情看起来十分乖巧。

    “哎呀,好累哦,二蛋叔明明是个大人,玩游戏的时候却超级认真,根本就不让小孩子的。”他抓着祁灵云的衣袖,一番唉声叹气之后,露出可怜兮兮地表情。

    祁灵玉自然知道祁灵云说累什么的都是装的,而且别看他嘴上说祁北阁不让他,实际上祁灵云是一个很有游戏精神的人,认真玩游戏就算他每天都输也不会不开心,反而是玩游戏放水被他发现的话,他大概率以后就不跟人玩了。

    祁灵玉知道这弟弟又在演他了,但没有推开,只是伸手警告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安分点。”

    “嗯嗯!”祁灵云闭紧了嘴巴点头。

    祁北阁将兄弟两的互动全部都收尽眼底记在了心里,视线隐晦地在他亲哥身上转了一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祁北阁:学到了学到了。

    周围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祁西楼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沉重感,他疑惑地推了推眼镜。

    林岚在两人互动结束之后才上前,伸手分别在两小孩头上摸了摸,这才在四方茶桌的上首坐下,接过夹子拨弄了两下炭火,将重新添好水的茶壶放了上去。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处都透着温柔优雅,让人的心不自觉跟着宁静下来。

    “刚才在外面我听到了你说的话。”林岚看向祁西楼,竖起了三根手指,“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祁西楼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埋藏了五年的愧疚感再次从心底探出头来,他郑重地点头,“我一定知无不言。”

    林岚:“小岳和你合作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

    祁西楼摇头:“我们在路上发现去无垠山脉的人很多,就达成了合作协议,我带的人多肯定会受到牵制,所以我负责正面抗压,他负责游走破局。”

    林岚点了点头,又问:“那最后掉入能量黑洞是你推的吗?”

    “不是。”祁西楼神色黯然,“当时我们的人被拖住,他好不容易抢到进化之书奋力丢给我……如果我动作再快一点,是可以拉住他的。”

    房间里沉默下来,第三个问题久久没有问出来,祁西楼低垂着眉眼,镜片遮挡了他唯一会泄露情绪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泛着冷,好像对这些事情无动于衷一般。

    祁北阁却一眼看出他内心翻涌的情绪,他也顾不得还在吵架的设定,皱着眉想要重复说过无数次的“你已经尽力了”“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顾全所有人”“灵素师本来就时刻伴随着危险,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等等这些话。

    可在张嘴的瞬间,他看着林岚母子三人,他到底没办法将这样像是推卸责任的话当着受难者家属的面说,只能又默默地闭上抿成了一条直线。

    祁西楼等待着叱骂和指责,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一只手落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

    “第三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了,我知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事情,这就足够了。”林岚轻声说道。

    “不,我——”我只差一点就可以带他一起回来的,我明明可以带他回来的。

    祁西楼开口,声音竟然有些哽涩。

    “三叔,你是不是哭了?”稚嫩的童声突兀地穿透心中凝聚的伤感,粉色头发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一颗脑袋搁在茶桌上往旁边歪了歪。

    祁西楼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眼角,指腹并没有摸到潮湿,但他心头却涌起尴尬,一张面瘫脸直接绷紧了,整个人看着更冷了。

    大概是因为提起了林岳,林岚此时看着小儿子的脸,脑子里却不断闪过有关弟弟的记忆。

    其实从外貌长相来说,小玉才是更像她和小岳的那个,但林岚从来不会看着小玉的时候幻视弟弟,反而是无论五官还是发色都和林岳搭不上边的小云,偶尔总会让她恍神。

    “小云。”林岚突然喊了他一声,“你给两位叔叔示范一下。”

    祁灵云眨巴了两下眼睛,竟然好像听懂了,猛地扭头直接把脸怼到了祁灵玉面前,是能清晰看到绒毛的距离。

    他一脸期待兴致勃勃地问:“如果我掉进那个怪物世界的话,哥哥会来救我吗?”

    祁灵玉手盖在他那张凑得太近的脸上往外推了推,语气平静冷淡地道,“我会记得帮你多捅祂几刀。”

    这个祂自然是指的幕后黑手世界本源。

    “好耶!”祁灵云当即就开心了起来,跟个不倒翁一样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周身仿佛都要飘起小花花了。

    祁西楼眼神有些迷茫,完全不明白这个突然插入的小剧场是什么意思,祁北阁却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语调上扬发出“啊”的一声拖长音。

    林岚笑了笑,伸手挨个给四个人都摸了摸头——是的,祁北阁也没放过。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没办法再改变的,往事不可追。”林岚如此说。

    “是呀是呀!”祁灵云点着小脑袋附和,亮了亮自己邦邦硬的小拳头,“节哀是留给别人的,我们要做的是无愧于心。”

    “所以,加入我们彩虹战队,虽然我们彩虹战队是为了哥哥建立的,但其实战队里的人都是和叔叔你一样的差点被命运带歪的人哦~三叔如果真的很在乎舅舅的话,不应该为舅舅难过,你要像我、妈妈和哥哥一样相信舅舅,而我们要做的是寻找真相,是改变这个导致悲剧的世界。”

    祁灵云的声音还很稚嫩,慷慨激昂的时候甚至还泄露出奶音,但他那晶亮的双眸,诚挚而笃定的语气,原本该一笑而过童言无忌的场景,却莫名地让人忍不住听下去,并深觉信服。

    如果说祁灵玉是一座伫立在迷雾中的灯塔,即便沉默无声也巍峨地叫人心生安全感,仿佛是刻印在灵魂上的锚点,只要望着他就觉得前路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么祁灵云就像是奔赴灯塔开路者,是将锚点刻入灵魂的刻魂师,他拽着迷失旅人的手,坚定的始终注视着那座灯塔一往无前,让人知道只要跟着他就能走到终点。

    祁西楼被蛊惑了,他随着祁灵云的话,内心已然热血沸腾起来。

    这对兄弟真是可怕啊。祁北阁这么想着面上却带出了笑,像是当初他一刀崩碎天空时的笑容,放肆而又疯狂。

    祁灵玉冷静地将两人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在确定两人真的被说动了之后,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祁灵云身上转了一圈。

    他不由地眯了眯眼。

    自从上次在列车上他直接问过之后,祁灵云再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说过那些意味不明的话,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祁灵玉心中自然是有些怀疑的,他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然后就见到祁灵云握着祁西楼的手,掷地有声地说道:“让我们把那些出电车难题的家伙都拉下来一起撞死吧,大蛋叔!”

    最后那个称呼简直是震耳欲聋,让原本充满蛊惑的宣讲戛然而止,然后滑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一腔热血瞬间冷静下来的祁西楼:“……”

    祁北阁:“噗呲——”

    “二蛋叔,你也来吧,你们兄弟两在一起,就又是完整的双黄蛋了。”祁灵云的视线一下子就转了过来,把祁北阁的手也抓了起来。

    祁北阁:“……你换个称呼咱们还可以商量一下。”

    这画风突变的太厉害,别说林岚被逗的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只能偏过头去掩耳盗铃,就连祁灵玉也是眉头一抽,喝了两口茶才压下想要吐槽的欲望。

    笑归笑闹归闹,说起正事的时候,大家都不是含糊的人。

    祁西楼和祁北阁并不扭捏,很大方的承认自己被蛊惑了,不过他们并没有答应加入这个战队。

    祁西楼在拒绝之前先问了祁灵玉一句,“你愿意当祁家家主吗?”

    祁北阁听到这个问题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到底他和祁西楼的兄弟情非常的真挚,不是和祁南台的那种塑料版本。

    他隐忍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竖起耳朵听这边的话。

    “不愿。”祁灵玉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

    其实就算没有林岚的事情,祁灵玉对祁家家主这个位置也不感冒,他上辈子前两百年都是为了带领亓家走向辉煌而活,那些事情他已经做够了。

    祁灵玉两辈子对祁家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如果不是他睁眼的时候看到主角顶着他的脸和他在一个摇篮里,他大概率早在能走路的时候就离开了祁家,不会和祁家产生任何血脉之外的多余联系。

    祁西楼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从实力论,你是最适合当家主的,但到底横亘了那么多条人命,那些死去的人无论是好是坏,他们是活着的人的亲人……而我想,这些人对你来说大概也是‘罪犯’家属。”

    祁西楼的话都是点到为止,但在场的众人都听懂了,就连平时总是一脸懵懂地祁灵云都撅着嘴哼哼了两声。

    这一番话即是在陈述祁灵玉为什么不能也不会去做祁家家主,也是在说明他和祁北阁为什么不会加入他们的组织。

    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或许只有祁南台不懂吧。

    祁北阁心里嘲笑着,伸手捏了捏祁灵云鼓起来的脸,故意吓唬道,“以后我听见你叫我一声二蛋叔,我就捏一次你的脸。”

    “大蛋叔救命,你快管管你弟弟呀!”祁灵云立刻扭头告状。

    祁西楼默默收回了视线:“……”

    之后祁西楼又简单说了一下祁家以后的改革,比如长老团会被直接取缔,武装队也会进行功能拆分,家主的权利会被分化出去,避免再出现家主脑残导致的悲剧。

    等等之类的改革目前还只是纸面上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祁北阁成为了武装队掌舵,而祁西楼则被推上了家主之位。

    “家主可是要好·好·坐·镇·家族的,我看你还怎么跑出去寻死。”祁北阁刻意加重了“好好坐镇”这四个字,笑容看起来都有些狰狞。

    他果然就是知道了祁西楼去无垠山脉的真实目的才那么生气。

    离开之前,祁西楼最后以家主的身份镇重地向林岚道了歉,并将竹林这半的土地当做赔礼划分给了林岚。

    “二嫂别急着拒绝,我们也是有私心的,现在武装队有生力量不足,防备空虚,能结个善缘自然要结一个。”祁北阁这话是当着林岚说的,视线却瞥向旁边事不关己的祁灵玉,“你说是不是,大帝?”

    猝不及防骤然听到这个称呼的祁灵玉:“……”

    “你好像不是在结善缘。”祁灵玉面无表情地说道。

    祁北阁笑得格外欠揍,摆了摆手,上扬地尾音很是轻佻,“大帝这称呼挺好的,多适合你啊,一听就是未来的黑暗之主,是不是彩虹之赤?”

    彩虹之赤在哥哥的冷眼下不敢出声,只矜持地点头表示赞许。

    “……”祁灵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手中出现一柄短刀。

    一大一小两个弟弟顿时都看天看地,化作鹌鹑。

    祁北阁喊“大帝”这个称呼其实也不全然是带着玩笑的心思,他没有接受祁灵云的招揽,所以对他们那个彩虹战队的底细并不很清楚,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不简单。

    尤其是祁北阁亲眼见过花见春制造出的那场银河璀璨的盛大落幕。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祁北阁确信,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重大的史无前例的变动,一定会是来自祁灵玉。

    祁西楼在这方面的想法和自家弟弟一致,他们一力压下了族中的反对声音,保全了和林岚母子之间的颜面。

    此时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这一决定还会在多年后登上史书,被称作古往今来最成功的“化干戈为玉帛”,引得无数后人竞相效仿。

    两人的提议也是落在林岚的心坎上的。

    林岚对这亲手打造并居住了六七年的小院自然是有感情的,在确定自己的决定不会让小玉难办后,她便接受了这个赔礼。

    祁西楼为了避免自家欠揍的亲弟弟惹出什么乱子被大侄子当场打死,没有再多做停留,驱赶着弟弟离开了。

    “哥哥~”被留下的小小弟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大大哥。

    祁灵玉懒得跟他计较,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以示警戒,就将这件无伤大雅的小事给揭过了。

    祁灵玉以为他们知道这个称呼是祁灵云的锅,然而实际上,祁北阁和祁西楼都是从秦许那里听来的。

    现在的秦许整个人都蔫蔫的,和之前在秦家时候见到的那个梗着脖子一脸傲慢的秦少爷可是完全不一样,也只有在说起祁灵玉祁灵云的时候,他神情才会鲜活起来。

    祁家最近气氛很是低迷,称得上是愁云惨淡,之前祁北阁一直埋头忙着事情没有时间去管自己的情绪,等到祁西楼回来将大部分事情都交接出去,他稍微闲了下来,就有些受不了了。

    但偏偏多事之秋他跑不脱,就只能找秦许说说话了,以前的秦许或许还不会这么多话,但现在的他也是满腔负面情绪,急需要一个宣泄口,自然不会拒绝和祁北阁的闲聊。

    这一大一小也算是互相救赎吧。

    不过前段时间祁灵昭带着郑家那个小女孩来了一趟,秦少爷就跟着她们跑了。

    “至今都没有回来呢。”祁北阁忍不住念叨,他确实有点想念聊天搭子了。

    人就是经不起念叨,没两天,聊天搭子秦许就又和祁灵昭郑芸两人回来了,不过和祁北阁打了个照面,就头也不回的朝着竹林小院那边去了。

    之后没多久,又登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祁北阁蹲在房顶看着匆匆远去的黑发少年,忍不住发出了“嚯”的一声。

    “这可真是稀奇了,这当年哭着送回家的林家小少爷,竟然再次登门了。”祁北阁对那群小孩们的事情还真的好奇了起来,只是到底没有往那边去探听。

    **

    彩虹战队集合的时间是祁灵玉定下的。

    原本祁灵云发消息的第一时间那些人就要过来,但祁灵玉精力有限,和祁西楼两人的谈话就耗费的差不多了,最终就还是将时间往后挪了挪,挪到了他透支力量带来的疲惫感差不多消退了的今天。

    最先到的是祁灵阳,他可以说是天刚蒙蒙亮就把他爸吵醒,让他送自己过来了。

    ——正如祁西楼所说的那般,祁家人对祁灵玉那是又怕又恨,中间横亘的人命太多,是没办法说放下就放下的。

    竹林小院这边算是彻底成为了祁家的国中国,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但所有人都盯着。

    祁东亭是在事情结束后第一时间就被祁北阁接了回来,但他却是在事情差不多安稳之后,才松口将祁灵阳接了回来,不过他并不允许祁灵阳去小院那边。

    开玩笑,那些祁家人正是没处宣泄的时候,他们不敢动祁灵云他们,难道还不敢动祁灵阳?

    祁东亭也是担心会被迁怒,所以才摁住了祁灵阳,就算祁灵阳说要参加什么集合必须得去,他也是起早贪黑将人送过去的。

    祁灵阳到的时候,祁灵玉还没醒呢,祁灵云好久没见到他倒也还挺开心,将他招呼到院子里玩。

    然后这气场不合的两只没说几句就又不可避免地打到一块儿去了,等祁灵玉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头金毛的少年蹲在墙角肩膀一耸一耸地,抽着鼻子写记仇小本本。

    祁灵阳听到动静回头,转头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立刻站起身扑了过来——扑在了祁灵云的身上。

    “大哥!”祁灵阳身在曹营心在汉,抱着祁灵云,眼神看着祁灵玉。

    而祁灵玉默默看了一眼他旱地拔葱般突飞猛进的身高,陷入了诡异地沉默。

    祁灵玉将心中有关身高的所有想法都一一删除,面无表情地想:祁灵云的外号没有取错。

    第70章

    见风长的祁汪汪和祁灵云玩闹了没一会儿, 秦许三人就来了。

    他们刚进祁家的时候,是三个人并排走的,但郑芸到底是个强化类,虽然强化的主要是脑子, 但身体素质方面也比一般的灵素师要好,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边走一边捋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在心中重新翻看修改等会汇报的腹稿, 不知不觉间步子就越来越快, 走在了另外两人的前面。

    然而等进到小院,她视线扫到懒洋洋坐在檐廊下独自对弈的黑卷发男孩, 脚步下意识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侧就刮过两道风,秦许和祁灵昭从她身后猛地窜了出来。

    祁灵玉自然早已经察觉到院子里的动静,看着朝这边冲来的两人他也半点都没在意,只自顾自地琢磨着棋, 两人冲到面前的时候,他争捻着一颗黑色的棋子往棋盘上落。

    然后这两人背着手微低头,恭敬无比地齐声喊道, “大帝!”

    “哒——咔”一声响。

    祁灵玉默默收回手, 就见那枚黑色的棋子深深地嵌进棋盘中,因为他快准狠地手法,这服役了近六年的儿童专用木制棋盘上,竟然连一条裂纹都没有。

    “!”祁灵昭和秦许两个人都是齐齐瞳孔地震, 随后又赶紧把头低地更低了, 只暗地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灵玉的脸色。

    黑卷发的男孩脸色还有些苍白,他扶额揉了揉眉心, 面无表情没有半点笑容。

    两人提着的一口气顿时就全松了下来。

    所谓大帝一笑,生死难料。只要大帝不笑,就没有动杀心,那么就算他表现地再不好惹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情。

    祁灵玉确实没生气,他只是猝不及防被“大帝”这个称呼给创了一下,然后不可避免地回想到祁灵云前几天的中二言论,什么黑暗之主、彩虹之赤的……

    他也不是觉得羞耻,只是他到底是活了两辈子,不是真正的六岁,很难心安理得地跟着一起中二病。

    但称呼这个事情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之前就没有提过,现在也自然不会多说,只揉了揉眉心就打算将这件事带过。

    然后一颗粉色脑袋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哇,哥哥好厉害!”祁灵云非常真诚地鼓掌叫好。

    祁灵阳紧跟着他背后来的,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颗当小弟的心蠢蠢欲动,自然不会落后于祁灵云,赶紧也跟着鼓掌,“大哥好棒!”

    眼看着两个小孩的眼神看向低头站着的两人,祁灵昭和秦许两人迟疑地抬手要续一波掌声。

    祁灵玉到底还是忍无可忍地一把摁住了祁灵云的脑袋瓜子,“安分点。”

    皮了一下很开心的祁灵云“嘿嘿”一笑,趁机蹭了蹭哥哥手掌,这才招呼着几人进了房间。

    林岚早知道他们今天要集合商量事情,特意重新布置了一下客厅,地毯、沙发套、窗帘等一键换新,各个门窗缝隙里都塞了隔音棉,原本摆着好看的茶几也换成了长条桌,桌面还放了上好的茶具和开会专用的全息投影设备……温馨居家的气息立时消散了不少。

    至于林岚,她并没有加入彩虹战队,自然会遵照规则主动避开探听到不该探听的消息。

    林岚不加入的原因很简单,她认为自己实力不够。她虽然不知道这群孩子到底要做什么,但从那天祁灵玉和祁西楼的谈话中,她隐约察觉到这些事情背后潜藏的阴谋。

    林岚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她这辈子大概都无法突破区域级,她如果加入其中,不可避免会拖后腿,她不希望自己的“弱”给两个孩子带来危险。

    而且……

    “我也有我能做的事情。”林岚看向了林家的方向。

    交流赛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然而之前放回去的林家小孩们,不管是去参加比赛的还是没去的,至今都没有一个回来的。

    林岚对自己带了五年的团队还是有点信心的,不管他们最初跟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在见识过外面的风景之后,他们就不会甘心被囚禁于家宅之内。

    他们或许会选择退出她的团队,但他们绝对不可能如林家家主所说,要留在林家拱卫主家。

    很显然,林家家主扣押了这群人,大概率还是用家人拿捏的。

    如今林家主家和旁支之间的嫌隙已经推到了顶峰不得不发,正是林岚去回收这个埋了长达五年的伏笔的时候了。

    是以,林岚在和俩孩子吃完早饭之后,就离开了祁家,往林家而去了。

    话说回来,祁灵云热情地招呼人进了客厅,祁灵玉却没有动,郑芸上前落座在棋盘另一边,将装着白色棋子的棋盒拿过去,很自然地捻起一颗就开始落子。

    两人对弈数子,郑芸已经低声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尽数汇报了一遍,比起祁灵云的消息多了一些细节,同样也对彩虹战队的事情语焉不详,没有多提。

    这个态度本身就是一个信息,祁灵玉颔首表示明白。

    然后就听郑芸斟酌着补了一句,“今天来的人我不确定是谁。”

    不是南宫羡?祁灵玉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待郑芸说什么,祁灵云突然从门口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说道,“有人来了哦。”

    在他说完之后,郑芸也听到了急匆匆地脚步声,这时这脚步临到院门口了却又停了,然后三十秒……一分钟……院门没有丝毫动静。

    对方在门口踌躇徘徊,还小心翼翼地乐意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声,像是生怕惊扰了院子里的人,然而这么近的距离,在五感敏锐的灵素师耳朵里,那基本跟掩耳盗铃是一个效果就是了。

    祁灵阳是异变类天赋【黄金狮】,听力虽然比不得强化类那么强,却也是房间里第三好的,自然也察觉到了,他忍不住也走到房间门口想探头听听怎么回事。

    结果刚走过去,就被祁灵云往院子里推了推,“汪汪快去看看,到了你该出场的时候了。”

    “你都在这了干嘛不自己去。”祁灵阳吐槽了一句脚步利落地走到了门口,外面的人貌似还在纠结,并没有发现里面的动静。

    就在他要开门的时候,祁灵云拢着嘴“噗呲噗呲”了两声,“汪汪,你先趴门上看看是谁呀。”

    “你这什么喊看门狗的语气啊。”祁灵阳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动作却很利索轻快地窜到了院门上,从上面探出一个头去,然后惊诧地说了句,“哎,不对啊,外面这个人是个黑头发啊。”

    院门外的黑发少年太过紧张,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门上的动静,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把怀里的东西抱紧了。

    祁灵阳立刻注意到他怀里包地严实的东西,和头发同色系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野兽一般的竖瞳,“啊,他怀里那个倒是紫色头发。”

    “是……他妹妹。”紫色头发一出,郑芸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南宫离的脸。

    祁灵玉点了点头,他对白皮书中出场的人物都记得挺清楚的。

    祁灵阳尽职尽责地盘问外面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来干什么的?”

    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声音结结巴巴地自报姓名:“我、我是林盛予,来嗝~”

    黑发少年话说到一半被一个嗝给截断,他立刻闭紧了嘴巴,脸瞬间涨红一片。

    祁灵阳得到信号,跳回地面打开了院门给人放行,看着黑发少年匆匆进来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摸着下巴沉思,“这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祁灵阳没有去交流赛,虽然一口答应了祁灵云加入彩虹战队,也根本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事关大哥就二话不说直接立了誓言,而这全程他都被祁东亭关在家里,和大家联系也都是靠任务手环。

    也得亏上次祁灵昭和郑芸来祁家的时候,顺道去看他,背后还跟着个自己黏上来的秦许,这才将人对上了号。

    所以祁灵阳是不认识林盛予的。

    “他是小胖呀,你不认识了?”祁灵云侧头跟他嘀嘀咕咕,“就是之前欺负哥哥的那个……”

    祁灵阳隐约好像记得有这件事,他心念一动,五年前的记仇本就出现在手中,他翻到当天那一页,露出震惊地表情,“天哪,竟然真的有这件事,他好勇哦,大哥居然没有打他吗?”

    祁灵云唉声叹气:“哥哥脾气太好了,根本就不记仇,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打过他了,他也道歉了,哥哥说这件事过去了。”

    “哎,他们就是仗着大哥脾气好才会欺负人。”祁灵阳也煞有介事地点头。

    一粉一橘两个小脑袋瓜凑在一起,又开始嘀嘀咕咕,眼神时不时往前面黑发少年背影上瞟。

    什么都听见了的林盛予:“……”

    林盛予一时之间只觉如芒在背,他不敢怒也不敢言,只默默地加快了脚步,走过檐廊时,他视线往那盘差不多下满了的棋盘上瞟。

    林盛予看到它的第一反应是,用五子棋盘下围棋,这是什么操作?

    然后他注意到那颗被深深嵌进棋盘中的棋子,然后才由小见大放眼整个棋盘。

    当年林岚就是以要给两个小孩找玩伴的理由将林家的小一辈聚拢在身边的,而林家为了争夺这些名额,自然有不少走投其所好路线的,有关祁灵玉祁灵云的喜好在那时的林家传的沸沸扬扬。

    林家家主自持身份,自然不可能特意培养儿子这个,但林盛予小孩心性好奇过,也跟着学过点皮毛。

    林盛予会的那点皮毛,没办法让他完全看懂这局棋,但他却能棋子的走势看出执棋人的风格。

    比如白棋步步为营,每一颗棋子的落点单个看平平无奇,却能紧密勾连,组合成一个大杀器,那缜密的思维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有一双眼睛将每一步棋都记了下来,像一台从来不会出错的电脑。

    而黑棋则是步步紧逼,该动手的时候不留一点余地,该断尾求生的时候也不会有一丝犹豫,端得是杀伐果决锋芒毕露,隐隐还透露出一种要么敌人全部死绝,要么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偏执疯狂。

    林盛予不知道执白棋的人是谁,但他一看到黑棋,就想到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额头就一抽一抽地开始觉得疼。

    林盛予闭了闭眼,强行将自己从幻痛中抽回身,结果一走进房间,就看到了坐在长桌上首的黑卷发男孩,他立刻脚步一顿,不受控制地开始吞了吞口水。

    好在祁灵玉正低头翻看着什么东西,并没有要看这边的意思,林盛予的ptsd被压下去了,继续往里面走去。

    他先将怀里的小孩放在沙发上,严实地包裹被拆开,蜷缩着的紫发小女孩露出真容,果然是南宫离。

    南宫离睡得并不安稳,胸口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头,脸上还沾着晶莹的泪水,除此之外她脸色也不太好看,脸颊泛着异常的红,嘴唇却有些白,被打湿的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让她看起来格外的脆弱。

    “她路上一直试图逃跑,结果把自己折腾病了,还不愿意打针吃药,我没办法只能让她睡着。”林盛予说着将手贴在她额头上,灵素慢慢渡进她身体里,小孩的眉头逐渐松开,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众人纷纷入座,并没有催促他,等他帮南宫离盖好了被子起身,郑芸才开口说道,“怎么谈?”

    林盛予深吸了一口气,他尽力不抬头去看祁灵玉,从兜里掏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随后,他举起双手,灵素在手腕处运转,却没有激起任何的亮光,他说道,“在开始之前,我需要先检查这个。”

    郑芸将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只任务手环。

    祁灵玉检查了一下,确定上面刻着联盟的标识,这手环的型号也确实是之前他看到的,林盛予戴着的那一只。

    “可以。”郑芸点亮了自己手腕的任务手环。

    郑芸的手环自然是祁灵玉给的那一只,联盟的标识亮起来的时候,林盛予差点站起来转身就走。

    好在郑芸观察着他的表情,已经确定了他是想确认什么,直接给他展示了一下已经卸载的世界之声,和打不开的联盟资料库。

    林盛予虽然很疑惑世界之声居然能卸载这件事,但他到底松了口气。

    之后祁灵昭和祁灵阳姐弟也先后展示了一下,他们的手环都是祁家家族的手环。

    轮到秦许的时候,这个把白发全剪了,只剩下一点青色发茬的少年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他周身空气直接降了十度,也举起了双手,带着冰霜的灵素在手腕转了一圈,硬邦邦地吐出一句,“没有。”

    林盛予也知道秦许被秦家除名的事情,再看看他绷紧的脸,总有一种自己在以大欺小的感觉,有些尴尬地抠了抠手,还是顶着压力看剩下的人。

    然后发现剩下的只有祁家兄弟两人了。

    “额,你们就不用了……”林盛予虽然怕祁灵玉,但在这方面也很信任他,刚打算就此略过开始谈话,结果就见祁灵云已经眼疾手快的点开了自己的手环。

    联盟的任务手环,而且还能够正常运转,有世界之声的那种。

    林盛予“蹭”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祁灵云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十分强硬地道:“你把它摘了!”

    这突然的一声将所有人吓了一跳,被指着呵斥的祁灵云本人倒是乖乖“哦”了一声,没有什么犹豫地就要去解手环。

    郑芸在拿到手里这只任务手环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世界之声有问题,这次林盛予的做法更是让她明白,这问题只怕不止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她也是属实没有想到,祁灵玉戴的居然就是有问题的手环,她下意识地皱眉戒备起来,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之前连推翻世界旧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商量了,如果真的会出问题,以祁灵玉的心性不会这么放任才对。

    郑芸想通这一点之后,立刻就淡定了下来。

    果然,就听祁灵玉淡淡说了一句,“他不用。”

    世界之声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祂最多只敢在祁灵云进资料库的时候给他开开后门,窥视什么的是完全不敢这么做的,毕竟祁灵玉对窥视过分敏感,祂只要敢这么做,保管第一时间就会被抓住尾巴。

    祁灵玉不让摘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理由,祁灵云是世界本源选中的主角,祂虽然不敢窥视引起大魔王的警觉,但祂也绝对给祁灵云点了特别关注。

    祁灵云不摘手环不一定会引起注意,他一旦摘了手环就一定会引来世界本源的注视。

    然而以上这些林盛予并不知道,祁灵玉也不能随便就将白皮书的事情告诉他。

    联盟任务手环的事情大概牵扯太大,林盛予对它的警惕甚至盖过了对祁灵玉的ptsd,他骤然抬眸和那双暗沉的眸子对视,咬了咬牙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做不到这件事,我想我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话火药味太冲,还带着十足的威胁,简直就是奔着谈崩去的,就连脾气最好的祁灵昭都忍不住皱眉,要不是她伸手拉了一下,祁灵阳估计都要拍桌而起了。

    祁灵玉对此十分随意,只平淡地吐出两个字:“请便。”

    别说他祁灵玉根本就不是会为威胁而去妥协的人,就单单说他原本的计划里就没有这三人,自然不在意他们的去留。

    相反,林盛予明明那么一副战战兢兢怕他怕的要死的样子,却还是硬着头皮登门,甚至连南宫离都带了过来,这场合作对他们来说才是紧迫的。

    郑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短暂的似笑非笑地表情,毫不犹豫地盖上木盒,将其朝林盛予所在的方向一推。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送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林盛予在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心中再是懊恼自己关心则乱说了这种没有余地的话,但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只能僵在哪里进退两难。

    倒不是他梗着不想服软低头,说真的,他对着别人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少爷脾气,但对着祁灵玉他是真的不会有,而且低头道歉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认个错这个事情就能解决,他根本不会在这里纠结。

    逼着他站在这里不敢走却也不敢留的……林盛予看了看沙发上躺着的南宫离。

    半晌,他最终还是低着头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抱歉,我刚才是口不择言,不是真的想要威胁你……但我真的,我真的不能拿她的命冒险。”

    到了这会儿,他倒是完全忘记怕祁灵玉的设定了,对着他露出苦涩的笑容,眼中还带着隐秘的希冀,希望那双眼睛的主人能够回心转意。

    祁灵玉并没有对他故意透露出的话产生什么恻隐之心,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慈悲的人,他如果会对生命不忍,早在知道能量黑洞的真相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愤怒了。

    他只是对他的抱歉给与了一句回应,“你没有错。”

    希冀破灭,林盛予眼中的光暗淡下来,他缓慢地伸手拿上了那个木盒,明明是个很轻的盒子,此时拿在手上却仿佛有千斤重,让那酸涩从他的手臂肌肉一直传到鼻子。

    林盛予头脑空白,却也知道人最忌讳摇摆不定,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他自然不能再赖在这里,他压下心中翻涌的种种情绪,转身准备去抱南宫离离开。

    对林盛予的退让和果断,郑芸心中高看了一分,却也只能叹气。

    她虽然聪明理智,但到底还不是白皮书里那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恶毒女配,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

    郑芸站起身准备送送他。

    然而就在这时,祁灵玉突然眉梢一动,他感觉到熟悉的灵素气息,视线往旁边撇去。

    就见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祁灵云正捣鼓着手腕上的任务手环,灵素在上面覆盖,然后层层叠叠地构建出了一个……防御结界?

    “搞定~”祁灵云欢呼了一声,笑容开朗地朝着听到声音愣愣看过来的林盛予招了招手,“哎呀,小胖你别着急走呀,来都来了。”

    祁灵云的神来一招让场面急转直下,众人顿时围着他的手腕一顿围观,纷纷用自己的天赋试探了一下,“真的完全没办法穿透。”

    “小场面小场面,随随便便悟一下就出来啦~我可是哥哥的弟弟诶,当然也是天才,大家不用这么惊讶啦~嘿嘿~”祁灵云嘚瑟极了,但凡有一条尾巴都得翘起来。

    众人:“……”他们拳头不知道为什么硬了呢。

    祁灵云亲自出来打圆场,转头又对着祁灵玉眨眼装无辜,祁灵玉也就没有计较这个事情。

    林盛予再次坐下来,重新变回那个不敢直视祁灵玉的人,然后开口就是一句,“要跟你们谈的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承载工具。”

    在场除了已经猜到了什么的祁灵玉和郑芸之外,都纷纷露出惊讶的眼神。

    “那谁谈?南宫离?”秦许问道。

    很快他就知道要和他们说话的是谁了。

    只见林盛予拿着那个木盒,“碰”地一下砸在脑壳上,然后直接白眼一翻晕了。

    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他又猛地睁开眼,那双深色的眼睛变成了蓝色。

    他伸手打了几个手势,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能说话,张嘴干涩卡顿地说,“我,是,南宫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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