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当场气成河豚,撸起袖子就要跟宋元洲来一场巅峰对决。
反正他有阿行这个人质在手,想反击那是分分钟钟的事。
别的不说,阿行可是非常向着他这个朋友的。大学那会儿隔壁的二世祖撬了他女朋友还把他打了一顿,就是他替他出头的。绝对不会像网上有些人那样,有了对象就忘了兄弟。
闻哲越想越有底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正要再凑过去,就见姜行拿着手机默默换了个离他远的位置。
闻哲:“???”
闻哲:“……”
闻哲:“呵,男人。”
姜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把目光重新移到屏幕上,问宋元洲:“你稿子画完了吗?”
宋元洲生怕姜行觉得他不专业,立刻端正了坐姿,说:“画完了,已经让李英奇带走了。”李英奇是宋元淮给他招的生活助理。
说是生活助理,实际上并不会参与宋元洲的生活,而是专门负责帮他对接各大出版公司以及其他合作项目。
姜行夸他:“那速度很快啊,我以为你起码要弄几天。”
平时嘴巴跟被粘上了似的,说句话都费劲,现在倒是甜言蜜语不断。
闻哲:“呵,男人。”
姜行:“……”
姜行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晃了晃手里的咖啡:“这里咖啡挺香的,下次带你来尝尝。”
怎么,不带老公就喝不出味了?
闻哲:“呵,男人。”
姜行:“……”
姜行扶额,他就不应该图方便在包厢里接电话。
“不用的,”宋元洲被夸得眼睛亮晶晶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开心,“我效率很高的。”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姜行莞尔,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他又小声加了一句:“不过你在的时候不可以。”
姜行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为了能更仔细地看姜行,宋元洲凑得离屏幕很近。幸好他骨相长得好,鼻骨也挺拔,不但不显难看,反而放大了五官的优点。
闻言,他羞赧地别开头,屏幕上红通通的耳根子一闪而过:“因为会一直想看你啊。”
姜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知道该怎么回。他垂下眼睑,遮住了眼里的神色,只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恋爱的酸臭味隔着屏幕渐渐在包厢蔓延,一旁臭着脸的闻哲:“???”
不是,真的没人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吗?!
不行,这个苦他吃不了!
既然他不痛快,那大家就一起不痛快!
想到这里,闻哲蹭的一下站起来,跟老大爷遛弯似的,在镜头前晃来晃去。一会儿露个脸、一会儿露双大长腿、一会儿又咳嗽一声,主打的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听到动静回头的姜行:“……”
以为终于把人赶走了的宋元洲:“……”
宋元洲刚舒展的唇再次抿了起来,虽然他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能看出闻哲是故意的。
那是阿行的朋友,不能不礼貌,可看他这样自己心里又不舒服……宋元洲冥思苦想,正不知所错之际,目光落到旁边的闪电身上,立马亮了。
他右手动了动,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轻轻推了推闪电毛茸茸的屁-股。
正看着屏幕的闪电:“?”
闪电哼唧一声转过头,似是在问宋元洲干什么。
宋元洲睫毛心虚地眨了眨,然后佯装镇定地看向屏幕:“阿行,闪电想你了。”
闪电是条很乖的狗,从不拆家也不乱嚎,每次叫都是有需求。姜行信以为真,看着它湿漉漉的黑眼睛,温声叫了句:“闪电。”
闪电轻轻用鼻头碰了碰屏幕,跟他打了个招呼。
姜行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他从没考虑过养宠物,觉得自己不会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可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小动物有多可爱。
手机那边,宋元洲用一双和闪电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姜行不知怎么的,就是从里面看出了殷殷的期盼。
“你给闪电喂点冻干,柜子里那个鹿肉的,”他抬眸扫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算了算时间,“我七点前应该可以回家。”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七点前到家那就还有不到四小时,很快了。
宋元洲高高兴兴应了,又盯着姜行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姜行收起手机,正要抬头,对面就传来闻哲的声音:“呵!”
姜行:“你嗓子坏了?”
闻哲:“……”
这朋友不能要了。
“你来我这里虐狗还有理了?”
信不信他分分钟钟找个女朋友虐回来啊!不是他说,他虽然长得不如姜行,但在妹子中还是很有行情的。
“虐狗?”姜行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叫一声我听听。”
闻哲:“???”
闻哲木着一张脸:“你是不是不气死我不舒服?”
姜行喝了口咖啡,最近倒春寒,天气有些冷。咖啡不像刚端上来时那么烫,是那种稍微有点热却不至于烫口的程度,刚刚好,喝一口整个人都暖了。
他放下咖啡杯,靠在椅子上,感受着直射进来的阳光:“没,我挺舒服的。”在闻哲忍不住要掀桌而起的时候,冲他笑了笑,“开玩笑的,我家附近有个馆子不错,下次请你吃饭。”
闻哲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家附近有这样的馆子?我怎么不知道。”
他家离姜家不远,那一片早摸熟了。
姜行说:“不是姜家,是宋家那边。”
这下闻哲是真的震惊了,姜行有多慢热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了四年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宋元洲该不会给他下蛊了吧?不然怎么能短短几个月就让他对宋家产生这么大的归属感。
瞧瞧他下意识说的话,我家,这特么的已经妥妥把宋家当家了。
闻哲倾身上前,再一次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行。
那双眼睛仍旧是好看的,只是里面再没了从前的冰冷和尖锐,只剩下清浅的笑意,那是新生活赋予的烙印。
“怎么了?”姜行直起腰,拉开了跟他之间的距离。
“你……”闻哲神色复杂,半晌才道,“你认真的?”
话题跳得太快,姜行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闻哲说:“宋元洲,你认真的吗?”
姜行不知道,其实闻哲一直很喜欢他。不是恋人间的那种喜欢,而是作为朋友的喜欢。所以才能不顾他的冷脸日复一日地贴上来,最后硬生生靠磨成了他唯一聊得来的朋友。
刚他见了宋元洲,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也能瞧出个大概了。
怎么说呢,长得好、非常好,是那种无论站在多少人中都能一眼注意到他的存在。看起来也很喜欢姜行,连自己这种纯种直男凑过来都要吃一吃醋。
可是——
闻哲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阿行,我不是歧视他,也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他……他们这种人的感情真的可控吗?会不会来得快去得也快?”
姜行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顿了下。
两人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好几个月不见,他们有很多话要聊。闻哲后来也再没提过宋远洲的事,关键时候,他是很有分寸的。
临别前闻哲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你今晚真不跟我出去?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是我朋友新开的一家酒吧,清吧,就聊聊天喝喝酒什么的。”
姜行点开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不了,下次吧。”
说好了七点前回去的。
闻哲不小心瞄到他的手机屏幕,顿时惊了:“你没开车?艹啊!”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怒骂出声,“姜建设不会把你车也没收了吧?”
“想什么呢,”姜行被他逗笑了,“我是懒得自己开。”
他没把自己疑似渐冻症的事告诉他,目前还不确定的事说了也是多一个人担心,还是等最终结果出来了再看吧。
“你真的变化好大。”闻哲又一次次感叹。
搁以前,姜行嘴里哪会出现“懒”这个字啊,卷得全寝室都恨不得躲着他走,要不是那张脸实在好看,卷心菜这个绰号就要刻他身上下不来了。
将近下班的点,路况已经开始不好了。两人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出租车才缓缓开过来。
“走了。”姜行拉开车门。
“走吧走吧,”闻哲朝他挥挥手,“别忘了下次请我吃饭。”
市中心这一段司机开得很慢,几乎是走走停停的。姜行拿出手机想找点感兴趣的东西看,可不知怎么的,无论点开什么都看不下去。
他转过头。
车窗外,街景在缓慢倒退。街道口零零散散有几个小贩在摆摊,铁板豆腐的滋滋声混合着香气传入车里。
司机师傅接了个电话,用一口夹着乡音的普通话对着那边道:“晓得了晓得了,再跑最后一单就回去。哎呦那个铁板豆腐香得嘞,回去给你捎一块……”
大嗓门引得几个穿校服的女学生一个劲往这边看,目光落到姜行俊美的侧脸上,霎时羞红了脸,你推我我挤你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一派热闹又生机勃勃的景象,让姜行心里那种莫名的空落感消散了不少,他揉揉脸,调整了一下情绪,下车后又是从前那个冷静淡然的姜行。
宋父和宋元淮都在家。
在宋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姜行已经发现了,宋家人都挺顾家。除了必要的出差,宋父和宋元淮就算忙到再晚也会回来,基本能保证一天在家吃一顿饭。
“阿行回来啦,”看到他,宋母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吩咐阿姨摆饭,“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我跟元洲说了,让他告诉你不用急着回来,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跟你朋友好好聊聊。”
姜行脚步一顿,抬眸看向宋元洲。
宋元洲心虚地别开脸,装作没注意他的目光。
姜行心下了然,没跟他计较,叫了声“妈”,把外套脱下来搭到椅背上:“他晚上有个酒局,我不想去。”
“不去也好,酒可不是个好玩意,”宋母点头,“你要是想喝就去酒窖里挑几瓶葡萄酒,家里多得是。你大哥光买不喝,每次下去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就头疼。”
宋元淮:“……”
什么叫光买不喝,他那是收藏用的!每一瓶都是他儿子,压根舍不得喝好吗!
他妈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然而看着姜行旁边的傻弟弟,宋元淮忍着肉疼龇了龇牙:“对,阿行你随便喝。”
算了,谁叫他弟好不容易才拐回来一个结婚对象呢。
姜行哪里看不出他的不舍,道了声谢,却没打算去拿。他对红酒没什么偏好,好的品不出滋味,坏的也喝不出来,就不糟蹋好东西了。
“这还差不多。”宋母很满意大儿子的识趣,坐下去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推到姜行面前,“尝尝好不好吃,这是芹菜牛肉馅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家就你和元洲不吃海肠。”
这么巧的吗?
姜行转头。
宋元洲正在吃饺子,和其他人的随意不同,他吃得非常有规律。每个饺子都咬两口嚼八下,不会多也不会少。
姜行看得有意思,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然后他就发现宋元洲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最后都要停了。
姜行:“……”
姜行失笑,很厚道地转了回去。
宋家厨师手艺很好,饺子包得漂亮又好吃。饭后,姜行本来想上去泡个澡解解乏。许是咸鱼时间长了,明明下午什么也没干,只是出去了一趟,可就是觉得累。
结果被宋元淮抓了壮丁,愣是打了两小时麻将,直到脸上贴满了小纸条才得以解脱。
回去后,姜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这会儿都十点多了,泡澡是来不及了,只能随便冲冲了。
宋元洲动作比他快,姜行收拾好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等他了。
复古的小夜灯将卧室照得暖融融的,姜行将半湿的毛巾挂到挂钩上,一回头,就见宋元洲正看着他,唇角翘得老高。
他走过去掀开被子:“笑什么?”
宋元洲说:“不知道,”然后飞快挪到姜行身边,半搂住了他,“看到你就很开心。”
姜行顿了顿,借着伸手关灯的动作避开了。
换做旁人,拒绝得这么明显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宋元洲不一样,他在和姜行有关的事情上好像总有用不完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的决心。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山,马上又往旁边挪了挪,反正坚决要和姜行睡一个被窝。
姜行:“……”
姜行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宋元洲是那种霸道强势的性格,那么他能跟他碰个头破血流,偏偏宋元洲不是。
手指被碰了一下,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过了几秒钟,一只手大着胆子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力道很小,好像一旦他觉得不舒服就会马上撤开。
没人能对这样的宋元洲狠下心,至少姜行不能。
他无奈地吁出一口气,随便他去了。
夜色静谧,屋子里只能听到偶尔的空调运作声。许是咖啡喝多了,姜行今晚有些失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试着放空心思,也做了深呼吸,甚至数了羊,通通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姜行估摸着宋元洲应该睡了,正想挣开手翻个身,耳边就传来他询问的声音:“阿行,你睡不着吗?”
姜行惊讶:“你没睡?”
宋元洲的作息是非常规律的,十点半之前一定会上床。他也没有什么失眠问题,入睡向来很快,今晚这是怎么了?
宋元洲说:“没有。”然后侧过身,在黑暗中凝视着姜行,即便不开灯也能感受到他的专注,“阿行。”
他说:“你跟闻哲吵架了吗?”
“没有。”姜行失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和闻哲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学生,怎么会吵架。
这次宋元洲却没笑,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说:“你不开心,从回来就不开心。”
姜行愣住了。
他不开心吗?确实有一点,从闻哲说了那句话以后。
当然,并不是生他的气,他知道闻哲是真拿他当朋友,才会说得那么直白。他只是有些不安,关于宋元洲,关于未来。
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连宋母都没察觉,没想到却被宋元洲看出来了。姜行垂下眸,轻声道:“你怎么知道?”
宋元洲摸了摸他的眼睛:“你没有真的在笑。”他开始给姜行描述,“你真的笑起来眼睛会弯,睫毛也会有一点下垂,很好看。”
明明宋元洲的话很平常,甚至语调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可姜行就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心跳加速,他从不知道原来他观察他观察得那么仔细。
“好了,宋元洲。”
姜行偏过头,将自己发烫的脸从他掌心里移开:“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宋元洲重新把他扳回来,语气里带着点埋怨,“你以后不要跟他出去了,他会惹你生气。”
姜行被他这幅迁怒的小模样逗笑了:“那谁不会,你吗?”
“我不会,”宋元洲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永远不会。”
黑暗中,他的语气坚决又笃定,有一种能击碎心防的力量:“阿行。”他说,“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最喜欢你。”
“一辈子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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