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先闻到了一股经久不散的血腥气, 冲得祁灵云一瞬间生理泪水都出来了，紧接着便是怪物的嘶吼和人类的惨叫闯入耳中。
危险！不等祁灵云的视觉恢复，他的脑中就拉响了危险警报，身体比脑子还要快直接动了起来。
左手格挡住照着脑袋袭来的一击, 右手蓄力猛地一劈。
噗呲——利器入肉, 鲜血飞溅。
在一阵不似人类的嚎叫中, 祁灵云动作灵敏的跳出三丈远, 精准地跳上高台踩在石头上, 即给后面要出来的人让开路，也将敌人的仇恨值吸引走。
他的视野直到这时候才恢复, 然后，他看到了满目疮痍。
该怎么去形容呢？没有文化的祁灵云绞尽脑汁，在后来和人说起时，也只能用最朴素直观的话语来述说：“天空像被黑布蒙住了一样沉沉的，让人都喘不过气来，黑色的有着触手的巨大怪物们在张牙舞爪地咆哮, 它们咀嚼着断臂残肢，被鲜血浸染的大地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祁灵云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呆呆地站在那里, 身体在一瞬间好像很冷, 又似乎是很热，有什么情绪在体内迅速升腾，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他引以为傲的五感在此刻全部失灵，他握紧了手中的刀。
“祁灵云。”一只手落在他脑袋上, 有些敷衍的摸了两下。
祁灵云恍然醒神, 这才发现哥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时间缝隙，黑色的灵素如同一道牢不可破的钢铁墙壁将他们圈在其中, 那些觊觎着人类味道的怪物，只能拍打着触手对着圈中的他们分泌口水。
也有实在扛不住诱惑胆子大的怪物伸出了它们的触手，然后附骨之疽的疼痛让它们不惜自断触手，它们害怕的后退两步，却又还是不甘心远离，只发出那些诡异的嘶吼声。
其实这场面不仅是祁灵云看了不适，其他人也是如此，只是他们都是惯用天赋的灵素师，在这个灵素稀少的空间，他们身体的反应力远远比不上祁灵云。
还好反应快的要弹射出去砍怪的祁灵云暂时被摁住了，他们松了口气，祁灵云本人可能没有意识到，但他们旁观的都看出来他已经被愤怒支配，就这么冲出去的话，很可能讨不到好。
“这个地方灵素一放出来就会被吸走，你将防御罩压缩在体内，如果撑不住了就直接将全身灵素释放出来……还有，我在这里。”祁灵玉静静地看着他。
祁灵云觉得心口好像被烫了一下，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平复下来，十八岁的少年弯起眼睛，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哥，我一定会赢。”
“嗯，去吧。”祁灵玉轻轻推了他一把。
祁灵云挥舞着双刀直接冲了出去，黑色的灵素如一条巨蟒缠绕在他周身，“嘶嘶”的吐信注视着每一个敌人。
其他人都皱着眉低头测试自己的力量，他们最初只以为这个空间灵素贫瘠，所以他们进来之后才觉得灵素减少，可现在一试才发现，他们的灵素并不是正常的逸散，而是不受控制地飞向黑沉沉的天空，然后突兀地消失了。
“就跟被吃掉了一样啊。”祁北阁脸上惯常带着的笑尽数收敛，正经起来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气质都变得冷凝起来。
林盛予想起好友南宫羡，已经对世界本源有了充分了解，也知道能量黑洞和对方有关的他，毫不遮掩讥讽地道，“说不定就是被吃了呢。”
“那为什么不吃他的？挑食吗？”祁北阁朝着他便宜大侄子看了一眼。
“……”去过另一个世界的未来，对祁灵玉和亓御之前的联系，以及对亓御和世界本源的恩怨有了些猜测的林盛予沉默了片刻，道，“可能是因为ptsd吧。”
试问哪个被祁灵云针对殴打过的人没有ptsd呢？哪怕他只是用一个茶杯、一块板砖，给你警告的来了那么一下。
祁北阁：“？你听起来很有故事啊少年。”
可惜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祁北阁看着外面那些怪物，沉着眉眼道，“这些怪物，和之前在秦家见过的一样，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真正的能量黑洞。”
这个空间对他们干扰太严重，他们现在连正常使用灵素都难，更别说用出什么技能了。而无法使用天赋能力的灵素师，就是身体相对强横一些的普通人而已，战斗的惨烈也是可以想见的。
“还真是挺可笑的。”一路上都没怎么出声的秦许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他瞳孔里倒映着祁灵云在怪物间翻转腾挪的身影，扯了扯嘴角，“灵能界一直奉行‘唯天赋论’，强化类是鸡肋，精神类领域类是天赐。谁能想到呢，这样的环境下，只有‘鸡肋’才可以不受限制的战斗。”
“你们说，如果外面那群家伙知道了，会不会把顺序颠倒过来，变成领域类是鸡肋，强化类无敌？”秦许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
唯一身心都成熟对成年人世界也十分了解的大人祁北阁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会选择抹除异类。”
顿时秦许和林盛予都看向他，眼神写满了“好肮脏的大人，好肮脏的世界”。
祁北阁哈哈大笑起来，一人弹了个脑瓜崩，“小鬼们，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正论’，都是既得利益者们宣传出来的，他们不在乎是否有失偏颇，只在乎这个冒出来的奇迹会不会动摇他们的地位。”
联盟是如此，世家是如此，祁南台亦如此。
“所以啊，小鬼们，你们要想推翻世界，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埋头苦干，得寻找盟友啊。”祁北阁意有所指地告诫。
祁北阁觉得彩虹战队在混乱区的崛起太快，对抗第三工会的手段也有点纯粹的以暴制暴的意思，这个手段在混乱区这个没有秩序拳头最大的地方用没问题，但联盟可就难办多了。
是的没错，祁北阁已经通过近距离观摩九十三区政变，看出来他两个大侄儿带领的这群五颜六色娃的伟大梦想了。
“是这样吗？”平常也不太用脑子的秦许看向身旁的林盛予。
林盛予点头表示肯定，并解除了一个误会：“我们有盟友。”
他们彩虹战队核心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而且还是一群小孩，郑芸一开始就在物色盟友，光脑制作公司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且光脑制作公司在普通人中地位很超然，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普通人的立场，和他们打好关系，也相当于在将普通人拉入友好阵营。
他们在时间缝隙中待了六年，按照郑芸的效率，彩虹战队的名声应该已经取代了神行教，成为了普通人的“政治寄托”，同时她也会利用贝德玛在第三工会和联盟的双重身份，得到一些双方被封锁的资料，帮助光脑制作公司突破技术封锁，研究出能对抗灵素师的最新科技武器。
等等——
“光脑制作公司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对这些怪物有用吗？”林盛予突然问道。
祁灵玉眉头一挑。
“那些武器主要针对灵素师，而这些怪物曾经也是人……应该有用。”见证过那一场面的人很难忘记当时的那一幕，秦许亦如是。
“不过公司不是遇到瓶颈，只弄出了一些残次品吗？外面都没人买，我们也没人留下啊，你一个管后勤的不是最清楚吗？”秦许说到这个就觉得咬牙切齿，看向林盛予的眼神也变得有愤恨起来。
光脑公司的那些小破烂是从研究光脑的时候就开始产出的，两边正式建立合作关系后，对方也搭了一大堆那些东西给他们卖，然而那些东西介绍都语焉不详各种性能也不稳定，一不留神就会爆炸，自然没有销路，最后都积存在库房里。
林盛予是后勤部们的部长，所有物资都归他管，而秦许一个负责武装的带人在外面执勤，各种物资的消耗很高，几乎是三天两头就要去后勤部报销，后勤部的人看到他们就烦，就拿过那些破烂糊弄他们。
秦许用过，效果不好说，但稳定是真的不稳定，之前有一个什么粒子枪，打了三发子弹就直接炸膛了。
“谁说没人买？”祁北阁直接一抹拇指上的空间钮，顿时掉出来一堆东西，他随手捡起一管轻便式手持光炮扛在肩上，“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是有用的，甚至还有针对性作用。
他们的天资在灵素师中都算很好，在时空缝隙历练了六年，大家的实力都提升了一个台阶，之所以没有晋级，一是因为时空缝隙的时间有问题，地方也不合适，他们身负任务，不好就地闭关突破；二则是周围的灵素量也不足以支撑他们晋级。
于是就都压制下来，谁也没提过，而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实力都被压制的这么厉害，更别说其他人了。
那些怪物在这里也用不了灵素，它们是被科技制造出来的产物，而这些高科技武器对怪物竟然有微妙的克制作用。
“很好。”众人顿时都心情飞扬起来，也不知道是被祁灵云奋勇杀怪的身姿影响，还是之前无能为力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能撒出去了，竟然都不顾自己是不是脆皮法师，都扛着那些武器就朝着怪物堆里冲。
一时间只听“砰砰砰”的炮轰声，到处炸开火光烟尘四散。
有一炮几乎是擦着祁灵云的头发把他的敌人给砸碎了，那血肉飞溅的，得亏祁灵云跑得快才没被浇个满头满脸，然后就吃了满嘴的灰。
“哇啊咳咳呸呸呸！”祁灵云怒视身后放炮的某亲小叔，气愤道，“二蛋叔你这是要杀你可爱乖巧又善良孝顺的小侄儿吗？你对得起我吗？我在前面辛辛苦苦砍怪杀敌，你在后面放冷炮，你这是背叛，你这是可恶！谴责，我表示强烈谴责。”
“反正你肯定会躲开，我这是合理的战术。”祁北阁努了努嘴，嫌弃道，“去去去，别挡着我炸怪物，你耽误我一分钟，就是耽误每一个人一分钟，这一分钟都够我们炸四个怪了。”
说着，祁北阁就“砰砰砰”开始了无差别乱轰，他飞扬的的声音飘飘忽忽，配合着画面格外的疯癫。
他说：“艺术就是爆炸！我不做灵素师啦！！”
祁灵云“哇”的左闪右避一顿蛇皮走位才跑出轰炸区，他灰头土脸地看着这一幕，一咬牙一跺脚，“可恶，这么帅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参与！”
然后扭头跑回来把地上剩下的所有弹药都装进了自己的空间钮，转头加入了轰炸军团中。
于是等秦许和林盛予手上的武器都炸膛完毕，回来想补充装备时，就发现地上已经空空如也。
“可恶！”两人盯着在爆炸中大笑着，时不时还朝着对方轰两发的两个疯癫叔侄，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
就好像楼上感冒了的孩子羡慕地看楼下打雪仗的孩子一样。
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祁灵玉：“……”我常常因为不够幼稚而跟你们格格不入。
而且这群家伙杀怪的速度，并没有他用灵素和祁灵云配合来得快吧……算了，他们玩开心了就好。
祁灵玉沉默地将灵素裹在身周，将那些弥散的烟尘隔绝在外。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的画风有点奇怪的高峰上，正有一群人因为这场轰炸在挨骂。
蓄着大胡子的壮汉头发有些散乱，眼睛里还有些红血丝，他直接揪着小队长的领口就把人提了起来，厉声质问：“那边怎么回事？我让你把人都撤回来，你不执行命令就算了，那边都打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报上来？支援呢？”
“副团长，我们也没有办法，自从团长开始沉睡，次元世界的辐射范围越来越小，那些怪物越来越猖狂，我们实在分\\身乏术，我……”小队长在壮汉凶狠的注视中缓缓低下头去。
副团长却松开了他的衣服，还拍了拍他的领口帮他理了理褶皱，他们穿得衣服都很旧，缝补痕迹也都很多，有些部分颜色很深，那是没有洗干净的血。
其实这个地方物资其实并不算匮乏，这里的山川地貌和千年前一样，食物并不难获得，但谁也不敢私自去摘，他们都选择领取团里发放的那点勉强能填饱肚子的口粮。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摘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干净的，如果不幸摘到了不干净的，就会变成那样丑陋的怪物——团长说那是“究极缝合怪”。
团里发放的食物都是经过数道程序筛选出来的，数量虽然少，但吃的干净安全，尤其是随着他们在这里待得时间越长，外面食物的有毒率越高，从最开始的百分之三十，已经上涨到了百分之七十。
食物都尚且如此，其他的便更是了，他们的衣服不仅是缝缝补补，还有不少从死去的战友身上扒下来的，一层血叠着一层血，早就已经洗不干净了。
他们的心也跟那块布料一样，沾满了陈旧的洗不干净的血。
其实大家都一样，不执行撤退命令不进行救援，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低着头麻木的等待着训斥。
然而，副团长没有训斥，只是低声的用沉稳地语气说，“不怪你们，你们已经尽力了，我知道，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再回来，没关系。”
他们抬头，看到副团长用那张疲惫至极的面容说：“没关系。”
不知道是谁的眼泪先流出来，有人呜咽着说，“老大，我好累。”
有人仰着头想要把眼泪憋回去，想要说什么，却只喊出了一个“林团”，便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
有人崩溃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我们，我们真的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可是为什么呜呜副团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我们做错了什么？”
有人抹眼泪，轻声说，“我好想回家……”
他们真的太累了，在这个无望的世界苟延残喘着，却找不到任何生的希望，只能一天天的看着自己死期将近。
团长一直开着领域，为他们圈出了一片安全区，团长还总说“会有人来打破这个牢笼，我们要做的就是撑到那个时候”，可是说这话的团长，最近也终于撑不住消耗陷入了沉睡中。
副团长是最早团结大家一起对抗怪物的，他带着人一直打游击战，和他同一批进入这里的倒霉蛋都死了，他埋葬了很多人，兄弟、战友、属下、徒弟……一批又一批，团长都换到第三个了，他还坐在副团长的位置上，屡屡身先士卒，无论受多严重的伤最后都挺过来了。
副团长每逢提起自己的姐姐和两个侄儿都会露出笑容，满怀着希望的战士，也将大家那颗绝望的心往回拉了拉。可这样的副团长已经很久没提起过他的家人了，有一次喝醉了酒哭着说：“我记不起姐姐的样子了。”
这个糟透了的世界……
副团长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很平静：“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我派人过去探查情况，如果有活……”
不，不会有活口。
副团长顿了一下，改口说：“如果有完整的尸体，在能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就带回来好好安葬。”
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声都是一样的。
“副团长！交战的不是，不是我们的人，是——”
最后一个怪物被祁北阁给抢了，祁灵云不满地鼓了鼓脸颊，眼珠子一转，决定去找从刚才起就一直躲在暗处看他们的人说话。
他悄悄的接近，猛地窜出来，把那个人吓得直接蹦起来就跑。
“哈哈哈，你别跑啊，我是好人啦。”祁灵云拎着人，好奇地问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是找我们有事吗？”
“诶，我们是自己主动进来的哦~进来干什么？当然是来毁灭世界啊！”祁灵云故意露出了一个反派的笑容，语气也阴恻恻的。
眼前这个瘦巴巴的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太好了！”
祁灵云：“……哎？”
第122章
再一次踏入【次元世界】, 别说是对灵素感知最敏锐的祁灵玉了，就连向来不关注细节的祁灵云都觉得不对。
“地上这些绿色的和白色的颜色是代表草地和石头吗？也太潦草了吧？”祁灵云说着还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然后直接戳出了个洞。
这石头不仅潦草，居然还是块纸板。
花见春的天赋【次元世界】是富裕领域内一切纬度升降, 简单来说一维是条线, 二维是个面, 三维是空间, 四维的话他们所处的时间缝隙倒是有点那个意思。
想要达成四维世界太难, 所以一般来说花见春的领域能力都是展示降纬，比如现在, 这里就是个二维世界，在他的领域世界里，物质的一切都依托他的掌控，可以说他想要什么，这里就会出现什么，而且他的领域是可以控制大小, 且随时随地都能放出来的，哪怕只是一片树叶，哪怕只是一张纸, 只要他想, 他就可以将自己的领域开在上面。
花见春越强，他的领域就会越逼真，攻击力也会越强。
当年交流赛的空中站台，祁灵玉都有一瞬被迷惑过。可是现在这个领域空间, 确实是潦草, 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当年空中站台的精致，而这却已经是对方尽力维持的成果。
“这里的每一缕灵素都是生命力的流逝。”祁灵玉如此回答弟弟的疑问。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贪婪的吞噬灵素, 花见春只能消耗生命力来补充灵素，为了让这个安全区存在的时间更长更久一点，自然是得省着点用。
其实要不是生态环境也是构成领域空间的一部分，说不定花见春连纸板石头色块青草都不会搞。
“哎。”祁灵云抓了抓头发，小心的将纸板石头放好，还用手拍了拍，“好了，花同志，我们来了，你可以休息一阵了。”
从山间吹拂而过的风带来了河水流淌的哗哗声，像是人的应答。
他们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也没有问带他们来的那个壮汉眼睛怎么突然这么红，他们只是跟在身后，安静而匆忙地踏上了高山，来到了这个人类基地的核心。
“副团长，人我带来了！”壮汉话刚说完，一个人影就从他身边略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脸大胡子的副团长已经一把握住了一个人的手。
“你好你好，你长得真面善，一看就是个好人啊！”副团长一上来就先把高帽子给对方戴上，然后死死拽着对方的手不松开。
祁北阁努力抽了抽，半点都没抽动，他无语地道，“你抓着我也没用，我们最厉害的在那呢，就那个黑头发的小鬼，你应该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灵素气息吧？这个世界对他的限制不管用，我们要出去还得靠……”靠他。
祁北阁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大胡子就撒开手，一个转身朝着祁灵玉过去了，“哎呀，鄙人有眼不识泰山，慢待了慢待了。”
他伸出手想要如法炮制的拽住祁灵玉的不松，中途却被另一只手横插而入，扎着一股大辫子无论身高还是身材都非常漂亮的青年握住他的手上下摇了摇，笑容阳光爽朗，“你好你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对方和自己都是强化类天赋的同时，无声的火光噼里啪啦的闪烁，非常默契的开始较劲，用力到手臂青筋都鼓起来，脖子都逐渐变红。
不是很懂他们强化类的祁灵玉直接绕过了两人，在对方人手的安排下落座。
高山上的基地也非常简陋，像帐篷这种东西是根本没有的，就连所谓座位都是那几个纸板大石头堆起来的。花见春再虚弱也是个实打实的世界级，还曾经是世界最强，他给纸板赋予了石头的特性，那他就能充当石头来用。
至于被祁灵云轻易戳破的那块……那完全是祁灵云的问题。
最后两个一生要强的硬汉各挎着一只手坐在位置上，秦许他们都很懂的将祁灵玉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祁灵云心满意足的坐过去，然后把手一递，身体往哥哥身上一靠，一米九的熊可怜兮兮地喊哥哥。
“你太重了，别靠这么近。”祁灵玉冷酷的推开磕在额头的下巴，手指搭在蠢弟弟的手腕上，黑色的灵素顺从他心意的开始在祁灵云手上游走。
诅咒的灵素特性对很多灵素师来说都是要命的毒，落在祁灵云这个皮糙肉厚的身上，只有一些酥酥麻麻的痒，按摩倒是正好。
副团长立刻看过去一眼，该说不说他其实觉得来的这几人除了那个青色头发的都长得挺眼熟的，就是头发颜色……啧，又是金毛又是粉毛的，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黑色就不一样了，看起来就都是沉稳可靠的类型，尤其是卷发那个，长得好看性格也温柔，多好。
副团长盯着黑卷毛的祁灵玉不自觉就看久了一些，上扬的唇角被大胡子尽数遮挡，没有任何人看到。
旁边的下属还以为他是羡慕别人家有人按摩，顿时就机灵的上了，“副团，我也帮您按按手吧，可以消减疼痛。”
“疼什么疼，我手没事。”副团长无视颤抖的手，一本正经地呵斥了下属。
这波我赢了。副团长心想。
正在这时，祁灵玉的手指微微顿住，按摩的灵素也消散了，他抬眸朝着副团长的身上看去。
祁灵云也立刻支楞起了耳朵，“咳嗽声？”
“什么咳嗽？我没有……”大胡子话没说完，感应到什么，手抚上胸口微微愣住，然后突然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人。
“你怎么了？”大胡子副团长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纸人。
那纸人画风很明显和【次元空间】不同，它是三次元的东西，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熟悉的黑色灵素气息，属于祁灵玉的灵素气息。
当年那位被构陷的最强者用世界升维这样的招数召唤出能量黑洞，给在场所有人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然后主动跳了进去，而在那之前，对方主动找上来和他见了一面，留下了他的一缕灵素气息。
“花见春。”祁灵玉叫出了这个名字。
仿佛是打破了什么咒语，纸人从副团长手中飘出来，落地变成了一个头发发白的青年，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整个人都瘦骨嶙峋的，低低咳嗽了两声。
他有些瘦脱了相，身上还隐隐带着一种死气，只有眼波流转时才显示出几分记忆中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病态张狂，“哟，祁灵玉，好久不见。”
副团长：“……”
“等等，你叫他什么？祁灵玉？那个祁那个灵玉？”副团长，也就是林岳抱着头陷入了头脑风暴中。
“那是你大侄子祁灵玉，那是你小侄子祁灵云，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们是‘干死这个垃圾世界’同盟会的盟友吗？我还跟你讲了那些和他们进来前搞联盟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花见春抱胸用眼神谴责。
“……原来六岁吊打联盟领导层，开启暴君统治的事情竟然是真的？”林岳恍恍惚惚地看向自己那位陌生的大侄子，试探地喊了一句，“伟大无敌至尊的黑暗大帝陛下？”
祁灵玉冷漠的看向花见春：“……”
某仗着当事人不在满嘴跑火车的造谣者抬头望天。
祁灵云却是走出来，胸膛一挺，很是骄傲地道，“没错，我哥已经登基了，这就是我哥的——”
祁灵玉直接用灵素堵住了中二弟弟的嘴，冷漠地道，“我不是。”
“咳咳咳居然是真的吗？你居然真的是至尊无敌黑暗大帝？”咳嗽都阻挡不了花见春八卦的眼神。
“我不是。”祁灵玉拒绝承认这种奇怪的前缀，并决定回去就消灭帝国主义。
在黑色灵素的缠绕威胁下，众人很自然的过渡掉了这个话题，祁北阁主动上来打圆场，他的眼神看向了林岳，“你和以前变化挺大的，之前都没认出你。”
林岳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视线最后落在他头发上，“难怪之前看你这头发颜色这么不爽，你是祁家的哪个？东南西北还是？”
祁家人的遗传发色就是这个色系，林岳是在两个外甥去测天赋的那天离开祁家去往无垠山脉的，之后就被卷进了这里，当时他对祁南台的不满主要是对方在姐姐怀孕生产的一整个过程中都销声匿迹，还不顾两个孩子的身体要进行天赋检测。
主要是对祁南台的不满，对祁家其他人倒没什么意见，但架不住后来花见春来了。
花见春在找祁灵玉合作之前，自然是查过人的，对祁家、林家乃至郑家的一系列事都如数家珍，虽然他不认为以祁灵玉的性格会吃亏，但这不妨碍他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比如什么小孩明明是好心帮堂姐出头，结果转头就被罚跪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小小一个直接发烧差点烧坏了脑子，妈妈抱着两个孩子整天以泪洗面什么的。
花见春总是满嘴跑火车，这话都得编进去七分假话，林岳一开始还半信半疑，后来听到什么六岁大帝干翻联盟的越来越离谱，他就全当听故事了，不过到底听多了祁家的坏话，他对祁家的观感也变差了起来。
“老四，也就是他们的小叔，祁北阁。”祁北阁自我介绍一句，又顿了顿，很认真的道，“当年我哥哥祁西楼承蒙你关照，我欠你一个人情。”
虽然说当年祁西楼和林岳是合作关系，林岳那么想得到那本《进化之书》也是为了被确定没有天赋的大外甥，但如果不是林岳主动将指挥权交给祁西楼，或许当时卷入这里的就是别人了，这也是祁西楼一直惦记着不惜亲身前往无垠山脉查能量黑洞相关线索的原因。
之前祁北阁一直觉得祁西楼当时差点丧命，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他只要好好对祁灵玉和祁灵云就好，可在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祁北阁就没办法就这样划上等号了。
这个地方太过磋磨了，他不敢想要是哥哥在这里待十八年二十年乃至……
祁北阁在心中道：我会用一切来偿还这份恩情。
林岳尘封许久的记忆被祁北阁一句自我介绍彻底激活，它们争先恐后的翻涌而上，冲击的他心神巨震，他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却原来只是连同柔软的情感一起埋葬在了最深处，他也不是没有认出他们，只是不敢去认。
怕这是一场幻梦，更怕他们也跟自己一样陷落到这个绝望世界里。
“你们真的不是被逼进来的？”林岳再次询问。
“放心吧，他们可比我们厉害多了。”祁北阁尾音轻佻飞扬，带着笑意。
花见春也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大外甥是个狠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一击毙命，他会来这个狗窝多半是打算打狗了，我说的对不对？”
花见春戏谑的看向祁灵玉，祁灵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林岳和花见春做战友多年，知道他虽然满嘴跑火车但在大事上从不骗人，多少是松了口气。
他再次一一看过来一行人，甚至都认出林盛予，“你们嫡系一脉还真是共用一套五官模版，不过你看起来倒是比你那几个哥哥姐姐稳重多了，也没那么讨厌。”
已经成功接收到对方嫌弃的林盛予：“……谢谢堂叔。”
“听到姓林的这么叫我，我有点想吐。”林岳表示拒绝。
祁北阁思索了一下，也好玩似得跟着喊了一声，“岳老弟？”
“更想吐了。”林岳一脸菜色的扭开头，看到自家两个大外甥，顿时又笑开了花，无声的张开手，眼神写满了鼓励。
林岳发出了一个抱抱申请。
祁灵玉：“……”
祁灵玉漠然的拒绝，并一脚把旁边的祁灵云踹了过去。
舅甥两个抱在一起面面相觑，脸色逐渐扭曲，飞速弹开。
林岳捂着脸：“不行，那头粉毛总有一种抱了祁南台的感觉，更想吐了。”
祁灵云捂着鼻子：“虽然这里真的不方便，但舅舅你真的该洗澡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花见春一边咳一边笑，呛住了还自己在胸口捶两下，主打的就是一个身残志坚。
看着这一幕感人肺腑的亲情小剧场，被剩下的唯一局外人秦许开始冥思苦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秦家和祁家其实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亲戚关系？
第123章
笑过闹过之后, 基地要死不活的气氛总算好转了很多，便坐下来互相交换情报说起拆狗窝的事。
林岳听得是满脸梦幻，听到祁家“灭门”惨案时差点笑出声，最后听到彩虹战队拿下九十三区冰封千里直播登基宣战第三工会的部分, 他看向祁灵玉的眼神都亮晶晶里, 里面满是不可思议和赞叹, 然后尽数化作骄傲。
“六岁的大帝没有, 十二岁的大帝是真有。”林岳有点想去扒拉下林家和祁家的祖坟, 看看是不是那座冒青烟了。
祁灵玉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得跟他说：祖坟冒青烟的没有, 从祖坟里诈尸的是真有。
在提到那首预言诗的时候，花见春和林岳对视一眼，整个表情都变了。
“预言诗的事情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但内容我倒是有点头绪。”花见春咳嗽了两声道，“你们知道这个空间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精神系灵素师的精神空间吗？”
“精神空间？”祁灵玉听到这个熟悉的词缓缓眯起了眼睛。
祁灵云愣了一下, 单手抓起诅咒熊，“黄啾？”
“你们认识有这种能力的灵素师？说来听听。”花见春有些以外，好整以暇的听完方舟的事情之后, 摩挲了下下巴, “这倒是有意思了，我原本一直怀疑这个精神空间是属于世界本源的，还以为抓住了这人的属性能找到对付他的方法，结果原来这是祂窃取来能力吗……这样的话, 倒是能说通了。”
祁灵玉听懂了他的意思, 给茫然看过来的五双眼睛解释：“已知从能量黑洞到进化之书，这都是世界本源精心策划出的一场骗局, 祂要不停的制造死亡去吞噬他们的灵素，人类就是祂圈养的羔羊。”
“圈养的羔羊……保留人类的火种……为世界献上伟大赞歌……请听从命运指引选择死亡。”花见春重复了一遍当年得到的那则讯息。
祁北阁将这段话咀嚼了两遍，也恍然大悟，“祂明明从头到尾都把人类当做食物，渴望得到更多灵素，却用了最迂回的手段来品尝，把你们收进了胃袋里都不急着消化，这不符合祂的行为逻辑。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祂无法直接吃了我们，必须用这么迂回的办法，有什么限制了祂。”
“是誓言。”祁灵玉曲起指节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
林岳顺着他们的思路想下去，抱胸喃喃自语：“谎言造物的羔羊，羔羊就是灵素师；誓言的制衡不止是对灵素师，对祂也是如此，这个精神空间是属于‘誓言’的？那祂是战争还是死亡？”
“也许这两者是一起的，祂一直在引导战争在引导死亡，这应该就是祂的力量来源。”林盛予咬着手指疯狂转动头脑，“祂的能力是御控类规则系吗？权杖又是什么？”
秦许也加入进来发表意见：“谎言、誓言、战争和死亡、诅咒、时间和空间……听起来都是规则系。或许我们想岔了，精神空间和权杖都只是规则系天赋的衍生能力，就像我的【冰雪女王】和我妈妈的【南明离火】，表现出来的能力和自然系天赋一样，但在分类上却属于异变类的幻象异变。”
“哈哈哈咳咳，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破题思路，秦少爷。”花见春仰头大笑起来，拍了下大腿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些分类等级都是人类自己制定的啊，那些家伙和我们可不是同一个时代的，谁知道他们当时又是怎么去分类的呢。”
“对啊对啊，每个时代的差别真的很大的。”祁灵云立刻举起手，他一个去过千年前世界的人对文化差异非常有发言权。
祁灵玉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拇指摩挲着食指的骨节，平静地道，“不管是什么分类，他们只要被囊括在其中，就是可以战胜的存在。”
而且如果上面的猜测是真的，方舟就是誓言，那么或许根本不需要太久，他们就能得到确切的情报。
祁灵玉眯起眼睛，突然问花见春：“你的领域最大范围是多少？”
“想要多大就有多大。”花见春是开放性领域，之前都能轻松在龙区下辖所有区域设置站台，从理论上来说，真要他放开手脚去开，来圈整个世界也是可以的，就是开完他可能也被榨成了人干而已。
花见春知道祁灵玉提这个肯定是有用到他的意思，他顶着这半死不活的躯体是半点都不怕，表情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你要我做什么？”
“用领域把这里的世界都看一遍。”祁灵玉说道。
这里他们早在十二年前就知道是按照千年前一比一复刻的，花见春来这边之后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把人都聚拢起来且战且退据守在这里，也基本只在附近活动，却不代表这个世界就这么点大。
“哈哈哈还真是奔着榨干我来的啊。”花见春爽快的点头答应。
祁灵玉抬手，缠绕着黑色灵素的指尖点在花见春的心口，花见春也半点不反抗，任由那不详的灵素钻进胸腔，缠绕心脏，带起灼烧一般的疼痛。
“咒成。”随着祁灵玉话音落下，黑色的咒印悄无声息的落在花见春心口，一条看不见的黑色锁链将两人心脏连接在一起。
这是当初祁南台用自己的天赋【置换天平】窃取祁灵玉的力量，然而达成的诅咒，现在祁灵玉主动用它来给花见春保命。
“你不会有任何事。”祁灵玉缓慢而平静地道。
花见春笑起来，这时候声音都还吊儿郎当的，“哈哈，不愧是大帝，真是太可靠了，我也好想当你的臣民啊，看在我们现在这种亲密无间共享心脏的份上，能不能开个后门啊？”
祁灵玉默默勾动无形的锁链，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调戏我哥，宰了你哦。”祁灵云呲牙。
“好吧好吧，只是看一遍的话，我还是可以办到的。”花见春闭上了眼，直接榨干体内所有灵素，最大化的开了领域。
大约是三秒钟，他睁开了眼，一道血色顺着唇角蜿蜒而下，目光所及之处潦草的次元世界突然破碎开来，露出满目苍夷的真实大地，坐着木板大石头座椅的众人猝不及防下摔了个屁股蹲，也就两个身体反应贼快的强化类幸免于难。
所有人都看到了次元世界的破碎，外面不明真相的人们慌乱起来，林岳赶紧让属下去外面安抚了一番，他则一脸担忧的扶住花见春，“你没事吧？”
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
“我——”花见春一脸虚弱的张开口。
祁灵玉面无表情的直接拆穿，“他自己咬的。”
众人：“？？？”
花见春笑嘻嘻的重新坐起来，脸色虽然苍白，但看起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大帝，这么说也太无情了，我的灵素被榨干了是真的哦。”
“怎么样？”祁灵玉无视了他的话，直入主题。
花见春顿了顿，“啊”了一声，“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你到底要我看什么，但看过之后我就明白了啊，那些怪物，全都消失了，一只都没有呢。”
林岳也惊讶了起来，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是最清楚的，这个世界是怪物的巢穴，而攻击人类似乎是他们的本能，日夜不歇全年无休，所以花见春才会费力支撑这次元世界，让他们有一道能好好闭眼休息一会儿的安全区。
可是现在，这些怪物居然都消失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岳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深深皱起眉。
花见春看祁灵玉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手里可能有一些没有提到的情报，他也没有去探听，只是颇有些好奇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大帝。”
“等。”祁灵玉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花见春问。
祁灵玉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勾起唇角说：“等它炸开。”
其他人：“？？？”
*
众人实在没有搞懂祁灵玉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不时的抬头盯着那黑沉沉的天空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他们甚至开始思索祁灵玉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祁灵玉说的炸开，是真的炸开了。
那片黑沉沉的天突然炸起一连串的烟花，炫目的火光烧出漂亮的云彩，火光过后那些被炸过的地方竟然变成了纯洁的白色，黑色的天空如流动的液体想要重新覆盖上那片白，却又再次被炸开。
“这是在干什么？”林岳呆呆的问。
“显而易见，这是在打架。”花见春回答。
林岳开始思考，林岳放弃了思考，“算了，怎样都好，反正事情不会变得更糟了。”
“不一定哦，糟糕的东西来了。”花见春才开领域把整个世界都看了一遍，表面的灵素可能已经被吃干净了，但地面却还残留着部分他的灵素，于是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附近，然后……朝着祁灵玉所在的方向去了。
花见春来不及解释什么，转头就跑，林岳也赶紧跟上，等他们到了，就看到祁灵玉正拿刀架在巴掌大的玩具熊脖子上，笑着威胁它，“方舟，出来。”
“哥。”祁灵云捂着耳朵皱着脸走过来，第一次后悔能和诅咒熊无障碍脑内沟通这件事，“方舟说你就算不这样威胁他，他也会出来的，你现在这样，他有些害怕。”
“是吗？”作为熊的制作者，祁灵玉也能感应到里面灵魂传递的感情，确实是带着几分害怕的，但哪有怎样？祁灵玉只会把刀压得更瓷实一点，“你输了，没有抢回自己的身体是吗？如果我把它毁了，你会怎么样？”
他说着，黑色的火焰“蹭”的在空气中爆开。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一缕浅淡的残魂从熊身体中飘了出来，倒霉熊软趴趴的歪倒在一旁，方舟抿了抿唇，背着手乖乖站好，根本不敢抬头直视祁灵玉。
祁灵玉随手将黑色火焰抹在刀上，白骨制作的刀和黑色的不详火焰交相辉映，是明晃晃的死亡威胁。
方舟打了个激灵，立刻倒豆子一般就开始往外吐话：“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我没有输。我的身体被那个家伙搞成了个究极缝合怪，既然祂那么喜欢，就一起被炸了吧！”
方舟说到这个忍不住咬牙切齿。
“其次，我没有骗你们，混乱区没有任务手环的信号，我脱离了那家伙的操控，我才慢慢想起了一些东西，不过都是碎片，根本串联不起来。我让祁北阁一起过来，也只是出于直觉，没有利用你们任何人的意思！”方舟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他一股脑的说完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祁灵玉点头，“预言诗怎么解释？”
“啊，该从哪里说起？”方舟开始回忆，斟酌着字句，“故事要追溯到我遇到一个少年开始说起……”
“……”祁灵玉直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五句话。”
方舟撅嘴，他这表情明显和祁灵云学的，然而祁灵玉却心硬如铁，甚至微笑着将刀尖对准了诅咒熊。
方舟立刻识时务者为俊杰：“造物主用谎言成真的能力让这个世界有了灵素师这个职业，又让灵素师们相信誓言的制约力量，之后他留下了支撑世界运转的力量离开了这里，然而人类为了争夺这份力量发动了战争……”
人类亲手喂养出了名为“战争和死亡”的怪物，世界也成为了祂的屠宰场。身负制衡宿命的誓言于是利用造物主留下的力量，也就是权杖，编造出了一个谎言：会有一个天选之子结束这一切，让时间和空间重归宁静。
怪物相信了，祂暴怒的袭击了誓言，夺走了权杖，开始寻找那个天选之子。
“……我就是那个被找到的倒霉蛋？”祁灵玉笑着，身上的杀气却如有实质。
方舟瑟缩了一下，有些心虚，但还是极力想要解释，“天选之子的设定我自己都还没想好，权杖就被抢走了，我看他安静了那么久，久到世界政体都改变了，我还以为他找不到就这么沉寂下去了，偏偏这时候你诞生了。”
“亓家盼了九代盼来的天才，你的出生充满了戏剧性，偏偏你的天赋还自成一系，他就这么认定那个天选之子是你。我用我的能力制约了他的行为，他就动用权杖编造出了一个剧本企图用谎言成真的能力杀死你……”说到这里，方舟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祁灵玉的眼神十分复杂，“每个世界的你都没有信，又或者说你并不屈服于命运。”
“但是我还是英年早逝了，不是吗？”祁灵玉语气平淡。
方舟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你知道吗，你的出生让‘天选之子’这个谎言成真了，于是这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也出现了改变，平行世界诞生了。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独立的你，但每一个世界的我们都是相同的，于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每一次祂试图杜绝你的某一个手段，另一个时空的你就会给出另外的反应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这样一次又一次量变引起质变，终于有一天，轮到了这个世界，手段太过激烈的祂，遭遇到了最强烈的反击，你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消灭的渣都不剩，你从根本上摧毁了他的剧本，按照我的制约，祂完蛋了。”
“然后祂开始疯狂的打补丁，想尽办法把你复活，然后再走一遍剧本把你逼死，可每一个复活的你却都会在第一时间自杀，你死了剧本没办法展开祂完蛋……最后就这样，我编造的‘天选之子’和祂编造的‘天选之子’成为了同胞兄弟，你们还不知道为什么交换了外貌特征，你的外貌和他的天赋合在一起才是剧本中完整的主角人设，祂想杀了谁取骨都不行。”
“然后你知道吗？”方舟实在憋不住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嘴角都快飞到眼尾去了，“所有平行世界的世界线都变了，而且不同世界的他们居然想办法一带一的勾连在了一起，一切都失控了起来。”
“祂努力给自己找了个全灭的结局，真的太！棒！了！”方舟大张着手臂朝天畅快的大喊发泄。
“哇，我知道这个，蝴蝶效应！”祁灵云听故事听的十分沉浸，还举手抢答起来。
“是的，没错，我们小云真聪明。”方舟飘过去揉了揉祁灵云的脑袋，然而粉毛狗子只敷衍的享受了两下，就迫不及待的将狗头塞到了他哥手里，对他哥那敷衍的抚摸十分的受用。
方舟羡慕至极，虽然祂是个垃圾，但祂制造出的小云崽真的是个超暖的小可爱，他真的超喜欢的。
“哈哈哈让祂抢我的身体，还迫害我的灵魂，现在翻车了吧！和我的身体一起死去吧。”方舟表情扭曲了一瞬。
祁灵玉却有种莫名的预感，他提醒道，“不要掉以轻心。”
“我办事你放心。”方舟昂首。
然而他的骄傲只维持了几秒中，整个精神空间突然震动起来，那如液体一般流动的黑沉沉的天幕突然停止了和白色争抢地盘，而是调转方向，将目标对准了空间内部。
黑色的液体如雨一般滴落，庞大的灵素气息汹涌而来，冲击这所有人干涸已久的身体，就连祁灵玉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吸纳了外界太多灵素，一下子就冲到了临界点。
原本从时空缝隙走过的祁灵玉他们，就已经能够晋级了，只是因为时机不对灵素不足而压制下来，现在这一下，他们直接被动开始晋级。
“不好！他们要同时爆发灵压场。”花见春顾不得身体陡然被灌入太多灵素的疼痛，第一时间就展开了领域，将众人都包裹进去。
祁北阁才晋升天灾级不到两年，他倒是不至于晋级，就是灵素不稳容易天赋暴走，他咬牙先挥舞长刀将众人切割成不同的空间，以免彼此爆发的灵压场冲撞，然后才放任自己去专心梳理身体中的问题。
祁灵玉对灵素的把控已经到了一种境界，很快就控制住要爆发的灵素，在没有爆发出灵压场的情况下，顺利晋级天灾级。
祁灵玉用灵素消除空间屏障，重新走到方舟身边，此时也不过过去了五分钟。
而黑色的暴雨还在下，他们积蓄在脚下如同镜面一样，里面隐约倒映出人影，一开始并不清晰也没有人在意，直到有哥光头哥指着脚下的长发影子大喊，“不对，这不是我的影子！”
众人纷纷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不对。
祁灵玉眯起了眼睛，几乎是和方舟同时出声，“这不是影子。”
这个精神空间是属于方舟的，已经知道情况的方舟脸色难看，他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混蛋，他打算把这里和正常世界融合！”
第124章
此时是一区时间的傍晚,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而世界各地有不少人都打开了自己的电子设备，开始观看今日的联盟新闻，而且还是开着三个全息屏幕的那种。
一个屏幕看联盟官方新闻, 一个看混乱区官方新闻, 一个看第三工会的新闻——看他们三方互相扯头花, 这是六年来大家养成的习惯。
其实曾经, 混乱区官方新闻是属于第三工会的, 时常播放的也是一些不够和谐的东西，所以并不对外公开。
而如今的混乱区官方黑色彩虹更是用一个网络直播号播新闻, 据说当年靠黑了整个混乱区的掌机光脑网络向第三工会公开宣战而一战成名，平时随便播一播组织日常，比起新闻频道更像是什么生活记录的网红。
直到六年前的某一天，联盟转播了混乱区的官方号，里面第三工会的副会长细数一个名为黑色彩虹组织的七大罪状，还以他们的首领是预言中的灭世者为由, 宣布要在十天内覆灭他们，联盟的转播似乎也是一种站台，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组织完蛋了。
却不曾想第二天, 混乱区官方新闻号和联盟新闻号一起被黑, 一个自称贝德玛·麦克伦的男人出现在全息屏幕里，“我是现任一区区域联防总队副队长，曾任职二十一区联防队队长，我的父亲是第三工会副会长, 我是第三工会安插在联盟的卧底。”
开头的身份介绍就直接炸得人仰马翻, 之后对方透露出的消息更是如此，什么叫二十一区能量黑洞是人为制造, 什么叫无垠山脉有实验室，什么叫世界级强者花见春的死亡是被策划的……信息量大的吃瓜的人都手抖。
黑色彩虹便是这样登上了政治舞台，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贝德玛没有直接说联盟和第三工会狼狈为奸，但恰到好处留出的空白实在引人遐想，世界各地纷纷出现了游行示威，逼得联盟话事人不得不站出来公开申请和第三工会没有任何牵扯和关系，进行了利益切割。
联盟经营着名声，对普通人洗脑灵素师是救世主，是为了普通人的利益牺牲自己，对底层灵素师洗脑联盟是正义，是为了底层群众针对世家……它将自己塑造的太好太完美，要是经得住推敲也就罢了，偏偏底下全是虫眼。
所谓为名声所行者终究为名声所累。这句话的含义放在这里或许有些不对，但表面的意思却又很符合这个情景。联盟的名声不能崩塌，不然它就只能抛弃温和的外皮，开始进行暴力统治了。
而暴政通常是没有好结果的，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
“没关系，慢慢来，温水煮青蛙，底线是一步步降低的。我们要做的不是将他们一击必杀，而是尽可能的拖延全面作战的时间，并削弱他们。”郑芸慢条斯理的将事情掰碎了原原本本的塞进了所有同伴的脑子里。
彼时黑色彩虹正在利用从贝德玛和莉莉娅嘴里撬出来的情报，大肆蚕食第三工会的地盘，让第三工会神经紧绷起来。
若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第三工会是一个庞然大物，如果只是争地盘是无法将他们彻底消灭的，要从内部先攻破，首先第一步就是消减他们的盟友。
神行教不用担心，没有疯狂的研究员，也没有足够的资金，这个没有任何底蕴的小教派根本发展不起来，可能还得从第三工会这边薅东西，是完全不足为惧的小组织。
不过即便是小组织，郑芸也没有放过他们，只因为：“狂教徒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
她直接把神行教举报给了联盟，还是特意用暗号让南宫羡接手，于是在南宫羡的不懈打击之下，这个教派第二年就宣布破产，他们的据点也被一一抄底了。
第三工会最重要也最难对付的盟友，还是联盟。郑芸对付神行教能那么轻松是借了联盟的势力，他们黑色彩虹现在连混乱区都没拿下，完全无法和联盟抗衡。
不过这一对盟友双方都心怀鬼胎，只是单纯分裂他们的话，倒是也不难。
郑芸没有归还被劫持过来的混乱区官方号，开始了每天对外放第三工会的黑料的日子，将第三工会本来就没有的名声直接染成一片乌漆麻黑，还叫人煽风点火，让民众给联盟更多压力，逼他们也不得不跟着对外播放一些第三工会的黑料。
郑芸他们高兴了，联盟民众也高兴了，只有第三工会不高兴。
说不高兴还是轻的，第三工会的长老们应该说是各个怒火中烧。
首先他们试图把自家的官方号截取回来，结果截留到一连串电子病毒，直接把他们的所有通讯设备都搞废了，偏偏这时联盟站出来切割了他们，一下子就把第三工会的仇恨值拉的奇高无比。
当然，第三工会的人也还是有政治头脑的，知道这时候不易再树立一个新的敌人，都将仇记在心里打算等解决了黑色彩虹再来算。
然而郑芸又岂能让他们如愿呢？
在郑芸炉火纯青的点火技能下，这两位盟友从原本的装模作样撕破脸，变成了真的撕破脸，于是原本的混乱区内战，一下子就变成了三方混战。
有关黑色彩虹首领是灭世者的相关消息愈演愈烈，同时第三工会地盘越丢越多长老也死了好几个，联盟的声誉也终究被拖下了水每创新低，三方明枪暗箭谁也不饶谁，形成了一个说稳定也稳定，说不稳定也不稳定的三角，世界局势紧张到普通人茶余饭后都会谈起的程度。
“混乱区的仗是不是要打完了？黑色彩虹应该会赢吧？”
“联盟才不会让混乱区的内乱结束，只有乱七八糟的混乱区才是好的混乱区。”
“第三工会和联盟不会真的有勾结吧？二十一区好像……”
“嘘！别乱说话，小心被听到。”说这话的人指了指手上的任务手环。
是的没错，联盟用任务手环监听消息的事情，郑芸做了一次第三工会的推手给传播了出来，这也是联盟声誉开始大幅度下跌的重要转折。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任务手环都“滴”地响起来，弹出一模一样的消息。
【预言成真了灵素师们，诅咒将要消灭一切，灵素、天赋，你们引以为豪的一切都会消失，怪物会肆虐世界，如果你们想要拯救世界，想要保留自己的实力，便只能放弃一部分人。我想牺牲是有意义的，弱者就应该为强者让路，当生命将空缺的灵素填满，世界级不会只有十九席，世界级也不会是灵素师的顶点。】
【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灵素师们。】属于世界之声的女声传入了每一位灵素师的耳中。
“开什么玩笑？！说得再冠冕堂皇不也是让我们去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哈！别恶心人了，这种事谁爱干谁干。”一位染着红头发打着唇钉，不良气息十分严重的少年灵素师呸了口吐沫，完全不打算理这莫名其妙的信息。
他抬脚想要离开，突然他脚步顿了顿，身形也似乎晃了一下。
少年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被拉进了联盟资料库，然后喉咙里被丢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然而一晃眼却又发现自己站在原地，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在意这件事。
就在这时，“彭！”的一声，手腕上的任务手环突然爆炸开来，灵素师的身体虽然结实，却也还在肉体凡胎的范畴，这威力巨大的炸弹直接将少年的手臂炸断了。
而这还没完，那些被炸碎的肉块突然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蠕动起来，它们快速的增生膨胀变大，长出了眼睛牙齿，少年想要后退，骇然发现自己的腿也变形了，他张开口想要喊救命，却再也不行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丑陋且扭曲的怪物。
如少年这样的人并不少，他们都在拒绝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了可怖的怪物，而那些人变成的怪物实力都变强了，还能分裂，还吃人。
有人愤怒：“这算什么？强买强卖吗？”
有人恐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世界末日了吗？好可怕，救命，谁来救救我！”
有人兴奋：“是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属于灵素师的，普通人就乖乖成为养料去死好了啊。”
灵素师分为了两派，一部分猎杀普通人，一部分保护普通人，而普通人惊恐害怕怨恨，对灵素师的抵抗情绪空前强烈。
联盟乱了，昔日人人避讳的混乱区竟然成为了人人竞相而去的避难所。
九十三区，黑色彩虹总部大楼。
郑芸站在楼顶仰头看着那片一天比一天黑沉，却始终没有下雨的天空，她旁边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真、真可笑。”男人的声音是一种很少说话的沙哑滞涩，风吹落他的斗篷，露出了他蓝色的头发和瘦削的脸，他身上有一种受尽了折磨的疲惫，眼神却又燃着炽热的火焰。
他耳朵上戴着助听器，腰间挂着装着三节枪的袋子，用那双很瘦的手打手语说完了后面的话，“怪物入侵世界，人类却在内讧。”
“人类有七情六欲，好骗好洗脑，会产生大量的负面情绪，很容易走上毁灭的道路。”郑芸缓慢地说，“但同样，人类也具有冒险精神，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有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的执着。”
“感受到这里传来的灼热气息吗？这是我们的灵魂锚点，是我们宣誓绝对不对命运妥协的见证。”郑芸单手按在心口，久违的露出了一个笑，“大帝与我们同在。”
“人类必胜。”她说的无比肯定。
第125章
125.
这是人性至暗的黑色时代, 联盟政府失落，扭曲的吃人怪物横行无忌，而曾经被视作人类英雄的灵素师对着孱弱的同胞举起了武器。
“为什么？为什么？！”被逼到角落人类对着手持屠刀的刽子手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为什么要杀我们？！”
“因为你弱啊, 弱就是原罪。”而披着人皮的怪物咧开嘴笑得猖狂, “这是灵素师的世界, 本来你们这些废物就不应该存在, 现在杀了你们，让我们变得更强, 能够更快更好的杀掉那些怪物不好吗？”
“只要你们死了，就会有其他人不会死，用你们的命换更多的人不好吗？为什么要挣扎呢，这可是你那腐朽的灵魂最光辉灿烂的时刻啊！”
人类抖着嘴唇，愤怒、恐惧、怨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想要逃, 却如一只在铁板上跳舞的鸭子，叫的越惨屠杀者就会笑得越欢。
终于，人类再一次的被逼到了绝境, 他颤抖着身体站在天台上。
低头, 如同小楼一样高的怪物看到了他，伸长了那些扭曲的手脚嘶吼着想要爬上来。
抬头，披着人皮的魔鬼站在天空对他招手戏谑，“再努力一点啊, 说不定就活下来了呢。”
“哈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明明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大脑都因为满溢的负面情绪而抽疼，他死死的盯着那两只人形恶鬼, 说出了最后的遗言：“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他仰头义无反顾地倒向了怪物大张的血盆大口。
“喂喂，到手的经验包丢掉的话我会很苦恼的啊，而且让我们升级不比让怪物升级好吗？如果世界真的毁灭了，一定是你的错！”恶魔到最后都不放过他，嘴巴一张一合说出诛心之话，想让那个自寻死路的经验包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得安息。
人类痛苦的闭上了眼，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说——什么屁话呢？”陌生的男人声音突然炸响，他的手也被人抓住猛地一甩，身体被甩在一个柔软毛茸茸的背上。
“噗呲——”血肉喷溅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到怪物的身体被撕裂成两半，他呆呆地完全没有回神，直到看到怪物分裂的身体蠕动着开始膨胀，他下意识地拽紧了身下的皮毛。
“不行，这样是杀不死它的，它还会分裂成两个，它——”
“分裂是有限度的，别担心，会有人处理这件事。”背着他的兽耳男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处理？怎么处理？很快他就知道了。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指挥着一队穿白袍的人，他们动作飞快地组出一组从未见过的武器，以两人在前跪着一人在后站着的姿势扛着，对着那怪物列阵围成一圈。
黑色军装朝左挥舞一下手中的紫色小旗，所有人将护目镜戴上，然后紫色小旗再次挥下。
轰——整齐划一的轰炸声，刺眼的火光让视野变成了一片白色。
再次能看见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天台，有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正举着一把非常长的长枪，而枪尖穿着的那具尸体正是之前戏耍他的恶魔之一。
“咦，不是说两个的吗？怎么只有一具尸体？”祁灵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都顾不得把背上的人放下，心念一动，全息屏幕凭空在眼前展开。
——这是光脑制造公司研制出的最新一款光脑，摒弃了所有载体，只需要将芯片注入皮肤下就可以直接使用，相当于把人变成了光脑本身。目前这项技术还没有大量投产，只用于军事上。
祁灵阳查看了一下任务，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有些意外地道，“居然能从你手里脱身，那个家伙可以载入史册了。”
南宫羡将尸体直接甩下了楼，转眼尸体就被火光湮没，和怪物一起被碎成渣。他抖了抖枪尖的血，打了个手势。
“负三点的人跟着？哦哦哦，我知道了，这是故意放走的鱼饵是吧？也是呢，那群脑子有病的煞笔跟地鼠一样一个比一个会躲，干脆把他们的老窝找出来炸了了事。”祁灵阳呲出尖牙，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可怕的话。
“滴滴——”
两人动作都停了停，全息屏幕同时在眼前展开，出现了一张地图，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哈罗哈罗，听得见吗？这里是作战指挥中心，我是监控司令长南宫离。”
“三十二区分别出现了八只怪物，请尽快赶去救援，收到请回复。”从六年前的直播宣战开始，南宫离就一直作为彩虹战队代表和光脑制造公司合作，她同样也是公司出品武器的唯一代理商，轰炸小队用的紫色旗帜就是代表她。
光脑信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铺满了整个世界，而这也无疑成为了现代战争最好的助力，天赋为【万物之声】可以倾听所有物品发出声音的南宫离，是对这些最熟悉也是相性最合的人，于是顺理成章的她便成为了作战指挥的一员，主要负责监控联络部门。
不过监控司令长这个确实是她自封的。
“收到。”祁灵阳和南宫羡同时开口回答。
此时的南宫羡说话声音虽然还有些别扭，但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指触摸了下耳后的皮肤——那是他注射芯片的地方。
黑色彩虹的芯片注射位置一般统一是手臂，这也是最方便换取的地方，不过彩虹战队的几人用的都是定制款芯片，不仅进行过个人喜好的改装，还可以随意指定注射位置。
南宫羡的芯片就进行了改装，直接越过外在器官和脑子的神经相连，让他能够正常接收到声音的信号，而不是通过骨传导。听力的恢复让他的语言能力也飞快的进步，不过到底聋哑多年，他还是更习惯手语交流。
南宫羡给祁灵阳打了一个走了的手势，就直接从天台跳了下去，祁灵阳赶紧跟上，突然想起背上还有人，他拍了下脑袋，赶紧将人放下来，还友好的跟他挥手，“我走了啊。”
“等等，我怎么办？”那人惶恐的想要抓住他，然而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只黄金狮，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只留下一句，“在这里等着就好，很快就会有人带你走了。”
他茫然无措的想要找到点依靠，一低头发现，楼下那些拿着奇怪武器的黑+白组合也撤走了。他瑟缩着抱紧自己躲在角落里，绝望再一次漫上心头。
不等他陷入情绪洼地，很快有穿着黑色军装的人上了天台发现了他，他们的手臂上都绑着一条黄色的绑带，“快来人，这里有伤号！”
他被带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救治中心，绑着黄色绑带的黑色军装兵分三路，一部分负责打扫战场，一部分负责搜寻幸存者，还有一部分人留在救治中心治疗安抚病人的身心，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让他惊讶的是，这些穿军装的竟然不全是灵素师，有相当一部分是普通人，甚至还有一些是曾经的受害者。
“普通人……真的就该去死吗？”他莫名其妙地非常急迫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被他抓住的女人有着一头橘色的长发，长相称得上漂亮，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未来，能看透人心，刺得他忍不住低下头去。
他专门抓住这个人，是因为他注意到她的军装样式是不一样的，是和天台上见到的那两个人一样的，肩膀处坠着三根链条的那种。
祁灵昭反手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低下头，直视这那双死寂的眼睛，将武器塞入他手中，缓慢而坚定地说，“你能拿武器保护自己的能力。”
谶言发动成功。
“下次打爆他们的头吧。”她说。
“好。”死寂的眼中燃起了火光。
九十三区黑色彩虹总部大楼
郑芸手一顿，她抬头视线在几个地方停留了一瞬，声音十分平静，“你们是谁的人？第三工会？还是联盟？”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指挥官大人，真敏锐啊，可惜都猜错了。”随着这一句话，一个个人影出现，正好是刚才郑芸一一扫视过的地方。
郑芸看着他们有些破烂陈旧的衣着，和他们身上明显不稳定地气息，立刻就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我记得神行教已经破产了。”
“闭嘴！那都是你们的阴谋！”神行教教众破大防，吼完之后，又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哈哈你们这群渎神的家伙，看到了吗？神明已经降下了惩罚，神谕说的灾难降临了！”
“哦，那真是恭喜你们了。”郑芸语气十分冷淡，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跟人闲聊，而不是被敌人包围，她甚至还查看起了光脑新上传的战报，进行了批阅。
感觉自己被敷衍的神行教众人恼羞成怒，他们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就要冲过来。
“滋——啪！”带着灵素气息的电弧猛地从他们脚下，跑得最猛的几个教众当场就抽搐着往地上倒去，然后被黑色的影子吞吃入腹。
他们被自己的影子包围了。
“莉莉娅，做的很好。”郑芸夸奖了一句。
女人从影子里钻出来，受宠若惊地扶着肩膀跪下行礼，“谢谢您的夸奖，指挥官大人。”
这人正是昔日的第三工会十三长老之一的莉莉娅·温森。在九十三区的争夺战中她棋差一着落败，还在最开始就选错了对手，被人直接抓着脑袋“梆梆梆”磕晕了过去。
莉莉娅·温森被俘虏的一开始，其实是没有透露什么重要情报的，但是架不住后来来了个主动投敌的贝德玛，那真是要什么情报给什么情报，眼看着自己不值钱了，还是很想活的莉莉娅终于举手投敌。
然后就和贝德玛一起被推到幕前，把第三工会和联盟的仇恨拉的死死的。
就这样莉莉娅·温森被绑上了黑色彩虹的船，她原本以为自己一个战俘应该不会受到好的待遇，说不准还要被欺负什么的，却没想到指挥官竟然直接将她调到了身边，让她贴身保护。
说真的，莉莉娅是很感动的，毕竟她的前任老板和同事那是一个赛一个的煞笔透顶，职场霸凌和性别歧视还十分严重，明明她实力不错还是十三长老，却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下放到九十三区这种破地方工作，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尽心尽力，奈何老东西们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轻视对手派了个拖后腿的支援，导致她战线全部溃败。
现在终于有了正常能干有脑子的上司，怎么不叫她感动呢？
莉莉娅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努力用平静地语气道，“我将这些人带下去给贝德玛审问。”
贝德玛作为一个两面间谍，为第三工会和联盟都做了不少肮脏事，各种刑讯手段层出不穷，他自觉命不久矣开始放飞自我，已经进化成一个合格的变态了。
“嗯。”郑芸点头。
神行教的俘虏们破口大骂，叽叽呱呱的说的话大抵都是“神明大人是正确的”“屠杀普通人创造出只有灵素师的世界是进化”“违背神谕要得到惩罚”诸如此类话。
“那些普通人死了又怎么样？死了就死了，为神明大人而死是他们的福气，神明大人说得对，弱者就该为强者提供养分，弱者就该被献祭！”
“是吗？”郑芸眼神看向他们，“今天是普通人，明天是低阶灵素师，后天又该是什么呢？这世界上只要有复数以上的人，就会有强弱之分，等弱者死光了，那么强者也会变成弱者。”
饮鸩止渴的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可世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明明只是觊觎着力量，想要变得更强不是吗？”郑芸笑了一声，用低低的语气说，“而且对我们来说，你们也是弱者啊。”
“所以，为你们的神明去死吧。”她平静的宣判了死刑。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所有画面都被精神空间里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步一步踩着黑水而过，无声地看着水面倒映的画面，很明显两个世界的流速并不一样，画面也是穿插跳跃的，他们这边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儿时间，那边却已经进展到全面开战了。
“那个狗东西还真是够阴险的啊，居然通过任务手环给反对他的灵素师下毒。”花见春怒极反笑，声音阴森至极。
林岳已经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这样的场景让他们很难不想到那些战友，上一秒吃着饭，下一秒直接变成扭曲恐怖的怪物，而他们一开始都是有意识的，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作为战友唯一能做的，是往他们的脑子开出一枪，让他们的意识立刻死去，减少他们的痛苦。
林盛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身边脸色格外难看的秦许道，“不止如此，任务手环还可以控制灵素师，甚至是世界级。”
方舟赶紧插话解释，“祂的剧本被彻底毁了，谎言没有成真，属于权杖的力量被剥夺了，祂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所有世界级，祂可能会选择和它相性最合攻击力最高的几个世界级控制。”
“一个两个也够糟心的。”花见春揉了揉眉心，也觉得头开始疼了，“不过那都是出去之后要考虑的事情，我们现在最紧急的问题是，该怎么离开这里。”
两个世界的流速相差太大，他们在这里耽搁久一点，外面早已经天翻地覆了。
然而要找到一条新的出口何其难，打破壁垒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真要等到世界融合再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种时候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原路返回。”祁灵玉道。
方舟皱眉：“进入时空缝隙又要被送到其他平行世界，时间也根本无法计算，也许我们只是在里面待了一秒就立刻出来了，但可能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十年。”
秦许对此最有发言权，“确实，我在那个世界明明只待了几个月，出来平白长了六岁。”
林盛予也点头，他去那个世界的时候，林家已经招惹到祁灵云了，虽然他很努力想要改变，但也只是多拖延了个几分钟吧，他在那个世界存活的时候甚至都不足三个月。
两人愁绪万千，下意识地扫过一起过来的几人，眼神突然停在祁北阁身上，“不对啊，我们中间有一个完全免疫穿越时空的啊！”
众人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向了祁北阁。
“！！”方舟都震惊了，完全没想到直觉带上的祁北阁，用处竟然是在这里！
黑色的灵素如线一般从众人心口穿过，无形的黑色锁链发出“咔咔”的声响，众人都下意识地捂住心脏的位置，灼烧的疼痛感让他们额头冒汗，手指痉挛阵阵。
“哇哦，被串成糖葫芦了。”祁灵云吹了一声口哨。
几人就这样重新回到了他们出来的地方，祁北阁看着那个时间缝隙，头一次感觉到这么紧张，他长出一口气，“这个方法确定可行吗？”
“别这么紧张祁家小子，就算真的不行，你不是也能回去？”花见春拍了拍祁北阁的背——他本来是想拍人的肩膀的，奈何祁家人天生都身高腿长的，花见春本来就矮他一点，现在更是瘦的缩水了。
伸长手拍肩膀什么的对他这个老前辈来说，多少是有点不太体面了，于是他就顺势拍了拍背，“你只要负责切割空间找到出口，一个人回去也是回嘛。”
祁北阁提高声音，尾音也飘了起来，“我一个人回去给你们报丧啊？我怕被你们的拥趸打死。”
“都没天理，怎么连粉毛小鬼那个中二病都有一堆追着喊彩虹之赤大人？”祁北阁吐槽道。
在善意的笑声中，祁灵云没大没小的勾住他的脖子，嘻嘻笑着道，“小叔，不要太羡慕啦，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哥吹联盟好伙伴，下次你吹三叔的时候，我保证不录音发给他啦。”
“？？？”祁北阁一想到自己哥哥长哥哥短的话被发给了本人，表情直接失控，扭曲成一团，“呵呵呵，我真是谢谢你啊。”
“回去死战吧，我的好侄儿。”祁北阁抽出了自己的长刀，杀气勃勃的走进了时间缝隙。
*
无垠山脉
这片沉寂已久的地方也沦为了一片战场，早已看不出昔年的优美景色，血腥气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吃人的怪物们咆哮着，强大的灵素师们高悬于天上看戏。
这里有一座黑色彩虹的隐秘据点，从六年前开始。因为诸多原因，这片地方是被遗忘之地，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这里的据点，郑芸便将一部分无心战斗的难民转移到这里生活。
今天，这里暴露了，于是遭到了血洗。
这个据点一开始成立就只是为了接应进入时间缝隙的大人们，所以并没有安排多少人，但那些人无疑都是对黑色彩虹死忠的精英。之后普通人被转移到这里之后，郑芸又让莉莉娅带了一队人秘密驻扎在附近，以确保这里的安全性。
可终究还是暴露了，于是便是一场血战。
被血色染红的大地，有人被开膛破肚，有人被撕碎身体，有人倒下，又有人前仆后继的站起来，不屈地反抗，连那些原本嬉皮笑脸的灵素师都逐渐安静下来。
“停下吧，会死的，到底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莉莉娅——！！！”
莉莉娅恍惚的抬头望去，她认出了天上那个怒吼的灵素师，好像是曾经第三工会的人。
“啊……”她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声音，艰难地闪避开怪物的攻击。
武器耗尽，灵素枯竭，身体沉重的迈不开一步，疲惫、疼痛、恍惚……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
要不投降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上面不是有一个曾经的同伴吗？你可以活下来的。莉莉娅在心里说着，却抱住怪物的爪子拧麻花一样的拧断了，她被摔打在地上，滚出十米远。
投了吧，不过是杀点人而已，你没滥杀无辜过吗？你可曾经是第三工会的家伙啊！何必这么拼呢？莉莉娅听到自己在大喊着。
腹部的伤口被撕裂，小腿的肌肉在发颤，她没能第一时间爬起来，但她的手狠狠地抠进地里，挤压着身体内最后的灵素，狠狠地搅碎了地上的影子，怪物也跟着一起被炸成了碎屑。
然而那些碎屑却蠕动膨胀着，又变成了新的怪物，它们锁定了莉莉娅，挥舞着自己新长出来的触手。
“真是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了啊！”已经完全脱力的莉莉娅靠着一柄断剑的支撑才艰难地站起身，她仰天不知是笑是叹的吐出一口气，呢喃道，“所以说，投敌不久好了吗？”
到底为什么就是走不到那一步呢？是天赋【人性勘测器】在脑子里一直滴滴滴响个不停吗？是对郑芸这个敢用人的领导的佩服吗？还是因为那个被郑芸憧憬着，她从来没见过的大帝？
不甘心啊，她明明都没有宣誓效忠这个组织，却要为这个组织而死了。
她不想感受到自己被啃食的痛苦，也不想成为那些灵素师的经验包，那柄满是豁口的断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啊，宣誓词是什么来着？”莉莉娅呢喃般的开口，“我宣誓……”
“……我志愿加入黑色彩虹同盟……”谁的声音和她的重合在了一起？
莉莉娅眼角余光看到，陆陆续续的血人爬了起来，他们拿着已经没有形的武器，纷纷对准了自己的要害。
细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逐渐变得声势浩大，他们用最后的声音呐喊着，咆哮着，一声比一声坚定。
“我宣誓，我志愿加入黑色彩虹同盟，坚决拥护人类统治，坚决维护平等原则，绝不被命运裹挟，不被命运左右，自由意志凌驾命运之上，灵魂锚点永存。”
“大帝万岁！”
他们怒吼着，心中燃烧着不甘愤怒，烧红了他们的眼，烧红了他们的手，烧灼了绝望，烧得他们理智崩断，烧得他们恍惚间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说：“我在。”
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轰——”地炸出一片璀璨。
第126章
轰——
黑色的火焰所过之处, 瞬间便清空一片，大地为之震动。
“嘶，好疼。”有反应不够快的灵素师手被燎了一下，他看着那可怖的伤口, 瞳孔缩如针尖, 心中万分惊惧, “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齐齐望着天空。
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手持一柄白森森的骨刀，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弱, 黑色卷发被风撩开，露出那张精致古典的面容，黑色灵素萦绕在他周围，明明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可怖的长相，基因却在疯狂预警。
危险！危险！危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可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有种莫名的预感, 动就会死。
汗水侵湿了他的全身，身体僵硬至极，呼吸都在这一刹那停止了, 他们的心像放在油锅里的鱼, 正在被反复的煎熬。
事实上，祁灵玉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
祁灵玉正在看天，他感觉到杀死那些怪物之后，对方身上的灵素全都被吸收了, 和精神空间的情况很像。
不过也还是不一样的, 空间没有彻底融合，对方没办法像在精神空间里那样肆无忌惮的将所有人的灵素都吃掉, 祂能吃的是符合“战争和死亡”两个条件的灵素。
祁灵玉试图通过灵素的走向来判断对方的位置，不过对方显然预防着这一点，灵素除了最终都是消失在天上之外，没有其他共同点。
“不行，这样下去，祂的实力会越来越强的，要阻止战争才行，阻止才能削弱他。”方舟有些焦急。
“很明显已经完全阻止不了啊。”花见春十分自然地拿过林盛予掏出来的掌机光脑，动作利索的搜索了一下，“还真是不出所料的，全世界各地都在交火啊，人类真是疯狂的种族。”
林岳不爽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少说这些有得没得，现在想想该怎么办。”
花见春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
祁灵玉眼中血色翻滚，缓缓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祂想要灵素，我给祂，就看祂吃不吃得下。”
祁灵玉翻转骨刀，将白森森的刀刃握在手中，黑色灵素在他周身游走，隐约勾勒出陌生而诡谲的黑色纹路。
明明动作和行为都不同，但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幕的祁北阁，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了十二年前，对方在祁家开大的那一幕，肾上腺素在一瞬间飙升到顶点。
“你们下去开灵压场。”祁灵玉瞥了他们一眼，顿了一下，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保护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时间很急，没有任何异议的下去，各自散开选了一个方位降落，也很顺理成章的将这个方位的人划入了保护圈。
“哎~莉莉娅是你呀，你好呀~”祁灵云正好落在莉莉娅旁边，还伸手扶了一把这个摇摇晃晃要倒的人，“你还能站着吗？”
“我可以。”莉莉娅忽视身体的疼痛，咬牙站直了身体，她皱着眉道，“这边的据点位置已经泄露，肯定有其他敌对的灵素师会过来……”
祁灵云调动身体的灵素气息，直接张开了一个巨大的金色防护罩，将这一块区域全部都笼罩在其中，他对着莉莉娅笑得非常开朗，“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等待胜利的时刻，不要多想。”
莉莉娅皱着眉，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她说：“你们不用管我们，只要能杀了他们，就算牺牲掉我们也没关系。”
祁灵云眨了眨眼睛，十分意外的“啊”了一声。
莉莉娅狼狈的偏开头，“战争需要牺牲，无畏的善良是灾难，为了救我们这些家伙将同伴置于危险之中是不明智的选择。”
有这这样想法的，其实不止莉莉娅一个人，在他们看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才会造就这样的一个人对敌场面。
大帝的强大毋庸置疑，那燃烧怪物绽放的黑色烟花足以说明一切，可他们是战士，他们不想成为拖累。
“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哦，不对，是两件事。”祁灵云笑着竖起一根手指，“一……”
“别看那小鬼一副身体不好随时要挂了的样子，其实他六岁的时候就逮着天灾级揍，把天灾级揍成了个要挂尿袋的残废哦，就那些小杂鱼根本连盘菜都算不上，他怎么会放在眼里。”祁北阁单手撑着长刀叉着腰望了下天道，“他想要干掉的，是玩弄这个世界的终极大BOSS。”
林盛予笑容无奈地对着眼前的小孩笑，“其实我很弱的，我不敢在那个人身边待着。”
“二，我保护你们只是顺便啊。”祁灵云摇了摇手指。
莉莉娅怔楞：“顺便？”
“嗯嗯，顺便呢。”祁灵云用力点头。
“我们其实是在保护自己。”他们异口同声的说。
其他人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总觉得这话是在蒙人，不过很快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黑色的灵素如雾气一般弥漫开来，沾染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所有物质。
青年的声音带着某种韵律念出冗长的咒语：
“天地净邪坛，反除鬼煞应万物。
血魂作七咒，不惧无形报因果！
……”
“咒成！”
祁灵玉握住刀刃的手用力一甩，血珠飞溅而出，将这片天空的所有灵素尽数污染，然后被吸入天空。
祁灵玉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拂过刀尖，声音温柔缱绻，低缓地如同钢琴曲悠扬，“此为第一咒，附骨之疽。”
他指尖敲击骨刀，刀身震颤，发出清脆的刀鸣。
“叮！”
天地忽而变色，原本黑沉沉一片却突然漫出一片蛛网般的红色，正朝着周围飞快的扩散蔓延，天空如同一个被病痛折磨，只能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患者。
“此为第二咒，了却因果，现！”
“叮！”刀尖嗡鸣，伴随着一声“咚”地钟声。
一座虚幻的钟楼拔地而起，钟声响彻天地，密密麻麻的魑魅魍魉在其中穿行，嘻嘻哈哈的笑声只让人觉得诡谲，后背都感觉到森冷阴气，而随着钟声的不断敲响，那些魑魅魍魉还在增加，拥拥挤挤在一起，钟楼都险些被掩盖住。
天空睁开了一只眼睛，在看到祁灵玉的刹那，它目眦欲裂，天空在颤抖，发出了尖锐的爆鸣：“是你！是你！亓御！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你为什么总要破坏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黑色的巨大的怪物从天空分裂出来，它有人的脸、羊的角……它的眼睛和嘴巴位置翻转，它的血盆大口里满是锋利的鲨鱼牙齿，它挥舞着八只手，一脚踩碎一座山峰。
“咚！”钟声敲响，魑魅魍魉仿佛得到了什么首肯，尖啸着朝着那从天空分裂出来的究极嵌合体冲过去。
“滚开，杂碎们！”八只手撕扯着缠上来的魑魅魍魉，将它们塞进嘴里一口一口的咀嚼吞下。
“叮！”刀鸣声再响。
“第三咒，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黑色的灵素化作潮水汹涌，鲜血顺着刀尖落进黑水中，它们铺天盖地地朝着那究极嵌合体扑打而去，从它的皮肤毛孔钻进身体内，每一寸血肉都发出“滋滋”的声响，然后一寸寸剥离脱落，留下一片溃烂。
怪物发出哀嚎，又好像是在狂笑，“亓御，你杀不了我，没有人能够杀我！”
仿佛是在应和它的话一般，源源不断的灵素从四面八方向它涌来，伤口飞快地修补好，它甚至看起来更大只，十分全面的诠释了什么叫“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我是战争，我是死亡，我是世界的基石，我是规则，我不会死！”它猖狂地大喊。
“是吗？”祁灵玉根本不相信它的话，毕竟如果真的畏惧死亡，就不会这么多个平行世界都想方设法的针对他了。
而且如果真的不死，就不会说“你杀不了我”“我不会死”这样连“永恒”“绝对”这样的词语都不用的话了，一次次的强调反而像是被踩住了什么痛脚一样。
祁灵玉眼神沉浸，没有对杀了半天对手又满血复活这件事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勾了勾唇角，指腹再次按在刀身上。
“我还真是想杀杀看呢。”
“叮！叮！”刀鸣接连响了两声。
“此为第四咒。”
包裹着鲜血的黑色灵素团炸开漫天血雨，那山峦般高大的身体竟然在雨水中融化。
“此为第五咒。”
黑色的锁链穿透它的四肢百骸，穿透它的心肝脾肺肾，在它体内翻搅，它痛苦的跪倒在地。
沾染不祥鲜血的骨刀扎入他头顶，它仿佛一根避雷针，所有灵素都被吸纳起来形成了漩涡，通过刀身被强行灌入到嵌合怪体内。
原本的蜜糖沾染上了剧毒的砒霜，流经的每一寸都落在黑色的咒印，从内部开始感染，不断地壮大剧毒族群。
“此为第六咒。”祁灵玉低低地笑着，用轻而温柔的声音说，“想吃，你就多吃点。”
应接不暇的三个诅咒叠加，效果非常拔群，嵌合怪整个身体都看起来更扭曲了一些。
“死亡，我需要更多的死亡！”它一个甩头将祁灵玉甩了出去，“铮”地绷断了身上的铁链，“不够不够不够！”
“需要，祭品！”它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眼神盯住了那些选择了他阵营的眷属们。
猎杀普通人的灵素师，在此刻身份调转成为了猎物。
“弱者是强者的养料，圈养的羔羊，为伟大神明的诞生献祭你们卑劣的生命吧！”
有人察觉到了什么想跑，然后人的行动又怎么快得过思维呢？
它只是心念一动，被打上标记的猎物们就直接炸成了一朵朵血色烟花，他们的一切都化作了滋养罪恶的花朵。
“亓御，你杀不了我，千年前的你尚且如此，现在这个被我的禁制限制了实力的你更是如此。你的第七咒什么？诅咒我的血肉和灵魂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你来试试啊！”
祂张开自己的八只手，无数灵素丝线出现，而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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