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和他想的一样,沈洱穿它极合适,除了沈洱,这件衣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这种似仙如妖的奇异效果。
“本座果真穿啥都好看,邪界一枝独秀就是本座……”
沈洱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装着仙女的架势扭捏作态地甩了两下水袖,刚要再开口,就被顾明昼一把捂住了嘴。
顾明昼:“你先别说话,也别动。”
沈洱:?
苏卿言跟着感叹起来:“多好的模样,要是没长嘴不会动就更好了。”
沈洱气愤地扯开顾明昼的手,怒道:“不张嘴不会动那是死人!”
然而对面两个混账仙尊把他无视了个彻底,自顾自聊起来。
“师兄也觉得不开口更好?”
“是啊,总算明白当年为何第一个找到夙冥的人不直接灭口而是封印了,封印之后不会动不会说话当真是人间绝色,一开口就成了龙套角色。”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屁啊??顾明昼你那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上上上辈子封印本座就因为这??
沈洱忍无可忍,脸都憋得通红,干脆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回山洞:“本座不去了。”
还没走远,沈洱忽地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捉住腕子,身后传来顾明昼低沉带笑的声音:“好了,玩笑话而已,尊上穿着新衣服很好看,不给其他人看看岂非太过可惜?”
沈洱的毛怎么捋,顾明昼清楚得很,给个台阶就蹦下来了。
果然,沈洱脸色很快和缓下来,又恢复了从前的洋洋得意,“那本座就勉强给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人类开开眼界罢。”
苏卿言眼睛直直地盯着顾明昼牵住沈洱的手腕,心底暗暗啧了几声。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既然你们商量好了,那我就先回宗门了。”苏卿言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瞟来瞟去,最后又悄悄拉过顾明昼,低声嘱咐:“师弟,师兄这就走了,玩火可以,当心自焚。”
顾明昼望着他挤眉弄眼暗示的表情,缓缓冒出一个:“?”
师兄的神经病越来越重了,净说些连他都听不懂的胡话。
他玩什么火,沈洱孩子都有了,早已烈火燎原,难以收场。
思及此处,顾明昼长长叹息了声,从衣襟内取出一张符纸,以灵火点燃。
不多时,符纸的烟雾攀升在半空中,竟逐渐凝聚出一辆马车的实型。
沈洱目瞪口呆地看着,指着那凭空出现的马车道:“这什么?”
“马车灵符,你没见过?”顾明昼刚脱口,便想起来沈洱被封印三百年这件事,“你被封印这三百年,符修造诣愈发精深,衣食住行各个领域都有研究。”
“马车灵符是很简单的符篆,再高深的,可以凭空造出一间巨大宫殿。
这次顾家想让我前去和楚家嫡女联姻,也正是为了得到楚家老祖的赤练符篆卷轴。”
一人一兔乘上马车,符篆制造的马车立刻在天空中隐去身体,像鸟儿般展翅翱翔起来。
沈洱坐在车上,新奇地四处乱摸着,感觉哪里都看不够,等他以后和军师护法他们汇合之后,也要想办法弄一座豪华大马车坐坐。
他一边摸着,嘴上还不忘问,“你说的那什么赤练符篆卷轴,是干什么用的?”
联姻什么的沈洱压根没听进心里去,倒是这个赤练符篆卷轴,听起来像好东西。
三百年,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他都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赤练符篆……”顾明昼也并不太懂,他擅长封印术法,在封印一术上几乎没有任何不明之处,可符篆却未曾多加研究过,“我只依稀听闻过,那赤练符篆是极凶的杀人符篆。”
“杀人符篆?”沈洱立马支起耳朵,“威力有多大?”
“大概,”顾明昼掀开马车的窗帘,望向车外如同一张画卷般的琉璃古城,低低道:“一张能让整个琉璃城从这片大陆上彻底消失。”
话音落下,沈洱震撼地回头,“就是那天我跑出去的那座城?”
那天他飞奔了许久,愣是在里面迷了路,可见这琉璃城究竟有多大。
但就是这样大的一座城,竟然能直接被一张小小的符篆从大陆抹平消失,简直相当于化神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而且楚家交出的是赤练符篆卷轴,卷轴上一定会记载着赤练符篆的绘制方法,到时就不止一张,而是无穷无尽。
如此一来,这卷轴岂不是杀器中的大杀器!
怪不得顾家人那么想要,就连只听了一段吗描述的沈洱都想心痒难耐。
“这种东西,流传世间终归是个祸害。”顾明昼不清楚顾家人为什么想要赤练符篆卷轴,但他是绝不会让顾家人如意的,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天下安危。
沈洱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的是,还是交给本座吧,本座可以替天下好好保管。”
顾明昼瞥他一眼,“好啊,把你和符篆一同封印进扶风山,倒也不失为一件一箭双雕的美事。”
闻言,沈洱讪笑两声:“本座说着玩呢,你看你,总当真。”
顾明昼懒得理他,支起下巴,看向窗外浮云晴空。
见他不再提这事,沈洱轻轻舒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赤练符篆卷轴这么好的东西,只有落到他手里才能发挥出作用。
沈洱忍不住畅想起来,要是他拿到这东西,就连夜先画个九万张出来,到时候就算顾明昼是炼虚期怪物又如何,他九万张符篆,一股脑砸下去,那可就相当于九万个化神期修士使出全力的九万个重击。
顾明昼到时候肯定吓得会跪在地上求他饶命,说不定还会吓得尿裤子。
沈洱想到那个场面就暗爽极了,愈发下定决心想要得到那赤练符篆卷轴,不过,是要瞒着顾明昼偷偷拿。
马车在天空翱翔,车速极快。
沈洱感觉自己还没坐热屁股,就已经快到终点。
顾明昼伸手把沈洱拉到自己身前来,他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没做。
马车很宽敞,却并不高,沈洱被顾明昼轻轻按着肩膀蹲下,耳边传来顾明昼认真的声音:“我给你扎个发髻,一会走路时把头稍低着些,步子迈小些,尽量像个女儿家。到顾家之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当个哑巴也行。”
他不提这茬,沈洱都快忘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件女装长裙,也差点忘了他不是来玩的,而是带着任务要假扮顾明昼的新婚妻子。
“你会扎发髻?”沈洱倒是没想到顾明昼会做这种事,他脑海里浮现出顾明昼自己给自己扎发髻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顾明昼嘴角微抽,在他头顶轻敲一下,“不是给我自己扎过,是小时候给我母亲扎过。”
“哦……”
没意思,这人又用读心术读他。
顾明昼从衣襟深处取出一枚清简的银色道簪,上面坠着几串精巧剔透的蓝宝石珠串,和沈洱这件玉兔水袖腰间的浅蓝色衣带互相映衬,简单大气。
这银簪是母亲的遗物,临时没有买其他的发簪,用这支也正好。
他轻轻挽起沈洱的浓墨长发,柔顺的触感像是在抚摸一件名贵的绸缎,分明在洞中关了三百年,发丝却没有任何杂乱毛躁,兴许只有大邪才会如此。
顾明昼循着记忆里给母亲挽发的场景,小心而仔细地拢起头发,用那枚银簪给沈洱扎出一个出阁女子的发髻。
顿了顿,他望着面前的沈洱,又觉得缺了些什么,半晌,顾明昼从储物戒取出一片胭脂花片,这是买玉兔水袖时成衣铺送的。
“涂上。”顾明昼把那胭脂花片递给沈洱。
沈洱盯着那枚花片,脸色变了变:“本座还要涂这种东西?”
顾明昼挑了挑眉,说道:“是。”
闻言,沈洱只得不情不愿地接过那胭脂花片,搁在唇间轻轻抿了抿,他抿得力道很重,不一会儿,嘴角两边都红彤彤一片,嘴都大了一圈。
顾明昼默了默,干脆摁住沈洱的脑袋,施个清洁咒帮他把脸洗干净,亲自用那胭脂花片给沈洱的唇瓣上色。
涂完胭脂,顾明昼满意地把沈洱四周看了个遍,“可以了。”
“真的,本座美不美?”
“当然,尊上之美,猪狗不能及也。”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
洛虞城。
顾家大门敞开,门口立着一位身穿墨青色锦服的男人,正是顾家嫡长子、顾明昼的大哥,兼未来的顾家家主,顾明佑。
昨日接到颐清宗的回信,顾明佑便早早来迎接人了。
他抬起头远远看向那朝自家方向疾驰而来的马车,低嗤了声。
“那克星竟还真敢回来。”
在他身旁,几个小厮殷勤附和着他,“少家主放心,二少爷就算回来也成不了气候,没两天楚家送聘的上门,他就要八抬大轿被抬去楚家了。”
“是啊,顾家终归是少家主把持大权。”
“二少爷这回能借着顾家的东风去攀楚家的枝头,没准心里还美着呢!”
闻言,顾明佑却没觉得心里多舒坦,他敛起眼中谋算,漠声道:“他可不是你们这种贪慕权贵蠢货,这次回来,怕是专程来给我找麻烦的。”
从小到大,祖父一直看重的未来家主都是顾明昼,若不是当年出了那件事,顾明昼克死母亲和弟弟,如今在那马车里的恐怕就是他顾明佑了。
顾明佑眸光冷极,他倒想要看看,这个三年未见的天才二弟,又给他带来了什么“惊喜”。
马车缓缓落地,顾明昼率先掀开马车帘子走下来,顾明佑刚要上前说句客套话,就见顾明昼又扭头回去,朝马车里递出手。
顾明佑眉头紧蹙,顺着顾明昼的手看向那马车里的人,
只见明媚天光下,一只雪色足靴从马车里轻轻迈出,如同天上仙子落入凡尘般,顾明昼的身后竟走出了个螓首蛾眉、风鬟雾鬓的绝色女子,她穿着一袭洁如白雪的水袖长裙,楚腰纤细,弱柳扶风,美得不似真人。
尤其薄薄唇瓣上那抹朱红颜色,诱人至极。
顾明佑口舌干燥,一时看入了神,竟意外对上那女子的明亮眸光,她轻轻偏了偏头,发丝随着动作垂落胸前,似是朝他看了过来,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对着他笑。
刹那间,顾明佑如同被那目光狠狠击中般,心口无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狂震不已。
脑海里顷刻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是谁?
他想知道,她是谁!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