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说过什么？”梁翊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那你都知道什么？”邬宛宛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梁翊道：“我知道的就是全城都知道的呀，盘古星里有些地带很危险，地况不明，可能有毒，还藏着不明生物，但那里可能有丰富矿产。所以就先派凶兽陪同采探机器人，进去打探情况，带回气体、植物、土壤什么的样本，遇着怪兽打怪兽，遇着巨石危山，凶兽们就配合机器人搬石运土什么的。等他们回来后，观测他们的身体状况，看看那片区域对妖族是否安全，能不能派人过去。”
“就这些？”邬宛宛瞪着梁翊。
“对呀。”梁翊点头。她还知道“心锁”，但这个不能说。
“那你知道的远不如我。”邬宛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亏你还是妖管局的，你都不好奇吗？凶兽怎么来的，平常吃什么玩什么，花费多少，训练员的选拔标准，工资多少，有没有奖金，怎么训练凶兽，怎么让它们听话，凶兽工作量怎么安排，有没有凶兽排名，给不给它们配对，生不生崽？”
梁翊：“……”前面那些还好，怎么连配对生崽都要好奇？
“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别的不关我的事。”梁翊回想起自己从前，确实是太老实了一些。她补充道：“我现在失业，开始好奇了。”
“好吧，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邬宛宛一副老成姿态：“凶兽管理中心的老大是熊族之王，这个你总知道吧？”
“这个知道。”梁翊点头：“可我没见过他。”
邬宛宛“啧”的一声：“你真是的，没法说你。”她顿了顿，道：“熊王是只利齿巨熊，听说他体型巨大无比，比妖之城东边的罗欧山还高大。”
“嗯嗯。”梁翊点点头，心里把这个描述自动打了五折，或者减掉三分之二更合适。
“你知道罗欧山吧？”邬宛宛又问，“就是发现那种凶兽的山，那种凶兽后来被起名罗欧，那座山也跟着起了个名字叫罗欧山。现在都以那座山为界，不能再往东去，那边是未勘探地区，非常危险。”
“我知道。”梁翊道：“我们手册上有写的。”
“哎，手册上有写的你才知道。你就比机械警灵活一点吧。”邬宛宛吐槽。
梁翊脑子里响起孟铁川嫌弃机械警的话：死板又冷漠，蠢得要死。
梁翊摇摇头，道：“我可比机械警聪明太多了，要不怎么能干掉他们两百人。”
邬宛宛哈哈大笑。
梁翊一脸正经：“明天这数就变三百。”
邬宛宛笑得不行，梁翊也笑了。两人举起杯子碰了一下。
邬宛宛继续说：“我听说，最早的凶兽是在女娲星上发现的。当时先祖们预见了蓝星终将毁灭，便积极探索新的生存星球，他们同时发现了女娲星和盘古星，两颗星的地貌、生态还和资源都挺相似，离得也不远。但是女娲星上发现了生命迹象，更容易开发，虽然小一些，但相对安全。所以人类先行开发了女娲星。后来赶在蓝星彻底毁灭前，大家就搬到了女娲星。在远古远古的神话里，女娲创造了人类，大家觉得这颗星给了人类新的生机，所以定名女娲。而盘古在神话里开天辟地，这颗星与女娲相近，能为女娲星提供能源，也是一个生存的好地方，就像是另一个新的天地。所以叫盘古。”
梁翊没有插话，她想起她从前为了找到同族，去问老师，究竟哪里还有鸩呢？
老师说：“老师也不知道呀。你们鸩鸟呀，是存在于远古神话里的鸟类。当初我们妖族先祖们把能带走的生命体都带出来了。大家又从各地救出了许多蛋，很多不能确定是什么种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为了生命的希望，先祖们费了很大的工夫，把这些蛋保护了起来，然后想办法孵化养育，极少的一部分孵化成功，还健康养育长大，其中一只就是你。所以，你是一只很幸运的鸟儿呢。”
梁翊振作精神，可不是嘛，生命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却还在繁衍生息，创造幸福安宁，他们身在其中，实在是幸运。个体所遭遇的小小挫折，相比之下真的是微不足道。
邬宛宛继续道：“我要说到重点了哈，之前不是说了，在女娲星上有发现生命迹象嘛，搬迁过去后，熊族，居然找到了利齿巨熊。当时黑熊们以为是同族孤儿，就把它养育起来。结果把它养大后发现这是远古族类，天生的妖，体型巨大，天赋极高。不是有种说法吗？蓝星很久很久之前就曾经毁灭过，那时就有生命体搬离，进入到别的星球。我们的搬迁行动不过是历史重演。”
总之黑熊族高兴坏了，认为他们族群就是远古搬迁过来的高级生命体。他们想找到更多巨熊以壮大本族，就去女娲星的未开发区域查探，结果就遇着了凶兽。他们没找着同族，反而被凶兽吃了不少族人。熊族特别生气，于是带上利齿巨熊去复仇。利齿巨熊那是相当厉害，不但杀伤了几头凶兽，还抓了两只回来。这就是捕捉的第一批凶兽。”
“等等，你的意思是，熊王是女娲星上的原住族类？不是从蓝星迁过去的妖族后代？”
“听说是这样，但我也没见着人家的出生啊。你知道我们乌鸦家族的风格的，差不多参考一下意思就行了。”邬宛宛道：“先别打断，我要说到精彩的地方了。利齿巨熊带着黑熊们打了大胜仗，杀伤凶兽，还活捉两只崽，这把凶兽们给气坏了，又或者是它们之前食物不足，忽然发现竟然有生物跑到这个星球上了，反正凶兽们拖家带口，什么地里、天上、水里，能刨出来的都出来了，它们组织起了祖孙几代人，浩浩荡荡地从荒蛮区域出来了。数量之众，能绕女娲星一圈。”
梁翊点点头，在心里直接砍掉数字五分之四来理解。
邬宛宛沉浸在讲故事的氛围里，绘声绘色地说着：“凶兽大军一路碾进了人类城，从边缘小村落一直朝着中心城市走。见人吃人，见妖吃妖，见到小动物也一个没留下。当初勘探开发女娲星的时候可不知道有这么多凶兽的存在。大家毫无准备。人类和妖族都死伤了许多人。熊族直接就傻了眼，祸是他们惹下的，可他们没法收场。凶兽数量太多，光靠利齿巨熊一个超能打的可不行。后来妖王就赶到了。”
梁翊立即反应：“孟铁川？”
邬宛宛摇头：“不是熊猫妖王，当时小熊猫出生没出生？就算出生了也是个小崽子吧，我也不知道。这段故事里反正没他。现在说的是前任妖王，熊猫妖王的师父，胡光宁。当时妖盟以狐族为王。”
“哦哦。”那梁翊就晓得了，那是胡万丈的母亲。
“妖王带领妖盟与凶兽作战，虎族在其中表现尤其突出，异常勇猛。这也是你们妖管局局长白四海出人头地，现在能与妖盟平起平坐的关键事件哈。”
邬宛宛说起八卦那叫一个神采奕奕，她接着道：“人类那边出动了机械兵、异能者，各种武装部队。总之那次是人类与妖族最团结的一次。据说战事打了好几年，凶兽退回荒地，但人类和妖族不敢掉以轻心，后头的十来年又陆陆续续扩大了开发区，筑墙建网，设立防卫，又侦察扫荡了一番，尽可能地把凶兽的威胁降到最低。后来人类城那边就再没出现过凶兽，偶尔在荒地有凶兽的踪迹，机械部队也都处理了。”
梁翊问：“那事后熊族就被追责，所以就担负起凶兽管理和训练的工作了？”
“是的。而且他们那一族也合适呀，个个高大威武，身强体壮的。”邬宛宛道：“反正就是，经过那十来二十年的大战，人类与妖族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胡妖王原本就有伤，这次大战凶兽她再度负伤，身体就不太好了，而且她的伴侣也在此战中去世，胡妖王非常伤心，就处于半休养状态吧。”
你们白局长表现出色，办事牢靠，人类城非常信任他，有事就都找他。他也非常积极，喜欢出头。当时人类城希望我们妖族有一个公对公的部门做接口，妖盟是民间组织嘛，历史悠久，糟粕就多些，里头的妖们，三教九流都有，人类对这些是比较警惕的。他们希望能有一个新的靠谱组织，组织架构严谨，人员经过严格筛选，于是妖管局就诞生了。”
“哦。”梁翊点点头。
邬宛宛盯着她：“你不会连妖管局怎么成立的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呀，我们局里大堂墙上就挂着呢。但比较简单，就说为了妖族的安居乐业生活幸福安宁什么的，没有你说的前面这么一大串的。”梁翊道。“学校里也不会说这些呀。毕竟听上去有跟妖盟争权夺势的意思。”
“那倒是的，原来你还听懂了，这里头是有很多权利纷争，明的暗的。”邬宛宛道，“我还刚想给你分析分析门道，非常精彩。”
“不用分析，你赶紧说凶兽管理中心。”梁翊把话题拉回来。
“凶兽管理中心就这样了。妖管局成立之后，对凶兽的管理和处置工作就归到妖管局下面了，成立了这样一个中心。利齿巨熊也因为之前的那些事，被熊族拥戴为王，凶兽管理中心基本就成了熊族的事业。后来不是人类要和妖族分家嘛，妖族要搬到盘古星。盘古星跟女娲星生态资源高度相似，所以可预见的，不明凶兽或是其他高危险环境应该也不少。所以凶兽管理中心就慢慢的重要起来了。为什么这么重用凶兽你知道吗？”
“因为从前蓝星毁灭有人工智能的功劳，所以现在智能机械都做得比较笨，凶兽反而相对更聪明灵活些。两个得搭配一起用。”梁翊答道。
“哎呀你可以呀，我以为这个你也不知道。”
梁翊没好气：“我都说了我很聪明的。”
邬宛宛哈哈笑，接着道：“凶兽管理中心研究了一套训练凶兽的办法。先是将凶兽的基因都查了，把他们分类，然后按种类和能力做训练和分工。”邬宛宛忽地摆出神秘姿态：“他们还会对凶兽用药，做实验。”
“用药？”梁翊心里一跳。
邬宛宛点头：“各种药，百八十种吧。他们用凶兽做了许多实验，喂很多药，终于让凶兽变得温驯听话，指哪打哪，让趴下就不敢坐着，让哭就不会笑。”
梁翊：“……”这话里的水份都不知道该怎么拧。
梁翊想了想：“你在凶兽管理中心有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邬宛宛道：“他们熊族坏得很，特别势利。看不起我们这些小鸟小兽的。而且他们打死过我们族人，还很蛮横，不讲理。妖管局包庇他们，判定是我们族人越过了禁区，凶兽管理中心不用担责。这也太野蛮了，天空这么大，飞过去而已，根本没干什么，但他们就把我们两个族人直接击毙了，连句警告都没有。另一个族人死里逃生回来报告族长。族长出面，也没能讨回公道。我们族人说，那些熊拿我们小型飞鸟取乐呢，他们根本不把小妖的命当回事。如果是雕族飞过，他们敢吗！哼！所以我们族不跟凶兽管理中心的那些熊族往来。”
梁翊皱起眉头：“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对凶兽很不好？”
邬宛宛有些奇怪，反问：“你说的好是指哪种好？凶兽会吃妖的，跟它们呆在一起很危险。他们训练管理凶兽就是为了利用凶兽干活，要对它们怎么好？”
“不，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不是会给凶兽吃很多药嘛，那药效和副作用之类的情况，他们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好好观察和记录？如果凶兽因为吃了药生病了，他们怎么处理呢？是不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凶兽的健康，只要凶兽能干活就行。这只死了，再换下一只。如果这样，他们交给研发中心的实验数据，就有可能是应付差事，敷衍乱写的。”
“你要这么说，那可太有可能了。以我们乌鸦一族对熊族的偏见，我觉得他们干得出来。”邬宛宛顿了顿：“但是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翊叹口气：“我犯了个大错。我想尽量处理好，弥补一下。”
“你的弥补还跟凶兽的健康有关系呢？”邬宛宛的想象力开始飘了：“难道你昨天大战机械警，是救下了一只被服过药的可怜凶兽？”
梁翊：“……”虽然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听着又很勉强地沾点边的感觉。
“是吗？”邬宛宛追问。
“当然不是。”梁翊道。“但我确实需要了解凶兽受药后的真实健康情况。我在妖管局的权限全部被取消了，我连门都进不去。我想了半天还能找谁帮忙，我只想到你。你一向是最有办法的。”
邬宛宛道：“别拍马屁，没有办法。人都会犯错，不要为难自己。把弥补的心丢掉吧。”
梁翊：“……我就是想看看管理中心里的凶兽。”
邬宛宛瞪着她：“别说的跟去花园看花一样简单。”
梁翊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我真的需要你帮忙。”
“别装！”邬宛宛道：“要办法也有。我送你两盒点心当赔罪礼物，你拿着去见你们局长，跪求他千万不要开除你，罚你到妖兽管理中心打工去，跟妖兽一起干活。这样你左边笼子是一只凶兽，右边笼子是一只凶兽，你绝对能把它们的真实状态看得清清楚楚。”
梁翊：“……”
“你还可以通过自己在妖管局的关系，弄到一张凶兽管理中心的地图。然后自己悄悄飞过去。”邬宛宛看傻子一样看她：“在你看到凶兽之前，你会被熊族打死。或者你没被打死，成功看到凶兽，然后被凶兽吃掉。”
梁翊噎了半天，想了想：“好吧，你还是送我两盒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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